《长公主那战死夫君回来了》
1. 重生
太昌元年,镇国将军府。
遮天蔽日的树冠下,被纳入的庭院透着些许阴凉。
室内,一女子斜靠在软塌上,秀眉微蹙,似被梦境所困。
“不!”
黎经月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的眸底,尚且染着未褪去的水雾和惊恐。
黎经月下意识的撑起身子,视线的余光扫过奢华精巧的室内,芙蓉纹路的窗嵌着琉璃,炽暖的日光透过半开的窗落在身前的棋盘桌上几分斑驳的光圈。
面前的棋盘上,黑子正逐渐吞并白子,已有隐隐获胜之势。
她怔神片刻,白皙的指尖捏起一颗棋子,眸光随着棋子而跳跃。
经过从皇权巅峰陨落为罪臣被斩首的悲剧后,她居然重新回到了初初嫁入将军府的时候!
黎经月垂眸,压下眼底的深意。
重生一事虽不可思议,但何尝不是老天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呢?
前世。
黎经月作为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受万千宠爱。
待先皇驾鹤西去后,她更是力挺养在皇后膝下的养子,三皇子黎争涯上位。
改号:太昌。
更于同年,嫁给先皇赐婚的镇国将军府世子谢空,万里红妆,无上尊荣,无人不羡黎经月。
然。
大婚三日,边塞传来紧急军情,谢家受命亲征,谢空作为主将亦随之。
按照往常,谢家军战无不胜,可这次,谢家军败了。
三十万大军被困山谷之间,万箭穿心,无人生还。
谢家,一夜之间从肱股之臣变为了卖国贼寇。
黎争涯大怒,令谢家人全部入狱问斩。
黎经月眼睫颤了颤,漂亮的眸子内露出几分破碎的哀伤。
谢家老夫人为自证谢家清白,以死明志!
她的婆母谢夫人更是跪在她的身前,苦苦哀求她保住谢家仅剩的几条血脉。
她夫君谢空尚且年幼的妹妹们惶恐的折断傲骨,套上囚服,从世家千金沦为阶下囚。
黎经月虽是皇家公主,却也自幼跟随先皇学习朝政军务,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
谢家乃世代忠臣,不该如此。
哪怕退一万步,谢家真的要叛国,也不该留下家中女眷在京中,任人宰割才是...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荒唐。
她自幼学习的忠孝仁义,怎能容许忠臣蒙冤。
可新皇动作太快,已下令问斩谢家。
与此同时。
她亲妹黎再月因冲撞皇后,被贬为庶人流放边疆。
太后因扰乱后宫,欺压嫔妃被囚禁。
黎经月自身难保下,只能堪堪护下谢家女眷,却遭到黎争涯的嗤笑:“皇姐虽聪慧,却终归是女子,女子,就注定是手中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
“正如此时,朕想让皇姐死,轻而易举。”
“也如当年,你母后对我母妃见死不救!这都是报应!”
她这才知道,她手中的权势,所嫁的夫君拥有的兵权,乃至黎争涯对他生母死时的恨意,早就将她逼上了绝境。
问斩当日。
日头正大,砍刀的锋芒在空气中折射出五彩的光圈。
她被屈辱的按着低下头,在百姓围观下行刑。
处刑时。
她隐约听到百姓哀鸣:“这长公主真可怜,纯纯被谢家连累了啊。”
“可怜长公主还以为谢家被冤枉,殊不知,她夫君早已投靠敌国,如今正带兵在边塞杀我们呢!”
黎经月白皙的肌肤上被喷洒上热血,分不清是谢家人还是她的。
哦。
原来谢空还活着。
黎经月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唯剩一个念头。
那她盼谢空拿下黎争涯头颅,报仇雪恨。
***
“啪嗒。”
黎经月凝神,将手中的白子落下,本隐隐得胜的黑子瞬间被控住局面,白子以一步扭转了将输的局面,出现能抗衡之势。
“公主!”
正当黎经月对着棋局思着后路时,她的贴身婢女书音走了进来。
书音步伐急匆匆的,素日里一丝不苟的盘发都凌乱了几分:“公主,边关传来情报!谢家,败了!”
书音眼眶猩红着,她斟酌的将传来的消息告知黎经月:“据探子来报,是谢家通敌叛国,这才导致大军被伏击,三十万...三十万大军被埋山谷,万箭穿心。”
若是放在往常,书音定然不会如此急躁。
可如今,她家公主刚嫁入谢家,若是传出谢家叛国的大罪,哪怕黎经月是公主,也定然会受到牵连的!
“哗啦。”
随着书音的话音落下,黎经月似失神一样,宽大的衣袖不慎将棋盘上的棋子扫落,令人看不透棋局的走向。
她倏然回神,锐利的目光看向书音:“如今,是太昌元年七月?”
黎经月是太昌元年正月嫁给谢空的,她本以为自己回到了初出嫁的时候。
却不曾想,是回到了被抄家当日...
黎经月闭了闭眼,未看到书音担忧的目光。
前世,谢家通敌叛国的消息传回京城后,黎争涯当即下令,将谢家女眷全部抓入大牢。
黎经月没有反应时间,只能尽力保住谢家人,却也引得黎争涯的不满,给日后的杀身之祸埋下雷。
这一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在理会谢家。
可她,能不理会吗?
黎经月想到忠义,除了谢家,脑海中再无其他。
她自被先皇赐婚起,日后的荣辱就已经跟谢家息息相关。
谢家老太君是将门之女,与谢老太爷成婚后,共孕育五子一女。
除去嫁人的女儿以外,五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
而他们的后辈,仅有谢空一位男儿,其余的五位小姐,皆年幼。
若让黎经月扪心自问,她当真能抛下谢家世代忠臣就为了苟活吗?
况且,黎争涯的杀意,不只是因为黎经月对谢家的维护。
不。
她做不到。
忠义之家,不该蒙冤。
不义之君,理应下堂!
黎经月打定主意,脑海中飞快闪过思绪,再次睁眼时,清透漂亮的眼眸内,满是历经风雪后尘埃下的坚韧。
她站起身,裙摆上栩栩如生的牡丹花随她摆动:“去老太君院。”
前世,谢老太君以死明志,未能护下她,乃是黎经月心口的一道憾事。
*****
镇国将军府
太安院
黎经月那边得到的边塞消息,自然瞒不过谢家人。
此时,以谢家老太君为首的谢家女眷,全部都在厅堂内。
谢老太君坐在主位上,手中佛珠转动,苍老干枯的指尖不断发颤。
她左侧乃是谢空的母亲,谢家当家夫人林微,依次是二夫人文安然,三夫人陈小诺,四夫人楚越,五夫人孙曦。
而在另一侧,则是谢家孙辈,谢空的五个妹妹,依次分别是:谢无恙、谢岁和、谢安心、谢千盛、谢清平。
其中最大的才十三岁,最小的不过两岁。
林微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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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顿疼的厉害:“娘,要不要把公主叫来?”
谢家被污蔑叛国,这事儿...该告诉公主才是。
她话音一落,厅堂安静似针落可闻。
“先等等。”
谢老太君嗓音沙哑:“我派人送无恙几个出城,尔等随我入宫去面圣。”
如今,谢家儿郎全部牺牲,她得为了后代打算。
她更得进宫,去证明谢氏一族清白!
“祖母,我不走!”
谢无恙握紧身侧的手,她眼泪打转,落了下来:“祖母,无恙要与你们共进退。”
她知道,她们家遭遇了大难。
一家人,应当共进退才是。
随着谢老太君的长叹息,厅堂内满是低声哭泣的声音。
她们虽为将军之妻之女,却被谢家护得极好,从未面对风霜。
如今,失去了顶梁柱,背负了叛国罪名,每个人都在为明日而恐惧。
谢老太君浑浊却凌厉的目光一一扫去,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撑着拐杖起身:“按我说的做!”
“谢家,不能绝后。”
哪怕是孙女,也得好好活下去。
谢老太君强忍着心口的酸涩麻木,打算让人备车面君,却被人传来消息:“老太君,长公主来了!”
林微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向谢老太君:“娘,这...”
黎经月虽为谢家媳妇儿,却也是皇室公主,又刚刚新婚对谢家感情不深,若是知晓了谢家如今“卖国通敌”的事情,谢家五个姑娘,估计就走不成了。
谢老太君脸色沉重:“请公主进来。”
黎经月身着牡丹翠绿烟纱碧霞裙,艳色的一抹存在,压得谢家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知孙媳可否跟祖母单独聊聊?”
黎经月估算了一下时辰,如今留给她的不多,她得尽快跟谢老太君协商好对策才行。
谢老太君抬眸,目光复杂:“自然可以。”
待黎经月与谢老太君进入内室后,她直言:“边塞传回的消息,祖母已知晓了吧?”
谢老太君沉默着,只道:“公主,老身愿以谢家祖辈荣光起誓,我谢家,世代追随皇室,绝无二心啊!”
“孙媳知道。”
黎经月的声音很轻,柔到化作水,将谢老太君罕见的慌乱全都压下。
“那公主,是何意?”
谢老太君活了几十年,形形色色的人稍稍打量便能看个七七八八。
但眼前的黎经月,令她看不懂,也琢磨不透。
“祖母应该比孙媳更清楚,如今卖国罪名传出,皇上会有何动作。”
谢老太君凝神:“老身打算进宫去面见圣上。”
“祖母,没用的。”
黎经月低声一笑,惨淡的嗓音内满是尘埃落定的怅然:“真相,没有结果重要。”
惨死的三十万大军需要一个解释。
帝王也需要一个理由去给百姓交代。
谢家,就是最好的祭品。
谢老太君何尝不知道:“但谢家没做,谢家不能认。”
不然,世代忠臣的谢家,将万年遭遇骂名。
她不能让谢家成为罪臣!
哪怕是死!
老太君的语气中,已经染上视死如归的决绝,黎经月快步上前,腰间垂挂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撞到软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夕阳落下,大片的橘红洒在黎经月的身上,为她渡上一层暖光。
她郑重的牵起谢老太君的手。
“本宫有一计,可保全谢家。”
2. 和离
一道百福安康的屏风将坐在桌案旁的两人隔绝在一处小小天地,长几上的菩萨雕像前,供奉的香火不灭。
“祖母,皇上定然是要拿谢家来平息三十万冤魂的哀怒的。”
“如今谢家皆女眷,祖母不妨拿出皇祖父赐下的免死金牌,保全家人。”
黎经月语出惊人,谢老太君后背泛起丝丝冷汗。
她下意识拒绝:“断不可能!”
如今,整个天下,唯谢家得圣宠有免死金牌。
这是对谢家的认可,亦是世代的功勋,怎可用掉?
况且,一旦用了免死金牌,岂不是告知天下,谢家认罪?!
谢老太君的反应在黎经月的预料之中:“祖母,人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
而不是像前世,谢老太君以死明志,却被后人妄议畏罪自杀。
“陛下会调查清楚真相还谢家清白的!”
谢老太君不信皇上会不知道谢家的清白,她不相信天下人不知道谢家的忠义!
“祖母,我们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重来一次,黎经月也想清楚了很多。
黎争涯之所以如此迅速的问斩谢家,就是清楚谢家的清白。
然,他需要的清白的谢家将罪名背负。
唯有死无对证。
至于原因,黎经月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于谢家功高震主。
谢老太君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公主为何帮谢家?”
论身份,她先为公主,再为谢家媳。
论情分,她也才是新妇,与谢家情义不深。
这个问题,黎经月也曾问自己千万遍。
后来,在砍刀刺破喉咙,鲜血模糊视线时,她问自己后悔否。
不后悔。
若忠骨无人问,那这世间何来温情。
总得有人,以自身为微光,去照亮着寒骨人间。
谢老太君闻言,神色略微动容几分,她抬起泛红的眼眶:“公主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和离。”
黎经月扯了扯唇,说出自己的打算:“若在谢家,我护不住你们。”
她只会被黎争涯以谢家为筏子,夺权剥骨。
而脱离谢家后,才可以公主之尊,将谢家女眷拉出泥潭。
谢老太君捻了捻手心:“老身从未求过公主,如今,老身请公主看在我谢家为国捐躯的份上,留下我谢家仅存的血脉,可行?”
她不敢相信黎经月,却又不敢不信。
如今,哪怕谢老太君没有踏出府门,却也能知晓,谢家如今就是毒瘤,被避如蛇蝎。
黎经月,是唯一能救谢家的人。
“祖母,既嫁入谢家,那本宫就是谢家媳,谢家与本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黎经月:“稍后,祖母您就对外称病,让婆母带着婶婶们跪在宫门口去诉冤。
切记,不要送走妹妹们,如今的谢家,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一旦被抓住,谢家百口莫辩。
“至于孙媳,会在和离后,以皇室重情为由,逼皇帝认下免死金牌,我会想办法,护住谢家。”
她顿了顿,看向灰败的谢老太君:“祖母,您是谢家主心骨,切记保全自己。”
黎经月曾听闻过谢老太君年轻时的传奇。
将门之女,曾背着家里女扮男装投身军营,遇到谢老太爷后,二人相知相爱。
可惜后来,女子之身困住了那个潇洒热血的女英雄,她成为后宅中,泯然众人的主母。
黎经月敬佩谢老太君,也不希望谢老太君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她与谢老太君在室内聊了一刻钟的时间,而后,在老太君的耳畔处轻轻道了一句话,谢老太君神色骤变,望向黎经月的眸光也跟着复杂起来。
待再出来时,她未看他人,径直的走向屋外。
有谢老太君在,足以安顿好整个谢家局面。
现在,她该去皇宫内打属于自己的硬仗了!
*&*
夜色垂暮,柳条蔫哒哒的随风摇曳,深绿色的树叶落在地面,被随行打扫的小太监收起。
宣政殿内,烛光通天,黎争涯背手立在桌前,手中的毛笔挥斥方遒。
而在他面前,站着四五个大臣,正在激昂的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其中,年过五十的丞相杜均树率先开口:“陛下,谢氏一族,世代护君为民,断不可能叛国,这其中定然有误会啊!”
有丞相开口,其余的几位大臣也纷纷求情。
皆说尽谢氏一族的好话。
黎争涯未开口,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正在书写的圣旨,他眸色阴冷。
谢家声望如此之高,又有兵权在手,若不除掉,他怎能安寝?
杜均树等人对视一眼,他正要在组织语言为谢家求情时,就听到外面太监的传唤。
“越阳长公主,陛下正在跟大臣商讨国事,您看...”
黎经月在听到自己的封号响起时,神色恍惚了几分。
在被变为阶下囚后,她的封号被剥夺,只剩下罪臣谢空之妻。
如今的一切,无一不在提醒黎经月,她真的回来了。
“无事,你去替本宫传话,告诉皇弟,本宫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他说。”
御前太监孙德凯苦笑着脸:“这恐怕...不太方便啊殿下。”
如今,谢家“叛国通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黎经月身为谢氏媳,自然是来求情的啊。
孙德凯跟在黎争涯身边多年,对于皇帝的心思能摸索一二。
如今殿内的几位大臣,恐怕已经将他烦的彻底,若是黎经月再进去求情,定然是火上浇油。
“那你转告皇弟,本宫要和离。”
此事反正要闹大,干脆她自己当众挑明。
黎经月此话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一颗巨石,瞬间引起大片波澜。
她被黎争涯请进宫殿内,刚一坐下,就被杜均树劝解:“殿下,您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虽说如今谢家背负骂名,但黎经月的做法,未免太寒心了些...
耿直的老臣苦口婆心,却被黎经月抬手打断话语:“杜丞相,本宫是皇家公主,怎可损了名誉?”
“皇弟意下如何呢?”
她言毕,望向黎争涯,那双漂亮的眸子内翻滚着看不透的阴霾。
“诸位大臣皆为谢家求情而来,可朕却收到数十封控诉谢家的奏折,上面不光是谢家叛国,还有谋私,强抢民女,霸占良田...”
“朕反而想听听皇姐的意见,朕,该拿谢家如何呢?”
黎经月闹着和离的行动,倒是出乎黎争涯的意外。
他还以为,他这位大义的皇姐,定然要跟谢家共存亡了呢。
皇帝压下失望的情绪。
如今,倒是白白浪费了一个针对黎经月的机会...
黎争涯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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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丢了过来,散落在黎经月的脚下。
女子一怔,随后微微附身,泛着艳色的蔻丹落在奏折上,在数位大臣的瞩目下,她扣上奏折,放回了案上。
“谢家儿郎全部牺牲的消息,可属实?”
她答非所问。
黎争涯未开口,杜均树斟酌后解答着:“三十万大军连同谢家儿郎,全部...牺牲了。”
埋骨之地,尸骨无存。
杜均树单单说着,就已经哽咽的不能自已。
他与谢家诸位儿郎都是同僚,怎能不知谢家人的品行,这分明就是有诈啊...
可无论是皇帝还是长公主,显然都已经要舍弃谢家。
黎经月神色沉重:“那谢家岂不只剩下女眷?”
杜均树长叹息:“是。”
“皇弟,若以本宫之意,谢家如今尚未真正定罪,不妨将人好生看管起来,待证据确凿后,在商议行刑。”
黎经月:“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先颁布圣旨,令本宫和离!”
长公主这幅巴不得赶快跟谢家断绝关系的样子,令杜均树等几位大臣连连叹息。
黎争涯抬头,似笑非笑的眸光内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皇姐当真和离?”
黎经月坦坦荡荡的跟皇帝对视着:“谢家无论有罪还是无罪,谢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本宫要守寡?”
黎争涯若有所思的点头:“言之有理。”
他说完,将方才写了一半的圣旨丢弃,重新书写了黎经月所求的圣旨。
“如此,皇姐便跟谢家再无瓜葛了。”
黎经月接过圣旨,微凉的指尖泛着白:“多谢皇弟。”
她到底和前世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陛下,那谢家女眷那边...要不就按照长公主所言来吧?”
杜均树试探性的开口,他拱手:“如今谢家出事,批斗奏折便如雨后春笋往上冒,这分明...”
“咳咳。”
杜均树正要往后分析,便被黎经月的咳嗦声音打断。
女子精致的面容上透着抱歉:“本宫一时失态,望丞相海涵。”
杜均树虽然耿直,却不是没有心眼。
刚才黎经月的行为,不像是无意失态,更像是要提点他...
有黎经月这一出后,杜均树也不在发言。
她并未过多停留,借口去跟太后请安,便率先离开。
等从宣政殿出来后,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若是说,之前黎经月只是怀疑此时跟谢争涯有关,那如今,她已经百分百确定了下来。
谢家一事,与皇帝脱不了干系。
谢家出事是今日刚传回来的新情报,可各地的奏折分明早就送到。
对方居然能提前多日预判谢家出事来踩一脚...
这其中,能做到的人凤毛麟角。
唯独皇帝,可以一手遮天。
黎经月咬唇,神色纠结在一起。
看来,功高震主的功臣,是注定会成为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她思绪顺完,脚下步伐转了方向,径直的朝着御花园走去。
“殿下,您不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如今这方向,可跟太后娘娘的寝宫背道而驰啊!
黎经月:“先去跟皇祖母请安。”
她既然已经决定救下谢家。
那就得尽快行动,和谢家兵分两路才是。
3. 怀疑
次日。
本晴空万里的艳阳日倏然阴沉下来,乌云压过白云,步步紧逼的将日光吞并。
雨,缠绵而凄凉的下的越发密起来。
黎经月站立在窗前,透亮的眸光越过层层宫墙,落在跪在宫门口的几位单薄身影上。
雨,得下的再大些才好。
她心道。
昨日,黎经月求见了吃斋念佛的太皇太后,以女儿家娇憨的抱怨为切入点,将谢家事情一一讲述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与谢老太君乃是手帕交,虽入宫后,二人不再常联络,可年少的情感总是在的。
她常年吃斋念佛,对外界的事情知晓过慢。
前世,当太皇太后知晓谢家的事情后,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谢老太君以死明志,太皇太后还为此大病一场。
这一次,黎经月率先出手,果真引的太皇太后出宫前去劝说皇帝。
黎争涯可以不顾黎经月的建议,但他得顾念太皇太后。
若不是太皇太后,他这个小可怜,早就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悄无声息的死去了,哪能成为皇后养子,荣登皇位?
黎经月就是抓住这一点,让太皇太后去给谢家拖延了定罪的时间。
今日的暴雨,要下很久。
无论是百姓,还是上朝的大臣,都将看到跪在宫门的谢家女眷。
朝廷可以不记谢家忠烈。
大臣可以不记谢家牺牲。
但是,百姓会记得。
他们会记得谢氏儿郎为国牺牲,为民杀敌。
“书音。”
又过了两个时辰,黎经月轻声开口询问:“宫门情况如何?”
“回公主,数千名百姓冒雨跪在谢夫人等人身后,求皇上宽恕谢家。”
很好。
黎经月收回目光。
民心所向,她就不相信黎争涯能一点也不顾及。
谢家儿郎全部战死,战场无一人生还,详细的战事无人知晓,这案子可以扣在谢家头上,却也可以放过谢家女眷。
她要的,就是保全谢家女眷。
待一棋局的白子吞并黑子获胜后,黎经月起身,耳畔处的发簪摇曳着:“来人,摆驾宣政殿。”
是时候到她去添把火了。
***
如今的宣政殿,就如同热锅,里面全都是蚂蚁在围着黎争涯团团转。
各位大臣就是烦人的蚂蚁,一个接着一个的在跟谢家求情。
“陛下,如今谢家尚未定罪,谢家女眷已经在外跪了一天一夜,就为了给自家儿郎立衣冠冢,若是不允,岂不显得我朝无情啊!”
“是啊陛下,现在外面跪着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在这样下去,事情不好控制了啊,不然先让谢夫人带着女眷们进来吧?”
黎争涯神色阴沉,他捏着毛笔的关节泛着白,抬起的笔尖迟迟未落下。
“宣谢家人觐见!”
能面圣的消息传来,林微提在心口的气瞬间泄了,她强忍着酸痛的腿在二夫人文安然的搀扶下起身。
她湿漉漉的发丝和衣着未损伤半分世家主母体面,林微回头,对着雨幕下乌压压跪在哪里的百姓郑重鞠躬:“谢家,谢各位百姓追随。”
谢家儿郎啊,你们看,谢家,为民值得。
黎经月掐的时间刚刚好,就在林微跪求黎争涯立衣冠冢,愿任由处置时,她到了。
黎经月请安后,慢吞吞的站在谢家身后,这刺眼的身影烦的黎争涯不得了。
“皇姐已经求去和离圣旨,为何还站在谢家那边?”
黎争涯扯了扯唇角:“还是说,皇姐对罪臣心怀怜悯?”
黎经月轻笑一声,宽大的衣袖端庄的置于身前,落落大方的行礼:“皇弟此言差矣,谢氏一族如今尚未定罪,怎能称作罪臣?”
“而谢家为国牺牲,若不怜,百姓也不会冒雨相求。”
她道:“本宫今日来,也是想问问皇弟对于本宫昨日的提议,意下如何?”
“若按照皇姐所言,国法何在?!我朝三十万军魂何以安息!?”
“陛下。”
林微脸色惨白,虚弱到了极致,她强撑着身体,带着家眷身姿笔直的跪在哪里。
“谢家未带领三十万将士冲出重围,乃谢氏之错,谢家愿认。”
“然,我谢氏精忠报国,曾获先皇亲赐免死金牌以作隆恩!臣妇斗胆,以免死金牌为条件,换皇上允臣妇带领家眷回归平民身,赐衣冠冢!”
“求陛下隆恩!”
乌泱泱跪下的大臣,压垮了黎争涯的最后防线。
如今,民心所向,大臣哀求,他不得不退。
谢氏一族本就只剩下不成气候的女眷,抬手隆恩,也未尝不可...
“念谢家世代忠臣份上,允谢家立衣冠冢。念免死金牌之隆恩,撤镇国将军府,贬谢家女眷为平民。”
黎争涯开口道:“在大理寺查明真相前,谢氏一族不得离京,违者,斩立决!”
皇上口谕一出,尘埃落定。
黎经月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些许。
前世谢家女眷入狱的结局,终究改变了。
“皇姐可还有其他事情?”
黎争涯阴郁着神色。
“自出嫁后,本宫一直住在将军府,如今,将军府被收回,本宫也和离了,自然是要回到公主府的。”
黎争涯:“自然应当如此。”
“本宫要修缮公主府。”
黎争涯烦不胜烦:“找工部即可,无需跟朕多言。”
黎经月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大臣,她顿了顿,语气温和轻快:“本宫虽与谢空和离,但出于皇家情面,也不能对前婆家置之不理,在谢家一事解决之前,谢氏女就归本宫管吧。”
“这不可啊殿下!”
黎经月话音一落,就被另外一个丞相孙木易反驳道:“您先前乃是谢媳,自然可以管谢家事,如今,您都已经和离,怎可在插手谢家?”
“况且,谢家如今尚未定罪,若是公然住到公主府,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
黎经月觉得这话着实可笑,她稍顿:“那在孙大人眼中,什么为合礼?”
“令忠臣之家眷露宿街头叫和离?还是事态未调查清楚便下定义叫合理?”
“我黎氏以法服人,却也要讲究一个情义!”
“总不可叫英雄流血又流泪!”
黎经月说完,水眸直勾勾的望向黎争涯:“皇弟意下如何?”
“朕觉得不妥。”
他唇角抿着:“皇姐名誉要紧,若还与前婆家来往,不合适。”
他言罢,薄唇扯了扯,神色似笑非笑:“况且,若皇姐对谢家有情,又何必闹着和离呢?”
黎经月听出黎争涯对她话内的不满了,她放低了身段,语气清软:“皇弟此言差矣,本宫闹着和离,只是不想当寡妇,而对谢家,本宫只有皇室情面,绝无私情。”
“若谢家女眷不住公主府,那皇弟打算如何安置呢?”
黎争涯是注定要收回将军府的。
只有将军府被收回,谢氏一族的根基才会被动摇。
那么,他又该如何安顿谢家女眷呢?
黎经月将问题抛给这个年轻的帝王,她淡定的坐在一侧喝茶:“本宫只想为皇帝排忧解难,皇弟如何安排,本宫自会听从。”
若是细分析黎经月的话,黎争涯在思考后,竟真觉得她的方案为最佳。
若是额外在给谢家安顿房田,倒不如先安顿在公主府内。
反正,黎经月对谢氏也无情,不然也不会如此决绝的和离...
等“证据”一来,谢氏一族随时都可以掉脑袋。
“皇姐一心为国,朕甚是欣慰,允之。”
事态发展方向,是黎经月预想中最好的结果。
待谢老太君携女眷住进公主府后,老太君毕恭毕敬的给黎经月行礼道谢:“老身谢过殿下救命之恩。”
此次事情,虽看似黎经月未过多干预。
然,无论是太皇太后的出马,还是宫门跪求百姓祈愿,都离不开黎经月的精心潜谋。
谢老太君本以为谢氏此番要折损,倒不成想只是折了家产。
这也算不幸中最大的万幸。
黎经月亲自扶起谢老太君,她眸色认真:“祖母切不可如此见外,本宫曾嫁谢家,又尊谢家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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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能坐之不理。”
“此处虽将军府不保,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诸位且放宽心。”
黎经月初闹和离时,除谢老太君之外的谢家女眷尚且寒心,如今,她们面对黎经月,只有羞愧和感谢。
“公主费心劳力,臣妇等已感谢万千。”
昔日里面尊荣无双的林微,经此一事后,像苍老了几分:“我等此后,苟活于世,亦然满足了。”
谢氏儿郎全军覆没,她们此后再无尊荣。
能平安的将谢家五位姑娘抚养成人,是她们如今最大的奢望。
黎经月闻言,神色一顿。
重生后,她满心皆是护住谢家,倒是忘记了那位假死的谢空...
是夜。
主院外的海棠花随风垂着,树影斑驳下,落下大片阴影。
黎经月手中有暗卫,早在晌午时刻,就全部派出去寻找谢空。
她站立在桌前,飘逸清秀的字迹透着些许强劲。
随着笔尖落下,宣纸上浮现出四个大字:保家卫国。
前世,黎争涯以她为谢氏媳为筏子,将她夺权,如今,她抢先一步和离,将自己和谢家剥离开,谢家也改变了命运走向,并未入狱。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找到谢空。
忆起这位不太熟的夫婿,黎经月的脑海中倏然浮现出策马袭来的场景,男子剑眉星目,鼻梁挺直,线条分明的侧脸丰神俊朗,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透着少年英气。
她被行刑时,模糊间听到谢空投敌的消息。
黎经月垂眸,笔尖晕开大片污浊。
前世,谢家女眷下场凄惨,她尚能理解谢空投敌行为。
若家仇不得报,何来盖世英雄。
可这次,若是谢空依旧选择投敌。
那她仁至义尽,此后两人再见,也只剩下各为其主。
反正,她也已经和离。
***
半月后。
春暖花开下,大片的牡丹花开的旺盛,引人入胜时犹如迈入仙境。
谢无恙端着食盒,踌躇的站在院门口,偷感十足的往里面探脑袋。
“春晓,你说公主姐姐当真带了男子回来吗?”
谢无恙的小脸皱巴巴的,满是苦恼。
虽说黎经月如今跟她哥哥谢空和离了。
但是...谢无恙总觉得她还是自己的嫂子。
春晓是谢无恙的大丫鬟,她无奈的跟在自己主子的身后:“小姐,要不您就进去看看吧。”
自从三日前黎经月的别院内住进一位男子后,谢无恙就开始魂不守舍起来。
“这怎么行?”
谢无恙小脸板着,格外的认真:“虽然我很舍不得公主姐姐在出嫁,但...哥哥已经牺牲,公主姐姐总得好好生活。”
她想着,藏下眼底黯淡,目光依依不舍的从院门口移开。
而与此同时,室内门窗紧闭,充斥着厚重的中药味。
黎经月端坐在床前,白皙的指尖捏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品茶。
“事情你已知晓,那本宫也不绕圈子了。”
她抬了抬眼,目光停留在赤裸半身的男子身上一瞬。
男人身上多出箭伤,其中一处距离心脏不过分毫,经过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转醒过来。
“本宫会给你一个新身份,你想做什么,本宫不加干预,但不可对国不利。”
黎经月与谢空相处也不过数日,如今陌生的像是在与人谈判。
谢空垂着眸子,唇色苍白,他闻言后,漆黑的眸光闪了闪。
“公主所为何意?”
他本以为会随着父亲叔父一起战死沙场,却不料自己命大,居然被黎经月救了回来。
谢空扯了扯唇角,抿唇自嘲:“谢家如今已经成为丧家犬,公主也已经和离,何苦在以身入泥潭?”
论私情,黎经月救出谢家女眷,又冒着风险将他找回,已经是天大恩情。
论公道,谢家如今背负卖国骂名,她已经和离自保,更无需在理会。
谢空垂眸,压下眼底的怀疑。
并非他恶意揣测,着实是...皇室无情,他忧心黎经月的目的。
4. 图谋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如今倒霉,本宫自然也是心生怜悯的。”
黎经月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官话。
她跟谢空没有多少感情,甚至可以说,两个人的结合,完全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黎经月自然知道谢空怀疑她不安好心。
她同样的,也在忌惮谢空会叛国谋反。
黎经月也曾犹豫过,此时是谢空最为落魄的时候,杀了他,就可无后续的忧患。
可是,黎经月又念他少年英雄。
谢家世代忠烈,谢空更是从小就在战场上被鲜血染大。
她不信谢家会出孬笋。
而能让谢空叛国的,只可能是前世的谢家满门抄斩。
那这一次,谢家不会满门抄斩,他是不是也不会叛国?
黎经月的视线太过深沉,看的谢空眉心蹙起。
正如同黎经月对谢空陌生,谢空对这位皇家公主的印象,仍停留在先帝最宠爱的骄纵公主上。
可如今,这公主看上去奇怪的很。
“多谢公主相助谢家。”
谢空漆黑的眸子内望不到底的阴郁,俊朗的脸庞上透着几分苍白的病态:“谢氏,永铭公主大恩。”
他垂眸,令黎经月看不出神色。
“谢家乃是本宫曾经的夫家,本宫相助,乃情有可原。”
黎经月扯了扯唇角,红唇微微抿起:“你如今伤势未愈,不可随意走动。”
“但...若你想让老太君等人...”
“不必了。”
提及谢家人,谢空的神色上才浮现出几分罕见的波澜。
“还请公主替我隐瞒,谢空铭记公主恩情。”
铭记铭记。
短短一瞬的功夫,谢空都说了两次铭记了。
黎经月只希望他能铭记住此时的恩情,别做个叛国的小人。
“老太君一夜白头,若知道你还活着,定然会欢愉的。”
黎经月尊重谢老太君,也不愿看到老人家难过。
“战场上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预料,能活下来,依然是胜利了。”
黎经月:“哪怕不见其他人,见见老太君吧。”
前世,谢老太君如此决绝的选择以死明志,除了为保谢家以外,何尝不是心灰意冷了呢。
儿子为国捐躯,独孙阵亡,朝廷昏庸不善。
黎经月心口蔓起几分不忍,让她多劝说了几句,却也仅是如此。
厢房内因长期的中药而透着压抑的气息,黎经月身着的水墨绿流苏团花纹衣裙似其中亮眼的色彩。
谢空抬眸,垂放在身侧的手颤了颤,眼底的戒备略微清散。
“公主。”
黎经月听到谢空道::“烦请公主安排。”
***
谢无恙的嘴巴很松,早在发现黎经月的院内住进一个男人后,她就悄悄的给谢老太君告密了。
“祖母,您说,公主姐姐是不是真的要重新纳驸马了?”
谢无恙靠在谢老太君的身侧,看上去神色蔫蔫的。
“自幼的礼仪都学到何处去了?也学着婆子嚼舌根子!”
谢老太君严肃的呵斥着:“切勿胡言!”
谢无恙怯怯的站起来,她想反驳,却碍于谢老太君严厉的注视而郁闷的压下情绪。
“祖母,孙女说的都是真的。”
谢老太君瞧着委屈郁闷的谢无恙,心口是又闷又堵。
之前谢家如日中天时,谢老太君不觉得孙女天真烂漫些有何不好。
家族兴旺,自会护着下面的女眷。
可如今,谢氏一夜颠覆,若在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岂不让外人抓住把柄?
谢老太君有心教导孙女:“公主仁义,未在谢家落难时舍弃,谢家理应记得公主恩情,可你方才的话,若被有心人听了去,是会污了公主名声的。”
再就是,她们此时借住的乃是黎经月的地盘,此番猜测的言论若是传入长公主的耳朵...难免会引人不快。
谢无恙顿悟,后背泛起冷汗:“祖母教育的是。”
她还以为,如今的地方是之前密不透风的谢家呢。
谢无恙吸了吸鼻子,无声的靠紧谢老太君。
她虽是谢家最年长的孙女,可曾被家族庇佑,性情天真烂漫下,总觉得如今的一切不真实。
*
回廊檐角下,婢女远远的瞧见来人,连忙小跑上前,笑着迎着:“书音姐姐,您怎么来了?”
这丫鬟之间,也是有等级的。
而书音身为黎经月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自然地位也高。
“谢老太君可在?”
书音问道,婢女连连回答:“在呢,在跟谢家大小姐聊天。”
屋外的话音断断续续的传入室内,谢老太君神色一凝。
自她等搬进公主府,就跟黎经月所见寥寥数面。
今日黎经月身边的大丫鬟却来了...
莫非,是宫里有什么消息?
谢老太君绷紧了身体,惊的身侧谢无恙微微抬头:“祖母?”
谢老太君闻言,怔然的神色转为平静,她眸光低垂,温热的手掌安抚的拍了拍谢无恙的后背。
“祖母无事。”
只是经此大难,她也开始变得战战兢兢了。
书音迈进室内,就见祖孙二人依偎在一起,她轻笑着,毕恭毕敬的请安:“奴婢见过老太君,见过谢小姐。”
书音常年跟在黎经月的身边,她传达的自然也是黎经月的意思:“老太君,我们公主身体抱恙,倏念起之前听您所讲述的趣事,特叫奴婢来邀您去主院作陪。”
谢老太君抬眸与书音对视了一瞬。
君臣有别,黎经月嫁入谢家后,她恪守礼仪的尊着这位殿下,从未讲过什么亲昵的趣事。
而且,无恙刚刚还跟她道,公主院内住进来一位男子...又怎会突然身体抱恙。
黎经月此言,许是要跟她私下说些什么。
“老身即可就去,请公主稍待片刻。”
书音道不着急,却也未离开,这意思,是要跟谢老太君一同回去了。
谢老太君见状后,也不敢耽搁,极快的梳洗打扮一番,就同书音往外走。
一路上,书音倒是神色轻快的在前方引路。
待踏入主院后,书音才缓缓开口:“老太君,公主院内不喜进生人。”
谢老太君瞬悟:“安嬷嬷,你在此地等待。”
随着黎经月卖的官司越多,谢老太君的那份不安反而随之烟消云散。
公主府的主院,名为“随心阁”。
是先皇亲自提笔赐名,寓意想让黎经月此生随心所欲。
她得先皇宠爱,本就是所有皇子皇女中,府邸面积最大的那位。
其中的修缮更是被工部费心设计,生恐怠慢了这位骄纵的公主。
故此,主院的景致更为惊艳。
主院西侧是翠色撩人的池塘,池畔中荷花旺盛绽放,彼此盛开的争宠而意趣。
经过海棠垂花门后,穿过娇媚盛开的花墙,顺着幽静小路便能看到不远处意境雅趣的凉亭。
谢老太君先是稍稍打量了一番,暗叹黎经月的受宠程度。
然,她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书音姑娘,这方向...”
“老太君跟奴婢来即可,公主正在等候您。”
闻言,谢老太君也识趣的没有的在多问。
不过片刻的时间,谢老太君就跟着书音来到主院的东侧小阁楼处。
谢老太君心中打鼓,不晓得黎经月到底想干什么。
她越过阁楼,便到了后侧的小院子。
离着院子隔着尚且几十步远,谢老太君便嗅出淡淡的中药味。
黎经月再此等候着,她见到谢老太君后,亲自笑着迎了上来:“祖母。”
她软声歉意道:“此事事关重大,祖母切勿怪我折腾您一趟。”
黎经月长相漂亮,白皙精致的皮肤,五官艳丽又透彻,清澈莹润的眸子弯起时,让人忍不住的心软发颤。
“公主客气了。”
谢老太君一向君臣有礼,之前谢氏如日中天时,她都对黎经月这个孙媳妇客气恭敬,如今,她谢氏一族多亏黎经月出手相救。
谢老太君感激尚且来不及,又怎会计较这点小事情。
黎经月在见谢老太君之前,已经组织好了语言的,可是在见到谢老太君后,她只觉得有些话闷在喉咙里面,无法道出口。
“公主?”
黎经月垂眸:“祖母,您相信谢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
这猛不丁的一句话,令谢老太君心口发酸:“信。”
她底气不足的回答,听的本人都心虚起来。
“您不信,因为您觉得,血脉延续乃青山根本,无血脉,无青山。”
谢家乃是武将,所有儿郎的牺牲,相当于将谢家这座青山,给夷为平地。
即使谢氏女眷仍苟活于世,谢老太君心中的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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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已经灭了。
谢老太君握紧手中的佛珠,加速滚动的珠子在寂静的院内发出轻微的刺耳声。
“公主此言,定有公主的意思,您...可是有什么打算?”
黎经月踌躇了一瞬,清亮水润的眸子闪了闪。
“若本宫说,谢氏青山仍在呢?”
看似哑谜的话,暗含着双方都懂的深意。
黎经月言罢后,谢老太君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的。
边塞传来的消息,谢氏儿郎全军覆没,怎会...
怎会...
怎又不会呢?
谢老太君心口一热,她顾不得君臣之礼,失态的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着黎经月。
“公主,公主所言可是真的?”
谢家,莫非还有后?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老太君就觉得眼眶滚烫又酸涩。
黎经月未答。
她握住谢老太君的手,低声:“老太君,您请跟我来。”
***
艳阳高照下,院内的百花向阳而垂头,而院口处的栀子花正郁郁葱葱的开的葱茏,如叠云堆雪,如白仙盛宴。
黎经月隔着厚厚的木门,尚能在长廊下听到谢老太君悲喜交加下,劫后重生的哭泣。
许是被氛围渲染,黎经月抬手轻轻抿了一下眼角。
微微潮湿。
苍天不忍,尚未让谢氏绝后。
此后,定然青山绿水,万代长流。
***
谢老太君痛哭一场后,情绪才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她舍不得松开谢空,手一直抓着,生怕一个错目,面前的人就消失了。
“谨安啊,你这伤口...”
谢老太君忧心的看着,满是酸涩难耐。
谨安是谢空的字,乃谨慎安国之意,如今对谢空而言,未免带着些许嘲讽。
他声音温和:“无事,过些日子便痊愈了。”
“好好好。”
谢老太君连忙说了三个好字,她上下打量着,眼眶又是不忍一红。
“老天有眼啊,给我谢氏留后!”
知道谢空未死,谢老太君倏得松了口气。
就像是在漫无目的黑夜内,走不到尽头的行人,猛然发现不远处有光亮一样。
她看到了希望:“长公主果真我谢家福星啊。这次,多亏了有她在。”
在这世道上,锦上添花的人或许可交,但雪中送炭者,才难得可贵。
“我谢氏,需永远铭记公主恩情啊!”
谢空未答,只是道:“祖母,我在世的消息,您自己知晓就好,切勿告诉家中长辈妹妹。”
他活着的事情,可能会让谢家重燃希望,但,知道他活着的人越多,对谢家的风险就越大。
谢空,必须得“死”。
谢老太君知道事情的轻重,她应下:“往后,你如何打算的?”
谢空虽年少成名,也跟随父叔征战沙场数年,可如今到底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从前行事,上面有谢家顶着,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欺。
可如今,需要他顶着谢家了。
“查明真相,还我谢家清白。”
谢空垂眸,眼底的深意越发浓稠。
“祖母,只有我活了下来。”
只有他,在父亲叔父以身为盾下,苟活了下来。
谢老太君颤着唇,错开了脸。
“我必须还边关三十万将士一个公道,还我谢家一个公道。”
谢空:“祖母,黎经月虽救下我谢家,与我们有恩,但却不可完全信任,她一定有问题。”
谢空讲述着:“我在满地尸体的峡谷苏醒后,身负重伤,因忧心敌军追杀,日夜都藏身在山林中,本以为再无生还可能...”
“可是,黎经月的人马找到了我,将我带回了京城。”
他原以为黎经月是为了缉拿他,好向圣上邀功,却不料想,她只是派人好生照看他,接着就不在过问。
今日,也是久别重逢后,他们二人的第二次相见。
谢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定然有缘由的,若是别人,我定相信对方是不忍忠臣落难,但...她是黎经月。”
此次战败,谢空日夜辗转的思考,最终种种矛头都指向了朝廷。
她是皇室公主,她的身份,就注定了谢空的忌惮。
他现如今,最怕的不是黎经月将他谢家交于朝廷处置,而是恐黎经月在潜伏后另有图谋。
5. 她善
是夜,明月高悬,清亮的月华色投撒大地,铺上一层淡淡银霜。
黎经月沿着庭院的青石板路,步伐极其稳当的行走着,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捂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不过片刻时间,她就带着来人到了谢空如今居住的院子里面。
而此时,谢老太君和谢空都在此地等待着。
“吱嘎。”
雕刻精致低奢的木门被从人从外推开。
“给他换一张脸。”
谢空不可能在公主府内藏匿一辈子,他注定得有一个新身份。
可是,男人的样貌太出色,但凡他留在皇城内,只要是在朝为官的,无人不识谢谨安。
黎经月将谢空救下,已经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谢空顶着这张脸多在公主府内待一日,黎经月就一日不得安生,生怕这个炸药包在自己的府邸内被引燃。
她经过死亡,比任何人都惜命。
“普通点,用最好的材料,务必没有任何瑕疵。”
随着黎经月的话音落下,跟在她身后的黑衣人这才缓缓摘下帽子。
只见他长发凌乱,未做梳理,瘦弱的脸庞上骨架分明,神色苍白。
而最重要的就是...
他没有眼睛。
空洞的眼窝内,是令人心颤的眼窟窿。
谢老太君见状,下意识的就握紧了自己手中的佛珠。
阿弥陀佛。
她心中轻轻默念道。
“阿纯是易容师,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只要经他出手,绝不会被人洞察出来。”
像是阿纯这般身怀绝技的奇人,最是难以收服,如果不是黎经月曾对他有恩。
恐怕给谢空换个身份的事情,还没那么好办。
阿纯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去触摸谢空的脸。
他的手指和凹陷可见骨架的脸天差地别,白皙的手背上看不到任何的细纹,圆润的指甲泛着凉意,轻轻触碰到谢空后,男人紧绷着神色,周身的鸡皮疙瘩却已经起来了。
阿纯:“放松。”
他嗓音沙哑,如同老树干裂后的磨砂感。
等阿纯对着谢空的脸上下其手半时辰后,他才终于移开手。
黎经月见状,连忙递过去东西。
是提早准备好的纸墨笔砚。
谢空紧绷的身体在阿纯放过他后而松懈下来。
男人目光落在阿纯的身上。
他察觉不到别人的视线,只是专注的宣纸上写写画画。
又是漫长的半个时辰过去,阿纯才缓了速度,将毛笔放下。
“请赏阅。”
他漫不经心的将宣纸往前推了推,也不管自己的正前方做的人是谁。
黎经月虽然认识阿纯很久,却也是一次派他出马。
小公主好奇的拿起宣纸,随后眼睛亮起,她声音轻缓愉悦:“极好。”
宣纸上,是一张跟谢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脸。
平凡,无任何闪光点。
只有丢进人群中让人没有看一眼的欲望,谢空才能拥有到最大程度的安全。
黎经月点评宣纸上画像的同时,都忍不住的赞美自己了。
古往今来,那么多夫妻和离的,有谁家前妻能跟她一样贴心呢?
说到底,还是她善啊。
阿纯不知道自己要准备的是何人的人皮面具,他也不管对方对他的面具是否满意。
只要黎经月应下,那就是命令。
“一月内,派人来取面具。”
阿纯重新带上自己漆黑的斗篷,身体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黑暗里面。
“还有两次。”
他丢下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后,就自顾自的朝着院外走去。
虽然无目,却如履平地。
“公主,这人是...”
谢老太君不是什么喜好嚼舌根子的人。
但如今涉及到了谢空。
谢老太君难免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警惕。
“我曾无意救下的人,意外发现有这项本事,就一直留在身边了。”
黎经月:“身怀绝技,难免有自己的性子,我虽救了他,却也只给了我三次帮我的机会,使用完了,恩情便抵消了。”
前世,黎经月不觉得自己会有用到易容术的那日。
虽养着阿纯,却也只是当做随意的施舍。
他看上去那么弱,她给了个住的地方罢了。
但是,当黎经月被谢家连累,剥权入狱后,这个在长公主眼中弱鸡一样的瞎子,居然越过层层监守的士兵。
“黎经月,你可使用你的机会,我自会救你。”
那是黎经月平生最落魄的时候,昔日里面尊贵的长公主如同丧家犬一样,蜷缩在满是老鼠的狱房内。
她已经绝望,漂亮的眉眼内阴着死气沉沉。
黎经月想活着的。
但是。
她的母后妹妹怎么办?
她怕死,却也不会苟活。
***
黎经月重生后,就安排人对阿纯仔细对待了。
能悄无声息的来到牢房的瞎子,背后一定有他的势力才对。
黎经月这个人很是不讲理。
虽说当时阿纯与她约定了三次后了恩情。
但...
她用不完机会,阿纯就该一直归她管辖。
那么一个宝贝,她前世也是傻子才不知道招纳呢。
“阿纯可以根据抚面来判断一个人的长相,从而根据人的骨骼等特点,来调整人皮面具的比例,达到最大程度的切合。”
黎经月:“谢空的身体还需要数月的调养,和面具做出来的时间,刚好吻合。”
她言罢,抬眸望向谢空。
“彼时,本宫会给你一个新身份。”
谢空披着月白色的外袍,眉目疏淡:“多谢公主。”
谢老太君在一旁瞧着,神色有些耐人寻味的为难。
按照老太君几十年的火眼金睛看来,黎经月是个好的。
不然,也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可是,谢空的怀疑又合理到让人后背发麻。
长公主...到底在卖什么官司呢?
******
被谢家祖孙背后讨论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长公主,此时正瘫软在太后软塌上,神色无奈又厌烦。
“母后,您这是何苦呢?”
明明已经是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好的颐养天年不好吗?
非得掺和后宫的事情。
“月儿你不懂,这后宫的嫔妃个顶个的心机深沉,若是哀家不插手,那皇帝的后宫岂不是一锅浆糊?”
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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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氏,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哀家做皇后几十年,如今又当上太后,岂能不懂后宫那帮人的心思?哀家得帮着皇帝,管理好后宫!”
得。
一上午,白讲了。
黎经月头疼的闭上眼睛,她姿态懒散又妖娆,透着少女的妩媚和娇憨。
“母后,后宫的一切,自然有皇后操持,您何须费心劳力呢?”
黎经月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她仍不死心的开导着太后娘娘。
“您费心劳力多年,也是时候该休息一下,颐养天年了。”
她劝着,从浅到深,从深又到浅。
“母后,您能听进去吗?”
黎经月又费劲心思的说了半天后,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开始发痒起来。
小公主喝了杯茶水,勉强的润了润。
“哀家明白你说的这些,但先皇曾跟哀家说过,后宫与朝堂息息相关,若是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定,让后宫风平浪静,是你父皇给哀家的任务,哀家不能因为哀家成了皇太后,哀家就不再理会了!”
太后娘娘说的比黎经月还有道理。
“此事,你无需多言。”
黎经月:“...”
她憋着的那口气,成功的堵在了心口处。
黎经月是先皇最宠爱的公主,自然跟先皇关系极其的亲近。
但,先皇的很多做法,令黎经月愤懑。
就如此时,她可怜的母后还傻乎乎的遵守着“保卫后宫安宁”的誓言呢。
殊不知,在保卫下去,她这个太后就得被保到冷宫去了。
黎经月想到这里,只觉得头更疼了。
她的母后,自幼被家族灌输以夫为天的思想,从记事开始,就在为争抢皇后之位做努力。
后来入了宫,也未曾改变过“以夫为天”的想法。
她照看庶子,和善对待嫔妃,明明是个从来不耍手段争宠的皇后,却得罪了后宫所有嫔妃。
缘由,就在她实在是太操心了...
黎经月按压了一下发疼的太阳穴。
“经星在何处?”
若细数太后娘娘的软肋,那只有三个。
先皇。
黎经月姐妹。
皇家尊荣。
既然如今讲道理行不通,那么...黎经月就只能换个思路来阻止太后娘娘的“多管闲事”了。
“近几日野的不得了,一点皇家公主风范都没有。”
说起黎经星,太后娘娘就更是一脸的哀容。
“一点也不像你省心。”
黎经月闻言,轻笑一声,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对策:“儿臣方才仔细斟酌,觉得母后为后宫劳心,实乃应当受到后辈传颂。
既然儿臣无法替母后在后宫事务上为母后解忧,那...不妨将经星交给儿臣教导?”
“教给你?”
太后娘娘听到这个提议后,二话不说的拒了。
“你乃是我朝最为尊贵的公主,是贵女典范,怎可将那泼猴交给你教导?若让天下人知晓,岂不嘲笑皇室?”
太后娘娘越想越没有问题。
“母后此言差矣,长姐如母,儿臣又只有经星一位同胞妹妹,自然该多费点心,为母后解忧的。”
“况且,前朝尚且有幼弟上朝,长公主垂帘听政之行,儿臣只是想替母后解忧,又有何不可呢?”
6. 操控
黎经月一番话,并未打动太后娘娘。
“哀家可以,无需你插手。”
见太后娘娘油盐不进,黎经月双袖拢起,加了加力度:“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若母后因后宫事宜忽视经星,难不保她的跳脱性子闯出什么大祸。”
“母后应该知道,皇帝非我等亲近之辈,该有的分寸,应当有。”
黎经月声音柔和下来:“届时,母后费心劳力众多,却因后宫大权事宜引皇帝不满,又忽视经星管教,岂不是得不偿失?”
太后娘娘仍然觉得黎经月说的太过吓人。
“皇帝虽不是哀家亲生,却从小跟在哀家身边长大,情义自然是有的。”
太后娘娘:“况且,哀家身为太后,帮他约束后宫,此乃为他解忧,他难不成还能降罪哀家?!”
她说着,想到令人头疼的小女儿:“至于经星,哀家如今也想开了,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经星天性活泼,还不如由着她去呢,总归是皇室公主,何人能说个不字?”
黎经月垂眸,压下眼底越听太后说话而越暴躁的内心。
她从前碍于出嫁公主的身份,虽觉得太后过多管辖后宫事宜有些越俎代庖,却也未曾提点。
如今看到太后理所当然的样子,黎经月却不由得起了几分戒备。
母后并非看不清形势的人,不然也不会顺顺当当的坐上太后之位。
可如今,却对形势盲目乐观,这其中...定然是有人给她吃了定心丸才是。
而那个人是谁,已经在黎经月的心中浮现了答案。
黎经月捻了捻手心,心中想到了注意:“母后觉得墙头草和枕边风,那个更厉害?”
太后娘娘一怔,却还是顺着道:“墙头草可恨无情义,为人不诚,善于审时度势。枕边风背后使绊子,狡诈阴险,却实在好用。”
黎经月赞同:“那母后觉得,如今跟在你身边阿谀奉承的嫔妃,像不像墙头草?”
“如今母后得权,她们便眼巴巴的每日来请安讨您欢心,若母后无权呢?她们可还会如此精心尽力?”
“母后,如今的皇后、贵妃,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管理后宫之权呢,她们会不会不满母后您插手后宫管理呢?”
“枕边风,风风入耳啊。”
黎经月言罢后,太后垂放在身侧的指尖不自然的蜷缩了起来。
“再者,皇帝到您身边时,可已经八岁,早就是记事的年纪了,他会不会怨恨您未对他生母伸出援手呢?”
黎经月见她动容,最后丢出一个大雷。
她尚且记得,前世临死前,皇帝黎争涯怨恨又得意的报复。
他一直记得生母的死,并把这一切,怪罪在太后的身上。
“此事怎能怨我?!”
太后她并非没脑子的人。
自她登上皇后之位后,就一直独占管理后宫之权,若说起来,黎争涯的生母离世,与太后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他的生母乃是江南一小官送来的秀女,摸样俏丽性格又绵软,每月也会得几日宠爱。
一个女子,尤其是后宫的女子,能得到帝王的几分宠爱,已经是生存下去的指望。
而若是能命好的生下一男半女,那也算是后半辈子都有了指望。
而黎争涯的生母,则是好中生悲。
她能生下一个皇子,无论是否受宠,都算是有了后半辈子的依靠。
可是,却也成为了后宫无数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身份卑贱的人,怎配抚育皇子!
若不是昔日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压着,没准黎争涯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换了母亲。
他侥幸在生母膝下待过几年,虽不受宠却也有几分真挚的,来自生母的疼爱。
可后来,他的生母再次有孕。
若是在生下一个皇子,即使出身低微,也会晋升四妃。
这后宫里面,多的是不想让你好过的人。
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又没有母族做依靠,唯一的子嗣尚且年幼,想要弄死,太简单了。
后来,黎争涯生母离世,皇后怜惜,特接来膝下抚养。
“母后,适当的放权,不会造成后宫大乱,皇后也会执掌凤印,管理后宫。”
“若您一旦行错,皇帝是否会借此发作,没有人能保证。”
太后娘娘不是愚钝的人,她闻言,倏然抬眸,一双和黎经月极其相似的眸子内,染上几分严肃。
“他生母的离世,与哀家无关!”
谁能知晓她会被几个受宠的妃子为难呢?
后来,更是跌入莲花池,一尸两命。
太后每每想起的时候,都觉得可惜。
据太医所言,怀着的乃是一个成型的男婴。
“母后,他人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皇帝如何觉得。”
“您切记,勿要在管后宫事务,安心颐养天年。”
太后娘娘虽仍然觉得不止于此,却也应了下来。
“哀家知道了。”
黎经月闻言,漂亮的眉眼染上一抹无奈的情绪。
现如今,她母后的脾气,反而越像是一个小孩子了。
“哀家倒想问问你,为何闹着跟谢空和离?”
太后娘娘觉得心中不痛快,看着面前娇媚的女儿,倏然想到这点。
她无奈的语气中掺着几分责怪:“谢家到底是肱股之臣,你此番行为,岂不是让将士寒心?”
即使谢空已死,和离之事也得从长计议。
“如今外面都在传言你无情自私,名声简直就是声名狼藉!你可怎么在寻佳婿啊!”
太后娘娘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起来。
“母后,儿臣是何人品,自由儿臣定夺,外界传闻,与儿臣何干?”
小公主说的理直气壮:“谁说儿臣要再出嫁的?儿臣要养十个八个的男宠!好不肆意快活!”
黎经月说完,灵活的身子已经自软塌坐起来,她轻笑着朝外走着。
“母后,儿臣就先回公主府了。改日再来跟您请安。”
“至于经月,儿臣也带走了。”
黎经月的声音轻缪,传入太后娘娘耳中时,人都已经走到长廊下了。
“这泼猴!”
太后娘娘笑骂了一声,她慢吞吞的摘下手上的护甲,疲倦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跟在她身后的嬷嬷见状,立即上前。
“阿桂啊,哀家的确老了。”
她过了太多年的舒坦日子,如今,居然还需要女儿来提点了。
是了。
这后宫处处都蔓着波涛汹涌的暗流,一个不慎,就能从高处坠落。
她虽贵为太后,却到底不是皇帝生母。
这不是从自己的肚皮里面爬出来的,始终隔了一层。
她怅然的语气引得身后的桂嬷嬷鼻尖一酸:“娘娘您切勿妄自菲薄,长公主所言,也是句句为您着想,公主这是心疼您呢。”
掌管后宫事宜,不只是权利的象征,更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旦未能协调好后宫矛盾,那首当其冲的就是掌权人。
“她呀,自幼就疼哀家。”
小小的一团,就会抱着她撒娇。
“从前哀家总觉得月儿还年幼,如今看着,倒是真的沉稳起来了。”
她说着,顿了顿。
失去夫君这样大的打击,对黎经月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劫难呢?
太后娘娘如此一想,有些后悔方才对黎经月的呵斥了。
***
古木参天的大树,枝繁叶茂的在宫内道路上落下一片绿荫。
黎经月抬眸,朱红色的宫墙高耸,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
这片土地上,自扣上沉重的门锁,换上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后,就成为了困住无数人的梦中地。
无数人想进来,无数人渴望外面的自由。
黎经月敛回眸光,她慢吞吞的迈着步子来到御花园后的楼台间,此刻花影扶疏,派派生机勃勃。
她站在苍松下,目光落在不远处嬉笑抓碟的小姑娘身上。
女孩儿脸蛋上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圆圆的眼眸灵动活泼,淡粉色百团花簇衣裙衬托的她更是娇俏。
“那边有蝴蝶!”
“哎呀,你们真是笨死了,换本宫来!”
“本宫抓住了!”
黎经星捂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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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弯起。
她本意是跟宫女们炫耀一下的,却倏然看到不远处的黎经月。
“皇姐!”
语气亲昵中透着几分欢喜,黎经星迈着步子,腰间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皇姐!”
黎经星丢了辛苦抓的蝴蝶,将手里一直握着捕捉蝶网也丢了。
她钻进黎经月的怀里,小嘴巴不停的叫着。
“皇姐!皇姐!”
黎经月被力度一撞,差点重心不稳的朝着后面倒下去。
“皇姐,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黎经星跟黎经月长相有三分相似,委屈巴巴的瞅着人的时候,看上去可怜又乖顺。
“你是不是不想要星儿了?”
她舍不得松开黎经月,小手死死的捏着她的衣袖。
“胡说!”
黎经月低声反驳,笑意盈盈的眸子内倒影着黎经星的身影。
“我就你一个妹妹,怎舍得不要你?”
她眼眸闪了闪,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摸了摸黎经星的后颈。
热的。
有生命力的。
活生生的黎经星。
前世,她们母女三人纷纷入狱后,尚且年幼的黎经星被无尽的愧疚包围。
她觉得是自己冲撞妃嫔才引来的杀身之祸。
“皇姐,母后,星儿是不是很差劲?”
从未做过什么正经事,却连累的姐姐母后纷纷倒霉。
哪怕黎经月再三宽慰,却也依旧没有缓解她恐惧的情绪。
后来,在昔日尊贵的越阳长公主沦落到被狱卒欺辱时。
她勇敢的保护了自己的姐姐。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黎经月的脸庞上,唯一的亲妹惨死在自己的眼前。
成为黎经月久久不散的噩梦。
如今,她亲自感受到了自己掌心下,脉搏有力的跳动,黎经月险些红了眼。
“皇姐?”
黎经星的小脑袋又在黎经月的怀里蹭了蹭。
“你怎么了?”
她伸出手去摸黎经月,俏生生的小脸已经阴沉了下去。
“可是谁欺负了皇姐?”
她是先皇最小的孩子,又是太后亲女,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建府出宫的长公主。
黎经星被养的性格天真烂漫,为人又很是霸道。
“我来给皇姐出气!”
她从小就是黎经月的小尾巴,最最喜她。
“无人能欺你皇姐。”
有皇姐在,也无人能欺你。
“在皇宫内是不是待得无趣了?”
她道:“可想跟本宫去公主府玩?”
黎经星闻言,眼眸蹭的亮了起来,她眼巴巴的看着黎经月。
“皇姐可说话算数?”
她之前曾闹着跟黎经月出府,每次都被黎经月以各种理由拦下来。
黎经星光是想想,就觉得苦闷的很。
“自然。”
黎经月失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肉嘟嘟的,手感很好。
“皇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本以为此话一出,黎经星定会深信不疑。
谁知道她竟卖俏的撑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好像...的确没有。”
耍宝一趟后,黎经星已经安奈不住了。
“皇姐,我们快些走。”
她怕母后一会儿就改变了主意。
黎经星墨玉似的长发被挽起,飞仙髻下斜插了一只镂空飞凤金步摇,步摇随着黎经星轻快的步伐,与腰间的玉佩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黎经月在其身后跟着,见她欢愉,眼尾也不由染上一抹笑意。
她在见到黎经星之前,曾下定决心定要好好约束她,令其知晓规矩,明白宫规。
虽然不指望黎经星能成长成为什么大才女。
可黎经月也不想她再被人当成刀子用。
但如今,见到黎经星生动有活力的摸样后。
她的心底热热的,反而涌上更大的野心。
若他人主宰着天下不能令她所爱之人随心所欲。
那为何,她不能成为掌权者,去操控着天下人呢?
7. 请教
黎经星虽为黎经月亲妹,却只是来过公主府寥寥数次。
她如今进了公主府,只觉得哪里都新奇的厉害。
“皇姐,你会在院子里面养男宠吗?”
黎经星问出此话的时候,黎经月正在品茶。
惊骇言论一出,差点令黎经月没忍住直接一口茶水喷出来。
“你从哪里听到的?”
她才和离多久?这种言论居然就已经传的那么火热了?
黎经月眉心蹙成一团。
“宫内都那么说。”
黎经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皇姐如今是自由身,又没有驸马,怎不可收男宠了?”
我朝对公主约束极小。
更有甚者,在驸马府和公主府同时养男宠的公主。
“皇姐年纪小,收男宠一世,星儿是极赞同的。”
这丫头甚至都不清楚事情背后的深意,只觉得是对她皇姐好的,就想统统都给黎经月。
黎经月在寿康宫的那股子闷气,又出来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这话之后不许在说。”
太后娘娘平日里的精力放在了管理后宫上,对黎经星的管教甚松懈。
在收获天真烂漫的性格的同时,也让她直爽的不懂变通。
黎经月:“星儿如何看待谢家一事。”
突然的考题,让黎经星不情愿的嘟嘟嘴。
“皇姐这是叫我来玩的还是来答题的?”
她小声抱怨着,身体却也极其诚实的回答。
“谢家乃忠臣。”
哪怕如今,三十万大军被困山谷后全军覆没,也无法泯灭掉谢家世代为国为民。
谢氏,乃肱股之臣,百姓心中不二的战神。
“前些日子,谢家夫人携女眷跪在宫门口求见陛下,恳求为谢家儿郎立下衣冠冢,数千名百姓冒雨相随,这件事,你又怎么看?”
黎经星顿了顿,斟酌后,才试探的开口答。
“谢氏虽在朝廷眼中成为叛军之臣,但百姓却依旧爱戴,声望极高。”
“那你若是百姓,如何看待皇姐和离?”
黎经星是黎经月的妹妹,思考问题自然站在她姐姐的方向,但是倘若换了一个立场...
战败消息刚传出来就和离。
似乎,会被人说成冷血无情,不义之人。
黎经星忐忑的想着。
“若是此时,在传出本宫收男宠,荒淫无度,又会如何?”
黎经月本就是公主,在民间威信很小,可当一波又一波的负面影响袭来的时候,黎经月会被谣言彻底毁了名声。
到时候,一个无法为皇室提供利益的公主,又能有几分尊荣呢?
“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黎经星敛起笑,脸庞上染着稚嫩和认真:“谢氏如今背负罪名,难不成还得让皇姐跟着一起连坐吗?”
“再者!皇姐如今已经大义到和离还收留谢氏女眷,此举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谢空已死,总不能让皇姐守寡一辈子吧!”
她越说越生气:“好不讲理!”
眼见黎经星气红了脸,黎经月淡笑着,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
“一方人自有一方人的观念和看法,人无法做到让天下人喜欢,只可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去做到最好。”
黎经月有心教导她:“或者是,做到让那位放心...”
她未直言说出是谁,纤细白嫩的指尖却越过黎经星,指向宫门所在的方向。
黎经星如今才十二岁,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她敛目:“若我是男儿身就好了。”
如果她是男子,定然要争一争位置的。
童言无忌的话逗笑了黎经月。
只可惜自古以来,便无女帝上位,若不然,她也不是不可以为黎经星争一争。
黎经月漫不经心的想着,转身就把这个想法丢弃在了脑后。
她在宫中待了一日,神倦身乏:“让书音带你去院子,本宫累了。”
黎经星本来还有好多悄悄话要说,但见皇姐面色倦意极深厚,还是轻轻拂了拂黎经月的衣袖。
见被她抓皱的袖口平整后,黎经星才开口道:“皇姐好生休息,星儿晚间在过来。”
黎经月轻应着,目光待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才堪堪收回。
“书音,去盘一下库房。”
她思酌着。
若是想要加大自己的筹码,势必要扩展势力。
而扩展势力,无论是养人还是买地,都少不得打点。
黎经月昔日里面对这些身外之物素来不在意,单单是心情好时,就可赏出珍宝银钱无数。
如今想来,黎经月还是有些肉疼的。
人甚至不能共情之前败家的自己。
***
谢空在床上静养三月后,总算是被大夫允许下床走动。
他急切的想要恢复身体,每日的康复训练早已超出身体可承受的范围。
不过三日,人便低烧起来。
黎经月知晓后,趁着他喝完药尚且清醒的时候,来了谢空居住的小院。
谢老太君如今是把谢空当成眼珠子一般的。
她摸着泪,生怕孙子有个三长两短。
谢空靠在塌上,温声软语的哄着:“祖母您别担心,只是低烧,并不影响。”
身体的酸软无力,无一不在提醒谢空,他如今不只是个家道中落的罪臣,还是个废人。
祖孙二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习武之人的听觉都敏锐,谢空:“是长公主。”
谢老太君在自己孙儿面前掉眼泪都觉得没面子,更何况是在黎经月的面前?
她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在黎经月进门前,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长公主怎么来了。”
黎经月视线扫过谢空:“听闻你发低烧了?”
谢空不吭声。
“你重伤刚愈,身体本就虚弱,无需觉得沮丧,待身体在恢复几日,很快就能康复起来。”
黎经月眼光毒辣,她进门时就察觉到谢老太君泛红的眼角上晕着不自然的窘迫。
想来也是,谢空是谢家如今唯一的男丁,如今又是隔三差五的就生病,谢老太君怎会不忧心?
她不去看谢老太君,怕损了老太君的颜面。
“多谢公主慰问。”
谢空满打满算,已经在公主府内待了近半年的时间,原以为黎经月将他收在府内,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实则,近半年的时间中,谢空见过黎经月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如今倒是越发的看不懂这位长公主了。
黎经月此次前来,也绝非想要单纯的慰问一下谢空,她碍于老太君在场,故此没有直接开口。
此时,因室内需要保证基本的通风,层层叠叠的帷帘被下人用金丝吊起,精致小巧的香炉内的,飘出淡淡的安神凝气的中药香。
一旁的谢老太君见状,心中瞬间跟明镜一样。
“这人老了,就是不得不认啊,不过出来片刻,就觉得身体乏困的很,”
谢老太君缓缓开口,接着起身告辞:“谨安这里,还得多劳公主费心。”
黎经月浅附身去牵老太君的手:“祖母放心。”
她自和离后,虽与谢家再无联系,却也一直毕恭毕敬的叫着祖母。
外界的传言,谢老太君或多或少的都从下人那边听到过。
公主府的婢女皆是受过黎经月恩情的人,护着长公主护的厉害。
“今日我沐休,约着小姐妹去茶楼听说书,谁知道那人居然编排我们公主!”
说话的婢女气呼呼的,周围还围着几个同仇敌忾的伙伴。
“我们公主对谢家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怎还如此多诋毁公主的!长舌妇!”
“公主是何等人,嫁入谢家本就是谢家高攀,如今谢氏女眷又居住在我们公主府邸...”
“公主大义,已算是仁至义尽。”
彼时,谢老太君正与谢无恙路过假山处,恰恰巧的将婢女们的讨论给听了进去。
谢无恙乃是谢空一母同胞的亲妹,本就是高喊亲哥万岁的姑娘,在听闻她们的话后,红了眼的要上去争辩。
只是没等她冲出去,就被谢老太君的给拦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谢无恙委屈又气闷:“她们也配诋毁谢家,诋毁哥哥!?”
她承认黎经月很好,但是她哥哥谢空,也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谢无恙憋屈的捏着手心,纤长的指尖插入骨肉都尚不觉得疼楚。
“祖母,她们在折辱哥哥。”
“为其主,言其语,没有什么错。”
况且,在先皇赐下婚约时,谢氏就已经悟出了皇室的意思。
以公主下嫁制衡谢氏。
恐谢氏一家独大。
谢家也深蕴其中的道理,这才交出了大半的兵权,并听从皇室每个旨意。
他们战战兢兢的试图做一个好臣子,却被逼得一步一步退到了绝境。
到今日地步后,在无皇室子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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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满门忠烈。
***
偏院内室。
谢空虚虚的靠在枕背上,一双黑眸似有若无的审视着对面的人。
黎经月白皙似凝脂的手腕微压着,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抬起,在蒙蒙热气中,是女子淡漠若孤月的眉眼。
“本宫听闻,你十三岁就独自带领过商队?”
谢空眼眸压了压,轻应着。
“若本宫打算自江南进粮食到京城,你觉得如何?”
黎经月拥有前世的记忆,这在最大的程度上,会成为她的利器。
因谢家军战败,边关失守三座城墙,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且大批的流民将在不日后入京。
黎经月记得很清楚,在一个月后,将会有流民身上携带瘟疫。
该病极其霸道,凡与病人接触过的,无一都会感染。
那是朝廷最为混乱的时段。
江山内,无数百姓因瘟疫而丢了性命,黑心商贩叫高价格的卖粮卖药。
江山外,敌军虎视眈眈的一次又一次发起进攻,试图借灭三十万将士之威来一股子气的侵占领土。
而谢家儿郎全军覆没,朝廷竟无人能带兵打仗。
黎经月垂眸。
如今,她既然占据了先机,就应当让百姓免受战乱瘟疫之苦。
早在重生后,黎经月就已经派人去大肆收购药品,可粮食事关重大,多月来,也只是堪堪摸索出商队道路。
她想问谢空的见解。
黎经月能将事情告诉自己,让谢空很是意外。
男人错愕了一瞬,极快的平复了情绪。
“公主可考虑好是要自行组建商队,还是靠商会商队?”
黎经月毫不犹豫:“自然是找人。”
她一个手不能拎,肩不能抗的公主,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方面,又怎么敢轻易自己尝试?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找来专业的人来做的。
黎经月利用谢空利用的很充分:“本宫听闻城内有一家疾风商会,里面有数十几只商队,你了解吗?”
她如今在面对谢空时,总觉得有几分别扭到不知道如何称呼的感觉。
到底曾经是夫妻,哪怕只相处过短短三日。
黎经月佯装淡定的努力保持平常心。
她既然如今已经救了谢空,就得有救命恩人的架势才行。
更何况,现在是她在养着谢空。
只是咨询几个问题,不过分吧?
黎经月抬眸,清透漂亮的眸光落在男人俊美的脸庞上,她微微捻了捻指腹。
当年,父皇在赐婚前夕曾寻求过她的意思。
她乃是当朝公主,自然知晓任何宠爱都掺杂着利益。
她享受了皇室给予的荣耀,就要承担皇室公主的责任。
况且...
黎经月到底是受宠的,她的婚事被先皇仔细斟酌,给她选取的驸马也是世家中数一数二的儿郎。
最重要的是。
先皇知晓黎经月爱美色。
谢空的样貌,令她挑不出什么毛病。
黎经月的眸色狼狈的从谢空身上移开,她静待着男人的回答。
实则内心已经破罐子破摔起来。
面对前夫尴尬怎么了?
她第一次和离,肯定没有经验。
多和离几次,就好了。
谢空虽然不知道黎经月脑海中的惊骇思想,却也察觉到了小公主深沉的视线。
他顾不得思考黎经月的心思,全心都停在她刚才所说的商会上。
“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会,其中的东家为人义气,只要是接下的单子,九成不会出现纰漏。”
如今世道混乱,不少百姓被生活所迫,不得已的占山为王。
这其中不少的山寇,就全都是靠着抢夺商队物资而苟活的。
“一般大的商会都有自己的行事作风,若是其中的一支商队在哪里折了,是会被商会报复的。”
谢空:“疾风商会嫉恶如仇,又有足够的势力撑腰,绝大多数的山寇,都不会对他们下手。”
所以,在运输粮食上,能靠谱很多。
他跟黎经月讲解了很多,待他口干舌燥时,难免抬眸去看她。
坐在软塌前方的女子身形单薄,纤细的手腕捏着毛笔,正细细的记录下谢空所说的话。
男人压下喉咙处干涩的钝疼,补充着:“疾风商会,派头很大,佣金也极高,若是公主意属他们,可以在逢三,逢五的日子,去他们商会看看。”
“其余日子,均不对外开放。”
8. 要你
待宣纸上被墨水浸透,秀娟的小字犹如雨后春笋般跃然纸上后。
黎经月缓了缓自己的手腕,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纸上。
等她确认问题都已经被解答后,才满意的收起宣纸。
亮晶晶的眼眸微微弯着,语速轻快:“多谢谨安。”
她学着谢老太君的话,念着谢空的字。
不知是不是低烧引起的眩晕,谢空总觉得面前的人毫无杀伤力,像极了他在边塞时,偶尔喂养的那只小猫。
乖巧中带着野性。
“城池失守后,百姓如何?”
他被朝廷抛弃,却依旧心系百姓。
谢空上阵杀敌无数次,他太清楚败方的百姓会结束怎样的凌辱。
“多亏谢家曾在边关城池下建立的地道,大数百姓早已通过地道逃生。”
背井离乡固然可悲,但是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黎经月斟起一杯茶水递到谢空身边,温热的茶盏带着热气浸着男人微凉的指尖。
“那就好,”
谢家不认叛国,却无法抹杀三十万大军的牺牲和三座城池的失守。
谢空顿了顿:“公主之前说给谢某准备新身份的话,可还作数?”
“自然。”
黎经月承诺过的,她也不会忘记:“待你身体好了,就给你准备照身贴。”
谢空今日穿着墨绿云绣锦袍,面容清疏:“谢某想入军营,不知公主可否引荐一二?”
以他如今黑户的身份,自然是没有办法入军营的。
但是,若是有长公主活动,那将会轻松很多。
“军营?”
黎经月不由得想到前世在断头台上听闻的那些话,她快言出口:“你想入什么军营,太昌军营?”
总不能当着她这个太昌长公主的面,嚷嚷着入敌国吧?!
她觉得谢空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当事人谢空闻言后,先是沉默了一刻。
“莫非在长公主的眼中,还有其他的军营?”
谢空审视着看着黎经月。
虽说,这位长公主如今的行为一切都挑不出毛病,但是...谢空就总觉得那些地方怪怪的。
这些怪,也变成了男人戒备她的地方。
一个人,一切行为都当有合理的理由才是。
她救下谢家,总不能是因为爱慕他吧?
谢空不自信的想着。
“为何想在入军营?”
昔日尚且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如今对彼此都是戒备。
黎经月忘却不了谢空叛国投敌。
她言语犀利:“按如今谢家的下场,你不该在有报国心才对。”
如果她是谢空,在遭受这些后,可能就已经对太昌彻底寒心。
哪能还有什么投身军营的想法?
“谢某若想重塑谢家尊荣,这一条路,将是最快最稳的路。”
他被谢家以精忠报国、效死疆场为理念灌输长大。
骨子的乃是仁义忠信。
即使朝廷负了谢家,他身为男人,也必须立起门楣。
谢氏,决不能垮在他这一代。
“你可怨恨皇室,怨恨本宫?”
黎经月清透的目光撞进那双漆黑似侵了墨水的眸孔中,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在安静的室内,谢空平静的垂下头。
“怨皇室。”
“不怨公主。”
无论如何,谢空都会铭记着,在谢家最艰难的时候,是面前的黎经月,拉了谢家一把。
“你怨恨,却还甘心为皇室效命?”
黎经月的笑容敛去,目光倏然凌厉起来。
谢空不言,只是与她对视。
“公主救了谢某,是谢某的救命恩人,公主才是谢某要效命的人。”
“啧。”
黎经月之前倒是不知道,她这个曾经的夫君,还是个伶牙俐齿的。
“好。”
她站起身,脚步轻慢的走到的床前。
黎经月微俯身,流苏髻上镶嵌的明珠宛明月夺目,她眼眸熠熠生辉:“既然是为本宫效力,那本宫允你的请求。”
她想要地位,想要权势,想要绝对的话语权。
她需要兵马。
而谢空,就是她最好的“将帅”。
“打个商量如何?”
谢空如今看着黎经月,总觉得她就像是那个狡黠的想要算计人的小狐狸。
看上去很乖巧真诚,实际上藏起来的獠牙,会乘人不备时咬住人的命脉,一击致命。
“本宫知谢家受冤,也愿意伸手相助,但...本宫要你。”
“咕咚。”
谢空不自然的错开眸子,藏匿在身侧的手,已经不自然的弯曲起来。
闹着和离的...不是她吗?
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其实谢空能理解黎经月的和离行为。
谢家大难临头,遭皇室忌惮。
她若不和离,恐怕也会引得圣上不悦。
他与她到底也才相处三日,黎经月没必要为此搭上自己的前程。
待和离后,她才是与谢家剥离出来。
只是,后面黎经月又不顾圣上不悦的收下谢家女眷,更是冒死去将他救下的行为,处处都让谢空不解。
“要谢某?”
“对。”
黎经月:“我要你,从朝廷的刀,变为我黎经月一人的刀。”
她要培养势力,要有跟黎争涯抗衡的资本。
谢家培养出来的人,自然是奇才,黎争涯舍弃的明珠,到了她的手中后,自然也得物尽其用才是。
女子昂扬顿挫的声音中透着坚定和野心。
谢空一惊。
他听出来了黎经月的话下的深意。
男人没有多加沉思:“可以。”
早在谢家被朝廷舍弃的时候,谢空就从自己的骨血中剥离出了“为君谋权”的立场。
他从来不是叔父等辈那样忠义之人。
若家都化为灰烬,他又有何心气去保家卫国?
面前的小公主看上去野心不小,谢空也念着她的恩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拒绝她。
黎经月算到了答案,却仍然忍不住的欢愉。
她一直苦恼手下可用之人太少,如今,倒也算是招揽了一员大将。
“谢某有一事想请教公主,望公主解惑。”
黎经月心情好,连带着态度都温和了起来。
“你但说无妨。”
“为何救下谢家,又是如何寻到谢某的?”
此事一直困在他的心底,乃是谢空对黎经月的一根刺。
哪怕男人也知晓,黎经月所言不一定为真的。
但是,他还是想要从黎经月的口中,得知一个答案。
***
金制雕刻的马车踏风而来,丝绸软锦制作的精美车帘被白净的手缓缓的掀起。
“皇姐,城内好热闹啊。”
黎经星透过车窗,好奇的张望着外面的景色。
来往的小贩热络的推销着自己的东西,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满是欣欣向荣之景。
“皇姐,我们今日...”
“出门之前怎么叮嘱你的?”
“我忘啦!”
黎经星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在黎经月的提点下连忙改口。
“阿姐。”
她今日虽说是带着黎经星出门热闹的。
但,却也得注意身份才是。
“阿姐,我们去哪里啊?”
眼见马车朝着城南方向而去,黎经星不由得开始思考。
在她的记忆中,城北才是最为热闹的片区才是。
“带你去商会,长长见识。”
黎经月不忘谢空的解答,选了个商会开门的日子前来的。
她说的商会,是黎经星之前从未听过的,小公主一路上问个不停,清脆的嗓音染着憨憨的娇气。
黎经月也不嫌烦躁,反而不断的逗她。
马车内满是欢声笑语。
主子们开怀,在马车外的书音等婢女也会心一笑。
待到了地方后,黎经月才堪堪的停下逗弄,认真的对她道:“阿姐跟你说的,你可记得?”
“阿姐放心,我办事,最靠谱了。”
黎经月领黎经星来,也是想让她对这些有简单的了解,而不是一直困在四四方方的宫殿内,做个被人圈养的公主。
然,她又怕这丫头藏不住事情,让太后娘娘知晓,这才免不了多多叮嘱了几分。
黎经星听着黎经月第一遍叮嘱的时候,小表情尚且很是认真:“听阿姐的,嘴巴严实!”
可到了后面,她有些闹脾气了:“我都保证了,阿姐你怎的不相信我?”
黎经月见她真的急了,伸手顺着她柔软的发丝,跟顺毛一样。
“阿姐怎不信你?阿姐跟你关系最好。”
短短一句话,成功的就能将闹脾气的人哄回来。
她们姐妹二人为了今日的出行,都有意的往素雅打扮。
黎经月今日穿着墨白色繁花衣裙,裙身被淡青色的腰带束出若隐若现的腰身,宽大的连帽遮挡了女子的庐山真面目,只能叫人透过那白纱看到朦胧的远山黛眉。
黎经星虽年纪尚小,却也是皇家花费大精力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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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出来的公主,她仪态端庄的跟在黎经月的身后,在婢女的簇拥下,跟着姐姐往商会走去。
黎经月也是第一次来这般场合,为了确保她们姐妹二人的安排,她带的乃是会武术的婢女书舞。
“两位小姐吉祥,不知两位贵宾前来我们商会,是拍卖的,还是下约的呢?”
商会常年奔走在五湖四海,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运来罕见物品来进行拍卖。
物以稀为贵。
这些达官显贵最爱的就是我有他无。
故此,商会的拍卖会,倒也举办的极其热闹。
“不止咱们商会客楼,可设有包间?”
黎经月缓慢的开口,清脆的嗓音柔和而平缓。
“小女想约您家掌柜一聚,不知..可方便?”
来人神色为难了几分。
这等日子,他们掌柜肯定是在楼内的。
但是...面前这两位年轻的姑娘,一看就是初来乍到的。
一上来就要求见他们掌柜...
他为难了起来。
“小女想聘商会最稳妥英勇的商队,不知此行目的,可否够得上见见掌柜的?”
黎经月看出对方的为难,也不介意他的“不给面子”,反而温吞的道出来意。
意在告诉对方,她是可以给他们创造利益的。
要知道,商会下的商队虽然不少,价位却参差不齐,甚至相差很高。
而等级越高的商队,能创造的利益自然也就越高。
在对方看来,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哪里是什么来一次就绝了兴趣的贵小姐,分明就是给他们商会送钱的财神爷!
“请您先待楼上包间等待片刻,在下马上去禀报。”
商会家大业大,每一处做的都低奢精致,就连着包间内供的茶叶,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由此可见,就能察觉到掌权人的眼界和家底。
若是普通做生意的,定然想着尽最大的力度去节约成本,绝不会想到在一盏茶上,去给一个不确定是否能成为客人的人浪费银钱。
实则,这商会上的每一处的精奢,都会落到客人的眼眸中。
从而在潜移默化中,给这个商会打分。
分数越高,成为客人的概率,也就越大。
在等待的时间内,黎经月与黎经星由浅及深的讲着。
黎经星听得入神,眼眸也一眨不眨的盯着黎经月。
她本就崇拜黎经月。
如今,黎经月更是在她的心中成为了无所不能的天神!
她要多向皇姐学习才行。
皇姐居然什么都懂得!!
正当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悄悄话的时候,黎经月就听到木门被人敲响后,发出的闷又空洞的声音。
“两位小姐,在下乃疾风商会掌柜的,杜疏云。”
清冽淡薄的嗓音悦耳,待对方自报家门后,黎经月便开口了。
“请进。”
黎经月一向清楚,京城盛出美男子。
只是她未曾料到,这商会的掌柜的,居然是个俊朗的少年郎。
杜疏云身着墨绿色华服,如墨似的发丝被玉冠盘起,眉眼如画,风姿卓越。
“听闻,小姐想找在下谈一笔生意?”
杜疏云在听到下属来报后,也觉得有趣的很。
在商会成立后,不是没有女子来下约,只是,像是黎经月这般豪气的,尚是第一次。
他勘茶细品,开口便是好心提醒。
“在下的商会,如今共有二十八支商队,每支商队都各有千秋。”
“分为一二三四五,五个等级。”
“其中,五级有八支商队,乃是客人们的首选,出行一次,需黄金三千两。”
他着重的给黎经月讲解着第五支商队。
在杜疏云看来,此次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面,但奈何他如今心情不错,索性就来会会这个出口狂妄的小姐。
他自心中,就未打算过对方能雇佣一级商队。
“杜老板怕是不太清楚,小女想要了解的,乃是你们这里最好的商队。”
她的时间紧张,必须确保一次就能运送粮食回京。
她开口:“一级商队,能否保证任务圆满完成?”
杜疏云转了转手腕处的佛珠,矜贵的面容上染上一抹笑意。
“自然。”
自他的商队成立,就还没有过任务失败的。
杜疏云觉得有趣。
“在下可否问一下小姐,所需商队,到底作何?”
是运输什么宝贝呢?
能让一个娇气的后宅小姐,斥巨资也得完成运输?
9. 失控
男人端着一副温润摸样:“我们疾风商会,爱财,但取之有道,绝不做小人之事。”
黎经月轻笑,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的书舞。
侍女见状,从荷包里面掏出几块金锭。
“杜掌柜的放心,一些粮食而已。”
这疾风商会倒是有些意思,倒有自己的原则。
黎经月谈判好了后,杜疏云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一日后,在下亲自选好商队,供李小姐过目。”
在太昌,黎的姓氏太过醒目。
她所做的这些,都是私下里面的,自然不能败露在这种小事情上。
于是,黎经月给自己起了个假的名字,李菁。
黎经月淡笑,薄纱将她精致的眉眼虚化,犹如隔雾观景。
“劳烦杜掌柜费心了。”
杜疏云亲自将黎经月送走,待他拂袖回楼后,贴身的小厮凑上来。
“爷,可有看出不妥?”
他们疾风商会,速来不缺客人。
可这次,偏偏来了位姑娘,出手又是相当的阔绰。
这也引的杜疏云起了兴致。
“有钱财的大小姐打发时间罢了。”
男人语气淡淡的,透着几分不在意:“让阿大带人来商会。”
他是商人,既然客人已经出钱,那他岂有不接的道理?
小厮无名笑了笑:“就恐怕,这李小姐花费了钱财,到头来却竹篮打水啊。”
若真是如同黎经月所言,此次去江南乃是为了运输粮食,且不说一路上的花销,就粮食薄利,她此番,定然是要亏本的。
杜疏云:“我倒是盼着她运的不是粮食。”
这般,待双方签字画押后,他就等着揭穿对方,好吃下她的货...
而这边,黎经月带着黎经星从商会出来后,便开始询问。
“你可看出些什么?”
“那杜先生为人很是真诚,阿姐找他合作,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听着傻白甜妹妹的话,黎经月只得一口闷气憋在了心中。
她卸下护甲,轻轻的点了点她的脑袋。
随着黎经月的动作,小姑娘惊呼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发簪上的流苏也随着晃了晃。
“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光看长相就辨别对方是好是坏,那这世间可就真的没了坏人。”
黎经月有心教导妹妹,却又觉得她尚且年幼,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不该过多的干预。
“那阿姐说说看?”
她不服气。
“对方年纪轻轻便能执掌商会,就能说明对方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再者,与商队合作,有个行道上的规矩。”
主家不可与商队隐瞒货物。
若是隐瞒,商队可以吞下货物,不与合作。
杜疏云所问的,那里是害怕她的货有问题,乃是想要借着她不懂规矩,又多疑隐瞒,好在路上吞了她的货。
“可这商队那么大...”
怎么会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呢?
“看人下碟罢了。”
若是遇到懂行的,哪里会多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是杜疏云自觉她不晓得行规,就想着处处挖坑罢了。
“幸亏阿姐懂得多,不然真是被卖了还给对方数银子呢!”
黎经星回过味来,软软的脸蛋上鼓着气。
被她夸赞,黎经月非但没有喜悦,神色上反而是多染了几分不自在。
她在重生前,不过也就是个闺阁女子,那里懂得这些?
不过是...在谢空那边现学现卖罢了。
她垂眸,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男子冷峻苍白的容貌。
黎经月尚且记得,在提及为何帮助谢家时,谢空怔然的神色。
“因本宫信谢氏一族,爱国爱民,绝不会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因太昌数百万百姓,皆记谢氏满门忠烈。”
“因本宫不想让忠臣寒心。”
短短三句话,女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砸的谢空脑海发出嗡鸣声。
“于私呢?”
“于私?”
眉眼精致的长公主挑眉,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扬,满是娇媚和肆意:“于私,本宫想救,便救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即使和离,毕竟也曾是夫妻,总不好,如此无情吧?”
她弯着眉眼笑着,镂空木雕绣制精美的窗子半开着,阵阵微风卷起缕缕花香。
谢空倏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怀疑的思想落在黎经月的身上,似乎...太鄙夷了些。
这位长公主,比他想的大义又勇敢。
男人眼底的戒备散去,黑眸内染上点点笑意,颇有她印象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的模样:“多谢公主解惑。”
黎经月撂下窗帘,将层层回忆连同窗外的嘈杂都隔绝在了外面。
她轻拂衣袖,手腕处精巧的玉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回府。”
她虽是暂定了商队,但事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黎经月就感觉如今她的命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一般,她决不能浪费一分一毫。
***
“主子,到府了。”
马车外传来书舞轻轻的呼唤。
“直接回府就是。”
倦懒的嗓音透着不耐,黎经月半撑着脑袋,眼眸眯起。
她低声:“只是...谢大小姐似在等您。”
谢大小姐?
谢无恙?
黎经月眼睫颤了颤,微微颔首。
“本宫知晓了。”
她性子犯懒,本不想去见谢无恙。
但...谢空方才刚当了她的老师为她解惑,她转头便不搭理了他的妹妹,似乎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黎经月是个心善的姑娘,她念着这点,便也愿给谢无恙几分面子。
“公主姐姐!”
谢无恙在此处等了她许久,终于见到了黎经月。
她眼眸泛着红晕,娇俏的脸上满是着急和委屈。
“这是怎了?”
她原想着,在公主府内定不会有什么事情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倒不止这姑娘是受了什么委屈。
“公主姐姐,求您救救我姑姑!”
谢家老夫人生育五子一女,唯一的女儿嫁入逍遥侯府做当家夫人。
即便此时谢家落难,但罪不及出嫁女,谢家姑奶奶依旧地位稳如泰山才是。
“莫哭。”
她嫁入谢家半年,身份尊贵,性子又冷淡,与谢家人接触甚少。
谢空的这位同胞妹妹,倒是甚喜粘着她,素日里面多来陪她作伴。
在谢家落难前,是个性格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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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跳脱的姑娘。
见她落泪,黎经月心口难免有几分不忍。
“与本宫说说,这是发生了何事?”
黎经月一回来,谢无恙就跟找到主心骨似的。
“逍遥侯养了外室,要将外室子带回来!”
虽在朝为官的达官显贵们,有甚多男子会控制不住劣性的在外偷欢。
但,极少会闹到正室面前去。
一来,大小都是官员,生怕收到弹劾。
二来,当家主母皆为门当户对的贵女,岂能如此折辱?
逍遥侯此番行为,可不就是仗着谢家倒台,欲欺辱谢家姑奶奶?
谢无恙话罢,黎经月下意识的蹙眉起来。
不对。
虽说前世也曾有此番事情,但却不是在现在,而是三月后。
大量的流民涌入京城,带来的瘟疫走向失控。
逍遥侯与谢家姑奶奶谢文若的独女患病离世,逍遥侯这才没了忌惮,借机将养在郊区的外室和外室子带回,欲要逼迫谢文若妥协。
然,谢文若虽知书达理,性格柔弱,但骨子里面却是跟谢老太君如出一辙的刚硬。
她在独女萧轻轻的葬礼上,一头撞死,其烈性引朝堂哗然。
因此,事情闹大,黎争涯还呵斥了逍遥侯的品行不端。
她记得很清楚,绝不会出错!
那此番事情,为何提前那么多?!
“皇姐?”
黎经星见自家姐姐神色不好看,担心的唤了一声。
“皇姐无事,你今日玩闹了一天,也乏了,早些歇着。”
她哄着:“皇姐这边还有些事情需处理,让书音陪你可好?”
黎经星蹙眉,她白嫩的指尖捏着袖口用力的捻了捻。
她虽一直长在母后和皇姐的庇佑下,却也不是不知世事。
明明就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可皇姐却总是云淡风轻的瞒着她!
黎经星还想争取些,却被黎经月身边的大丫鬟给哄着回去了。
“!!!”
小公主气的跺脚:“坏皇姐!”
等她长大了,也什么都不告诉她!
将小公主所有豪言壮志都听进去的书音:“...”
您的秘密能憋住一日不跟长公主说,她都佩服了。
***
见到黎经月后,谢无恙就犹如找到了靠山,她告状了一番,却后知后觉的记起了谢老太君的话。
“公主姐姐,此事,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怎会呢?”
她本来就要搞逍遥侯的。
逍遥侯那个室外子,比黎经星年长一岁。
前世,她败落了下来,母后也失势,竟沦落到一个室外子都敢欺辱她的妹妹!
黎经月重生后布线多条,虽然此事提前发生,却也不妨碍黎经月应对。
“且先容本宫去跟老太君商议。”
她是一定,要拿下逍遥侯哪位室外子的人头的。
而谢文若一事,将会是她最好的切入点。
寿安居。
公主府虽庞大,但谢氏一族毕竟如今是戴罪之身。
哪怕住进长公主府,也不能太过铺张。
于是,谢氏女眷全都居住在寿安居内。
此时,寿安居内传来压抑的哭啼声音,悲切又绝望。
10. 报仇
室内低低啼哭的人诉着委屈,却在听到外屋的脚步声后,止了声音。
“祖母。”
轻柔缓和的嗓音自外传来:“本宫可否进来?”
她虽有意帮衬谢家,但到底已经跟谢空和离。
如今的谢家事情,她反而不便多加掺和。
“自然,快快将公主请进来!”
如今对于谢老太君而言,黎经月可就是她最为信任的人了。
虽然孙子多次耳提面命的叮嘱她。
但是,依照老人家多年的判断。
自己孙子早晚是要真香打脸的!
“民女/民妇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安,”
谢家落难,谢家儿郎们靠着拼杀给加家中女眷积攒出的浩命也全部化为灰烬。
如今,全都成了平民。
谢家姑奶奶谢文若跪在谢老太君身前,凌乱的发丝下小巧的面上满是泪痕。
“姑姑。”
黎经月低声唤了一声。
谢文若诺诺的哎了一声,一双眼眸眼巴巴的盯着谢老太君。
老太君此生只得了这一个女儿,虽是将门之女,却养的知书达理,柔弱大度。
她见谢文若哀求,心下不忍。
“公主此番前来,定然是知道事情了吧?”
老太君说罢,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谢无恙。
她携家眷居住在公主府,已是觉得抬不起头。
故此,凡事她都不想去麻烦黎经月,生怕给她添了更多麻烦。
可谁承想,谢无恙趁着她不注意,居然去求助了黎经月。
小公主眼眸扫向屋内,所有人都紧绷着神色,显然都有些兢兢战战。
“祖母,各位长辈伯母,无需多紧绷,在此处,经月也不过是各位的晚辈罢了。”
她浅笑着,亲自将老太君扶回了首位上。
“姑姑此番,没将轻轻带来?”
提到独女,谢文若泪珠就落了下来。
“求公主搭救!”
谢文若跪在黎经月面前,苦苦哀求着:“萧景天为将他那个外室子带回,以轻轻逼迫,我,我实在是没了法子,才回公主府求公主搭救。”
“哦?”
黎经月微微附身,纤细的手落在她的胳膊上,施加了几分力道,将她扶起来。
“姑姑想让经月怎得搭救?”
“下令不让逍遥侯纳妾?还是下令逍遥侯不许外室子入门?”
黎经月的问题,成功的将谢文若问住。
她踌躇的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去看老太君。
谢老太君见她这般没有主心骨的样子,心中气馁:“看老身作何?你求到公主面前,岂是没有对策?”
谢文若羞愧的垂眸,双手不安的拧着衣袖。
“我,我没有对策。”
她只觉得不能让室外子入门。
“姑姑,萧景天在外养了这室外子十几年,如今才嚣张的带回到府内,这原因,您应该比经月清楚才是。”
黎经月的话音落下,谢文若的脸色已经惨白了好几个度。
“那,依照公主所言?”
“本宫?”
黎经月轻笑了一声,眸色内的温情淡去几分。
“本宫怎知姑姑所想呢?”
她前世被背刺怕了,如今肯伸手援助谢文若,一来是看在谢老太君的面子上,二来,她记恨前世那室外子萧南安,自然是要通过些手段,给他些教训的。
只是,若是让黎经月去干涉别人的因果,那她可是万万不能做的。
黎经月似笑非笑的捧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姑姑,您为逍遥侯夫人,为轻轻母亲,理应自己拿定注意才是。”
说到底,是谢家从前太过庞大,这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将所有人都保护的极好,谢文若太过依赖他人,也并非是个好结局。
被小辈提点,让谢文若脸上一时间臊得慌。
她垂眸,却下意识的看向谢老太君。
谢老太君本就偏疼她,如今儿子牺牲,膝下又只有那么个没主意的女儿,她心中不忍:“谢家落难,已经不能在当你的靠山了。”
谢家有家规,男子若年过四十,膝下无子嗣,方可纳妾,除此,则需对发妻从一而终。
谢家如此要求自家儿郎,也如此要求着女婿。
昔日,逍遥侯能攀上的谢家这棵大树,何尝不是诸多官家子弟舍不下娇妻美妾在怀,他才一人独冲成为了谢家的乘龙快婿。
可今日,谢家这颗大树,已经不在了。
谢文若自是听出了母亲话里的深意,她沉默的跪在原地,凉意侵透她的衣裙,使得谢文若浑身发冷。
“我要和离。”
一炷香后,寂静的屋内倏然响起女子柔弱又坚定的声音。
黎经月斟茶的手腕微微一怔,随后抬眸看去。
这谢家姑奶奶,倒是让她有几分意外。
“和离?”
她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将谢家女眷全都炸惊。
“文若,你切勿一时冲动,此事关系你的后半生。”
“小妹,今时不同往日啊。”
厅堂内满是女子担忧劝解的声音,唯独黎经月和谢老太君二人,自始至终保持着安静。
黎经月是自觉身份特殊,不该插手,而谢老太君,则是在斟酌。
按谢老太君的意思,逍遥侯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理应该和离。
可如今谢家时刻面临着大难。
萧家在不仁义,也可保住谢文若...
她蹙眉,视线的余光扫过台下的女子。
今日她衣衫简单,柔软乌黑的秀发被簪子素雅的盘起,能见出是急忙而来。
这长公主...许是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谢老太君窥探着黎经月的意思,心中也已经打定了主意。
“好了。”
老太君一开口,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凌厉的眸子扫向谢文若,语气缓慢:“你可下定决心了?”
和离一事,绝非小事。
谢文若此时的决定,将会决定她后半生的命运。
随着目光汇集,谢文若的后背挺直,她坚定道:“母亲,女儿绝不会后悔。”
如果苟且过日,她此生,还有什么欢颜?
而且...
谢家遭此大难,身为亲家的逍遥侯府非但没有为其奔走,反而事不关己。
此番行为,足以彻底寒了谢文若的心。
“公主,若民妇和离,还请公主收留!”
此番谢家女眷幸得公主恩典才得以庇佑。
她若厚着脸皮前来,定是要恳求公主开恩的。
“姑姑可想过之后?”
黎经月没有回答谢文若的话,反而问着。
她指尖微微屈着,眉眼半着:“诸位长辈皆在,姑姑不妨说说你之后的打算。”
“和离,然后呢?”
黎经月的问题接着:“轻轻呢?”
若谢文若当真和离,她的女儿萧轻轻,势必会遭到萧景天的厌恶,新主母的抵触。
“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两年,轻轻就及笄了吧?”
及笄后,女儿家就可以谈论婚事了。
“是...”
谢文若此生只有萧轻轻一个女儿,如果和离,她怎能舍得下。
谢文若一想,原本和离的念头,就动摇了...
“老身斗胆,想听公主一言。”
谢老太君在旁边也算是看出来了。
黎经月怕是早就有了主意,如今问谢文若,也只是想看看她的意思。
“老身向公主保证,谢文若和离一事,绝不会牵扯公主。”
逍遥侯虽然不算肱股之臣,却在近几年越发的受到皇帝信赖,隐约有成为皇帝亲信之势。
黎经月日后仍需仰仗陛下宠爱,难免会有所顾忌,谢老太君也能理解。
“呵。”
黎经月轻笑,眼尾上扬,染上几分骄蛮。
“本宫有何畏惧?无非就是怕谢家姑姑日后后悔罢了。”
她太知道什么叫做忘恩负义了。
她冒着风险救下谢家不一定换来感恩戴德。
但若是被埋怨,那可真是会被怀恨在心的。
“老身保证,她定然不敢!”
“公主放心,民妇绝无后悔!”
这母女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谢文若苦笑,嗓音内满是坚定:“我谢家儿女,应当有谢家人的傲骨!”
如今,萧景天以和离休妻一事逼迫她容下外室和外室子,她怎能碾碎谢家傲骨,只为那所谓的安宁荣华。
“民妇不怨不悔,唯请公主,指条明路!”
“好。”
黎经月放下茶盏,茶水漾着,晃得人心都跟着颤。
“我朝有律法,伴读,应伴随皇子公主身侧,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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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情况,不得离开。”
黎经月:“谢家姑姑大可放心和离,本宫自会让轻轻成为伴读,此番,哪怕仍为萧家女,却需在公主及笄前,伴随公主身侧。”
“就是不知,谢家姑姑可舍得?”
“舍得!”
谢文若喜极而泣,连连说着。
“谢公主为民妇谋划,谢公主!”
黎经月抬眸,恰恰跟谢老太君对视上,她微微颔首,精致的眉眼下,小小的红痣熠熠生辉。
谢老太君倏然想到藏在公主府后院的谢空。
她捏着佛珠的手,猛然一顿。
在这一刻,谢老太君无比清楚的能感知到,黎经月,就是她们谢家,最大的福星。
好似有了长公主在,谢家总能逢凶化吉。
***
逍遥侯府。
谢文若自马车下来后,脚尖就不由得发软。
她虽已下定决心,但到底从来未曾做过如此叛逆离经的事情。
此时回到逍遥侯府,难免会心底发空发虚。
“夫...小姐,您想想长公主,想想老太君。”
她的贴身婢女在身侧给她加油打气。
“她们二位都在您背后给您当靠山呢,您还有小小姐呢,可千万不能没了斗气啊。”
对。
没错。
谢文若眸色重新坚定起来,她捏了捏侍女的手,低声:“我晓得,我晓得。”
别人扶着,只能倒不了。
唯有自己站起来,才是真的倒不下。
谢文若深呼吸一口气,她脑海中想到谢老太君给的叮嘱:“如今我们谢家落难,谢家女眷全都仰仗公主庇佑,此番,娘不能出面,唯有你自己。”
她想到战死沙场的父兄,眼眶泛着红。
绣制着梅花的白色裙摆在谢文若站立时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衬得她格外的羸弱了几分。
当家主母回来,府门居然紧紧闭着。
这何尝不是一种示威呢?
谢文若勾了勾唇角,腰身挺直,将畏惧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去敲门。”
她今日来,是休夫的。
***
秀美如画的庭院内,假山下湖水清澈,荷花朵朵,处处皆是秀丽景色。
而此时,庭院内,一行人正面色难看。
“谢文若,你再把你刚才的话说一遍!”
萧景天跟她结发十几载,最是清楚她的脾气。
被谢家养的天真烂漫而软弱,撑不起事情。
他这才敢借着谢家落难一事,想将养的外室和儿子接回来。
他本来,也是咬定她绝不敢反抗的。
可如今,局面竟然超出了他的控制。
虽说如今依照逍遥侯的势力,休弃一个罪臣之女不算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
可...萧景天的眼底闪过一抹忌惮。
如今正是他加入内阁的关键时期,若是因为休妻而引得弹劾,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文若,你想和离,和离后,你能去哪里?”
萧景天嗤笑了一声,觉得她单纯的愚蠢。
“难不成也学着你娘家人,一起在长公主府寄人篱下?”
他话罢,没有错过谢文若苍白到无血色的脸蛋。
萧景天见状,语气温和了几分:“不过是个妾室和庶子,怎会影响你和轻轻的地位?”
“你日后,仍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未来家族尚且有亲兄弟给轻轻撑腰,你也会是他尊敬供养的嫡母,有何不好?”
他在官场多年,最懂得如何拿捏人心了。
“况且,你若离开侯府,又有谁能真正帮助谢家?”
谢家如今背负罪名,虽仍未被皇上定罪,但也绝无翻身之地。
谢文若如果在这个关头和离,可是在雪上加霜啊。
想到憔悴的谢老太君和毫无生气的嫂嫂们,谢文若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泛着疼。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精致艳丽的脸蛋。
“谢家姑姑,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做你想做的,剩下的,自有本宫。”
谢文若想到黎经月后,慌乱散去了些许。
是了。
她背后还有长公主。
长公主不会不管谢家的。
萧景天原本见她沉默,还以为是劝动了。
可谁料想,下一刻,谢文若便坚决的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
11. 记恨
谢文若原本动摇的神色,在想到黎经月后,就重新塑起坚定。
她如今虽然没了谢家撑腰。
但却有长公主愿意帮扶。
如果在长公主帮扶的境遇下,她都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的话。
今后又有何颜面,再去求见长公主呢?
萧景天只见他那软弱没有主见的夫人,不知道像是被什么附体一般,语气强硬的很:“和离书已经送到,如今,我要将我的嫁妆全部带走!”
她的嫁妆数额不小,谢家唯一的女儿出嫁,当年也是十里红妆的景象。
谢文若铁了心思要和离,萧景天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看向自己的母亲。
萧家老夫人面无表情的开口:“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比起萧景天尚且忌惮言官弹劾,但萧家老夫人的眼界明显就短浅了起来。
她膝下就一个孙儿。
自然得为了孙子打算才是。
原本萧家母子的打算,就是逼迫谢文若强行收下萧南安做嫡子的。
但眼下,谢文若既然不识好歹的要和离。
萧老夫人只能说她是不识好歹。
“和离可以,嫁妆,你拿不走。”
“母亲!”
“为何?”
谢文若没想到她会如此不要脸,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萧景天看向萧老夫人。
“母亲,儿子不能和离!”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若是和离了,会对名声有损。
萧老夫人:“如今谢家就是洪水猛兽!我萧家未曾嫌弃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她谢文若反而还娇贵上了!”
“你去整个京城打听打听!谁家主母没个容人之量!”
嫁入萧家十几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不说,还不许纳妾。
难不成真的让萧家绝后不成!
萧老夫人虽然是婆母,却在心口一直憋着气。
她做媳妇儿的时候,一直都是被婆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好不容易媳妇儿熬成了婆婆。
萧景天又娶回来一个地位高的媳妇儿。
十几年,她都没有逞威风过!
“既然是你自请下堂,嫁妆,没有!”
“还有轻轻,那是我萧家嫡女,自此也跟你没了关系。”
她吐出一口浊气,十几年了,总算是能出出气!
萧家老夫人的不要脸,让谢文若无措了一瞬。
她的嫁妆,为何不能带走?
她要和离,也不是她的过错。
“如果不是萧景天违背承诺在先,我何必和离?”
她人少势弱,看上去身形单薄的让人疼惜。
“无论我和萧景天是否和离,轻轻都是我的女儿,这点毋庸置疑!”
“若是萧家不给我嫁妆,那我就去衙门找人评评理!”
反正谢文若也都想好了。
她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谁丢人,谁清楚!
谢文若离开萧家不过一日,就好似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昔日里面最害怕被指指点点,影响名声的人,如今就跟“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
“母亲,给她!”
萧景天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原本就是仗着谢文若如今没了依靠,又没有经得住耳旁风,这才想着快点把儿子接进来,好早点融入圈子内的。
结果谁知道,如今谢文若居然油盐不进。
他垂眸,眼底的冷意遮挡不住,隐约流露出几分后悔的情绪。
现在...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只能尽可能的控制着谢文若,把影响降到最低。
萧老夫人虽然想着耍耍威风,但到底也后宅女人,以夫为天后,就会以儿子为先。
“我萧家不屑你的嫁妆,但是轻轻是本侯的女儿,你当母亲的心狠抛下她,就误怪本侯不许你再见她!”
“侯爷,侯爷!”
正当萧景天冷声时,就见到门童焦急的跑了过来。
“侯爷,太后娘娘懿旨!”
太后?
萧景天闻言,立即道:“还不快快把人请进来!”
今日来颁布懿旨的,乃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侯公公。
“萧氏嫡女轻轻,名门淑媛,性情温婉,特招为嘉和长公主伴读,即日进宫!”
什么?!
萧景天眸孔收缩了几分,愣在原地,片刻没有动弹。
侯公公见状,似笑非笑:“侯爷这是怎的了?莫非对太后娘娘的旨意有意见?”
萧景天闻言,急忙调整心态,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本侯一时太开怀,一时间失了礼数,请公公莫要见怪。”
他说完,给旁边的小厮去了一个眼色,小厮连忙上前给了打赏。
“太后娘娘喜爱萧小姐,不知萧大人是打算让萧小姐何时入宫常伴公主左右呢?”
侯公公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说话时也带着狗仗人势的气焰。
“哎呦,杂家这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萧景天虽是侯爷,无需对个太监尊重,但,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
他得给侯公公背后的太后面子。
“公公此言差矣,本侯这就叮嘱小女,即刻仅宫伴读。”
萧景天识时务。
谢文若一向视女如命,他多次说到不许再见萧轻轻,谢文若都未有不满,而越阳长公主黎经月,又曾是谢家媳妇儿,这太后懿旨来的蹊跷...
但伴读的前程,倒也算是光明,能配得上萧家。
“那杂家也就放心回去给太后娘娘交差了。”
侯公公尖着嗓子说完,回头看向谢文若时,还微微附身。
“杂家出宫之前,得越阳长公主吩咐,长公主念您亲手做的芙蓉软糕呢。”
谢文若泛凉意的指尖微微顿了顿,她浅笑:“多谢公公转告。”
身为谢家女儿,谢文若并不蠢笨。
黎经月请求太后在此时颁布懿旨,本就是对轻轻的维护,而长公主又此番出面,更是在告诉萧家,莫要欺辱谢文若,她的背后,乃是太昌最不讲理的长公主。
被黎经月此番别扭又用心的维护着,谢文若心中对她的感激,已经没了言语能形容。
可能正如同谢老太君所言。
能得公主,是谢家之幸。
***
萧家之前乃是萧老夫人执掌中馈,萧景天也自认为她管着谢文若的嫁妆。
本以为十几年过去,谢文若的嫁妆定然都已补贴家用。
却不曾想,谢文若的嫁妆,一直都是由她的人管着。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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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十几辆马车从萧家不断搬运,萧景天的心口是难以压制的疼。
“母亲,您为何不阻止我!”
他后悔了。
谢文若居然有如此多的嫁妆!
这那是他那个外室能给的!?
萧景天在这一刻,才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发妻,和他圈养在外面的外室,乃是天壤之别。
被儿子埋怨后,萧老夫人也是强忍着挖肉的疼:“谢文若的嫁妆,从她进门开始,就归她单独管着,我虽然多次开口想要将嫁妆要过来,都被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
这些年,她也不清楚谢文若嫁妆的底细。
故此,才在萧景天说出归还假装的时候,没有采取特别激烈的反对。
可谁知,居然那么多!
萧景天如今已经被怒火燃尽了理智。
好一个谢文若!
好一个长公主!
他今日,算是被算计了个彻彻底底!
******
书音声情并茂的把萧家的事情讲述给黎经月。
“公主,您都不知道,当时萧大人的脸色,当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活该。”
清脆而骄蛮的嗓音响起,随着棋子落下。
棋局上,白子正在以零散的架势逐渐包围黑子。
“公主如今倒是爱棋。”
昔日里面,何曾见黎经月如此痴迷棋局?
“心气变了,爱好也会变。”
往日,黎经月总觉得难以静下心来。
比起磨性子的棋盘,她更爱弹琴作诗。
“本宫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书音闻言,轻松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公主放心,一切办妥了。”
“嗯。”
黎经月今日穿了一件鎏金绣凤织锦袍,华丽的鎏金底色,衬得她尊贵而矜持。
“明日开始,收购药品,陌生脸庞的人,不可随意进出公主府。”
长公主心地善良又财大气粗,从三等下人开始,皆是独立的寝房,若是隔三差五,丫鬟奴才的带着的家人来住一晚,黎经月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流民已逐渐入城,瘟疫要来了。
她垂眸:“让我们人,密切关注入城的流民,尤其是有高烧的。”
“在城外设施粥点。”
她前世只是个闺阁女子,只知道发生了难以控制的瘟疫,但瘟疫到底来源于何处,无人知晓。
哪怕重生一世,黎经月也只能尽可能的去收购药物,来避□□民内的瘟疫大面积爆发。
“本宫让你收的人,你可收到了?”
她的力量太渺小,手底下可以用的人也太少,必须重新培养起来新的力量才可以。
“公主放心,已按照公主的要求,收了八十人。”
“嗯...”
她想了想:“将人都送去偏院内。”
如今谢空已能下床走动,那就别闲着了。
正好给她培养一下下属。
说曹操,曹操就到。
黎经月另外一个大丫鬟书意从外而来。
“公主,偏院内的哪位公子,求见您。”
谢空找她?
黎经月微微挑眉,没有说话,漂亮的眉眼像是带着小钩子一般看着书意。
12. 下手
书意低声:“并未发现异常。”
甚至,谢家老太君都未曾去过。
“罢了。”
既然谢空找她,那她去一趟,也无妨。
在谢空住进来之前,偏院内一直无人居住。
他住进来后,反而添加了几分人气。
黎经月见到谢空时,男人穿着单薄的素袍,正在院中练剑。
新婚时,她也曾看过男人练剑。
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所向披靡,就连剑锋内都染着不可阻挡的士气。
黎经月对他无感,最多只能算是对忠臣武将的敬佩和看重。
看他练剑,也不过像是再看一场简单的武将舞剑。
欣赏中冷静的如同陌生人。
时隔数月,谢空从人人赞扬的少年将军沦落成为了她这公主府内默默无闻的“透明人”,心性的变化,令他的气场不由得沾上了几分阴戾。
黎经月透过他,去看前世那个家破人亡的谢空。
前世,他一人是如何熬过边关的千里路的呢?
她一直忌惮谢空的叛国投敌,却从未想过,除了这一条路,他要如何报得满门落难的家恨。
长公主的眼睫颤了颤,漂亮如同宝石的眼眸黯淡几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赌上谢家一族百年清名的谢空,也不知道最后大仇得报了没有。
“公主?”
早在黎经月踏进院内时,男人就察觉到了她。
只是黎经月没有开口,谢空也一直装作无事发生。
可谁知,这金尊玉贵的长公主,神色却倏然哀伤起来,一双眼眸更是悲切的注视着自己。
那目光,就像是透过自己,去看别人一眼...
想到这种可能后,谢空心下一紧。
他压下情绪中的酸涩,平常而淡漠的给黎经月请安。
“我听侍女说,你找本宫?”
黎经月行步到院内的长廊下。
她偏爱繁花似锦的场景,在府邸上,无论那个院子,都必将充斥着娇艳撼人的繁花。
她观赏了一会儿,白皙娇媚的脸庞与繁花争容都使其逊色。
谢空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后缓缓移开。
虽然大婚三日,他便奉命出征。
可初尝情事的少年儿郎,哪能不心心念念着。
无数个征战沙场后寂然的夜晚,他脑海中都是她。
如今人在眼前,他却只能行臣礼。
“谢某斗胆询问,可是谢家又出了事?”
“嗯?”
黎经月抬眸。
在她的公主府内,谢空居然能有如此快的情报?
“祖母心忧于我,自知晓我还在世,就日日前来,可昨日,未曾来。”
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牵制住了谢老太君。
他按捺着心口处的不安,足足又待了一日,才抱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态,请人去传了长公主。
见到她来,谢空反而心安了不少。
正如同谢老太君所言:“有公主在,是谢家福气。”
“不愧是谢小将军,果真敏锐。”
黎经月勾唇浅笑,白皙的脸庞上,眼尾上扬,娇俏而动人。
“谢家姑姑的夫君,带回来一对母子,以和离要挟谢家姑姑松口。”
“嘎吱。”
黎经月顺着看过去,只见谢空手中的剑裂开了...
黎经月:“...”
她公主府的东西,质量如今那么差劲吗?
黎经月连忙说着。
“谢家姑姑来府内一趟,决心和离,如今一切已经安顿好了。”
“你大可放心。”
一切安顿好了几个字一出,谢空的神色并未放松几分。
男人踏步而来,衣袍随风摆动。
“公主大恩,谢某永生铭记。”
谢空嗓音沙哑,僵硬的拱手。
“有话不妨直说。”
她歪了歪头,眼眸眯起:“跟本宫装模作样,是不是有些虚伪过头?”
谢空的心急难耐,她一清二楚。
甚至都无需男人表示立场。
“我想出去。”
人皮面具早就制作完成,他差个能光明正大出去的身份。
“可以。”
“戴上面具,跟本宫出来吧。”
若不是谢文若的事情耽搁了些时间,按照黎经月的规划,此时就该办好身份才是。
“你当真要投身军营?”
马车上,黎经月开口问着。
她捏了捏手指,圆润的指甲泛着健康光泽的粉白。
“莫要怪本宫没有提醒你,你如今,可是谢家唯一的希望。”
若谢空有个三长两短,谢家一族,当真没了东山再起的可能。
“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已经让黎经月深知了对方的态度。
“想叫什么名字?”
“吴妄。”
勿忘谢家耻辱。
黎经月眼眸颤了颤,轻声嗯了一下。
她是当朝长公主,身份尊贵,不过是办了两个假身份而已,不过片刻,就被人毕恭毕敬的送上。
“李菁?”
他眼尖的看到了黎经月手中的牌子。
“既然你有了新身份,那就不便称呼原先的了,叫你什么好呢?”
她将东西守在宽大的衣袖内,歪着头,看向谢空的眉眼内,是打量和娇俏。
就像是一个初到新环境的小猫,试探而乖顺。
“阿妄?”
她念了一声,觉得有些亲昵的过头,刚要改口,耳畔处就传来男人的轻声应答。
“嗯。”
黎经月挑眉。
如今,她倒是越发觉得谢空变得好脾气了起来。
*****
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充斥着整个街道,华贵的马车时不时就会载着达官显贵经过。
独秀芳的门前停着一辆奢华宽敞的马车,只见马车上先是下来一位侍女打扮的人,对方微微弯腰,将马车上的娇人儿请了下来。
“公主,听闻这独秀芳内来了些新鲜玩意,想必您会喜欢。”
独秀芳乃是贵女们最喜欢来的场所,里面有独一无二精致绝美的发饰服装。
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这些贵女们,不缺钱财,只为那独一无二的好彩头。
这里也是黎经月先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嗯。”
她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就单单为了独秀芳前日刚刚到的新品。
一对红玛瑙镯子。
黎经月边往里走,边忆着前世的事情。
因谢家战败,边塞惨丢三座城池,虽朝廷下发新的旨意,由镇安王领兵驻守,可流民不断逃窜,使得太昌民不聊生。
镇安王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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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边塞,独女陈沐和则被皇上招回京中。
虽然顾名思义,是为了陪伴太后膝下。
但实则,是为了当人质。
黎经月唇角微微抿起,神态庄重了几分。
她与陈沐和交集不多,印象中是极其安静沉稳的女子,虽入京为质,却也一派宁和。
每日都陪着太后娘娘礼佛吃斋,安静的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影子。
然。
不过半个月,陈沐和就在太后寝宫内中毒,生命垂危。
她乃是镇安王独女,消香玉损后,镇安王痛不欲生,不过三日,就传出谋反之意。
为了平息镇安王的怒气,太后被囚禁。
这也是推动她们母女三人走向绝境的重要一环。
而按照黎经月的推算,今夜,镇安王独女,陈沐和就会入宫。
而她,需要一个接近陈沐和的敲门砖。
那对红玛瑙镯子,就是她的敲门砖。
她眼睫颤了颤,压下心中的深意。
陈沐和的母亲乃是江南首富之女,算是高嫁了镇安王。
可是就是那么个商户之女,愣是将镇安王捏的死死的。
成亲数二十年,明明膝下只有一女,却让镇安王心甘情愿的只守着她。
没点本事,绝对达不到如此程度。
传闻这位王妃偏爱红玛瑙。
那这对镯子,定然会引起陈沐和的注意。
独秀芳的掌柜的一听到黎经月到来,连忙出来。
“小民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安。”
黎经月:“本宫随意逛逛,切勿声张。”
省的有不怀好意的,抢了她的镯子。
小公主理直气壮的想着。
她虽然早就忘了买下这镯子的人是谁,可如今,她已经将镯子视为囊中之物,自然是不许让出去的。
“本宫听闻你这里来了一对红玛瑙镯子,给本宫包起来。”
她看似财大气粗的下着命令,实则早已捉襟见肘。
黎经月私库内的奇珍异宝,都被换成了药物粮食。
她堂堂长公主,如今也窘迫了起来。
这若是平时,掌柜的定然会兴高采烈的给黎经月将东西包起来双手奉上,可如今...
“殿下有所不知,安小姐方才让人来传话,说片刻后就来取那对镯子...”
安小姐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同胞妹妹,乃是丞相之女,身份也是极其尊贵的...
掌柜的左右为难。
“这镯子,只有一对。”
两位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甚至面前的这位,还是当朝的公主...
“安静静可付了定金?”
黎经月开口问着。
掌柜的一怔:“并没有。”
独秀芳乃是贵女们极其喜欢的地方,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一般贵女们若是看上了什么物件,只需要口头定下便可。
独秀芳的东西,不愁卖不出去。
故此,黎经月一说,将掌柜的都给整的懵了起来。
“没给定金,怎能算她的?”
黎经月:“给本宫包起来。”
掌柜的看到黎经月势在必得的样子,心中为难。
“公主,您这不是...”
“本宫不希望再说第三次。”
黎经月似笑非笑的抬着下巴,娇媚的脸庞上已经染上几分薄怒。
13. 娶妻
黎经月身份尊贵,掌柜的也不敢太过糊弄。
唯一万幸的,也就是安家小姐只是令人来传话,当事人尚且还没有到。
掌柜的心想。
大不了等会就给安静静解释一二吧。
先把这个煞神一样的长公主给打发了。
可是这人啊,点背起来的时候,喝水都塞牙。
正当掌柜的打算将红玛瑙手镯给了黎经月,并且她已经付了银子后,安静静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
“隔得远远的,就看到了长公主的马车,走近一看,果然是殿下您。”
安静静笑容温婉,看上去跟黎经月很是亲热的样子。
“殿下今日怎的有时间出来逛逛呢?”
她说道,碎步而来时,身上浓郁的香气霸道而刺鼻。
黎经月蹙眉,不着痕迹的往后靠了靠。
“本宫如何,跟你无关。”
黎经月语气很冲,她拿了东西,就想离开。
可惜这安静静偏偏不让了。
“长公主这语气可真冲啊,莫不是心情不好?”
她温婉无害的面容上表现出几分关心:“长公主能有什么不满呢?如今自由身,当真快活吧。”
黎经月敛眸。
这个安静静,从很小的时候,就爱慕谢空。
十二岁那年,更是在生辰礼上大放厥词,此生非谢空不嫁。
可惜,谢空最后成了她的驸马。
安静静倒也彻底的怨恨上了她。
黎经月忆着,只觉得讽刺。
若安静静当真有本事,大可以在赐婚前,就让丞相去将军府提亲,或者是使谢空非她不可也行。
可她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就自认为谢空乃是她的囊中之物。
这世间,那有那么好的事情?
黎经月与安静静不和,从小两人就没少争锋相对。
碍于黎经月公主之尊,安静静虽然多有不服气,却也只敢背地里面使绊子。
让黎经月对她的厌恶直线上升。
甚至,在短短三日的新婚内,黎经月都曾问过谢空对安静静的评价。
而男人的回答,也是令人很满意的。
“安静静,那是何人?”
他自始至终,都不认识安静静。
黎经月想到这时,脑海中甚至会浮现出男人当时困惑而茫然的神色。
自他被先皇亲自赐下婚约后,属于谢空印象中的女子,除了谢家女眷以外,就只剩下了长公主黎经月。
这是他未来的妻。
安静静阴阳怪气的找茬,黎经月自然也不会让着。
她比安静静身高高了三指,俯视着安静静的时候,气势足而霸道:“本宫快活不快活,与安小姐无关,但...安小姐不向本宫请安问好,可是对本宫不满?”
“还是说,安丞相公务繁忙,对安小姐的管教不严?”
“你!”
安静静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黎经月。
她本意并非针对黎经月的。
谢空乃是她的心上人,如今牺牲,安静静的眼睛都红肿了数日。
她自认为身为谢空的夫人,黎经月会比她更是难受才是。
可这人居然狠心和离!如今更是毫无伤感的开始逛街!
安静静当真是替自己的心上人愤不平。
“长公主能如此肆意,令人羡慕,只希望长公主能一直那么...目中无人下去。”
“小女就静静看着,长公主是否会有温婉淑德的一日!”
安静静的长姐安青青,乃是当朝皇后。
哪怕不受宠爱,但身为陛下的枕边人,自然是对黎争涯的心思能揣摩几分的。
她的这份揣摩,也会落在胞妹安静静的心中。
黎经月现在就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
嚣张不了太久!
******
谢空独自在马车中等候黎经月。
途中,他修长的手指挑起车帘,外面人声鼎沸,喧闹不断。
一派祥和之景。
谢空望着,目光深沉而平静,他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内,连黎经月回来都没有察觉。
“哼!”
黎经月跟安静静对峙了半天,虽然没有落下风,但却仍然还是憋着气。
以至于看到“罪魁祸首”后,她都迁怒了几分。
谢空茫然抬眸,确定下黎经月的确是生气了以后,漆黑的眸子才看向侍女书音。
方才还好好的。
怎的回来就动怒了?
书音斟酌着黎经月的意思,没有隐瞒。
“公主方才在下面遇到了安小姐。”
安小姐?
男人漆黑的眸色内微微亮起光,方才的困惑也一扫而尽。、
他道:“我不认识她。”
若不是黎经月新婚时提及,他恐怕现在都不晓得安静静是何人。
“我甚至脑海中,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真诚的面容上,染着坦率。
哪怕如今带着一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却还是不由得,让黎经月透过面具,去想到了谢空此时的真容。
他生了一副好面容。
可能先皇也知晓,他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最好好颜色。
于是,给她千挑万选的驸马,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俊俏儿郎。
黎经月摆手示意,书音低头退出了马车。
宽敞的马车内,在只剩下两个人以后,变得拥挤了起来。
谢空呼吸都顿了几顿。
黎经月...她要干什么?
长公主不晓得男人心中的忐忑紧张,她凑近谢空。
“你干什么?”
在两人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谢空忍不住开口了。
男人嗓音低哑发涩,手心都晕了汗意。
“谢空,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黎经月骄纵自私,她这辈子除了报仇雪恨的那些人以外,最讨厌的就是安静静了。
“什么?”
“等你重振谢家尊荣后,若是在娶妻,一定别考虑安静静行么?”
她不喜欢安静静。
一想到,安静静可能会跟自己睡一个男人。
她就浑身难受。
谢空:“...”
他狠狠的闭了闭眼,没了搭理黎经月的心思。
可这一幕,落在黎经月的眼中后,就让小公主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了起来。
他不回答。
他默认了。
自古以来,男人的脑回路就和女子的不一样。
生闷气的谢空若是知道了此时黎经月的心思,非得气笑不可。
他靠在一处,努力的平心静气下来。
身为武将,他自幼被父亲亲自教导,无论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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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地,都要保持绝对稳定的心态,只有静下心来,才能在百变的战场上,寻求出一线生机。
可在听到娶妻时,黎经月默认的将自己给排出去后,谢空还是忍不住的心口开始憋气难受起来。
她和离,他能理解。
那,若是他东山再起,能否在成为她的夫君...
这个念头,扰得谢空寝食难安,唯独不断的练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
京城的雨季一到,窗外噼里啪啦的雨水顺着留下,将长廊下的海棠花都给打的蔫蔫着。
黎经月自从重生后,就喜欢上了左右手博弈。
她下着棋,专注而耐力。
“公主,吴公子求见。”
吴公子?
黎经月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吴公子是谁。
等茫然的她抬眸对上书音后,才反应过来。
哦。
吴公子。
谢空。
“他怎么来了?”
黎经月嘟囔了一句,不忘道:“叫进来吧,上一壶姜茶。”
若是谢空受伤之前,她定然也不会如此紧张他的身体。
可是,谢空如今大病初愈,不说别的,光是修为就落了一大截。
现在外面的春雨下的又急,她真怕这人会被吹得受寒。
“在下...”
“得了,快进来。”
谢空装模作样的想要请安,却被黎经月打断。
“我这府内,全是心腹,无需那么多虚礼。”
她手腕掠起茶杯,将姜茶亲自递给谢空。
“去去寒。”
轻灵的嗓音内不免夹杂着几分埋怨。
“外面如此大的雨,你在着凉可就不好了。”
在黎经月的眼中,谢空就跟马蜂窝一样,浑身都是洞,处处都能被伤害。
“有一事困惑我许久,所以才今日来找公主。”
谢空:“不知我可方便开口?”
黎经月:“...”
她轻笑,娇软的身体散漫的靠在软塌上:“我原以为你不会学着文人那副弯弯绕绕,没想到你也开始打着官话了。”
黎经月言罢:“不方便,请回吧。”
他既然都来了,那自然是决定要说出口的。
可偏偏打着不漂亮的官话。
“是我的错。”
他眼底溢出一抹无奈,也不在拐弯抹角。
“今晚公主可是要进宫赴宴。”
“对。”
今日,陈沐和到京城。
皇帝为了表示对她的重视,特意设了所谓的家宴。
“陈沐和乃是镇安侯唯一子嗣,她若进宫,不便养在太后身侧。”
“公主更应该知晓这一点才是,为何却没有阻止呢?”
他语速轻缓的问着。
黎经月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陈沐和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将她养在太后膝下,那是对皇帝最好的选择。
但,若是陈沐和出事,那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后。
而黎经月,是太后所出。
自然也会受到波及。
谢空沉思后,还是选择走一趟。
“陈沐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不假,但是,是烫到自己还是烫到别人,那得本宫说了算才是。”
黎经月说着,长袖拂过桌面的棋局,她轻轻的点了点。
14. 为难
娇媚的姑娘勾唇浅笑,言语深意而不达底。
她起身,裙摆上沾染的熏香霸道而甜腻,占领了谢空的嗅觉。
“本宫要进宫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明日,跟本宫一起出府。”
她留下谢空,可不是单纯为了几日的夫妻情义的。
武将,她得物尽其用才是。
黎经月言罢,自顾自的往外走,也不在理会谢空。
男人静静的坐着,目光落在棋局上。
看似一方占据优势的棋局,其实早就已经暗暗的转变了风向。
谢空沉思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开。
******
“越阳长公主到!”
黎经月今日来的算是准时,刚到太后宫殿时,几位嫔妃正围坐着说话呢。
“皇姐来了。”
当今的皇后娘娘安青青率先开口,温和的语气内透着关心。
“近几日本宫本想邀皇姐进宫一叙的,但听嘉和说皇姐今日有些乏倦,就没有打扰皇姐休息。”
“是有些。”
黎经月一遍答着,视线落去太后身侧的黎经星身上。
小女娃正注视着自家姐姐,见她看自己,相似的杏眼圆溜溜的,表情傲娇又可爱。
黎经星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黎经月读懂了她的意思:皇姐放心,有我在,一切都能搞得定。
她垂眸浅笑了一下,抿着茶。
皇后娘娘的关心迟迟不断:“皇姐如今也该好好修养才是,免得落下病根,本宫听静静说,昨日还见过皇姐呢。”
想到自己令人头疼的妹妹,皇后娘娘是又骄傲又头疼。
明明也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贵女,却偏偏一门心思的只认谢空。
现如今,谢空已死,就连黎经月这个发妻都迫不及待的划清界限。
而她那个傻妹妹,居然还念念不忘。
若是之前,安静静和黎经月不和,皇后娘娘定然会呵斥胞妹的无礼。
可如今...
皇上似乎对黎经月已经起了不满的心思了。
皇后娘娘压下眼底的深意,下意识的看向太后娘娘。
年仅四十岁的太后娘娘保养得体,久居高位而积累的威压凌厉。
她沉思了片刻。
往常,太后娘娘最牵挂的就是后宫的大小事情,生怕因为一点差池,就影响了前朝的大事。
于是,哪怕皇后娘娘执掌凤印,却也依旧跟太后平分后宫管理之权。
皇后娘娘原先不满,觉得太后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
而后来,却在娘家母亲的开导下,逐渐的想明白了过来。
有些事情,她不方便去做,但太后却方便。
自从换位思考后,太后娘娘就成了皇后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如今,这后宫看似在太后的管辖下其乐融融,实则...已是皇后的阵营独大。
皇后本来乐见其成的。
可近几日也不知怎的。
这太后娘娘,似乎变了个人。
甚至已以年迈为由,要颐养天年,不在管理后宫了...
这...
让皇后娘娘很难不怀疑啊。
正当皇后思酌的时候,就听到贴身婢女的低声提醒。
“娘娘,越阳长公主正在与您说话。”
皇后回过神来,清秀的面容上染上歉意:“最近宫内事情繁多,本宫一人有些吃力,疲乏下未听到皇姐的话。”
她暗中点着太后娘娘,想让她重新接管。
可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的黎经星,早在一开始就将太后的全部心思都吸引了过去。
此时,太后娘娘甚至都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黎经月:“无妨,本宫只是听闻今日镇安王嫡女进宫,怎不见得人呢?”
她前世跟陈沐和没有过多交集,这一世,却动了将人拉入阵营的心思。
镇安王的嫡女,背后可是兵权...
她的野心烧的胸口微微发热,兴奋的血液贯穿全身。
“陈小姐如今正在面圣呢,稍后就来,皇姐切勿着急。”
提到陈沐和后,皇后娘娘的笑容淡了很多。
她早早的就见过陈沐和的画像。
说是国色天香也不足为过。
当今圣上的后宫嫔妃众多,她如今很是担心陈沐和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毕竟,将陈沐和纳为妃子,是最好也最为有力的纽扣。
皇后娘娘顿了顿,捏紧了自己泛白的指尖。
“皇上驾到!”
正当一众女眷说着话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
室内的一众人连忙请安问好。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黎争涯紧绷着脸色,眉眼间的阴郁破坏了几分他面容的俊朗之气。
白锦素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双龙戏珠,他挥了挥袖子,坐在高位上。
“今日乃是家宴,无需多礼。”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今日只谈情,不谈君。”
他朗声说着,视线环视一圈后,落到黎经月的身上。
黎争涯下意识的蹙眉。
他这几日收了很多弹劾黎经月的奏折。
全都来自逍遥侯。
逍遥侯和离一事,成为京城的笑柄,他将全部的恼火全都发泄在了弹劾黎经月上。
黎争涯是皇上,日理万机的,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臣子的家务事。
只不过,恰好逍遥侯的前夫人是谢家女罢了。
他也是这时才知晓,谢家居然给谢文若准备了如此多的嫁妆!
黎争涯想到黎经月前些日子当着内阁大臣面让他所承诺的事情,就不由得开始冒火。
这黎经月,当真是胆大包天!
居然连他都敢算计!
“皇姐看上去气色不错,可是近几日休息的妥当了?”
黎争涯似笑非笑的问着。
“皇弟这话倒是让本宫不知怎得回答了。”
她全当听不出黎争涯话里的阴阳怪气:“方才皇后还询问本宫是不是最近乏累了呢。”
黎经月答完,施施然的谢礼了一番:“多谢皇弟关怀,本宫一切尚佳。”
黎争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如今的黎经月,倒和往常不一样了许多。
变得...更让人琢磨不透。
“这几日逍遥侯总来烦朕,皇姐可算是给朕留了个烂摊子。”
他打趣的说着,眸色深沉且不见光亮。
按照黎争涯的意思,就应当将谢氏女眷全都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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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心安。
还能顺道将黎经月削权。
这个皇姐看上去潇洒蛮横,实则手中有不少的暗卫。
一想到这里,黎争涯就忆起了自己的父皇。
分明膝下皇子无数,却独爱黎经月...
甚至给了这个公主无上尊荣。
而他,也沾了这个皇姐的光。
黎争涯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执着茶杯的手微微泛白。
“嗯?本宫可什么都没有做。”
黎争涯不点破,黎经月就继续装傻充愣。
“这逍遥侯莫非是对本宫有意见?”
“皇弟可得替本宫做主.”
女子眉眼精致,神色骄纵又明艳,软语抱怨时,只让人觉得她处处都是极好的。
黎争涯见多了她这幅装模作样。
“逍遥侯不是无礼之人。”
他苦于没有理由发作黎经月许久。
如今,也想借助这个机会,惩治一下她。
“皇姐为何留下谢文若?”
口口声声说着今天是家宴不许聊其他的男人,自己倒是施压了起来。
“皇姐应当记得谢家乃是罪臣,谢文若是罪臣之女。”
“谢家落难之际,逍遥侯未曾嫌弃她的出身,可她却恩将仇报闹着和离,依照皇姐之意,觉得谢文若可有错?”
黎经月眨了眨眼睛,心中嗤笑。
这黎争涯也未免太坐不住了吧?
居然选了那么个时候来逼问她。
“她错在何处?”
“错在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早就养了外室却选择和离没有屈服?”
“还是错在何处?”
黎经月扯了扯唇角,有些傲慢的垂眸:“如果错在此处,那当真是...荒谬。”
“放肆!”
黎争涯呵斥了一声,当下就吓得跪倒了一地的人。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黎经月,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不成!?”
他严厉呵斥的语气内染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
他等着处罚黎经月的这一日,真的太久了。
从他靠着这个皇姐的宠爱成为太子那日起,黎争涯就疯狂的想要洗刷掉他靠着女人上位的证据。
唯有除掉黎经月,史书上才只会记得他的事迹!
“皇弟这是何话,您乃是九五之尊的圣上,是越阳的靠山,越阳怎会惹怒您呢?”
黎经月顺着形势,很温顺的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皇弟消消气,越阳不是那个意思。”
她眉眼弯弯的安抚着场面,视线越过众人,警告的看了一眼太后和黎经星。
原本正打算为皇姐出头的小公主被太后娘娘强行按下。
“老实点,别给你皇姐添乱。”
太后娘娘早就摸清楚了自己两个女儿的秉性,大女儿黎经月看似漫不经心的,实则就是个白切黑,而小女儿看着精明不讲理,实际上却没脑子的很。
她虽然不知道黎经月想做什么,但眼下,不给黎经月添麻烦,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黎争涯不理会她,黎经月便一直屈膝行礼。
“此事,越阳也委屈的很呢。”
她语气低落着,俏丽的脸庞上倒像是真的受了偌大的委屈一样。
15. 逆转
黎争涯抬眸,语气很淡,似在给她最后垂死挣扎的慈悲:“说来听听。”
他倒要看看,黎经月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逍遥侯污蔑越阳,越阳不服!”
光线明亮,斜斜洒落在黎经月白皙如玉的面庞上,小公主微微颔首,像个委屈又骄傲的小猫咪。
“逍遥侯污蔑越阳收留谢文若,可有证据?”
她歪头,冷笑了一声:“怕不是逍遥侯做贼心虚,想要拉本宫下水!”
瞧着黎经月理直气壮的摸样,黎争涯心中咯噔了一下。
莫非...谢文若当真不在黎经月的公主府内?
“皇弟可要想为我做主!”
黎经月蛮横无情:“本宫要逍遥侯负荆请罪!”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连黎争涯都未曾反应过来。
“本宫如今和离,哪怕身为父皇亲封的公主,竟也引得臣子欺辱!越阳名声受损,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黎争涯见她越说越过分,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此事那有如此严重?皇姐莫要多想。”
黎经月的话,在无形中也提醒了黎争涯。
先皇膝下的公主众多,但唯有黎经月荣宠万千,又有最富饶的江南为封地...
她又是夺嫡之争的功臣,若是处置的理由无法服众,恐怕天下人会议论他这个皇帝没有容人之心...
眼见黎经月要死要活的让他做主,黎争涯眉心紧皱,不由得开始后悔。
他当着众人的面发作作何?
如今下不来台的,反而成了自己。
“皇姐的意思,是没有收留谢文若?”
无形中,原本气势很凶的黎争涯软了态度。
“自然!”
黎经月小脸上满是自然和坦率。
“本宫可是要脸面的人,刚刚和离正是最要名声的时候,怎会在收留谢文若?”
黎争涯了解黎经月。
这个皇姐嫉恶如仇,最不屑做这些虚伪之事。
她说没有收留谢文若,那定然就是没有。
那逍遥侯为何如此断定谢文若就在长公主府?
黎争涯斟酌着,不由得恼怒起逍遥侯来。
若不是逍遥侯三番屡次的来他这里弹劾黎经月。
他也不至于在家宴上就对着黎经月发难!
如今,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朕自然是相信皇姐的。”
九五之尊的皇上,此生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
此时,却不得不低头:“是朕误解了皇姐。”
“皇弟乃是天子,天子怎会犯错?”
黎经月话音一转,将自己跟黎争涯在一条战线上:“皇弟,逍遥侯如此污蔑我,莫不是因为和离?”
她娇俏精致的小脸上如同蔫打的花儿:“本宫和离可是皇弟亲笔写的圣旨,莫不是逍遥侯对皇弟的圣旨有意见?”
黎经月看热闹不嫌事大,愣是将事情往黎争涯的身上靠。
黎争涯:“...来人,宣逍遥侯进宫!”
逍遥侯乃是黎争涯的亲信,忠心这一点,黎争涯自然是放心。
但黎经月话已至此,他总不好当众驳了她的面子。
“哇。”
黎经星靠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小声崇拜。
“皇姐好厉害啊。”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自己摘干净不说,还能让逍遥侯倒霉。
太后娘娘怕黎经星的得意骄傲太过明显,被有心人察觉。
“安生点。”
她自然知道黎经月能摆平。
那可是哀家的女儿!
太后娘娘让黎经星安生,但自己保养得体的脸上,也带着矜持的骄傲自得。
将母女三人的神色都纳入眼底的皇后娘娘:“...”
皇后被黎争涯暗示了几次,她无奈的放下茶盏,开口缓和着气氛:“皇姐此番的确是受了委屈,等逍遥侯到了,定让他给皇姐赔礼道歉才是!”
“如今,罪臣谢家女眷也在公主府内住了多日,皇姐可还习惯?”
“本宫记得,这谢文若可是谢家唯一的女儿,此番和离,倒跟谢家的硬骨头性子一样呢。”
昔日,谢家得权时。
无人不赞谢家傲骨铮铮。
如今,谢家遭大难。
傲骨铮铮的品行竟成了“硬骨头”。
“皇后此言未免太片面了些。”
黎经月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红唇轻启。
“依照皇后此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宫忤逆朝廷,执意留下谢家女眷呢。”
“这般大的罪名,本宫可背负不起。”
黎经月做事情喜欢走一步想百步。
谢家出事时,她刚重生,来不及部署太多,却也不至于为了救下谢家,将自己给搭进去。
“本宫当日可是为了去求和离圣旨的,至于谢家女眷,那是皇弟仁慈,念谢家世代忠臣,又因谢家持有父皇所亲赐的免死金牌,这才开恩。”
“皇后可莫要想岔了。”
皇后娘娘:“...”
她算是知道,黎争涯为何那么多年看不惯黎经月,却始终奈何不了她了。
这真是...无言以对。
黎经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跟谢家扯上关系,就将责任都推个黎争涯。
而黎争涯总觉得黎经月这话中哪里都不对,可他偏偏又挑不出毛病,只能耐着性子纵着。
这次所谓家宴的主角陈沐和,从一开始就立在一侧慢条斯理的吃着糕点。
她略带苍白的脸色看向黎经月。
在来京城做“质子”之前,镇安王曾收集了许多消息,就是为了让独女能在京城时能心中有数一些。
黎经月,骄蛮任性的长公主...
她低声念着收集来的关于黎经月的消息,棕色的眸内染上一抹趣味。
如今看来,这黎经月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有意思几分。
可能是陈沐和的视线太明显,坐在她斜前方的黎经月抬眸,漂亮如琉璃般的眸子望过来,与她对视。
正当陈沐和有种自己偷窥了别人反而被正主抓到的窘迫感的时候,黎经月勾唇,眼眸弯起,朝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长公主身上刁蛮矜贵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像是俏皮的猫咪朝着她微微招手。
陈沐和稍稍自在了一些,颔首示意。
“今日本是给沐和举办的家宴,竟出了此等不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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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皇后娘娘是后宫之首,总不能见气氛一直僵持着。
她主动开口道:“本宫听闻边塞民风开放,今日一见沐和,倒是温婉佳人。”
陈沐和闻言,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唇角。
“多谢皇后娘娘赞美。”
难怪收集到的消息上说,皇后娘娘安青青,不得圣上喜爱,慎交往呢。
黎经月前世跟陈沐和来往不多,最多也就在她到太后宫中请安时,曾遇到几次。
不过当时黎经月的全部心思都停在拯救谢家上,她也未曾观察过这个贵女。
如今...看着陈沐和虚伪应对的样子,黎经月弯了弯唇。
她原先对陈沐和起心思,只是因为对她父王感兴趣。
可是现在嘛...黎经月是真的对陈沐和感兴趣了。
一顿所谓的家宴,吃的在场的各位,各怀鬼胎着。
黎经月知晓逍遥侯即将进宫,她却不打算那么轻易的放过逍遥侯。
小公主看着面前助兴的佳酿,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不过片刻,白皙娇嫩的脸蛋上就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
“皇帝,哀家看越阳似乎醉酒了,不若先让她回殿内休息?”
太后娘娘一开口,身为“孝子”的黎争涯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的。
“来人,搀皇姐回去休息。”
至于逍遥侯那边,黎争涯正好有其他的吩咐。
“母后,镇安王为了太昌以身许国,现如今,他的独女回京,不如就交给母后照看?”
黎争涯当着众人的面给太后娘娘戴高帽:“有母后在,朕最放心不过了。”
太后娘娘先前一直觉得这是黎争涯对自己的认可。
可是自从被黎经月耳提面命的提点过后,太后娘娘也从这蜜糖的高捧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是一代宫斗的冠军,岂能是糊涂的人。
哪怕真的分不清是对是错,黎经月是她的亲生女儿,总不会坑害她。
太后娘娘垂眸,一如往日的温和:“如今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与小辈多相处,让沐和住在偏殿,与哀家同住,可好?”
她看向陈沐和,询问着意见。
“臣女遵旨。”
陈沐和在回京前,父王和母妃就曾猜测过黎争涯的用意。
以陈沐和为质子,制衡边塞的镇安王。
镇安王不舍独女,原可以抗旨,却忌惮一世英明和陈沐和的婚事。
他乃是忠臣,怎能因一己之私就搭上家族荣耀。
他亦是慈父,陈沐和回京尚且可以挑选喜欢的儿郎,自此荣华富贵一生。
回京,在当下的选择中,的确是对陈沐和最好的。
而养在太后膝下,则是最稳妥的,也是对陈沐和最好的选择。
太后与皇帝虽然并非亲生母子,但孝道压着皇帝,他也必将对太后毕恭毕敬。
陈沐和若讨太后欢心,也定然不会受委屈。
故此,在听到太后开口后,陈沐和没有任何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切,和父王为她规划的差不多。
“臣女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她长相好,性子又乖顺,太后娘娘见此,也不免的心生几分怜惜。
“好孩子。”
16. 演戏
黎经月在离宫之前一直居住在映月宫,她离宫建府后,先皇也破例一直将宫殿给她留着。
黎争涯最会做面子工程,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宫殿,就毁了自己营造多年的形象。
于是,这个宫殿,也一直留着给了她。
“殿下,您慢些。”
黎经月的酒量不错,那些果酒虽然后劲很大,却不至让她醉酒。
女子粉腮玉面上泛着红,微微勾手。
“过来。”
书音凑近:“殿下,已经将消息传回府内了。”
“嗯。”
她应了一声,安心了下来。
“更衣,本宫要睡觉。”
果酒的后劲烧的她浑身难受。
“今夜,本宫只需书音一人伺候,其余的都退下!”
这宫殿看似还是黎经月的,但里面的人早就都换了主。
她还上素白柔软的寝衣,虽是歇息在自幼长大的宫殿内,却令她蹙眉不安着。
一整夜,黎经月都没有歇息好。
书音给黎经月梳妆打扮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公主一口一个哈欠的打着,精致的小脸上挂着疲倦。
“殿下可要派车回府休息?”
她问着。
“先去给母后请安。”
她素来是个不重规矩的。
如今肯委屈自己早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知晓前世的事情,却当着满宫殿婢女的面,明知故问道。
“昨日本宫不胜酒力,早早离席,逍遥侯那边...可有让皇弟为难?”
她无辜又内疚:“本宫明明一心想要为皇弟解忧,怎的给他惹了麻烦呢...”
长公主“内疚”,整个宫殿内自然没有人敢轻易开口,除了书音。
书音跟在黎经月身边多年,虽然早就习惯了自家公主的戏精属性,但如今看着...还是有些让书音绷不住。
“殿下莫要多虑,陛下最是疼您,定然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主仆俩一唱一和的。
“一想到让皇弟为难,本宫就夜不能寐。”
她昨日的确因为换了地方而没歇息好,神色蔫蔫的:“本想着离宫前,再去跟皇弟解释一二的,但...罢了,本宫还是别去引他生气了。”
深宫内的人,学的第一课就是装模作样。
黎经月更是装模作样的好手,哪怕是先皇,都受不的她此番摸样。
“速速去母后那边请安,本宫要早早离宫才是,切勿给皇弟在添乱了。”
书音眉心跳了跳,越发的憋着情绪:“是。”
******
“陛下,映月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
正在汇报的太监说完后,就静悄悄的站到了一旁。
“皇姐当真是...性情直率。”
黎争涯暗松了几分戒备,转变了主意。
“传朕口谕,逍遥侯污蔑越阳长公主,乃以下犯上,罚俸禄半年,即日上门赔礼道歉!”
“是!”
他言罢,在太监退出去之前,又叫住:“派人去朕的私库,挑选些东西送去公主府。”
无论如何,黎经月到底是受了委屈。
他身为皇帝,自然得安抚一二才是。
“是。”
*
太后寝宫内,熏香中夹杂着几分宁心静气的檀香,使得人心渐渐平缓下来。
黎经星正粘着黎经月撒娇:“皇姐,你便带我出宫去玩吧。”
她出宫了一次,就被点了兴致,如今就像是被关起来的小鸟,挣着翅膀想要往外面飞。
“宫外的景色你都见了遍,并无什么稀奇的,你不妨问问你沐和姐姐,边塞的风光定然和京城是不同的。”
黎经月被缠着有些烦了,她话锋一转,将这个泼猴打发给了陈沐和。
正静静的陪坐的陈沐和猛不丁的被叫到,神色都尚且有些茫然。
“你可莫要把那泼猴丢给沐和,岂不是闹得人无法安宁?”
太后寝宫内难得那么热闹,太后娘娘的眉眼舒展,笑着打趣着。
黎经星一听,不开心的撅了撅嘴:“母后!您怎么能那么说星儿!”
她撒娇的抱着黎经月的胳膊,小脑袋晃了晃,头上戴着的发簪也晃着,娇俏可爱:“沐和姐姐,你可觉得经星是泼猴?”
她眼巴巴的看着,圆溜溜的眼眸水润而生动。
陈沐和浅笑,哄了她几句:“嘉和公主性情直率,天真可爱。”
她说着圆润的话语,滴水不漏,白皙的脸庞上透着几分不自然的苍白,看上去极其惹人怜惜。
有人维护自己,黎经星瞬间起劲了:“瞧瞧!沐和姐姐就夸我了!”
“那是你沐和姐姐不了解你。”
黎经月推开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的有些皱的衣袖,话语毒舌又犀利。
黎经星被气到了,心中暗下决心,要跟最喜欢的皇姐绝交一炷香的时间!
陈沐和见状,失笑出声。
她是镇安王独女,享受家族所有的资源的同时,却也从未体验过兄弟姐妹之间的温馨。
如今看到黎经月和黎经星的斗嘴,心中竟升起几分羡慕。
“沐和舟车劳顿,无需日日来请安的。”
太后娘娘开口给了恩典:“逢五逢十过来即可。”
陈沐和起身谢恩。
“多谢太后娘娘,只是沐和初来宫中,尚且生疏,见到太后娘娘深感亲切,不免得想要多亲近几分。”
太后娘娘是陈沐和选定的靠山,她自然不会轻易的就顺了太后的客套。
深宫不比王府,这里无人真正的护着自己。
一切,还都得靠陈沐和自己。
想到这里,陈沐和神色黯淡了几分,
“本宫听闻王妃喜爱红玛瑙,前些日子得了一对红玛瑙镯子,不如沐和代替王妃收下?”
黎经月说着,书音已经捧着匣子上来。
厚重的木匣子上雕刻着繁重的花纹,看上去精致又震撼。
而匣子里面的镯子更是质地上乘,是绝佳的珍品。
陈沐和自然不能收下:“这太贵重了,沐和不能要。”
“这是本宫赠与王妃的,你可不许不收。”
黎经月样貌好,欺骗性极强。
她眉眼弯弯的看过来,眼角染上几分狡黠:“若是你有空,还请你帮本宫多多看着经星这个皮猴子。”
这一世,黎经月势必是要护住陈沐和的。
她早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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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与黎经星通了气,此时在她身侧的小公主也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赌气,又跟皇姐天下第一好了起来。
“沐和姐姐平日可否常来找经星?”
她笑起来,肉嘟嘟的小脸上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甜甜的梨涡。
“我喜欢听你聊天。”
陈沐和本意只想在太后娘娘这里获得几分庇护的。
可现在...她却越发的觉得,黎经月和黎经星这对姐妹,似乎有种...让人很难拒绝的魔力。
片刻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玄坤街。
黎经月的马车将将停在公主府前面。
书音见状,撩开车帘:“前面发生了何事?”
怎的堵路那么严重?
“回书音姐姐,前面似乎是逍遥侯府的马车。”
车内的黎经月闻言,微微抬眸。
“逍遥侯府?”
黎经月虽然早就做好了逍遥侯亲自来赔礼道歉的准备,却未想过对方如此快。
看来,这逍遥侯真是黎争涯一条听话的好狗啊。
黎经月忆起前世,这逍遥侯府一直都是走下坡路的,甚至,若是没有谢文若依照长辈的婚约下嫁逍遥侯府,甚至早在十几年前就落魄才是。
但是,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对方就摇身一变,成了皇上身边的近臣。
这一切...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是。
黎经月沉思片刻:“继续往前走。”
逍遥侯是来赔礼道歉的,而她可是“受害者”,岂有自掉面子的理由?
“是!”
马夫得到了公主的指令,继续向前驾车。
从车驾就能看出车内的人的身份,黎经月的车驾在京城内都算是头一份的高调,不少人都眼尖的认了出来。
“那是越阳长公主的马车。”
提及越阳长公主,百姓们的心情很是复杂。
谢家对朝廷而言,乃是败将,是罪臣。
但是在百姓的心中,却只会记得谢家为国征战,只会记得谢家儿郎牺牲沙场。
而黎经月,身为皇室公主,却在谢家出事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划清界限。
这一行为,令百姓寒心。
然,也是这位公主,立定压力留下了谢家女眷。
百姓都默默的后退着,无人敢拦路。
待黎经月到了自己的公主府门口时,就见逍遥侯快步上前,跪在马车面前行大礼。
“臣逍遥侯,求见长公主殿下!”
黎经月未回应。
逍遥侯得不到回答,就只能一直跪着。
他自从一跃成为皇帝亲信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
几何曾那么落魄过?
逍遥侯咬了咬牙,再次开口:“臣求见殿下!”
此事,是逍遥侯太过急功近利,他明明亲眼看到黎经月收留了谢文若!可真当事情闹到了黎争涯哪里后,谢文若居然早早的自立门户了!
甚至,谢家其余的女眷也早早的搬了出来!
黎经月倒反而成了那个受委屈的人。
令皇室公主不悦,乃是大不敬。
哪怕逍遥侯如今得意,也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还是...是黎争涯亲自下了命令。
17. 嫌弃
马车车帘微微动了动,弯腰走出来一位侍女,侍女下马车后,立在马车旁边,提前给马车上的人准备好脚凳。
黎经月下车,纤瘦的身形被笼罩在宽大华丽的锦衣内,她眉眼微微上扬,白皙的脸庞上,红唇扯了扯:“逍遥侯这是搞哪一出?”
她嗓音清润:“本宫如今真是怕了你,生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跑到皇帝身边,告本宫一状!”
除了前世自己灯下黑,在黎争涯那边吃了大亏丢了性命意外。
黎经月速来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她身份尊贵,性格难免骄纵。
“谢家女眷原先的确在本宫这里住着,但那也是本宫念在陛下的大义上,才堪堪收留了数日,怎到了逍遥侯这里,就成了纵着谢文若与你和离,还包庇罪臣之女了?”
她三言两语之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百姓们本就私心中偏向遭难的谢家,如今更是对逍遥侯怒目圆睁。
逍遥侯与谢家乃是亲家,却背刺对方,实在是遭人不齿。
女子清冽的嗓音落下,逍遥侯已经神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当众道歉,本意是想着让百姓知晓黎经月的刁蛮的。
却不想,倒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逍遥侯咬着牙,依旧保持行礼:“此事乃我与吾妻家事,就不劳长公主费心了。”
“微臣今日来,是与公主赔礼道歉的。”
“逍遥侯看上去倒是委屈的很。”
她抬眼,似笑非笑的眸子内染上讥讽:“难不成,逍遥侯还觉得冤枉?”
“况且,据本宫所知,逍遥侯不是和离了吗?难不成那么快就将外室扶正了?”
是黎争涯让他来负荆请罪的,哪怕逍遥侯的心中在觉得憋屈,也不敢轻易的多说一个字。
“微臣不敢。”
是不敢。
“本宫事务繁忙,没空招待逍遥侯,侯爷请回吧!”
逍遥侯得罪了黎经月,事情又岂会那么简单的就能摆平?·
逍遥侯在黎经月这里吃了一个闭门羹,回到自己的府邸内后,就开始大发雷霆起来。
“这黎经月,当真是不识好歹!”
他跟在黎争涯的身边,多少清楚这个帝王心中所想的事情。
黎经月如今看似风光无限,但实则,在黎争涯成为皇帝的那一刻,她头上的刀就已经高高的悬挂起来了。
一个帝王,决不允许自己靠女子上位的黑历史流传千古。
“黎经月倒是有胆魄。”
也足够狠心。
居然在谢家刚刚出事,就跟谢家划清了界限,还是请黎争涯赐下的和离圣旨。
不然,早在谢家出事当日,黎经月这个谢家长媳,也该被牵连才是。
逍遥侯想到黎争涯的吩咐,心中一沉,接着唤了下人来。
“去查查流民大概还有几日能到达京城。”
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得尽快把这个难缠的小公主给打发了才是。
******
“你是没见到,那逍遥侯的脸色刷的黑了下来,难看极了。”
谢无恙龙飞色舞的跟谢家人描述着,语气内满是对黎经月的崇拜。
“嫂...公主姐姐可厉害了!”
黎经月在宫里面被黎经星哄着,在宫外还有谢无恙,这怎么不算是过上幸福生活呢?
谢老太君见谢无恙等人神色欢愉,她却有些担心黎经月。
“公主此番定然是受了谢家牵连了。”
逍遥侯这人,如今在黎经月这里吃了大亏,恐怕后面是要报复回来的。
黎经月失笑,她软语宽慰着老太君。
“本宫可是长公主,是君,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被本宫放在心上?”
黎经月说着随意,态度散漫道。
“若是在别院住的不顺,随时可以回公主府。”
自谢文若和离,就带走了她的嫁妆,嫁妆里面有不少的房产,黎经月将其中的一套,安排人修缮好,趁着夜色,谢家女眷就都搬了出去。
“幸亏我们搬出去了,要不然这次公主姐姐肯定是要被逍遥侯给坑了。”
谢无恙光是想想就后怕。
在黎经月进宫当日,她们都还在公主府呢。
幸亏黎经月早早安排人准备好了退路。
“是谢家,连累了公主。”
谢家大夫人,谢空的母亲林微一脸歉意的道。
原本娇嫩似双十年华的面容,在短短时日内已经快速枯竭起来。
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被硬生生的吸干了养分。
“夫人切勿多想,本宫虽与谢空和离,却也依旧记挂各位账长辈对经月的好。”
“都是相互的。”
提到战死沙场的儿子,林微难耐的压下哭腔:“哎。”
黎经月前世也经历过生离死别,如今看着谢家难以从苦楚中走出来,她心中也是极其酸涩难耐的。
如今知道谢空还活着的,只有她和谢老太君。
黎经月虽然不理解为何谢空会选择瞒着谢家人。
但她毕竟是外人,也不好过多评价。
黎经月并未久留,在离开前,她被谢老太君叫住。
“公主可否跟老身单独聊聊?”
黎经月一怔:“自然。”
两个人漫步走在院中,身边的侍女全都退避两侧。
她一开始还尚且不知道谢老太君的意思,只能静静的跟着,待谢老太君开口后,她才明白了过来。
“谨安如今可是跟在公主身边做事?”
“他...是不是想入军营?”
谢家女眷如今住在别处,谢老太君见到谢空的次数也锐减了起来。
但那是自己的孙子,谢老太君又怎会不了解呢?
“经月给他安排了新身份,如今正待下月的招兵。”
她对谢老太君没有隐瞒:“他想通过这条路,来洗清谢家身上的污名,调查清楚真相。”
谢老太君闻言,先是叹息了一下。
她怎会不知谢空的心思?
“那孩子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
谢老太君嗓音沙哑又干涩。
在她得知谢空死里逃生后,她就知道,谢空的心中有了一个死结。
除非报仇雪恨,洗清污名。
否则,谢空终将生生世世被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他不肯告诉谢家女眷尚且在世,就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亲人既然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他的疼痛,何苦在来第二次呢?
“老身知晓,公主肯大恩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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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安已经仁至义尽,但老身如今舍弃这张老脸,恳求殿下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多多相助。”
谢老太君屈膝要下跪:“公主大恩,谢氏永生难忘!”
黎经月双手稳稳当当的护着谢老太君,她铿锵有力的声音内,是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老太君放心,有本宫在,定会竭力而行。”
自她出手相助时,就已经没了反悔的余地。
这是她身为公主的责任,也是被将士们护住的百姓的期望。
*****
暴雨后,烈阳极其霸道的笼罩在地面上,蝉鸣响起,空气中满是干燥的热气。
黎经月手中抱着冰壶,眉心皱的紧紧的。
跟在她身侧的谢空见状,略无奈:“不妨在待个时辰出门?”
小公主娇气,是个晒不得冷不得的娇贵身子,这一点,即使才成亲三日,谢空也早就熟记于心。
如今黎经月偏偏要在正午后出门,可不就是给自己找难受呢?
“自然不可。”
黎经月:“本宫出门可是有大事的。”
她要将自己手中的一些铺子全都出手。
虽说这些事,让手下人做就即可,可她心中牵挂着另外一件事,索性也就以这个为由头,干脆自己亲自去办。
她带着谢空,意属让他以新身份适应。
“如今你是谁,就要成为谁,将你之前的一切都抛下。”
黎经月侧目,在她身侧的谢空安静如同空气,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僵硬着。
她红唇轻扬:“谢空。”
男人闻声抬眸。
“本宫会陪你,东山再起。”
此话在时隔数年后,仍然在谢空的心底,成为他最为有力的信仰。
*
待手下的商铺都变卖的差不多后,黎经月才打算去做那件事。
她令人驾车到了赌坊,离着很远就能闻到里面难闻浓厚的气息。
里面人声鼎沸,与门外的世界自成一派。
谢空本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没想到是到了赌坊。
“来这里作何?”
“抓人啊。”
她抬了抬下巴,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逍遥侯的外室子,记得吗?”
“嗯。”
谢空是事后才知道,谢文若遭此羞辱。
他恨不得提剑将人斩杀,却迫于形势,只能按捺。
“是赌坊的老人了。”
她声线冷了下去,歪了歪头。
“逍遥侯可就那么一个儿子。”
“你说,他会出多少钱赎他呢?”
黎经月忘却不了这个混账前世趁她落魄,就对黎经星的侮辱。
逍遥侯如今受辱算什么?
她要让这个混账,付出代价!
黎经月的意思很明确,她要绑了萧南安。
谢空眉心跳了跳:“你见谁家绑匪亲自出马的?”
这公主是不是养尊处优的过于天真了?
他低声:“我去吧。”
正好也给姑姑出出气。
“你去干什么?”
黎经月:“等着行了,我早就安排好了。”
她皱了皱鼻子,略带嫌弃的目光打量着谢空。
“你莫非真当本公主吃素的?”
18. 点破
被小公主警告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谢空哪怕是个蠢货,也知道此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低声解释着,想让黎经月别误会。
“只是见你来了这里,难免心急了一些,你莫生气。”
黎经月轻哼了一下,娇气的脸庞上,小鼻子皱了皱。
“本宫才懒得跟你计较。”
“是,公主最是大度。”
他哄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早在被先皇赐下婚约的那一刻,谢空就知道自己即将迎娶的公主是何脾气。
那是太昌最受宠的公主,金尊玉贵的养大。
哪怕是在皇帝面前,都不肯吃亏的性子。
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哄着这个娇女一辈子的打算。
只可惜,造化弄人。
他眼睫颤了颤,鸦羽垂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眸色中的痛苦。
如今,这个娇女已经不在属于他。
黎经月耍了个小性子,却未曾想到,将谢空给耍的不吭声了起来。
“不悦了?”
她想了想,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在黎经月心中,谢空曾是她最为亲昵的男子,如今即使和离,却也对他抱着几分特殊在的。
“并无。”
谢空整理好情绪,再次抬眼时,已经全然不见方才的痛楚。
“公主接下来的计划,可否告诉我?”
“嗯?”
黎经月的直觉告诉她,谢空还是很不对劲。
但是男人既然都已经开口说了没事,她也便不再纠结。
“赌徒被抓,不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吗?”
黎经月:“这可是逍遥侯的独子,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定不肯报官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拿钱赎人。
黎经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的像是个偷了腥的小狐狸:“你说,本宫要多少合适呢?”
这可是逍遥侯府唯一的男儿。
“见者有份,本宫分你一半可好?”
她想了想,很是大义的说着。
她今日穿着大红色的牡丹锦绣服,小巧的脸蛋在热烈的色彩下,衬得越发的白皙娇嫩。
谢空神色中染上几分炽热,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的收紧了几分:“好。”
他有预感。
此时,无论黎经月说什么。
他都会说好。
***
谢空一直以为黎经月是个刁蛮又单纯的小公主,直到他亲眼目睹了黎经月命人做的天衣无缝的绑架案。
他才又刷新了对这个小公主的认知。
“你从哪里找的青楼女子?”
谢空唇角抽搐的看着在不远处勾引萧南安的女人,心中有些大为震撼。
今日的黎经月,还真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本宫的人,多到你想不到。”
她年少时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公主,若不是...她也不会收敛光芒,甘愿辅佐黎争涯登基为帝。
原本被震撼到的男人见她傲娇的颔首,像是打猎回来炫耀的猫咪。
谢空心中倏然生起一丝阴暗。
她曾经属于自己,今后...为何不能仍然属于自己呢?
他会好好活着,活着东山再起。
待那时,为何不能重新求娶她为妻呢。
黎经月不知道身侧男人的想法,她窝在软垫上,小小的一只:“你猜猜看,本宫为何带你来见这个?”
她侧头,璀璨若明珠的眼眸内,倒影着男人的身影。
“不知。”
“本宫在告诉你,若本宫真对谢家不轨,如今以你的处境,能反抗得了什么?”
她一直都知晓谢空心中的忌惮。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将事情露骨的点出来。
谢空动了动唇,抬眸看了过来。
她只将事情说完,平静而直白:“所以,别怀疑本宫。”
“不然,本宫多伤心。”
谢空忍不住的看着她。
女子娇俏小巧的容貌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让谢空一下子被内疚席卷了全身,他试探的靠近着黎经月:“公主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置气可好?”
男人的神色郑重,像是真的将黎经月的话放在了心上。
“最开始,我的确曾怀疑过公主的用意,但现在不会了。”
谢空:“公主是极好的人。”
能被他评价为极好,黎经月不知怎的,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轻哼了一下,态度明显的软化了下来。
“你知道就好。”
她为人光明磊落,最不喜被误解了。
***
萧南安被绑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美色误人啊!
他奋力的扭动着,却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没有办法动弹一点。
他能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非常狭小的地方,四处甚至还有阴湿的味道。
自从萧南安回到萧家,成为逍遥侯府说一不二的大少爷后,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种委屈?
他呜呜呜的想要说话,但是面上的臭抹布堵得实在是太严实。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恐惧。
他刚刚才过上好日子,不会那么快就被人给杀害了吧?
萧南安在这种忐忑害怕的情绪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听到木屋的门被推开,发出陈旧且刺耳的声音。
“呜呜呜!!!”
萧南安害怕的蜷缩在角落里面,一双眼睛恐惧的盯着来人。
黎经月嫌弃的迈进来,感觉会脏了自己的锦鞋。
他看到是个女子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逍遥侯的前妻。
这人,莫非是谢文若!
“呜呜呜!”
贱人!
黎经月停在距离萧南安不远的距离上,昏暗的灯光亮起,将他眼底的恶毒和恨意照的一清二楚。
“嗯?”
黎经月扯了扯唇角,在帽衫下的红唇微微一抿:“将他的眼睛给我挖了。”
什么东西,也敢那么看着她。
“呜呜呜!”
萧南安瞬间害怕了,挖眼睛???
这人怎么如此渗人!
黎经月虽然很想将他剥皮抽筋,但却不得不忍下来。
她得为了大局考虑才行。
如果现在就动了萧南安,的确会出气,但是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再加上,萧南安一出事,谁也不能保证逍遥侯会不会跟个野狗一样冲上来撕咬。
她可不想为了一个人渣,就耽误自己的大计。
“真是一条好狗。”
萧南安被吓的不敢说话,黎经月轻笑的嘲了一句。
“听说你很喜欢鞭刑?”
她语气古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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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眸恨意滔天。
前世。
黎经星差点就落到他的手中遭受侮辱。
待黎经星死里逃生后,小小的姑娘趴在她的怀里哭。
说是被打了鞭子。
这萧南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她现在不能杀了萧南安解恨,却可以先出出气。
“那就赏赐给萧少爷鞭刑如何?”
“让你也爽利爽利。”
萧南安听闻,眼底的恐惧溢出,他剧烈的挣扎着,可惜皮鞭抽打在身上的声音,还是响起。
“都小心点,别把萧少爷打坏了。”
黎经月还好心的提醒着。
要是真的打坏了,他死了,那可太便宜他吧?
萧南安感觉浑身都疼,他嘴上堵着的抹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呼吸都带着热。
“你到底是谁?”
他刚刚回到萧家,之前一直都碍于谢家的地位,被逍遥侯耳提面命的夹着尾巴做人。
虽然之前就玩的很开,但是被他鞭刑的女子,也不过十几人。
这人居然连鞭刑都知道。
莫非...
跟在黎经月身边的安危,书壹见他恶心黏腻的视线盯着黎经月后,上去就是一脚:“在敢乱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萧南安五脏六腑都疼,再加上鞭刑的伤口,他像是一条烂鱼,彻底的不会扑腾了。
“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
黎经月虽然不知道逍遥侯的底细,但是谢空知道啊。
逍遥侯府近一年虽然已经跃升成为了皇帝身边的近臣,但是到底资历太浅了。
如今能拿出来一万两黄金,就算逍遥侯府有家底了。
故此,现在的萧南安在黎经月的眼中。
那可是万两黄金。
黎经月:“待你父亲来赎你,你就可以回去了。”
她笑了笑:“他赎你的时辰越早,你越能少受罪。”
“每隔六个时辰,就鞭刑二十下,直到...赎金到手。”
书壹:“是!”
萧南安:“!!!”
******
逍遥侯府。
“划拉!”
被摔在地上的茶具裂开,成为星星点点的碎片,划破了跪在地上的小厮的脸。
“你说少爷丢了,是几个意思?”
逍遥侯猩红着眼睛,厉声逼问着。
他现在事情本就多到烦躁,结果萧南安身边的小厮却突然来报,说是萧南安丢了!
逍遥侯这如何能忍下?
他知道这个儿子不靠谱,但到底也是他的亲生血脉,又是唯一的男儿、
逍遥侯更是为了这个儿子,变成现在官员们鄙夷,长公主迁怒的“罪臣”!
“少爷,少爷从赌坊出来后,就被隔壁花楼的一位女子哄了过去,在途径小巷的时候,奴才突然觉察到脖颈一疼,接着就没了印象...”
小厮一边说,一边控制不住的发抖。
萧南安素日里面对下人不好,非打即骂。
但是若是他真的出了岔子,那么身边伺候的这些人,肯定都是要跟着挨罚的!
逍遥侯阴沉着脸色,没等他想到对策,就听到外面传来女眷嚎啕的哭声。
“我可怜的孙儿啊!”
逍遥侯闻言,眉心紧跟着跳了跳。
19. 绑匪
“是谁告诉的老夫人!”
逍遥侯怒斥着。
他娘一来,岂不是添乱?
几个奴才都低着头,谁也不敢承认。
逍遥侯咬着牙,也顾不上对着奴才发火了,他连忙迎了出去,就看到他养在外面十几年的外室和萧老夫人相互搀扶着,哭天摸地的朝着他而来。
“娘,您这是作何?”
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您放心...”
“对方想做什么啊!是不是见不得我们萧家好!”
萧老夫人一直自奉自己是名门贵女,每次都心比天高,可这次,她就如同那个泼妇一样。
“南安可是我们萧家唯一的儿子!断不能出错啊!”
萧老夫人一个劲的给逍遥侯施压,逍遥侯逐渐暴躁了起来。
他看向旁边只知道哭闹的外室,心中突然惦记起了谢文若。
虽然说,谢家把谢文若养的很娇气,可是,身为名门小姐,她有手段有头脑,在这种时候,定不会给他拖后腿的。
逍遥侯想着,将心中的后悔给压了下去。
他道:“已经派人去查了,有消息...”
“侯爷!”
正当逍遥侯耐着性子跟萧老夫人解释的时候,就听到下人来报。
“侯爷,有人在外面丢了个包裹进来。”
“似乎,是少爷的衣袍。”
门童不敢耽误,连忙拿着来给逍遥侯。
逍遥侯大惊,急忙接过去。
就看那块碎布的包裹内,装着几块石头和一封书信。
陌生凌乱的字体,深深的刺痛了逍遥侯的眼睛。
他的儿子!
“怎么回事,是绑匪送回来的吗?”
“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居然都没有抓住绑匪吗!”
看到萧南安身上的衣服碎片以后,外室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她如今能挤下去那个谢家大小姐成为这萧府未来的女主人,可就全靠着她儿子的啊!
如果萧南安出事,她的荣华富贵也就断送了!
“闭嘴!”
逍遥侯越是烦躁的时候,就感觉旁边跟进了鸟窝一样,一个劲的叽叽喳。
“对方要赎金。”
“那就给他们!”
萧老夫人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对方既然是要赎金,那就肯定不会轻易的伤了萧南安的。
“对方要一万两黄金!”
逍遥侯喘着粗气。
如今府邸内什么情况,再也没有人比他清楚。
大部分的钱财都拿去打点了,哪里还有万两黄金!
萧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里。
如果此时谢文若还没有和离的话...万两黄金尚且不成问题,但是现在...
百两黄金恐怕都成了问题。
萧老夫人看向哭哭啼啼没有主心骨的外室。
在这一刻,母子两个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
如果谢文若还在就好了。
***
夜色浓郁,树影斑驳着。
黎经月正在用膳,就见风尘仆仆的书叁回来了:“主子,事情已经办好。”
“嗯。”
黎经月:“本宫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对方是花楼的花旦,性情泼辣,但因出色的长相,被萧南安买断三个月的出台。”
“哦?”
黎经月较有兴致:“那得不少银子了。”
“盯着花楼,待逍遥侯府给了赎金,就废掉萧南安。”
“是!”
书叁得令后,拱手退下,在长廊上,却遇到了谢空。
暗卫的情绪淡漠,生命中只有主人,但此时,书叁有些按耐不住的想要抬头。
幸好谢空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黎经月的身上,不然一定会发现书叁的异常。
“见过公子。”
书叁行礼。
待他走后,谢空才进来。
“来了?坐。”
谢空逐渐已经康复,黎经月又是个懒散的性子,她才不愿再去谢空的院内。
“萧老太君如今在谢姑姑的院子内,来公主府的次数减少,但是她很牵挂你。”
黎经月:“你可想去谢姑姑那边?”
如今谢府被收回,谢家女眷在经过数月的寄人篱下后,总算是又喘息了过来。
“不了。”
谢空没有思考的说着。
“待在公主身边。”
他言罢,倒是让黎经月有些意外。
“本宫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呢。”
没想到说出如此中听得话来。
她打趣着,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叫你来,是想询问你一件事。”
“你可知济世堂和平安居?”
“自然。”
京城最大的两个药铺。
“本宫今日派人去收购药品,却意外的发现...逍遥侯和魏国公也在。”
这都是皇上身边的近臣。
“逍遥侯?”
逍遥侯不在家想办法营救他的宝贝儿子,跑去药铺做什么?
“本宫听闻,许多流民逐渐在向京城而来,甚至有人身患高热。”
黎经月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谢空。
“皇上的亲信,在此时去了最大的药铺...你觉得是为何呢?”
黎经月暗示的意味很明显,她将手上的书卷放下,身子懒散的靠在哪里,眼眸微微凝着。
她倒是希望黎争涯早早的就预料到了瘟疫,这是在未雨绸缪。
可是前世,朝廷的确出面了,但是所剩无几的药物根本没有挽救多少百姓的性命。
那些药物呢?
黎经月抬眸,与谢空对视。
“谢空,这是一场,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的硬仗啊。”
这次的瘟疫,没准会跟数月前的谢家军战役一样,背后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执棋人。
***
疾风商会。
黎经月的商队在昨日已经返京,带回来了大批的粮食,让小公主的心中多了几分踏实感觉。
她今日来,是商会的掌柜的邀约。
杜疏云见面前的女子依旧带着厚重看不清阵容的纱帽:“李小姐可还满意?”
此行消耗的时间,远比商会承诺的时间更少。
“自然满意,多亏杜掌柜费心。”
杜疏云笑了笑,应下她的夸赞。
“杜某可否斗胆问一句,李小姐接下来的打算?”
一个女子,倏然运输了大批的粮食,哪怕想要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
杜疏云有先机,他先下手为强的询问着。
想要看看能不能先分一杯羹。
“施粥。”
反正这两日,黎经月也就打算在城外摆上施粥棚了。
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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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也不算什么秘密。
杜疏云脸上温和的笑容僵住。
“什么?”
施粥?
她说完后,杜疏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小姐...可是在开玩笑?”
他顿了顿后,艰难的说着。
“杜掌柜的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她侧头笑着。
“我初来京城,就见流民四起,心下不忍,就想着施粥聊表心意。”
“难道京城不许设点施粥?”
杜疏云笑容差点挂不住:“自然不是。”
“李小姐大义,倒是衬得在下没了风度。”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做善事。
“李小姐。”
杜疏云顿了顿,没忍住提醒着。
“若您真想着施粥,不妨找他人出面,您还是不要以真容见人的好。”
他好心提醒着。
“如今大量流民即将涌入京城,朝廷尚且未曾想出应对措施,您可施粥一日,十日,总不能一直下去。”
“人心难测,您也得多为了自己考虑才是。”
许是黎经月的初心打动了杜疏云,他的话里满是真情实意的提点。
黎经月:“杜掌柜说的,小女都记下了,多谢掌柜的提点。”
黎经月说完,起身站起来。
“尾款交于您,咱们此次合作,就算结束了。”
沉甸甸的荷包带着沉重,压在了杜疏云的手中,连带着心脏都跟着收紧。
“且慢。”
“嗯?”
黎经月被叫住,回头去看站在那里的杜疏云。
男子清了清嗓子,似有些尴尬。
“刚刚听闻李小姐是初来京城?”
黎经月脸不红话不颤:“对。”
她给自己按的新身份,是外地来的商户小姐。
“女子出门在外,切记不要将底细透露给他人。”
杜疏云俊朗温润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浅笑:“要有防备心。”
黎经月一怔,道谢:“多谢杜掌柜提醒。”
她从疾风商会内出来后,旁边跟着她的书舞才道:“这掌柜的可真是奇怪。”
好端端,倒是跟小姐套近乎了。
“这人是官家子弟。”
杜氏...
黎经月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故此,在听闻本宫要施粥,才肯多提醒我一二。”
黎经月深呼吸一口气:“日后跟疾风商会少不得打交道,彼此都有几分情义,也是好事。”
她想了想:“施粥时,记得多备点人,以防不测。”
“义诊也记得弄,一定要记得防备。”
她想以自己所能的去救一下孤苦的百姓,却得把瘟疫的事情瞒的死死的。
她不想将自己过早的搭进去。
虽然...
小公主的眸色看向不远处,黑压压的乌云再次压了上来,即将又要有雨了。
虽然,她早在重生后就派人去调查瘟疫事情。
但是太奇怪了,没有任何的预兆。
这不由得让黎经月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瘟疫”,还是天灾。
“主子放心,属下省的。”
黎经月嗯了一声:“吴公子那边,办妥了?”
“是,听闻今日入军营。”
“好。”
黎经月勾了勾唇角,眼底染上一抹期待。
20. 有心
谢空的能耐,她多少很是了解几分的。
能年少就屡立军功,绝不是单单只靠谢家的。
他有自己的谋略。
“前些日子送去偏院的那些人,训练的如何了?”
黎经月倏然想起来。
她前些日子,让手下的人去寻了几十个有武功底子又家世清白的人,如今全都丢给了谢空。
若是谢空即将进入军营,那她的人,如何了?
“回主子,吴公子教导有方,如今已经能有规模的训练了。”
侍女回答完后,就见自家公主一脸沉思的摸样。
“如此...”
正当书舞以为她家公主马上就要安排什么新任务的时候,就听到:“将人全都散落出去。”
“以平民身份生活。”
黎经月曾经深刻的反思过自己为何会输的如此彻底。
其中归根结底,很是她曾经太过自负了。
自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就不会有人敢来挑衅,殊不知,自己早就是被人盯上的,那个案板上可怜的鱼肉。
黎经月想着,扯了扯唇角:“让他们把耳朵都给本宫竖起来!”
这一世,不光贵族权势之家,就连贫民小巷,她也要安插上属于自己的眼睛。
***
黎经月回到府邸后,就在自己院子内瞧见一盒糕点。
“谁拿来的?”
她认出了外面的盒子,乃是很有名的一家糕点铺的糕点。
老板也是极其有头脑的人,每日限量销售。
再加上味道好,一时间倒是成为了这圈子内的头牌。
黎经月前世就极其喜欢。
不为别的,就单单是为了这种饥饿营销下“我有你没有。”
若说这口味多合黎经月的心意,那定然是没有的。
堂堂长公主,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品尝过呢?
而在她与谢空短短三日的新婚相处中,恰逢侍女买回来了一盒糕点。
黎经月捏着秀气精致的糕点看了看,哼笑了一声。
“还算的上有心。”
能知道要讨她欢喜。
黎经月挑剔,一盒精致香甜的糕点内,只喜欢其中的几块。
小公主原本属意让侍女们分了,却临时又改了主意。
“将剩余的糕点,送到偏院去。”
黎经月交代好后,就见书音一脸复杂的站在原地。
“怎么?”
她颔首,娇俏的面容上满是理所当然:“不行?”
“自然是行的。”
意识到自己的没规矩,书音连忙行礼致歉。
“奴婢无礼,请公主责罚。”
“去吧。”
书音虽然未说,但黎经月也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无非就是觉得她此行为太过无厘头。
谢空送来的满盒糕点,却被她挑选后送了回去。
黎经月纤细白皙的指尖捏起其中的一块糕点,轻轻的抿了一口。
清香甜腻,透着花果香。
可之前,谢空就是吃她剩下的。
*
谢空收到黎经月送来的糕点后,先是错愕了一瞬,他平淡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疏离:“公主不喜欢吗?”
书音不知道怎么回答。
若是说公主不喜欢。
但公主也将她最喜欢的几种给挑了出来。
但若是说公主喜欢...
公主又给人还了回来。
书音:“殿下极其喜欢,送一些来与公子一同品尝。”
她生怕谢空在追问,连忙道:“殿下那边还有事,奴婢告退。”
瞧着迫不及待离开的书音,谢空抱着糕点盒子,随意的坐在了长廊下。
他长腿屈着,打开了盒子。
和之前一样,盒子内缺少了几块黎经月最为喜欢的口味,剩下来的都是她不喜的。
谢空目光一怔,倏然回忆起刚刚大婚时。
黎经月娇气,性子也极为霸道。
想要的必须得到。
他早早做好了伺候公主的打算,却也在温香软玉中,彻夜沉沦。
黎经月眼眸弯起,含着水雾只望向谢空时,他的心口犹如被烧软了蜡,炽热又只为了她。
故此,堂堂谢家少将军在外威风凛凛,在家却也只是为了妻子打扫残羹的普通丈夫。
他看着半盒糕点,心中倏然涌上几分热意。
黎经月虽看似娇气刁蛮,实则最是注重边界。
她明明可以将这些糕点分给侍女,却还是命人送了过来。
难道...公主心中对他还是抱有几分不同的吗?
黎经月未曾想过,自己送过去的剩余糕点会让男人夜不能寐的思考了一夜。
她知晓谢空入军营的时辰,还特意早早起来梳妆打扮了一番。
书音见困倦的主子撑着头,笑道:“殿下今日就跟睡梦中走出来的小仙子一样,真美。”
为何是睡梦中?
黎经月困倦又懒散,实在是不愿跟书音在打趣。
她秀气的打着哈欠:“今日可是天气不好?”
她总觉得外面阴沉着。
书音:“回公主,现在时辰还早呢。”
往常公主何时那么早起来过?
今日起来的早了些,这才觉得时间还早。
黎经月淡淡的哦了一下,闭目养神着,不在开口。
未等书音为她挽发,就听到外面传来书舞的声音:“公主,吴公子求见。”
“嗯?”
他难不成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居然能猜测到自己醒了。
“进吧。”
黎经月随意的说着。
书音却有些急了:“殿下,这是您的寝室!”
“那怎么了?”
“又不是没来过。”
书音被答的哑口无言起来。
之前怎么能一样啊殿下!!!
书音心中尖叫。
之前那是夫妻关系,晚上哪怕睡在一起都是合理的。
但是现在不同。
她家殿下可是未出嫁的!
若是被外面的人知晓男子进了屋,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
“殿下,要不还是让吴公子在外室吧。”
她提议着。
外室尚且可以接待客人,也不算过于无礼。
黎经月撑着下巴,漂亮的眼眸看上去很是认真的思考着。
就当书音觉得自己已经打动了公主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那是习武之人沉稳的步伐。
书音立即闭嘴了,神色无奈又绝望。
得了。
这一切都说晚了。
在谢空出征之前,黎经月的房间就是谢空的房间。
短短三日内,足以让一个领地意识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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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人熟悉她所在的每一寸领土。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公主府内,属于她的房间。
分明之前也是夫妻,但此时的谢空,就如同毛头小子一样紧张窘迫。
他没想到会进来,也没想到会看到这番娇憨的她。
男人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像是最为有力的钟鼓,在呐喊着冲锋。
“殿下。”
谢空的注视中透着失礼的直视,书音侧面敲打着,唤了一声殿下。
“殿下,早膳准备好了,您看...”
书音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想着快些把谢空给打发了。
最好是让这个坏男人离着她家公主越远越好。
她的小心思被黎经月看穿,小公主撑着下巴,笑的像是一只偷欢的小猫:“好。”
她也觉得,给点甜头就要适当的收手。
不然谢空恐怕以为,她黎经月的房间,那么好进呢。
从黎经月的房间出来以后,男人显得正常了很多,他板板正正的坐在黎经月的对面。
在小公主斟茶后,很是主动的伸手。
黎经月:“...”
她抬眸扫了一眼,随后很是不给面子的将茶水放在了自己面前。
真好意思伸手。
黎经月虽然没有开口,但这娇俏的小动作,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谢空有些抹不开面子,他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抱歉。”
他尚且带着人皮面具,都觉得自己脸蛋发热了起来。
好像下一秒就能将自己烫着。
“我今日来,是跟公主告别的。”
他要去军营报道。
“本宫知道。”
黎经月语气还有几分可惜:“那你算是见不到萧家倒霉了。”
逍遥侯还在想办法凑赎金呢。
黎经月和谢空说着,男人就很安静的在旁边听。
他从前尚且不懂叔父他们为何每次出征都会不舍落泪。
而此时,在谢空即将离开时,他却有了这种冲动。
这种,在他出征前,望着黎经月恨不得将她一起带走的冲动。
他此次不能像上次一般将她抱在怀里。
只能站在距离她一臂距离的位置,向她道别。
“若沐休,我可能否再来公主府?”
还没有等黎经月回答,书音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这谢家少将军,可真是....英勇到了正确地方啊。
“公主姐姐!”
熟悉稚嫩的嗓音令谢空后背僵硬起来。
他不敢回头去看。
“公主姐姐,你在招待客人呀?”
谢无恙如今虽然搬出了公主府,但是有黎经月的特权在,她随时可以进出府邸。
今日谢无恙来此,黎经月也很是吃惊:“你今日怎得过来了?”
“数日不见,有些想念公主姐姐。”
谢老太君最近正压着谢家的几个姑娘学习女工,谢无恙乃是长姐,被盯的严严实实的。
她今日实在憋不住了,才寻了个理由出来。
“我与这位公子可是在哪里见过?”
谢无恙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谢空,满是狐疑的眸子内,透着些许警惕和打量。
她总觉得对方很是熟悉。
“...未曾。”
许久,谢空嗓音沙哑的开口道。
21. 利用
谢无恙还是觉得不对劲,刚要追问,就见谢空匆匆行礼。
“属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行礼后,来不及等着黎经月的应允,就快步离开。
谢无恙见他无礼,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人呀。”
也不知道等着主子吩咐了再下去。
她说归说,实际上却对谢空仍然很是感兴趣。
“公主姐姐,方才的那个人,是谁呀?”
她在公主府的日子也不短了。
但是感觉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新来的侍卫。”
黎经月不会多管谢家的事情,谢空不乐意说,她也不强求。
总归...到最后受苦的还是谢空。
黎经月一想到谢家女眷后面知晓谢空活着却瞒着他们的消息后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有点想要幸灾乐祸。
“是这样吗?”
谢无恙很是敏锐的能察觉到不对劲,却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
她抬起尚且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黎经月。
“我们无恙真可爱。”
她在嫁给谢空之前,也见过谢无恙几次。
每次宴会上,娇俏的小姑娘都会跟在母亲的身边,像是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孔雀一样。
她喜欢谢无恙身上朝气蓬勃的样子。
“公主姐姐...”
谢无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起来,红扑扑的脸蛋越发可爱。
她渐渐的从落魄的阴影中走出来,性子也跟着沉稳了几分。
“公主姐姐,我今日来,其实还是有事情想要请姐姐帮忙的...”
谢无恙的性格骄傲,素日里面最不喜欠人情,如今来寻求帮助,黎经月怕她遇到了什么难事。
“跟本宫来屋内详细说说。”
黎经月看出了小姑娘的窘迫,将室内伺候的婢女都派出去。
“如此,可能说了?”
“还是公主姐姐最懂我。”
谢无恙先前就很喜欢黎经月。
却因为黎经月太过清冷而不敢靠近。
谢无恙也觉得奇怪的很。
当她嫂嫂的时候,谢无恙跟黎经月交集不多,如今成了不相干的人了后,她反而将黎经月当成了最为信任的长辈。
“公主姐姐,无恙想学武。”
“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一开始黎经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学武。”
谢家虽然是将门之家,却对府邸内的姑娘们以深闺千金的准则来培养。
从小学的就是琴棋书画,从未接触过武。
“为何?”
谢无恙抓着自己的衣袖,顿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开口。
“公主姐姐,我哥哥没了。”
提到阿兄,谢无恙的眼眶下一秒就红了。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盖世无双的英雄哥哥。
哪怕谢空性格淡漠,对她也不曾注入过多的心血,可一母同胞的感情,岂能不深。
“无恙知道,我们谢家没了儿郎,没办法东山再起了。”
太昌对男尊女卑看的极重。
哪怕前朝尚且有女子学武的先例,可到了本朝,已经全部抹去。
哪怕是曾经亲自上战场杀敌的谢老太君,也不得不在这样的环境下,收敛锋芒。
可现如今。
尚且背负“罪臣”的谢家女却求到了当朝长公主的面前。
说她要学武。
室内瞬间陷入了寂静。
精致的香炉内,焚着安神香,而谢无恙此时只感觉自己的心口七上八下的。
“公主...”
“为何来求本宫?”
黎经月不答反问着,她靠在软塌上,身姿懒散而惬意,垂眸时,看似随意的问着:“谢家不是没有门下的。”
百年望族,岂能一朝被拔起呢?
单是谢家门下子弟,就足以能教导谢无恙。
谢无恙被问住,她浑身僵硬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原因很简单。”
黎经月开口轻柔的替她说着。
“你在利用本宫。”
谢家门下子弟不少,却少有在权势滔天的。
她若想靠着武在支撑起来谢家,就得找个强有力的靠山。
而黎经月,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公主抬眼,淡淡的扫了一眼后,就让谢无恙浑身都难受了起来。
她有种被拔干净丢出来的羞耻感。
谢无恙的确是想着靠着自己的小心思,依靠着黎经月来重振谢家的。
“公主姐姐,无恙知错。”
黎经月帮助了她们那么多,可她还想着利用她。
谢无恙都觉得自己非常的可耻。
“你错在何处?”
黎经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谢无恙有野心,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只是...
黎经月眼尾上扬,眸色内染上几分挫败的情绪。
她莫非前世真的欠了谢家兄妹的不成?
黎经月不自信的想着。
刚刚把当哥哥的给打发走。
结果妹妹又找上门来了。
她咬着牙,不由得暗恨。
等着得让谢空给她买十盒糕点才行!
黎经月的态度,让谢无恙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她虽然如今性子沉稳了不少,却终究是那个胆大的小鬼:“公主姐姐,你是答应了吗?”
黎经月故意不说话,看着谢无恙着急。
等小姑娘快坐不住的时候,她才大发慈悲的嗯了一声。
“公主姐姐万岁!”
听到黎经月松口,谢无恙开心的欢呼了一声,脑袋上的步摇轻轻晃动。
“谢公主姐姐。”
“你那妹妹们,也一起学着。”
她道:“本宫会找女夫子来给你们传授武艺。”
谢无恙的话,使得黎经月心口泛酸。
谢家如今的处境,跟朝廷的无能脱不了干系。
而黎经月乃是太昌长公主,也是受益者,她需要为谢家如今的困境而赎罪。
若谢家当真将要在培养出个女将军,那她黎经月,也算是当了一次伯乐了。
***
谢府。
“荒唐!”
谢老太君只知道大孙女不喜琴棋书画,趁着空闲就跑去了公主府。
原本还以为她只是去躲懒。
却不想背着她做了那么大一件荒唐事!
谢老太君的心口处涌上无尽的后怕。
谢无恙也就是去求了长公主,但凡是别人,没准都会为谢家引来杀身之祸!
她脸色难看到铁青,却依旧强壮冷静的跟黎经月道。
“公主,无恙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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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不懂事,您切勿跟她一般计较。”
黎经月还未跟谢老太君说她已经答应帮谢无恙找夫子的事情。
在老太君哪里,黎经月是跟她一条战线的。
“哪有女子舞刀弄剑的?”
谢家的惨遇,到底是磨灭了谢老太君的锐气。
“学好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等到了年纪,找个好夫君...”
谢老太君的话音刚落下,就见黎经月抬眸,似笑非笑的望了过来。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老太君,您当日,也是被如此折断翅膀的吗?”
她轻飘飘的问着,看似没有头绪的一句话,却重重的敲击在了谢老太君的心口上。
她...
若不是黎经月提醒,谢老太君都快忘记了当年自己是何等摸样了。
“在嫁给谢空之前,本宫就曾在母后哪里听闻谢老太君的风采。”
“甚至,皇祖母也不断的夸赞谢老太君您昔日的英姿飒爽。”
“都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片刻后,谢老太君才缓缓开口说了那么一句话。
她像是彻底放下,可握着佛珠的手,却在不断的发颤。
“老太君,您本就不该被困在后宅的。”
是朝堂无能,眼界短浅。
不是她的错。
“长公主,老身知道你一番好意,可无恙她们,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若是谢家还在,她尚且会多几分纵容。
毕竟,有谢家在,总能护得住这些娇女。
可如今...
“还望殿下,体谅老身的难处啊。”
黎经月自然会体谅,她不光体谅,她还要体谅到底。
“既然老太君心意已定,那本宫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黎经月言罢,谢无恙瞬间急了。
在公主府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呀!
怎么就突然变了?
谢无恙想要开口追问,却被谢老太君怒目制止住。
待黎经月从谢府走后,旁边的书舞还愤愤不平:“公主也是为了她谢家好,谢老太君也忒不讲情面。”
若没有公主,谢家女眷没准现在还被关押在大牢内呢!
“慎言!”
黎经月厉声呵斥了一句。
她不会过多的去约束手底下的侍女,但是她手下,也不许出现蠢笨的人。
书舞失言,连忙请罪:“奴婢失言,请殿下责罚。”
“去嬷嬷哪里,重新学一下规矩。”
“是。”
黎经月自是有她的打算的。
她既然已经答应了谢无恙,就自然不会失言。
只是,朝廷制度摆着,谢家又经此大难,谢老太君难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尤其是...
她怕是已经做好谢空会遭遇不测的准备,才更会格外的珍视孙女们。
黎经月撑着下巴,闭目思索着。
如今,谢无恙的举动倒是给黎经月目前的困境带来了新的思绪。
流民四起,她何不养一些女兵呢?
若训练得当,会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刃。
黎经月思索着可行性,而远在京城外的谢空,却是也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新招收的兵被分在各个夫长手中。
而管辖谢空的那个百夫长,偏偏是个爱财的。
22. 嗔怪
谢空如今就是一个小兵,地位最低不说,俸禄也最少。
他入营前,发的俸禄,全给黎经月换了那盒昂贵精致的糕点。
如今,百夫长暗示他们出钱买酒的时候。
唯有谢空一人手中空着。
百夫长仗着自己有点小权利,对谢空也开始苛责了起来:“这小兄弟,莫非是不合群不成?”
他长得高大,站在谢空面前时,看他的眼神不善。
“小的手中没钱,并非不合群,还希望百夫长见谅。”
谢空无意引起什么争执,态度刻意的放的很低。
“哦?那为何不与兄弟们痛饮为快?”
百夫长是管着这百来号人的头头,而谢空呢。
现在就是给没有背景的小兵,还初来乍到的没有人脉。
一时间,谢空被孤立起来。
男人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表情略微僵硬着。
他蹙眉,极力的压着情绪:“百夫长见怪,小的手中的确窘迫,下个月定然买好酒为您赔罪,可好?”
在京城当差的这些人,是油水最足且最清闲的。
百夫长嗤笑了一声,丝毫不吃谢空这一套。
他爱酒,又贪财。
手下的人都得每个月拿出一半的俸禄来孝顺他才行。
谢空初来乍到就想着搞特殊化,
这不是在他脸上打耳光?
“小兄弟,规矩呢,可不是那么说的。”
“你在我手下,就得遵循我的规矩。”
百夫长说着:“最起码的真诚得有,是吧?要不然等上了战场,谁敢把后背托付给你?”
他今日来找的这些,都是和谢空一起刚刚入营的。
百夫长本意是拿着战场来吓唬人的。
谁曾想却让谢空越发的反感了起来。
他冷目低垂着,高大的身影无声的站在原处。
谢空在最初参军的时候,也是被谢家丢下去一点点往上爬的。
谢家军管辖严格,军令如山。
虽然也会或多或少的存在问题,却绝不会跟此时一样,在军中大肆饮酒。
“你是孤儿,新发的俸禄,你说没了,去哪里了!?”
百夫长此时已经确定了谢空就是个刺头。
他打算拿着谢空来当那只“杀鸡儆猴”的鸡。
“难不成,是去找姑娘了不成?!”
“那姑娘美不美,香不香啊,哈哈哈,啊!”
百夫长正笑的开怀,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的飞出去三米远。
他本就是个废物,仗着在军中多年,才一点点熬阅历上了百夫长的位置。
百夫长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打自己,他侧着身体,在别人的搀扶下,才费劲的爬起来。
“他娘的!”
这简直就是把他的脸面往地上踩呢!
“来人,给老子把人抓起来,关禁闭!”
先饿个三天三夜,看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谢空刚才动手的速度很快,身边的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动作,百夫长就已经飞了出去。
此时,有几个奉命来抓谢空的人,都很是恐惧谨慎。
生怕谢空一个不顺,就对他们下狠手。
谢空的拳头紧握着,青筋可见。
却在被关押下去的时候,安静而沉默。
***
长廊下,悬挂着镂空灯笼在风中摇了摇。
寝宫内,满是檀香袭来。
黎经月抬眼,瞧着正陪着太后礼佛的青年男子,眉心一蹙。
“难得阿卫有时间陪着哀家。”
太后娘娘欣慰的开口,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姑母此言,倒是让侄儿惶恐。”
孟卫宁是太后娘娘的兄长之子。
也是黎经月的表哥。
也是京城中难得一见的才子。
唯一缺点就是...如今二十有五,尚且不肯成亲。
“若是姑母不嫌侄儿烦,侄儿愿意日日前来陪伴姑母膝下。”
太后娘娘被逗得合不拢嘴。
“你这泼猴!是想陪着哀家,还是想着让哀家替你当挡箭牌?”
太后娘娘斜了他一眼,叹息,
这个侄儿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啊,轴的厉害。
“姑母聪慧。”
孟卫宁笑着,捧着太后没有正面回答。
待他将太后哄好后,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一旁。
坐在软塌上的女子似不耐到了极点。
纤细的指尖捏着花瓶中翠绿的枝叶,神色淡淡的。
太后娘娘也瞧见了:“你这丫头!”
她嗔了一声:“你回宫一次,哀家宫里面的花草就倒霉一次。”
黎经月笑了笑,顽皮的起身,大半个娇软的身体靠在了太后的怀里面。
“母后这话,可让月儿好是伤心。”
她此次是被太后叫回宫中的。
原以为太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却不曾想,单纯的为了孟卫宁。
孟卫宁察觉到了黎经月注视,他拱手:“数年不见,臣参见殿下,望殿下安康。”
孟卫宁离京外任了三年,如今刚回京复命。
黎经月对这个名义上的表哥没什么好感。
她垂眸,脾气大到不搭理。
太后娘娘瞪了一眼:“越阳!”
每次太后娘娘喊封号的时候,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有些严重了。
黎经月头疼,精致娇俏的面容上染着不情愿:“表哥离家三年,倒也变化不小。”
更会假装是个人了。
黎经月抿着唇,漂亮的眉眼染着烦躁。
她对太后娘娘的娘家,也就是她的外祖家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
外祖一家自太后年幼时,就一心想要将她培养成后妃。
后来,太后娘娘争气,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到如今,成为了太后。
孟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国丈。
可结果呢?
黎经月垂眸,眼睫颤了颤,纤长的鸦羽压下了女子眼底的讥讽。
前世。
她们母女三人落难后,并非没有想过求助孟家。
可未等她们有所行动,孟家早就大义凛然的放弃了太后。
甚至,还奉上嫡女,妄想培养出来第二个“太后娘娘”、
而黎经月面前的这个表哥。
前世可未曾回京复命呢...
这一切的轨迹,都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孟卫宁...
她捏了捏手心,心中腾升起来几分警觉。
“多谢公主关心。”
浅笑温和的嗓音似春风沐浴,满是温润。
黎经月此时只想嗤笑一声。
谁闲的没事关心你了?
自作多情!
黎经月早在看见孟卫宁的那一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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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甩袖离开。
若不是太后娘娘压着,她早就走了。
“人呢?”
黎经月不耐应付,低声询问着身边的书音。
“方才已经...”
“皇姐!”
没等书音的话说完,殿门外就传来清脆的嗓音。
黎经月笑容勾起。
生动娇嫩脸上满是肆意的狡黠。
她的小侍卫来咯!
在黎经月伸手去迎黎经星的时候,在一侧的孟卫宁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黎经月。
女子未曾察觉到,将幼妹抱在怀里后,嗓音柔和:“瞧你这一头汗水。”
在黎经星的身后,还跟着谢文若的独女,如今正跟在黎经星身边做伴读的萧轻轻。
萧轻轻胆怯腼腆,朝着黎经月等人安安分分的行礼问安。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大人。”
她不认识孟卫宁。
“轻轻也来。”
黎经月招手,将另外一个小孩儿也抱在怀里。
女人身上沁香浓郁的气息,使得萧轻轻呼吸都放慢了些许。
而黎经星仍撒了欢一样蹭着黎经月。
“皇姐,星儿好想你。”
她一日不见皇姐,就思念的浑身难受。
黎经星真诚的说着,鼻尖却被女人捏住。
“哄人精。”
她有两个可爱的姑娘在怀,见到孟卫宁的不悦也消散了不少,一张俏脸如同寒水初融,透着几分暖意。
“星儿,不得无礼。”
太后娘娘察觉到了黎经月的不悦,心中有些打怵起来。
原本的心思,跟着淡了下去。
“这是你表哥,孟卫宁,小时候还送你过纸鸢,可还记得?”
黎经月说些“冒犯”的话,尚且会被太后娘娘嗔怪。
但是黎经星不一样。
“纸鸢?”
“可是那个送了本宫一个纸鸢还是破洞的?”
她嗤笑抬下巴,丝毫没有留面子:“若母后不说,本宫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穷酸破落户!”
漂亮!
黎经月把玩着怀里萧轻轻的发丝,手指还时不时不老实的戳一戳她的脸蛋。
小姑娘怯生生的,一双眼睛和谢空有几分相似。
黎经月漫不经心的想着。
也不知,此时那人在做什么。
太后娘娘的眉心突突跳着,若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泼猴!
孟卫宁被羞辱了一番,却没有什么不悦:“公主息怒,昔日的纸鸢,臣可以解释的。”
“本意是听闻殿下那段时日喜欢,特意亲自制作,却不曾想,在入宫时,遇到了越阳长公主...当时公主的爱宠调皮,这才损了纸鸢。”
黎经月闻言,一双美目淡淡扫去。
不愧是孟家这一代的佼佼者。
语言的艺术,足够她好好品味的了。
孟卫宁刚才的一番话,不光解释清楚了纸鸢的破损乃是情有可原。
还顺道将责任暗示给了黎经月。
但凡黎经月稍稍内疚,就将会对孟卫宁放下戒备。
黎经月抬眸,似笑非笑的目光与孟卫宁对视上。
“表哥此言,可是在怪罪本宫?”
只可惜,黎经月才不会内疚。
她乃公主。
是君。
君,就不会出错。
23. 心意
孟卫宁自然不会对当朝公主有什么疑问,他起身拱手,毕恭毕敬的。
“臣不敢。”
黎经月扯了扯唇角,态度讥讽。
在场的人,吃了一顿各怀心事的午膳。
按照当朝制度,嫔妃女眷的家眷虽然能得到允肯后进宫探望,却不可久留。
午膳后,孟卫宁就请安辞离。
太后娘娘见状,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
黎经月抬眸,随意道:“母后有话不妨直说。”
她手把手的教导着黎经星下棋布阵。
将谋略暗藏在其中。
太后娘娘犹豫了一下:“你对你孟家表哥,敌意很深?”
她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出:“哀家从几年前就知道,你孟家表哥对你有心意。”
“但先皇赐婚,谢家儿郎又实在出彩,哀家...”
太后娘娘正在说着,就见黎经月的神色越发的耐人寻味了起来。
“怎么?”
“母后倒是会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
黎经月毫不留情的指出来:“难道不是孟家居高自傲?”
她是公主,孟家是她的外祖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孟家自认为在她的身上,无法为嫡孙谋取更好前程,这才将孟卫宁送出京城,就是怕...她对孟卫宁起了什么心思吧?
黎经月哼笑了一声,将事情给说到明处。
太后娘娘沉默。
不愧是她生出来的,就是聪明哈...
“若你对你孟家表哥有心意,哀家会下旨。”
太后娘娘对母家的确有情义,但却能分得清孰轻孰重。
她的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若黎经月当真喜爱孟卫宁,她乐意允了女儿的心意。
太后娘娘满心为了黎经月打算,却不料想。
黎经月神色复杂,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太后:“...如何?”
“不如何。”
黎经月头疼的按压着眉心。
“母后觉得,父皇为何会为了女儿选中谢家儿郎?”
太后没有先皇精明,却也不愚钝。
“谢家乃是忠义仁厚之家。”
哪怕谢空和黎经月日后不悦,谢家也会看在她皇室公主的份上,给她该有的体面。
且,谢家人员简单,都没有勾心斗角的场面。
黎经月嫁过去,只会省心。
太后娘娘想到这里,微微一顿。
“看来,母后是懂了?”
“孟家虽然不如谢家简单,却也是大户人家...”
而且,孟卫宁喜爱黎经月,定然会护着。
“母后,男人都是有劣性的。”
黎经月嗤笑:“我可不认为,孬竹会出好笋。”
孟卫宁如今对黎经月念念不忘,那是因为他的不甘心。
一旦黎经月下嫁,孟卫宁没准会时时刻刻的记住,她曾经嫁过人。
这些,都会成为孟卫宁磋磨黎经月的“筹码”。
听着黎经月的分析,太后娘娘怒:“他敢!”
“母后,孟家不是善茬,孟卫宁也不是好人。”
黎经月:“母后还是断了要将女儿许配给孟卫宁的心思吧。”
她浅笑了一下:“女儿不会再嫁。”
黎经月觉得,除非她想不开。
不然,如今的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
而且...
黎经月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道身影。
虽然是父皇赐婚,但不得不承认的就是。
先皇的眼光极好,又最是了解黎经月的人。
谢空除了长期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以外,哪怕她本人,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想到这里,黎经月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太后娘娘本来在忧心自家乖女的终身大事呢。
却料想,转眼就看到黎经月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这瞬间就在太后娘娘的心中腾升起来了危机意识。
难道在她不知情的时候。
她家阿月,已经心有所属了?
太后娘娘心中泛起嘀咕,却又知道,黎经月这人,主意正的很。
若是想在她的嘴里面套话出来,估计是难于上青天。
太后娘娘心思一动,将主意打在了自己小女儿的身上。
“最近经星这丫头闹腾的厉害,哀家实在懒得应付。”
之前的时候,太后娘娘是恨不得凡事都亲力亲为。
可自从尝试过将事情丢出去后。
太后娘娘:我之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啊?我吗?”
黎经星猛不丁的被戳了以后,小脑袋懵懵的还。
她侧头去看自己母后,然后委屈巴巴的看着皇姐。
“皇姐,星儿冤枉!”
她最近乖巧的很!
“你不信问问轻轻?”
黎经月在给黎经星要来这个伴读之前,是经过黎经星的同意的。
她也知道,萧轻轻胆子小的很,得让自己保护着来才行。
于是,这段时间,黎经星这个小霸王难得消停了起来。
黎经星委屈的小包子脸都带着可怜巴巴的那个劲头。
“皇姐,你要给我做主!”
“你想让我怎么做主?”
黎经月好笑,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小鼻尖。
“瞧你委屈的。”
黎经月说归说,到底是心疼妹妹的。
“母后,您也是,阿星乖乖的,您干嘛呵斥她呢?”
黎经月:“等人真的不老实了,您又该后悔了。”
太后娘娘:“...你说的也是。”
黎经星见自己皇姐将母后制服以后,小下巴抬的高高的,恨不得只冲云霄。
她就知道,皇姐是的最厉害的了!
黎经月见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黎经星在闹腾,就衬托的旁边的萧轻轻格外的安静。
黎经月侧头看她:“轻轻好久也没回家了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萧轻轻错愕的抬眸。
她本身就是极其腼腆的性格。
虽然黎经月之前也是她的表嫂。
可如今,到底是不一样了。
萧轻轻又经过了家中变故,倒是越发的乖巧安静了起来。
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看着这样的萧轻轻,黎经月就恍惚看到了前世那个一夜成长起来的黎经星一样。
明明平日里面是最喜欢玩闹的性格,却倏然安静乖巧的让人心疼。
在这种情绪下,黎经月抿着唇,心中对萧轻轻的怜惜也更加深了起来。
“臣女...的确许久没有回家了。”
在萧轻轻入宫之前,谢文若曾经叮嘱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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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在宫中乖巧一些。
黎经月为了将她从萧家捞出来,是花费大心思的。
切记不要给公主添乱。
萧轻轻很懂事,也清楚这些。
她入宫后,就没有再回家。
如今,难得的提出要求,倒是让萧轻轻窘迫又不安。
“臣女,能回家一次吗?”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黎经月。
黎经星见状,倒是想大包大揽的答应,但是她话到嘴边,倒是学了几分沉稳。
皇姐不开口。
她不能说。
“既然轻轻也想家了,那你不妨带着这俩出去走走。”
太后娘娘也顺其自然的说着。
“正好让经星跟你好好学学规矩。”
太后娘娘刚刚说完,就见黎经月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从自己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太后娘娘怎么能不知道黎经月此时心中想的什么。
太后娘娘老脸一红。
她当时,不是操心的事情太多,这才失言了吗?
“哀家乏了,都下去吧。”
太后娘娘不跟黎经月在争执下去,她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黎经月哼笑了一声,看穿了太后娘娘的小伎俩,却也没有多言。
“那我可带着黎经星她们走了哦。”
黎经月:“母后可不许在倒打一耙说本宫。”
太后娘娘:“...哀家知道了。”
待黎经月走后,太后娘娘才忍不住的对着嬷嬷道:“你瞧瞧这个泼猴。”
平日里都说黎经星不守规矩,她如今看来,这黎经月才是嚣张!
现如今,倒是连她都敢挑衅几分了!
太后娘娘看似不满,实际上嗓音内满是笑意。
分明就是对越阳长公主娇嗔。
她的嬷嬷笑道:“长公主如今能独当一面,娘娘您该开心才是。”
太后娘娘闻言,倒是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满是忧愁。
“哀家只希望哀家的这俩女儿,能随心所欲的过一生。”
可如今,越发沉稳霸道的黎经月,倒是让太后娘娘起了几分不安。
“经月从小就得盛宠,未曾受过委屈,如今倒是让哀家心疼了起来。”
她以为是谢家的境遇,让黎经月瞬间成长了起来。
“让星儿旁边的人叮嘱一下,别光出去疯玩。”
她派出去,可是有用的。
嬷嬷看着一本正经下命令的太后娘娘,含笑说着是。
***
黎经月如今日日都在宫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可黎经星不一样,小丫头日日像是笼子里面的鸟儿,难得出来一次,眼巴巴的朝着外面看。
就连安静乖巧的萧轻轻,看上去都格外的兴奋。
“本宫晚些时候送你回谢家。”
黎经月温声叮嘱:“待星儿回宫的时候,轻轻跟随一起回去,可好?”
萧轻轻用力点头,声音软乎乎的:“谢谢长公主殿下。”
她昔日当嫂嫂的时候,萧轻轻也很少见到她。
于是,在萧轻轻这里,黎经月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长公主殿下。
“真乖。”
黎经月喜欢萧轻轻,见小姑娘如今腼腆胆怯着,心中疼惜。
“私下跟随星儿一起叫我姐姐就好。”
黎经月允了特权。
24. 权势
黎经月话音落下,萧轻轻才怯怯的叫了一声姐姐。
她像是可爱探头出来试探的猫猫,让黎经月好生喜欢。
正当她打算去买些糕点来哄着两个小姑娘开心时,就听到外面的侍卫传来呵斥声音。
“大胆!”
“连长公主都敢惊扰,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求长公主为民女做主!求公主为民女做主!”
外面尖叫声音此起彼伏,女子的声音内满是恐惧绝望。
黎经月蹙眉,抬眼扫向书音。
书音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撩起车帘出去:“你是何人,为何在殿下的车前喊冤?”
宋之春一身狼狈,浑身都在颤抖,她抬头看着穿着华丽的婢女,心知这是自己唯一自救的机会。
“民女来自靠河城,是来京城寻亲的,但民女却找不到家人。”
“盘缠已经用光了,未婚夫...未婚夫为了生存,执意要将民女卖掉!”
宋之春磕头碰碰响着:“求长公主殿下救救民女!求求长公主殿下!”
卖人?
黎经月心口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未开帘子:“书音,落实清楚。”
“若这位姑娘所言为真,将她口中的那个未婚夫仗责五十,丢出城去!”
黎经月:“如此不仁不义之辈,莫要脏了地方。”
“是!”
宋之春没想到堂堂长公主真的会管自己这些小事情。
她连忙磕头谢恩。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仗责五十的时候,黎经月已经命马夫继续赶路。
她对仗责场面倒是无所谓,就怕吓到车上的两个姑娘。
“皇姐,为何会有男子如此对待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呢?”
黎经星气鼓鼓的:“这岂能称作君子!?”
旁边的萧轻轻虽然没有吭声,可同仇敌忾的神情显然也是极其赞同的。
黎经月想了想,耐心的回答着:“这天下的君子,本就是罕见的。”
“正如珍宝总是稀有一样。”
萧轻轻眨了眨眼睛:“所以才会出现逍遥侯那般的人渣吗?”
她那么温软没有脾气的贵女,如今在称呼自己父亲的时候,已经用上职称。
“因为他是侯爷,所以没有人能仗责他对吗?”
萧轻轻的话音一落,满是失望。
所以是谢文若受到不公。
“因为逍遥侯如今处于高位,所以你无法仗责他。”
黎经月精致殷红的指尖点了点萧轻轻的鼻尖:“若你为高位,要他生死,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萧轻轻不太明白,许久后,才道:“所以我需要找一个比他更加有权势的夫婿吗?”
“咳咳!”
黎经月被震惊到,女子眼眸内满是不可思议。
她敛眸:“为何如此想?”
为何在一开始就想要依靠男子地位去抬高自己呢?
“难道不是吗?”
正如同黎经月不理解萧轻轻,萧轻轻也很不解。
“自然不是。”
她蹙眉,眼底满是不赞同:“若你位高,刀自然握在你的手中,你想要砍谁,刀就会落在谁的身上。”
“可若是你借助他人的刀,或许可以将你憎恨之人除掉。”
“但若是刀落在你身上呢?你有反抗的权利吗?”
萧轻轻一怔,没有回答。
待下马车回府邸后,她才怯怯的开口,语气依旧不解:“可刀怎么会在我手上呢?”
自古以来,不都是男子执刀吗?
******
“主子,书壹传来消息,萧家那边凑够了赎金,要求放人呢。”
书音见黎经月又在下棋,劝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要不要早些休息?”
近几个月,主子倏然沉稳起来。
但是人也日渐消瘦了下去。
书音自幼跟在黎经月的身边,见此怎么能不心疼。
“让书壹将人放回去。”
反正,也是个废人了。
黎经月执子的手迟迟不落下,脑海中全是萧轻轻那句:“可我怎么会是执刀人呢?”
在本朝,女子被看做男子的附属品。
女子的身份来自于出身,来自夫家的尊荣,可却怎么也不会来自女子本身。
因为高位上,无女性。
黎经月意识到这一点后,浑身开始发颤,绸缎的衣服舒适如薄纱,却令她刺的难受。
可为何高位上不许有女性掌权呢?
分明这天下诞生在女性的裙摆之下。
分明规则由人制定。
那凭什么,不许高位上有女性掌权呢?
“哎,公主,您怎么还未休息?”
“本宫要见皇姐!”
正当黎经月陷入沉思时,就听到外面传来黎经星刁蛮稚嫩的嗓音。
小姑娘来的匆忙,盘发已经被取下,秀丽的发丝散散的披在肩膀上。
一张小脸稚嫩而坚定。
她动作极快的爬上了黎经月的软塌。
“皇姐,你可还记得今日轻轻所说的话?”
她小脸皱着,很严肃的开口问着。
“自然记得,怎的了?”
黎经月随意问着,瞧着面前的妹妹。
“皇姐,我觉得这世道不对。”
她板着脸,跟黎经月说着:“为何女性不能亲自身处高位?”
“他们凭什么制定男子才可当官呢?”
世代如此,但为何不能改变呢?
黎经星不解。
“这本来就不是公平的。”
黎经星愤怒的道:“皇姐,因为我是女儿身,所以托举全都落在那位的身上。”
“甚至在他人眼中,是我等母女三人运气极好,才得到那位的恩宠。”
“可无您,无母后,他为何...”
“星儿。”
黎经月淡淡的打断:“不可乱言。”
虽然黎经星许多大逆不道的话已经在她默许下说完了。
“你此时的感想,不过是一时愤怒。”
黎经月温声:“你乃是太昌公主,本就身处高位,无需忧心这些。”
“皇姐?”
黎经星怔了怔,表情满是不可置信。
在黎经星的眼中,自己的皇姐乃是全天下最为聪慧的女子。
她不该没有看透这些才是。
“可皇姐,我为何不能做最高位的人!”
黎经星:“我如今是受宠的公主,是源于我的姐姐乃是手握实权的长公主,我的母亲是太后娘娘!”
“所以那位乐意给我高位,可若皇姐没了实权,母后被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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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为太后呢?”
黎经星茫然不解:“那我还是能肆无忌惮的长公主吗?”
她倒时候,和今日苦苦哀求皇姐开恩营救的宋之春,又会有什么区别呢?
“你想做最高位的人?”
黎经月反问,清冽的嗓音内染上几分笑意。
“星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然知道。”
黎经星被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
她巴巴的凑到黎经月的身边,伸出小手抱住她的腰肢。
“皇姐,我翻看了之前的史书,分明历史上就有母系存在!”
“这天下,本该就有女子一份才对。”
而不是自始至终,都男尊女卑。
黎经月低声嗯了一声。
“皇姐也说过。”
“只要你想要的,皇姐都会给你。”
******
次日,黎经月被闷的呼吸不上来,窒息感让她求生本能腾升。
她眼眸颤了颤,然后面无表情的将身前的胳膊拿开。
黎经星昨夜非得缠着黎经月一起睡觉,她被黏的没了脾气,心软的留下了她。
可谁知道,这丫头睡姿太差。
黎经月头疼的压着眉心起来,轻声叫了一声书音。
书音一直在外面候着,见到自家主子那么早起来后,还有些吃惊:“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给本宫更衣吧。”
黎经月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没有个得体样子的黎经星,忍了忍后,还是道:“将黎经星的教养嬷嬷重新找来,务必将她这个睡姿纠正过来!”
书音见状,这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经历了什么。
她心疼黎经月的憔悴,走到女人的身后,动作轻柔的按摩着:“殿下昨日何不换个房间呢。”
公主府偌大,总能换个地方休息的。
黎经月摆手,示意书音退下。
“她敏感又娇气,若是晚上发现本宫不在,定要难受了。”
黎经月对胞妹极好,不忍她为此难受。
“萧家如今怎样?”
“萧南安回府后,逍遥侯连夜从宫中请了太医,如今事情都已经传开了。”
书音:“萧家现在是焦头烂额。”
“哦?”
黎经月亲自给自己挑选好了簪子,她很满意:“那就行。”
她就怕萧家太舒服呢。
“殿下。”
书音刚刚给黎经月梳洗打扮得当,就听到书舞的声音。
“外面有位女子求见,说是您是她恩人。”
书舞:“属下本想阻拦,但对方执意要见您。”
一位女子?
黎经月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昨日自己随手救下的那位。
“也算有缘,去看看吧。”
要是没有缘分的话,平日这个时候,黎经月还睡着呢。
怎会有时间去应付这些?
黎经月施施然站起身:“将人带到前厅吧。”
待黎经月到了前厅的时候,宋之春早已早早的守在哪里。
一见到黎经月,就立即请大礼:“民女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民女本该昨日就上门谢恩,但昨日实在狼狈,怕污了殿下的眼睛,这才今日前来,希望殿下莫要怪罪。”
宋之春说着,又再次请安。
25. 她的
黎经月本就是随手救下的。
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会去怪罪对方所谓的无礼。
只是,如今宋之春肯来府上谢恩,倒是让黎经月对她的观感不错。
“无事。”
她散散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宋之春局促的垂眸站在原地。
“可还有事?”
黎经月抬眼扫去,就能知晓宋之春心中藏着事情。
果然,听到黎经月的询问后,原本站在那里的女子当即又跪了下去。
冰冷坚硬的地板与她的膝盖发出闷声的碰撞,黎经月光是听着,就蹙眉不忍起来。
“求长公主收留!”
宋之春咬着唇,小麦色的肌肤上满是羞耻。
她知道,长公主心善,肯大发慈悲的救下她,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她如今的做法,和恩将仇报没有什么区别...
“民女入京本就是寻亲,如今寻亲未果,远在故乡的亲人也离世,民女无处可去,求长公主收留!”
宋之春怕黎经月会不愿,连忙为自己争取机会。
“民女从小跟在祖父身边习武,我可以保护长公主!”
“宋之春再次发誓,此生愿为长公主之奴,绝不背叛!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在宋之春言罢后,黎经月依旧没有开口。
坐在高位上的女子身着精致昂贵的衣袍,身娇肉贵,满是矜荣。
宋之春的一腔热血在她的沉默中,一点点的冷却了下去。
是了。
一国公主,岂能缺人呢?
是她叨扰了。
“民女无礼,扰了公主清净,请公主海涵。”
宋之春维持着体面的笑容,行大礼请罪。
正当她打算请辞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上方的女子轻声开口。
“你说你自幼习武?”
黎经月语调上扬,看似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知能否在本宫的侍女手下过三招?”
书舞是经过系统学习的暗卫出身,本就是以暗卫为要求培养的贴身婢女,目的就是保护皇女安全。
若宋之春能在书舞手下过招,黎经月倒是起了几分其他的心思...
“愿请教!”
宋之春闻言,立刻表态着。
她眼睛亮起。
宋之春知道,这是她能否留在公主府的敲门砖。
“书舞。”
黎经月撑着下巴,抬眼扫去。
书舞:“是!”
两个英姿飒爽的姑娘换上劲装,来到宽阔的庭院内。
书舞本意是防守,在找准时机将对方击败即可。
她未将对面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放在心上。
从一开始就轻敌了。
以至于,在宋之春拳法狠辣的朝着她步步紧逼的时候,书舞差点就挨了打。
她不敢在轻视,拿出认真的心态面对这次的比试。
若是输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她之后恐怕在主子面前也没了底气!
书舞想到此处,眼底凌然,手下的动作也越发的果断快速。
当一刻钟后,宋之春就有些体力不支。
而书舞也是找准了时机,趁着她露出破绽时,将她踹翻在地。
“碰!”
身体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比试结束后,书舞第一时间复命,而后将宋之春搀扶起来。
“可需要叫府医来看看?”
黎经月唇角上扬,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喜悦和满意。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搭救下来的人,居然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宝贝呢。
“民女皮糙肉厚,无需让公主担忧。”
这次的切磋,也算是让宋之春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女子中就属于会武术的佼佼者。
但是今日在公主府,算是开了眼界。
“你想留在本宫身边?”
“是!”
黎经月眉心挑起,宽大的袖口被抚平。
“你既会武术,又怎会被你未婚夫给束住手脚?”
黎经月不解的歪了歪头,神色很是狐疑。
宋之春虽然刚才败给了书舞。
可是她的武艺不低,按理来说,不该会将自己落得如此下场才是。
提起自己的未婚夫婿,宋之春就满脸的悲愤屈辱。
“几年前,那人渣救了我的祖父,以此我们交换了帖子,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有了婚约。”
“可...前些日子城池破了,祖父,祖父不肯走,与敌军交战而死。”
“祖父临走之前叮嘱我,让我来京中寻亲,我与那人相互扶持来到京城,全靠我一路相护!”
“可寻亲未果,那人就给我下了药...”
昨日,黎经月救下宋之春的时候,她虚弱的已经不成样子,若不是黎经月出手搭救,宋之春恐怕...
“况且,我朝秉承出嫁从夫,哪怕我与他未曾拜堂成亲,却也得遵循规矩才是。”
宋之春说完后,苦笑了一声。
这世道就是如此。
哪怕那人渣依靠她才能来到这皇城脚下,却也依旧能轻而易举的碾死她。
单纯的就是因为她为女子罢了。
“出嫁从夫?”
黎经月重复了一遍,觉得很有意思。
“既然如此,就留在本宫身边吧。”
她起身,被熏香熏染过得锦衣上,满是霸道浓郁的暖香,如同长公主一般拥有极强的存在感。
“留在本宫身边,本宫自然得给你一个见面礼才是。”
小公主笑容惑人,透着几分阴冷的优雅。
“书壹。”
“属下在。”
“去将昨日的那个脏东西抓回来,交给宋姑娘。”
“给民女?”
宋之春一怔,有些不懂黎经月的意思。
“本宫身边的人,就没有出嫁从夫的道理,她们,还有你,生而都是本宫的人。”
“这一生,除了本宫,无人可以左右尔等想法,明白了?”
数年后。
本朝第一位女将领兵厮杀战场,向属下讲述这日的情景时,依旧充斥着感恩和怀念。
“若无长公主,则无宋之春。”
是那位在外人面前骄纵无礼的长公主,亲自将她扶起。
教她尊荣,教她独立,教她昂首挺胸,无需依靠别人。
当然。
这都是后话。
******
“皇姐!人家就想知道嘛!”
听着室内传来娇憨不满的抱怨后,屋外的几个侍女对视一样,皆看到无奈的神色。
自从这小公主来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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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啊,算是没了消停日子。
黎经星在第无数次将黎经月的思绪打断后,她总算是忍无可忍的放下了棋子。
“若你在敢开口,本宫立刻将你送回母后那儿去!”
黎经月吓唬她。
“倒时候本宫就告你状!”
“皇姐!”
黎经星黏糊的跺了跺脚,不满的抱着她。
“你上次分明就是答应了我!”
结果那日一过,皇姐就是不肯在说了。
黎经星不满的嘟着嘴,一双和黎经月极其相似的眼眸内满是控诉。
“性子都还没有沉稳下来,告诉你什么?”
黎经月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小喇叭。”
她若是将事情告诉这丫头,没准明日就得入狱!
黎经星被姐姐调侃,老大不满。
“人家只是看似不靠谱,实际上特别沉稳好不好!”
黎经星哼哼唧唧的撒娇,软白的小脸一个劲的蹭着黎经月的胳膊。
“皇姐,你就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告诉我的秘密?”
她压低声音,漂亮的眼眸内闪着狡黠的光亮,看上去可爱又聪慧。
黎经月哪怕在想着板着脸色,可如今看着一副乖巧样子的她,也很难绷得住冷脸。
“你啊。”
她白皙的的指尖屈起,点了点桌子。
“若本宫瞒着你的就叫秘密,那这天底下的秘密,未免太多了些。”
黎经月被黎经星缠的头疼,她随口打发着。
“你有在本宫这里用功的精力,倒不如想想教养嬷嬷给你留下的任务。”
黎经月说到做到。
在被黎经星折腾了一夜没有睡好后,当日就在宫中调了个教养嬷嬷出来。
说起来,这个嬷嬷还是曾经教导黎经月的哪位。
黎经月想到这里,仍然觉得自己的手心隐隐发疼。
这嬷嬷以严厉出名,教导了不少公主嫔妃。
黎经月当年学习礼仪时,委屈的抱着先帝哭了数日,就想耍赖的将嬷嬷赶走。
然,先帝心疼是真的,却也不会如此纵容她。
“然后呢?”
黎经星对父皇的印象很淡,记忆里面只是个威严高大的男人。
她不如黎经月受宠,也很少跟先皇接触。
如今从姐姐口中得知后,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然后,在你需要教养嬷嬷时,父皇特意选了个和善宽容的嬷嬷。”
黎经月说罢,唇角压低了几分,像是不满。
“分明是故意给你放水。”
先皇宠爱黎经月,却也不舍她为此背上骄蛮不知礼的名声,于是哪怕嬷嬷严格,却也压着她的性子将礼仪磨了下来。
可到次女这里,先皇明显就有了经验,特意先为她筹谋了起来。
黎经星闻言,一怔。
“父皇特意为我挑选的?”
她喃喃开口,有些无措。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不过是若干皇女皇子中的一位。
“父皇很疼你的。”
只是帝王的疼爱到底有限,他的注意力被无数人瓜分,留下的只有那么一点。
“皇姐...”
黎经星不争气的吸了吸鼻子。
“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让她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想哭鼻子了。
26. 脾气
黎经星骄纵单纯,她生来就是嫡公主。
上面又有最受宠的嫡姐。
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觉得欠缺的,大概就是亲情。
她自幼听着父皇对皇姐何等宠爱,但是她却几乎没有感受过。
在黎经星的眼中,父皇是个很忙的人。
她鲜少看到,也鲜少跟先皇接触。
故此,在黎经星的眼中,自己与诸多皇子皇女在父皇的心中是一样的。
但是如今在黎经月的口中得知后,她还多了几分对先皇的思念。
但是很可悲的发现,在她的脑海中,先皇的身影已经很淡很淡了。
黎经星抿着唇靠近着黎经月。
“皇姐,我突然觉得父皇在世的时候,好好哦。”
她低声念着,抱着黎经月的胳膊越发收紧起来。
“父皇在世的时候,虽然烦心事很多,可没有人敢欺辱我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天下易主。
哪怕依旧是尊贵的长公主,但是兄弟在位,怎么能和父亲在位是一样的呢?
黎经月任由妹妹靠在怀里温存着,待她平复了几分情绪后。
她才温声道:“有皇姐在,你无需担忧任何事情。”
黎经月微凉的手握住她的:“当下,你只需要给本宫保证好生学规矩就是了。”
她可不想日后再被这个丫头折腾的晚上睡不着觉。
黎经星:“...”
原本挺感动!!!
被她姐姐一说,已经开始有些恼羞成怒了!
******
谢家
谢文若揽着多日未见的女儿,眼睛一错不错的打量着。
“在宫中过得可好?”
谢文若忍不住的开口问着,却在言罢后,自顾自的笑了笑。
“瞧我这话,你在宫中有太后和公主护着,自然是极其好的。”
只是孩儿不在身边,终归会让当娘的牵挂。
萧轻轻靠在谢文若的怀里:“女儿在宫中一切都好,公主很照顾我。”
比起萧家,自在了许多。
“那就极好的。”
谢家难得有如此欢快的场景,谢老太君瞧着屋内的女眷,眉眼柔和。
虽然她谢氏如今落难,但只要一家人一条心的在一起,就不算难。
谢无恙瞧着萧轻轻,眼眸微微眯起。
待萧轻轻与母亲腻歪够了后,就走到了姐妹这边。
“大表姐。”
她刚过来,就被谢无恙扯到身边,倏然的动作惊到了萧轻轻。
“轻轻,你可见到公主姐姐了?”
萧轻轻见谢无恙一脸严肃,不由得也认真了几分。
“见了。”
她忙追问着:“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要不然,谢无恙怎的问这个?
“那你有没有见到公主姐姐旁边一个...很普通很高大的侍卫?”
谢无恙皱着眉,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
“就像是...”
像是哥哥那般...
她将这个描述压在心底,没有道出。
这份熟悉的怪异感,只是谢无恙自己的猜测。
兄长的牺牲,给谢家带来了顶天的打击。
谢无恙绝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几分猜忌,就引得家人难过。
“大表姐,长公主的身边侍卫众多,我哪能记得住呢?”
萧轻轻觉得谢无恙问的古怪。
“大表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文若只有萧轻轻一个独女,萧轻轻自幼就跟谢家兄妹亲近。
虽然是表姐妹,但是感情却很深厚。
“没事。”
谢无恙抬眸,压下心中的狐疑:“上次去见到一位侍卫身手极好,想着跟你打探一下来着。”
萧轻轻单纯,谢无恙说什么,她就信了什么。
“长公主身份尊贵,身边的侍卫自然也是层层选拔上去的高手,自然身手好。”
萧轻轻知晓谢无恙想要学习武术。
“表姐切勿心急,会有时机的。”
她低声安慰着,瞧着谢无恙如今越发消瘦的脸庞,止不住的有些心疼起来。
“大表姐,你得照顾好自己才行。”
如今兄长离开,谢无恙就成了谢家这一代最年长的。
“我晓得,你放心。”
谢无恙口上安抚着,但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也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能带她学武。
***
院内的墙壁上,暖阳渐渐隐去,微风轻启时,簌掉的花瓣洒落在石阶上。
黎经月身着华丽的衣裙,兴致极高的与对面的黎经星下棋。
本以为自家姐姐定然会让她几分的。
可是...
黎经星看着几乎没有翻盘可能的棋局,逐渐泄气下来。
“不玩了。”
她输定了。
见黎经星耍赖,黎经月也没有强行要求她继续下棋。
只是让人将棋局收拾干净。
“这点定性,还天天嚷嚷成大事者?”
黎经星理直气壮的反驳:“我棋艺不差的。”
只是遇到了比她厉害的皇姐。
“但是你棋品很臭。”
黎经月毫不留情的回怼回去,看着赖在自己这里不走的黎经星。
她从最开始的新鲜,已经到了烦躁。
“差不多是时候回宫了。”
再待下去,她的脾气都要憋不住了。
黎经星却不太愿意。
“才出宫五日,皇姐你就烦了我?”
她哼唧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昔日,皇姐可是说我是你最爱的妹妹的。”
“最爱也得有个限度。”
黎经月:“你若是在不回宫,可就有碍你我的姐妹情义了。”
黎经星听着自家皇姐胡说八道,她憋气。
最后还讨价还价。
“那今日我要出城去玩。”
她听闻城外的景色宜人,正找不到理由出城去呢。
“可以。”
黎经月答应的比黎经星想象中的还要痛快。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看看城外施粥的地方。
黎经月盘算着时间,总觉得一切都平静的有些渗人。
前世,此时瘟疫已经大面积的爆发了起来。
可是这次,一切都欣欣向荣着。
许是她的药物起了作用。
黎经月安慰着自己,努力的将心口的慌张压下去。
“书音,去谢府问问几个姑娘要不要去郊外走走。”
她如今已经习以为常的,凡事都想着谢家。
就是谢空那人,自从入了军营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黎经月忆着,起了几分脾气。
待她见到谢空,定然也没了好脸色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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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
谢老太君得知黎经月要带着几个姑娘出去时,本意是想答应下来。
但她想到前些日子,谢无恙去找黎经月请求习武,就有些犹豫。
“老太君何必多思呢?”
谢老太君身侧的嬷嬷,是在老太君未出嫁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的。
当年老太君女扮男装去军营,还是这位嬷嬷给打的掩饰、
“老奴倒是瞧着大小姐如今跟您是越发相似了才是。”
谢老太君哼笑了一声,语气嫌弃:“她哪里是跟我相似,她那是跟谢家相似!”
谢家祖祖辈辈都在保家卫国。
牺牲了无数的儿郎。
几何曾。
先祖也曾愿家族女眷习武从军。
但是朝廷制度在前,只能避其锋芒。
“我自然也是愿意让她习武,日后可以有自保的本事。”
但今非昔比。
如今的谢家,就差一根稻草就能压死。
“我怎能不怕?”
尤其是,独孙谢空九死一生的回来后,却背负家族复兴铤而走险。
谢老太君苦笑了一声,道:“我宁愿无恙姐妹几个做个不出彩的闺阁小姐,却也不愿意再出任何事端。”
说她胆小如鼠也好,说她胸无大志也罢。
她如今,只盼着一家人好好的。
“无恙小姐脾气像您,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
谢老太君自然也是知晓的,她沉默片刻后,最终松口。
“罢了,放手让去吧。”
总不可能一直约束着。
而且,黎经月乃是谢家的恩人。
自然不可能躲着,以免公主多思。
另一端的写谢无恙,在听到祖母松口后,就跟脱缰的野马一般往外走。
“太好了!”
总算是能出去了!
谢无恙得令后,去找其余的妹妹们,结果除了萧轻轻以外,皆不能外出。
“小姐,您也得体谅诸位夫人的担忧,实在是...怕了啊。”
而且其余的姑娘年纪尚小,如今被夫人们当做眼珠子一般爱护。
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府邸的。
谢无恙理解的点点头,也没有多想。
“无妨,我与轻轻一同去就好了。”
反正她目的又不是出游。
谢无恙一上马车就异常兴奋,她按耐不住的凑到黎经月的身边。
“公主姐姐...”
没等谢无恙说完呢,就察觉到有一道灼灼的视线扫视了过来。
谢无恙下意识的去看,而后就瞅着黎经星眼眸溜圆的看着自己。
谢无恙:“...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哼!”
黎经星对谢无恙倒是没有什么反感。
但是,她是姐控。
见到谢无恙一进来就跟她抢姐姐,有些气不顺。
“无恙无需搭理她。”
黎经月朝着谢无恙招招手,示意小姑娘做到自己的身侧。
“小驴脾气,自己待着就能好。”
黎经星竖着的小耳朵听到了,顿时更生气了。
坏蛋皇姐!!!
谢无恙靠近黎经月后,还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好,很是不忍的朝着黎经星说着。
“公主,您要不要吃点糕点?”
这是谢文若一早准备的,软糯香甜,最是得小姑娘家的喜欢了。
27. 斗胆
黎经星上一秒还气鼓鼓的发誓,绝对不要在搭理她们。
下一秒就被递下来的台阶给成功的哄好了。
黎经星别扭的捏起一块糕点,在品鉴的时候,语气还有点闷。
“挺好吃的。”
她言罢后,还别扭的说了声谢谢。
“你也来。”
黎经月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在带妹妹,而是带女儿。
“你是本宫亲妹,一母同胞,怎如此别扭?”
女子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她的额头,语气轻又淡:“这世间,本宫与你羁绊最深。”
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
亦是她愿意全力托举的人。
扪心自问,这世间能有如此底气让她耗费所有的,也不足三人。
黎经星哼哼唧唧的听完黎经月这种另类的表白,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羞涩。
她就知道!
哪怕皇姐的妹妹再多。
她也是皇姐的真嫡妹!
在一侧的谢无恙也听到了黎经月的话。
她羡慕的垂下视线,忍不住的想到了谢空。
虽然兄长跟她年龄差了几岁,在她懂事后,就一直投身军营。
可谢无恙也知道。
她那么多的姐妹,唯有谢空与她一母同胞。
就像是刚才长公主所说的那样。
这世间,谢空与她羁绊最深。
回忆起兄长,谢无恙鼻尖发酸,有些想哭。
若是兄长还在...
正当谢无恙陷入自己的情绪无法自拔的时候,温软的手指落下,将她泛着凉意的指尖包裹其中。
黎经月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人才。
上能对策虐渣。
下能哄娃顾家。
她都要被自己的能耐给折服了。
如今大军惨败,导致大昌损失城池。
无数难民涌入京城,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这其中,谢无恙不可能不动容。
她亲自撩起帘子,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车窗外。
景色依旧是她自幼长大的京城。
可人,...却多了许些苦楚。
谢无恙知晓谢家大败后,会给百姓带来何等打击。
但如今,亲眼目睹后,她仍然不忍。
即使如今,谢家为了黎明百姓的苍生,儿郎战死,女眷受辱。
可身为谢家为国为民的那份赤忱,她无法忽略。
“公主。”
她轻声问着,泛红的眼尾可怜又可叹。
“到何时,才能天下太平呢?”
如今,几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
百姓苦不堪言不说,国本动荡,危机重重。
谢无恙从前只是被父兄护在身后的无忧无虑的千金。
如今,她颤着眸子:“我竟不懂这天还能不能亮了。”
如今,苦的何止是百姓。
还有为国捐躯的好二郎啊。
谢家此番遭遇,不知道寒了多少忠臣武将的心。
若说之前,谢无恙只是想要学习武术自保。
那现在,那个成为和父兄一样,保家卫国,光耀门楣的种子,也才堪堪种下。
“小女斗胆追问殿下,不知道何时,才能让小女得偿所愿呢?”
黎经月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直觉得,谢空和谢家人都不太像。
他桀骜洒脱,骨子里面满是世家公子的清高,却又低于尘土,愿意以身去探着世间疾苦。
而谢家其余的武将,全都是正气凛然的大将军。
直到今日,黎经月在谢无恙的眼眸内,找到了和谢空相似的神态。
是明知以身扑火,却仍想为了这天下做点什么的大义。
黎经月想到谢空,心中有些说不出滋味的闷。
他口口声声说着靠军营快速成长。
但在黎经月看来,他仍放不下百姓。
而从军,则是他遵循谢家家训的唯一正路。
自古以来,谢家忠于朝廷。
可谢家哪里是忠于朝廷。
谢家,是忠于一个爱民的朝廷。
黎经月抿唇,久久没有回答。
哪怕在谢无恙眼中,此时家中已无在能顶起门楣的兄长。
“如今马车上,皆是你我亲近之人。”
黎经月声音轻柔,透着几分淡淡的审视。
“若本宫问你...”
她顿了顿:“本宫愿意为你铺路,你可愿成为本宫的人?”
不是朝廷的谢家。
不是百姓的谢将军。
而是她黎经月的刀。
皇室的慈悲血脉,到底传承到了黎经月的身上,她慈悲天下苦楚。
却又有身为皇女最狠辣的自私。
若亲人不在,她为何护着这黎明苍生?
唯有自己站在最高处,成为那个执刀的人,才能使刀护己,才能有慈悲去知天下。
谢无恙一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黎经月倒是也没有催促。
只是在马车行驶过城门时,车外的侍卫递出牌子后,却反而被拦下。
“长公主殿下。”
守城的侍卫上前,毕恭毕敬的汇报着。
“近几日城外出现很多流民,恐怕殿下此刻出城会扰了殿下的雅兴。”
侍卫沉思后,踌躇着询问。
“您看殿下可否需要再加派一队人马护卫?”
说来奇怪。
先前长公主殿下也并非久居深宫不出。
只是每次都极其低调。
可像是今日...
侍卫默默的抬眼打量了一下。
这公主府的护卫,得有小三十位...
且不说,这金贵的主子身边,都会有暗卫护着。
守城的侍卫心中拿不定主意,又未曾听到黎经月的吩咐,就只能静静的等候着安排。
“无需。”
车内传来女子轻缓尊荣的嗓音。
“本宫只是带妹妹散心,片刻便回。”
妹妹?!
守城的侍卫闻言,心脏更是一紧。
当今越阳长公主唯有一个亲妹。
难不成,是两位长公主出城?
等放行后,侍卫再三斟酌后,还是快步去汇报给了上头。
那可是最受宠的越阳长公主!
哪怕在公主面前露露脸,也没准能换来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呢!
经历一番总算出城的黎经月,尚且还不知道有人想着靠她平步青云。
一出城墙,几个多日闷在皇城的姑娘就欢愉的都挤在了车窗旁边。
唯独谢无恙,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样。
瞧着与那人相似的眉眼挂着迷惑和茫然。
黎经月自然是会心软几分的:“可想好了?”
她主动问着。
这件事,由她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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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最好不过的。
如今,看似明朗的朝堂上,实则早已暗潮翻涌。
谢家看似已经安全了,实际上皇帝手中的那把刀,一直没有落下来过。
它的存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谢家将要危。
黎经月此番试探谢无恙,一方面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另外一方面...则是想要看看谢无恙的敏锐和聪慧程度。
唯有能将局面看破,才能堪当大任。
自从黎经月方才询问谢无恙开始,小姑娘就一直陷入一种很是挣扎的处境。
她如今已到豆蔻年华,而非听不懂暗示的小儿。
其实,在谢无恙憎恨分明的世界里面。
朝堂在污蔑谢家叛国通敌并且让父兄等人无法下葬时,谢无恙就对其恨之入骨。
她谢家的祠堂内,供奉着谢氏数代在战场上战死的儿郎的牌位啊!
几百人啊!
然,先祖的庇佑,却成了那把加大皇室怀疑她谢家意图不轨的磨刀石。
她何尝看不出来。
当日若不是祖母断臂自救,将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拿出,又有黎经月设计谋救下她谢家女眷。
如今...她恐怕都不曾能有机会看到这骄阳。
谢无恙早在心中有定夺。
但是此番家境落难,她到底是成长了几分。
在黎经月试探她的时候,她也在试探黎经月。
“长公主的意思,是让小女日后只效忠殿下吗?”
她尚且没有什么本事,也未曾学到什么。
黎经月怎就肯定,她能有所作为呢?
还是说...
她身后本就破烂不堪的谢家,尚且有黎经月所在意的呢?
谢无恙的情绪极其的复杂。
她信任黎经月,却又忍不住的去猜测她心中所想。
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黎经月听出了谢无恙话中的试探,她撑着下巴,目光似笑非笑的扫过谢无恙,而后落在萧轻轻紧绷的后背上。
这马车宽大,坐下几个女眷不成问题。
可这马车再大,谈论的声音也不会引不起车内其他人的反应。
而此时,马车内真正有心思看窗外景色的,估计也只有黎经星了。
谢无恙下意识的也顺着黎经月的目光看去。
她此时,是真的很羡慕黎经星。
虽然谢老太君曾经跟她们分析过如今的局势。
长公主看似受宠,实则也是举步维艰。
但是...
黎经星不一样。
她被保护的极好,是在长姐羽翼下能肆意妄为的那种的张扬。
谢无恙又不由得想到了谢空。
若是她的兄长还在...
等等。
谢无恙倏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小姑娘的眼眸圆溜溜的瞪大了几分,看向黎经月的目光内,试探又谨慎。
“长公主可是为了我兄长?”
所以,,,她才此番教导她??
至于让她效忠她....实际上也是想要找个身份,替谢空看顾她呢?
黎经月甚至都插不上一句话呢。
谢无恙已经自己给自己脑补好了整个事的经过了。
“是这样吗?”
黎经月沉默,她抬眸看着对面满是期待的姑娘。
比起刚才谢无恙紧张无措时候的神态,此时她倒是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28. 闹事
黎经月对上谢无恙满是期待的目光,先是沉默了一瞬。
说真的,她也不知道此事是怎么跟谢空牵扯到一起的。
黎经月想说不是。
但是此时...
她不知怎的,居然有点不敢去看谢无恙的眼睛。
黎经月不想造谣,但是否定的话就在嘴边,她却有些难以开口。
“...有你兄长的原因。”
黎经月想起谢空那日买的糕点,心中倏然一软。
罢了。
到底是他花了俸禄买的糕点。
吃人嘴软,哪能胡说八道呢?
谢无恙在从黎经月哪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眼眸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小姑娘眉眼弯弯的,一副很欢愉的摸样。
明明是比黎经月小了几岁,却分外的沉稳懂事。
“公主放心,我定会替我哥哥,护你周全。”
她尚且带着些许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坚韧。
“公主在无恙心中,永远是亲人。”
她会永远将黎经月当做嫂嫂。
替哥哥护着她。
待她言罢,黎经月没有说什么。
只是片刻后,女子无奈扶额失笑。
她道:“本宫真是欠了你们兄妹的。”
所以此次,才会被他们兄妹轮流来讨债!
“待此次回去...”
“速速让行!!!”
正当黎经月欲对谢无恙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刺耳的呵斥声音。
紧接着马蹄声音踏起尘土,使得人心声不满。
但是坐在马上的人穿着官府的服饰。
而如今城外,大多都是流民而来。
又有谁敢真的发牢骚呢?
黎经月撩起车帘,眉心蹙起。
“书壹。”
“去探探。”
“是。”
只闻其声不见人,待人声落下后,书壹早就从暗处而去。
不知道为何,黎经月如今,总觉得心中有几分不安。
“皇姐,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们今日本就是打着出门踏青的缘故出来。
故此,马车渐渐的驶离城门。
黎经月凝神看去:“停车。”
她总觉得,城门处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待书壹回来后,也证实了黎经月的猜测。
“回主子的话,城门那处...有善人施粥,却被人发现粥中有毒,如今有流民当场毙命。”
书壹回答的时候,心情很是复杂。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他身为长公主的暗卫,却对施粥的幕后人是谁,心知肚明。
他们家公主心怀大义,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才准备施粥救人。
结果,居然遭到了陷害!
黎经月闻言,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
“本宫知晓了。”
“皇姐,我们去看看吧!”
没等黎经月斟酌要如何跟黎经星等人解释呢。
就听到黎经星主动开口说着。
“那善人定是被冤枉的!”
她气的脸蛋发红:“哪里有人会如此蠢笨?”
“这分明就是陷害。”
黎经月:“...”
一时之间,她居然有些分不清这丫头是夸她还是贬低她。
“哦?”
黎经月见她开口,干脆起了考她的心思。
“为何那么说?”
黎经星俏脸板着,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且不说这是皇城脚下,谋杀人命乃是掉脑袋的大罪。”
“就说那人的目的,但凡能施粥行善者,定然是不愁吃穿的富贵人家。”
“人家作何要谋害一些没有身份的流民呢?”
这不是纯属脑子疼吗?
黎经星气的要骂人。
“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岂不是让善人寒心?”
黎经星见黎经月不为所动,不免得更是着急起来。
“皇姐!”
女孩儿骄蛮的嗓音不管不顾。
“好了。”
黎经月无奈的扶着额头,一脸的头疼:“本宫有说不管吗?”
吵得头疼的很。
黎经月心道。
回头定是要让嬷嬷在好好教导一下这个疯丫头。
那有半点皇家公主的做派!
“那皇姐就是要插手啦?”
黎经星闻言,自然是欢喜的不行。
她哼哼唧唧的凑上去,全然忘记了方才的摸样:“我就知道,阿姐最好了。”
“出息!”
她笑骂了一声,吩咐马车回城门。
“殿下...此番我们带来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却...”
“无妨。”
书音的担忧被黎经月压下。
“本宫是皇室公主,自然要有所行为才是,不然...岂不是寒了善人的心?”
黎经月随口拿着刚才黎经星的话来笑谈。
黎经星刚才撒泼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哪里不对。
可如今被黎经月拿出来单说时,难免觉得丢人。
“皇姐!”
她闷声叫了一声。
“怎么?许你撒泼,不许别人笑你?”
黎经月不惯着她。
姐妹两个的闹笑,让谢无恙和萧轻轻也忍不住笑开。
谢无恙眉心舒展。
她本以为皇室公主之间的相处,肯定跟平常人家不同。
却不成想,黎经月姐妹两个拌嘴,竟与她在谢家跟妹妹们争执时一般无二。
临靠近城门,越发的能听清楚外面的争执。
黎经月指尖有规律的敲打着桌子,原本笑开的眸子内,蕴上一层深意。
方才跟黎经星笑闹是真。
可她以长公主之尊来插手这件事,却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的。
早在今日前,黎经月就听下人通报,说是施粥并不顺利。
有很多流民闹事,其中多数为男子。
而少部分的女子闹事,也全是骨瘦粼粼者。
下面的人探来的消息,黎经月一向信任。
可这次,她本就想亲自前来看看。
却不成想,会遇到出现人命。
黎经月眸色一沉。
她前来施粥的人都是心腹,与公主府没有半点牵扯。
又会有谁,连一个小小的施粥都容不下呢?
“马车勿要上前。”
黎经月吩咐着。
索性今日她本就欲要打探此事,马车并无往日那般招摇。
听到黎经月的吩咐后,马车静静的停在了后方。
而随行的便衣侍卫,也都在暗处护着。
原是一家三口前来施粥点领取免费的白粥。
可过了一个时辰后,那男人居然跑过来,说是自己的妻儿惨死了!
可怜的男人哭着闹着。
非要说是施粥点看上了他的妻子,妻子不从,才暗下狠心。
原本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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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的争执,不会动摇到施粥。
但是那男人却更会蛊惑人心。
三言两语间,就将流民不能进城一事扯了进来。
虽然施粥对流民有益处。
但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怎会单纯的只是为了一碗白粥。
瞬时间,大部分的流民都借着这个事情闹了起来。
黎经月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眉心皱起。
不对劲。
且不说粥没有问题,哪怕粥有问题。
一个流民,也不该会有如此大的蛊惑人心的能力才是。
“去,让领头的侍卫来见本宫。”
短短时间内,黎经月想到了一个一箭三雕的法子。
就是...
“你们仨可会害怕?”
黎经月侧头看着三张白皙稚嫩的脸庞,心中一软。
她有些后悔今日带她们一同出行了。
哪怕黎经月有意想要教导黎经星,可在她的眼中,胞妹到底年幼。
更别提谢无恙和萧轻轻了、
这二人之前是娇养的贵女,有谢家在,何曾见过什么阴谋鬼怪。
“不怕!”
俏生生的嗓音透着娇女的清脆。
“才不会呢!我可是要做惩恶扬善的小将军!”
谢无恙率先表态,握着拳头坚定的说着。
“今日之事,应幸得公主姐姐带我来领略。”
“就是。”
黎经星被谢无恙抢了表态的机会,却也不恼:“本宫乃是皇家公主,最看不得人间疾苦!”
这还是黎经星第一次在黎经月的面前摆起来公主架子。
她又看向萧轻轻。
小姑娘胆怯又内敛,见状后,缓缓表态:“天子脚下竟敢闹事,定应严惩不贷!”
她虽然没有表姐和公主大胆,却也知晓流民闹事,本就不是什么好现象。
“如此甚好。”
黎经月心中最后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她就是怕会给黎经星等人带来一些恐惧。
“殿下,守城统领在外求见。”
“嗯。”
黎经月隔着车帘,声音清冽严肃:“去将那人说的妻儿找来。”
“还有...那人不是说省下白粥未用,如数给了妻儿了吗?”
“找人探一探,他腹部坚硬鼓涨,不想是未曾食过。”
守城将领自流民开始入京城,就一直守在这里。
今日谁承想会在城外闹出人命!
而素日里面老老实实的流民们,居然也分外的不安生了起来。
正当守城将领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又听到了黎经月宣见。
他苦哈哈的上前,觉得自己今日定然是倒霉透顶。
本来都做好被长公主呵斥责怪的准备了。
可谁承想,黎经月却条理清晰的下达了命令。
守城将领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回答。
黎经月不悦:‘你可明白?’
这谁派来的?
怎的却是一副糊涂摸样?
黎经月突然就对保护皇城门的人起了极大的不信任。
若都是一副糊涂摸样,这可如何是好?
爱操心的长公主已经忍不住的开始心烦起来。
“是!末将领命!”
守城将领听到黎经月不悦后,连忙领命。
“末将马上去查。”
待人退下后,黎经星才好奇开口。
“皇姐怎知晓看腹部来观食饭否的?”
29. 设局
被黎经星那么一询问。
马车内六只眼睛全都看了过来。
被满是好奇的目光注视着。
黎经月压力很大,却有觉得启齿。
身为皇室公主,千娇百宠的长大。
怎会注意这种细枝末节。
但是现如今的她不会注意。
不意味着前世的她不会。
前世。
被打入地牢后。
她们母女三人孤苦无依,连饭食都是搜的。
昔日的凤凰一朝落难。
哪怕是天仙来了,也得吃饭。
搜饭不止难以下咽,还分量极小。
黎经星虽然年幼,但是却心疼姐姐和母亲。
愣是每次都说吃了,却将饭菜如数的留给她们。
虽然是搜饭,却在那时,被三人当做唯一生存下去的支柱。
黎经月后来才学会观她腹部来看黎经星是否撒谎。
这前世悲惨下学来的生存技能。
按照黎经月的骄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给妹妹们听的。
“只要细心点,就能发现。”
她一句话就想把黎经星给打发了。
但是小公主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应付的。
“那我为什么不会?”
她理直气壮的追问着。
黎经月不耐:“那你该反思自己,而不是追问本宫。”
混蛋丫头,就会跟她来劲是吧!
黎经星这人吃硬不吃软。
如果黎经月温声细语的讲述给她听。
那么黎经星是肯定要蹬鼻子上脸都不足为过的。
但是此时见到姐姐有些恼怒了。
她反而温顺了起来:“那如今怎么办?”
哪怕证明了那男人吃过东西,又能怎么样呢?
黎经月:“...”
她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素日里面对黎经星一味的保护,其实也是一种过错。
黎经月不语,黎经星也就跟她大眼瞪小眼起来。
反而是谢无恙,在思考片刻后,试探回答。
“方才外面的那人说,他妻儿全都被白粥害死,而他之所以能侥幸存活,是因为把他的那一份白粥给了妻儿。”
“如果能证明那男人吃了东西,那就是他说谎。”
谢无恙:“只是...若是那人用了其他幌子怎么办?”
如今这天下不太平。
很多人别说能好好生活了,就连吃一顿饱饭,都是奢侈。
更有悲惨的,为了苟活,吃树皮啃野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黎经月有心教导她们:“若当真是那样,可就是欺君之罪。”
她乃太昌长公主。
如今在此,谁朝着她撒谎,都是欺君。
真相的确很重要,可在皇权面前,真想也可以不重要。
“皇姐的意思,是以权压人啊!?”
黎经星算是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她咽了咽口水,觉得不妥。
“虽然我也觉得那人不是好人,可若当真这样,岂不是让流民更加躁动了?”
黎争涯本身就下旨,不许流民入城。
流民们已经在愤怒绝望的边缘了。
若是皇姐此番极端应对,岂不是就让流民有了发泄途径?
“皇上不让流民入城,是想引火到谢家吧...”
沉默的萧轻轻倏然开口。
“嗯?”
黎经月闻言,神态染上几分笑意。
“轻轻何出此言?”
她没想到,萧轻轻居然会想到这里。
萧轻轻本身也就是大胆猜测:“外祖父一家现在衰败,皇..那位本就想要除掉谢家,但却在长公主和诸多百姓,大臣的求情下,不得不留下谢家女眷。”
这也才导致,谢家女有了喘息的时刻。
可以让人周旋,去查清真相。
萧轻轻原本只是突发奇想的猜测,可越往后,越觉得心惊。
“谢家联姻诸多大臣,都是朝中的世家。”
这些世家,无论是为了自己家的姑娘,还是为了不被谢家牵连,都会选择去查清边关一事。
只要谢家人一日不定罪,此事就会翻盘...
萧轻轻眼睫颤了颤,剩下的话在嘴边,有些不敢在说。
“今日,你我这里,只有姐妹。”
黎经月:“放心大胆说。”
她已经发话,萧轻轻也就放心了下来。
“但流民,是因战败而流离失所的。”
这些百姓,会念着谢家的付出。
可却也会在绝望中,憎恨谢家。
后者,占居多。
萧轻轻:“一旦流民开始反抗,谢家就势必要给交代的。”
边关三十万大军战死是事实。
而流民因战败,而流离失所,亦是事实。
谢家儿郎战死,无人能站出来。
那么谢家女眷,将会是发泄口。
萧轻轻的话很低,可却像是巨石压在了谢无恙的心口。
她从未...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可谢家不欠他们!”
谢无恙猩红着眼睛。
她心疼流民的惨遇,却也为了谢家的处境而悲鸣。
谢无恙太单纯了。
她以为,如今的谢家已经算是跌入了谷底。
殊不知。
绝望才刚刚开始。
黎经月没有安慰崩溃的谢无恙。
她不动,哪怕黎经星在不忍,也不会轻举妄动。
“轻轻说的不错。”
黎经月肯定了萧轻轻的猜测。
在前世。
谢家女眷被打入大牢。
黎争涯想要将谢家一网打尽。
然。
无论是民心所向,还是朝中大臣求情。
都不能让他对百年世家连根拔起。
所以,当流民涌入京城时,他下令不许流民入城。
他要利用流民的苦难,激起百姓对谢家的不满。
百姓维护谢家,是维护英雄。
那倘若英雄的过错,导致他们流离失所呢?
那一切,就都变成了苦难的来源,而不是太昌的战神。
黎经月目光沉沉的看向车窗外。
黎争涯的皇位来的太艰难了。
他对一切可能对皇位有威胁的人,都会带有杀意。
谢家在民间声望过高。
甚至百姓对谢家儿郎的敬仰,远远大于了他。
那黎争涯,又岂会能容得下。
黎经月:“谢家如今禁不起一点风浪。”
所以,她今日出城,一方面是为了带着妹妹们散心,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借助流民,将谢家摘清。
“我怎的,不太懂?”
黎经星懵懂的看向姐姐。
她不晓得这件事,要怎么把谢家摘清。
也不清楚姐姐那么做的用意。
“树大招风,风大,足以将树木连根拔起。”
百姓乃是立国根本,失民心者,命不久矣。
黎经星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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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没有,但是却不妨碍她知晓这件事的严重性。
“那公主是打算如何?”
谢无恙:“谢家已经连累公主,若因谢家使得公主失宠,谢家...如何能担待的起呢?”
小姑娘到底还年幼,哪怕如今已经在家族的惨遇下快速成长。
可遇到事情,难免还会慌神。
谢无恙吸了吸鼻子。
公主如今所行,恐怕都是因为爱屋及乌吧?
因为公主对哥哥情深义重,所以在哥哥牺牲后,才会如此维护她们。
谢无恙越想,越想哭。
若是哥哥还在,公主得多欢喜。
黎经月可不知道,在谢无恙的心中,早已脑补了什么画面。
而日后,当谢空从谢无恙哪里得知时。
又会让尊贵的长公主多么丢人。
当然。
这都是后话。
“你想到何处去了?”
黎经月失笑,觉得谢无恙和谢空当真是性格差距极大。
兄妹俩虽然都是个麻烦。
但谢空的麻烦理直气壮。
而谢无恙,则是生怕为难了她。
黎经月觉得习惯也真是可怕。
她如今,都已经为给谢家收拾烂摊子成了习惯了。
“你以为今日中毒一事,当真是冲着施粥去的?”
黎经月嗤笑。
前世,哪怕没有人在外面施粥。
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目的,就是要把流民落难,全都加在谢家的身上。
只有闹出人命,谢家才会越发的处境堪忧。
想到这里,黎经月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
她此时,哪怕很不愿意去想,却也不得不承认。
是她与父皇都走了眼。
扶持了一位,冷血无情,对百姓毫无慈悲的帝王上位。
居然为了达到目的,而亲手谋划了流民之死。
黎经月远远的就瞧着那边事情越闹越大。
她整理了一下服饰。
金尊玉贵的嫡长公主神色矜持又骄傲。
事情闹得差不多了。
自然该她这个皇室中人出马了。
她勒令书壹等人护着马车上的黎经星等人。
不许下车。
黎经星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书壹冷冰冰的目光瞪了回来。
黎经星:“!!!”
这暗卫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主子啊!
就那么看她!
***
黎经月虽一手操办了施粥和药物,却还是第一次亲临。
当看着疾苦无依的百姓时,小公主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殿下。”
前面的将领正在处理事情,本就烦躁,如今见到黎经月下马车,又是心惊。
这地方乱的很。
若是这位主子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让他们全都以死谢罪!
“事情如何了?”
黎经月的身影一出现,自然是引人瞩目的。
尤其是。
那将领称呼为殿下。
那就是公主啊!
“公主!求您为小得做主啊!”
闹事的男人没想到会遇到公主,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失措,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开始试图挣脱两个士兵的按压,一个劲的喊冤。
“殿下,我妻儿全都被这施粥的人害死了啊!”
他哭的悲惨,让人心生不忍。
“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殿下!”
30. 维护
早在男人扑过来的时候,旁边的将领就已经开始防备。
他身侧的,可是皇家公主。
还是当今最受宠最有权势的哪位。
若今日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他们全部赔命都不够!
黎经月身形未动,垂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唇角微微弯起。
“听上去,倒是个痴情人。”
得长公主赞叹,使得男人瞬间就有了底气。
“我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若不是城池破了,哪至于为了活命,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啊殿下!”
他很会蛊惑人心。
周围的流民都是亲身体会过城破家亡的悲哀的。
他蛊惑人心,使得民心所向。
大片的流民跪下,求长公主做主。
黎经月目光淡漠,她未曾开口,在场的侍卫自然不会应答。
那男人一开始胸有成竹,但是最后却越发沉不住气。
“殿下...”
“你叫何名?”
黎经月长裙着地,沾染了些许灰尘。
金缕绣制的华衣着身,威严的长公主脸庞精致,彰显皇家气势。
“草民...张头子。”
他心中有些忐忑。
他在来京城之前,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城破后,随着人群来到皇城。
难能想过,自己这一生,还有机会见到尊贵的皇家公主呢?
“你说喝了白粥,你的妻儿才惨死,是吧?”
黎经月目光冷淡,却威慑住了胡搅蛮缠的张头子。
张头子不敢抬头,只能盯着地上那双绣着东珠的绣鞋。
他们这些人,没了家。
可却有人,尊贵的连鞋子上都镶嵌着价值不菲的明珠...
张头子不敢对黎经月有怨言,却记得叮嘱自己的那人,所让他办的事情。
张头子狠狠的咬了咬牙。
现如今,他的妻儿都已经死了。
那贵人许下的银钱,他必须拿到!
“正是!”
张头子是个赌徒,哪怕城池不破,他的家也会被败光。
“殿下!我们可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啊!”
“本身就流离失所!如今居然还有歹人谋杀我妻儿!”
“殿下!若城池不破,我等,岂能落得如此地步啊殿下!”
张头子的哀嚎声音响起,满是悲愤。
在场的流民闻者落泪。
他们岂能不怨。
若非城破,他们岂会落得如此...
是谢家!是谢家败了!
才使得城池破,家破人亡...
“若不是谢家主帅叛国!我们怎会家破人亡!”
流民中倏然传出尖锐的声音:“如今我们背井离乡,却被拦在城外,难道这就是天家的慈悲吗!”
轰隆!
此声音一落,人群中瞬间鸦雀无声。
天家威严,不容挑衅。
这些人都是流民,活下去本就不易,又怎会去讨伐天家。
“哦?”
黎经月抬眸,视线划过乌压压的人头。
刚才叫嚣的人藏匿在人群中,借此掩饰着自己的身影。
黎经月:“尔等也如此想吗?”
窒息的沉默下,是默许。
黎经月长袖下的手收紧,神态略微带上几分悲切。
这是谢家的悲哀。
何尝不是太昌的悲哀呢?
为国牺牲的英雄,被百姓背刺,被朝廷背刺。
岂能不寒心。
“谢家,可曾负了各位?”
黎经月嗓音清澈,坚定而温和:“谢家世代,祖祖辈辈,儿郎皆为武将,一代一代,保家卫国。”
“若非谢家守卫边关,何来我太昌百年安定!”
“如今,谢家战败,使得城池失守,此乃太昌之哀。”
“可谢家,何尝不是付出了惨烈代价!”
“满门儿郎,皆战死啊。”
黎经月后背发寒,铿锵有力的声音逐渐哽咽了起来。
“若战神当真在,谢家怎会希望败。”
“若各位在英雄尸骨未寒时,仍然埋怨其未曾尽心,尔等,可走的出边关城!”
若非谢家每一战前都会抱有必死决心,岂会给百姓留下退路?
城池失守,此乃不幸。
可百姓无恙,乃大幸。
若非上天垂爱,使得谢家留后。
此番,谢家当真就泯然于天下了。
随着女子的话音落下,城外一片安静。
而不远处,面容普通,身形高大的男人手指微微屈起,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身影。
火红的华裙下,少女铿锵有力的维护,就像一股暖流,直直的让他为此动容。
“这越阳长公主到底曾是谢家媳妇,如今仍然维护谢氏族。”
谢空身侧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着。
“只可惜,这等佳人,到底是被谢家拖累了。”
如今满京城谁不知,因谢家一事,使得越阳长公主被皇帝厌弃。
“若谢空在,看到此景,应该会很是欣慰吧。”
黎经月和离一事,在天下看来,是无情无义。
但是,世家谁也不是傻子。
都能看出来,黎经月这一出釜底抽薪,是为了谁。
“他会欣慰,却也会心疼。”
谢空轻声道。
若不是他,她岂会承受如此多难。
“吴兄倒是性情中人。”
谢空旁边的男子,乃是杜家二房的嫡子,名为杜均沐。
说来,他们二人认识,也算有几分机缘巧合。
几日前。
谢空因为没有孝敬百夫长,又对其动手,使得关禁闭。
没人会记得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兵。
谢空在禁闭室内关了好几日。
后来,杜均沐因为擅自离守,被亲爹送了禁闭室,这才认识了谢空。
谢空本就不打算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若能靠着世家,会少走很多弯路。
而杜均沐,则是他的“世家”。
谢空本就是谢家耗费名师养出来少年将军。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昔日,哪怕常年镇守边关,也使得京城对他赞许有加。
只不过一日,就让杜均沐对他亲近有加。
谢空被关禁闭,无人在意。
可杜均沐可是杜家嫡孙,是当朝丞相的爱孙。
谁敢关禁闭太久?
谢空也是沾光了,这才得以出来。
也因为两个人一起关禁闭过,杜均沐对他兮兮相惜。
干脆去将人要到了自己身边。
当知道谢空一朝得势时,那百夫长差点就吓死了。
他生怕谢空会报当日之仇。
但幸好,谢空并未计较。
“父亲还怕流民闹事,派你我二人来看守,但以我看,这越阳长公主,已经足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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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他们。”
杜均沐想到刚才提到的谢家。
“吴兄可知道谢家谢谨安?”
“自然知晓。”
谢空面不改色:“恐怕太昌无人不识得。”
他的回答中规中矩,杜均沐没有任何起疑。
“若他还在,岂能让谢家落得这般?”
杜均沐跟谢空没有交道,但是却对他很是敬佩。
与自己大哥同岁的年纪,便已经是沙场上战功赫赫的少将军。
若不是天妒英才,他与长公主,会是何等佳话。
谢空心中一颤,眼眸微微闭紧。
这一世。
终归是他欠了她...
***
黎经月当众维护谢家,让带头的守城将领有些难为情起来。
现如今,谢家那就是烫手山芋。
除了长公主大义,愿意和离后依旧维护。
整个京城世家,谁不是绕着谢家走的?
将领叹息一声:“殿下...此事不如交给属下来处理吧?”
在任由长公主闹下去,只怕..对殿下不利。
将领也是武将,对谢家尊崇,如今长公主之行,也值得敬佩。
“无妨,本宫不怕。”
她手握着暗卫,有领地。
那是什么无权无势的公主。
这一世,只要自己不被黎争涯抓住把柄,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动她!
“施粥的人呢?”
黎经月问着:“这张头子不是说,粥有问题吗?”
“草民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在这个地方施粥的,乃是书壹特意找的老奴。
并不知道黎经月的身份,只知道自己的主子,乃是个心底善良的好人。
他一辈子光明磊落,谁能料想,一大把年纪了,却遭到污蔑。
老奴很是气愤。
“我们家主子心底善良,知晓外面的流民不易。”
“特意派我来此施粥,岂能会下毒!”
“在场的各位,都是日日在老奴这里领粥的!可有什么不妥?”
老奴为了自己主子鸣不平。
“总不能让好心人心寒!”
随着老奴的话落下,很多流民也开始坐不住了。
要知道,每日一碗浓稠的白粥,可是他们一日的指望了。
若是真的得罪了大善人,没了施粥,岂不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流民们一想,纷纷开口。
“的确,这施粥的善人在这里多日,我们从未出过事情...”
“对啊,是不是那人的妻儿食用了其他的东西。”
你一嘴我一语的说着,都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黎经月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她不开口,却存在感很强。
等乱子闹得差不多了,她才道:“将张头子的妻儿带回去好好检查。”
“将刚才在人群中闹事的人,给本宫摘出来!”
黎经月沉着目光,一一扫向流民。
她目光所注视下,所有人都不敢抬头。
“今日之事,本宫自然会上报朝廷,让皇帝来做定夺。”
“而我太昌失去的领土,终归会被我朝大好儿郎重新夺回!”
“日子,总会熬过去的。”
黎经月话罢,是连自己都觉得苍白的无力感。
熬过去。
熬多久呢?
熬多久,这天下才能彻底太平。
百姓才能阖家欢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