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两年联姻后,葬礼重遇前男友》 第1章 再「见」 时隔两年。 许南意再见周砚京是在葬礼上。 那天—— 他一身黑色西装,素衣素面,胸前带着朵白花。 淹在前来吊唁的队伍中,随着人流缓步靠近,安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祭祀用的香。 指尖不经意轻触间,南意乱了心神。 手也不争气地跟着一抖。 “不......” 她张了张嘴,抱歉的话哽在喉咙没来得及说出口。 近在咫尺的男人眉眼微皱,不动声色地拂去落在虎口处的香灰,往后退了半步。 低头、弯腰、三鞠躬。 礼貌且不失疏离。 结束后,周砚京转身离去。 许南意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脚心传来的酸楚使她难以站立。 “许小姐,您要是累了,先去休息会吧。” 陪着她站在边上的人察觉到异样,凑上前小声叮嘱。 南意收回视线,苍白无力地应了声:“好。” 洗手间。 两个年逾四十的贵妇人在许南意进去没多久后结伴走来。 各自放下包,站在洗手台前悠然地补妆。 言谈间句句不离她。 “许家的这个宝贝女儿倒是难得能碰上面,小姑娘长得蛮好看的。” “长得好看顶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许振国死了,许家就剩她一个,年纪轻、又刚回国,无根无基,算是完了。” 隔着一扇门,南意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唇色惨白。 她们说的也没错。 她现在的情况跟搁浅在沙滩上的鲸鱼,差不了多少。 有钱、无势、没能力。 即使放在相亲市场,也是温水煮青蛙,等着被吃绝户的类型。 对话声还在继续。 “我没记错的话,她和周家好像是定了亲事的吧?” “哎呦,面子功夫而已。” “未来老丈人去世这么重要的场合,周家连面都没露,就来了个不咸不淡的周砚京,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看这桩婚事迟早要黄。” 直到听到她们口中提及「周砚京」的名字。 南意缓了缓神,推门走了出去。 对方见了她,相互对视两眼,噤了声。 其中一人笑着解释:“南……南意啊,我们就是随口闲话几句,别见怪哈。” 南意礼貌的点点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凑上前的脸,不打白不打。 她横亘在两人中间,打开水龙头,漫不经心地洗着手。 “在我家的葬礼上睁眼说我家的是非,不怕半夜睡不着啊。” 软绵绵的语调混杂着流水声,听起来清清冷冷。 对方被当面呛声,面子上挂不住。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怕周家轻慢你,担心你一个人顾全不过来。” “就是说啊,小姑娘家家的,何必把话讲的这么难听哦。” 南意甩甩手,顺手抽了张纸巾,视线游离在她们的身上。 “劳两位阿姨费心了。” “要是吃饱了没事干,不如现在跑去灵堂上和我爸爸多闲话几句,说不定还能收获意外之喜呢。” 她将纸巾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没留半点情面。 小姑娘长得文静秀气,原以为会是个乖巧温和、知书达理的性子。 没想到...... 她们自知理亏,不好将事情闹大,讪讪地离开了洗手间。 南意敛眸,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无奈地摇摇头。 转过身,却再次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周砚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无声无息,让人没有半点防备。 认真算起来,这是他们自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 老实说,南意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看起来清瘦了许多。 褪去了少年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看向她时,眼神里流露出的陌生感,仿佛他们从来不曾认识过。 四目相对间,南意略显心虚地低下了头,视线拂过他藏在西裤口袋里的手。 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多少,她又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所有想说、不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只剩下了一句:“刚刚,不好意思。” “嗯。” 周砚京没在意,视若无睹地路过她身侧。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她大脑皮层最脆弱的某根神经上。 南意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死死的撑着大理石台面。 怕漏怯、怕难堪、怕误会…… 周砚京没走两步,停了下来。 南意的面上毫无血色,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冒着密密的细汗,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周砚京侧了侧身子,“我哥他出差了,去的南非,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什么? 所以他今天是代表他哥哥过来的,对吗。 南意的眸色灰了又灰,心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其实,周时屿出差的消息,早在半个多月之前,她就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 去的哪儿,她并不清楚。 什么时候回来,她也没兴趣了解。 出不出席葬礼,她更没什么所谓。 既然周砚京刻意提及了,南意只好浅浅表示下她的立场:“嗯,能理解,工作要紧。” 周砚京的余光扫过她平淡、无波澜的脸。 他以为她会像刚刚对待那两个妇人一样,劈头盖脸地刺他几句出出气。 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什么都没有。 她似乎很在乎这件事情,又好像不在乎。 周砚京都快要忘了,她原本就是这样虚情假意的一个人。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能装会演,总是能选择最优解。 “许小姐,请节哀。” 一声「许小姐」,划清了两人的界限。 不管南意怎么云淡风轻地想要佯装时过境迁,心还是被揪着疼了许久。 当初是她主动提出的分手。 在彼此爱意最浓烈的时候,无视他的苦苦挽留,狠下心抽身离去,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然后,无缝衔接地跟他哥哥周时屿敲定了婚事。 从亲密无间的恋人变成前女友,再成为他名义上的准大嫂。 许南意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躲不开的三角关系,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冰释前嫌。 做个相见不相识的陌路人,也好。 * 周砚京从葬礼现场出来,坐上车。 司机问:“小周总,我们现在是去集团还是直接回周家?” 这个点,去集团太迟,回家又太早。 坐在后座的人双目无神地望着车窗,迟迟没有回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机转过头,出声提醒道:“小周总?” 第2章 初「识」 周砚京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走吧。” A和B之间,他选择了or。 司机疑惑了两秒钟。 透过后视镜看到周砚京顺手取下了别在胸前的白花,小心妥帖地放入了西装内侧的口袋。 他没再继续问,直接发动车子,开往周家。 周家别墅。 周母孙雅芝坐在客厅里,正在悠闲地修剪花枝。 看到周砚京回来,她放下了手中的洋牡丹,问:“去过葬礼了,许家的人说了什么没有?” “没说。” 孙雅芝满意地点点头,“饭快做好了,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下来吃。” “没胃口,先睡了。” 周砚京声线低沉,转身上了楼,看起来心情并不太好。 孙雅芝没多想,继续把花插进宽口瓶里。 * 晚上,周砚京做了一个梦。 梦里很黑,却很吵。 他走在不知名的大街上,似乎是在追着某个人跑。 明明前面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拼了命地往前跑。 “周砚京——” 恍惚间,周砚京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停下脚步回过身。 对方却站在光影里,看不清楚脸。 不远处有车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过来。 下一秒,周砚京惊醒了过来。 耳朵里出现了阵阵嗡鸣声,头疼得很。 他坐在床上晃了晃脑袋。 一晃,晃出了许南意的脸。 从模糊到清晰,最后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遇到鬼了。 周砚京略显狼狈地冲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流透过花洒哗哗不绝地淌过肌肤、砸在身上,心却更乱了。 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全是许南意那张寡淡、无味的脸。 * 许振国生前留有遗愿,身后事一切从简,不宜铺张。 尽管如此,南意还是找了寺庙的高僧念经祈福。 停灵三天后,开始着手安排火化、下葬的相关事宜。 出殡当天,周砚京同样到了现场。 南意捧着骨灰盒从殡仪馆出来,在人群的簇拥下,坐上车,开往山上的陵园。 天蒙蒙亮,盘山公路车辆稀少,周遭群山起伏。 下雨了。 风大、雨大,人撑着伞,伞挤着人,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 慌乱之中,周砚京及时扶住了许南意的胳膊。 “谢谢。” 南意抽回手,同他保持着相对的距离。 周砚京站在她的边上,替她撑着伞,一路随行。 南意大概是明白他的好意和心思,并没有拒绝。 不管怎么样,许家和周家对外仍旧保持着姻亲关系。 周时屿先是周家的长子,再是许南意的未婚夫。 他没有出席葬礼,丢的是周家的脸,会让人非议周家薄情寡义,也会让许南意陷入难堪的境地。 而周砚京维护的仅仅是周家的体面。 仪式结束,临近中午。 许南意让人提前准备了斋饭,招待前来的亲朋好友。 她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闲暇的时间应付其他,并没有留意周砚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不在现场了。 * 交代完葬礼相关的所有事情,南意回到许家别墅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洗完澡,没了困意。 顺手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和杯子,靠着沙发,疲惫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夜深人静,醉意上头。 埋藏许久的记忆翻涌而来。 初识周砚京是在伦敦街头。 他冻得浑身发紫,眼尾泛红、噙着泪,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醉意。 破碎得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那个时候,许南意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个穷困潦倒的留学生。 异国他乡,受了别人的欺负,才会委屈地躲在角落里哭。 真没出息。 印象中的周砚京是个话多、且脸皮极厚的人。 她收留了他一晚,他赖着不肯走,怎么甩都甩不掉。 许南意的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周砚京在一众黑白混血的人种中拔得头筹。 后来,他们开始偷偷交往。 再后来,周家有意和许家联姻。 许南意没有拒绝,谁会为了一个男朋友背弃整个家族。 阴差阳错,她联姻的对象是周时屿。 而周砚京是周时屿的亲弟弟。 确认这个事实之后,许南意一直避免和周砚京继续产生交集,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这段过往。 于是以工作繁忙为由定居国外,将两家的婚事一拖再拖,任性妄为到连许振国病重的消息都后知后觉。 悔之晚矣。 ……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她靡乱的思绪。 南意瞥了眼亮起的屏幕。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远在南非失联了半个多月的周时屿,竟然一连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许小姐,不好意思,没能出席许叔叔的葬礼。」 「我很抱歉。」 南意双眼迷离地盯着对话框上面的文字,联想起了周砚京在葬礼上见到她时表现出的漠然。 许小姐? 她勾着唇角,笑得苍白无力。 不愧是亲兄弟,膈应人的称呼都如出一辙。 是不是还要夸他们两个懂礼貌呢。 南意拿起手机,静默良久后敲下两个字:「没事。」 周、许两家的婚事是双方父母做主定下的。 周时屿工作忙,全世界到处飞。 许南意工作也忙,常年居住在欧洲。 两家虽然对外公布了婚讯,却没有正式举办过订婚宴,婚宴更是遥遥无期。 两个人也没什么感情基础,社交圈层更是天差地别,兴趣爱好同样南辕北辙。 再加上周时屿性子温和,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向来寡言少语。 他们一年到头相处的时间,恐怕都赶不上出差见的客户次数多。 所以,来不来都没什么,也谈不上失望。 消息发出后不到两分钟,周时屿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南意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安。 “喂?” 她按下接听键,嗓音沙哑,带着醉意。 第3章 又「遇」 周时屿微顿了两秒,随即解释道: “不好意思,这次南非的行程是年前定下的,这里有些棘手的问题需要我处理,一时之间赶不回来。” “许小姐,实在很抱歉,没能陪你一起送许叔叔最后一程。” 短短两分钟内,他向许南意接连说了好几个“抱歉”。 周时屿所在的地方信号不好,好不容易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试了几次才顺利打出的这通电话。 声音更是断断续续地夹杂着远处风沙的背景声,隔着手机听筒,听起来有些急促之下的紊乱。 “我明白,心意到了就好。” 南意没多作留意,也没问他在南非的近况如何。 语气稀疏平淡。 周家是名门望族,盘踞京北数十年,建国初期攒下的家业。 产业横跨各大板块,家中子弟也大多跻身名流行列。 按理说,这桩婚事是许家捡了个大便宜。 更何况,许振国去世的突然,谁也不能未卜先知。 这么晚了特意打电话过来解释,还是给足了她体面的。 再者,周砚京也算是代表周家参加了葬礼,南意没有理由再多作抱怨。 周时屿又问:“许小姐,你还好吗?” 南意依旧回得平淡:“嗯,还好。” 周时屿没再继续开口,却也没挂电话。 南意握着手机犹豫了半天,委婉地表示道:“我们的婚事,也有段时间了。” “我想等你忙完回来后,我们再找个时间坐下来认真聊聊吧。” 南意说完后,手机那头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 应该是信号又不好了吧。 其实,自从许振国病重难愈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周家的态度一直不太明朗。 她想起先前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拿不准周家的意思,也懒得费心去猜。 眼见着许家日渐落魄,瞧不上也属正常。 许南意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不管退婚与否,总要给个说法,拖拖拉拉也不是个长远之计。 但她不想把话挑得太明,以免失了先机。 过了许久,周时屿开了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还有工作要忙,先挂了。” 南意仰面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许振国的身后事算是无风、无浪的圆满结束了。 刚好赶上周末,南意在家休养了两天。 认认真真地研究许振国留下的遗嘱内容,争取不放过每一项条款。 人死不能复生,往事难追忆,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她提前通知了助理准备召开中高层会议,还特意强调了所有任职股东都需要参加。 周一上午十点。 许南意准时出现在了会议室。 股东们陆陆续续地从外面进来,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每坐下一个人,南意便扫一眼他们面前对应的席位牌。 周砚京也在其中。 他今日的穿着打扮和出席葬礼那几天大差不差。 通体黑色的定制西装,区别在于鼻梁上多架了一副金丝镶边的眼镜。 看起来平添了几分严谨和斯文气。 要不怎么都说周家本事好,眼光长远、手段高明。 和许家订婚的人是哥哥,手持股份的人是弟弟。 两头吃进,怎么着都能捞到好处。 南意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两三秒,很快挪开了。 * 眼看着距离她让人通知的开会时间已然过了小半,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其中一个位置却始终空着。 南意眉头紧锁,“还有谁没到吗?” 其中有人出声解释:“耿总估计是有工作耽搁了。” 南意看了眼腕表,面带不悦地说道:“那再等等吧。” 她泰然自若地坐在高位,指尖一下、两下地敲打着厚实的楠木桌面。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准备商讨的会议资料和最新季度的财务报表。 靠近她右手边的位置旁,躺着一份厚厚的遗嘱。 是许振国生前立下的,也是南意现在唯一能够安身立命的东西。 约莫又过了四十分钟,耿建强姗姗来迟。 一进来开口便是:“小许啊,实在对不住,工作太忙。” 南意点点头,表示能理解。 耿建强大摇大摆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人全部都到齐了,南意起身徐徐地开口自我介绍:“正式和各位认识一下,许南意。” “许振国的独生女,现任董事长兼总经理。” 底下乌泱泱坐着一群老老少少,没有一个人出声响应,看向她的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轻视。 尤其是耿建强。 许家从最初的家庭作坊做起,历经三代,有了今天的规模,名下的产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许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许振国。 许振国又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许南意。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跑来继承家业,骑在他们头上当领导,谁都不服气。 南意心里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她什么都没说,直言道:“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散会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给耿建强甩脸色看,也是在敲打他们。 特意把他们聚集到一起,前后耗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听她做个自我介绍,混个脸熟? 开玩笑呢。 但也没有人想在这个关口当出头鸟。 * 南意从会议室里出来,助理崔昊及时追了上来。 “小许总。” 南意纠正他的措词,“叫许董。” 崔昊连忙改口道:“好的,许董。” 他原本是许振国的助理,大学毕业就进了许氏地产工作,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 现在一起随遗嘱都继承给了许南意。 “许董,您在会议上公然扫了耿总的颜面,会不会……” 不大好啊。 刚刚南意说要散会的时候,耿建强的脸色可是相当的难看。 “是我的颜面金贵,还是他的颜面金贵。” 一群人坐在那里等了他一个多小时,难道还不够吗? 话虽如此,可崔昊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毕竟耿建强是集团的老人了。 统管着销售渠道和客户资源,为人又向来睚眦必报,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南意回到办公室,放下手中的文件资料,准备下楼去吃午饭。 刚走出办公室,在电梯口遇到了周砚京。 既凑巧,又不凑巧。 第4章 叫大嫂,更合适 周砚京背对着许南意站在电梯口,身边站着他的助理。 南意的内心产生了些许紧绷感,他怎么还没走。 算了。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以后他们要产生交集的机会多得去了,总不能永远躲着。 南意耸耸肩,朝他的方向漫步走了过去。 高跟鞋哒哒哒的错落声踩在地面上。 周砚京偏过头附在他助理的耳边低语,聊了什么不得而知。 没多久,他的助理点点头,离开了现场,走之前还不忘和身后的南意打了声招呼。 电梯停在他们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南意跟在周砚京的身后走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沉默声震耳欲聋,静得只剩下呼吸。 “我以后见了许小姐,是不是该改口称呼‘许董’会比较好。” 南意没想到周砚京会主动跟她搭话。 以他们的关系,开这种玩笑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心可真够大的。 南意浅声客套道:“小周总说笑了,你或许还可以叫我一声‘大嫂’,会更合适。” “许小姐就那么笃定会跟我哥顺利结婚?” 周砚京嘴角含笑,玩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嘴也没落下风。 南意哑然。 一时间竟听不出他是故意嘲讽,还是无心调侃。 “顺不顺利,我现在都还是你哥哥公开对外承认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她咬字得格外清晰。 周砚京没再说话了。 南意目光直视前方,表情自然,垂在两侧无处安放的手,暴露了她的真实内心。 电梯厢平时看着还挺大的,现在她却觉得待在里面十分的憋闷。 周砚京站在许南意的侧前方,身形高大、背影挺拔。 不远不近,同她刚好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帅是真的帅,身材也是真的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南意感慨万千,丝毫没注意前方向她投来的异样目光。 “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大嫂?” “......” 原本背对着她站的周砚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转过身,盯着她看得津津有味。 南意被抓了个现行,面红耳赤,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抬头看、向上看,随口扯了句:“是你的衣服起球了。” 脸烧得厉害,不光是手心,后脖颈都冒出了汗。 破电梯到底有没有开空调啊,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吧。 周砚京挑挑眉:“是吗。” 听起来并不相信她的这套说辞。 他往前走了一步,径直脱下了西装外套,递上前问,“哪里。” 南意往后退了半步,发现自己已经站至边缘地带。 背贴着电梯厢,手也贴着电梯厢,退无可退。 “我……你……” 大脑空白,舌头和嘴巴忙着打架。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咬咬牙辩解,“地方不明显,你回去让人好好打理吧。” 周砚京没说话。 南意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开口说:“以后换家店买衣服吧,这家店质量不好。” 抱怨的语气像是刚和男朋友吵完架。 “嗯。”周砚京将西装外套搭在了随手搭在胳膊上。 “嗯。”南意使劲点头。 周砚京忍不住俯下身,凑到她的耳畔小声提醒:“记得按电梯,大嫂。” 南意意识到,折腾了半天,他们竟然还停在原先的楼层。 大意了。 她艰难的伸出胳膊,从周砚京的身后绕过,按了下行健。 电梯行至负一楼。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南意越过周砚京小碎步跑上前,迅速找到自己的车。 然后又迅速坐上驾驶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开远了。 * 后面几天,许南意忙得昏天黑地。 每天开不完的会,审不完的流程,签不完的合同,催不完的债。 周末耳朵最清静,至少财务不上班。 「宝,有没有时间出来约个饭啊。」 收到好友林悦悦发来消息时,南意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趴在电脑前。 听到手机消息音后,她毛骨悚然地抬起了头。 半边脸颊上还印着键盘痕迹。 「地址发我。」 看到不是工作消息,南意松了口气,迅速回复,打字的速度都轻快了许多。 有没有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十分需要清清脑袋。 碳水最能解压了。 南意收到林悦悦发来的地址,回了个「OK」,站起身去换衣服。 她开着车刚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林悦悦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宝,我男朋友提前回来了,不能陪你吃饭了。」 「爱你。」 林悦悦转了两百红包,果断打发了她。 南意对她见色轻友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 左右来都来了,不收白不收。 南意停好车,找了家餐厅吃饭,吃完饭又溜达了几圈消消食。 上扶梯的途中,意外撞见了陪人逛街的周砚京。 冤家路窄。 不知道究竟是京北太小了,还是周砚京太招摇,随处都可见。 南意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从另一侧扶梯下来,手里拎着购物袋。 如胶似漆,宛若情侣。 近两年,周砚京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 交往过的、没交往过的,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 总之,各色各异。 许南意虽然人不在京北,多少也有所耳闻。 人怎么能不谈恋爱呢,更何况是有钱有颜、年轻帅气的周砚京。 能说会哄、体力又好、花样还多…… 以他的姿色,就算不去招蜂引蝶,也有富婆上赶着想包养。 当初她不就是见色起了意。 南意晃晃脑袋,企图拉回那些没营养的浮想联翩。 * “砚京,你在看什么。” 站在周砚京边上的颜真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对面,跟着望了过去。 许南意穿着随意,紧身上衣、高腰牛仔裤,头发浅浅地挽起。 身形高挑、皮肤白皙、气质温婉。 完全符合周砚京的审美标准。 “认识?”颜真的口吻带着些许酸意。 “长得挺漂亮的,前女友?” 第5章 周砚京的女朋友 周砚京收回视线,正声道:“她是我哥的未婚妻。” 介绍起许南意身份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的玩笑意,连笑意都没有了。 颜真闻言多看了两眼另一侧扶梯上的人。 原来她就是许南意。 许家那个刚回国继承家业的女儿、周时屿的未婚妻、周砚京的未来大嫂。 扶梯上行至二楼,南意已经走远了。 周砚京的目光依旧徘徊在同一个方向。 颜真看出他的心思,试探着说:“既然都遇到了,要不要跟过去打个招呼?” “好啊。” 周砚京果然没令她失望,顺着台阶赶紧往下爬,兴致盎然地尾随在南意身后。 颜真哑然,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 三个人前前后后地走进了某家品牌专卖店。 店里的人不大认识许南意,但都认得周砚京的脸,迎上前齐刷刷地喊了声:“小周总。” 南意茫然地回过头,差点扭到脚。 周砚京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以南意对他的了解,心里面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负责招待的柜姐热情地招呼道:“小周总,陪女朋友逛街啊。” 周砚京没否认。 柜姐侧了侧身,面朝许南意,“这位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南意翻了个白眼,郑重其事地强调:“我不是他女朋友。” 柜姐有点懵。 南意又接着补充申明:“我是他大嫂。” 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周砚京站在边上接话:“嗯,她是我大嫂,未来的。” 柜姐彻底懵了,一下子得罪三位。 哦,不对,是四位。 还有远在南非的周时屿。 她做了那么多年导购,察言观色地服务了那么多客人,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窘迫的失误。 真的不能怪她没有眼力劲。 实在是周砚京靠得离许南意太近了,眼神都快黏在她身上了。 反观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另一位。 左手右手拎着大包小袋,不像是女朋友,更像是随行秘书。 “这位小姐,这边请。” 柜姐进行了短暂的自我反省,面带微笑地领着周砚京的「女朋友」去了另一侧购物区。 * 他们走远后,周砚京凑到南意跟前,语出调侃: “都知道你和我哥感情要好,不用三番两次地在我面前刻意强调你的身份,大嫂。”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阴阳又怪气,像是故意嘲讽。 “......”又发哪门子神经。 南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没了继续购物的欲望,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要了杯咖啡。 周砚京无聊地陪她坐着,突然起了兴致,随口说了句:“帮我挑衣服。” 哈? 南意伸出一根食指,很不确定地指向了自己。 他是在跟她说话吗。 周砚京点点头,表情像是在说:不是你还有谁。 南意的上半身条反射地往前倾,有准备站起来的趋势,反应过来后坐了回去。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懒得搭理。 心里默默地骂了句:脑子有病。 周砚京拿话刺她:“他们的眼光都没有你好,看不出起球不起球。” 许南意:“……” 她们?谁们? 挽着现女友的胳膊,理所当然地命令前了不知道多少个的前女友帮忙挑衣服。 脸真大。 周砚京等了会儿,再次催促道:“挑不挑。” 在一起好几年,许南意大概是太了解他的脾气性子了。 想一出是一出,幼稚得要死。 一旦脾气上来了,又不肯依着他的性子去行事,估计会闹个没完没了,陪着她坐在店里等到关门都不肯走。 南意无奈起身,去了男装区。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几件西装外套,还有同色系的衬衫、领带。 周砚京挑挑拣拣,似乎是在嫌弃她的审美。 南意恼了,扔下一句:“爱要不要。” 她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周砚京撇撇嘴,拿着衣服灰溜溜地进了试衣间。 颜真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声,抬手示意柜姐先下去,朝会客区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主动伸出手,同坐在沙发上的南意自我介绍道:“你好,颜真。” 南意起身回应,“许南意。” 简单地打完招呼后,两个人安静地并排坐着。 颜真用余光上下打量着身侧的人。 近距离之下,许南意小小的脸上全是五官,精致、细腻。 骨相优越,确实好看。 仅仅是见了一面,话都没说上两句。 女人敏锐的直觉,让她心里对许南意和周砚京的关系,滋生出了某些说不清楚的怀疑。 颜真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说:“砚京向来挑剔,身上穿的衣服大多是手工定制,这些品牌成衣,他平时是不会多看两眼的。” 周砚京挑剔吗?南意很难想象。 她礼貌笑笑,没搭腔。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 回了国,摇身一变成了声名远扬的周家二公子,不再是当初那个流落在街头、无家可归,死皮赖脸求着她收留的苦哈哈穷学生了。 不光是女人多了,都开始挑剔起手工定制还是品牌成衣了。 惯的什么臭毛病。 颜真又换了个话题:“听说许小姐刚回京北,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南意的口吻又真挚又敷衍:“吃饭、睡觉、上班,算不算?” 嗯……勉强算是吧。 颜真语塞。 从前没听说周砚京和他的这位「未来大嫂」有什么交集。 也许是她多心了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周砚京换了衣服出来,站在镜子前,像只开屏的孔雀等着围观的群众打赏、点评。 颜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起身走至周砚京的身侧,帮他整理衬衫领口。 动作熟练,举止亲密。 南意偏移了视线。 她知道周砚京其实并不爱穿西装。 每次遇到正式场合不得不穿的时候,他总是缠着她帮他系领带,又缠着她帮他解领带。 她刚刚也是故意想要和他唱反调,挑了他平时不喜欢且繁琐、浮夸的款式。 只是许南意忘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就已经不是她认识的「周砚京」了。 “小周总人长得好、身材好,穿什么都像量身定制。” 南意在柜姐的无脑吹捧声下回过神,抬眸望了过去。 第6章 买回去送给未婚夫 她的视线被颜真挡住,目光落在镜子前,透过镜子,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张脸,开始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直至虚无、化作幻影。 不重要了,都过去了。 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他的身边也有了称心如意的女伴。 他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仅此而已。 …… 颜真往南意坐着的方向看了眼,“还是许小姐的眼光好,一定经常给未婚夫挑衣服吧。” “时屿哥运气真好,有这么好的贤内助。” 周时屿和周砚京是亲兄弟,年龄上相差了也不过半岁。 不论是外貌,还是身高比例,看起来确实差不了太多。 南意声线平淡,“比着样子随便挑了几件,颜小姐客气了。” 笑得内敛、含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我觉得很一般,丑得要死。” 不曾想,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周砚京迅速垮了脸,当众下了她的面子。 南意淡然自若地喝了口咖啡,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柜姐打起圆场:“男女的审美总有些差异,许小姐不了解小周总的穿衣风格和喜好,也是难免的。” 周砚京的脸更黑了。 柜姐又说:“我们店刚到了几件男装,也都是当季新款,不如我帮小周总再挑几件?” 周砚京没说话。 柜姐原地尴尬。 原本以为能冲一波业绩,结果一下子遇到两位不对付的上帝。 周时屿的未婚妻不能得罪,周砚京更不能得罪。 算她今天倒霉。 柜姐看看坐着的许南意,再看看站着的周砚京,眼神在他们中间来来回回地切换了无数次。 两个人愣是一句话都不说,气氛焦灼得令人难安。 好在最后南意开口打破了僵局,朝着柜姐微微一笑,“这几件都要了,麻烦帮我装起来。” “好的,许……” 周砚京直接呛声:“看不出来大嫂私底下还有穿男装的癖好?” 南意轻抬眼眸,浅语道:“买回去送给未婚夫。” “大周总真有福气。” 柜姐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夹缝穿针地刷了波存在感。 周砚京瞪了她一眼。 柜姐捂嘴不说话了。 “我身上这件,不然你也一起脱下来,买回去送给我哥。” “一件衣服而已,小周总要是喜欢,不肯脱就穿回家吧。” “不用,我不喜欢!” 周砚京扯下领带,往沙发上一扔,不偏不倚地扔在了南意的身上。 最后似是赌气般的进了试衣间。 南意瞥了眼手边的领带,嘴唇发苦。 颜真适时开口说道:“许小姐,不好意思,砚京脾气不太好。” 南意朝她大方笑笑,表示没事。 * 周砚京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手上拿着他不喜欢的那套西装,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柜姐打包好了剩下的衣服,问:“小周总,您手上的这件还要吗?” 周砚京又瞪了她一眼,话真多。 南意浅浅地表示说:“一起付吧。” 抬手接过柜姐手中的账单。 签字、付款。 “许小姐,这些是您的。” “小周总,您的。” 柜姐将衣服分别装进袋子,递给他们。 周砚京接过袋子眼神清澈地问了句:“你家衣服起球吗?” 许南意:“......” 颜真:“......” 柜姐礼貌笑笑:“小周总,这是我的微信,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她向周砚京出示了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周砚京拒绝了,“不用,她付的钱,你扫她就行。” 南意无奈,不想继续纠缠,拿起了手机去扫。 加完柜姐的微信后,三个人从店里出来。 南意直言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你们慢逛。” “等一下。” 周砚京叫住了她,追上来将手机递上前。 南意不明所以:“什么?” “微信,不会用?” 周砚京指指二维码,示意她赶紧扫。 南意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颜真,没说话,没动作。 她怕颜真会多心,也怕节外生枝。 “p也行。” 南意还是没说话、没动作。 周砚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以启齿,最后摆烂道:“手机号码、邮箱、QQ……随便。” “衣服要是有质量问题,我联系不上人。” 南意不耐烦地说:“那就扔了再买,多大点事儿。” 碎了的镜子,越将就、碎得越厉害。 缝补耗时又耗力,还不能恢复原貌,不如买面新的。 你好、我好,大家好。 颜真在南意走后及时上前,挽过周砚京的胳膊,“砚京,我们也回去吧。” 周砚京将胳膊抽了出来,“我晚上还有事,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替我问叔叔、阿姨好。” 他今天是被孙雅芝安排着来相亲的。 颜真的妈妈和孙雅芝一直交好,没结婚前就是无话不谈的闺蜜,所以一直想要撮合他们两个人。 孙雅芝烦了他好几天,周砚京没办法只能出来见上一面,让耳朵清静一阵子。 * 又是新的一周。 最近几天,南意收到了很多财务提交上来的催款单。 这些催款单大多是些陈年旧账,有些甚至连正式合同都没有,只有一张收据,上面象征性地盖了个公章就被呈上来了。 单笔金额上至百万,下至几十万,堆山头似的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上千万了。 绝大部分的款项都是供应商的货款支出。 一看就是耿建强搞的鬼。 “许董,耿总那边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跟集团合作十几年的老客户了,能通融就通融些。” “要不然不好继续往下谈合作了。” 南意不悦地簇了簇眉头。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倒是挺大方,敢情划走的不是他账户上的钱。 财务试探性地问:“许董,那……这个钱还批吗?” 没钱,怎么批。 南意没说话,只能暂时先按下审批流程,再想其他办法解决。 晚上九点左右,林悦悦的电话打了过来。 “宝,忙什么呢?” 南意愁眉苦脸地回:“加班。” 林悦悦在电话里热情邀约道:“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呀?” 第7章 摸爬滚打 “不了吧,我……” 没等南意开口拒绝,林悦悦直接说:“地址发你手机上了,我保证,这次绝对不爽约。” 行吧。 南意看了眼地址,是一家老牌娱乐会所,离得不远。 她处理完最后一项工作内容,关了电脑。 壹号公馆。 南意停好车,从车上下来,一进门就看到林悦悦朝她热情地挥了挥手。 “这儿,快过来!” 林悦悦张开双臂抱了抱她,“宝贝,你怎么看着又瘦了呢。” 南意捏捏她肉乎乎的小圆脸,“你的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啊。” “也没有很滋润,一点点而已。” 林悦悦边说边挽着南意的手,往角落的沙发位走去。 整整齐齐坐了一圈人,穿得五颜六色,跟霓虹灯似的。 南意扫了一圈,没认出林悦悦先前带给她看过的男朋友。 生怕自己看错了,不敢作声。 林悦悦见状从一堆人中拉过其中一个人,干脆利落地介绍道:“姐们新找的男朋友。” 然后,两个人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接起吻来。 南意震惊。 “你好,我是悦悦的男朋友。” 对方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叫什么她压根没听清。 南意捂着嘴小声问:“之前那个一八几的男模呢。” 嗯…… 没记错的话,他们从认识到交往好像不到两个月,这么快又分了? 不理解,很不理解。 “腻了,没意思,不想谈了。” 林悦悦大方爽朗的样子,反倒衬得南意有些稀奇古怪了。 她没再继续开口,要了杯清酒,珉了口缓缓神。 南意忍不住又问:“那你和这位小兄弟发展到哪一步了。” 林悦悦摊摊手,手心朝上,伸出五个手指头认真地说道: “摸、爬、滚、打,现在还差最后一项还没上手。” “等哪天安排上了,估计距离找下一个也不远了。” 南意无话可说。 又转念一想,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穿个衣服还保不准会出现起球。 不过,作为林悦悦的男朋友,绝对没有这个困扰。 南意在心里默默地发出了一个疑问。 到底是周砚京换女朋友的速度快,还是林悦悦换男朋友的速度快。 * 林悦悦陪着新找的男朋友打了两圈台球,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她开始关心起南意的近况,“怎么样,董事长当的爽不爽。” 南意哭笑不得。 怎么说呢。 除了人来人往排排站在她面前,喊她“许董”的时候,耳朵爽到了。 其他时候,南意觉得她还不如进厂打螺丝。 以至于她现在听到别人喊她“许董”,都会立刻产生戒断反应。 一个头比两个大。 酒喝了两三杯,南意突然想到什么要紧的事,煞有其事地凑到林悦悦跟前。 她小声开口道:“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多少。” “这个数。” 南意试探性地伸了两根手指,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 “两千万?”林悦悦不以为意,痛快地应了下来。 “账户发我,我安排人打给你。” 南意摇了摇手指,翻了翻。 林悦悦瞪大了眼睛,“多少?两个亿啊!” 南意连忙捂上她的嘴巴,“你小点声。” “不是.......” 林悦悦咽下去的酒又吐了出来,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冷静后发出疑惑。 她贼眉鼠眼地问:“宝,你是去柬埔寨赌博了吗?” “还是加入诈骗组织了?” 这都哪跟哪啊。 南意一没钱,二没人。 每天早上起来一睁开眼睛,身价暴跌几个点,诈骗团伙诈骗她也不划算。 她为难地解释道:“最近手头有点紧。” “我可以打欠条,可以按市场上的最高利息结算。” 林悦悦表现得比她还要为难,“你简直太看得起我了。” “你就算是现在把我勒死,我也变不出两个亿啊。” 林悦悦大小不过一个本本份份的普通富二代。 一不创业、二不嫖赌,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和长得帅的年轻小伙子谈恋爱。 手上能有什么钱。 两千万,她勒紧裤腰带还能凑凑。 两个亿,她去哪里凑,去卖身人家都要嫌你手脚不够勤快。 “这钱你还是找别人借吧。” 南意摆摆手,低头喝酒。 她也不是没试过去找别人。 但公事公办,许南意现在手上没有什么趁手的砝码。 同行都等着她自己饿死自己。 外行的都在观望,少不得要看周家的眼色行事。 所以私下里都不敢跟她打得太火热,也不敢随意注资进来。 一桩婚约,原本以为有利可图,现在看来弊远远大于利了。 算了,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林悦悦眼珠子转得飞快,灵机一动,拍拍南意的肩膀。 “你等会,我上楼给你摇个人。” “很快,十分钟。” * 二楼某间包厢。 周砚京坐在娱乐区的沙发中央,点了根烟。 “二公子,好久不见,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我还以为你转了性子,看上了哪家门当户对的小姐,从今往后收了心,不稀罕搭理我们了呢。” 其中一位面若桃花的旗袍美女捏着嗓子同他玩笑。 “你这话说的就埋汰人了不是。” “哪家名门闺秀能看上他,放心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呛声的人是沈慕白。 沈家三少,周砚京的好友之一。 不同于周时屿,同样都是周家的儿子,周砚京的风评却不太好。 文不成、武不就,性子阴晴不定,且贪图享乐,独爱美色。 荒唐是他的代名词。 成功的凭一己之力沦为了圈子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过—— 长得帅、身材好,再加上家世显赫、出手大方。 所以往上扑的小妖精比比皆是。 且不说能不能排到法国,至少能绕长城两、三圈。 “二公子,有没有想我啊。” 旗袍美女摇着团扇,正打算往周砚京的腿上坐过去。 滚圆的屁股还没来得及沾上裤腿,对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她识趣地站起身,顺势靠在了边上的沙发上。 沈慕白扫了眼穿得跟个绿皮鹦鹉的周砚京,往杯子里添了添酒,略显嫌弃地问了句: “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你懂个屁!”周砚京睨了他一眼。 沈慕白撇撇嘴,没再说话了。 是最新的时尚风格吗。 流行把所有的颜色都切成块,然后混搭在一起做成西装外套穿上身? 他确实不太懂。 酒过三巡。 周砚京突然朝着沈慕白招招手,鬼鬼祟祟地开口道:“我问你个事儿。” 第8章 摇人摇到周砚京 沈慕白往周砚京的方向靠了过去,玩笑道:“有什么事,您说。” “别打岔,正经事儿。”周砚京的表情异常严肃。 沈慕白又将耳朵凑了过去。 他想听听到底能有多正经。 周砚京犹豫了半天之后才说:“我问你啊,如果你总是能感觉到有个人在你的眼前晃来晃去,还经常出现在你的梦里面,还是噩梦。” “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这两天,只要一闭上眼,周砚京的脑子里浮现的都是许南意的脸。 有时候,都不用闭上眼,许南意的脸都会无缘无故地跳出来。 工作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 比鬼神还要灵验,赶都赶不走。 简直都快要疯了。 沈慕白:这事正经吗??? 他思考了片刻后神神叨叨地回了句:“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我说真的啊,你赶紧让孙阿姨找个大师给你算算,驱驱邪,别到时候真出什么事。” “滚!” 周砚京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烦躁地抓过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沈慕白无语:“你冲我撒的哪门子气。” 好心提建议,狗咬吕洞宾。 穿得跟只绿皮鹦鹉一样,审美不行,脑子也坏了。 沈慕白低低地咒骂了句“有病”,往边上挪了挪位置,起身离开。 惹不起,躲得起。 * 林悦悦刚上二楼,就在走廊上遇到了从包厢出来的沈慕白。 沈慕白见了她语出轻佻:“呦,这不是我们有名的暴发户林大小姐吗?” “怎么着,又跑来捉男朋友的奸啊。” “哪间包厢啊,告诉哥哥,哥哥铁定帮你打得他们满地找衣服。” 要是换了平时,林悦悦高低要上去跟他好好掰扯上几句。 现在她可没时间耍嘴皮子功夫。 “我找周砚京。” 林悦悦过来的时候在停车场看到周砚京的车了。 迈凯伦塞纳。 整个京北绝对找不出第二辆,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高调的人。 “你找他干嘛。” 沈慕白抽了根烟点燃,含在嘴里,“想男人想到他头上来了?” 林悦悦没搭理他,径直往他身后的包厢走了过去。 沈慕白挡在她面前,及时按住了包厢门。 “我劝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找你的那些小男朋友们玩去吧。” 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 “废话真多。”林悦悦推开他的手,想强闯进包厢。 沈慕白拦着死活不让她进。 她怎么都推不动,最后一上头直接站在包厢门口高声喊道: “周砚京,你未来大嫂有事找你帮忙,你就说见不见吧。” 大嫂? 周时屿那个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回面的未婚妻?? 沈慕白听的云里雾里,拉着林悦悦,叫她赶紧走人,别在这儿没事找事。 两人推搡之间,包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周砚京站在门口,冷着脸问:“人在哪。” 他见。 林悦悦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没了刚才的气势,颤颤巍巍地说:“在……楼下。” 外界盛传,周砚京的性子阴晴不定,脾气更是古怪,荒唐事做了一箩筐,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几乎没有人敢找他的不痛快。 林悦悦和他实在是没什么特殊交情,刚刚也是一时嘴快,没过脑。 该不会是打扰到他的雅兴了吧。 林悦悦往包厢里偷摸瞄了两眼。 角度不对,什么都没看到。 “带路。” 周砚京的态度不像是去帮忙的,倒像是去找人算账的。 他该不会要动手打人吧。 林悦悦心想:完了完了。 沈慕白看着周砚京二话不说的跟在林悦悦身后往楼下走去,头顶的问号更多了。 这年头,小叔子都要去管大嫂的破事了,还是未来的那种。 这不纯属吃饱了撑的嘛。 * 南意在楼下等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林悦悦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身后果然多了一个人。 她抬眸去看,有点反光,一时间没看清楚脸。 定睛一看,竟然是周砚京。 世界小到宇宙爆炸。 …… 几年不见,林悦悦本事又大了不少,都能摇得动这尊大佛了。 是她见识浅薄了。 周砚京翘着二郎腿,端着醉生梦死的姿态坐在了许南意的对面。 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水味,若有似无地往她的鼻子里钻,想躲都躲不掉。 也不知道刚从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面爬起来。 南意的眉头皱了一下、又一下。 周砚京主动开口问:“大嫂,听说你有事找我帮忙?” 啊…… 找他帮忙?是她吗? 南意疑惑地看向坐在边上把头摇成拨浪鼓的林悦悦。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在包厢门外随口一喊。 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 南意头疼,解释道:“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没什么忙需要小周总帮。” “是吗。”周砚京看向了林悦悦。 林悦悦内心:别看我,真的别看我。 周砚京语气森冷:“这么说来,是林小姐故意要找我不痛快了?” 林悦悦的手也跟着摆成了拨浪鼓,磕磕绊绊地说道:“误会……是误会……” 周砚京的语气更冷了,“什么误会,耍我很好玩?” 林悦悦都快哭了。 她没这个意思,她真的没这个意思啊。 南意不悦:“周砚京,你吓到她了。” 她拉过林悦悦的手,拉往自己身后,成功隔开了两个人。 周砚京的视线跟着从林悦悦的身上,转移到了南意的脸上。 她生气了,总算是生气了。 “开个玩笑而已,大嫂当什么真呢。” 周砚京往沙发上随意一靠,手搭在大理石桌面上,声线慵懒,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眼前的人。 “玩笑开完了,小周总现在可以走了。” 南意对周砚京的称呼又变成了「小周总」,看向他的眼神也恢复如初。 冰凉、客套,没有半点温度。 周砚京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9章 投怀送抱 南意没说话。 周砚京要了杯酒,端起酒杯,抬手指了指紧挨她坐着的林悦悦。 “她不说,你来说。” 实力演绎什么叫作「请神容易送神难」。 林悦悦抓着南意的胳膊,往她的身后缩了缩脖子,压根不敢抬头去看。 过了很久才憋了句:“找你借点钱儿。” 周砚京笑出了声,“大嫂,你上哪交的朋友。” 怂成这个德行,他又不会吃人。 林悦悦一听坐不住了。 她撇开南意站起身,闭着眼睛、中气十足地指着周砚京破口大骂。 “不是你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我差哪了,怎么就不能跟我做朋友了,” “再说了,跟我做朋友又碍着你什么事了,丢你们周家的脸了?”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偏见啊!” 南意扯了她半天的胳膊,愣是没拦住。 林悦悦这人什么都好,讲义气、为人又率真爽快,唯独就是一张嘴。 “你好吵啊。” 周砚京嫌她太聒噪,抠了抠耳朵,偏过头面向南意,“大嫂……” “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大嫂了。” 周砚京原本是想让南意开口劝劝林悦悦,让她别再吼了,刚张口就被无情打断了。 南意蹙着眉头,把杯子用力地掷在桌上。 她憋了很久的火,终于在这一刻跟着林悦悦的咆哮一起爆发了。 大嫂、大嫂……成天叫个没完没了。 烦死了。 林悦悦顿时安静了下来,闭上嘴、乖乖地坐了回去。 周砚京哑然:“不是你说让我喊你大嫂更合适的吗?” 有点委屈。 南意无话可说,拿起刚刚被她扔在桌子上的酒杯,猛灌了一口酒。 算她说错了,行了吧。 周砚京不知道她突然发的哪门子脾气。 不过,眼睛圆溜溜的,脸红扑扑的,像只会咬人的兔子。 还怪可爱的。 于是破天荒地忍了下来。 周砚京又问:“要借多少?” 南意没反应过来。 他重复道:“不是说要找我借钱,多少。” 南意的语气不太好,“五个亿,你有吗。” 边上的林悦悦也顾不上其他情绪,忙着看热闹了。 不是两个亿吗? 水涨船高,一下子加了三个亿,平均计算下来,一分钟三千万。 怪不得都说借钱的才是大爷,牛逼。 “没有。” “那你废话什么。” 话一出口,冷静下来的南意意识到她的态度不太好,口吻也不太合适。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周砚京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南意有些尴尬。 林悦悦替她感到尴尬。 不曾想—— 周砚京沉默了半天后说了句:“我哥在南非还没通上信号吗。” ???? 林悦悦在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亲大嫂,血脉压制,这都能忍。 南意茫然无措地开口解释:“他给我打过电话了。” “那就再打一个。” 周砚京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也没有权利支配那么多钱。 但周时屿有。 南意沉默了。 周砚京玩世不恭地喝了口酒,轻笑道: “怎么了,你和他不是感情很要好的未婚夫妻吗,借钱周转这点小事情都开不了口?” 南意知道周砚京在这个时候提起周时屿,只是为了故意恶心她。 更何况她和周时屿之间也不是什么感情很要好的未婚夫妻。 南意低着头,依旧没说话。 周砚京睨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酒杯。 说时迟那时快地拿起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周时屿的号码。 南意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都没想地径直起身,想要从周砚京的手中直接抢过手机。 周砚京往后躲了一下。 南意一时没站稳。 两人撞了个满怀。 周砚京单手撑在沙发上,抱着南意无意识地往后仰,后背结结实实地靠在了坐垫上。 香水味夹带着醉意,还有淡薄的清甜和木质气息......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周遭的音乐声喧嚣吵闹,分不清谁是谁。 也许是今天晚上喝多了吧。 周砚京的心脏莫名跳动得厉害。 他竟然害怕她摔倒,甚至贪恋她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舍不得,也无法释怀。 南意回过神,及时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发梢不经意间掠过他的鼻尖。 周砚京的心跳更加不规律了,连呼吸都跟着凝滞。 他整了整衣襟上的褶皱,“许小姐,我会以为你是故意想要对我投怀送抱。” 人在慌乱的时候,总会变得自卑又无礼。 尤其是在面对许南意的时候,周砚京似乎从来没有赢过一次。 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好意思。” 南意替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抱歉。 她略显心虚地缕了缕头发,随后避嫌地解释道:“我会自己联系我的未婚夫,不需要通过别人代劳。” “嗯。” 是他多管闲事了。 周砚京被拂了面子,兴致缺缺,全程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眼角眉梢的余光时不时往对面瞥去。 今天的许南意穿着一身吊带连衣裙,头发披散,发尾卷翘,妆容精致。 安静地坐在那里,宛若精致的瓷娃娃。 也说不出到底哪里漂亮,总之就是让人挪不开眼。 让他挪不开眼。 * 周时屿忙完工作,看到手机上响了十几秒的未接来电,回拨了过去。 “砚京,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 周砚京扬扬手、挑挑眉,继续说: “你未婚妻遇到点麻烦事,不好意思和你开口,托人托到了我这里,让我来找你帮忙呗。” 周砚京是个怕麻烦的人,更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事。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就是当着许南意的面这么说了。 他很想看看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不会像刚刚一样着急忙慌地想要制止他胡说八道的行为,然后又不小心扑进他的怀里。 周时屿微怔,“我知道了。” “哥,你那边的事还要忙多久?” 这句话,周砚京是替许南意问的。 第10章 许南意追尾了 周时屿答不上来。 南非的工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棘手多了,能够顺利处理完毕的话,预计最快也要到月底才能返回京北。 只能祈祷中途不会横生枝节。 他不放心地叮嘱道:“这段时间只能麻烦你,帮我多照顾照顾你的未来大嫂了。” 周砚京抬眸看向了对面坐着的人。 南意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森冷目光。 周砚京灰眸淡语:“她现在就在我边上,有什么话你亲自跟她说吧。” 南意闻言将头重新转了回去,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周砚京的视线。 周砚京将手机递上前,示意她接。 又在她抬手的那一秒,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他是什么不值钱的传输纽带吗,专门给人递话。 * 散场后。 许南意开车回家的路上,林悦悦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她认真地分析道:“我觉得吧,周砚京说的也没错,你缺钱干嘛不直接问周时屿要。” “他可是周家铁板钉钉的继承人,谁能拗得过他。” “别说是两个亿了,就算是二十个亿,他也出得起。” 南意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也没有林悦悦那般的底气十足。 天下哪有白掉的馅饼,还是裹着鲜肉的那种。 铁板钉钉的周家继承人放着那么多更好的名门千金不选,偏偏选中她。 原本就是件令人捉摸不透的事情了。 况且,以许家现在的境况,要是再被周家知道她和周砚京的那段过往,只会更加麻烦。 许南意的心很虚,像把刀悬在头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下来。 林悦悦转折道:“不过,话又说回来——” “我看刚刚周砚京对你的态度还是挺好的,一口一个大嫂叫着,我上楼一提你有事找他帮忙,他二话不说就跟着我下来了。” “我觉得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 南意苦笑,“你想多了,他是在顾全他哥和周家的面子。” 周砚京虽然平日里行事荒唐,私底下还是很敬重周时屿的。 他也不会在公众场合做让周家难堪的事。 林悦悦不以为意的吐槽:“说起来也奇怪,都姓周,都是一个妈生的,兄弟两个的性格怎么能差这么多,周家的招牌都快被他砸得稀巴烂了。” “不过,我听说啊,周砚京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瞒着家里人偷偷交往过一个女朋友。” “我还听说,对方把他给甩了,估计是在哪个外国友人那里受了情伤,回国后打算无差别报复所有人呢。” …… 林悦悦聊到周砚京的那些情史滔滔不绝。 南意听着听着愣了神,丝毫没注意到红灯亮起。 等反应过来去打转方向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猛地踩了个急刹,径直冲了过去,撞上了前面停着的车。 大脑一片空白。 “宝,你还在听吗?” 直到林悦悦的声音再次传来,南意才缓过神。 “先不说了,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一会打给你。” 她挂了电话,下车查看情况。 许南意追尾了。 追尾了的对象还是周砚京的「女朋友」,颜真。 京北真的太小了,路也窄,倒霉到家了。 * 医院。 周砚京接到颜真打来的电话,匆忙赶到了现场。 看得出来他是真着急,也是真在意,头发都乱了。 “没事吧?” “我没事。” 周砚京对着颜真,眼神却落在了南意身上。 南意恍若无事发生般坐在走廊上,高跟鞋甩在脚边,其中一只脚上还缠着绷带。 她低着头,一语不发,尽可能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颜真表示:“许小姐的脚踝扭到了,医生说可能伤到骨头了,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怎么回事。”周砚京沉了脸,眉头微皱。 南意弱弱地开口:“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 两辆车撞得并不严重。 本来都没受什么伤,她是在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人是颜真,出于意外没站稳,这才不小心扭到了。 颜真不放心,说什么都要送她来医院,又在她检查的时候,打电话通知了周砚京。 令人头大。 周砚京直接吼道:“是你撞人还是人撞你,眼睛长那么大是用来当摆设的?” “大小姐,这是在国内,你要是不想活了,别拉上别人一块去死。” 喝酒开车、闯红灯、追尾,简直是作死。 南意火了,很想骂回去,碍着颜真在场,迫于无奈地忍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说,安分守己地坐在椅子上,像是闯了祸的孩子,接受批评教育。 颜真解释道:“砚京,只是个意外,不怪许小姐。” 南意绞着手指:“我不是故意的。” 那条路原本就偏远,加上又是晚上时段,红绿灯少、车少、天还黑…… 她一时没注意才会撞上的。 再说也没出什么事,伤到的也是她自己,又不是颜真,至于冲她大吼大叫嘛。 说话这么难听。 颜真也没想到周砚京会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怎么开口劝了。 “砚京,时间不早了,你不如先送许小姐回去吧。” 她们两个的车都被保险公司拖走,送去检修了。 “不用,我打车回去就好。”南意摆手拒绝了颜真的好意。 放着女朋友不管,送她一个前……前女友回去算什么。 周砚京骂完人后冷着脸问:“还能走吗?” “能……” 南意的话还没说完,周砚京蹲下身,将她从座椅上打横抱了起来,还不忘捡起了她扔在脚边的高跟鞋。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颜真尴尬地站在一旁,看向他们的眼神晦暗不明,充满了疑惑。 第11章 疯了吗 南意扯着周砚京的西装衣领,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抗拒。 硬生生地在颜真的目光审视下扯出一个「不熟」的笑容。 她主动避嫌道:“周……小周总,真的不用麻烦了,我能走。” 声音颤得都快要哭了。 周砚京却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也没有理会颜真,径直抱着她离开了。 * 南意被周砚京强行抱上了车。 周砚京放下她,摔门坐上了驾驶座。 南意抬手去拉车门,想要下车,被他一把拽了回来。 南意甩开手,再次去拉车门,又被他一键反锁了。 南意彻底急了。 “周砚京,你是疯了吗?!”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是你的未来大嫂!” 他就这样当着颜真的面抱走了她,还是在医院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 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们两个的关系,又要怎么去解释。 到时候说得清楚吗! 周砚京同样气得不轻,没什么好脸色。 “我知道,不用你费心提醒。” “我哥刚刚才在电话里交代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他的未婚妻,我的未来大嫂。” “你要是不相信,不如亲自打电话去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提到周时屿,南意的气势瞬间弱了好几分。 不管周砚京说的是真是假,她是不可能蠢到真的打电话去求证的。 南意强撑着最后一丝倔强,“谢谢小周总的好意,我不用你照顾。” 周砚京扭头看向了她,“把安全带系好。” 南意一动不动地坐着。 周砚京俯下身,打算去拉安全带。 南意抢先一步,不等他动手,干脆利落地系好了。 她自己会系。 周砚京会心一笑,重新坐了回去。 许南意这个女人,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温柔好拿捏,实则一身的反骨。 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好好跟她说话,她永远不会听,总有一大堆说辞等着你,非要上点手段才能老实待着。 跟在他们身后出来的颜真站在远处,看着周砚京的车驶出停车场,眼神晦暗不明。 * 路上。 周砚京阴着一张脸,不说话。 南意扭过头看着窗外,也没说话。 拐过某个红绿灯口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南意看了眼,是林悦悦的电话。 “宝,发生什么事了?” 林悦悦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南意回电话,怕她出事。 南意声音倦怠:“没事,不小心追尾了。” 林悦悦在电话那头担忧道:“啊,严重吗?” 南意回:“不严重,都处理好了。” 林悦悦又问:“那你现在在哪,需不需要我过来接你?” 南意瞥了眼专心开心的周砚京,“不用了,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心里想的是:这个电话要是早十分钟打来就好了。 “哦哦哦,那你早点回家吧。” “嗯,先挂了。” 挂了电话后,南意又重新将头扭了过去,看向窗外。 周砚京看着她置气的模样,忍俊不禁。 装得稳重、成熟、识大体,其实还是一点都没变,爱耍小性子。 南意听到周砚京的嘲笑声,瞪着眼睛望了过去,“你笑什么。” 周砚京轻语:“笑你可爱。” 南意小声嘟囔了一句:“老土。” 周砚京听到了,“你说什么。” 南意拿他的话噎了回去,“说你可爱。” * 许家别墅。 周砚京送南意回到家。 下车的时候,南意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让他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周砚京什么都没说,跟在她的身后。 “我到了,你可以走了。” 南意推开门,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周砚京环顾了一圈,开口问道:“家里没的阿姨呢?” 南意愤愤地回:“没钱,辞退了。” 她常年都待在国外,不常回京北,许振国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平时白天都忙着上班,晚上也只是回来睡个觉,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偶尔找人过来打扫两三次卫生足够了,实在用不上阿姨。 南意也不喜欢跟陌生人住在一起。 “嗯,我不要钱,可以免费上门。” “……”南意白了他一眼。 周砚京脸皮厚的程度她是见识过的。 否则在伦敦的时候,也不会赖在她的公寓不肯走。 吃她的、喝她的、穿她的、用她的…… 南意不想跟他待在一个空间下,撑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周砚京问:“瘸了一只腿,又去哪儿?” 南意不耐烦地回:“洗澡、睡觉!” 脚伤了,不方便,她原本是不想折腾的,但是喝了酒,又去了医院,身上一股味道。 一想到还被周砚京抱了一路,南意浑身都不舒服,不洗睡不着。 * 周砚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玩着手机。 没多久,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声。 南意洗完澡准备出来的时候,滑了一下,膝盖磕到了地砖上。 撑着洗手台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又滑了一下。 这下,两只脚都动不了了。 都怪周砚京。 遇到他指定没好事情发生,走个路都能平地摔跤。 周砚京跑上楼,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她肯定是摔倒了,想也没想地推开了浴室门。 “别进来。” 南意模样狼狈地坐在地上,看到周砚京进来后,匆忙裹上了浴巾。 周砚京不以为意地走上前,想要去扶她。 南意不肯,示意她赶紧出去。 周砚京怕她再次伤到哪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可……” “啪!” 话音还没落,南意一巴掌甩在了周砚京的脸上。 第12章 周砚京,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砚京挨了一记耳光,凝眉、愣了神。 南意红了眼眶,感到委屈和羞耻。 他们在一起将近三年,情侣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作为男女朋友,确实没什么可以避讳的。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周砚京捂捂脸,“姐姐,你打了我一巴掌,我都没委屈,你委屈什么。” 下一秒,南意的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周砚京慌了神,没了方才的玩笑意。 轻抬手,又放下。 想去替南意擦眼泪,又怕她嫌弃不愿意。 来来回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天知道,他最怕许南意哭了。 每次哭起来都没完没了的,第二天眼睛肿得像颗核桃,怎么哄都哄不好。 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肯跟他说一句话。 周砚京连声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别哭了。” “滚出去!”南意抹着眼泪,迅速地将头偏了过去。 周砚京摊摊手,不敢继续招惹她,“好好好,我滚、我滚。” 他从浴室里退了出来,掩上了门。 又不放心地朝里面喊了声:“我就在门口,有事你叫我。”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南意穿好睡衣出来。 周砚京贴着墙站在浴室门口。 看到她出来之后,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她,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南意盯着他看,似乎在问:怎么还不走。 周砚京手足无措地表示:“涂完药,我马上走。” “你也不想真的变成一个瘸子吧。” * 南意坐在床头,赤着脚。 周砚京弯腰屈膝,半蹲在地上,拿过药膏拧开,蘸了点在棉签上。 动作轻柔,全程都透着小心翼翼。 淡薄的暖色光打在他的半边侧脸上,依稀能看到斑驳的指甲印。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冲动了。” 周砚京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只是太着急了,没有不尊重她的意思。 南意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突然想起先前有一次。 他们约了一起去山上露营看日出。 上山的路上,她不小心崴了脚。 周砚京一路背着她上山,返程的路上,也是抱着她下山。 虽然最后他们没有赶上日出。 这样的周砚京,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可是,再怎么让人心动,都过去了。 南意收回黏稠的思绪,一字一句地划清着两人的界限,“周砚京,我们已经分手了。” 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 南意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和两年前说的那句:“周砚京,我们分手吧”,简直一模一样。 平淡、漠然,感知不到多余的温度。 周砚京拿着棉签的手微顿,悬在半空中。 南意继续开口说:“周砚京,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也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之前的那段过往,包括你的家里人。” “以后请你和我保持距离,可以吗?” 恳求中带着决绝。 今天她确实情绪上头,冲动打了周砚京一巴掌。 周砚京却也同样冲动了。 以后她会克制好分寸,希望周砚京也能学会克制。 南意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私下里再和他产生不必要的交集。 周砚京低眉敛眸,静默许久后,苍白无力地回了句:“好,随你。” 他们之间,他什么时候有过说「不可以」的权利。 许南意说可以就是可以。 说分手,就分手。 说订婚,就订婚。 说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 周砚京涂完药,站起身,将手中的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记得敷药,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谢谢。” 周砚京转身下楼,离开了别墅。 南意坐在床上,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染湿了睡衣衣摆。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再难熬的那两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南意站起身去拉窗帘,无视了停在院子外的车,关了灯。 * 周砚京坐在车里,一根又一根地点着烟。 烟雾缭绕,弥漫了心。 他清楚地记得,两年前的那个晚上。 许南意和他说分手的那个晚上,伦敦下了场很大的雨。 他们和往常一样吃完晚饭,坐在阳台上。 不过一个转身倒杯水的功夫,南意就和他提出了分手。 “周砚京,我们分手吧。” 甚至没有任何铺垫和预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周砚京拿着水壶的手一直在抖,杯子里的水不断地往外溢,都没有察觉分毫。 直到杯子被错手打翻,掉在地上,才反应过来。 他蹲下身,去捡,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却又听见许南意重复道:“周砚京,我们分手吧。” 玻璃碎片划伤了周砚京的手,鲜红的血不断地往外渗出来,触目惊心。 换了平时,许南意一定会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跑过来关心他。 嘴里也一定会念叨着他做事情怎么总是毛毛躁躁。 可那一次,她没有。 许南意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我去扔垃圾。” 周砚京将玻璃碎片用报纸包裹好,来不及处理手中的伤口,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再回来的时候,许南意不见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追出去找,怎么都找不到人,电话、微信也都通通联系不上了。 最后他浑身湿透地倒在街上。 那一刻,周砚京觉得他被全世界抛弃了。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周时屿要和人订婚的消息。 订婚对象恰好姓许,叫许南意。 真狠心呐。 * 南意伤了脚,出行不方便。 她临时找了个阿姨,主要是怕再出现摔倒的情况,有个人在家不至于弄得太狼狈。 不过,耿建强撺掇着闹事的那几个供应商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总算是消停了一两天。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崔昊打电话过来慰问南意。 “许董,财务上午给我发了个消息,说是集团账上进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 南意问:“多少?” 第13章 五个亿 崔昊说:“五个亿。” “你说多少?!” 南意就差从轮椅上直接跳起来了。 到底是哪个财神爷,发财发到她头上了。 简直不敢相信。 “许董,您先别激动。” 崔昊解释道:“我让财务去查过了,核实是周氏集团汇的款。” “我们也打电话过去问了,对方的财务说没弄错,是他们周总特意交代的。” 周总? 周氏集团可都是周总。 南意问:“哪个周总。” “周时屿,周总,您的未婚夫。” “……” 不愧是板上钉钉的周氏集团继承人,财大气粗,挥挥手就是五个亿。 只是,周时屿突然给她打钱是几个意思。 打的还是公司账户,事先又没有知会她。 南意想不明白。 崔昊问:“许董,这钱现在怎么处理?” 南意表示道:“先别乱动,等我电话。” 她挂了电话,翻出通讯录里周时屿的联系方式,想拨过去问个清楚。 点到一半,又停住了。 南意想了想,还是发消息问吧。 她点开和周时屿的对话框,开始编辑文字。 光是称呼就把她给难住了。 许南意从来没有主动给周时屿打过电话、发过消息。 要叫他什么好呢。 和别人一样叫他“周总”会不会不太好,喊“时屿”又有点别扭,却也不能连名带姓地喊他吧。 南意犹豫了半天,周时屿的语音电话猝不及防地打了过来。 吓得她差点扔了手机。 要死。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问呢。 南意打算去接的时候,显示通话已取消。 她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周时屿的消息随后发了过来。 「许小姐,我听砚京说了你最近遇到点麻烦事,需要用钱,已经让财务汇款给你了。」 原来是因为周砚京昨天当着她的面,打的那通电话。 南意对着对话框,来来回回地输入消息,没有一个是成功发出去的。 周时屿的语音电话又打了过来。 南意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周时屿的声音清透的传了过来,“许小姐,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没来得及提前知会你一声。” “这个钱……”南意表现得吞吞吐吐,唯唯诺诺。 周氏集团持有许氏地产的那些股份,占比并不重。 两家在生意上虽有往来,却不深。 周时屿只是她的未婚夫,订婚宴都没有举办过的未婚夫。 上次她还在电话里表达了想要取消婚约的想法。 现在平白无故地收下这么大笔钱,以后分割的时候会牵扯不清楚。 周时屿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她,让财务直接把钱转了过来。 “许小姐,你不用感到有心理负担。” “你家里出了事,我不能及时赶回来陪在你的身边,是我作为未婚夫的失职。” “这些钱,如果能帮你成功摆脱目前的困境,我很荣幸。” 周时屿的一番话说得体面又诚恳,南意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她也确实很缺钱。 “谢谢,我会付利息的,也会尽快还的。” 周时屿爽朗地表示说:“嗯,我相信许小姐的能力。” * 周家别墅。 周砚京上楼路过走廊的时候,注意到另一侧的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 孙雅芝在同人打电话,言谈中似乎提到了许南意的名字。 声音很小,听得并不清楚。 周砚京不自觉地往前迈了迈步子。 这一幕,恰好被打扫完卫生从隔壁房间出来的阿姨看到了。 阿姨拿着清洁工具,喊了声:“二少爷,您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孙雅芝挂断电话,从书房走了出来。 周砚京往后退了退,假装刚上楼的样子。 孙雅芝脸上似有怒意,看了眼时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朋友聚会。” 孙雅芝闻到周砚京身上的烟味和酒味,皱了皱眉头,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我听说颜真的车被人追尾了,你有没有多关心关心她呀。” “也不知道是谁开车这么不当心,大晚上横冲直撞的。” 周砚京不耐烦地表示道:“她人没事,车也没事。” 孙雅芝知道他的心思不在颜真身上,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你也要找个时间多陪陪她。” “女孩子嘛,遇到车祸这种事情,心里总是会不安的。” 周砚京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了,转口问道:“妈,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孙雅芝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除了你哥哥,还能有谁。” 周砚京好奇地问:“什么事啊,能让你这么生气。” “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骂他。” 周时屿一直都是周家的大宝贝,家长眼中的骄傲,小辈里的楷模和榜样。 学习、事业、爱情,人生三大难题,他都迎刃而解、唾手可得。 孙雅芝抱怨道:“你哥哥他现在人在南非,手却伸得长,今天早上竟然让财务拨了五个亿的资金给了许家那个姑娘。” “你说说,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跟我还有你爸爸商量一下。” “不知道许家的姑娘私底下都跟他说了些什么,真是鬼迷心窍了。” …… 周砚京的耳朵嗡嗡作响,剩下的话什么都听不清了。 孙雅芝说完叹了口气,“我是管不住他了,回头等他回来再好好教训他。” 看到周砚京魂不守舍地,她晃晃手问,“砚京啊,你在听妈妈说话吗?” 周砚京回过神,随口敷衍了一句:“在听,我听着呢。” 孙雅芝也懒得说了,“行了,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你向来都不爱操心,早点回去睡吧。” “记得要找时间多和颜真接触接触。” 最后又把话题绕到了颜真的身上。 “我知道了。” 周砚京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里,关了门,靠在门板上。 难怪着急想要跟他撇清关系,看到他像躲瘟神。 原来如此。 周砚京啊周砚京,你究竟还在幻想、期待些什么。 在许南意的眼里,区区一段感情怎么可能比得上钱和利。 他又怎么会比得上周时屿能带给她的东西更多。 可笑。 第14章 提前恭喜大嫂了 南意在家休养了将近一个星期。 膝盖处的淤青消得差不多了,脚踝也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周三下午两点有个季度总结会要开,南意让司机开车送她去了趟公司。 崔昊提前等在了楼下,推着南意进电梯。 “许董,我听说耿总知道周氏集团划了五个亿资金后,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的火,逮着人就骂,还把门砸坏了。” 周氏集团注资的消息在内部流通了出去。 那几个供应商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钱也不着急催了,还都递了新的合作计划书。 耿建强不生气才怪。 “损坏固定资产,记得让他赔。” 南意的语气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也算是享受到周时屿「未婚妻」这个名头带来的好处了。 人有了钱,就是开心。 崔昊咋舌:“许董,你也太精打细算了吧。” 然后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有说有笑出了电梯,在走廊上迎面遇到了周砚京和他的随行助理。 南意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心虚地瞥开了眼。 崔昊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小周总。” 周砚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 * 会议室。 今天这场会议,所有人都准时出席了。 会议章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提到下季度财务预算审批的时候,耿建强出声发表了自我的看法。 态度依旧是老样子。 “小许啊,你在国外搞的是金融投资,应该也知道,近两年国内房地产行业不景气,大环境不好。” “前段时间集团又新提拔了一些内部骨干,开春了还要从各大高校招实习生进来。” “底下的几个分公司都眼巴巴地等着我们喂饭下去,钱都压在项目上了,资金方面实在是回笼不过来。” 钱、钱、钱,绕来绕去还是躲不过一个「钱」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南意低头翻看着财务报表,“那依耿伯伯的看法,有什么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吗?” 谦逊、低调。 耿建强闻言抖了抖肩膀,挺直背,整了整西装外套,随后装腔作势地建议道: “依我的意思,不如直接让人事部门搞一波裁员。” “开源节流,减负也是正道理。” 他说完咳嗽两声,靠回了座位上。 底下马上就有人跟着出声响应:“耿总说的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 南意没作声。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扫了一圈,眼神最终停留在周砚京的身上。 他低着头,面上无波无澜,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南意收回了视线。 她绕开裁员的话题,出声表示道:“我记得南边还有几块地,卖了吧。” 卖地?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裁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基本的常规操作。 只是,一上来就卖地的,还是史无前例。 会议室再次陷入了寂静。 “瞎胡闹!” 耿建强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 他拍着桌子大怒道:“我看是你爸爸把你给宠坏了,喝了十几年的洋墨水,回了国连汉字都不认识了。”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集团门口挂着的指示牌,上面写的是什么。” “许氏地产!许氏地产!!许氏地产!!”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许家早年间是靠地产业正式发的家。 算是吃到了时代的红利,辉煌了二十几年,不衰不败。 只是,近几年呈现出了尾大不掉的趋势。 内部组织架构混乱,集团整体效益大不如从前了。 财务状况始终不太明朗,拆东墙、补西墙,啃的都是历年积攒的老本买卖。 这也是所有老牌实业公司的通病。 要是再不痛下杀手,距离破产也不远了。 不过,改革嘛,总是有诸多不便。 南意歪歪头,态度良好,“耿总言重了。” “不然,大家除了裁员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抛开已经成功开发的那些,许氏地产目前还剩下好几块地。 大多数面积都不大,小的几十亩,大的百来亩。 南意了解过,地理位置相对都不错,风水也好,可以用来做墓地、建养老中心。 只要别砸在手里,做什么都好。 “你说得倒轻巧,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地方。” “你不要以为找了周家的公子哥做了靠山,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 耿建强的一番话说得既直白、又难听。 隔行如隔山。 一个年纪轻轻、没有经验的小姑娘,仗着身份和地位跑来管理集团,简直是天方夜谭。 指着男人在背后出钱出力,不如直接回家当太太更省心。 南意的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开口吩咐道:“崔助理,让人给耿总倒杯茶,润润口。” 负责茶水的工作人员拿着水壶走上前,却被耿建强拦了下来。 他大摇大摆地坐在位置上,“其实许董何苦要去卖的呢,卖身不是更划算。” 耿建强的话一出,南意冷下了脸。 但她依旧没有立即发作,咬牙忍了下来。 周砚京不错眼地盯着坐在上位的人。 他太了解许南意了。 许南意是个目标明确的人。 眼睛一转,脑子里全是算盘,嘴巴一张,叭叭的就是怼天怼地。 越生气、越镇定。 手段可比那些只知道扮可怜、装矫情的女人高明多了。 难怪连周时屿那么难搞的人都能搞定。 呵。 南意避开了远处投来的森冷目光,淡定从容地对着话筒说了句:“其他人还有不同意见要发表吗?” “没有话今天就先到这里,散会。” * 崔昊推着南意从会议室里出来。 回办公室的路上,有人跑过来恭喜她。 恭喜她和周时屿好事将近。 南意笑得淡薄,什么都没说。 既然享受了周时屿未婚妻带来的好处,相对应的自然也要承担一定的坏处,没什么好往心里去的。 “提前恭喜大嫂了。” 周砚京的声音从身后慢慢悠悠地传来。 南意敛了笑,膝盖疼得厉害。 同样的话从周砚京的嘴里说出口,落在她的耳朵里,又是别样的滋味了。 第15章 你们之前认识吗? “小周总,客气了。” 南意转过身,语笑嫣然。 周砚京看向她时,眼底的嘲弄呼之欲出。 除了恭喜之外,没再多说其他,径直路过她的身侧,进了电梯。 南意挂在嘴角的笑意渐凉,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彻底消失不见了。 不知内情的崔昊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心地问道:“许董,你怎么了?” 南意淡语,“没什么,走吧。”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该放下的感情也应该要学会放下。 崔昊以为南意是在烦恼工作方面的事情,不放心地提醒道: “许董,耿总那里我们需不需要派人盯着他私下里的动向?” 下午开的那场会议,耿建强算是彻底呵许南意撕破脸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按照他一贯来的行事作风,肯定会再出其他幺蛾子。 南意皱着眉回复:“暂时不用。” 耿建强在会议室里发了一通火,情急之下说的那些话,算是变相地帮了她。 能够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看清楚形势。 先按兵不动地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回到办公室后,南意交代崔昊联系相关部门和工作人员,着手去处理卖地的事项。 周时屿的钱,能不动还是尽量不动为好。 不过,只要是钱,仅仅是放在那里看看,对她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 临近下班的时间点,林悦悦发消息约南意吃晚饭。 南意忙着工作,一时没注意。 等看到消息的时候,林悦悦已经将车停在公司楼下了。 南意无奈,只能应了下来。 林悦悦看到她坐着轮椅从电梯出来,震惊地摘下墨镜,赶紧从车上跑了下来。 “宝,你怎么回事啊?” 几天不见,都混进残疾人赛道了。 南意解释道,“前几天追尾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了。” “不是说不严重吗?”林悦悦搀扶着她坐上了车。 南意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些污糟事,叹了口气:“不提了,先去吃饭吧。” 忙了一天的工作,肚子都快饿死了。 她现在只想早点吃完,早点回家睡觉。 * 城南新开了一家餐厅,林悦悦原本是带南意去那里吃的,考虑到她腿脚不便,想着还是随便吃点吧。 她们开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 林悦悦刚把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眼尖的地下停车场发现了周砚京的车。 “你在看什么?”南意坐在车里等了半天,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你先等会。”林悦悦朝南意招招手,“周砚京边上的那个人,好像是颜真。” 许南意:“……?” 周砚京和颜真刚停好车,从车上下来。 这一带是京北的商业中心,下班的高峰时间段,能在商场遇到也是常态。 只是……好巧不巧,也太巧了。 “我去,还真是颜真。” 林悦悦看清楚脸后,拍着大腿惊呼。 “你小点声。” 南意想去捂她的嘴巴,奈何脚伤限制了她的发挥,没捂住。 她们两个人闹出的动静太大,成功吸引了不远处的周砚京和颜真的注意力。 林悦悦友好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南意拦都拦不住。 然后—— 颜真挽着周砚京的胳膊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许小姐,你的脚好些了吗?” 南意客套地回道:“好多了,谢谢颜小姐的关心。” 林悦悦充满疑惑地看向坐在车里的南意。 她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至于周砚京,始终保持着沉默,不说话、没表情,站在那里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颜真主动邀约:“我和砚京正打算去吃饭,要不要一起?” 许南意:“不要。” 林悦悦:“好啊。” 南意白了眼林悦悦。 她发自肺腑地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配的一对,应该是周砚京和林悦悦才是。 给台阶就往下走,顺杆就往上爬。 简直是男女翻版。 林悦悦推着南意,凑在她耳朵边说,“一起吃热闹,还省钱,你不是正好缺钱吗,能省点是一点。” 南意无语地表示:“谢谢你哦。” 林悦悦嘚瑟地回:“小意思啦。” * 颜真选了家中式餐厅。 四个人分别落座后,开始点餐。 南意不习惯扫码,对饮食方面也不讲究,要了杯水,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点菜。 主打一个点什么、吃什么。 颜真主动开口问道:“许小姐,有什么忌口的吗?” “她不吃辣。” “她不吃辣。” 南意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悦悦和周砚京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令人无语。 令人更无语的是,林悦悦听了后满脸好奇地问周砚京:“欸,你怎么知道她不吃辣?” 边上的颜真也跟着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是啊,周砚京怎么知道的呢。 南意尴尬的指甲都快扣进桌子里面了。 她很小就出国了,早就习惯了欧洲人的饮食习惯,清淡、无味。 一点辣都吃不了。 林悦悦是她多年的好友,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周砚京用余光瞥了眼南意,随口说:“我哥告诉我的。” “哦——”林悦悦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没多加怀疑。 然而,颜真却没有那么好糊弄。 上菜的间隙,她夹缝穿针地问:“许小姐,之前主要是待在哪个国家?” “英国。”林悦悦替南意回答了。 南意再次无语。 颜真又说:“我记得砚京好像也是在英国留的学。” “许小姐是在英国的哪个城市?” 这一次,南意及时按住了林悦悦,抢先开口道,“爱丁堡。” 反正不是伦敦。 颜真煞有其事的“嗯”了一声,没在继续问下去了。 她总觉得周砚京和许南意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可是……又能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 一个从小长在国外的大小姐,除了周时屿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 可即便是周时屿的未婚妻,周砚京也不必如此关照。 颜真想起那天在医院里,周砚京抱着许南意离开的画面,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留学圈子都挺小的,砚京和许小姐之前认识吗?” 话音落下,南意捏着甜品勺的手僵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周砚京。 周砚京同样看向了许南意。 不仅如此,林悦悦也看向了她。 餐桌前坐着的三个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第16章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南意挖着碗里的香草冰淇淋,“再小的圈子也是圈,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有缘分遇到的。” 口吻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没否认,也没承认。 颜真没说话,将视线从南意转移到了周砚京的身上。 周砚京喝了口水,眼眸深邃,看不出异于往常的情愫。 没承认,就是变相的否认。 也许,真的是颜真想多了吧。 也许,周砚京只是滥情,习惯了去优待长得漂亮的女人。 再怎么样,许南意都是周时屿的未婚妻,他的未来大嫂。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有牵扯,周家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这个时候,状况外的林悦悦突然补了句:“有道理,我就从来没在京北遇到跟我分手了的前男友。” 南意瞪了她一眼。 林悦悦不解:“怎么了啊。” 她确实从来都没有在京北遇到过那些和她分手了的前男友们。 一个都没有。 南意扯着优雅且不失礼貌的笑意,咬牙切齿地提醒:“你的冰淇淋要化了。” 真是吃都堵不上她的嘴。 林悦悦低头专注的吃了起来。 “呵。”周砚京轻轻笑、放下水杯,“我也没遇到过……女朋友。” “是吧。”林悦悦像是找到了人生知己。 南意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过无语。 颜真又开始了她的发问:“许小姐呢。” “许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又温柔,和时屿哥订婚前,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在国外有没有谈过难以忘怀的恋人?” 难以忘怀的恋人…… 算是吧。 至少,以许南意和周砚京的牵扯,到哪里都能拍出一部狗血三角爱情片。 林悦悦不爽:“有没有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问这么多,也不怕消化不良。” 人家都有未婚夫了,问过去的恋人,还当着未婚夫亲弟弟的面问。 会不会说话啊。 这顿饭吃得南意是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吃完了,她找了个借口,拉着林悦悦离开了。 周砚京目送她们进了电梯后,朝身侧的颜真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好。” * 林悦悦送南意回家的路上,忍不住打听。 不过,她打听的人不是周砚京,而是颜真。 “你和颜真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和她不熟。” 南意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林悦悦不信,“骗人,那她怎么知道你脚受伤了。” 南意解释说:“我前几天追尾撞的那辆车,车主就是她。” 林悦悦夸张地“啊”了一声,“这也太不长眼了吧。” “我告诉你啊,她可不是什么值得交的人,强烈建议你离她远点。” 南意听着林悦悦义愤填膺的语气,八卦地问了句:“你们之间有故事啊。” 林悦悦没说话。 南意又接着问:“该不会是跟感情有关吧?” “她撬过你的墙角?” 林悦悦脚踩油门,加了速。 还真的被许南意给猜中了。 颜真确实和林悦悦有感情纠纷,不过不是她主动撬的墙角。 而是林悦悦当时交往的那个男朋友脚踏两条船,中途劈腿,想要去勾搭颜真。 可惜,未果。 被林悦悦发现之后,麻溜的一脚踹了。 南意怒其不争的点评道:“不是我说,你看男人的眼光太差。” 林悦悦摇摇头,语气轻松愉快,“你要这么说话就想茬了,姐们找男人主要图一个情绪价值和爽快,要那么高的质量干嘛。” “万一赖上我、要我负责,怎么搞搞。” 南意听了后,朝她竖起大拇指。 牛逼,是她封建了。 * 卖地的工作事项,崔昊正在稳步推进中。也已经物色了几个意向买主。 至于耿建强那边,也没有特别大的动作。 后面连着好几天,都风平浪静。 南意的脚修养得也都差不多了,自行走路没什么大的问题。 孙雅芝的电话是在某个周五突然打来的,约她喝下午茶。 南意应了下来。 按照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了咖啡厅。 孙雅芝比她到得更早,挑了个转角口相对安静的位置。 背对着门,桌子上放了两杯咖啡。 南意深吸一口气,嘴脸扬起得体的笑容,朝着她坐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周太太。” 孙雅芝掀了掀眼皮,将其中一杯咖啡推至她面前。 “给你点了杯热拿铁。” 南意坐了下来,“谢谢。” 为了见孙雅芝,她今天特意穿了身鹅黄色的中式连衣裙,画的是淡妆,卷密的头发素净地挽在脑后。 不出挑,又显得娴雅、淑女。 孙雅芝捏起咖啡杯,“许小姐,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 南意和周家的人来往并不深。 孙雅芝虽然是周时屿的母亲,但和周时屿一样,她们联系的频率屈指可数。 更不用说私下里见面了。 除了确定婚约的那天,两家人坐下来吃了个便饭,南意的印象中基本上没有。 今天,孙雅芝特意打电话给她,无非是为了周时屿借给她的五个亿。 “周太太,我已经让财务拟好了合同,这笔钱走的是公账,我会按照常规流程处理。” 孙雅芝闻言,抬起头看向许南意。 许家虽有些家底,却也算不上显赫,和他们周家相比,差的不是一小截。 当初她之所以会选中许南意做周时屿的未婚妻,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许家家世清白、人口简单。 豪门世家子女多、是非也多。 像许家这样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的,确实不多见。 许南意算是安分守己、不作不妖,除了订婚后长居国外之外,没什么可挑剔的。 现在回了京北、继承家业,按理说,她和周时屿的婚事也该进一步了。 只是…… 孙雅芝浅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许小姐,五个亿对任何一家公司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也没有一家公司能随便拿出五个亿出来用做借款,或者是投资。” 说是借款,连个合同都没有事先准备。 说是投资,一份详细的计划书都拿不出。 周时屿不是个冲动的人,不打一声招呼就从集团账上拨了五个亿出去。 这一举动,让孙雅芝不得不怀疑许南意在背后究竟使了什么下作手段。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进他们周家的门。 孙雅芝表情严肃:“许小姐,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17章 她和周时屿的婚事 南意哑然。 解释? 她要怎么解释,她能有什么解释。 总不能说她找林悦悦借钱,林悦悦没钱,去找了周砚京,周砚京也没钱,又打电话给了周时屿,周时屿有钱,最终借给了她。 哎,头大。 碰到周家这一大家子人,头真大。 “周太太,您误会了。” “周……”南意迅速改口道:“时屿工作忙,我不方便麻烦他。” “他也是怕我一个人顾全不过来,看在婚约的情分上才愿意出手相助。” 几句话说得极其诚恳、真挚,活脱脱一个突遭变故、无处可依的孤女形象。 许振国死后,许氏地产内部乱成一锅粥,早就不是秘密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等着看许南意的笑话。 孙雅芝的念头打消了好几分,谅她也不敢作妖。 “既然,时屿已经把钱借给了你,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南意松了口气,却听见孙雅芝又说道: “你和时许订婚也有两年了吧,是时候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南意松了的那口气,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不清楚孙雅芝口中的「好好聊聊」是怎么个聊法。 总不能跟她之前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吧。 老实说,跟周时屿的这桩婚事,许南意是百分之二百五的抗拒。 但这都是在五个亿到账之前的想法了。 要不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退婚可以,不能是现在,她不能没有那五个亿。 南意模棱两可地回复道:“周太太,我都可以。” “嗯。”孙雅芝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等时屿处理好工作方面的事情从南非回来后,我会再约时间。” “好。”南意乖巧地点点头。 老天保佑。 周时屿最好在南非再多待几个月,千万别那么快回来啊。 * 许南意送孙雅芝上车后,从咖啡厅出来,看到崔昊在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许董,耿总找您。」 南意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具体的情况。 “他找我什么事?” 崔昊回复:“我也不太清楚,耿总来办公室找您,看着挺生气的。” “我说您不在,他坐了会就走了。” 崔昊又补充道:“我向他手底下的人打听了一下,好像是跟人事新提交的裁员名单有关。” 行吧。 上个星期,南意让人事部门抽空整理了一份裁员名单出来。 估计耿建强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崔昊忐忑地问:“许董,那您今天还回集团吗?” 南意果断回了两个字:“不回。” 现在回去不是正好自投罗网,把自己送到耿建强面前被他骂。 南意懒得费时间应付他,先耗几天吧。 * 周家别墅。 正好是晚饭时间,孙雅芝和周砚京坐在餐桌前吃饭。 周父周震北也在。 孙雅芝率先说了句:“我今天约了许家的小姑娘见面。” 周震北舀了口汤,“时屿的未婚妻?” 周砚京握着筷子的手紧握,很快又松开,继续往碗里夹菜。 孙雅芝点点头:“嗯。” 周震北侧过头问:“怎么说的?” “我看她还是挺明事理的,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整体上,孙雅芝对她这个亲自挑选的未来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又紧接着说道:“我看,她跟时屿的婚也差不多可以找个时间定下来了。” 周砚京刚夹起的菜,一不小心从碗里掉了出去。 好在,并没有人在意。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周时屿和许南意的婚事上面。 “许家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时屿又被你临时派去了南非,连葬礼都没去参加,我们也都没表示些什么。” 这个时候,匆忙地提及婚事,周震北觉得不妥。 孙雅芝却不赞同,反驳道:“我不是安排砚京过去了。” 她也是想着做两手准备。 毕竟只是口头定了个婚,也没对外举办订婚宴,严格来说做不得数。 许家情况未明,表面过得去就好,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周时屿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成婚、早点定下来,孙雅芝也能少操心一件事。 周震北喝了口汤,“你这个人啊,就是太爱计较。” 分分寸寸都不舍得放手。 能入孙雅芝的眼,难。 当孙雅芝的儿媳妇,难上加难。 “我爱计较怎么了。” 孙雅芝听后不乐意了,放下筷子。 “我不计较怎么行,要都像你们父子三个,一个个手松得跟个沙漏一样,今天五个亿、明天五个亿,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啊。” 这么多年,家里的大事、小事不都是她一个操持着。 要是没有她的精打细算,周家的家业不一定能维持现在的局面。 “我不跟你计较。” 周震北懒得跟她吵,吃完回书房,处理工作了。 孙雅芝也懒得搭理他,嘟囔了一句:“你也计较不过我。” 捧着碗,重新拿起了筷子。 她转过头,“砚京啊。” 刚准备开口,没来得及说下面想说的话,就被周砚京直接堵了回去。 “我吃好了。” 周砚京放下碗筷,起身往门外走去。 孙雅芝追着问:“你要出去啊?” “嗯,朋友聚会。” 周砚京随口扔了句话,拿上车钥匙离开了。 这下,父子俩都走了。 孙雅芝气不打一处来,也没心情吃饭了,叫阿姨过来收拾。 * 壹号公馆。 沈慕白过来的时候,包厢里只有周砚京一个人。 跌坐在地毯上,醉意熏天。 脚边、桌子上都躺着好几个空酒瓶子。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沈慕白将酒瓶零零散散地踢开,挨着周砚京坐了下来,搭上了他的肩膀。 “喝这么凶,失恋了啊。” 周砚京没搭理他,甩开手,一味地喝酒。 沈慕白还真没怎么见过他这个样子。 魂不守舍地都快赶上他刚回国时的那副鬼样了。 沈慕白再次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玩笑道: “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识好歹,连我们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堂堂周家二公子都看不上眼。” “你告诉我,兄弟带人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第18章 许南意能有什么感情 周砚京依旧沉默不语,大有把自己喝死算完的冲动。 找场子? 他要去向谁找场子。 他的前女友?还是他的亲哥哥? 能抢得过周家二公子的人,自然是周家的大公子。 比他更优秀、更有钱、更有势…… 毋庸置疑的是:周时屿肯定处处都比周砚京强。 要不然,许南意怎么会不要他。 周砚京愤恨地砸了手中的酒杯,掷向墙。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都听不见半点声响。 沈慕白惊呆了。 究竟是哪个女人啊,这么有种,能把周砚京惹到这个程度,还念念不忘。 他真的好想找机会认识一下。 “行了,我今天晚上还要约,就不陪你发酒疯了。” 沈慕白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拍拍周砚京的肩膀,“少喝点,走了。” 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正跟人玩的欢脱的林悦悦。 林悦悦也看到了他,跟欠了千百万似的,没什么好脸色。 沈慕白见状,朝她招招手,“暴发户,又见面了哈。” 林悦悦不甘示弱地回道:“二世祖,遇人不淑啊。” 沈慕白嘲讽,“不愧是暴发户,没文化。” 林悦悦直接不装了,“你想咋的。” 这个味,对上了。 林家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运气好。 祖上是地主,被彻底批判之前,及时把地都给捐了,又开仓放粮,非但没受牵连,反而得了个好名声。 他们村的林氏祠堂里,至今都还挂着一块牌匾,记录着祖上的丰功伟绩。 后面改革开放时期,林家倒买倒卖,赚了一小笔。 再后面遇上了京北大拆迁,彻底实现财富自由,中心商圈里有好几栋楼都是他们家的。 靠投机取巧实实在在地跨越了阶层,肚子里没半点墨水,手上却全是现金流。 沈慕白上下打量了两眼紧挨林悦悦的某个男人,持续性讥讽道:“新交的男朋友啊,不如上一个长得好。” 林悦悦毫不避讳:“长得好都是其次,活好才是正经事。” “不像某些人,阳、痿、男!” “你!”沈慕白伸手直指她,“小心我告你诽谤。” 林悦悦不以为意:“你去告我啊,起诉书上一定要写清楚我到底是怎么诽谤你的。” “也好让律师和法官们都好好看看,沈家三少那方面到底怎么样。” “泼妇!” 沈慕白气得发抖,咬了半天的牙齿,咬碎了都只想到这两个骂人的字眼。 简直是不可理喻。 * 南意的车送去了4s店检修。 某个上午,工作人员打电话给她,说是已经修好了,让她抽空去取车。 南意到了之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颜真,真想当场消失。 “许小姐,您看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了。” “没问题。” 南意迅速签完字,只想开车赶紧走。 架不住颜真的热情。 “我听孙阿姨说,你和时屿哥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了,聘礼都准备好了。” “恭喜啊。” 孙、颜两家素来交好,消息也灵通,颜真能这么说,应该不会有假。 看来周家目前没有要退婚的意思。 她的五个亿暂时保住了,那就好。 “谢谢。” 南意除了客套,还是客套。 “时屿哥从小就不喜欢搭理别人,除了学习就是工作,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真没想到会这么早结婚。” 还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联姻。 颜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她和周家两兄弟的童年往事。 周时屿是多么多么的不苟言笑、难亲近。 周砚京又是怎么怎么的喜欢捉弄人。 …… 很快,颜真对她的称呼就从「许小姐」,亲切地改成了「南意姐」。 她往南意边上坐得近了些,挽着手问:“南意姐,你和时屿哥的感情一定很要好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感情不好也是好。 南意无奈笑笑,算是默认了。 周砚京收到孙雅芝发的消息,来4s店接颜真,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大水再次冲了龙王庙。 他脚步停顿,敛眸苦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当初断崖式的提出分手,转头跟周时屿订了婚,现在又把他当作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许南意的眼里除了得失与利弊,能有什么感情。 感情对她来说,又能算什么。 很快,周砚京的神色恢复如常。 单手插兜、站在原地咳嗽了两声。 颜真闻声望过去,“砚京,你来了。” 南意坐在原地没动,背僵地挺着。 周砚京问:“嗯,都处理好了吗?” “好了。”颜真笑说道,“我刚刚和南意姐聊了会天。” “走吧。” 周砚京没多问,似乎对他们聊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颜真松开挽着南意的手,小碎步跑上前,挽上了周砚京的胳膊,“许小姐,再会。” 南意礼貌微笑,“再会。” 内心想的是:可别了。 * 南意开着车从4s店出来,赶回集团上班。 崔昊提醒她,耿建强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来者不善。 晾了他好几天了,再拖下去就不礼貌了。 “耿伯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南意推门进了办公室,耿建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中央的同时,板着一张脸。 放着面前茶几上的水,还是满满当当的,一口未喝。 耿建强阴阳:“许董贵人事忙,忙着讨男人的欢心,要想在集团见上许董一面也是难啊。” “耿伯伯说笑了。” 南意让崔昊冲了两杯咖啡进来,并带上了门。 她笑着解释说:“我这几天脚扭了,医生让多休息,集团业务方面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耿建强鼻孔朝天,轻嗤道: “小许啊,不是我仗着年纪大、资历深,要倚老卖老。” “你既然叫了我一声耿伯伯,我少不得要替你爸爸说你几句。” “你爸爸才刚刚过世没多久,尸骨未寒呐,你现在就撺掇卖地、张罗裁员,把他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这跟割肉赔款有什么区别!” 南意全程都保持着淡薄的微笑,耐着性子听他放完屁。 不管耿建强怎么说,都不恼不怒。 好不容易等他喘了口气,她慢条斯理地开口表示: “卖地的决策是经过董事会全体讨论通过的,至于裁员——” 第19章 怎么是周砚京 南意微微停顿,淡定地表示道: “耿伯伯先前在会议上的那些话,我回去之后认真思考过了,觉得您说得也有道理,是我考虑得不全面。” “所以我赶紧通知人事部门安排了,开源、节流,两不耽误。” 耿建强很显然不吃这一套。 “你少拿这套冠冕堂皇的话来唬我。” 他将注意力从卖地转移到了裁员上,指着裁员名单,直接冲南意怒吼道: “你好好看看,拟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这些可都是跟了集团十几年的老员工!” 南意不动声色地坐着,喝了口咖啡。 名单上的人大多都是由耿建强一手提拔上来的。 有销售岗、文职岗、技术岗……还有几个管理层。 工作能力是其次,认不清形势才是他们的关键问题。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裁员也不过是手段而已。 况且,耿建强一个销售副总算什么天子。 南意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裁员名单都是经过人事部门综合考察过后才提交上来审批的。” “耿总若是有异议,不妨直接去找人事部门的王总详谈。” 耿建强气急败坏道:“没有你点头,他们敢随便裁我的人。” 南意眼角的笑意渐凉,扫了眼放在桌上的裁员名单,“这里面哪些是耿总的人?” 许氏地产做的是房地产的买卖,不是慈善机构。 若是其中有动了歪心思的,她可养不起那么多闲人。 耿建强解了西装外套的扣子,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南意敛了眼眸。 和耿建强交锋了几次,她大概摸清楚了他的脾性。 好强、易怒、自大、狂妄。 这是那些上了年纪且事业有成的男人们的通病,却也是致命弱点。 毕竟,还要跟耿建强在一个办公楼里面工作很长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 南意不想闹得太不愉快,省得落人话柄。 她浅笑道:“耿伯伯,咖啡凉了,会苦。” 耿建强拿起面前的咖啡杯,一口干了。 喝完后用力地掷回桌面上,摔门离开了办公室。 玻璃门来回摇摆了好几下,回到了原位。 南意仰面往沙发上一靠,拧着眉心晃了晃脑袋,顺便清清耳朵。 周家有意将两家的婚事提上日程,又向外透了风出来。 这个消息对现在的许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这样一来也同样意味着周时屿马上要从南非回来了。 想到这里,许南意头疼。 颜真口中指的「聘礼」无非是周时屿借给许家的五个亿。 南意既然已经收下了,就代表着同意了。 周时屿回来后,她又要怎么谈呢。 南意闭着眼睛靠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确切的结果。 这个时候,崔昊推门而入,面露着急道: “许董,出事了。” * 人事拟定的裁员名单还未正式对外公布,也没有进行任何的约谈事宜。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一群人聚集在人事部门所在的办公楼层,吵着、嚷着要讨个说法。 后来闹着闹着又闹到了一楼大厅。 现在集团内部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忙着去看热闹了。 一楼大厅被堵得水泄不通,连隔壁楼的保安都围了过来。 …… 南意跟着崔昊下楼去查看情况,都差点挤不进去。 “大家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崔昊的声音在一群情绪激动的闹事者中,简直微不足道,起不到半点效果。 很显然,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罢工行为。 不得不说,耿建强还是有点威望。 能在这么短的功夫里,一下子怂恿并召集那么多员工,替他挡刀挡枪。 南意情急之下抓过边上某个保安手中的大喇叭,直接喊道: “不想卷铺盖走人,麻烦保持安静!” 乱糟糟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南意的话虽然起到了震慑作用,但也仅仅是强压下的无可奈何。 这里面很多都是需要养家糊口的打工人,操心的是柴米油盐、车贷房贷。 在切实的利益面前,没有人会耐着性子听她说话,也没有人会买她的面子。 现场再一次乱了起来。 “许董,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您要让人开除我们!” “是啊,我都跟了集团十几年了,老董事长还在的时候,我就在他手底下工作了,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句话说辞退就把我们辞退,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以后要让我们怎么生活。” 崔昊出声调解道:“你们放心,集团一定会根据工作年限和薪资待遇,按照合同支付赔偿金额的,不会亏待了他们。” “日后若是生活中遇到了任何解决不了的困难问题,集团也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裁员名单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他和人事部门经过详细的背景调查后,再结合工作的实际情况,从而得出的结论。 绝对没有任何私人情感。 蛀虫不除,再多的米仓也无济于事。 “放屁!你这就是卸磨杀驴!”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现在是嫌我们干不动了、没用了,碍着你的眼了,一脚想要把我们踢开,巴巴地等着我们腾位子出来。” “大家说是不是啊。” 一群人失了控地冲上前,像是丧尸般前赴后继。 崔昊挡在前面,根本拦不住。 * 许南意被逼到了墙角,身后就是宽大的落地玻璃门。 再退,只能破门了。 南意往后瞥了一眼,玻璃要是真的碎了,一楼应该摔不死吧,顶多受点伤。 “警察来了。” 南意听到有警车鸣笛的声音。 太好了,有救了。 南意往旁边的空出来的缝隙挪了挪,神魂未定,大脑都飞走了。 她恍惚间感觉到好像有人靠在她的身后,拉着她的胳膊。 南意以为是崔昊,条件反射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对方同样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紧贴着她的背部。 握上手的那一秒,南意流离在外的大脑重新飞了回来。 不对,不是崔昊。 她艰难地往身后看了过去。 怎么是周砚京。 “咔嚓——” 许南意一失足,再次崴了脚。 这回,连高跟鞋的鞋跟也跟着踩断了。 好倒霉。 第20章 我的支持,很重要吗? 许南意疼的眉毛、眼睛连成了一片,手心冒着密密麻麻的汗。 周砚京见状,顾不上许多,二话不说地抱起她。 “不想吃牢饭,都给我滚开!” 他拨开人群,抱着许南意离开了现场。 站在不远处的始作俑者——耿建强,旁观了整场闹剧。 想要跟他斗,简直不自量力。 * 医院。 八号诊室。 还是之前给许南意看诊的那个医生。 医生看她有些面熟,认出了她。 “你不是前几天才刚来过,又扭到了?” “哈哈。”南意尴尬地笑笑,“意外,纯属意外。” 医生给她做检查的时候,忍不住开口吐槽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走个路都走不端正,还能指望他们做些什么正经事。 一代不如一代啊。 医生看了后表示:“先去拍片吧。” 南意拿着单子往外走,周砚京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想要去扶她,却被摆手躲开。 “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周砚京表情严肃:“要是不想另一只腿再瘸一次,你就继续逞能。” 南意偏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不说话会死啊。”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她怎么可能会再次崴到脚。 崴的还是同一只脚,同一个位置。 疼死了。 周砚京不甘示弱地回:“你不说话也不会死。” “……”南意气得腿发抖,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栏杆往墙上靠。 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路过走廊的护士来了句:“小情侣不要在医院的走廊上吵架。” “我们不是情侣!” “我们不是情侣!” 护士被他们两个异口同声的模样吓着了,改口道: “不是情侣也不能在走廊上吵架,医院要保持安静,懂吗?” 说完还不忘回头看他们两眼。 许南意不说话了,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骂人的字眼。 周砚京无奈,走上前继续去扶她。 许南意拍完片回去复诊,医生看了后表示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比上次的症状轻多了。 “记得营养均衡,多晒太阳补补钙,饮食方面尽量清淡。” “知道了。”南意点点头。 * 从医院出来,许南意一路都没说话,也没什么好脸色。 下电梯后,她推开周砚京的手,握上了后车座的门把手。 周砚京冷声道:“坐前面。” 他又不是司机。 她偏不。 南意拉开了后座车门,径直坐了进去。 周砚京无奈,懒得跟她计较细枝末节。 他开车驶出地下停车场,握着方向盘问:“送你回公司还是回家?” 南意嘟囔了一句:“这条路也不是往公司开的啊。” 去公司应该往左转。 明明早就替她做好了决定,还要装大度地问上一句。 这个狗男人永远都是这副狗样子。 * 许家别墅。 周砚京将许南意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转身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南意匆匆喊住了他:“你要干嘛!” 什么毛病,一进门就往人家楼上跑。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周砚京不耐烦地回:“上楼给你放洗澡水,祖宗。” 上次不是扭到脚了都还要坚持洗澡,他可不想历史重演,再莫名其妙地挨一巴掌。 南意无语:“我请了阿姨,一会就会过来,不用你。” “你可以走了。” 周砚京给她倒了杯水,又拿了个抱枕垫在地上,想让她踩着舒服些。 然后悠闲地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等阿姨到了,我再走。” 南意再次无语。 崔昊打电话过来问具体的情况,“许董,您怎么样了?” “还活着。”南意拿余光扫了眼坐在那里不肯走的周砚京,哀怨地回了句。 她又问:“集团那边怎么样,那些闹事的员工呢?” 崔昊说道:“你前脚刚走,耿总后脚又出来充当和事佬,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话后,他们马上就消停了。” “现在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工作去了。” 行,算他厉害。 南意无话可说。 值得欣慰的是:还好当时现场混乱一片,没人注意她是被周砚京带走的。 那就好。 * 南意挂了电话,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周砚京突然开问道:“为什么会想要卖地,还闹裁员?” 南意随口敷衍:“资金紧张,周转不过来。” 卖地和裁员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策。 完全都是基于实际情况出发,是目前来说最高效的解决方案,同样具备可操作性。 不过,她也确实没想到今天的场景,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竟然在2025年这个全面科技的时代,赶上了工人集体罢工的浪潮。 许南意简直是不敢相信。 周砚京却说:“不是才收了我哥的五个亿,这么快又资金紧张了?” 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 许南意没在继续开口了。 她是收了周时屿的五个亿,但是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五个亿。 一旦动了这笔钱,后面她和许家都会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 周砚京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许南意,眼底的嘲讽更深了。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这是在国内。” “你面对的也不是一堆任由你掌控的数据,而是活生生的人。”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谈合作,又或者是管理公司,更讲究的是人情往来。 许南意在国外的那套花拳绣腿,只能算是纸上谈兵,根本用不上,也行不通。 没准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新官上任后的三把火,当然能斩草除根,可烧到自己身上同样是致命的打击。 南意低头不语,沉默良久后才问:“所以,你也不支持我做的决定吗?” 她抬了抬头,望向了周砚京。 眼神里带着星星点点的执拗,还有些许难以察觉的期待。 或许许南意自己都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又想要从周砚京的口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周砚京平视着她的视线,嘴角含着散漫、不羁的笑意,反问道: “我的支持,很重要吗?” 第21章 认错人了 “当然。” 南意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周砚京的支持对她而言,很重要。 周砚京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许南意这个女人,极其擅长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也很会撒谎。 否则,他当初怎么会被她蒙在鼓里那么长时间,都毫无察觉,连分手都后知后觉。 南意在周砚京迟迟不应声的目光探究下,心虚地瞥开了眼,随后解释说:“你也是集团的股东。” 呵,果然。 周家持有许氏地产百分之七的股份。 虽然不直接参与集团运营,但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拉拢他、拉拢周家,或者是许南意想定的第三步。 周砚京敛了嘴角的笑意,轻嗤道:“你想卖就卖,想裁就裁。” “哦。”南意略显失落,灰了眸,再次低下了头。 周砚京突然觉得了然无味,没了继续坐下去的兴致,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南意看向他的背影,想问问不出口,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双手的手指抓着真皮坐垫,其中的皮质纹路清晰可见。 周砚京刚走到门口,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是许南意叫来的阿姨到了。 阿姨见了他,一开口便是:“你是许小姐的未婚夫,周先生吧?” 周砚京侧过身,转头看向了身后坐着的人。 南意坐在沙发上,手指越抠越用力,仓皇地解释说:“他不是。” 阿姨茫然,认真地看了两遍周砚京的脸。 她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过许南意跟他的相册,很多很多。 明明就是同一张脸啊,怎么可能会认错。 南意向阿姨补充介绍道:“这位是周家的二公子,周砚京。” 周砚京收回看向南意的目光,朝阿姨微微颔首。 阿姨将信将疑。 原来是亲兄弟啊,那可能是她弄混了吧。 为了缓解尴尬,阿姨主动说道:“周先生,时间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南意直接开口拒绝:“他不用。” “嗯。”周砚京却点头应了下来。 * 餐厅。 周砚京和许南意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全程没有半点交流,安静地吃着饭。 南意没什么胃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周砚京盛了碗骨头汤递给她。 南意嫌腻,接过后随手放在了边上,没有喝。 周砚京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南意无奈,只好端起碗,浅浅地喝了一小口。 周砚京看着她假模假式的行为,冷声命令道:“喝完,不许剩。” 许南意不仅喜欢忽悠人,还总是动不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生病了,从来都不肯乖乖地喝药。 每次喝个药好像是在喝砒霜,能要了她的半条命。 南意扯着脖子辩解:“喝骨头汤补钙,是伪药理。” 周砚京沉了脸,手中的筷子还没往下放,她就迅速妥协了。 喝就喝,她又没说不喝,生什么气啊。 南意端起碗,一口干了,喝完还不忘拿到他面前炫耀一下。 周砚京笑笑,没说话。 被威逼利诱地恐吓着灌下一碗腻到发慌的骨头汤,南意的胃口似乎是打开了,吃得津津有味。 饭吃到一半,周砚京突然开口来了句: “我和我哥长得很像吗,像到别人都分不清楚了?” 南意夹菜的手一抖,筷子掉到了桌面上。 在厨房收拾的阿姨听到动静声,拿了双新的给她 南意接过筷子,重新夹起方才掉落在盘子里的菜,不动声色地回:“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周太太。” 作为他们的亲生母亲,孙雅芝在这件事情上面最有发言权了。 周砚京讥讽道:“你不也是周太太。” 周家未来的太太。 南意哑然,避开了周砚京的视线,将碗里的菜放进了嘴巴里。 “阿姨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认错人也是难免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 周砚京将她脸上显示的心虚,尽收眼底,反问道:“那你呢。” “你会认错吗?” “不会,我分得清。” 南意回得斩钉截铁,抬头迎上了周砚京看向她的灼灼目光。 周时屿和周砚京一点都不像。 不管是从长相、还是性格,都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她分得清。 她清楚地明白,跟许家联姻的对象是周家长子、周时屿。 她的结婚对象是周时屿,不是周砚京。 周砚京不舍得放过许南意脸上的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他很想透过她的瞳孔,看清楚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她告诉他,那只是一个误会,只是一个误会。 是她弄错了人。 即使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惜,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边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周砚京不耐烦地瞥了眼,却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显示。 电话是周时屿打来的。 南意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捏着筷子的力道瞬间松了几分。 木质筷身上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去接个电话。” 她毫不犹豫地拿过手机,站起身。 然后避开周砚京,推开离餐厅最近的那扇侧门,去院子里接听。 此刻的南意根本不在意电话是谁打来的,也顾不上扭伤部分传来的刺痛感,只想迅速逃离现场。 她怕周砚京会看出异样,很怕很怕。 * 隔着一扇门,隔着相对远的距离。 周砚京听不清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却能看清楚她挂在嘴角的笑容。 他不得不承认,许南意不爱他。 或许爱过吧,只是这点爱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周砚京垂眸,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在确认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南意才敢将目光投向他。 很快,客厅传来关门声。 声音很轻、很小,许南意的心跟着咯噔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车辆发动的引擎声。 “许小姐?” 直到周时屿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南意彷徨地回过神,没听清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第22章 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时屿问:“许小姐,最近是发生什么了事吗?” “没有。”南意矢口否认。 周时屿又说:“你的声音听起来状态很不好。” 南意随口解释:“最近事情比较多,有点累。” 周时屿听说了许氏地产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特意才打电话过来。 许南意不想说,他也没继续问。 “那我先不打扰了,许小姐你早点休息吧,有事记得随时联系我。” “嗯,好。” 许南意挂了电话,从院子里回到餐厅。 周砚京已经走了,桌上的菜凉了大半。 阿姨说道:“刚刚您去接电话的时候,周先生说临时有事,已经走了。” “嗯。”南意点点头。 他原本就不应该来的,也不应该留下来吃饭这顿饭的。 南意让阿姨把饭菜收拾了,转身上了楼。 * 二楼书房。 许南意推开门,翻找出压在最下层抽屉里的那本相册。 里面几乎都是她和周砚京的合照。 旅游、情人节、交往纪念日……还有一张私人婚纱照。 照片背后写着日期:2020年12月25日。 许南意记得很清楚,原本的天气预报圣诞节那天,伦敦是会下雪的。 可偏偏那天,没有下雪,而是下了场雨。 周砚京拉着她的手,走在街上,躲进了一家开在角落里的婚纱店。 后来说什么都要拉着她试试,又让人拍了这张照片。 …… 南意抱着相册,无助地蹲在地上,泪如雨下。 * 南意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安稳。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后半夜凌晨两点才消停下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眼圈都青了,脑袋晕晕也沉沉的。 连着喝了两杯咖啡都不管用。 “许董,这是昨天聚众闹事的员工名单。” 崔昊将整理好的名单打印出来,递给南意过目。 南意接过后瞥了眼,直接表示道: “通知人事部和法务部,带头的那几个人全部开除,剩下的几个人按照劳动合同和公司规章处理。” 许氏地产的员工组织罢工的消息传出后,在网上议论纷纷,都快成新世纪笑话了。 一夜之间,股价跌了好几个点,好几个合作商都打电话过来询问具体的情况。 聚众闹事的那群员工里有原本就在裁员名单上的,还有不再裁员名单上、单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南意一个都不想留,也不敢留。 崔昊站在边上建议道:“许董,这样做会不会太过火了,要不要缓几天再处理。” 南意抬眸扫了他一眼。 崔昊识趣的闭上嘴,拿着名单,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会议室。 几个高层领导联合周砚京在内的股东们,针对此事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 说是讨论,不如说是让许南意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耿建强依旧跳出来充当好人。 “我个人认为,那些员工也都是替自己的生计问题发愁,才会出此下策,没那么严重。” 南意笑笑,不留情面地反问道: “那耿总觉得事情要发展到什么程度才算严重,难不成让他们满大街拉横幅去喊口号?” 耿建强语重心长地反驳道:“小许,我知道你昨天为了安抚员工受了点小伤,心里有气,我能理解。” “可说到底他们都是些底层工作者,考虑问题没有那么全面,说话嗓门大了些,推推搡搡间一个没注意,有磕碰是难免的行为。” “你再生气也不该冲他们身上撒,对吧。” 南意冷着脸,没说话。 她还不至于心眼小到为了一个小伤去为难那些人。 能轻易被人利用且心思不纯的员工,即使再怎么底层,也不会有哪一家公司愿意留下他们。 况且,他们在受人挑唆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后果。 耿建强又将矛头对向了崔昊。 “我认为在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上,崔助理身为你的贴身助理,应当负有很大的责任。” 耿建强看崔昊不爽很久了。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仗着学历高,拿着些不顶用的理论知识,短短几年就做到了行政总助的位置。 之前碍着许振国在,他不好多说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许振国死了,又跑来一个许南意,对他更是阳奉阴违。 “耿总善心,干脆由耿总出面,替集团收留他们几个人。” 不同于以往的忍气吞声,许南意这次表现得格外强势。 耿建强一听不乐意了。 “许董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让我去收留他们,我都是替集团的内部团结和发展着想。” “惹出这样的闹剧,原本就是你作为管理者的决策失误。” 底下有人附和:“我同意耿总的看法,杀鸡儆猴抓个典型就好,没必要搞得人心惶惶。” “大规模裁员对集团内部管理造成的负面影响很严重,许董的做法实在有失偏颇。” 南意皱着眉,脸上写满了烦躁。 局面陷入了僵持状态。 周砚京举手示意道:“我也不赞同。” 话音刚落下,众人的目光纷纷转了过去,聚焦在他的身上。 周砚京西装革履,散漫随性地坐在最末首的位置上。 过去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股东会议,都没听他发过一句言论。 今天也是稀奇了。 听到周砚京的反对意见,南意变了脸色,撑在桌面上的手握紧了拳头。 而耿建强的脸上满是得意。 都说许南意找了周家做靠山,现在看来,周家的门槛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也是,周家怎么可能会把她一个孤立无援的孤女放在眼里。 * 散会后,所有人都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许南意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等最后周砚京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出声叫住了他。 “为什么。” 周砚京背对着南意,声线慵懒:“许董是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我,只有你。” 不跟他说话,难不成她是在跟鬼说话吗。 周砚京明知故问:“许董想跟我说什么。” 南意重复道:“我在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开会的时候,公然跟她作对。 傻子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耿建强在背后搞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下不来台。 而周砚京代表的是整个周家,他这么做,只会让许南意更难堪。 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第23章 周砚京的心眼比鸡还要小 周砚京侧了侧身子,回过身问:“许董现在是在质问我吗。” 南意耿着脖子没说话。 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周砚京往前走了两步,又问:“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前女友?还是准大嫂?” 南意表情严肃:“我是以集团负责人的身份在问你,为什么要反对我处理那几个聚众闹事的员工。” “我作为股东,在会议上单纯发表我的看法而已。”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心情不好,想反对就反对,谁让他是股东呢。 周砚京口吻轻佻,继续问道:“持反对意见的也不止我一个人,许董抓着我不放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到底是谁问谁啊。 南意咬着后槽牙表示:“昨天我问过你的想法,你说过随便我怎么做。” 想卖就卖,想裁就裁,难道不是他说的?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记得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总不能是昨天晚上遇到鬼了,被鬼附身了吧。 周砚京都快被她气笑了。 就知道昨天晚上,许南意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出那副柔弱、深情的模样,是在给他下套,试探他的态度。 周砚京冷下脸,“我也提醒过你,硬碰硬对你没什么好处。” 南意没说话。 不硬碰硬,难不成当包子给人捏,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吃人还不吐骨头呢。 她那三两重的骨头估计都不够塞牙缝。 周砚京又转口讥讽道:“还是说,许董打算去找你那个财大气粗的未婚夫,让他出手帮忙把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都踢出局?” “又或者花钱让他们全都闭嘴,顺便还能让我跟着一起闭嘴。” 南意恼了,否认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周砚京又开始拿昨天晚上的眼神盯着她。 “……” 这跟周时屿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提及周时屿,又是为了哪般啊。 周砚京看着她的两颗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地转来转去,担心又被她骗,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南意反应过来,总不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周时屿打的那通电话在吃醋吧? 以周砚京的行事作风,这个可能性很大。 可他们现在聊的是工作啊。 而且他们已经分手了,周时屿又是他哥,亲哥,吃的哪门子醋啊。 南意再次叫住了他,直接问道:“周砚京,你现在是在故意报复我吗?” 报复? 周砚京驻足冷笑,顺口扔了句:“随你怎么想。”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南意气极,打翻了桌面上的所有文件。 * 周家别墅。 周砚京站在玄关处换鞋,听到客厅里孙雅芝的说话声。 “许家那个小姑娘平时看着挺稳重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做事情一点都分不清轻重。” “一会大张旗鼓地吆喝卖地,一会又折腾出裁员的事情,好好的公司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周震北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财经杂志。 “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听风就是雨,一会一个想法。” 前几天还在他面前,不住口地称赞别人,现在转了个身,又开始抱怨起来。 孙雅芝不乐意地反驳道:“我这不也都是为了周家的未来考虑。” “时屿可是我们周家的继承人,他的妻子必须要大方、得体,否则落人话柄,说出去丢脸的岂不还是我们周家。” 周震北听得耳朵疼,出声打断道: “行了,没头没脑的传闻有什么可说嘴的,等时屿从南非回来再说也不迟。” 周砚京换好鞋子,走了进去。 孙雅芝见状也懒得开口了。 周砚京路过客厅,准备上楼的时候又折返回来,开口提了句:“妈,忘了跟你说。” “之前那个不长眼撞了颜真车的人,就是你的准儿媳。” “好像是大晚上喝酒开车,闯了红绿灯。” 周砚京说得有鼻子有眼睛。 孙雅芝一听直接火冒三丈,直冲太阳穴。 “你说什么?!” 她转过头对着周震北一顿输出:“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不稳重,简直太不稳重了。” 周砚京听着身后传来的念叨声,悠哉悠哉地回了房间。 怪不得那群贵妇有事没事都喜欢坐在一起聊八卦、说人闲话。 不做人的感觉,真爽。 * 周砚京点着烟坐在包厢里,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沈慕白凑上前打听缘由,听了之后皱着眉头说:“你这不是存心刁难许家那位吗?” 不厚道,真不厚道。 周砚京变了脸色,情绪激动道:“我怎么刁难她了。” “我不计前嫌地给了她五个亿,手里握着许氏地产百分之七的股份,连句话都不能说。” “能说能说。” 沈慕白懒得给自己找不痛快,一个劲地敷衍。 他拿了杯酒,顺势坐到了边上的沙发上,撇嘴小声说了句:“五个亿不是时屿哥给的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砚京听到了,跟踩了雷区似的炸开了。 “没有我打的那通电话,我哥他能知道这件事情?” 过河拆桥,没良心的女人。 沈慕白回了句:“说不定你哥和你大嫂私下里早就通过气了,小两口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周砚京的雷区彻底炸开了。 他捏着酒杯愤愤道:“八字都没一撇呢。” 沈慕白:“谁说八字没一撇了,婚都订了,聘礼也给了,你还要怎么撇。” 周时屿的性子大家都了解,是个绝对的理智派。 在这个时候肯拿五个亿出来借给许南意,很显然是认定了她这个未来太太。 沈慕白开口劝道:“要我说啊,你大嫂也挺不容易的,可谓是内忧外患,你作为小叔子,就别一天到晚地触她眉头了。” 周砚京不以为意:“触她眉头怎么了,她还能找我哥告状,让我哥跟我断绝关系啊。” 他姓周,许南意怎么划清界限都没用。 只要她想跟周时屿结婚,他就不可能从她的世界里面消失。 就算她不跟周时屿结婚了,他也不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沈慕白不劝了。 他怎么觉着周砚京只要提到许南意,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 也不知道是在跟谁争宠。 上回也是,听到许南意的名字跟只开屏的乌鸡似的。 * 南意郁闷了一下午,发消息约林悦悦晚上出来喝酒。 林悦悦到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情绪低落地坐在水吧台前。 “怎么了,工作又不顺心了?” 林悦悦在她边上坐了下来,搭着肩膀问。 南意喝了好几杯,脸上似有红晕,整个人看起来都迷迷糊糊的。 她没头没脑地吐槽道:“周砚京的心眼比鸡还要小,容不下一粒米。” “他这分明就是在打击报复我。” 周砚京? 许南意怎么会突然提到周砚京。 林悦悦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打击报复你?” 南意脱口而出道:“还不是因为……” 林悦悦八卦地凑上前问:“因为什么。” 第24章 你要带她去哪儿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南意的大脑短暂地清醒了两秒钟,及时闭了嘴。 “……”林悦悦的心口堵得慌,跟咽了只苍蝇一样的难受。 她晃着南意的胳膊,“哎呦,你跟他之间到底我不知道的有什么过节啊,因为什么你就告诉我嘛。” 林悦悦再三发誓:“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南意没再开口说话,自顾自地闷头喝酒。 她跟周砚京之间的过节说来话长,还是不提了。 * 聚会聚到一半,沈慕白去找服务员多开了几瓶酒。 路过走廊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在舞池中央跳舞的林悦悦。 还有她身边的许南意。 沈慕白回到包厢,拍拍周砚京的肩膀。 “你猜我刚刚在楼下看到谁了?” 周砚京没搭理他。 沈慕白补充道:“是你的未来大嫂。” 周砚京游离的眼睛瞬间亮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沈慕白又说道:“你说是不是很有缘分。” “谁跟你有缘分,滚。” 周砚京站起身,兴致勃勃地离开了包厢,径直往楼下跑去。 沈慕白没反应过来。 周砚京怎么会对许南意这么感兴趣呢。 于是,他一起跟了过去。 * 周砚京从楼上下来时,许南意衣着清凉地混迹在舞池中央,周遭围了一圈人。 脸贴着脸,手贴着手,身体贴着身体…… 男的女的都有。 许南意爱玩,他是知道的。 在国外的时候,她和她的朋友们一向来玩得很疯。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收敛了许多。 所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周砚京都没有再看到她跟别的男人近距离接触了。 而现在,他压抑了许久的欲望,随着愤怒瞬间爆发了。 “你在干什么。” 周砚京拨开人群来到许南意身边,拽着她的胳膊问。 南意仰着头,眼神迷离地回了句:“跳舞,没看到啊。” 等林悦悦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出圈外去了。 周砚京又问:“喝酒了?” “关你屁事。” 周砚京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味,强压着内心的火,沉声道:“医生说了要饮食清淡,让你少喝酒。” “哪个医生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南意说完继续往回走,像是意犹未尽。 周砚京心里的火终于压不住了。 如果不是碍着人多,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他想他一定会冲上前,直接堵住她的嘴,然后上了她,弄到她哭着求饶才肯放手。 周砚京一忍再忍。 “跟我走。” 南意甩着他的手,“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周砚京拽得很紧,她甩了好几次都没有挣脱开。 “放手。” “周砚京,我让你放手,没听见吗!” 不管南意怎么喊,周砚京都跟聋了一样,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南意举起另一只胳膊,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过去。 周砚京及时躲开了。 南意成功挣脱束缚,颤颤巍巍地站稳后,低低的咒骂了句:“王八蛋。” “你说什么。”周砚京怀疑自己听错了。 南意高声重复道:“我说:周砚京,你就是一个王八蛋!” 咬字清晰、通俗易懂,同时吸引了周围一群人的侧目。 林悦悦震惊,不敢相信。 沈慕白同样目瞪口呆。 他平时只听说过婆婆和儿媳妇、小姑子和妯娌之间的纠葛,还是头回见到大嫂和小叔子不对付的。 简直匪夷所思。 沈慕白原地心疼许南意两秒钟,招惹到周砚京算她倒霉。 南意酒劲上头,破罐子破摔道:“你凭什么反对我?有股份了不起啊。” “等哪一天公司倒闭了,我喝西北风,你们谁也别想落到好处,五个亿也要跟着我一起打水漂,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周砚京站在原地笑出了声,觉得她威胁错了人。 五个亿就算打水漂了,也不至于落到要去喝西北风的程度。 换句话说:周家不缺五个亿。 南意从他的笑容里听出了满满的嘲讽,扯着嗓子喊:“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好像真的了不起。 她怎么就没钱呢。 南意气坏了,蹲在地上,后来觉得腿酸,干脆直接坐下了。 林悦悦走上前去扶她,讪讪道:“让各位见笑了,我朋友喝多了。” “走吧走吧。”沈慕白遣散了看热闹的人。 周砚京无奈,叹了口气。 他本来不想管的,可还是忍不住,走了两步后又折返了回去。 周砚京脱下西装外套,蹲下身、披在许南意的身上,将她打横抱起。 林悦悦呆滞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一举动,又看看那张想要吃人的阴森脸。 没有暧昧,只有惊吓。 她追在后面喊:“哎,小周总,你要带她去哪儿啊!” 周砚京态度冷漠:“带她去醒醒脑子。” 林悦悦尴尬地表示道:“不麻烦小周总了,一会我送她回去就好。” 周砚京停下了脚步,“你确定?” 林悦悦瞥了眼躺在他怀中的人。 许南意整个人都靠在周砚京的身上,双手勾着周砚京的脖子,脸蹭着周砚京的领口,呼吸声均匀。 竟然睡着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可真行。 第25章 许南意喝醉了 好吧,她也不是很确定了。 林悦悦瞥向了边上的沈慕白,想让他帮忙说句话。 这样把人带走,算什么意思。 沈慕白摊摊手,表示没办法。 林悦悦还在自我纠结中,周砚京已经带着许南意走远了。 算了,自求多福吧。 * 坐在驾驶座上打瞌睡的司机,看到周砚京怀中抱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一下子就精神了。 “小周总,一会去哪儿?” 周砚京坐上车后,及时拿衣服遮住了许南意的脸,“去南湾壹号。” “好的,小周总。” 司机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开车前往。 南湾壹号位于郊区,是周砚京的私人住宅之一。 平时,他很少去那里。 下车后,周砚京将许南意抱进电梯,全程小心谨慎,生怕吵醒了怀中的人。 司机犹豫再三后拿起手机,给孙雅芝打了个电话。 * 周砚京将许南意放到床上,又帮她脱了高跟鞋。 打算去拿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时,南意翻了个身。 压在了衣服上,同时压住了他的手,嘴里还不忘嘟囔了几句。 周砚京笑得宠溺,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许南意妆容精致、睫毛卷翘,满头秀发随意地散在枕头上,如月光般柔和。 领口微斜,露出了半边白皙的肩膀,隐隐可见掩在锁骨下的春色旖旎。 周砚京瞥开了眼,随手扯过被子,胡乱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站起身,烦躁地扯下领带,进了浴室。 周砚京洗完澡出来,许南意调了个头睡。 盖在身上的被子顺着床沿,大半都滑落在了地上。 睡相还是那么差,酒量也没半点长进。 周砚京摇了摇头,走上前试图去纠正她的睡姿。 许南意哼哼唧唧,拂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让她碰。 周砚京无奈叹息,只好作罢,去客厅给她泡了杯蜂蜜水。 说许南意没喝醉吧,她又没有意识。 说许南意喝醉了吧,她又咬着牙,说什么都不肯喝那杯的蜂蜜水。 周砚京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轻声哄着她。 “听话,喝了再睡。” 许南意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了好久,不情不愿地喝了几口。 仅仅是几小口。 然后她就皱着眉头,推开杯子,扭过脸,说什么都不肯喝了。 周砚京拿她没办法。 外面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院子里的树叶,落在阳台的玻璃窗上。 许南意趴在周砚京身上,枕着他的腿再次睡了过去。 睡得安静、乖巧。 * 第二天,南意是捂着头从床上醒来的。 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她下意识地查看自己的衣服。 还好,都在。 听到卧室门把手转动的动静声,南意抓过被子裹在身上,警惕地盯着门口方向。 “醒了?” 看到是周砚京后,南意松了口气,靠坐在床头。 下一秒,又挺直背坐了回去。 她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砚京端着早餐表示:“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 南意扫了眼四周,又问:“那我怎么会在你家?” 没记错的话,她昨天约的人是林悦悦。 怎么会跟周砚京待在一起,还莫名其妙地跟他回了他家。 周砚京将药膏放在床头柜上,“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南意茫然地看向了眼前穿着睡衣的男人。 很显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砚京又说:“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南意似乎从他的眼神里察觉到了某种不怀好意的微妙感。 她突然不想知道昨天晚上究竟都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心虚地解释道:“我喝醉了。” “然后呢。”周砚京反问。 “没然后。”南意回。 周砚京挑了挑眉说道,“那就是不想对我负责任喽。” 南意仰着头问:“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什么意思。” 南意没说话。 总不能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吧。 不至于吧,她的酒品虽然不算上好,却也没有差到这种程度。 南意的余光瞥过被扔在床角的西装外套,还有掉在地板上的领带。 突然想到,她和周砚京第一次发生关系就是喝了酒。 那时候,他们还没正式确认关系。 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她跟某个外国友人吃饭,正好被周砚京撞见了。 然后…… 南意慌张地低下了头。 周砚京在床边坐了下来,双手撑在床上,俯下身,慢慢靠近。 温热的呼吸声,扑面而来。 南意往后缩了缩,头疼、心乱。 周砚京附在她的耳朵边,说了句:“大嫂,你的肩带掉了。” 什么? 所以,他是在故意捉弄她吗。 南意恼羞成怒地骂了句:“周砚京,你无耻!” 一会骂他王八蛋,一会骂他无耻,一会又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 周砚京不痛不痒地笑笑,从床上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走之前还不忘再捉弄一下许南意。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药膏,提醒道:“记得上药。” “我说的是脚。” “……”南意拿起枕头,径直扔了过去。 * 南意简单的洗漱后从卧室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 周砚京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放了两份早餐。 火腿三明治外加溏心蛋,还有一杯牛奶。 “过来吃早饭。” 南意站在原地没动。 周砚京往她的方向瞥了眼。 看到她身上穿的那套的衣服,想起昨天晚上的画面,心里不自觉地感觉烦躁。 “酒还没醒透,听不懂人话?” 南意顺口揶揄道:“人讲的才是人话。” 周砚京咬了口手中的三明治,“对,我是王八蛋。” 王八蛋? 谁说他是王八蛋,简直评价得一针见血。 最后,南意到底是乖乖地坐在了餐桌前。 她边吃早餐边低头看手机,尽量避免和周砚京说话,包括任何眼神交流。 林悦悦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 通过聊天记录,她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南意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猛地抬起头,忐忑地开口问道: “我们昨天晚上没发生什么吧?” 第26章 什么时候养的猫? “听大嫂的意思,是想跟我发生点什么?” 周砚京喝了口牛奶,口吻轻松、随意。 “没有就好。”南意长舒了一口气。 周砚京顿时觉得有些了然无味。 “谢谢你的招待,我吃好了。” 南意吃了两口,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响起的门铃声。 这个点,约了人? 南意通过可视电话的屏幕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孙雅芝。 ! 她回过身,看向了坐在原位的周砚京。 很显然,他看起来也在意料之外。 南意摊摊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对着口型表示道:“现在怎么办。” 周砚京没搭理她,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慌乱之下,南意以掩耳盗铃之势迅速地溜回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孙雅芝怎么会过来? 要是被她撞见她和周砚京待在一起,又要怎么解释。 南意站在门背后,紧贴着门板,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 周砚京打开门,镇定自若道:“妈,你怎么来了?” “你昨天晚上没回家,过来看看你。” 孙雅芝挎着包,没换鞋,越过他,径直走了进来。 她扫了一圈客厅,注意到摆在餐桌上的两份早餐。 最后视线落在了周砚京身后那道紧闭的房门上。 周砚京侧了侧身子,及时挡在了门口。 孙雅芝不动声色地笑笑,随口问了句:“怎么突然想起跑这里来住了?” 周砚京解释道:“昨天有个局,喝了点酒,结束得晚,回去怕吵到你和爸休息。” 话音刚落下,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了。 南意心想: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孙雅芝眉头微皱:“房间里有人啊。” 周砚京随口解释说:“没有,养了只猫。” “什么时候养的猫?” 孙雅芝自是不信,边说边往前走。 饶是一向散漫惯了的周砚京,此时此刻也慌了神。 “妈,她怕生,您当心吓着她了。” 眼里的紧张呼之欲出。 孙雅芝不是个老顽固,也没那么刻薄。 两个儿子的私生活,只要不越界,平日里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周砚京。 不比周时屿身上肩负的重担,孙雅芝对他的要求没那么严格。 “你这房子平常也不住人,还是早点把猫送去宠物店好,别饿死了。” “不过——” 孙雅芝停顿后警告道:“外面的野猫还是少接触为好,省得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毛病。” 周砚京虚心接受:“嗯,知道了。” 孙雅芝见状也没有多待,走之前不放心地交代道: “你哥哥后天的飞机回京北,记得带上颜真来家里吃晚饭,给你哥哥接风。” “嗯。”周砚京点点头。 南非的事情这么快就结束了?不是说最快也要到月底吗。 直到孙雅芝进电梯,周砚京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 周砚京推门进来的时候,南意蹑手蹑脚地躲在门背后,模样狼狈。 “你妈妈走了吗?” “走了。” 南意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 周砚京注意到她一直揉着其中的一只脚,低头问了句:“脚怎么了?” 南意撇撇嘴:“刚刚跑得太着急,磕到桌子腿了。” 周砚京无语:“走路也不知道看路。” 总共就两条腿,来来回回地折腾。 他转身去床头柜拿药膏。 南意跟着转了个身,有点委屈:“明明是你妈妈来的……太突然了。” 周砚京失语:“不然,下次让她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南意摆手讪讪地笑道:“不用。”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有下次的好。 “这又是怎么回事。”周砚京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落地台灯。 南意狡辩道:“是它摆放的位置太显眼了,我开柜门的时候没注意,所以不小心打翻了。” 周砚京问:“开柜门,做什么。” 南意回:“躲柜子里面藏起来啊。” 周砚京笑笑,阴阳道:“看来大嫂经常在别的男人家里过夜,经验丰富。” “我才没有。”南意仰着下巴高声否认道。 “没有吗。” 周砚京往前走了两步,将原本就躲在门背后的南意,逼到了墙角处。 越靠越近。 南意都能清楚地看到映在周砚京瞳孔里的缩影。 她避开周砚京的视线,心虚中透着紧张,磕磕绊绊地吐了两个字。 “没、有。” 她确实没有。 许南意确实爱玩了些,前后也只正经交往了周砚京这么一个男朋友。 周砚京似乎是不信的。 她和周时屿订婚后的两年里,一直都待在伦敦。 谁知道呢。 南意摆烂道:“我昨天晚上喝太多了,现在头疼。” 她说着绕过周砚京,往沙发的方向走去,闭着眼睛靠在了沙发上。 周砚京嘲讽道:“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 南意无语,“那、那也是你的问题。” 周砚京反问:“我有什么问题。” ……没完没了了? 南意也不装了,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话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你如果不在开会的时候投反对票,我也不会心情不好跑去喝酒。” “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我就不会喝醉,更不会被你带到你家。” “也不会差点被你妈妈误会,还撞到了脚和台灯。” 周南京耐着性子听她抱怨,“说完了?” “说完了。”南意气得不行。 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头也圆圆的。 周砚京失语笑笑。 南意更气了:“你笑什么。” “笑你怎么不从地球起源开始怪起。” 比起不讲道理,谁也比不过许南意。 永远都有借口,永远都能找到借口。 周砚京懒得跟她继续掰扯,拿过药膏打算替她抹。 南意捂着脚拒绝道:“我不疼。” 周砚京强势地掰过她的脚,然后用力按在她脚上被撞到的位置。 “疼吗。” “不……疼!”南意咬着牙,“你轻点!” 周砚京松了手,“不是说不疼吗?” 动作轻柔。 南意不说话了,心里默默地骂了句:“小心眼。” 周砚京替南意抹完药,起身后略显嫌弃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眼,冷着声说道: “一会我让人送衣服过来。” “哦。”南意不在状况内的点点头。 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出声叫住了周砚京。 “等一下。” 第27章 周时屿要回来了 南意开口问道:“你妈妈会不会……” 周砚京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问她:“你在担心什么。” “我……” 南意也不知道。 虽然没有被孙雅芝当场撞见她跟周砚京待在一起,但万一事后她去查,很容易就查到。 “不会。”周砚京看出了她的顾虑,笃定的回道。 南意犹豫的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又听见他补了句: “我女人很多,她分不清,也管不过来。” 周砚京说得稀疏平常,像是在说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却也是事实。 一没结婚、二没确定恋爱关系。 孙雅芝即使知道他带女人回来过夜,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费心去查实。 南意闻言面上少了些担忧之色,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楚感。 满屋子的薄荷味,实在是太呛鼻了。 周砚京关上了门。 南意换完衣服从房间出来,餐桌上的早饭已经收拾干净了,客厅里没有人。 她搜寻了一圈,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 于是走上前,敲了敲书房门,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没有听到任何回复。 南意在门口停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周砚京坐在办公桌子前,来回转着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 “昨天晚上的事情记得处理干净。” 随后他又交代道:“另外,司机不用来上班了。” * 孙雅芝听说周砚京开除了那个通风报信的司机,私底下让人额外补了笔钱给他。 算作是他通风报信的报酬。 她又问道:“砚京最近都在忙什么?” 周砚京的助理回道:“小周总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行程,有特殊安排也不会透露给我们。” 孙雅芝反问道:“连你也不例外?” “是的,孙总。” 宋越洋是孙雅芝安排到周砚京身边做行政助理的。 这两年,周砚京对他的态度不远不近,防备心理很重,且习惯了独来独往。 除了必要的商务应酬之外,其余安排都不会告知他,也不会带上他。 孙雅芝叹了口气,摆手吩咐:“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好的,孙总。” 宋越洋走后,孙雅芝给许南意打了个电话。 * 南意从周砚京的住所一出来,越想越气,忍不住给林悦悦打了个电话。 “林悦悦,你这个叛徒!” 南意在电话里痛骂她昨天晚上的不作为。 “冤枉啊。”林悦悦怨声载道地解释:“你知道的哈,我胆子小,见着人脑子容易短路。” 南意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我只知道你见着帅哥脑子容易短路。” “那你真不能怪我了,周砚京长得可比我那些前男友们加起来都要帅多了。” 林悦悦撇撇嘴说:“我偶尔犯点糊涂,也能原谅,主要他实在太吓人了,万一得罪了他,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解决了,那可怎么办。” 南意:“……” 林悦悦又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对你好像有点……” 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要说他们关系好吧,昨天晚上许南意抓着他一顿骂。 要说他们关系不好吧,许南意骂他的时候他是一声不吭,抱她走的时候还不忘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但他们之间除了抱之外,既说不上暧昧,也说不上亲热。 总之就是很奇怪。 “有点什么。”南意及时出声打断了她脑子里的幻想。 紧接着警告道:“周砚京有女朋友,你别胡说八道了,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对大家都不好。” 上次吃饭的时候,已经够尴尬了。 南意实在无法想象要是有一天。 她、颜真、周砚京、周时屿,这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会是怎么个场景。 林悦悦在电话那头回了句:“谁说他有女朋友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颜真吧。” 难道不是吗? 林悦悦无语:“这都哪跟哪啊,周砚京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吧。” 南意没听明白。 林悦悦又说道:“颜真,她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她看上的哪是周砚京啊,是周家,原先还打过周时屿的主意呢。” “后来不是半路杀出了你这么一个程咬金,截了她的胡,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追着周砚京不放手了。” 南意又听糊涂了。 按道理,孙、颜两家的私交很好,颜真又跟周家两兄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孙雅芝怎么就不直接撮合颜真和周时屿,反而选择跟许家联了姻。 论家世背景、生意往来,都是颜家要更胜一筹。 林悦悦喋喋不休道:“我上次不是早就都提醒过你了,颜真接近你肯定是有目的的,小心被她撬了墙角,哭都没地方哭。” “哈哈。”南意笑笑。 周时屿这个墙角要真被颜真给撬走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说不定到时候她还能以一个「受害者」的名义借机卖惨。 运气好一点,五个亿没准都不用还了。 林悦悦见南意迟迟没回应,问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南意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在听,先不说和你说了,我有新的电话进来。” 南意一看屏幕,竟然是孙雅芝。 ! 总不能是查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跑来兴师问罪的吧。 南意握着手机的手哆嗦了半天,铃声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无奈,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周太太,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南意神色镇定地开口问道。 孙雅芝也没和她多寒暄几句,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这样的,时屿在南非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后天晚上的航班回京北。” 周时屿……这么快就要回来了吗。 南意惊讶,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 “我和他爸爸打算在家里给他简单的办个接风宴,许小姐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一起吃个晚饭。” 这话说的,她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啊。 南意笑回:“好的,周太太。” “那没什么事的话,许小姐先忙吧。” 孙雅芝挂了电话,南意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28章 许小姐喜欢就好 眼看着周时屿就要回来了。 卖地的决策虽然通过了,但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 裁员进展到一半,又在周砚京的搅和下被叫停了。 她该用什么筹码去跟周时屿谈判,还有那五个亿的借款。 难不成真的去卖身吗? 南意很苦恼。 * 两天后。 周时屿回国当晚,许南意去了机场接他。 京北临时下了场暴雨,航班延误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周时屿拖着行李箱从航站楼出来,看到她后有些意外,紧接着满脸抱歉道: “不好意思,许小姐让你久等了。” 南意笑笑,“没事。” 作为未婚妻,未婚夫回国她理所应当是要亲自过来接机的。 司机接过周时屿的行李箱,他们上了车,前往周家别墅赴宴。 一路上,南意都没怎么开口说话。 她看起来似乎比长途飞行十几个小时的周时屿还要疲惫。 周家别墅。 今天晚上说是接风宴,其实不过是聚在一起简单的吃个饭,和家宴没什么太大区别。 作为孙雅芝邀请的对象之一,颜真早早地就到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周砚京一起等,偶尔聊上几句。 孙雅芝看了眼时间,催促道:“砚京,给你哥哥打个电话,问问他还有多久到。” 周震北翻了页报纸,“司机不是才刚打电话过来说接到人了,再等等吧。” 周砚京依旧打了个电话给周时屿。 “哥,你们到哪儿了?” 周时屿看了眼身侧已然睡着了的人,捂着嘴小声道:“路上,大概还有十分钟吧。” “好,我在门外等你们。” 周砚京挂了电话,起身往外面走去。 “我陪你一起吧。”颜真跟了出来。 天色已晚,刚下过一场大暴雨,地上湿漉漉的。 风吹在身上有点冷。 十分钟后,黑色的商务车亮着灯驶进别墅的院子。 司机将车停好,转过头问:“周总,要不要叫醒许小姐?” 周时屿表示:“你先下车吧。” “好。” 周砚京看到司机独自从车上下来,皱着眉头朝车停靠的方向望了过去。 周时屿侧着身子,紧挨许南意坐在后座,还将脸凑了过去。 两个人距离近的就像是在接吻。 周砚京垂着的手,握紧了拳头,径直走了过去,然后拉开了后车座的门。 他的这一行为很失礼,也很突兀。 “砚京?”周时屿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砚京站在车外,车门大敞,阴着脸说道:“哥,爸妈等你很久了。” 南意感到阵阵森冷,眯着眼睛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茫然且不知所措。 她实在是太困了,肚子又饿,再加上有点晕车,所以不小心睡着了。 “不好意思哈。”南意朝着周砚京和周时屿两个人讪讪的笑。 周时屿倒是没说什么。 反而是周砚京跟遇到鬼了似的,气呼呼地走了。 南意对他阴晴不定的样子,早就见惯不怪了。 颜真见到他们后微笑着打招呼:“时屿哥、南意姐。” “嗯。” * 客厅里。 颜真热络地拉着周时屿聊他在南非的发生的趣事。 南意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喝着茶,顺便醒醒神。 周砚京的视线似有似无地停留在她身上,落在她的唇上。 颜真又说道:“时屿哥,你在南非有没有给我和砚京带礼物啊。” 周砚京回了句:“南非能有什么礼物,让他挖座铁矿回来带给你。” 颜真嘟着嘴告状道:“时屿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砚京他天天欺负我,都没人管管他。” 周时屿浅笑着说:“别听砚京瞎说,当然有礼物。” “真的吗?”颜真欢欣雀跃。 周时屿让人从行李箱里拿出了提前准备的礼物。 送给周砚京的是手表,颜真的则是香水,另外一些当地特产是带给周父、周母的。 还剩下一个小小的盒子。 周时屿将它推至南意的面前,“许小姐,你的礼物。” 南意没想到周时屿还会给她准备礼物,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些受宠若惊。 周砚京却突然变了脸色,皱起了眉头。 “哇,时屿哥好贴心啊。” 颜真说着坐到了南意的身边说:“南意姐,你快打开让我们看看是什么。” 南意笑笑,打开了面前的礼品盒。 是几封立体明信片,还有两颗星幸运石。 做工很精致,也很小巧。 颜真看到礼物后撇撇嘴,“时屿哥,你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我还以为里面至少装了一颗十克拉的大钻石呢。” 老实说,南意对周时屿准备的礼物也感到有些意外。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不过,她很满意。 这种不贵重的心意往往是很能打动人的,尤其是他们这种看似熟悉却不熟悉的关系。 南意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周时屿笑语:“许小姐喜欢就好。” 周砚京的眉头皱着更深了,扔了手表。 这个时候,阿姨过来喊了声:“开饭了。” * 餐厅里。 周震北坐在首位。 周时屿坐在孙雅芝的对面,许南意坐在周时屿的边上。 而周砚京则是碍着孙雅芝坐,颜真坐在他的边上。 周震北开口问道:“我之前听砚京说你最快也要月底才回来,怎么回事?” 周时屿看了眼身侧坐着的许南意,解释道:“南非的后续工作处理得还算顺利,所以提前回来了。” 周震北也没继续问什么,“处理好了就好,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南非的所有国际业务往来都是交由周时屿一手打理的,近两年已经闹了不少令他担心的事情出来。 “嗯。”周时屿听出了周震北言语中的责怪之意,沉默地点了点头。 孙雅芝打着圆场道:“吃饭呢,在家里就别聊工作了。” 她盛了一碗汤递给周时屿,又看向了边上的人说道: “南意啊,之前你爸爸去世,时屿工作忙没能赶回来,你别往心里去。” 南意听到餐桌上的话题突然从工作聊到了自己身上,轻抬了抬头。 她浅浅地客套道:“都过去了,我想我爸爸在天之灵也能体谅的。” 孙雅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29章 跟他在车里做了什么? 她原本是想给许南意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被揶了回来。 偏偏又是她先起的话题,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上了。 餐桌上的氛围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这下,轮到周震北出来打圆场了。 “是啊,都过去了,不吉利的事情以后就别再提了。” 南意不动声色地坐着,捏着筷子的手却忍不住缩紧。 不吉利吗? 如果周家没有结亲的诚意,当初又何必同许家提出联姻。 那么,现在她又何必坐在这里赔笑。 周时屿见状往她的碗里夹了菜,试图缓和气氛。 南意朝他微微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为了五个亿,她忍。 周砚京看着他们两个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样子,有种掀桌子的冲动。 却也只能咬紧牙关,忍了下来。 颜真盯着周时屿夹到许南意碗里的牛肉,疑惑地开口问了句: “时屿哥,南意姐不吃辣,你不知道吗?” 颜真不说,南意都没注意,周砚京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南意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两道充满探究性的目光,有些尴尬。 周时屿解释道:“不好意思,顺手夹了。” “没事。” 那盘辣炒牛肉刚好就放在周时屿的面前,说是顺手也说得过去。 只是…… 颜真和周砚京都是不会信的。 而孙雅芝总算找到了合理的出气口,指着那盘菜吩咐道:“张妈,把这道菜撤下去。” “好的,太太。” 阿姨将那盘牛肉从餐桌上拿走,及时岔开了这个话题。 简单地吃完晚饭后,周时屿跟着周震北上楼回了书房,汇报南非的具体工作进展。 南意原本想借口离开,孙雅芝却邀请她留下来跟他们一起打麻将。 南意也不好拒绝,坐在麻将桌前摸牌。 为了缓和刚才饭桌上的尴尬,她时不时地给孙雅芝喂牌。 技术娴熟、自然,既保证孙雅芝赢到钱,又显得不那么的刻意。 孙雅芝也不是傻子。 几圈下来,她笑得合不拢嘴:“许小姐打得很好呢。” 一扫方才的阴霾,对南意的印象又加深了许多。 颜真插话道:“南意姐一看就是老手了。” “颜小姐过誉了,偶尔消遣一下而已,主要是周太太手气好。”南意浅浅地回。 孙雅芝笑得更开心了。 颜真没占到便宜,摸了张牌不说话了。 南意笑笑,顺手扔了张二筒出去。 被周砚京给碰了。 他拿起南意扔到牌桌上的那张二筒,敛着唇角说道:“偶尔吗,确定不是经常?” “我怎么听说许小姐都快在家里开棋牌室了,有事没事就约人聚在一起玩。” 周砚京认识许南意的那几年,她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跟一群五湖四海的留学生打麻将、斗地主。 线上、线下,玩得特别大。 要是放在国内抓聚众赌博,他们的流水估计都能进去蹲个几年。 孙雅芝皱着眉头问:“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些不着调的话。” 周砚京随口回道:“还能听谁说,听我哥说的呗。” 他又看向南意说了句:“对吧,大嫂。” 南意无语,瞪了周砚京一眼。 非要找她的不痛快是吗。 孙雅芝敛了挂在脸上的笑容,严肃道:“不许乱喊,没规矩。” * 经过周砚京的搅局,一圈下来孙雅芝没了兴致。 很快就借口时间不早了,结束了麻将局。 颜真表示道:“那孙阿姨您早点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砚京记得送送颜真。”孙雅芝顺嘴交代了一句。 “让司机送吧。”周砚京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颜真见状主动解围道:“不用麻烦了,我开车来了,自己回去就好。” “好,路上注意安全。”孙雅芝也没坚持,说完转身上了楼。 颜真走后,南意原本的是至少要跟周时屿打声招呼再走。 可周时屿迟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她坐在客厅里跟周砚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很尴尬。 于是,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周砚京跟着站起身,一改刚才的懒散,殷勤地说道:“我送你。” 南意婉拒:“让司机送吧。” 周砚京回:“司机不在家。” 南意又说:“那我打车。” 周砚京补了句:“你可以试试这个点能不能在别墅区打到车。” 南意不信邪。 虽然说从一个偏远的别墅区到另一个偏远的别墅区,成功打到车的概率很小。 但她可以加钱。 周砚京却直接抢过南意的手机,往前走,将车从车库开了出来。 “上车。” 南意站在原地没动,不能理解他的行为逻辑。 周砚京又说道:“我不介意陪你在我家的院子外,一直站到我哥从楼上下来一起围观。” 南意无奈,坐上了车。 她坐上车后朝周砚京摊手表示道:“手机还我。” “到了给你。” “……” 他这个拽到要死的油腻样子,到底是在表演什么霸道总裁风。 很土啊。 周砚京开车送南意回了许家别墅,将车停靠在院子外。 “我到了,手机还我。” 周砚京坐在驾驶座上,听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南意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打算去开车门。 车门被反锁了。 南意扭过头朝他吼道:“周砚京,你又要发什么神经!” 周砚京强势地按着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南意想推开他,推不动。 出于本能的抗拒反应,最后只好张嘴用牙齿去咬。 周砚京吃痛,松开了她。 周砚京克制着内心的火,残留着为数不多的理智,冷静地开口问道:“你刚刚跟他在车里做了什么。” “什么。”南意听不太明白。 她是真不知道周砚京再说什么。 而周砚京早就受够了许南意的装傻充愣,撒谎更是能够随时随地地信手拈来。 每一次都能表演得恰到好处,脸不红、心不跳。 他又问道:“接吻了吗,是脸还是嘴?” 没等南意开口回答,周砚京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淡薄的血腥味随着越来越深入的吻,浸染着整个口腔。 第30章 小周总,你越线了 周砚京忍了很久,一直在忍。 从许南意跟他提分手那天晚上,从许南意跟周时屿订婚那天开始。 后来又从许南意回国,从许南意和他划清界限开始。 直到今天亲眼看到她跟周时屿待在一起。 周时屿去南非出差一共两个月,从机场到周家别墅一共四十分钟的车程。 不管他们在这中间有没有做、做了什么,周砚京都忍无可忍。 他无法接受许南意和别的男人说话,无法接受许南意冲着别的男人笑,无法接受许南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哥哥,也不行。 周砚京吻得强势,带着浓郁的欲望,还有愤怒。 不容人拒绝,也没有留下反抗的余地。 很快,南意渐渐卸下了防备。 “周……”她张了张口,又被堵了回去。 南意有些踹不过气来,双手拽着他的半截领带。 拳头紧握,随后又放松下来。 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先一步投了降。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并不满足于此,抬手解了扣子,从驾驶座上径直越过半边身子,一路往下。 周砚京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南意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不可以任由周砚京继续发疯下去。 “周砚京……” “别说话。” 周砚京扣着她的双手手腕,高举过头顶,平稳地放下了座椅。 最后咬上了她的耳朵。 南意隐忍不言,想拒绝,却无法拒绝。 也许是因为她爱着周砚京,所以无法拒绝他的亲近。 为此,她感到屈辱。 很显然,周砚京也同样在拿这一点羞尽情地羞辱她。 南意的眼角无声地划过一滴泪。 周砚京停了下来。 剧烈的激情褪尽过后,随之替代的是漫长的平静。 周砚京将脸埋在南意的颈窝处许久,恋恋不舍地从她身上离开,重新坐了回去。 “把衣服穿好。” 车厢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只剩下南意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一下、一下地勾着周砚京的心。 他觉得烦躁,顺手去摸烟盒,拿起来抽了一根烟出来。 想起许南意闻不惯烟味,又将烟重新放了回去,扔回原处。 想去开窗户,瞥了眼身侧坐着的人和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又只能作罢。 想来想去,索性扯下半掉不掉的领带,扔在了一边。 * 许南意整理好衣服,从座椅上坐了起来。 她再次开口强调道:“周砚京,我们已经分手了。” 声线低靡,带着点点鼻音。 听起来清清冷冷,充满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破碎感。 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真扫兴啊。 周砚京冷笑着讥讽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拒绝我。” 为什么。 许南意也想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她的身体对周砚京太熟悉了吧。 “许南意,你骗不了我。” 周砚京看向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南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淡漠道:“小周总想要说什么。” “你的身体,你的欲望,都在提醒你……” “简单的身体反应而已。”南意及时打断了周砚京接下去要说的话。 如果说全世界的男女都是因为爱才能够发生关系,那这个地球简直不要太和平了。 况且他们也没发生什么。 “生理反应?” 周砚京嗤笑道:“这么说,是个男人许小姐都会像刚才那样产生生理反应。” “是。”南意回得干脆利落,“包括你的哥哥。” “许南意!” 周砚京紧扣着她的手腕,青筋四起,整个人仿佛都在颤抖。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或许她很清楚怎么才能更合理、且成功地激怒他,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提起周时屿。 南意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周总,你越线了。” “我想我已经提醒过小周总很多次了,我希望小周总以后能跟我保持距离。” 周砚京却再次往她的方向靠近,“你想跟我保持哪种距离?” 脸贴着脸。 他想起吃饭前站在院子里等他们回来时,看到他们坐在车里的那一幕。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周时屿吻上许南意的唇了。 “我哥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曾经跟他的弟弟保持过你口中说的那种距离吗?” 周砚京抹过她嘴上斑驳的口红印,口吻轻佻地嘲讽。 南意拂开他的手,偏过了头。 周砚京却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扭了过来,面向自己。 “怎么,我说错了吗。” “还是说许小姐打算继续在我面前装不熟,继续在人前装大家闺秀、贞洁烈女!” 南意一耳光甩在了周砚京的脸上。 周砚京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却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他仰起南意的下巴,迫使她的眼里只能容得下他一个人的缩影。 “大嫂,你跟我在一起同床共枕了那么多个晚上,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性格。” 周砚京想,也许是他对许南意太宽容了,以至于她一次又一次地蹬鼻子上脸,踩在他头上拉屎。 真拿他当舔狗了。 南意直视他,语气平淡:“所以,小周总现在是不想跟我好聚好散了吗。” 好聚好散? 呵,周砚京笑出了声。 当初她说完分手后不告而别消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好聚好散。 她转头答应跟周时屿订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好聚好散。 他们之间哪来的好聚好散。 周砚京玩味地反问道:“不想好聚好散了,大嫂又能拿我怎么样?” 南意没说话。 她似乎不能拿他怎么样。 其实许南意心里很清楚,她的所有要求都是基于一点事实。 那就是—— 周砚京不会轻易跟她翻脸。 她在赌,赌周砚京不舍得。 又或者可以说是利用吧。 南意的眼尾泛起了淡淡红晕,脸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看起来很可怜、很委屈,像极了转世的林黛玉。 周砚京烦躁地松了手。 南意下巴一圈的位置,同样留下了红红的手指印。 看起来更可怜、更委屈了,周砚京的内心也更加的烦躁了。 “下车。” 南意迅速推开了车门。 关上门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听到周砚京摇下车窗问: “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第31章 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许南意? 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 南意要怎么回答周砚京的这个问题,又要拿什么理由让他死心呢。 “不爱了。” 她站在风里,转过头对着周砚京平静的开口说道:“周砚京,我不爱你了。” 既然提了分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当初是她任性,一走了之,没有跟周砚京好聚好散。 那么现在,她可以补上这份好聚好散。 “周砚京,我……” 南意的话说到一半,周砚京开着车扬长而去了。 他怕她又要再次提醒他,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是他的大嫂。 * 周家别墅。 周砚京上楼时,刚好遇到谈完工作从书房出来的周时屿。 周时屿见他丧着一张脸从外面回来,问:“砚京,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周砚京甩甩手上的车钥匙,有种报复性的冲动,回了句:“送你未婚妻回家。” 周时屿却没往心里去,解释道:“我跟爸在楼上聊工作,没注意时间,麻烦你了。” 周砚京的那点心思,在他面前突然显得小肚鸡肠了。 周时屿捕捉到他眼中的欲言又止,又问:“怎么了,有话要跟我说?” 周砚京忍不住开口:“哥,你为什么要借许家五个亿?” 与其说借,不如说给。 以许家现在的情况,根本还不起五个亿。 最后不是卖公司,就是连人带公司一起卖。 以周时屿的商业判断能力,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他到底是想图公司,还是想图人? 周时屿问:“怎么了。” 周砚京随口道:“没什么,问问。” 周时屿笑着说了句:“你不是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你未来大嫂找你帮忙。” 轻轻松松地避开了他的问题。 周砚京却紧追不舍,“那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许南意。” 当着周时屿的面,他还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喊出「大嫂」两个字。 他很想知道,周时屿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你可是我唯一的弟弟。” 周时屿虽然只比周砚京大了半岁,但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周震北忙于工作,更多的时候,周时屿充当的是父亲这个角色。 他对周砚京很好。 要跟许南意结婚的人,偏偏又是他。 周砚京怎么能不发疯呢。 “哥,你能不能……” 周时屿问:“能不能什么。” 周砚京犹豫了。 周时屿又接着问:“我不在京北的这两个月里面,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周砚京想了很久,到底没有说出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时屿开口,又该怎么解释他跟许南意的这段关系。 他说了之后,许南意又会不会恨他。 “没什么,坐了一天飞机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周时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砚京最近很有长进嘛,都学会关心哥哥了呢。” “呵呵。”周砚京扯着嘴角笑笑。 他应该要学会放手的,就像许南意说的那样。 他们已经分手了,也仅仅是一段燕过无痕的恋爱往事。 不值一提。 * 南意发现裙摆上沾了点白色痕迹,应该是周砚京刚刚不小心染上的。 他竟然会这么失控吗? 南意敛眸,将衣服扔进了洗衣房。 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周时屿打来的未接来电和一条消息。 「许小姐,睡了吗?」 南意短暂的思考了两秒过后,关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 她没有回,也不想回。 至少今天不想。 南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周砚京的脸。 缩小、放大。 又缩小、又放大。 来来回回,跟幻灯片似的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怎么都躲不掉。 包括他们的那些回忆。 许南意和周砚京是在冬至前一天,正式确认了恋爱关系。 正式算起来,周砚京统共追求了她三个月零五天。 期间送花、送项链、送包包、送吃送喝,广场演奏、无人机告白…… “许南意,我喜欢你。” “我将毫无保留的爱你、珍惜你。” 其实许南意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周砚京不是个普通的留学生。 可当时的她沉浸在粉红泡泡中,哪里考虑的到那么多。 她甚至还有些庆幸,因为那样的话,许振国也许不会那么排斥他们的交往。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周砚京和周时屿姓的是同一个「周」。 周砚京也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一丁半点。 对周砚京而言,最重要的是他的家族。 许南意也同样。 所有他们都做不到对彼此毫无保留,谁也怪不了谁。 * 周时屿从南非回来,第二天就回周氏集团上班了。 南意让崔昊将拟好的借款合同送去给他。 没过半个小时,崔昊耷拉着头回来了。 “合同送到了?” 南意正在审批新送上来的文件资料。 崔昊表示道:“许董,周总在开会,我没见到人,对方的财务说……” “说什么。”南意问。 “他们说,这是周总的个人行为,他们财务部门没办法收录我们的这份借款合同。” “让我们自行联系周总。” 崔昊说完将合同放到办公桌前,束着手,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 南意什么都没说,“你先下去吧。” 崔昊离开办公室后,她拿起手机想给周时屿发个消息。 看到昨天晚上没回复的消息内容,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了个电话问。 周时屿没有接,可能还在开会吧。 南意打了一个后就没再继续打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周时屿的电话回了过来。 南意秒接听,解释道:“不好意思,昨天太晚了,睡着了。” “嗯。”周时屿表示没关系。 没等南意开口提五个亿的借款合同,他又接着问:“许小姐今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吃饭? 南意看了眼桌子上的合同,无奈应了下来。 周氏集团的财务部不接他们的合同,估计是周时屿的意思。 也只能她亲自送了。 周时屿说道:“那一会下班后我来接你。” 南意再次点点头,“好。” 第32章 无可奉告 周氏集团。 周砚京来找周时屿,看到办公室里没人,问了句:“我哥呢?” 周时屿的助理回道:“周总约了许氏地产的许董吃饭,刚离开没多久。” 周砚京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边上的助理不以为意地问:“小周总找周总有什么事吗?” 周砚京敷衍道:“随便问问。” “小周总如果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助理走后,周砚京给周时屿打了个电话。 “砚京,怎么了。” 周砚京问:“哥,你现在在哪儿?” 周时屿刚开出地下停车场,“我晚上约了人吃饭,在开车。” 周砚京又开口说道:“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找你。” 周时屿问了句:“很急吗?” 他看了时间说道:“不急的话,等我……” 周砚京在电话那头匆匆表示道:“着急。” 很着急。 他又接着补充道:“是南非的项目组打来的电话。” 周时屿闻言犹豫了一下,回道:“好,我马上回来。” 他在前一个路口调转方向盘开回了公司。 回去的路上还不忘给许南意发了条消息。 「不好意思,许小姐,我今天临时有工作要处理,我们改天再约。」 南意收到周时屿发来的消息时,正好换了衣服准备下楼。 「好。」 南意回复完,看了眼已经关上的电脑屏幕,将手上的合同重新放了回去,拿上包离开了办公室。 一出电梯,便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车。 周砚京坐在车里,摇下半边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大嫂,穿得这么漂亮,晚上约了人啊?” 南意没搭理他,越过他的车,径直往她自己的车停靠着的方向走去。 周砚京从车上下来,挡在她身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嫂,我哥知道你约了别人吗?” 南意冷声道:“是你哥哥约的我。” 周砚京挑了挑眉,“那他人呢,怎么没来接你啊。” “让我猜一下,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南意冷着脸,没说话。 周砚京又挑了挑眉,“为了工作爽约跟未婚妻的饭局,这种行为可不提倡。”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哥他就是这样一个工作狂,大嫂你以后……” 南意有些不耐烦,“不是说过了,别再叫我大嫂了。” 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他却大嫂、大嫂的叫个没完没了。 被不知情的人听到了,还以为她有多上赶着嫁进周家呢。 周砚京笑笑,这是又生气了? 许南意是个多娇气的人,他是见识过的。 约会不能迟到,还要提前做攻略。 去的地方不好玩了,她要发脾气。 吃的饭不好吃了,她也要发脾气。 周时屿跟她不合适。 这个世界上能容忍许南意的人,只有他周砚京。 周砚京继续开玩笑道:“不叫大嫂叫什么,前女友?” “……”南意翻了个白眼。 她强压下内心的怒气值,努力扯了个体面的笑容挂在脸上,心平气和地问道: “小周总,今天专门来找我,有何贵干?” 周砚京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下班、路过、吃饭啊。” “就看大嫂肯不肯赏我这个脸了。” 周砚京的这个脸,南意要是不赏,今天估计很难走出这个地下停车场了。 * 西餐厅。 周砚京和许南意坐在二楼某个角落位置。 点完菜等菜的间隙,周砚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对面安静坐着的人身上。 不夸张地说,许南意今天确实很漂亮。 粉色的立领毛衣,搭配白色休闲裤,头发简单地低盘在脑后,珍珠吊坠夹在耳边。 温婉、大方,气质佳。 多看一眼,都忍不住想要立刻、马上将她按在床上,狠狠蹂躏。 周砚京收回了视线,开口问了句:“说吧,今天约了我哥想聊什么?” 语气稀疏平淡,闻起来却醋劲十足。 周时屿昨天晚上才回得国,今天就迫不及待地约了一起吃饭。 两个成年男女坐在一起还能聊什么? 聊着聊着,说不定还能聊到床上去。 只要一想到这里,周砚京的内心就觉得燥热、不安,下意识地扯了两下领带。 南意拿起水杯说,“是你哥哥约的我。” “好的,我说错了。” 还是那么爱计较这些没用的细枝末节。 周砚京改口道:“请问我哥哥约了你是想聊什么?” 南意喝了口水,浅浅地回:“无可奉告。” 服务员上菜上得很及时。 “先生,小姐,请慢用。” 南意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五分熟的西冷牛排。 没有再继续搭理周砚京的意思了。 周砚京气极,拿叉子叉着盘里的蔬菜沙拉,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然后嚼也不嚼地往下咽,像个野人,全然没有半点贵公子的绅士风度。 他在许南意面前,原本也没什么面子可言。 * 两人吃完饭,周砚京开车送许南意回去。 南意闭着眼睛靠在座垫上,既不想跟周砚京说话,也不想听周砚京说话。 只能选择假装睡觉。 周砚京的车开得很平稳,再加上车上放着舒缓的音乐,还有清淡的香薰味。 南意假装着、假装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 许南意睡着了,周砚京把车停靠在别墅的院子外。 他坐在驾驶座上安静地看着身侧的人。 周砚京想在验证一个事实,就是他那天看到的那个场景。 究竟是他的错觉,还是说周时屿跟许南意确实是在车里接了吻。 他还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 周砚京解了安全带,凑上前。 许南意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吵醒了她。 南意突然睁开了眼睛。 周砚京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手忙脚乱,仿佛他是什么猥琐大叔。 “你刚刚在干嘛。”南意满脸警惕地看着他。 周砚京紧张道:“你脸上有脏东西。” 南意将信将疑,没放在心上,低头去看来电显示。 是周时屿打来的电话。 “我先走了。” 南意推开车门,打算下车去接,却被周砚京拽着胳膊一把拉了回去, 并从她的手中抢过手机。 第33章 不做算了 “周砚京,你又要干嘛!” 许南意伸手想要从他的手中夺过手机。 她表现得越着急,周砚京越生气。 于是,他当着许南意的面,滑动屏幕、按下了接听键。 疯了吗? 周砚京随后又当着她的面开了免提。 电话被接听,周时屿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许小姐,你到家了吗?” 周砚京挑了挑眉,面带挑衅地张了张嘴。 许南意怕他会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举动,或者对周时屿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 她想也没想地吻了上去,直接堵住了周砚京的嘴。 很显然,周砚京也没有预料到。 “周砚京,算我求你,别这样。” 许南意附在他的耳朵边,小声低语。 周砚京的占有欲一直都很强。 他强烈排斥着许南意跟身边所有异性的亲密接触。 许南意也很清楚这一点。 可现在这个人是周时屿啊。 他不能这么做,而她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和周砚京的关系。 周砚京无声的看着眼前的人,轻佻地仰起她的下巴,咬着耳朵压低声线问道: “你打算怎么求我?” 许南意的瞳孔微震。 她很清楚周砚京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他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许小姐?” 周时屿的通话声再次传来。 许南意咬上了周砚京的耳朵。 原本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换来的确实对方的疯狂掠夺。 周砚京抬手挂断了电话,双手托着许南意的眼,将她从座位上抱起,强迫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许南意的呼吸声是紊乱的。 车厢里的气氛是暧昧的。 周砚京的指尖划过她的衣领,“要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许南意咬着牙,没说话。 他们本来就是情侣,做不做都无所谓。 就当是解决生理需求了,以周砚京的姿色和身材,她也不算亏。 许南意想到这里,痛定思痛地贴上前,吻在了周砚京的喉结处。 她大概是很了解周砚京地点在哪里。 许南意抬手去接周砚京的扣子。 对方却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行为。 许南意抬眸茫然地看着他。 周砚京嘲讽道:“看不出来大嫂这么饥渴,都打算在我身上生理需求了。” “我哥没有满足你吗?” 许南意:“……” 这个男人真别扭,一会一个样,拿挖苦别人为乐。 “不做就算了。” 许南意从周砚京的腿上起身离开,捡起被他扔在边上的手机,抬手去开车门。 却再一次猝不及防地被周砚京拽了回来。 谁说他不做了? 他做。 * 结束后。 周砚京靠在后座座椅上,抱着许南意怎么都不肯撒手。 许南意想走走不了,觉得憋屈,恼羞成怒道:“放开!” “做都做了,矫情什么。” 周砚京随手绕着许南意被汗打湿的头发,口吻慵懒。 “还是说需要我重新帮你回味一下?” 他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许南意及时推开了他,不耐烦地表示道:“你可以走了。” 周砚京推开车门,下了车。 许南意有些懵,呆呆地看着他跨步往她家别墅的院子里走去。 “周砚京!” “借你家洗个澡。” 周砚京甩甩手,转过身说道:“刚刚,是你把我弄脏的,我有洁癖。” 不是…… 他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许南意百思不得其解。 * 周砚京径直进了别墅,又径直上了二楼,径直打开卧室门,径直进了浴室。 许南意站在浴室门口,恨不得冲进去踹他两脚。 半个小时后,周砚京洗完澡出来了。 许南意趴在床上睡着了。 原本就工作了一天,再加上又没吃晚饭,体力消耗太大,她有些饿,还有些困。 周砚京拨弄着她散乱的头发,脖颈处的吻痕清晰可见。 他蹲下身,半蹲在床边,看着许南意熟睡的侧颜。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安宁、静谧。 周砚京出了神,久而不腻。 连他自己都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他对许南意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和占有欲。 即使她当初为了联姻头也不回地抛弃他,联姻的对象还是他的哥哥。 可他偏偏就是放不下,也狠不下心。 躺在床上的许南意突然翻了个身,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周砚京听不清楚,俯身凑上前。 “周砚京……” 许南意喊的是他的名字。 周砚京的脸上微有动容。 还没来得及消化内心波动的情绪,又听见她接了句:“王八蛋。” 周砚京愣在了原地,笑得无奈又宠溺。 * 许南意是闻着味道从睡梦中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床头柜前摆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流下了饥饿的口水。 田螺姑娘终于也来到她家里面了。 真贴心。 许南意从床上坐起来,手还没来得及伸向那碗面条,留意到床边投射出的一道影子。 转过头,一看。 周砚京! 他怎么还在这儿! 周砚京坐在床头的沙发上,掩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个阴森的吸血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随时随地都能把她一口吃掉。 许南意咽了咽口水,没话找话地开口道:“你洗完澡怎么不穿件衣服在身上。” 周砚京反问:“你家还藏着我的衣服啊。” 许南意撇撇嘴,“那你至少穿个浴袍。” 裹块浴巾光着膀子算什么,秀身材吗? 周砚京却不要脸地回了句:“穿了再脱,不是麻烦。” 许南意不想说话了。 多说多错,越说越憋屈。 她将视线再次挪回了那碗面上,“这个面,是你煮的吗?” 周砚京揶了句:“废话,不然是你梦游从床上爬起来煮的。” 还算他有点良心。 许南意又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能吃吗?” 她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没吃的还能忍忍,吃的都摆在她面前了,不太能忍。 周砚京没好气地回:“怎么,我还能在面里下药,把你给毒死。” 许南意哑然:“我这不是怕你跟我谈条件、翻旧账,到时候说不清楚。” 毕竟周砚京是个小心眼的人,哪怕是一碗面条。 许南意的话刚说完,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第34章 你拿我当什么 许南意吓了一跳。 “你有话好好说。” 她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呈现出一个相对防御姿态。 周砚京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南意有些无语。 这人现在怎么情绪这么不稳定,之前也不这样啊。 许南意捧着碗坐在床头吃面条。 吃着吃着,周砚京突然开口说了句:“你什么时候跟我哥退婚。” 哈? 许南意茫然。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跟周时屿退婚。 许南意停顿了两秒后回复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她有些心虚,不敢抬头去看周砚京。 生怕他会再次做出反人类的行为。 没想到,却听到周砚京说:“所以,你是打算要一直跟我保持这种偷情的关系?” “……” 许南意解释道:“今天是个意外,是你强迫我的。” 分明是他抢了她的手机,也是他非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肯放手。 想到这里,许南意突然反应过来,她还没有给周时屿回过电话。 她拿起手机,打开聊天对话框,准备给周时屿发消息,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 许南意还在想要怎么编辑借口合适,周砚京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前,再次从她的手中夺过了手机。 周砚京俯身问道:“我怎么强迫你了?” 许南意被他问得脸有些发红。 周砚京又凑近了几分,接着问:“哪一次,我没有满足过你?” 许南意的脸更红了。 她不得不承认周砚京的技术很好。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很受用。 然而…… 许南意佯装镇定地抬了抬头,“周砚京,我们……” 话说到一半,周砚京欺身压了下来。 许南意下意识地偏过了头。 周砚京吻着她的耳垂,低声问:“除了我,你还跟谁发生过关系?” 他的指向性太明确了。 许南意没说话。 周砚京持续性地逗弄着她。 许南意有些不舒服,用手去推眼前的人,没推动。 她只能央求道:“周砚京,你先起来。” 周砚京更加肆无忌惮了,“告诉我,有没有。” 她要怎么回答呢。 许南意张了张口,“没有”两个字含在嘴里没发出声音,周砚京径直而入,没有任何征兆。 很疼。 “知道疼就好。” 许南意咬牙隐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忍不住在他的肩膀上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齿痕。 周砚京压抑许久的情绪在一瞬间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 周砚京在许南意家里睡了一晚上,前前后后折腾了她好几次。 起初许南意还会拒绝,后来发现越拒绝,越持久。 她便听之任之了,随他去了。 左右一次也是做,两次也是做,三次、四次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第二天早上,许南意从床上爬起来,顺手去捡被周砚京扔在地上的手机。 一看屏幕,周时屿昨天给她打了两个未接来电。 头疼、腰疼。 许南意回过身看了眼躺在边上的周砚京,气得眼睛发晕。 她拿上手机,起身去了浴室。 许南意向周时屿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昨天临时有工作的电话进来,后面忙工作,没注意,忘记回你了。” 周时屿笑笑,表示没事。 许南意想起合同的事情,开口问道:“你今天有空吗?我一会直接去周氏集团找你吧。” “好。” 和周时屿通完电话,许南意从浴室出来。 周砚京已经醒了,坐在床头、沉着脸。 许南意避开他投来的视线,随口说道:“你可以走了。” 语气平淡,像极了用完就扔的垃圾。 周砚京冷声道:“你是不是还打算付我一点小费?” 许南意也没有留情,“小周总如果有需要,我不介意花这个钱。” 周砚京又说:“好啊,你打算给我多少?” “小周总应该比我更清楚市场价吧。” 周砚京口吻轻佻地讥讽道:“我不清楚,我没卖过身,也没买过。” 许南意心想:她也没卖过,买过。 许南意又想:他们之间为什么不能像之前一样好好说话呢。 这个话题也不是她先起的头,凭什么要她吃亏呢。 于是,许南意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沓现金,扔在了床上。 “够了吗?” 这个钱,好像还是她刚回国的时候放在抽屉里面的。 有人民币、美金、英镑,数额不等。 周砚京盯着眼前散乱的现金,就像巴掌无声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究竟有多犯贱,要上赶着被羞辱。 周砚京质问道:“许南意,你拿我当什么?” 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小周总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 周砚京走了,摔门而去。 许南意淡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空气中还夹杂着残留的暧昧过后的气息。 她站了好一会儿,耸耸肩,转身去洗漱。 许南意站在洗手台前,眼泪顺着哗哗的水流落下,最后都分不清楚。 她洗漱完后,挂了个简单的淡妆,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换完衣服又开车准备回集团拿合同,再去周氏集团见周时屿。 * 周氏集团,前台登记处。 “您好,请问您找谁?” 许南意摘下了墨镜,浅声说道:“周时屿,周总。” 前台的工作人员又开口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嗯。” 对方确认核实后,刷卡放行。 “许小姐,这边请。” 周时屿还在开会,助理听到消息后在电梯口等她,并将她带去了会客室。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周时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许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周时屿推门而入,行色匆匆。 许南意浅浅的笑笑。 她从包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合同,递上前表示道:“周总,这是我让财务拟的借款合同,你看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细节。” 周时屿没有接。 他转口问道:“许小姐今天亲自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份合同?” 许南意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先前崔昊跑过一趟,被他们的财务借口拒了回去。 只是也仅仅是一份借款合同而已。 周时屿就算想要做文章,何必在这方面为难他们。 毕竟钱都已经打到许氏地产的账户上了,没有合同,吃亏的也是他们周氏集团。 第35章 砚京,他很在意你 “嗯。”许南意点点头,默认是。 周时屿却不缓不慢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后让助理拿了份文件进来。 随后将文件放置在桌面上,推送到许南意的面前。 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许南意有些不明就里。 她打开文件,周砚京和她的照片赫然映于眼前。 一张又一张,大多是些角度刁钻的抓拍。 有他们手腕手走在伦敦街头,也有他们搂着腰同进公寓。 包括最近这段时间,周砚京抱着她从医院出来,进出她家的别墅。 …… 许南意站在周时屿面前,握着拳头的手在颤抖,嘴唇发白。 有种说不出的难堪。 幸好这间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否则她只会更加的难堪。 周时屿什么话都没有说,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她。 许南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大约沉默了好几分钟后,抬起头,转身望向周时屿。 “周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些照片的时间点有近有远,最远的可以追溯到四、五年前。 许南意跟周砚京交往的时候,她同周时屿还没有订婚。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答应联姻,又隐瞒至此。 周时屿淡然的开口说道:“许小姐,我没有任何恶意。” 周砚京在国外背着家里人偷偷谈了一个女朋友的事实,他早就知道了。 至于这些照片的来源,他也不是存心让人拍的。 只是怕周砚京一个人待在国外惹是生非,所以才有所顾虑。 周时屿也是答应了许家的联姻,在订婚宴上看到许南意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周砚京在国外交往的女朋友。 也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 真的是阴差阳错了。 周时屿继续说道:“许小姐,你放心,这些照片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知晓。” 许南意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没说话。 “许小姐,你跟砚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够处理清楚。” 许南意有些听不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深意。 有种被人抓住小辫子、拿捏的感觉。 周时屿说得更直白了:“退婚的事情,我会尽快跟我家里人商量。” 当初向许家提出联姻原本就是孙雅芝一个人的意思。 周时屿对联姻与否,包括订婚、结婚的对象是谁都无所谓。 所以便应承了下来。 却没想到他的无所谓,竟然拆散了一对原本相爱的情侣,又夹在他们中间做了那么多年的恶人。 现在许振国也去世了,这个时候取消婚约对大家都好。 许南意听到周时屿说的话,回过神后无力地张了张口。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为了这桩婚事纠结了那么久,可在周时屿的口中却是那般的轻描淡写。 许南意突然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还是个胆小鬼。 周时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瞥了眼,站起身去接。 应该是工作电话吧。 “我这边马上结束了,十分钟后打给你。” 周时屿匆匆交代了一句,挂断电话后转过身再次面向许南意。 以及被她捏在手心,早已打皱的那份借款合同。 “许小姐,五个亿我是因为砚京才借给许氏地产的,是砚京的面子,所以许小姐不必太过在意。” 周时屿在南非接到周砚京打来的电话时,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两年前,他曾经试探性地问过周砚京。 周砚京当时的心情很差,情绪也很低落,整个人都恹恹的,像是丢了半条命。 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抽烟,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睡觉,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 甚至有些刻意疏远他这个大哥。 周时屿也无从下手。 直到许振国去世,许南意回到京北处理他的身后事,周砚京主动给他打电话。 周时屿才知道原来他的弟弟从来没有忘记过许南意。 于许南意而言,最重要的也许是许家、是许氏地产…… 可以是很多不能割舍的东西。 于周时屿而言,周砚京比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未婚妻更重要。 周时屿沉默良久后,表示道:“许小姐,砚京,他很在意你。” 周时屿走后,许南意茫然地滑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耳边反复徘徊的都是他说的那句:“砚京,他很在意你。” 还有周砚京今天早上的声声质问。 “许南意,你拿我当什么。” 周砚京…… 许南意抓起合同,疯了般地冲出会议室,神色慌张。 路上,她想给周砚京发消息,却发现自己早就删除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许南意坐在车里,拼命地回想周砚京的电话号码。 她想了很久,怎么都想不起那串数字。 许南意的眼前突然闪过她向周砚京提出分手时的场景。 那天,她全程都低着头,心虚得不敢抬头去看。 她怕他看到周砚京的脸,会狠不下心。 所以,她完全忽略了周砚京的感受,忽略了周砚京会怎么想。 后来,周砚京借口去倒垃圾。 许南意心里很清楚,他是在逃避,故意装作无事发生。 而她却选择在他下楼后,不做任何告别地彻底离开。 分手提得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 许南意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 事后过了很久,她去过那间公寓,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地放在原地。 看起来和先前没有半分区别,只是地板上落了层重重的灰尘。 周砚京也什么都没有带走。 许南意坐在车里,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眼泪一滴一滴地滑在方向盘上。 她究竟都对周砚京做了些什么呢? * 周砚京今天晚上有个私人聚会。 是沈慕白组的局。 一直待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 他从包厢里出来,下楼梯下到一半。 隔着距离和一扇落地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许南意。 夜深了。 这个点,这个时节,外面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许南意站在那里,没有撑伞,远远望过去小小的一个身影。 周砚京眉头微皱,心颤了一下。 第36章 你不爱我了吗 周砚京从边上人的手中夺过伞,面色紧张地跑向许南意。 “一个人大晚上的站在这里做什么,扮演孤魂野鬼啊。” 他将伞撑至许南意的头上。 许南意没说话。 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脸更是红红的。 “还是说,我哥在外面找女人被你发现了,跑来捉奸啊。” 许南意还是没说话,傻傻地干站着,盯着他看。 周砚京摊摊手,持续性地调侃道:“我可没招你哈。” 许南意伸出手,抱住他,往他的怀里径直扑了过去。 周砚京面对她反常的主动,有些懵。 明明说保持距离的人是她,对她避而不见的人也是她。 明明早上还跟他翻过脸,拿他当鸭,睡完就扔。 现在又是闹哪门子的脾气。 真难琢磨。 周砚京玩笑道:“喝醉了啊?被人看见了,我可不负责。” 他假模假式地闻了闻,也没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许南意紧紧抱着他,埋在他身前,低低地哭了起来。 周砚京慌了神。 怎么才说两句就哭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 许南意越哭越起劲,泪水染湿了他身前的大半衣服。 动静声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又是在这样一个娱乐场所门口。 他们看向周砚京的眼神中都透露着一种耐人寻味的鄙夷。 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是个作恶多端的负心汉。 周砚京不耐烦地回怼道:“看什么看,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 许南意坐在周砚京的车上,手上拽着皱皱巴巴的纸巾,哭了好久才缓过神。 眼睛肿得像颗核桃。 周砚京开口问:“到底怎么了?” “我哥欺负你了吗?” 许南意轻抬了抬头,细声说道:“你能不能别提你哥。” 鼻音浓重。 周砚京表示:“我提的可是你的未婚夫。” 是谁成天把“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我是你的未来大嫂”挂在嘴边。 现在倒不乐意了。 真难伺候。 许南意低声回了句:“马上就不是了。” 周砚京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许南意又解释道:“你哥说要跟我退婚。” 周砚京:“……他说要跟你退婚,然后你跑来我这里哭?” 还在他面前哭得那么伤心。 许南意,你可真够可以的。 打蛇打七寸,她比他们更狠,直接把人打死算完。 周砚京靠回了位子上,语气慵懒:“我可做不了我哥的主。” 周时屿想要跟谁订婚,他管不了。 同样的,想要跟谁退婚,他也管不了。 总之一句话,周砚京管天管地,唯独管不了周时屿。 他的这个大哥就是比他更优秀、更受青睐和重视。 许南意醒了醒鼻子,泪眼汪汪地望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冷不丁地冒了句: “周砚京,我们和好吧。” 周砚京从位子上再次坐了起来。 “许南意,你没事吧。” 拿他当冤大头啊。 该不会发烧把脑子给烧糊涂了吧。 周砚京抬手摸上了许南意的额头,温度一切正常。 许南意任由他在自己的额头上摸来摸去,怔怔地开口问道: “你不爱我了吗?” 眼神真挚、语气诚恳,鼻音淡淡的。 似乎是在期待着他的回答,又似乎早就笃定了他的回答。 周砚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许南意这个女人又打算跟他耍什么花样。 他再次靠回了座椅上,“嗯,不爱了。” 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许南意的头渐渐低了下去,眼神的光也渐渐暗淡下去,只剩下一层朦胧的薄雾。 是自己太冲动任性,也太自以为是了。 不应该就这样跑来找周砚京的。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许南意在车上静坐了两分钟,转身去推她那侧的车门,打算下车离开。 周砚京看着她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莫名其妙地抱他,莫名其妙地在他面前哭,莫名其妙地说完,又莫名其妙地想要走…… 内心一阵烦躁。 周砚京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强势地将她压在座椅上。 许南意没说话,一双刚哭过的眼睛清澈又透亮。 许南意最会骗人了。 周砚京死死扣着她的手腕,越来越用力。 “疼……” 许南意皱起了好看的眉眼。 “周砚京,你弄疼我了。” 许南意试图去拽开周砚京紧扣着手。 可周砚京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冷着脸问:“有多疼?” “周砚京,你误会我了,我可以……” 许南意想开口解释,周砚京没有给她解释的空间,直接吻了上去。 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嘴。 很快,车厢里只剩下了细碎的呜咽声。 很轻、很软、很黏人。 周砚京看着躺在她身下的人,一时间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许南意总是这样。 像把温柔刀,会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你致命的一击。 而他曾经上过最惨痛的当,直到现在都没能从那个泥潭里顺利爬出来。 周砚京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动作也越发的狠劲。 许南意有些不舒服,试图扭了下腰,想要调整姿势。 周砚京却径直掰过她的腿,不让她乱动。 许南意踹着气,呼吸不匀地轻声问:“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大概是周砚京的习惯了吧。 每次生气都不说,然后习惯在这种时候发泄他心里的负面情绪。 周砚京压低着声线:“我不该生气吗。” 许南意不说话了,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尽情发泄。 周砚京的怒火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用完了他在车上剩下的所有套。 如果不是因为套没了,估计还会继续。 许南意蜷缩着身子靠在边上,不敢离周砚京太近。 周砚京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也许是动作太大,许南意忍不住“嘶”了一声。 弱得像只猫。 周砚京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赤身安静地靠在自己的怀中,脸上的潮红还未散尽,乖得不成样子。 心里的被玩弄的那股火,随之消失了。 他问:“很疼?” 许南意摇摇头,表情却写满了委屈。 是真的疼。 其实昨天就很疼了。 今天比昨天的感觉更强烈,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撕裂了。 第37章 周砚京,我们和好吧 周砚京盯着许南意看了很久。 许南意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鬓边的碎发被汗打湿,一路蔓延到脖颈处,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事后的乖巧。 看起来无辜极了。 许南意身上的甜腻感弥漫在整个车厢里,若有似无地往周砚京的鼻子里钻。 周砚京没忍住,又要了一次。 “周砚京,你……” 许南意试图提醒他,他刚刚已经用完了最后一个套。 可周砚京堵着她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 周砚京将车停靠在偏僻地带,摇下半扇车窗,点了根烟。 “为什么来找我。” 他看向了车窗外,吐了口烟,脚边扔着一圈成团的纸巾。 “就因为我哥说要跟你退婚?” “嗯。”许南意陇了陇身上盖着的外套,点了点头。 周砚京又问:“你拿我当备胎?” “没有。”许南意说得小声。 虽然她的行为很容易让人产生这种想法,但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有些冲动,所以等不及。 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又要怎么说。 说她当初分手是不得已? 说她当初订婚是不得已? 说她一直爱着的人是周砚京? 许南意说不出口。 “他为什么要跟你退婚。” 周砚京始终侧着脸看向窗外,烟雾缭绕,车内灯光昏暗,许南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解释道:“你哥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了。” 周砚京冷笑了一声后问:“什么关系。” 他将脸侧了过来,“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许南意看清楚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望向她的眼神冰冷、透着淡淡的嘲弄。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前男女朋友?未来小叔子和大嫂? 许南意的心在周砚京的这种眼神凝视下,同样变得越来越冷。 性和爱,本来就是有本质区别的。 许南意抓着半边衣角,沉默不语。 最后又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低声重复问道:“周砚京,我们能和好吗?” 周砚京轻扯着嘴角,无声地笑笑。 这就是许南意的做事风格。 提完分手的第二天就能跟另一个男人订下婚事。 提出退婚的当天就能跟另一个男人上床。 “许南意,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许南意低下了头,没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过了很久,才从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是懊恼、是惭愧、是内疚。 不管怎么样,她都欠周砚京一个对不起,实在没有脸再来求复合。 周砚京没说话。 很显然,并不想接受她的道歉,也没有要跟她复合的意图。 无非是送上门的女人,不睡白不睡。 现在也一次性睡完了,也该识趣地滚了。 许南意抓起被周砚京扔在座椅上的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努力隐忍着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砚京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许南意穿好衣服,抬手去开车门。 周砚京的声音从背后冷冷的传来,“又想走去哪。” 话不说清楚一声不吭地离开,周砚京简直受够了。 许南意回:“我回家。” 周砚京问:“怎么回。” 许南意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憋不住,全部倒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小丑,很委屈。 身上脏兮兮的,腿也酸软着,走是走不动了。 还要忍受周砚京言语和行动上的双重羞辱。 周砚京怅然道:“又哭什么。” 手却很自觉地去帮她擦眼泪,人也跟着往前倾。 许南意拂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我哭都不行。” 周砚京笑笑,又要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他又不是没分寸,不知道她地点在哪里。 还能有多疼? 许南意仰着头问:“你笑什么。” 周砚京轻佻道:“我笑你撒谎不动脑子。” 许南意哭得更凶了。 周砚京无奈地叹了声气。 没办法,只能哄着,谁让他犯贱呢,专门爱啃回头草。 * 周砚京开车送许南意回了许家别墅。 许南意坐在车里哭了好一会,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飞。 最后哭累了,趴在后座睡着了。 周砚京抱着她下车,一路抱回了床上。 他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许南意仍旧安稳地躺在床上。 周砚京坐在床边,看着她,回想着她说的那些话。 许南意说周时屿要跟她退婚,又说周时屿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时屿是怎么知道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周砚京虽然看起来混球、不着调,但私下里一向来很小心。 尤其事关许南意,他分得清轻重和利害关系。 从来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一丁半点,可以说是瞒得严严实实。 周砚京眉头紧缩,站起身走向阳台,抽了根烟。 第二天早上,许南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身上还穿着昨天破破烂烂的衣服,感觉黏糊糊的。 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坐在床上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恼恨地敲了敲脑袋。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去找周砚京了。 肯定会被他笑话死,以后再也没脸抬头见人了。 疯了,简直是疯了。 许南意进了浴室洗澡。 身上残留的痕迹不但没有消退,反而白里透红,更明显了。 许南意站在洗手台穿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周砚京,王八蛋。” 睡完就把她扔在床上不管不顾。 一晚上睡那么多次,是有多饥渴。 * 许南意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听到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闻着味道走了过去。 然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是周砚京。 他竟然没走,还准备了早饭,总算是有点良心。 昨天一天除了早饭就没吃过东西了,许南意饿得前胸贴后背。 顾不上面子不面子,尴尬不尴尬的,直接坐在餐桌前等投喂。 周砚京煮了粥,外加一个糖心蛋,很基础的配比。 许南意吃得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握着勺子踌躇了好久。 周砚京看到许南意时不时地用眼神往自己身上瞥,瞥了半天又不说一句话,主动说道: “看什么,我脸上有钱啊。” 许南意假模假式地喝了口粥说:“你昨天怎么直接把我放在床上了。” 语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嗔怪。 周砚京没好气地回:“怎么,不放床上给你放床底下。” “不是,我的意思是……” 许南意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你怎么没给我洗澡。” 第38章 取消婚约 周砚京愣住了。 他抬头看了眼许南意。 许南意低着头,淡然地拿勺子来回拨弄着碗里的粥。 没心没肺,没良心。 许南意解释道:“我昨天出了很多汗,不洗澡很难受,而且……” 周砚京最后一次的时候弄她身上了。 本来就有隐患了,不洗隐患更大。 周砚京哑口无言,饶是再怎么假装镇定,耳根也瞬间红了起来。 他昨天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一会我去买点药。” “嗯。”许南意点点头,情绪不高。 周砚京疑惑道:“怎么了?” 许南意随口敷衍:“没什么。” 周砚京又开口说道:“我没别的意思,不想吃药的话就不吃,真怀孕了,也没关系。” 他确实没有其他意思。 昨天他原本是不想继续了的,可看到许南意那个样子,他心里又气又恼,夹杂着欲望,所以没忍住。 做都做了,许南意有顾虑,他才顺嘴接了一句。 “哦。”许南意又点点头,情绪更低落了。 这算什么。 他跟别的女人也这样吗? 愿意吃药的吃药,不愿意吃药的等怀孕,怀孕了生下来,他负责养? 怎么养,当私生子养吗。 * 吃完早饭,周砚京走了。 许南意回集团上班的路上路过药店,想了很久还是走了进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崔昊看到许南意办公桌上放着的借款合同,惊讶道:“许董,您亲自送合同,周氏集团的财务也不接啊。” 崔昊接着吐槽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怕我们烂账啊。”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助理,只听说过收了钱不办事的乙方,没听说过付了全款却拖着合同不肯签的甲方。 搞不懂。 许南意表示道:“让财务把钱转回去周氏集团账户上去吧。” “啊?”崔昊更搞不懂了。 哪里吃进嘴里的饭又原封不动吐出来的,那不吃饱了撑的。 “照我说的去做。” 许南意坚持,崔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照办。 崔昊出了办公室,去了趟财务部。 * 周氏集团。 周时屿刚到公司,财务就回复道:“周总,许氏地产的许董今天让他们财务把钱划回来了。” “嗯。”周时屿听了后,没多大表示,似乎早就猜到了。 财务试探地问道:“那这个钱?” 周时屿说:“你们按流程处理。” “好吧。”财务头疼。 一来一去,金额倒是没少,可这笔账要怎么平呢。 唉,打工不易。 * 今天一整天,许南意都有些恹恹的。 好在最近集团内部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她处理了一些日常的工作事项,早早地下班了。 再开车回别墅路上,却意外接到了孙雅芝的电话。 说是最近新上了一个美容项目,约她一起去美容院做个脸。 许南意原本想借口拒绝,架不住孙雅芝盛情难却。 美容院,VIP美容室。 许南意和孙雅芝一左一右躺在床上,美容师替她们分别做着前期的皮肤护理。 “许小姐,你的皮肤状态真好,平常一定经常健身锻炼吧。”美容师恭维道。 许南意笑笑没说话。 “周太太的皮肤状态也好,跟许小姐不相上下,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对亲姐妹呢。” 美容师恭维完许南意,恭维孙雅芝。 孙雅芝直言道:“她是我儿媳妇。” 经过几次接触下来,孙雅芝对许南意大体上是相当满意的。 对她和周时屿的婚事也是乐见其成,巴不得他们早点结婚、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所以在人前也没有想要继续避讳许南意身份的意思,大大方方的介绍。 美容师说道:“周太太真是好福气。” 许南意听着她们两个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心里有些不安。 周时屿应该还没有正式和周家人透露要取消婚约的想法,包括她和周砚京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要是被孙雅芝知道退婚的真相…… 许南意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阵阵凉意。 美容师察觉到许南意的异样,开口关心道:“许小姐,您不舒服吗?” 孙雅芝闻言侧过头说:“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了。” 许南意心虚的应声道:“有一点。” 美容师随即去调整了温度。 两人做完皮肤护理从美容院出来,孙雅芝心情很好,说要去附近的商场逛逛。 许南意陪着去了。 她大概是能猜到孙雅芝这么做的意图。 无非是想带她出去认认脸,打破之前周家想要退婚、看不起许家之类的流言蜚语。 逛完一圈商场,孙雅芝买了不少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给许南意买的。 许南意不要,孙雅芝非要给她买。 衣服、包包、珠宝,买了一堆,大包小包让保镖在后面拎着。 面对孙雅芝展露的热情,许南意有些过意不去。 临回去前,孙雅芝挽着她的手贴心的说着体几话。 “许小姐,我这个人啊,就事论事,之前的那些闲言碎语你别往心里去,都是误会。” “以后你跟时屿结了婚,我自然会把你当作一家人看待的。” 孙雅芝是个爽快人,没有坏心眼,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周家和自身利益考量。 许南意也能理解。 许振国去世的突然,周家有其他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正常事。 毕竟商业联姻而已,没有商业价值,谈什么联姻。 只是…… 许南意犹豫不决,委婉地说道:“周太太,我跟周总的婚事,恐怕要取消了。” “你说什么?” 孙雅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本亲切挽着她的手也跟着撤开了。 许南意又说道:“周太太,之前周总借给我的那笔款项,我前几天也已经让财务打回周氏集团的相互上去了。” 一番话说得简单明了,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了。 她对这桩婚事也没什么留恋,同样想跟周家划清界限。 至于具体的原因,许南意没有多加透露,还是交由周时屿开口会更好一些。 又或者说,她没有这个勇气。 第39章 你不喜欢许小姐了吗 周家别墅,二楼书房。 孙雅芝问周时屿,“你和许家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她又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要不是许家那姑娘今天和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 孙雅芝和周震北一直以为,周时屿是个稳重、懂事的孩子,至少比起周砚京能让他们少操点心。 没想到…… 先自作主张地划了五个亿出去,后面又自作主张地提出退婚。 孙雅芝叹息:“时屿,你跟你弟弟不一样,你的婚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主的。” “你要是不满意许家的姑娘,你也可以跟我们说,你这样贸然提出退婚,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周家。” 全程保持沉默的周时屿开了口:“我和砚京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直击灵魂的发文。 他和周砚京都是周家的儿子,都是孙雅芝亲生的儿子。 就因为他比周砚京早出生半年? 从小到大,周时屿认真、努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外人眼中的周家长子、好儿子、好哥哥。 那些人提起他,无一不是吹捧之词。 反观周砚京,完完全全活成了他的对立面。 有很多羡慕周时屿,说他是周家长子,周家未来的一切都是他的。 周砚京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可恰恰是这份所谓的偏心,成了禁锢他的枷锁。 周时屿羡慕周砚京的自由、散漫,随心所欲。 孙雅芝被问得哑然,回了句:“你是砚京的哥哥。” 周时屿苦笑。 他从来没有忘记这一点。 他也从来没有因此怨恨过周砚京。 孙雅芝对周砚京的期许远不如周时屿,对周时屿的爱和周砚京却是一样的。 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哭不闹、不嫉妒。 可积累的情绪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 周时屿和孙雅芝的谈话是不欢而散的。 孙雅芝头一回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有些陌生。 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他。 但她是不会为此改变的,只是觉得周时屿迟来的叛逆期到了。 周时屿从书房出来,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周砚京。 他似乎是在刻意等他。 周时屿路过周砚京身侧的时候,周砚京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哥,你为什么要突然跟许南意退婚?” 原本他是不想问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要亲口问问周时屿,亲口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周时屿大方笑笑:“砚京,你不喜欢许小姐了吗?” 他的笑容窥探着周砚京的内心。 周时屿很了解他的这个弟弟。 执拗、倔强,一往情深。 从某种角度上,他就像是面镜子,镜子那端投射出的是周时屿想做而不能做、想活又活不出的人生。 周砚京没有回答,反问道:“哥,那你呢。” 他喜欢许南意吗? 他如果不喜欢许南意,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联姻。 他如果不喜欢许南意,在明知道了他们交往的事实后,为什么还要选择继续这个婚约。 两年,整整两年。 周时屿没有问过周砚京,也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一字半句,眼睁睁看着他为了自己的未婚妻伤神、难过、堕落。 周砚京想,他一定在心里狠狠地讽刺自己那些愚蠢又可笑的行为。 “砚京,我很抱歉。” 如果周家注定要有一个人牺牲自我,那周时屿希望那个人是他。 或许是因为孙雅芝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你是哥哥。”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占据了大量的资源。 或许是他头顶的光环太过耀眼。 总之,他是愿意偏疼他这个弟弟的。 于孙雅芝而言,许南意不过是她在京北众多名门闺秀中选出的一个合适的对象。 于周时屿而言,许南意也只是一位适合结婚的妻子。 唯独周砚京,许南意是他的第一解,也是唯一解。 周时屿又说:“砚京,许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不得不说,周砚京的眼光确实不错,孙雅芝的眼光也很不错。 兜兜转转,看上了同一个人。 只是可惜,配对了姻缘。 周砚京却道:“爸妈不会同意的。” 之前或许可以,现在绝对不可能。 人人都知道,许南意是周时屿的未婚妻,又怎么能在退婚后再次嫁入周家,成了周砚京的妻子。 孙雅芝和周震北将周家的荣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不可能接受,也不可能允许。 周时屿语气平和:“砚京,那是你需要处理的事情。” 也是他需要承担的责任。 一个人喜欢的东西,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是幸运,得不到则需要权衡利弊。 权衡它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往前走一步、再走一走。 周时屿帮不了他,也做不了主。 周砚京站在昏暗的角落里,没说话。 他在书房门口徘徊了好久,想敲门,又退了回去。 阿姨上楼看到后,走上前关心道:“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睡了。”周砚京摆摆手,转身回了房间。 奇怪。 阿姨嘀咕了一句。 这个时候,孙雅芝从书房里出来。 阿姨开口说道:“太太,刚刚二公子一直在书房门口转来转去,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孙雅芝疑惑,“他人呢?” 阿姨回道:“刚回房间了。” 孙雅芝也没多想,她现在的心思都扑在周时屿身上。 左右周砚京平日里散漫惯了,估计又是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怕周震北知道,所以跑来找她通个气。 问题不大。 孙雅芝朝阿姨吩咐道:“行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好的,太太。” * 第二天。 早饭时间,一家人坐在餐厅前用餐。 周震北察觉到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孙雅芝低头喝粥,没说话。 周时屿同样低头喝粥,没说话。 连周砚京都低头喝粥,异常的沉默。 周震北忍不住开口问道:“家里是出了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大事吗?” 母子三个人都整齐划一,心连着心。 第40章 我想跟许南意结婚 孙雅芝看了眼周时屿没说话。 周砚京看了眼周时屿也没说话。 周时屿不动声色地喝着粥,同样没说话。 周震北皱着眉头还是看向了周时屿。 “时屿,你来说。” 周时屿内心,无语至极。 这个家,要是没他,指定得散。 孙雅芝开口试图打岔:“能有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周时屿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淡声道:“我想跟许家退婚。” ? 周震北的眉头更皱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退婚了呢。 他问:“怎么回事。” 周时屿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合理的解释其中的原委,才能更让周震北两夫妻接受。 孙雅芝及时圆场道:“哎呀,儿子不喜欢,想要退婚就退了吧,左右我觉得许家那姑娘也没那么好。” 平日里她对周时屿虽然严格,但到底是亲生的儿子。 周震北却不淡定了。 他重重地放下筷子,厉声道:“瞎胡闹!” 简直是瞎胡闹。 “当时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太心急,现在弄出这样的乌龙。” 当初着急要给周时屿物色结婚对象,也是孙雅芝一个人的主意。 现在折腾了半天,婚又不结了。 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孙雅芝被没来由地指责,顿时不高兴了。 “你吼什么,这桩婚事你前后上过什么心,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坐在那里当甩手掌柜,现在反过头来教育我。” “退婚就退婚,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现在退了,总比结了之后离婚来得强。” 孙雅芝又说道:“之前时屿不是还给了许家五个亿,就当补偿了,这件事情以后就都别再提了。” 要是换了往常,周震北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任由孙雅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这次不一样。 联姻背后的利害关系,哪里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现在整个京北都知道,许南意是周家未来的儿媳妇。 许振国又才去世不久,这个节骨眼他们周家提出退婚,岂不是把脸凑上去让他们打。 “你说的倒是轻巧!” “慈母多败儿,就是你成天不着调,砚京冲动也就算了,现在连时屿都被你带偏了。” 都说儿子多半像妈妈。 周震北两个儿子的性子和孙雅芝简直如出一辙。 把先斩后奏的坏毛病学了十成十,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本来他还想着周时屿能跟他一条心,是个识大体、处变不惊的人。 没想到,比周砚京还能给他惹麻烦。 孙雅芝回怼道:“怎么,儿子是我一个人生的啊,出了事全都怪到我头上。” 周震北无语:“我跟你说不清楚。” 他这个老婆,最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偷换概念。 而周时屿和周砚京两兄弟,包括家里的阿姨都似乎见怪不怪了。 孙雅芝的脾气确实不好,却也是周震北这么多年实打实宠出来的。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孙雅芝不以为意道:“那就别说了,退婚的事情你去解决。” 周震北板着一张脸说:“我不解决,做决定的时候一个都不告诉我,现在惹了麻烦让我去解决。” 他才不去做那个冤大头。 场面僵持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周砚京冷不丁地来了句:“爸,妈,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周震北和孙雅芝异口同声道:“一会再说。” 他们现在哪还有心思听他讲话。 周砚京知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于是,他直接开口说道:“我想跟许南意结婚。” ! 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惊喜。 周震北都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一句。 他们母子三个人简直是他这辈子躲不掉的孽债。 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你说什么?” 孙雅芝有些呆滞,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分不清周砚京是想转移视线,还是认真的。 周砚京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我想跟许南意结婚。” 周震北:“?” 孙雅芝:“!” 相反之下,周时屿显得从容多了,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的粥。 周砚京是这么说的:“哥他不要许南意,你们干脆让给我算了,我不介意。” “反正娶回家都是周太太,都是你们的儿媳妇,你们也不亏。” “对外就说,原本就是我要娶许南意,反正许振国现在也不在了,死无对证。” 话虽然是混话,好像听着也有点道理是怎么回事。 站在边上的阿姨开口说道:“二公子,你就别在这个时候捣乱了。” 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还没不够乱啊。 周砚京却严肃地说道:“我没捣乱,我是认真的。” “我喜欢许南意,你们不是也喜欢她,不然妈也不会选中她当哥的联姻对象了。” 这是一回事吗。 给他们整不会了。 周砚京索性摆烂道:“反正我就要娶她,你们看着办吧。” 周震北:“……” 孙雅芝:“……” 他们到底是倒了什么霉,竟然摊上这两个倒霉儿子。 周时屿笑笑,分别给周震北和孙雅芝夹了点开胃爽口的小菜。 消消火,当心被气死。 * 许南意对周家的状况一无所知。 这几天,消停了一段时间的耿建强又开始作妖了。 她忙着斗智斗勇,无暇顾及其他。 “小许啊,我听财务说,周氏集团的周总问你还钱了?” “那可是五个亿啊,你就这么让出去了?” 耿建强对她自作主张的行为很不满意。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到手的肥肉都不要。 草率!太草率了! 许南意敷衍道:“耿伯伯,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小许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是集团的董事长,你的事就是集团的事。 “退一万步讲,你私自划走的可是集团账户上的钱。” 这一万步退的有点多。 许南意礼貌笑笑,“耿伯伯,五个亿原本就是周总看在私下里的交情打来救急的。” “我也退一万步,耿伯伯要是有本事,也能让人看在情分上也给集团打五个亿,我这个董事长不妨让给你当。” 一天到晚,除了落井下石之外,正经事是一件不干。 第41章 我很想你 许南意懒得跟他废话,转身进了电梯。 孙雅芝的电话打了过来,约她喝下午茶,依旧是之前的那家咖啡馆。 “许小姐,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聊一下关于你和时屿的婚事。” “嗯。”许南意不清楚周时屿具体是怎么和周家人聊的,再见到孙雅芝有些拘谨。 孙雅芝倒是表现得比想象中的从容,言语中透着生疏的客气。 “昨天我回去的时候问了他,他的意思是想退婚。” 孙雅芝用手托着咖啡杯,“我和他爸爸也商量过了,还是要先来征求你的意见,毕竟婚约不是一家能做主的事情。” 许南意回得干脆利落:“我同意。” 孙雅芝一愣,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看来这桩婚事是真的非退不可了,好在她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孙雅芝又说道:“许小姐,是对时屿有什么看法吗?” 周时屿是周家的长子,而周家是权势和富贵的象征。 多少名门闺秀挤破脑袋都想嫁进周家,嫁给周时屿。 私下里同她交好的颜家也不例外,想方设法地拉拢她。 许南意却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很难不让人孙雅芝怀疑,她的这个儿子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毛病。 比如:身体方面的隐疾。 “周太太,您别误会。” 许南意开口解释道:“周总是个很好的人,以后也会遇到更合适的对象。” 言下之意,是她配不上周时屿。 孙雅芝听了后淡然地喝了口咖啡,紧接着又说道:“砚京说,她想娶你。” 许南意手一抖,不慎将咖啡洒在了裙摆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愧是亲母子。 一个、两个、三个,说话、做事的方式都那么甜脱。 许南意的手心冒了层细密的汗,“周太太,您说什么?” 佯装听不太懂的意思。 孙雅芝也不见外,直接说道:“许小姐,说实话,我和你相处的还是挺投缘的。” “左右都是要结婚的,周家的条件也不差,砚京虽然没有时屿那么周到、体贴,但也是个好孩子。” “不如就……” 剩下的话孙雅芝没有说得太露骨,但许南意听明白了。 孙雅芝想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许南意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这个画风怎么突然转变得这么快,事情走向让她难以捉摸。 “许小姐,你的意思呢?” 孙雅芝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催促道。 许南意笑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见过催婚的,没见过这种形式的催婚。 许南意礼貌回应:“周太太,我回去再考虑下吧。” “行,那我等你的答复。” “哈哈。” 许南意从咖啡馆出来,都没从刚才的场景中缓过神来。 她坐在车里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和孙雅芝的谈话内容,确保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也确保孙雅芝的精神状态没有出问题。 现在是周时屿说要跟她退婚?周砚京说要娶她?孙雅芝让她先跟周时屿退婚,再嫁给周砚京? …… 晚上,许南意约了林悦悦出来喝酒。 林悦悦八卦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许南意看着她,欲言又止,想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悦悦要是知道了,估计也会觉得匪夷所思。 算了,还是别说了。 许南意碰了碰林悦悦的酒杯,喝着酒。 林悦悦见状也没有多问,喝了几杯后觉得无聊,跑到边上玩去了。 周砚京跟沈慕白刚从外面进来,看到一个人坐在水吧台喝闷酒的许南意。 沈慕白眼尖道:“这不是你那个未来大嫂,又见面了,你还说不是缘分。” “一个人跑来喝酒,上回也是,你哥欺负人家了?” 按道理不应该啊。 周时屿平日里看着挺正直的人,不至于在外面沾花惹草吧。 周砚京冷着脸,“少胡说八道。” 他朝许南意的方向走了过去,毫不避讳地当着沈慕白的面抱起她,离开了。 沈慕白就算是再迟钝,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周砚京明显对许南意不怀好意,怪不得之前只要一听到许南意的名字,他就表现得那么反常。 原来是看上人家了。 沈慕白一想,许南意是周时屿的未婚妻,小叔子和大嫂,这对吗? 在另一边玩得正高兴的林悦悦走了过来,看着远去的身影,疑惑地开口问道,“那是周砚京吗?”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我怎么觉着他怀里抱着的人那么眼熟呢。” 沈慕白淡定地说了句:“你没认错,他抱的是许南意。” “我去!”林悦悦震惊了,“这两人该不会是有一腿吧。” “我觉得很有可能。”沈慕白点点头,第一次跟林悦悦站在统一战线上。 林悦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两人竟然能组合到一起? 许南意什么眼光啊,比她还要独特。 简直难以评价。 * 周砚京将醉得昏昏沉沉的许南意抱上车,又送她回了许家别墅。 下车的时候,许南意搂着他的脖子,迟迟不肯放手。 “周砚京,我很想你。” 许南意含糊不清地说着,又抓着他的衬衫衣领问:“你想我了吗,你有想过我吗?” 分手的那两年里,她真的很想念周砚京。 夸张到她只要一想起周砚京,就会疯狂地掉眼泪。 走在街上看到相对熟悉的背影,她都能站在原地失神上好久。 中间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打电话给周砚京,想要问他现在在干什么,人在哪里。 可她不敢,也不能。 许南意很后悔,后悔当初的不告而别。 人怎么可以那么贪心,什么都想要。 周砚京应该很恨她吧,恨她没有留下任何缓冲的空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分手了。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然后再见面时又告诉他,他的前女友无缝衔接地成了他哥哥的未婚妻。 其实,许南意清楚地记得那天在周家晚宴上见到周砚京时的画面。 他眼里的喜出望外、惊讶、疑惑、落寞、痛恨…… 最后都只剩下了无力。 第42章 你想跟我怎么算 如果许南意一开始就知道周砚京的身份,她一定不会答应和周家的联姻。 至少她不会选择嫁给周时屿,让周砚京感到那般的难堪。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周时屿跟她退了婚,周砚京也不会原谅她了。 许南意搂着周砚京,趴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哭泣。 周砚京无动于衷地抱着她,眼睛里却挂满了心疼。 许南意很会示弱,只要一哭,周砚京就拿她没办法了。 有时候她都不用哭,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周砚京都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她的手心上,什么气都没有了。 “许南意,我原谅你。” 我原谅你了。 周砚京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 比起失去许南意所带来的痛苦,那些都不算什么。 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发生什么,许南意都是周砚京的最优解,也是唯一解。 他身体的欲望、心灵的欲望,所有欲望全是她,也只能是她。 许南意哭了好一会,总算安静下来。 周砚京抱着她下车,回别墅。 翌日早晨。 许南意照例头疼脑热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知道她又喝醉了,她也知道肯定又是周砚京把她送回来的。 除了周砚京,没有人能在不知道她家密码的情况下准确猜到密码,然后堂而皇之地进入她家。 许南意坐在餐厅里吃早饭,看着坐在她对面一句话不说的周砚京,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还有些莫名你的失落。 她昨天其实没有喝得很醉,大部分时间意识都是清醒的。 她清楚地记得她借着酒劲趴在他身上死皮赖脸不肯放手的模样,也清楚地记得她说了哪些话。 可她并没有在周砚京的脸上看到丝毫的表情变化。 昨天没有,今天也没有。 周砚京不爱她了。 他只是从来没有这么被人羞辱过,有点放不下,所以才会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才会想要在她身上重新羞辱回来。 许南意哑然苦笑,脸色有些苍白。 周砚京见状主动问道:“没胃口?” 听不出关怀,也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就是一句普通的问候。 许南意点点头,“嗯,昨天喝多了。” 周砚京又开口说道:“一个人不要总是喝那么多酒。” 语气中多了些许嗔怪和苛责。 人菜瘾大,明明知道自己酒量浅,还三天两头地学人喝酒消愁。 酒要是能消愁,酒吧里一定躺满了人。 许南意又点了点头。 她犹豫再三后说:“你妈妈昨天找过我。” 她想要表示她是事出有因。 周砚京没说话,眉眼间写满了:“然后呢。” “她说……她跟我说……” 许南意思索了很久,还是说不出口。 她抬头看了眼周砚京。 周砚京穿着昨天的衬衫,袖子挽了一半,胸前的扣子解了两三颗,露出大片肌肉,性感又迷人。 嘴角下巴周围冒了圈青色的胡茬,头发有点乱,看起来有些疲惫。 许南意想,要不她还是不要提了。 周砚京却道:“说什么。” 许南意又想,反正都这样了,索性把话全说开的了。 大不了丢完脸,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行。 许南意闭着眼睛,视死如归地说道:“她说你想娶我。” 她说完后忍不住眯起其中一只眼睛去观察周砚京的神色。 对方神色自若,没有任何反应。 许南意有些挫败。 周砚京真的不爱她了。 不爱就不爱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也没有那么稀罕周砚京的爱,她只不过是没有遇到比他长得更帅的人而已。 这个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实在不行她回欧洲再找,总能找到一个比他年轻、比他更好的男人。 许南意想着想着,也就想通了。 这个时候,周砚京淡淡地恩了一声。 许南意的心再次掀起了点点涟漪。 其实,周砚京这样的男人应该算是少数品种了吧。 长得帅的未必有他年轻,比他年轻的未必比他持久,比他持久的未必有他身材好,比他身材好的未必会做给她早饭…… 而且,再去找一个新的男朋友谈恋爱还要重新花时间适应。 要不还是将就一下吧。 许南意又试探道:“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和你哥哥退婚,过段时间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件事情,你和你家里人也不用感到太为难。” 她想等周砚京主动开口说,等了半天等来了一句:“确实有点为难。” 好吧。 许南意心底泛起的那点涟漪再次随波逐流掉了。 不娶就不娶吧,本来她也没有很想嫁。 回头草一点也不好吃,到时候还要夹着尾巴做人,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嘴,想想就觉得憋屈。 她才不要。 “我知道了,一会我会跟周太太说的。” 许南意低头吃着碗里的馄饨,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再平静。 周砚京忍住笑,又问:“说什么。” 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就跟她说算了啊。”许南意没抬头,继续吃着馄饨。 “许南意,你想跟我怎么算。” 周砚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压迫中带着点说不出的戏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许南意轻抬头。 很快反应过来他刚刚是故意装的,心里又气又恼,扔下勺子站起身,径直离开。 周砚京坐在原位上,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她走出一段距离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许南意是在等着他去哄。 周砚京也知道她在等着她去哄,可他今天心情不错,不想哄得那么及时了。 许南意等了会,没等到,转过身委屈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周砚京将她的委屈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越发深了。 他朝许南意招招手。 许南意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往前挪动了几步。 “坐上来。” 许南意依旧不情不愿,仰着头坐在了他的腿上。 周砚京俯身贴上前,耐着性子问:“你在气什么。” “我……” 许南意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就是生气了。 很生气。 “这样会好一点吗?”周砚京笑语,贴脸吻了上去。 第43章 你被开除了 许南意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看向站在床前的周砚京。 周砚京背对着她,低头整理衣服。 她看得出神,忍不住开口问:“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周砚京扣扣子的手微顿,往回侧了侧身,睨了眼床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气人地回了句:“你可以继续拿我当鸭,睡完就扔。” “哦。”许南意灰着眼眸,默默的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周砚京扣完扣子,去捡掉在床头的领带,扫了眼身侧的人。 许南意又问道:“那你妈妈那边,我要怎么回复?” “随你。”周砚京扔下两个字,又走了。 许南意无语,气愤地锤着被子发泄。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拿她家当酒店?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睡就睡,到底谁占谁的便宜。 许南意摆烂地躺在床上,躺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接到崔昊打来的电话,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赶去集团。 耿建强又作妖了。 上回裁员的事情虽然没有完全落实,但最终还是劝退了一部分员工。 其中大多数都是耿建强手底下的人。 耿建强心里不爽,怂恿那群人拿着劳务合同大摇大摆地坐在许南意办公室里面,说是要讨个说法。 法务部的人来了不管用,保安室的人来了也不管用,指名道姓要见许南意一个人。 许南意严重怀疑她开的不是公司,而是居委会,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能被她赶上,等着她去调解。 许南意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崔昊和几个助理来回给他们添茶倒水,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 许南意问:“财务没打赔偿金给他们?” 崔昊回:“打了,都是按照合同来的。” 许南意不解地问:“那他们在闹什么,直接报警啊。” 既然签了合同,也按照合同规章打了钱,需要浪费什么时间跟他们废话那么多,还嫌不够闹心啊。 崔昊有些为难,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他刚刚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无奈地解释道:“绝大部分人都是觉得赔偿不合理所以跑来闹事,还有几个人是充数的。” 许南意还是坚持要报警。 崔昊更为难了。 国内警察不是国外警察,可以持枪上街,靠武力镇压,面对这种情况,真的撒泼打滚闹起来,就算是公安厅长来了也不管用。 耿建强无疑清楚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 而那些人无疑也是清楚这一点,同样有恃无恐。 许南意摊摊手,看向崔昊,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不说话了。 崔昊想了半天,想出一个馊主意,“许董,要不干脆别辞退了吧。” “……”不做事的员工,许南意可不想一直养着他们。 况且,今天闹一场,明天闹一场,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干脆关门大吉,宣告破产算了。 许南意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把办公室让了出去。 闹吧,闹上几天,总能消停的。 实在不行,再闹上几天,总之她是不会妥协的。 崔昊也没办法,只好让人事过来再继续做做他们的工作,再一边劝着许南意。 “许董,要不你去找耿总聊聊?” 那些可都是他的人。 这些年他们跟着耿建强捞了不少的油水,收了不少的好处,谁的话都不听,只听耿建强的话。 耿建强让他们往东,他们就往东,让他们打哪,他们就打哪。 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表衷心。 许南意没好气地问:“聊什么,聊门口挂牌是挂‘许氏地产’好,还是‘耿氏地产’好?” 崔昊不说话了,那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许南意在崔昊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地约耿建强在会议室谈话。 “小许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还年轻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有想法是好事情,但是不能太有想法了。” “步子迈得太大,容易出问题,你看现在不就出问题了吗,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外面都传遍了,给同行看笑话,丢脸都丢到家了。” 耿建强啰啰嗦嗦的抱怨了一大堆,许南意冷着脸,安静听他教育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总是消停了。 耿建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傲慢又无礼地瞥了眼许南意。 许南意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不为所动,将提前拟好的劳务解散合同递上前,推至耿建强的面前。 耿建强以为她是想跟自己示好,不耐烦地瞥了眼合同,翻开其中一页,直到看到自己的名字时,脸上才多了些震惊和愤怒。 他拍着桌子直接骂道:“你什么意思?” 许南意无视他,淡定地回:“看不明白吗,你被开除了。” 她原本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的,只是耿建强实在欺人太甚。 经济形势摆在面前,房地产行业已经是日落西山,聪明的人早就提前布局调转船头了,担心还能不能吃饱的问题。 偏偏耿建强还在做白日梦,指着多捞点、再捞点,甚至还指望着这艘破船能给他变出黄金宝藏。 许振国碍着情面下不了狠手,许南意对他可没那么多情面可言。 大不了鱼死网破,这个烂摊子她早就不想管了。 等哪天船沉了,大家一起死吧。 耿建强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是股东,你敢开除我!” 简直是闻所未闻。 许南意说:“我知道啊,所以集团决定保留你的股权,但不会让你继续担任其他职务。” 许南意又说:“当然了,耿总要是平时闲得没事干也可以继续来公司上班,继续指导别人的工作。” 很显然,她是铁了心的,没有半点想要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耿建强气的脸上的肉都横在一块了,“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说话的动静声大到每一个路过会议室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南意却不想继续听他废话了,“要不然你去法院告我吧。” “等哪天集团倒闭了,我反正是没得跑了,你的股权同样一文不值,到时候我们再看看,到底是谁更倒霉。” 不就是闹嘛,谁怕谁。 第44章 做饭是需要天赋的 耿建强显然没想到许南意会这么说,既坚持又强势,一点余地都不肯给人留,是他小瞧她了。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耿建强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又不能当场动手打人,只好掀了面前的茶杯出出气,恶狠狠地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然后摔门走了。 许南意无所谓的笑笑,总算是把这个瘟神给请走了。 崔昊站在会议室外,隔着门缝鬼鬼祟祟地掏出了一个小脑袋。 这就结束了? 他还以为至少要耗上几个小时呢,没想到这么顺利。 许南意冷声吩咐道:“让保安把我办公室里的那些人都请走。” 一个、两个、三个,弄得乌烟瘴气。 崔昊:“好的,马上去。” 解决了耿建强,剩下的那些人不值一提,很快就都识趣地离开了。 其中还有一两个后悔参与其中的,拉着崔昊的胳膊,一个劲地献殷勤。 解决完这批人,许南意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人嘛,还是不能太讲究原则,做事情也不能太体面。 不做人的感觉,真爽。 许南意处理了一些文件合同,下班出电梯的时候,在停车场看到了周砚京的车。 她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 许南意走上前,敲了敲车窗门。 周砚京摇下车窗,故作高深地问道:“有事?” 许南意笑笑,“没事,过来打个招呼。” 说完转身准备走,坐在车里的男人不悦地按了按喇叭。 许南意装作没听见,没有搭理他。 周砚京忍不住叫住了她,“上车。” 许南意依旧没有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周砚京无奈地从车上走下来,走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 “小周总,你太着急了。” 许南意低眉浅笑,眉眼间皆是温柔。 他应该多在车上坐一会,而不是看她要走就马上跑下来追。 这样会显得很幼稚。 周砚京没发表任何意见,拉着许南意的手坐上了车,全程都保持着沉默。 不知道是在端什么架子。 许南意侧着脸一直看着他,有种想笑笑不出来的感觉,开口问:“你吃晚饭了吗?” 周砚京目视前方,“没有。” 许南意又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周砚京还是目视前方,“都可以。” 许南意干脆地说道:“那直接去我家吧。” 周砚京转过脸,冷不丁地来了句:“吃你吗?” 是真的很冷。 许南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分手的这两年里,周砚京究竟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跟鬼上身似的,变成这幅油腻模样。 “哈哈,你很幽默。”许南意不走心地夸了一句,结束了这个话题。 * 许家别墅。 路上路过商超,两人买了些食材和水果。 许南意主动表示她来做饭,待在厨房里开始对着食谱研究。 怎么说呢。 勤劳是中华美德,但也是要讲究天赋的,她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许南意研究了半天,做了一碗番茄炒蛋。 卖相不太行,但所有产品重在质量,以及内涵。 看着不香,不代表吃着不香。 有了初步的研究成果,许南意三下五除二地又做了几道菜。 青菜炒豆腐、鸡翅闷土豆,还有一碗老鸭粉丝汤,加上之前的番茄炒蛋,一共四样。 许南意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满足感油然而生。 她在心里暗暗得意,五星级主厨也不过如此了。 许南意摆好碗筷,朝客厅的方向喊了一声:“可以吃饭了。” 没有听到回应。 许南意从餐厅绕到了客厅,看到周砚京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这几天,他确实是有些累了。 不说心理上,就光是生理上,一连好几天都快被榨干了。 许南意实在太磨人了,不要忍不住,要了又伤身。 …… 许南意拿了床毯子盖在他身上,怕他着凉又调高了室内的温度。 周砚京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周身的锋芒少了许多,窝在沙发上显得有些突兀的乖巧。 许南意蹲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捏了捏他的鼻子,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玩极了。 正在她打算伸手去摸他眉毛时,周砚京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 许南意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仰,跌坐在了地毯上,心虚地解释道:“没干什么,晚饭做好了,过来叫你吃。” 她撑着手站起身,往餐厅的方向走。 周砚京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从沙发上坐起来,将毯子扔到边上,醒了醒脑袋。 他看到餐桌上摆着的四个盘子,有些难以置信:“你做的……菜?” 许南意沾沾自喜地向他展示,一脸“求肯定”的表情。 周砚京咽了咽口水,“挺好的。”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是吧,我也觉得还行。” 许南意闻言高兴极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厨。 周砚京在许南意的真挚目光下,象征性地吃了一口。 许南意等不及地问他:“好吃吗?” 周砚京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味道。 反正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诡异的菜,都不能说是难吃了。 难吃至少还代表着能吃,许南意做的这个菜令他有点难以下咽。 要怎么说呢? 就算他再怎么恋爱脑上头,喜欢许南意,都无法做出违心的评价,他怕出门遭雷劈。 许南意见他没说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呕~” 她沾了沾筷子,都没开始嚼,忍不住吐在了碗里。 不咸不甜、有油又没有油、半生不熟…… 算了。 “要不,我给你煮馄饨吧。” 许南意想起她刚刚好像还买了些速冻的半成品,站起身去冰箱里翻找。 周砚京跟着起身,无奈地从她手中接过速冻小馄饨,“我来吧。” 做饭这种事情也不一定非要亲力亲为。 不会就不会,没什么大不了。 “好吧。”许南意有些恹恹的,兴致不高,靠在玻璃门上看着周砚京煮馄饨。 周砚京察觉到她的情绪,转过身说:“你帮我拿碗吧。” “好。”许南意一下子由阴转晴,表现得相当配合。 第45章 许南意的分手心路历程 许南意信心满满的大厨之路,最后是以两碗速冻馄饨彻底宣告失败了。 两个人简单地吃完饭,周砚京收拾碗筷,顺便拿到厨房去洗。 许南意看着他,仿佛回到了之前两人没分手时在伦敦的日常。 那个时候的周砚京死皮赖脸赖在她身边,说自己孤苦无依,没地方去、也没人理,可怜巴巴地求收留。 许南意心软倒也没狠下心赶他走,于是差使他做这个、做那个。 做饭、洗碗、打扫卫生,什么家务都让他去做。 周砚京也乐在其中,从来不抱怨。 后来他做着做着,做到了许南意的床上,就也挺突然的。 在伦敦和周砚京交往的那三年,许南意过得很快乐,也很轻松恣意。 周砚京总是能带给她很多的惊喜,连街头随手买来的一束花,都让她觉得特别好看。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 不可否认的是,许南意结结实实地陷入了这样的漩涡中。 可惜,他们后来分手了。 在正式决定要跟周砚京提出分手之前,许南意其实在心里做了很多的思想准备,也犹豫了很久很久。 她在想该怎么说,又或者怎么样的契机才能算是合适。 她还想过干脆跟周砚京大吵一架,然后情绪上头趁机提分手算了。 许南意从一开始的挑刺,转变到冷暴力,再到夜不归宿,和一群朋友喝酒、唱歌、跳舞,愈演愈烈。 可那个时候的周砚京几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处处都顺着她、哄着她。 不管许南意怎么做、怎么闹,周砚京即使再生气,也不会表露出来,最多在床上多折磨她几次,睡一觉起来好了。 许南意若还是不肯罢休,周砚京只会选择多睡一觉,然后咬着她的耳朵问:“以后还敢不敢了。” 有一次,许南意记得很清楚,她和朋友们玩得正起劲,周砚京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几条信息,她看见了却都没有回,将手机扔在边上,懒得搭理。 散场的时候,她和人勾肩搭背地从酒吧里面出来,看到周砚京站在街对面,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看着她。 看向她的眼神里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冽。 许南意突然起了兴致,从一堆人中挑了个顺眼的,挽过他的胳膊,无视周砚京的存在,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对方好奇地问:“你男朋友啊,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挺痴情的,难得哦。” 许南意回:“不是,一个普通朋友。” 周砚京听见了。 因为很快他就不再跟着他们了,直到走到某个拐角处,许南意松开了对方的手,靠在墙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晚上,她回到公寓的时候,却依旧看到了周砚京的身影。 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影子被拉得很长,低着头,脚边躺着数不清的烟头,看起来十分的颓废。 许南意越过他,径直推开门。 周砚京没有起身,从背后拽住她的胳膊,随后又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双目猩红。 许南意想合适的契机终于到了,周砚京生气了,今天应该能顺势提出分手了。 她冷冷地看向坐在台阶上的周砚京,脸上还带着轻薄的醉意,嘴角微微上扬,透着淡淡的无所谓。 她准备好了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却听到周砚京沙哑着嗓音问了句:“他是谁?” 许南意的身子在那一刻僵在了原地,心脏像是漏拍了,脉搏紊乱的跳动着,呼吸却是凝滞的。 她瞥开眼,不动声色地淡漠道:“一个朋友。” 周砚京执着地问:“什么朋友。” 许南意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狠不下心了。 周砚京站起身,强势地将她抵在门板上,按头吻了下去。 “回答我。” 许南意张了张嘴,周砚京吻得疯狂,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从门口到墙壁,再到客厅、房间、浴室,周砚京全程都没有放开她。 累了就去洗澡,洗完了躺一会,再继续。 许南意心里清楚地明白,周砚京一遍又一遍地索取是在等她妥协、等她示弱。 周砚京其实很好哄,跟只小狗一样,只要给他一点甜头,说什么他都信。 以往的很多次,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这一次,许南意偏偏咬着牙隐忍不言,倔得像头驴。 周砚京就差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开口求求自己。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许南意腻了,想跟他分手。 他也并不是个贪心的人,更不是个控制欲强的人。 他只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许南意,也舍不得她离开。 他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那个晚上,许南意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这样都不能赶走周砚京,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哭了。 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掉,掉在床上,掉在周砚京的肌肤上,滚烫、灼热。 他终于放开了许南意,懊恼地坐在床头,没多久摔门而去。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那个时候,正值伦敦的雨季。 周砚京再回来时,手上拎着早饭,若无其事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又平静地度过了一个白日。 吃完晚饭,许南意向往常般坐在阳台的秋千上。 这栋公寓地理位置很好,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广场,人群涌动,有人坐在广场上拉着手风琴、弹着吉他,闲散、惬意。 伦敦是个很美的城市,许南意在这里待了十多年,读书、上学,然后遇到周砚京。 现在,她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于是她无神地望着眼前的街景,说出了那句她想说很久的话。 “周砚京,我们分手吧。” 很小声,却很坚定 后面她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 许南意没有想到的是周砚京选择了逃避,拿着垃圾匆匆下楼了。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不过却给了许南意彻底离开的空间。 许南意在他下楼后不久,跟着一起下楼,然后躲在了楼道里。 她看到扔完垃圾回来的周砚京上楼、又迅速下楼。 确认他走远之后,许南意上了车赶去机场,回国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