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软肋[快穿]》
1. 古物奇谭
“站住!”
一道清亮怒吼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月黑风高,黯淡的灯光摇曳,映照出两个相互追逐的模糊人影。
洛少辞魂穿进来的第一瞬间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视野不对,晃动不堪,他被一名穿着古怪的男人抓在手里狂奔。
夜风呼啸着刮过耳畔,带着烦闷的热意,胸腔里传来阵阵剧痛,似有千万根钢针在翻搅。
他试着挣扎,发现自己身体过于昏沉,力量微弱得不像话。
抓他衣服的男人,赤脚稳健,速度飞快,嘴里还嘟囔着听不懂的语言。
洛少辞咬紧牙关,努力稳住剧烈晃动的视线,遏制快要失去意识的理智,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四周。
这条巷子像是被遗忘的角落,墙上斑驳的痕迹和残破的门窗,透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忽然,一道金光从身后划破黑暗,直直刺中抓着他的男人的小腿肚。
头顶上传来那人闷哼一声,奔跑的脚步也踉跄了一下,但依旧不敢停下来,反而更加疯狂地拐进旁边更狭窄的巷道。
没想到,这条巷子是个死路,男人猛地刹住脚步,转身背靠墙壁,呼吸粗重如牛。
他把洛少辞往地上一丢,低声咒骂了一句,手臂倏地幻化成一把短刃,朝向紧追之人挥去。
寒光闪烁,短刃在昏暗中划出凌厉弧线。
追来的黑影,迅速后退,撞到墙面的洛少辞,借着墙角的反光,勉强看清了来人。
那是一名穿着纯黑短袖T恤,高大魁梧的青年,长相硬朗,眼神如鹰般锐利。
他们的打斗瞬间爆发开来,拳脚相加,短刃破风而过,带着凄厉的杀意。
岐主鹰冷静异常,身形如猎豹般闪避,每一次闪动都计算精确到毫厘。
他忽然出手如电,一掌拍在男人手腕,短刃砸进墙壁,溅起一串火星。
趁此机会,岐主鹰旋即欺身而上,一记重拳直击对方胸膛。
那人闷哼一声,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斑驳的墙面上,昏死过去。
岐主鹰向前几步,抬起手臂,左手掌正对男人胸口位置,掌心凝聚出一个黄色的‘岐’字,散发出淡淡光芒。
黄光流转间,那‘岐’字离开掌心,一寸寸变大,飞向昏迷的男人,变成了覆盖整个胸口的‘岐’符文。
下一秒,‘岐’符文深深烙进男人的皮肤,蔓延出如火焰般的纹路。
紧接着,那火焰般的纹路,在男人全身游走,亮起了刺眼的彩光。
那彩光犹如鲜活的灵蛇,吞没了男人的身体,将其包裹在一片绚烂光影之中。
光影翻涌间,男人的身体开始极速缩小,一道亮丽的金字‘岐’门出现,带动起一阵浅青色狂风,将周围残破的纸片与尘埃卷上半空。
几秒后,光影散去,男人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把灰色的破旧匕首悬空飘浮。
刀柄处,红结捆绑,坠有一张纯白符纸轻微晃动。
隐约可见其上用黑笔画着一道道繁复咒纹,纸张最底部的中间,写有一个苍劲有力的“岐”字。
岐主鹰神色平静,缓缓伸出手,将那把灰色的破旧匕首握于掌中。
匕首一入手,一股阴冷之气顺着手臂直冲心脉。
他习以为常的用指尖轻抚过刀身,金光一闪,匕首仅剩的光芒消散,被他揣进口袋。
洛少辞侧躺在地,小脸上带着震惊与疑惑,望着岐主鹰的背影,心脏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
怎么回事?
主神不是说二次元虽然危险,但会把他传送进乙女向,而不是热血番嘛?!
他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一股磅礴的信息流骤然涌入识海。
锁定世界:二次元·热血番。
使用名字:洛少辞。
人设定位:贫穷孤儿。
行事准则:不按套路出牌。
身体限制:柔肤弱体。
天生缺陷:失语。
主要任务:隐姓埋名,秘密生子。
实际情况:暂未怀孕。
此次马甲:天赋异禀的控灵师。
克隆能力:空间异能和灵识纸人。
完成奖励:总积分翻五倍。
辅助系统:并未抽中。
更换面板:系统专用。
新人优势:复制百分之十的身体数据。
注意:二次元世界未曾被调研,没有相关的详细剧情、人物信息和小提示。
警告:您拥有原角色的全部记忆,请不要崩人设,否则,后果自负。
说好让他来测试一下,看二次元值不值得开放,不要求他收集主线剧情,只要确保自身安全,完成任务即可。
原来,把他从毕业典礼上哄过来,就是为了当枪使呢!
洛少辞脑海轰鸣,胸口发闷,眼前一阵发黑,气得他差点咬碎后槽牙。
好啊,难怪主神说要给他安排轻松的乙女向,原来竟是这般“轻松”!!
他努力压制翻涌的气血,指尖死死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先让自己好好的活下来才行。
他抬眼,盯着岐主鹰的背影,眼神逐渐沉静下来,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岐主鹰似有所觉,蓦然回头,目光如刃扫过洛少辞的脸庞,神情忽然一滞。
那双幽深如渊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惊艳。
他轻咳一声,迈步朝着洛少辞走去,步伐稳健,带着几分压迫感。
洛少辞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脊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跳如擂鼓般作响。
他强忍着恐惧,眼神始终没有避开岐主鹰的注视。
那种被鹰隼盯上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但多年的生存本能告诉他,绝不能在这时露出半点怯意。
岐主鹰半蹲在他面前,目光深沉,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没事吧?”声音磁性有力,带着一丝关切。
洛少辞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岐主鹰见状,神色缓和,伸出手道:“你还能站起来嘛?”
洛少辞盯着那只手,掌心厚实,指节分明,仿佛能轻易捏碎人的骨骼。
他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触感滚烫,稳如磐石。
两人拉近距离,洛少辞微仰着头,潋滟的杏眸中,倒映着岐主鹰的面容。
岐主鹰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鼻尖萦绕着清雅又浓郁的香味,心跳不由自主漏了一拍。
他视线下移,望着洛少辞纤白通透的小手,指尖微颤,喉结滚动,宛如一簇火焰在胸腔深处悄然燃起。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掌,将那只柔软的小手裹在掌心,力道控制得极好,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伤了少年纤薄的手骨。
再一使力将洛少辞拉了起来,但他未料到少年身形轻盈,如纸片般飘忽不定,在他使力的瞬间,便失去了平衡。
洛少辞整个人跌进岐主鹰的怀里,猝不及防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想要挣扎起身,但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动弹不得。
岐主鹰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年,目光沉欲,声音低哑:“你身体虚弱,还是我抱着你走吧。”
洛少辞刚欲摆手拒绝,岐主鹰陡然把他毫不费力地打横抱起。
他心头一慌,指尖不自觉地揪住了岐主鹰胸前的衣襟,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脸颊微微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岐主鹰凝视着怀中少年清丽的脸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
洛少辞只觉得耳根发烫,连忙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
岐主鹰瞥向少年微颤的睫毛和泛红的耳尖,心中某种情绪悄然翻涌,像是压抑多年的火山,正在渐渐苏醒。
他抱着洛少辞缓步前行,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紊乱。
危机解除,周围的寂静无声,可听见两人交错的心跳声。
洛少辞靠在岐主鹰怀里,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那种安全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他悄悄抬眼,透过岐主鹰的下颌望向前方,暗淡的路灯,扫过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更显得深邃而英俊。
洛少辞怔怔地望着,胸口减弱的剧痛,忽然再次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身体一颤,眉头微蹙。
这次的痛楚,不是单纯的内伤复发,而是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烧感,仿佛有火焰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洛少辞咬住下唇,指尖不自觉地扣紧了岐主鹰的衣襟,指节泛白。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开始模糊,连带着岐主鹰的脸,也变得朦胧不清。
“怎么了?”岐主鹰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脚步一顿,声音低沉而紧绷。
洛少辞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慢慢抚上胸口,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那股炽烈的灼痛。
岐主鹰见状,眉头紧蹙,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低头将少年搂得更紧了些,沉声道:“撑住,我带你回去。”
洛少辞只觉意识在灼痛中逐渐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岐主鹰的怀抱温暖,但无法驱散他体内的灼热。
他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可眼皮宛如被千斤重物压着,只能模糊看见岐主鹰焦急的面容。
忽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下意识抓紧了岐主鹰的衣襟,仿若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岐主鹰见状,紧抿双唇,眼中浮现出一抹决然,脚下步伐加快,在夜色中疾行。
他低声在洛少辞耳边安慰:“撑住,马上就到了。”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与焦灼。
夜风掠过,带着些许凉意拂过洛少辞滚烫的肌肤,他浑身有点发抖,滚烫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滴落在岐主鹰的衣襟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他胡乱抓着岐主鹰的衣服,呼吸紊乱,茫然又无助地启唇,‘好难受,我好热。’
岐主鹰听不见他说话,只是似有所觉的垂下脑袋,将脸贴上洛少辞的额头。
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借着月光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已被酡红取代,岐主鹰心中蓦然一紧。
他突然想到刚才的付丧神,最善用的手段就是下药——尤其是那种能引发男女欢好的热药。
岐主鹰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心中已然确认了洛少辞这异状的来源。
他咬紧牙关,暗骂自己疏忽大意,竟未早些想到那付丧神会暗中下手。
不过,想来也是,少年长得清丽出尘,眉目如画,即便是男人见了也难免心生涟漪,更何况心思歹毒的付丧神。
怀中的少年不断轻颤,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漂亮的脸颊上布满了泪痕,‘帮帮我……求你……’
那一滴滴的晶莹泪珠,如同利刃划过他的心头。
失去意识的少年,遭到体内热流的冲击,身体会不受控制地跟随本能,寻找清凉之处。
譬如,洛少辞会把滚烫的身躯,不断往岐主鹰身上贴靠,呼吸也越发急促紊乱,好似一只沙漠里的幼兽,在寻找着水源。
岐主鹰感受到怀中人不断贴靠的动作,喉结滚动,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偏偏少年毫无自觉地往他怀里蹭,带着滚烫的体温,不断贴近。
娇嫩白皙的手臂,主动缠上岐主鹰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衣领,脑袋轻轻蹭着他颈侧,带着炙热的气息。
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吐息灼热,触碰到了岐主鹰的喉结,湿软的气息如火般燎原,瞬间点燃了岐主鹰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他的身体一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
怀中的少年不安地轻颤,唇瓣无意间摩挲着他的喉结,带着几分急切与渴求。
岐主鹰压抑住灼热的呼吸,抬手轻轻抚上洛少辞的后背,低声道:“忍一忍,马上就能解了这药性。”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哑意,努力维持着平稳,试图安抚那在热浪中挣扎的少年。
夜色浓重,风声呼啸,岐主鹰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推开玄关门。
他几乎是抱着洛少辞冲了进去,脚尖踢上门板,直奔卧室,将少年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榻上被褥素净柔软,月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在少年脸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岐主鹰强压下心头躁动,看着眼前人儿的颤抖与喘息,眼神沉了沉。
他意欲起身去拿药,无意识的洛少辞,误以为水源被夺,手臂猛然将他颈项扣住。
一时没了防备的岐主鹰,被少年猛然一带,整个人重重压在了床榻上。
洛少辞滚烫的唇瓣,意外贴上他的唇角,湿润的气息,顺着唇角攀上他的脸颊,带着几分迷乱与无助。
岐主鹰心头一震,身体瞬间绷紧,但不敢妄动分毫。
他能感受到那贴上来的唇瓣柔软而滚烫,带着慌不择路的急切和本能的渴求。
身体更是能感知到少年难以压抑的惊悸,气息紊乱交错,如魅如痛。
他的理智在不断告诫自己,这是药性加剧下的无心之举,可脑子里翻涌的侵略念头,几近快要压不住。
他低低喘息一声,抬手轻抚洛少辞的后背,想要将那张迷乱的脸,从自己唇角拉开。
但少年好似寻到了缓解的冰泉,反而贴得更紧了些,唇瓣轻轻摩挲,想要索求更多。
岐主鹰的理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胸口起伏不定,压抑着即将失控的情绪。
指尖在少年后背安抚,岐主鹰喉间滚动着压抑的喘息,指尖慢慢收紧,力道不自觉加重,但终究只是收紧又松开,不敢再施加半分力道。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避开那因高热而泛着水光的唇瓣,喉咙里溢出低沉的轻叹。
少年眉心紧蹙,似在梦魇中挣扎,手臂缠绕得更紧,像是生怕失去唯一的疏解。
岐主鹰闭了闭眼,终是低低唤了一声:“先放开我。”
声音沙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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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经隐忍到极致的撕裂。
可怀中人像是听到了准允,直接堵上了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毫不犹豫地覆了上来。
岐主鹰身形一震,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喘息。
他的理智彻底被掀翻,胸口翻涌起炽烈的侵略欲,唇齿间猛然加深了这个吻,将少年紧紧禁锢在怀中。
少年纤长的睫毛轻颤,如蝶翼般扫过他的脸颊,呼吸间满是滚烫与潮湿。
岐主鹰的指尖陷入少年后背,近乎失控地收紧,呼吸交缠间,将那份压抑已久的欲念彻底释放。
他不愿再去分辨这究竟是药性的作祟,还是本心的驱使,此刻,他只想将柔软的身躯牢牢锁住,不给少年半分逃离的余地。
少年唇齿间溢出一抹吞咽不及的水液,岐主鹰的呼吸骤然一滞,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
他的吻逐渐加深,带着无法抑制的炽热与纠缠,像是要将少年的魂魄都吞噬殆尽。
岐主鹰的手一路向上,指尖陷入少年柔韧的发丝间,扣住他的后脑,强迫他迎合自己的节奏。
少年的唇瓣被吻得泛红,呼吸被他尽数夺去,也并未退避,反而在懵懂中回应着,仿若某种本能的牵引。
岐主鹰的理智早已溃不成军,他的亲吻离开少年的唇瓣,一路向下。
落在少年的颈侧,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滚烫泛粉的肌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指尖沿着少年脊背缓缓游走,掌心贴合着肌肤的温度,唇齿轻咬那抹细腻。
少年的呼吸变得愈发紊乱,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不自觉地缠绕住岐主鹰的脖颈。
岐主鹰低沉地喘息一声,终于在那柔软的耳垂边,吐出半句破碎的低语,“别怕……”
可他不知,这安抚究竟是给自己的,还是给被热药烧化的少年的。
耳畔的低语,如同滚烫的火焰,融化了最后一丝理智。
少年的呼吸愈发急促,心跳如擂鼓般震颤着空气。
岐主鹰的唇角勾起一抹失控的笑意,指尖沿着少年的精致脖颈滑落,掌心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的吻狂乱而深重,带着几近撕裂的渴望与疼痛,好像唯有这样,才能将少年彻底烙印在骨血之中。
少年的指尖深深掐进他肩胛,一丝细微的颤抖自肌肤传递而出,带着迷乱与无措,毫不躲闪地迎接着这一切。
岐主鹰忽而停下,额头抵着少年的脸颊,呼吸错乱如困兽,眼神晦暗不明,像是被燃烧殆尽前的最后一抹火光。
宽大的掌心和少年的小手十指紧扣,在心跳交错的瞬间,洛少辞清醒了一秒,听到自己耳边男人低低的呢喃,“放心,我会负责的。”
负责什么?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下一秒,所有的清明又被席卷而来的灼热吞没。
月光悄然移转,风声在屋外盘旋低鸣,屋内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喘息。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凌乱的床榻上,映照出单薄纤细的身影。
洛少辞惺忪的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已经传来阵阵酸痛。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用手揉了揉有些疼痛难忍的侧腰,如潮水般的记忆,霎那间涌上心头。
昨夜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他微微颤抖,手指轻轻抚过脖颈上隐约的红痕。
屋内静谧无声,身旁的位置,早已空了许久。
他撑起身子,目光落在床边整齐叠放的衣物上,简单的白色卫衣和一条深色长裤,边缘平整得似是被精心熨烫过。
衣物旁压着一张字迹遒劲的便笺,寥寥数行字迹,透露出直白诚恳的坚定。
“昨晚的事,是我的错,你穿好了衣服,外面厨房里有早餐,在家等我回来。”
洛少辞盯着那张便笺许片刻,指尖颤抖,昨夜的强烈热潮仿佛还残留在胸口,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五指紧握,将那张纸捏团在掌心,眼神复杂地望着窗外初升的阳光,心绪翻涌难平。
屋内的一切都很安静,昨夜那场混沌炽烈的纠缠,他想当做从未发生过。
洛少辞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将衣物一件件穿上,动作缓慢而僵硬。
走到厨房时,早餐已经摆在桌上,尚有余温的气息,氤氲着静谧的空气,表明那人并未离开多久。
他站在餐桌前,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粥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药味,让他微微蹙眉。
桌上另有一碗汤药,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迟疑片刻,他还是坐了下来,拿起勺子慢慢搅动粥面。
窗外的阳光逐渐明亮,却照不进他的黯然杏眸。
他低头喝了一口粥,温热顺着喉管滑落,思绪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昨夜的疯狂如同一场梦魇,又真实得令他无可避免。
好吧,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反正他的任务,其中一个就是秘密生子,又没有规定必须和谁睡觉。
在药物的驱使下和陌生人发生关系,总比清醒时强迫自己来的容易。
即便他身为一名实打实的直男,对于这样的经历感到难以接受。
但他要是想找主神算账,那也得好好的完成十个任务后,回到现实世界,才能有机会去质问啊。
洛少辞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早餐,站起身,将碗筷收拾好,放进了水池里,没有犹豫的离开了屋子。
外面的阳光明媚,刺得他眯起眼睛,街道上的一切都显得太过热闹和喧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上的痕迹,深深叹了一口气,顺着街道往前走,漫无目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直到前方出现了车站牌,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辨认出那几个字——“青森市”。
他记得主神说过,二次元里最主要的地区好像是京都吧,但这个青森市离得比较远,但坐个电车应该也能到吧。
要是他跑去京都,昨晚的青年多半会想不到他能跑那么远,这样反倒是有利于他秘密生子的任务开展。
洛少辞心中盘算着,脚步不自觉加快了几分,朝车站方向走去。
同时他掏了掏口袋,才想起自己身上似乎没钱。
可他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纸币,虽然不多,但足够买一张前往青森市的车票了。
但他还是思索着,要不要拒绝那人放在自己口袋里的钱。
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压低帽子遮住脸,挤进了车站人流中。
电车将在十分钟后出发,此刻的他,只想远离一切,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完成自己的任务。
十点整,他踏进电车,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电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流动。
随着电车的平稳行驶,洛少辞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他靠在窗边,看着沿途飞速倒退的风景,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我想问一句,你是人类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洛少辞微微一怔,他侧过头,看到了一位穿着深蓝色服装的面瘫青年,正在歪着头打量他。
2. 第 2 章
洛少辞在看到青年的一瞬间,没忍住的眼皮一跳,这张脸太过熟悉,又陌生得刺眼。
深棕色的利落短发,干净英俊的五官,以及含着冰冷的墨绿色眼睛,和昨晚的那人有着七分的相似之处。
只是,对方的眼神少了夜色下的寡淡沉稳,多了些不存在的锋利与审视。
洛少辞垂下眼帘,掩饰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岐兵马在踏进车厢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像是秋雨后残留的寒意,悄然攀上他的脊背,与付丧神散发的气息极为相似。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车厢内的格局,目光掠过洛少辞时顿了顿,颇为不确定的落座在同位置的走道另一侧。
为的是近距离观察少年的一举一动,但又不能显得过分刻意。
车厢微微晃动,岐兵马的目光,在洛少辞暴露在外的白皙耳朵上掠过,心底泛起一丝疑惑。
少年包裹的很严实,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同款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潋滟如水的杏眸。
低眉敛眸,眼尾处一抹似有若无的红痕,眼波流转间,让那人多了一股惑人心弦的纯欲感。
岐兵马的坦荡目光,在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神看来时,游移落在他耳垂上停顿了片刻,愣是没敢直接对视。
结果,预想里的回应并没有出现,洛少辞闻声掀起眼帘,目光如水般平静,好似并未察觉到岐兵马的试探。
岐兵马的冷厉视线,再次滑到洛少辞的侧脸上。
那层薄薄的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眉宇间,那抹与生俱来的淡定内敛的气质。
“为何不回答我?”岐兵马低声开口,嗓音如寒冰刮过岩石般冷冽。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在少年身上的气息,确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和付丧神的阴冷又不太相同。
若是说付丧神的气息,像深潭寒水般阴郁刺骨。
那眼前少年的气场,则更接近于凛冬清晨的霜雾,清冷而疏离,带着某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克制。
两者的细微区别,在于前者充满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而后者,则带着某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生命力与克制的温度。
只有全身心的去感知,才能察觉到这股微妙的差异。
岐兵马作为‘塞眼’一族的未来继承人,对气息的感知尤为敏锐。
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眼前之人是一位普通人,但又散发着不属于常人的特殊气场。
打个直白的比喻,他是外放和使用灵力的专业人士,少年就是天生具备某种灵觉资质的异类。
这种资质,如同月光下的冰面,既不炽热也不张扬,却在寂静中透出让人流连忘返的寒意与清明。
在他们专业人士眼里,少年如同未开刃的绝世名剑,蕴藏着无法估量的锋芒与潜力。
可以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珍稀天赋,这种人天生便与灵气有所共鸣,稍加引导便能激发出惊人的潜能,属于万里挑一的灵觉者。
岐兵马的眉头微蹙,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天赋异禀之人,但没有见过如洛少辞这般,令他生出几分忌惮的存在。
一个尚未觉醒的灵觉者,就能让他心生忌惮,本身就说明了对方的不凡。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掩饰住眼底的探究与警惕,决定暂且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洛少辞轻轻低头,目光落在岐兵马微握的拳头上,那抹冷冽的气息,并未从他身上散去,反而在无形中悄然压迫而来。
他思虑再三,抬起眼眸,目光如晨雾中的初阳般清透,带着一抹顺其自然的沉静。
「我是人类,但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问。」
洛少辞的手语动作流畅而优雅,每一个手势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纤白分明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清晰的轨迹。
他的话语虽无声,但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坚定与从容。
岐兵马神色一滞,他没想到少年不是故意无视他,而是不能说话。
刚才的敌视与试探,不禁让他生出几分愧疚,原本的错愕情绪,在反应过来时,已经转瞬即逝。
他迅速调整神色,掩饰住内心的波动,转而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岐兵马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与先前的警惕判若两人。
他微微垂眸,似在反思自己的失态,随即又抬眼,目光中的探究更深。
但不再带有敌意,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欣赏。
洛少辞面对他的坦诚,脑海里忽然忆起了在现实世界中,自己好像听奶奶说过。
“有些人看似温和,实则内心藏着锋芒;而有些人看似锋利,但会在某个瞬间显露出柔软的本质。”
说的不正是面前的青年嘛,自己以前总认为这类人都是些虚张声势之辈,未曾想真心认错的人,跟那些虚假之辈的区别,居然这么明显。
明显到让他一眼就可以分辨的出来,这种坦率的态度,让他自然会生出几分好感。
洛少辞口罩内的唇角勾起,虽只是细微的弧度,但眉眼间的柔和,已经真实地展现了出来。
那一刻,他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悄然松动,宛如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一丝暖意。
他没有继续使用手语回应,而是轻微点头,算是接受了对方的歉意。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岐兵马见状,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释然,唇角也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此刻已然消散无踪。
更多的体现在洛少辞对热血番的忌惮和防备心理。
因为他曾在主神嘴里听到,所谓的热血番,往往伴随着无法挽回的牺牲与抉择。
而他不想经历那样的痛,哪怕眼前的青年,看起来并无恶意。
他也会下意识地将自己与对方拉开一段距离,生怕对方的命运与自己产生交集,进而走向不可预知的结局。
这种警惕并非源于刻意和敌对,而是一种源于过往经历的自我保护。
他太清楚,主神所说的命运代表着什么,乙女向的命运代表着恋爱与圆满,而热血番的命运,则代表着流血与死亡。
洛少辞天生的共情能力,让他对别人的情绪与生死格外敏感,这种敏感让他一度痛苦不堪,也曾因此逃避过。
可如今,他既然已经误进入了热血番,那很多事便很难避开,而他不知哪些人物是重要对象,又不能完全避免与任何人产生交集。
所以,他只能在心中默默权衡,尽量与人保持适度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离。
这种微妙的平衡,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能为自己筑起的心理防线。
他不知道,这份谨慎是否能帮他避开命运的洪流,但他至少想试一试。
比如说现在,面对眼前这个率直道歉的青年。
洛少辞的内心虽然在权衡,可他向来对真诚的人,抱有最基本的善意,因此他选择了接受。
这种接受并不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而是一种温和的试探,像春日里小心翼翼探出泥土的新芽,既渴望阳光,又警惕着倒春寒。
他知道,过于坚硬的外壳会让人寸步难行,而他愿意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稍稍柔软一些。
毕竟,在这条未知的道路上,前行者总需要些许温暖来抵御风雨,并不能拒绝所有的善意与温暖。
他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活受罪的,既然要与这个世界产生交集,那便得学会在危险与温情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点。
他愿意让心中那道紧闭的门开一条缝,不会拒绝外界的温度,也不让自己陷入无法抽身的境地。
眼前这位青年,虽然出现得突兀,态度却诚恳,洛少辞自然不会一味的回避。
反而,可以借此机会,打听一下京都的情况和社会的局势,毕竟情报才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岐兵马不知洛少辞内心的各种思虑,只是单纯地感受到对方释放出的一丝善意,便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
今天坐车前往京都的人并不多,放眼望去,车厢内有着好多空位,岐兵马身边的位置就是空的。
洛少辞想要向他打听点事情,便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车窗外的风景如画,青山绿水间,偶尔闪过几座古朴的神社,预示着时代的平等和宁静。
洛少辞没有半点含蓄,直接比划了个写字的动作,示意想与对方交流。
但他没有纸笔,想问问对方是否带了本子和写字笔。
岐兵马见状,立即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便携笔记本和一支黑笔,递给洛少辞,脸上带着些许好奇,“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洛少辞接过笔记本,翻开空白页,略一思索,便开始写下第一个问题。
笔尖在纸上轻滑,字迹清晰而简洁——我想问一下,你要去京都干什么?
岐兵马看到洛少辞写下的问题,愣住了一秒,不是因为问题,而是惊讶的盯着洛少辞写下的字迹。
那字迹漂亮圆润,像是带着某种可爱的温度,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短暂失神后,岐兵马眼眸变得柔和了一些,坦然回答道。
“爷爷让我以监视人的名义,去往京都和一些人生活在一起,以便观察他们的日常。”
他顿了顿,补充道,“原因是我的行为处事,在爷爷看来,就是在自取灭亡。”
岐兵马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底透着坚定,“他说我不该纠结于仇恨,用恶意看物,才要把我派去京都,既是任务,也是历练。”
洛少辞静静听着对方的话语,目光微敛,似在思索什么。
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的新问题,不是继续追问,而是笔尖轻轻一顿——那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我叫洛少辞。
岐兵马见到洛少辞问名字,嘴角的冷笑慢慢收起,神情略柔和,“我叫岐兵马。“
他话音刚落,又忍不住多问一句道,“我见你没有行李,你是住在京都吗?”
洛少辞摇了摇头,在笔记本上写道:不是,其实我无家可归,就是想问问你了不了解京都,能不能帮我找份工作,让我可以安顿下来。
岐兵马看着洛少辞写下的这句话,神情微微一怔,目光在他如玉般通透的双手上停留片刻。
那双手修长白皙,不像是做过粗活的手,反倒像是被精心呵护长大的少年。
岐兵马心中微微一动,语气不自觉放轻了些,“你看上去不像是会流落街头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京都的生活并不容易,但如果你真的想找份工作,我可以帮你留意。”
洛少辞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他低下头在本子上写道:谢谢你愿意帮我。
他的字迹圆润温柔,仿佛能化开人心底的寒冰。
岐兵马望着洛少辞低头写字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像是一张未被染色的白纸,纯净而柔软。
他心中那股常年累积的冷漠,因为这字迹而微微动摇了一下。
洛少辞抬起头,眼里带着感激和不易察觉的喜悦,轻轻眨了眨眼,浓密羽睫颤动,如同蝴蝶振翅一般。
岐兵马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你先跟我一起走吧,等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再说。”
洛少辞紧张的心情,在听到岐兵马的邀请后,暗暗松了口气,手上快速转动的黑笔,这才停了下来。
之后,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情,还是愧疚心理。
洛少辞不管问出什么幼稚或离奇的问题,岐兵马都会认真回答,甚至耐心解释。
他表现出来的细致入微的态度,让洛少辞一度放下了戒备,开始流露出真实的困惑与好奇。
洛少辞光顾着打听想要了解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岐兵马神色间闪过的一丝深意,也忽略了其中最重要的问题。
直到走到一家古朴宅邸木门前,岐兵马忽然停下脚步,侧身看了眼洛少辞,“这家就是我的目的地。”
洛少辞抬头望着眼前偌大的宅邸,惊讶的表情难以掩饰。
他本以为岐兵马要暂住的是个普通人家,没想到竟是一处深宅大院。
光看外墙正门处的占地面积,就足有数亩之广,青瓦白墙,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静谧。
洛少辞回头再看,少有行人走的街道,心中不禁感叹,自己该不会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家族吧?
想到此处,洛少辞心头微微一紧,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他赶忙掏出黑笔在本子上快速写道:你也是个来暂住的,我更是个流浪的,跟着你来同住,不合适吧?
岐兵马看着洛少辞写完的字,轻声道:“没事,我给爷爷发了条短信,让他同这家主人说了你的情况。”
洛少辞怔了怔,眼中浮现出些许错愕。
他没想到岐兵马居然考虑得如此周全,而且还提前找了爷爷与宅邸的主人沟通自己的事情。
洛少辞心底有些感动,同时也有些歉疚。
他可是抱着利用的心理来接近岐兵马的,如今反倒被对方的细致与周到所包围,这种反差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他低下头,笔尖在纸面上轻点了两下,像是在思索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岐兵马倒是不在意,他只是出于教养,必须先知会主人一声,免得到时候场面难看,与洛少辞关系不大,毕竟是他先提议让洛少辞跟着来的。
他伸手试着把面前的木门向右边拉开,“走吧,别想太多。”
洛少辞一把拉住岐兵马的衣袖,笔尖在本子上迅速划出一行字:那主人的回复是什么?
岐兵马顿了顿,用意料之中的眼神看向洛少辞,轻声道:“爷爷回得很快,只回了两个字——‘随意’。”
门轴拉动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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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岐兵马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洛少辞犹豫了一下,紧随其后,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他原以为就算不会遭到拒绝,也会得到个‘可以’的答案,万万没想到这家主人如此干脆地答应,甚至不带一丝犹豫。
‘随意’二字虽简,但含有深意,表示这家主人不拘小节,非常欢迎他的到来,而且并不在意和他这样的陌生人一起同居。
这样的态度,反倒让洛少辞感到一丝不安,他隐约觉得这家主人来头不小,行事作风更是有些无法预料。
洛少辞还没有踏入门槛,思绪纷杂时,用手扶了一下门框,指尖却突然顿住,他略感诧异的视线下移,结界?
他在指尖轻触门框的瞬间,一股温和又巩固的灵力从手里滑过。
这股灵力如同细水长流般柔和,其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强横力量。
洛少辞心头一震,眉头轻微皱起,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眼神里多了几分苦笑。
这股灵力虽然温和,但像是在无声地告知——这个家,并不简单。
那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洛少辞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迟疑,脚步不自觉地停顿在门口。
他想转身离开,又觉得这样做太过失礼,对不起岐兵马的好意。
岐兵马已经走了进去,背影显得轻松而自然,完全没察觉到门外人的犹豫。
洛少辞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迈步跨过了门槛。
门框下的那一层灵力对他并无敌意,只是轻轻拂过他的衣角,便悄然散去。
他心底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还是保持着高度警觉。
这间宅子怕是不简单,单从门口的结界来看,主人的背景便不容小觑。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院内布置简洁,不失雅致,处处透露出一种随意中带着精致的格调。
木板铺就的小路直通前方正屋,房屋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一位身着黑西装的中年男子,神情淡漠,目光柔和。
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穿着一件白色外衫,金色长发披肩,戴着一副细框眼镜。
镜片后的眸光,清冽如水,笑容温和,不带半点热烈,像是春天的风拂过湖面,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女子的目光,只在洛少辞身上略微一顿,随即轻轻掠过,落在岐兵马身上。
洛少辞心中警觉未消,躲在岐兵马的身后,听着女子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她的目光一般平静温和,简单介绍着自己。
面对女子的自我介绍,岐兵马的气息陡然变得冰冷和敌对,比在车上对他的敌意还要强烈许多。
洛少辞不由得眯起眼睛,感受到空气中的温度在骤然降低,一股寒意悄然蔓延。
他安静的躲在岐兵马的背后,听着两人对话里的微妙语气。
羽织的语气,始终保持着平稳和微笑,面对岐兵马的每个字都像是带着刺骨的寒风,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和耐心。
她似乎丝毫不被对方的敌意影响,语调没有一点波动,好似眼前的人不是在言语间充满锋芒,而是寻常寒暄。
岐兵马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羽织的脸庞,语气低沉而冰冷,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戒备。
突然,从天上跳下来四个人,各个身穿黑色劲装,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落地的瞬间,站成一排在岐兵马的身后,也就是洛少辞的眼前。
羽织神情淡然,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透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倒是洛少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抓紧了岐兵马的衣角,将帽檐向下压了压,遮住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
四名黑衣人站定,各自说了一句话后,羽织借此机会,介绍起了自家的详细情况,语气不急不缓,如同在讲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提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精心挑选,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无半点刻意疏离。
洛少辞虽然藏在后方,但能感受到她话语中潜藏的意思。
——那是在宣告,她并不惧怕岐兵马的敌意,反而用这种方式,展示了自己的底气和从容。
四名黑衣人站于身后,如影随形,气息沉稳。
他们所有人,包括岐兵马在内,都好像忘了洛少辞的存在,说出的话毫无顾忌。
甚至可以说不在意洛少辞听不听得见,就像是有足够的自信,无论洛少辞听到多少,都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洛少辞抿着唇,眼神微动,他哪还有空关注大家在聊什么,思绪早就被只言片语中的一个重要信息所占据。
——付丧神。
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回响,像一根细针刺入神经。
他作为星际时代文明的人类,对“付丧神”这个历史性的词汇并不陌生。
付丧神,是古早时代器物因年久失修,吸收天地灵气与人心执念而生的灵物。
在星际文明的记载中,这类存在早已灭绝,仅存于史书与传说。
可眼前的情况,让他感觉不到半点喜悦和好奇,反而是心情沉入了谷底。
因为自己的空间储藏里,存放着许多古老的东西,其中不乏一些来历不明、年代久远的器物。
那些器物,原本只是他在各个星系游玩时,随手收集的纪念品,他从未想过这些旧物会孕育出什么。
偏偏,他在血脉天赋觉醒时,空间里的器物,全部受到了力量的影响,拥有了自我意识。
据主神所说,热血番里的主线剧情,通常会围绕着某种神秘力量展开,而付丧神的出现,明显就是此世界的主线剧情。
洛少辞的心跳险些漏了一拍,冷汗顺着脊背缓缓滑下。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那种被命运之手扼住咽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明明想要拼命的远离剧情,过着普通的生活,安静的体会二次元的风土人情,好好的完成任务,回去找主神算账的。
可现在看来,自己怕是已经被卷入了主线漩涡的中心。
洛少辞轻咬下唇,指尖收紧,脑海中飞速运转,想着找点什么理由脱身,至少得先离开这个家里,越远越好。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哪怕只是暂时的脱身也好。
洛少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可行的脱身之策。
他不想卷入这个世界的主线漩涡,更不想与什么付丧神扯上任何关系。
忽然腰部一紧,洛少辞眼前一花,整个人被岐兵马突如其来的抱在怀里,向后退去。
岐兵马的动作太过突然,洛少辞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随着他退后几步。
额头也不慎撞上了岐兵马如石头般的胸口,力道重的让洛少辞有些发晕。
洛少辞一脸懵的看着岐兵马紧绷的表情。
岐兵马正警惕地盯着前方,跟一名靛色短发,名叫薙的精悍青年对峙着。
发生了什么?
3. 第 3 章
“天呐……”
“靠……”
“哇塞……”
接二连三的惊叹声,从每个人的嘴里脱口而出,就连想要继续动手的薙,也被眼前的情况,惊得停下了动作。
岐兵马眉头紧锁,眼睛死盯在薙身上,注意到了他的停顿,发现他的视线偏移。
他顺着目光低头,毫无防备的对上了洛少辞。
“你……”
岐兵马的眼神微颤,声音卡在喉咙里,满脸的惊为天人。
洛少辞身体一僵,他透过岐兵马的瞳孔,看到了自己清晰暴露的倒影,那是一张苍白却漂亮得令人窒息的娃娃脸。
少年一头漆黑柔顺的短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圆润潋滟的杏眸,闪烁着茫然的光泽,清丽的五官宛如雕刻般完美。
眼尾那抹与生俱来的红痕,像是被谁不经意间蘸取了朱砂,在苍白的肌肤上晕染出一道妖冶的绯红。
肌肤白皙的近乎透明,可以看见皮肤下流淌的淡青色血管,整个人如同瓷器般脆弱易碎。
精致莹白的脖颈上,贴着不太合适的创口贴。
粘性稍差的胶布,受到轻微震动,便全部脱落,露出了一个个或粉或青的吻痕。
偏大的纯白卫衣,松垮地挂在肩头,却很好的遮掩了少年单薄的身形。
袖口随意垂落,露出一截纤细白净的手腕,腕骨如玉雕般通透,带着一丝让人心疼的羸弱。
纤细一握的腰肢,被宽松的卫衣衬得更加瘦小,匀称的双腿,在深色长裤的勾勒间若隐若现。
少年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是某种精美而珍贵的瓷器,透着让人心悸的美。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病态的美感,像是深秋枝头最后一片叶子,随时都会和风飘落。
洛少辞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推开岐兵马,扭头去捡地上的帽子和口罩。
手忙脚乱间,差点摔倒,他的脸颊因慌乱而泛起一丝红晕。
他低头快速穿戴整齐,试图掩盖那份无措与羞怯。
薙最先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意思…”
话音刚落,薙的双臂猛然张开,变成了无数根布条,如同触手般缠绕成锥子形。
眨眼间,又化为两把锋利的长刀,冷冽而冰寒,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着洛少辞疾速逼近。
他原本脸上的浓厚怒火,此刻已经化作一抹疯狂森然的笑意。
薙的动作快得几乎残影,空气中划出尖锐的破风声。
“少辞!”
岐兵马眼神骤冷,脚步快速上前,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薙的攻势,向着同处一个水平面的洛少辞,猛然扑去。
洛少辞还未来得及反应,怔愣的望着越来越靠近的刀刃,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恐惧,牢牢地锁住了他的四肢,动弹不得。
刀光在眼前闪烁,他的意识仿若在一瞬间抽离了身体。
可就在刀刃即将触及他肩膀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陡然将他护在怀里,同时抬起薄如蝉翼的手臂,挡在身前。
纸臂与刀刃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宛如瓷器与钢铁的碰撞。
洛少辞被那股力量紧紧搂在怀中,心跳差点停滞,呼吸也被压迫得紊乱。
薙的神色微微一变,刀锋被那具骤然出现的巨大纸人挡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相差两步的岐兵马,前进的步伐也被迫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变故,神情中闪过一丝惊愕,难以置信的仰视着面前的巨型纸人。
巨大的纸人,身高两米,五彩亮丽,如同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花神,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它的眼眶雪白,中央位置画有一滴黑墨,当作眼睛使用,手臂展开时,纸张间摩擦出沙沙声响,宛若低语。
纸人静静伫立,如同一尊无言的神祇,为洛少辞完美隔绝了杀意与锋刃。
周围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纸人好像是从洛少辞裤子口袋里忽然跳出来的,薄薄的纸片,如同蝶翼般轻盈。
那份充满生命力舒展的护主举动,胜似拥有自我意识的付丧神,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奇异存在。
怕是连门守家世代精通的符纸术,也无法解释这超越常识的灵性,更别说与此相比。
薙的刀锋猝然收回,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向后跳退几米远,目光凝视着纸人那似有蕴含着人性的眼眶。
洛少辞怔怔地望着纸人好看而空洞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
薙的退后,并没有让现场的气氛,缓和半分。
他凝视着那张纸人的脸,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空气中残留的杀意,尚未完全散去,已经被一种强烈的警惕所取代。
纸人放下挡刀手臂,没有把洛少辞放开,而是微微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少年。
它的眼神空洞,似含有一种深意,纸张细微颤动,像是在呼吸。
洛少辞怔怔地与它对视,心中那个尘封的角落悄然翻涌。
纸人的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它适时松开手臂,向前半步,将洛少辞护在身后,面向薙的动作,瞬间引起了薙的警觉。
它被纸张构成的裙摆扬起,如同风吹动花海,带起一阵幽香。
那双墨点绘就的眼眸,竟隐隐泛起一丝人性的光泽,犹如跨越了某种界限,拥有了不属于纸片的生命。
薙的神色愈发凝重,他能感觉到,眼前的纸人不是术法,也不是幻术,而是一种介于生与死、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存在。
纸人轻轻张开嘴巴,虽然没有声音,但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杀气,此刻好似被那低语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威压。
岐兵马小心翼翼的靠近纸人,意图探出手去触碰洛少辞,前面的纸人似乎毫无察觉。
就在岐兵马快要碰到洛少辞手臂时,眼前忽然一花,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纸人。
纸人的手臂瞬间抬起,纸张翻转间,如同利刃般精准地挡住了岐兵马的手,力道看似轻柔无力,但实际上却重如千斤。
岐兵马闷哼一声,手臂被震得发麻,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骇。
第二个纸人的出现,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它的身形比第一个纸人更加纤薄。
好像随时会被风吹散,但那双以朱砂勾勒的眼眸中,透出不容侵犯的威严。
两个纸人并肩而立,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洛少辞完全护在身后。
薙与岐兵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旁观的其他人回神后,也纷纷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惊扰了这场对峙。
纸人没有再做出进一步的攻击动作,只是安静站立,纸张表面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着某种无声的召唤。
空气中凝结的杀意与威压,逐渐被一种奇异的安宁所取代。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洛少辞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神恍惚,仿佛陷入了一种深层的回忆之中。
在原主幼儿时期的记忆里,刚成年的父母,因为承受不住那份沉重的责任与命运的束缚。
在某天的深夜里,悄然将他放在了福利院的门口,转身离去。
衣服口袋里只有一张写了名字、年龄的纸条,那字迹扭曲潦草,勉强能够辨认出“洛少辞”三个字。
那段记忆原本被他刻意遗忘,如今被纸人唤醒,像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在福利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其他孩子欺生,院长苛刻。
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靠着墙上斑驳的砖块,偷偷用废弃纸张折出一个个小动物,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那些纸折的小动物,承载着他孤独岁月中的所有幻想与寄托,只要折出它们,他的心灵就能稍稍逃离现实的压迫。
待他稍微长大些,他开始折出人形,一张张纸人,或笑或悲,各具形态。
他赋予它们名字与故事,那些纸人就像是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那时的他未曾想到,这些寄托童年情感的纸人,有朝一日会化作现实中的守护者。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有人看中了他的容貌,花重金买下了他,连夜送进了暗市拍卖。
在那里,他被一个热爱虐待的中年人拍下,害怕之余,他下意识地折出一个纸人,轻轻放在角落,诅咒暗市的人都该死。
那一夜,暗市突发大火,所有人的命运都被火焰吞噬。
那个中年人离奇暴毙,而洛少辞毫发无伤地站在废墟中央,手中纸人鲜红如血。
从那以后,他吓得魂不守舍,失去了有关纸人的一切记忆,也一直无意识的避开符纸的使用。
直到今天,当他再次面对这些纸人,那些尘封的记忆终于回归。
此刻,洛少辞的目光缓缓落于正在战斗的纸人身上,眼底闪烁着湿润的泪光。
其他的围观人员,也没有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一是,薙说过让他们不要插手,虽然目标从岐兵马换成了纸人,但看他尚能够应付的动作来看,并未到生死攸关的地步。
二是,岐兵马好像对纸人很感兴趣,下手毫不留情,带着一种自我训练的意味。
薙以腰为轴,快速旋转,手中的武器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迎向纸人的攻势。
纸人灵活地闪避,好似拥有真正的生命,每一次折痕的翻动,都带着诡异的韵律。
围观之人,只见银光与纸影交错,宛如一场生死攸关的舞蹈。
薙的动作干净利落,可纸人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致命一击,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操控。
战斗愈演愈烈,薙的眼神逐渐凝重,他意识到,这并非特殊的符纸之术,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意志寄托。
——一种以情感为燃料、以执念为形的术法。
他咬紧牙关,心中默念:“不能再拖了。”
手中武器猛然一震,银弧骤然扩展,直逼纸人核心。
纸人忽然静止,折痕间渗出暗红光芒,接着,猛地展开双臂,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四周。
岐兵马手臂一扬,祭器门柄-千引岩向空划出一道银光。
精准击打在纸人的手腕,发出一阵轰鸣声,并没有出现消除的结果。
反而被纸人抓住机会顺势一扯,千引岩竟被纸人夺去一个,随意甩在地上,失去了作用。
岐兵马顺势侧身倒地,躲开了纸人的拳击,脚掌在地面用力一蹬,迅速翻滚至一旁,掌心一抹血痕迅速结痂,那是战斗中被纸人割伤的。
他眼神锐利,心中暗惊:这纸人不仅具备灵性,还能吸收战斗中的血气,增强自身力量。
纸人原地不动,手臂化作利刃,寒光闪烁,直逼岐兵马的咽喉。
岐兵马身形一闪,堪堪避开利刃,背后衣襟却被划开一道裂口。
喘息间,他抬手一抹嘴角血渍,目光死死锁定纸人。
那纸人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猩红,手臂利刃再度挥出,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
洛少辞这才注意到战斗场上薙和兵马的状况,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巡视,犹豫着应该先帮哪一个。
羽织也刚收到消息,牡丹第三节课请了假,就快要抵达家门口,一贯镇定的神情露出了些许焦急。
“一起上,赶紧解决掉两个纸人!”
话音刚落,旁观的五人一起行动,但都默契的去帮助了薙,而将岐兵马的危局置之不理。
与此同时,洛少辞也做出了决定,扭头冲向了岐兵马。
他看准时机,在岐兵马与纸人激战的瞬间,自己迅速逼近。
纸人的手臂利刃,在即将砍在岐兵马颈侧的一刻,洛少辞猛然扑了出来,将岐兵马撞的倒地,滑出了两米远。
纸人的利刃,擦着洛少辞肩膀划过,撕裂了他衣袖,也在他肩头留下一道血痕。
撞击的力道,他没有控制好,导致岐兵马落地时翻滚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而洛少辞也因这一撞眼前发黑。
肩膀处的疼痛,让他皱紧眉头,额角冷汗直冒,当场昏迷了过去。
岐兵马下意识就揽住了洛少辞的身体,止住了再发生摔在地上的事情。
纸人一旦失去了主人的精神支援,身形顿时一滞。
刹那间,纸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缩小成了十厘米大小,瘫在地上,没有了行动力。
岐兵马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紧揽着洛少辞,确认他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薙气喘吁吁地站稳脚跟,确定纸人彻底瘫倒之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
一道轻浅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岐兵马警觉地抬头。
见来者是一位身着深红外套的女孩,面容清秀,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之气。
岐兵马立即意识到她就是长月牡丹,这家宅邸的人类主人。
他语气平和而简单的说道:“你好,我是岐兵马,请多指教。”
牡丹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岐兵马的身上,回以同样的礼貌。
“呃,你好,我是长月牡丹,很高兴认识你。”她的话语轻柔,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岐兵马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疏离,心中微微一动,但没有多言。
他只是轻轻抱起昏迷的洛少辞,站起身来,语气依旧平稳:“抱歉,打扰了。”
长月牡丹的目光,在洛少辞身上停留片刻,神情惊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最终,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该说抱歉的是我。”
她的眼神透着些许愧疚,瞥向一旁安静站着的羽织六人。
岐兵马没有追问,颔首了一下,便抱着洛少辞走向正屋门口。
“嘭——”的一声巨响,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吓的众人猛然一惊。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衣和长裤的男子,身形高大,眉目间透着一股焦急和不安。
他的目光扫过院内众人,最终落在岐兵马怀中的洛少辞身上,神情顿时一震,快步上前,语气急促:“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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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兵马眉头微蹙,语气平静,含有疑问:“主鹰,你怎么来了?你…认识少辞吗?”
岐主鹰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探了探洛少辞的鼻息,确认他呼吸平稳后,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哥,我们进去说吧,先给他治伤要紧。”岐主鹰伸手想要接过洛少辞。
岐兵马顿了顿,将洛少辞轻轻递到主鹰怀中,动作间流露出一丝迟疑,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岐主鹰稳稳接住,随即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步伐沉稳而迅速。
众人默默跟上,相互看了一眼,怎么感觉岐主鹰有点不开心呢?
等大家坐在正堂,听完岐主鹰讲述和洛少辞的相识经过,各个表情各异,眼神中多了一抹古怪的情绪。
人家才跑了没多久,你就能精确的找过来,难不成岐主鹰在少辞身上装定位器了?
听好了八卦,长月牡丹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眼神止不住地在岐主鹰和洛少辞之间来回游移。
岐主鹰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神色淡淡,并未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专注地为洛少辞处理伤口,动作轻柔而细致。
长月牡丹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疑问更甚,也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只有岐主鹰手下动作的细微声响。
片刻后,他低声说道:“他没事,休息几天就好。”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众人听后,皆是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下来,又因岐兵马接下来的问话而再度提起。
“他跑走的意思,就是不想见你,你现在追过来合适吗?爷爷同意的?”
岐主鹰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黯了黯,声音低不可闻:“我知道,可我不放心,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
岐兵马当然相信爷爷可以处理好区域的事情,不行的话,还有那些个徒弟做后援,岐主鹰离开个一两年也没事。
他瞄向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洛少辞,没忍住的训斥两句,语气格外严肃。
“你睡就睡了,下嘴那么狠干嘛,你看少辞身上都被你咬的没一块好地。”
“换作是谁,都会在你出门干活的时候,抓紧时间跑路,等少辞醒来,能原谅你才怪呢。”
岐主鹰没有反驳,只是垂着眼,继续用湿毛巾擦拭洛少辞额头的冷汗,那一句句训斥也都承受了下来。
他心里清楚,自己确实太过分了些。
可那一夜的冲动与情绪,已经化作了口中的齿痕,他也没办法让时间倒流,只能默默在心底保持着这份愧疚。
岐兵马看他这副模样,反倒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岐主鹰抬眼望向长月牡丹,声音里充满了歉意,“抱歉,未打声招呼,就贸然前来打扰。”
长月牡丹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嗓音温柔道:“没事,家里有的是房间,你尽管住下就好。”
趁此机会,岐兵马的眼神望向薙,开口问出心底的疑问:“你为何要攻击少辞而不是我?”
薙眉心一跳,接收到了长月牡丹投来的责怪目光,他轻咳一声,实话实说道。
“那是假动作,我知道你会来救他的,我也没想到他有纸人啊。”
岐兵马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你知道我会去救他,却还敢出手?就不怕我把你打残吗?”
薙神色坦然,语气嘲讽,针对性很强:“得了吧,你才打不过我呢。”
岐兵马闻言轻笑一声,眼底不见笑意,反而透出几分冷意,“是嘛,你厉害,那怎么连个纸人都打不过呢。”
话音刚落,还不等长月牡丹出言打断。
薙的脸色微微一沉,并未再回嘴,而是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走到角落里坐下,显然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长月牡丹见状,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转移了话题,语气温和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也别再争执了。”
“少辞醒过来还需要些时间,你们若有精力,不如想想接下来住哪个房间。”
岐兵马闻言,嘴角抽了抽,显然对这个话题提不起兴趣,但也没有再继续争执下去的意思。
岐主鹰则坐在被褥旁,手里的动作未曾停歇,目光始终停留在洛少辞的脸上。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沉默。
靠近门口的羽织,起身去开门,门刚开了一条缝,脚边就蹦进来了两只小纸人,正是刚刚在院子里失去行动力的纸人。
小纸人一蹦一跳地绕过众人,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窜到洛少辞床前。
它们歪着脑袋,眨了眨画上去的眼睛。
随即跳到洛少辞被子上,轻轻扒拉了一下他的手指,窝进了手心里,乖巧无声的样子,让屋内众人一时无言。
岐兵马看着那两只纸人,脸上的神情复杂,语气低声说道:“它们竟然还知道找人。”
长月牡丹望着纸人,轻声道:“它们好可爱啊,所以,你们刚才是一起欺负它们吗?”
岐兵马嘴巴抿紧,刚要开口反驳,但又不知该怎么说,才能避开他们其实不是对手的结果。
长月牡丹没有得到回应,挨个看过去,见大家沉默不语,她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羽织忽然对着岐主鹰,问了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岐主鹰,你到底是怎么定位洛少辞的?”
岐主鹰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羽织,语气平静如常:“他身上有我的符纸气息。”
岐兵马闻言一愣,随即皱眉,“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岐主鹰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轻轻拂过洛少辞的手背,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在他的口袋里放了几张纸币,那是用符水浸泡过的。”
“只要他摸了它,就会在指腹留下痕迹,我就能以此来定位。”
岐兵马听完,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你怎么知道他会跑?”
岐主鹰收回手,目光微敛,声音平静,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苦笑。
“我一开始不确定他会跑,只是做个保险而已,等我调查清楚之后,才知道逃跑是他的家常便饭。”
岐兵马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蹙,似乎对岐主鹰这番话,感到有些意外。
不用谁主动追问,岐主鹰便自顾自的,把洛少辞的过往种种,娓娓道来。
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将洛少辞的全部资料,梳理得清清楚楚。
从出生日期、过往的行踪到最近的动向,甚至连他在各地留下的细微痕迹,都未曾遗漏。
听完洛少辞悲惨的童年经历,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羽织抿了抿唇,语气难得柔和:“难怪他是一副故作淡定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岐主鹰轻轻叹了口气,“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所以,我才会迫不及待的追过来,就是怕他再次溜走,毕竟他早已习惯了独自生活在阴影里。”
4. 第 4 章
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照在榻榻米上,温暖而柔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让人心旷神怡。
角落里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躺在被窝里的洛少辞,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干净的木纹。
只感觉眼皮发涩,全身酸软无力,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了细微触感,低头一看,才发现手心里窝着两只柔软的纸人。
纸人察觉到他的苏醒,立即扭动起来,跳下床榻,在地上排成一列,恭敬地低下了头。
随即,它们扭头往门外跑去,应该是去通知其他人。
洛少辞没有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意外摸到了一块湿润的布料。
取下来一看,是一块浸湿的毛巾,微凉的水珠,顺着纤维滑落。
他愣了一下,目光向左移动,落在榻榻米的边缘。
那里,放有一盆清水和同样的两块湿毛巾,整齐叠放。
显然,他昏睡期间,因为受伤引起了发烧。
有人为他更换过敷在额头上的毛巾,照顾得细致周到。
洛少辞的目光,停留在那盆清水上,努力回忆昏迷前的片段,梳理出自己忽略的细节。
对,纸人怎么会突然跳出来?
自己并没有设定护主程序啊。
他皱起眉,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榻米,心中浮现出一丝疑虑。
纸人是自己亲手折叠的,锁进空间里的,没有召唤是不能出来的,可如今却能自行活动。
洛少辞忍着难受,闭上眼睛,心神沉入识海。
他目标明确的往角落里飘去,来到了一个隐秘的扇形大门前。
扇形大门上的锁链,保持原样,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
奇怪,那纸人是怎么跑出来的?
他伸手轻触扇形大门,神识探入锁链,顺着锁链慢慢渗透,触碰到一股温润而陌生的力量。
那股力量牵引着他深入,直到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眼前是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房室,内壁四周漂浮着无数光点,如同星辰闪烁。
凑近一看,里面存放在内的东西,分门别类,整齐排列,架子上的武器、符箓、药剂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波动。
其中,存放着彩纸的架子上,纸人安静地躺在特制的玉盒中,每一只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洛少辞仔细的数了数,玉盒中的纸人数量与他记忆中完全一致,不多不少,仍旧是五百只。
那跳出来的两只纸人是哪来的?
该不会是主神给的吧?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有操控纸人的能力,怎么能做到提前安放呢?
洛少辞心生疑惑,离开识海,调出了系统界面,指尖在悬浮的光幕上滑动,寻找关于纸人的设定选项。
克隆能力:空间异能和操控纸人。
他盯着这几个字看了许久,指尖微微颤抖。
操控纸人这一项能力,他从未启动过,甚至连设定都未曾设置。
是谁动了他的面板权限?
又是谁将那纸人改为自动模式的?
洛少辞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迅速调出权限记录。
权限记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操作日志:【原厂默认设置——操控纸人模块已启用】
他瞳孔猛地收缩,脑海中一片轰鸣。
原厂默认设置?
那就意味着,从最初觉醒能力起,这一项便已经被激活,只是自己从未注意过。
难怪,那些纸人会自行跳出来护主,原来早就被设定了自动防御程序。
好吧,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还有一道隐藏的保障。
只要不是主神暗中动的手脚就好。
洛少辞点开纸人数量的界面,看到了默认数量为二十只,倒是符合系统设定中的基准值。
那他除了系统附赠的纸人外,若是另外有需要的话,就只能自己动手制作了。
他心中略感安心,重新睁开眼睛,没想到,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男人。
洛少辞被吓得猛地坐起,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晕眩感袭来,让他不受控的往后倒去。
岐主鹰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慢慢的放倒在床上。
他有些不舍的收回了手,再将新的毛巾搭在少辞额头上,毛巾散发出淡淡的凉意。
洛少辞勉强清醒过来,看到岐主鹰眼中闪烁着关切与忐忑交织的情绪,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恍惚。
眼前的男人,一如那夜的英俊沉稳,目光里的可怖欲念,已经消失无踪,变成了担忧与柔和。
洛少辞怔怔地看着岐主鹰,羽睫轻颤,唇瓣抿紧,忽然避开了灼热视线。
岐主鹰坐在床边,目光落在洛少辞的脸上,眼中透出一抹深沉歉疚的情绪。
片刻后,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抱歉,乘人之危是我的不对,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洛少辞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岐主鹰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那夜是我失控,你要打要罚,我都认。”
洛少辞转回视线,盯着他低垂的眉眼,心中那股别扭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他本该愤怒的,可看到岐主鹰如此坦然地承认过错,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岐主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洛少辞,“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轻视你之心。”
洛少辞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他需要纸和笔,才能和他沟通。
岐主鹰立刻会意,起身离开卧室,不知去哪找纸和笔。
留下洛少辞和两只安静待着的纸人,面面相觑。
触及到主人的视线,纸人们微微晃动,似乎有些紧张。
洛少辞莞尔一笑,纸人立马放松下来,乖顺地站在床头,像是等待命令的侍卫。
他倒是不会怪罪纸人和岐兵马战斗,毕竟它们只是顺从设定,想要保护他而已。
片刻后,岐主鹰拿着纸笔和汤药回来,刚好看到了洛少辞尚未收敛的笑意。
他站在门口,目光微微一滞。
病态苍白的洛少辞,小脸上因笑意染上几分生动,暴露了唇角那对无人可察的梨涡。
岐主鹰怔了怔,眸色在刹那间幽深了些许。
深棕色短发,也遮挡不住泛红的耳尖,古铜肤色下的那抹羞红悄然蔓延,而不甚明显。
他站在原地,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踏入房内。
脚步轻而缓,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洛少辞抬眼看见对方靠近,嘴角的笑意,随之消失不见。
岐主鹰心底一沉,默不作声的在床边坐下,将纸和笔先递到洛少辞手中,药碗暂放一边。
洛少辞接过纸笔,低头思索片刻,提笔写了几行字,递到岐主鹰面前。
岐主鹰接过笔记本,目光落在那几行圆润字迹上:我知道你失控是因为热药,你不用自责。
岐主鹰眉头微蹙,目光在“热药”二字上停留片刻,随即抬眼看向洛少辞,神色复杂,“你知道?”
洛少辞轻轻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与释然,示意岐主鹰继续往下看。
岐主鹰低头继续看,目光再度落在那行字上:我不怪你,怎么说你也算是救了我。
岐主鹰手指微微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一道浅浅的褶痕:你当时分明可以不管我的,可你选择了帮我,所以,我还是感激你的。
他眼底的情绪翻涌了一下,喉咙动了动:另外,你不是我的理想型,而我是异性恋,怕留下来让你为难,才故意离开的。
洛少辞指尖点了点那行字,眼神坦然,透着几分温和。
岐主鹰沉默地凝视着这句话,良久才开口,声音低哑:“我以为你是被我吓跑的。”
原来是因为不喜欢他,想要把这件事揭过,所以才刻意离开的。
岐主鹰的手指松开纸张,眼神在洛少辞脸上停留片刻,低声说道:“我明白了,多谢你的坦诚。”
他说完,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和失落。
但想想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毕竟他和洛少辞发生关系,本就是一场意外。
更何况,那时他连洛少辞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谈感情呢。
可即便如此,他心底还是放不下,那不如,就在生活里慢慢培养感情吧。
岐主鹰抬起眼帘,目光里的失落转化成了柔和。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成为朋友,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岐主鹰。”
洛少辞神情一怔,随即在纸上写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洛少辞。
岐主鹰望着那几个字,忽然轻笑了一下,眼底的笑意,真实而温暖。
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洛少辞放下纸笔,抬眸看向岐主鹰,眼神清澈如水,也带着一丝真诚的笑意。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唯有窗外微风吹动帘幕的轻响。
岐主鹰看着洛少辞,只觉得心头一松,压在心底的一块巨石,已经悄然挪开。
他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语气低沉了几分:“这药有些苦,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洛少辞点点头,顺从地接过药碗,仰头喝下,眉头都没皱一下。
岐主鹰见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心底莫名生出一抹暖意。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或许也挺好的。
不用刻意去追究什么,也不用去强求什么,一切顺其自然,也许,他们还有希望走在一起。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映在两人身上,温暖而不炙热。
岐主鹰望着洛少辞安静的模样,像是想起了什么,嗓音低沉道。
“过段时间,你就不需要靠写字才能交流了,大家已经开始学习手语了。”
洛少辞目露诧异,怎么回事?
一觉醒来,大家都接纳了他?
可是,他还想着要跑路呢。
他垂下眼帘,掩住眸底那一抹挣扎与动摇,这么用心的对待他,让他还怎么好意思离开呢。
看来,他得尽快走才行,再继续待下去,他怕自己会被温柔腐蚀掉,不舍得离开了。
岐主鹰仿佛察觉不到洛少辞情绪的变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低沉。
“喝了药,你等会儿可能要睡一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洛少辞转了一下黑笔,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其实,不学手语也行,有个方法比这个好使。
岐主鹰低头盯着那句话,眉头微微一挑,语气带了些许好奇:“什么方法?”
洛少辞抬眼看向他,眼神里透出几分不好意思,随即低下头,在纸上快速地写了几笔,再将本子递过去。
岐主鹰接过本子,目光落在那一行字上:只要一滴心头血,让我喝下去,我就可以做到单线说话。
岐主鹰的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他沉默地摩挲着那行字,似乎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放下本子,语气沉稳而温和:“好,我会跟他们说的,至于愿不愿意,那就是他们的事。”
洛少辞看着岐主鹰的神情,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他心头一松的同时,药效发挥作用,困倦感渐渐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
岐主鹰见状,轻抚了抚他的肩膀,示意他躺下休息。
洛少辞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间,听见岐主鹰低声说:“安心睡吧,最多两个小时就会醒来。”
他眼皮一颤,想说什么,但已说不出口,只能在心底道了声谢谢。
药香在空气中弥漫,阳光温暖地洒落,房间里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岐主鹰凝视着洛少辞沉睡的脸庞,眼神深处浮现出一抹晦暗的神色。
他直起腰背,缓慢俯身,在洛少辞额前落下一吻,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片刻后,他低声自语:“你跑不了的,不论你找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放你走。”
*
今天帮完忙的岐兵马,在院子里做着俯卧撑,镜盘腿坐在他的背上。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薙倚靠着门框,俯视着他们俩,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说道:“镜太轻了,我来怎么样?”
镜闻言抬起头,笑嘻嘻地应道:“想得美!”
薙轻哼一声,故作不屑地转过头,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院中的气氛,轻松而热闹,长月牡丹过来喊岐兵马去洗澡,说热水已经烧好了。
岐兵马停下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冲长月牡丹点了点头。
镜从他背上下来,活动了下手脚,笑着说:“今天辛苦了。”
岐主鹰正好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院中众人,目光轻扫过众人,停顿了一瞬。
“哥,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洗,先让少辞洗,他这两天生病连床都起不来,刚刚好了点,他说想洗个澡。”
岐兵马闻言一愣,随即点头答应,顺便问了一下洛少辞的情况。
“他什么时候才能好?你不是说休息几天就行嘛。”
岐主鹰神色微沉,低声道:“他身子虚,伤口恢复得慢,不过已经无大碍。”
长月牡丹仔细想了一下,今天早上经过门口时,听到了低语声,那时岐主鹰正在房间里帮洛少辞换药。
她望向岐主鹰,经过几天的相处,她知道岐主鹰性格沉稳,为人不错,便轻声问道。
“早上经过门口,我听你说什么中毒,少辞的伤和发烧都是因为纸人吗?”
岐主鹰眼神微敛,沉默片刻,在大家惊诧的眼神中,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少辞身体虚是真的,中毒也是真的,但关于毒的事情,少辞并不知情,而是纸人自我产生的毒性。”
岐兵马眉头微蹙,满脸的不理解:“纸人怎么会有毒?”
岐主鹰轻笑一声,语气淡然:“裁剪纸人所用的纸,采用了一种特殊的草药浸泡而成。”
“这种草药本身并无毒性,但如果遇到特定的气息或者环境,就会发生变异,产生毒性。”
长月牡丹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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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神色微变,追问道:“那少辞把它们带在身上,虚弱是不是因为这个毒的影响?”
岐主鹰摇了摇头,否认道:“那倒不是,少辞说那是他随手在地上捡的纸裁剪出来的,当时地上还有很多,看起来很普通。”
“以前没有发现就是因为无毒,没想到时间一长,纸人在战斗时,就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催生这种毒素当杀手锏。”
岐兵马听完后,眉头仍未舒展,低声问道:“那少辞现在还危险吗?”
岐主鹰沉声道:“已经没事了,毒性已经被我清除,但接下来的几天还需要静养。”
长月牡丹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稍缓。
岐兵马也点了点头,转身朝屋内走去,脚步轻了许多。
洛少辞半坐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神清醒。
他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掀开被子,从榻榻米上下来,脚步虚浮,往衣柜前站定,伸手拉开柜门,里面整齐叠放着符合他尺寸的衣物。
他怔怔的盯着新衣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不禁想起了昨夜岐主鹰曾说:“我看你没有衣服,就给你准备了一些,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窗外的风带着微凉的秋意,轻拂进屋内,驱散了汤药的苦味。
洛少辞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总觉得岐主鹰对他太好,好到甚至有些反常。
他因为从小就身体不好,也没有上过学,基本都靠在家自学,与同龄人相处的机会,寥寥无几。
朋友这个词,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他对于手中的衣服,心中浮起一丝困惑。
朋友之间,都是这样的吗?
若是普通朋友,为何岐主鹰会如此细心?
若不是普通朋友,那又该是什么关系?
“少辞,水已经放好了,你可以去洗了。”
门外,传来岐主鹰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洛少辞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抱着衣物,走向浴室,心中那份迷茫的情绪,勉强散去。
浴室的热水,蒸腾出朦胧的雾气,洛少辞将衣物放在木架上,缓缓踏入浴缸。
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化去了他身上的倦意。
他闭上眼睛,靠在浴缸边缘,安静的沐浴在这份温暖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半个小时后,洛少辞擦干身体,穿上岐主鹰准备的新衣。
柔软的布料,贴合肌肤,带着淡淡的香气。
他望着镜中自己,眼神有些失焦。
镜子里的少年和他有着三分相似,却显得那么陌生。
让他忍不住抬手触碰镜面,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停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在黑暗中,独自挣扎的原主。
算了,原主既然没有愿望,也没有遗憾,那就随他的方式过好生活吧。
洛少辞拉开浴室门,毫不意外的看到岐主鹰站在门外,靠在墙边,像是等待已久。
岐主鹰看到洛少辞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掩饰地移开视线。
刚洗完澡的少年,发丝还带着湿润,脸颊微微泛红,整个人看着非常可口。
露在外面的肌肤,细腻白皙,如同被水汽浸润过的玉般,温润透亮。
以往苍白的脸色,此刻也透出些许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不似从前那般病态。
合身的睡衣,衬得洛少辞身形纤细,布料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
岐主鹰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入心底,目光才重新回到洛少辞身上,低声说道:“衣服还合身吗?”
晚上的汤药里,岐主鹰放了大家的心头血,洛少辞已经不必再靠写字沟通,而是直接用心音交流。
他的嗓音清灵如风铃,悦耳动听,带着一丝清冷,「谢谢,很合身。」
岐主鹰走近两步,忽然又嗅到了那股清雅又浓郁,且沁人心脾的香味,混着少年身上温润的气息,让他心中一动。
这香味是他没有遇到洛少辞以前,从未闻过的味道,似雪中初绽的寒梅,又似林间晨露浸润的青草。
他在给洛少辞换药,贴近肌肤时,仔细闻过这股香气。
只是,通常香味都是转瞬即逝,但因为现在热气的蒸腾,使得香味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
所以,他不过相隔两步,便已然清楚的闻到了这股香气。
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欲念,“那就好,我陪你回房敷药吧。”
洛少辞点头,任由岐主鹰跟随在旁,脚步轻缓地走在回廊上。
房间里灯光明亮,映照在墙上的影子,随着两人的步伐细微晃动。
洛少辞在床上面墙而坐,习惯性的把衣领向着一边拉扯开,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
岐主鹰望着那片肌肤,神色不明,喉结微动,指腹沾着药膏,涂抹在洛少辞的后肩处。
药膏带着一丝凉意,与皮肤接触的瞬间,激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岐主鹰的手指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但又带着几分压抑的执拗。
洛少辞闭上眼,呼吸随着那触碰缓慢起伏,像是沉浸在久违的温柔里。
岐主鹰的目光低垂,落在少年肩头,眼底的情绪,如潮水翻涌。
房间里,浓重药香和清新体香相互拉扯,呼吸交织的声音,微不可闻。
那不明不暗的灯光,倒映着两人之间似近还远的距离。
他轻拂过那一道伤痕,触及的微凉肌肤,在传递到心底时,总会引起一阵阵悸动和热潮。
鼻尖萦绕不散的香气,让他几欲沉沦。
岐主鹰的手指,停顿在那道伤痕上,指尖颤动,似在克制某种冲动。
他缓缓俯身,贴近洛少辞的耳畔,声音低哑而克制:“这伤……就快好了。”
洛少辞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下巴,仿若未曾察觉到身后人隐忍的状况。
岐主鹰的目光,在灯光下愈发深邃,他的呼吸拂过洛少辞的耳际,宛如风一般轻柔,带着难以忽视的灼热。
那股香气愈发浓郁,像是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令他意欲迷失。
他的指尖蓦地收拢,压制住心底翻腾的悸动,低声道:“少辞,药上好了,你早点睡吧。”
话音落下,他匆忙转身,离开房间,留下洛少辞一人在灯光下静坐。
他过了许久,转过身,望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微微一闪。
随即垂下眼帘,意外的看到了一滴血迹,那滴血迹暗红,晕染在洁白的床单上,格外刺目。
他轻轻拉拢衣领,遮住肩头的肌肤,心底离开的念头,愈发强烈。
冲出房间的岐主鹰,疾步穿过回廊,来到了尽头的洗手间。
水龙头被猛地拧开,冰冷的水流倾泻而下。
岐主鹰俯身将双手撑在盥洗台上,低头将脸浸入水中,试图靠着凉水,压制体内躁动的火焰。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镜中倒影模糊又清晰,映照出他内心深处被撕裂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泛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暗色,像是压抑太久的洪流,正在等待着契机,决堤而出。
鼻腔里的热流,不断涌出,他抬手抹去,指尖沾染的温热,鲜红刺目。
5. 第 5 章
“前两天,我和兵马也受了伤,为何没有中毒?”
薙正在吃早饭,看见一起来吃饭的洛少辞,忽然想起了昨天忘记问的事情。
“因为纸人一开始没有觉得你们能造成威胁,但在我哥动了杀心之后,纸人才有了用毒的意识。”
岐主鹰把做好的蛋炒饭,一边摆在了洛少辞面前,一边解答了薙的问题。
洛少辞有些意外的看了岐主鹰一眼,接过蛋炒饭,低头嗅了嗅,淡淡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吃不惯本国餐的?」
岐主鹰笑了笑,反向调侃了一句:“因为这两天都是我在照顾你。”
那倒也是,其他人虽然也会来看他,但出于想让他好好休息的考虑,没人像岐主鹰这样一日三餐的照顾他。
洛少辞低头吃饭,没有再说话,但心里却泛起了一丝焦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吃的好,睡得也香,身体恢复得不错,可那种隐隐的急切,总是挥之不去。
岐兵马盯着洛少辞,看出他的精神还行,关心的问道:“你已经全好了吗?”
洛少辞抬眼看了岐兵马一眼,眉眼微弯,宛如春风拂过湖面般柔和,轻声道:「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能完全恢复。」
岐兵马借着吃菜避开视线,点了点头,没有多想的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想找工作的事情,可能要往后拖延一下,最近,我也在熟悉京都。”
“工作?”长月牡丹看着洛少辞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忍不住插话问道,“你要在京都找工作?”
她说话时,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不赞同。
这张脸要是放出去,不出半天,怕是整个京都都会轰动,无数人会为之疯狂。
长月牡丹想到这里,忍不住地摇了摇头,嘀咕道:“你这样的人,还是别轻易出门的好,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洛少辞微微一愣,随即轻笑,没有回应。
他低头继续吃饭,心中已经越发烦躁起来。
这种被过度关注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明明有着振翅高飞的能力,但出于形势问题,而不得不低头藏起锋芒。
羽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悄悄地说了句软话,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少辞,你的身体还没好,先在家养着吧,工作的事,以后再说吧。”
洛少辞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羽织的话,但心里并不打算真的听从,甚至还在想着今晚要不要逃跑。
岐主鹰看着洛少辞低头吃饭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饭合不合你的胃口?我特意加了点调味酱进去。”
岐主鹰语气平淡,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洛少辞抬眼看向岐主鹰,那双眸子如同深潭般平静,好似藏着些什么。
他低头扒了一口饭,细嚼慢咽后,点了点头:「嗯,还不错。」
岐主鹰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连坐在一旁的长月牡丹,都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打破沉默,结果被羽织拉了一下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话。
洛少辞老实的低头吃饭,可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饭后,长月牡丹背上包去学校,其他人也各司其职,出门干活。
洛少辞站在玄关,望着门外的阳光,愣愣着出神。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爽。
岐主鹰站在他面前,想去牵他的手,但在半空中又停顿了一下,转而理了理他的袖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品。
“你有想要的衣服、美食或饰品吗?我忙完回来,可以给你带。”
洛少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就好,汤药我会按时喝的。」
岐主鹰不舍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时,步伐都比平时慢了几分。
洛少辞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发现他的情绪,直到岐主鹰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门口,洛少辞才缓缓收回目光。
留守在家里的羽织和匣,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洛少辞身上,带着无奈与担忧。
羽织无声地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岐主鹰,明明知道洛少辞是个直男,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疼着。
还不能让他察觉到这份情感,任何的情绪都得独自消化,生怕稍有不慎就吓跑了他。
洛少辞也是位奇人,天生灵体就算了,明明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却偏偏喜欢普通的生活。
对待纸人的出现,接纳的态度,也出奇的平静,丝毫没有惊慌或排斥。
关于周遭一切异常,他也能做到视若无睹,半点都不好奇。
这份淡然,真的很难想象会出现在一个刚满十九岁的少年身上。
洛少辞歪着脑袋,看向羽织,轻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家务吗?」
羽织一怔,欲言又止,眼眸忽然一眯,语气温和道:“主鹰没跟你说吗?”
匣的视线下移,看见羽织笑容里藏着一丝趣味,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洛少辞满脸疑惑,漂亮的杏眼眨了眨,像是一汪清泉被凉风拂过,泛起涟漪。
羽织慢慢走近,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主鹰特意叮嘱过,家里排班干活的事情,他负责你的那部分。”
“也就是说,你不用做任何家务。”羽织轻声说道,眼神紧盯着洛少辞的反应。
她的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少年略显茫然的脸。
洛少辞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低声嘟囔道:「他又不是佣人……干嘛替我做这些。」
他转过身,望着外面摇曳的树影,语气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我虽然看起来小,但也不是什么活都做不了,哪里需要别人来替我做。」
羽织看着他的背影,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情绪从她的心底泛起,又被她及时压了下去。
匣轻轻挪动脚步,站在羽织身边,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你想干嘛。”
羽织唇角微扬,眼底含有笑意,话里话外,一副长辈操心晚辈的意思:“还能干嘛,想着帮一把呗。”
谁料到,这孩子的态度那么云淡风轻,她不仅没有帮上忙,反而还心疼上了。
她莞尔一笑,语气更加柔和了些:“没有家务活,但有藏书需要整理,你要不要做做看?”
洛少辞转过身,眼神亮了些,对这个提议感兴趣。
「整理藏书?好啊。」他轻声应道,语气里多了一丝期待。
羽织心中微动,那神情竟让人有些看不透。
匣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底隐约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毕竟,那些藏书,可不是普通的书籍,里面藏着不少秘辛。
洛少辞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单纯地对书籍感兴趣,而羽织会提出这个建议,显然也另有深意。
匣有所感觉,她或许正计划着什么,只不过目前还看不出具体端倪。
洛少辞则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他已然沉浸在将要接触藏书的喜悦中。
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闪烁着微光,像是对未知的探寻,又像是对某种熟悉事物的重逢。
窗外的阳光,斜斜洒进来,落在洛少辞微微扬起的眉梢上,映出他脸上淡淡的光影,犹如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光。
羽织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复杂而深沉,似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匣悄悄瞥了她一眼,心头微微一紧,隐约嗅到了一种揭开秘密的气息。
空气中,凝结出一抹难以言明的张力,随着阳光的洒落,一切又显得那般静谧而安然。
羽织把洛少辞带到了后院仓库,推开仓库的门,一股淡淡的潮湿味扑面而来,混合着纸张和墨香的气息,在呼吸间流转。
仓库里,昏暗潮湿,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堆满了古旧的书籍,灰尘在斜射进来的光束里,轻轻飘浮。
洛少辞迈步走进,目光被那些泛黄的书页吸引。
他伸手拂去一本书上的尘埃,封皮上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撰笔录”。
羽织见他感兴趣,便轻声道:“那你就看着打扫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洛少辞点了点头,目光仍停留在那本书上,手指摩挲着封皮,翻开了第一页。
匣站在门口,望着洛少辞低头翻书的背影,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安静地跟随羽织离开。
羽织已走远,脚步声在长廊下渐渐消失。
仓库里,只剩下洛少辞一个人,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一页页地翻看着,神情专注,好像真的只是在阅读书籍,全然不知那些字里行间,埋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力量。
不远处,羽织靠在书房门边,神情若有所思,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底深处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期待。
整整一日,洛少辞都没有离开仓库。
羽织也未曾出现,只是偶尔派匣前去查看几次。
每当匣迈门而入,都见洛少辞伏案而坐,手里捧着不同的古籍,神情既专注又执着,那些字句之中,像是藏着某种吸引他的力量。
夜幕降临,灯光摇曳,书页泛黄,洛少辞一边打扫灰尘,一边翻阅着那些古老的典籍。
在他打扫完的时候,整个仓库的书籍才看了三分之一,他没有丝毫倦意,眼底反而燃起更深的热忱。
岐主鹰前来送晚饭,见他沉浸在书堆中,盘腿坐于角落。
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精致的侧脸,眉眼低垂间,似是夜里吸人精气的妖魅。
岐主鹰将饭食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犹豫了片刻,没有选择打扰他。
而是靠着书架,望着他翻阅书页的侧影,目光里充满了不敢暴露的情深和渴望。
夜色愈浓,岐主鹰的神情,在昏黄的光线下,愈发显得深邃。
虽说他盯得是墙上的倒影,但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影子,直抵洛少辞的神经末梢。
洛少辞似有所觉,指尖顿在书页上,掀起眼帘,看向岐主鹰的方向,眼神平静如水,一副早已习惯了被人注视的样子。
他合上手中的书册,缓缓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语气淡淡地说道:「你那样站着,不累么?]
岐主鹰闻言,身子微微一顿,低眉敛去眼底的情绪,轻笑了一声,道:“不会,只怕打扰了你。”
好在,他站在背光处,少辞离得又远,无法看清他脸上细微的情绪波动,让他有时间调整好神色。
洛少辞没有再说话,落坐在矮几旁,慢慢吃起了晚饭。
岐主鹰站在原地,看他低头吃饭的模样,陡然觉得心头一烫,宛如被灯火燎了般。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像是有团火在燃烧。
仓库里,安静得能听见飞虫被灯泡烫到爆开的声响,伴随着洛少辞筷子夹菜时,碗碟的轻微碰撞声。
岐主鹰的手指握紧,又松开,像是在克制什么。
洛少辞吃饭的动作很慢,细细咀嚼着香甜的米饭,偶尔抬眸扫一眼书架。
在掠过岐主鹰时,没有任何停顿,好似在回想着那些古籍中的一些段落。
岐主鹰看到他那副沉思的模样,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激得他浑身一颤。
洛少辞终于视线定焦在他身上,目光如清泉般澄澈,「现在几点了?大家都吃过了吗?」
岐主鹰瞄一眼干净的木质地板,心有荣焉,绕过矮几桌,走到洛少辞身旁,盘腿坐了下来,让两人的视角变成了平视。
“晚上九点多,大家基本都睡了,你吃了饭,也回去睡觉吧。”
洛少辞咽下最后一口饭,将碗筷轻轻搁置一旁,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对视岐主鹰,目光闪动,似有话说。
岐主鹰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洛少辞过了两秒,到底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回了刚才的角落,继续看书。
岐主鹰望着他重新埋首书页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如此拘谨的相处。
可是,洛少辞的态度,宛如一面无形的墙,将他拦在了界限之外。
岐主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握过器柄,也曾紧紧抱住过洛少辞。
可是现在,连靠近他都变得小心翼翼。
夜深,屋外的风声渐起,似是在吹动岐主鹰心底压抑的情绪。
他望着洛少辞那被风吹得晃动的发梢,唇角勾起,笑意苦涩而自嘲,但也转瞬即逝。
“我把碗筷送回厨房,再来陪你。”
岐主鹰说完就离开了仓库,脚步声渐行渐远,洛少辞独自坐在原地,目光定定地落在门口的方向。
半分钟后,门沿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它探头探脑的打量四周,确认没有外人,才蹑手蹑脚地溜进来。
洛少辞看着纸人笨拙翻越门槛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主动起身靠近,弯下腰肢,伸手将那纸人捏住,放在掌心里。
纸人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手指,洛少辞指尖发痒,渐渐化作一阵酥麻,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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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少辞低头注视着掌心里,那张略显脏污的纸人,由墨线勾勒出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无声启唇,贴近纸人耳边,问了一句:‘事情办好了吗?’
纸人微微点头,墨迹绘成的小嘴一张一合,速度很慢,确保洛少辞能读出它的意思。
洛少辞看完,神色如常,将纸人小心地收进口袋,重新坐回原位,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
风声急促,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收拾好厨房的岐主鹰,按照约定来到仓库,坐在了洛少辞不远处的台阶上,手里同样拿着一本书,耐心的翻阅着。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一时间,只剩下风声与翻页声交织在一起。
岐主鹰时不时抬头,目光落在洛少辞的侧脸上,眼神复杂难明。
洛少辞始终专注,未曾觉察到他的注视。
时间流逝,仓库里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洛少辞的手指,从口袋里抽出,袖口还残留一丝极淡的墨香。
岐主鹰不知何时倚着墙壁沉沉睡去,呼吸绵长而轻浅。
洛少辞悄然起身,将手中的书页合拢,放回原位,步伐在经过岐主鹰身边时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仓库门口。
夜风穿过敞开的门缝,拂过岐主鹰的发丝,带起细微的颤动。
洛少辞回头望了一眼,那抹睡颜在光影下,显得格外英俊。
他轻轻将门掩上,不留一点缝隙,如同他心中那道彻底关闭的门扉。
夜晚深沉的黑暗,笼罩着院落,屋檐下挂着的灯火零星,院子里的老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洛少辞畅通无阻的走出院落,步伐沉稳,夜风微凉,吹拂着他微扬的衣角。
洛少辞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夜空,星光点点,冷漠而遥远。
他站在大门前,又回望了一眼正屋,那里灯光已灭,唯有夜风浮动。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伸手落在了门锁上,冰凉的金属,在指尖传来一丝寒意。
洛少辞用力转动,门锁没有一点动静,他微微蹙眉,掌心再次用力,依旧未果。
他略感奇怪的凑近看了看,门锁一如往常,并无异样。
他不信邪的用双手运劲,门锁竟纹丝不动,气得洛少辞瞪大了眼睛,猛地一掌拍在门上。
两只纸人听到动静冒头,顺着风飘向门锁,它们围绕着门锁盘旋两圈,也是不得其所。
纸人忽然齐齐转头,朝正屋望去。
原本漆黑的正屋,亮起了刺眼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院子里。
洛少辞猛然回头,刺目的光,让他一时难以睁眼,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光束中,隐约有人影晃动,洛少辞眯起眼睛,只见正屋门口伫立九人,身形各有不同,轮廓无比熟悉。
他心中微震,脚步不自觉后退半步,指尖触着冰冷的门锁。
熟悉的身影,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岐主鹰缓步踏出,神情淡然,目光幽深如夜。
洛少辞心头一紧,指尖蓦地收紧,慌忙低头,不敢直视他们。
岐主鹰眉宇间含有一抹戾气,在距离洛少辞三步时停住,目光如刀锋般锁定他,音调低沉平静。
“你真的以为,能这般轻易的离开?”
话音未落,洛少辞心头猛然一沉,掌心无意识的握住冰冷门锁,抬眸仰视比他高出四十厘米的岐主鹰,眼神里透出骨子里的漠然。
「那药无色无味,剂量更是放了两倍,你们为何没有昏睡?」
洛少辞的声音清冷,不带半分惧意,他迎上岐主鹰的目光,眼神冷冽如霜。
岐主鹰嘴角勾起一抹笑,目光幽深似古井,“你太低估我们的工作了,对于药物训练,除了长月小姐外,我们皆是习以为常。”
洛少辞羽睫颤动,心中微沉,面上没有显露出半分慌乱,「所以,你就反算计了我?」
呜呜,主神个王八蛋!
热血番里的哪个人是省油的灯,这让他还怎么过上安生的日子!
洛少辞在心中暗骂,面上装得冷淡,眼神如冰。
岐主鹰目光深沉,嘴角那抹笑渐渐淡去,低声道:“你本不该动这个念头。”
洛少辞怔然,好心的提点一句:「我这么不识好歹,你应该立马把我赶出去。」
岐主鹰凝视着他,片刻后,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却坚定:“赶你走?少辞,你太低估了自己的分量。”
他的语气里没有怒意,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淡然。
洛少辞心尖发颤,想要开口,但被岐主鹰下一个举动制止。
岐主鹰一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动作轻柔,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条细细红线,红线在他苍白的腕间缠绕两圈,末端绑在了自己尾指上,红线将两人紧密相连。
岐主鹰低眸看着红线缠绕之处,指尖微动,红线便勒进了洛少辞的肌肤,一道淡淡的红痕慢慢浮现。
洛少辞倒不感觉疼痛,只是傻眼的盯着两人间,被红线缠绕的模样,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听岐主鹰轻声道:“这是缚锁绳,一旦系上,终生难解,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有办法将你寻回。”
话音刚落,红绳开始变得透明,如同融入了肌肤一般,看不见半点存在的痕迹。
洛少辞惊奇的睁大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腕,但什么也没有摸到。
反而是岐主鹰尾指微勾,红绳竟随他的心意在肌肤上滑动,却没有显现出来。
坐在门口的长月牡丹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问道:“那根红绳是什么?”
岐兵马面色古怪,低声道:“那是岐家世代相传的秘宝,据说能封印鬼神,也能奴役付丧神。”
“但自从岐家第十三代家主离世后,这根红绳便再也没人能够驱使。”
……如今,它居然再次出现,就连岐兵马也没有料到。
岐兵马顿了顿,轻笑道,“没想到,时隔几十年,它竟然选择了主鹰当主人。”
长月眸光微动,似有所思,“这么说,它很厉害?”她低声问道。
羽织神色凝重,赞同的点头,“不止是厉害,缚锁绳的名号,在付丧神听来就是杀器,一旦被它锁住,任你有通天本领也难以逃脱。”
岐兵马望着洛少辞腕间已然隐匿的红绳,语气里多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忌惮。
“它不仅能束缚对手,还能一点点汲取对方的力量,直到彻底掌控。”
“当然,这个要全凭主人心意,而且主绳绑了少辞,还有副绳,力量虽不及主绳,但对付三名付丧神,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6. 第 6 章
“我给你买了些彩纸,你来看看怎么样?”
岐主鹰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叠五颜六色的彩纸,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他的神情温和,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
这叠彩纸是他特意挑选的,色彩鲜艳又不刺眼,质地柔软又不失韧性。
他的动作很自然,已经做惯了这种贴心的小事。
仓库不大,窗外的风吹动帘幕,阳光落在彩纸上,闪烁着微光。
他没有再急着开口,而是笑看专注阅书的洛少辞,等待着回应。
洛少辞抬起头,目光落在彩纸上,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笑意。
他合上书本,站起身,指尖抚过彩纸,低声说道:「很适合做新的纸人。」
岐主鹰听到这话,眼神一亮,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
他低声回应:“你喜欢就好。”
两人静静地站在桌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浮于表面的平和氛围。
他们都默契的忘记了昨晚的争执与剑拔弩张。
该翻篇的,从来不是纸张本身,而是藏在折痕里的情绪。
洛少辞的手指,停在彩纸边缘,摩挲着那抹柔和的橙色,坐了下来,开始认真地使用剪刀。
剪裁的声音,细微而清晰,随着每一次剪刀开合,一片片彩纸渐渐呈现出新的形状。
岐主鹰站在一旁,凝视着洛少辞专注的侧脸,眼底多了一丝柔和。
就在这时,洛少辞突然摸了摸肚子,感受到了点饥饿,午饭他吃的少,现在距离晚饭还有三个小时。
岐主鹰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轻声问道:“是不是饿了?”
说着,他转身走向角落的柜子,拉开抽屉,取出一小包点心。
岐主鹰走回来,将点心放在桌边,说:“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洛少辞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微扬,伸手拿过点心,撕开包装,用牙齿咬了一口。
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温润的香气,正如午后的光景,静谧而美好。
少年的眉眼,在光影里透出以前没有的柔和。
长长的羽睫,浓密弯翘,微微颤动,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发梢柔顺,落在耳畔,衬出清丽的容颜。
岐主鹰看得有些出神,心中泛起一抹难掩渴求的情绪。
他慢慢的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随后坐到洛少辞身旁,拿起一张彩纸,笨拙地折叠起来。
洛少辞嘴里咀嚼着点心,梨涡若隐若现,目光落回手中的彩纸上。
他的手指灵活地翻飞,剪刀轻巧地游走,一片片彩纸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逐渐显露出复杂的雏形。
纸人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眉眼如画,随着朱笔轻点眼睛,那纸人轻微颤动起来。
洛少辞紧张的凝神注视,纸人忽然支起身子,眨了眨眼睛,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
它动了动手脚,发出阵阵的沙沙声。
洛少辞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一丝满意。
亲眼所见之际,在感到诧异的同时,岐主鹰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他主动伸出手掌,纸人便跃然跳起,在两人之间舞动起来。
纸人跳动的节奏轻快,带着奇异的韵律。
洛少辞顿时开心不已,手握主笔,挨个给剪好的纸人点上眼睛,一个个纸人接连苏醒,眨动着灵动的双眼。
它们围成一圈,轻盈地舞动,脚步沙沙,如同踏着风雪而来的旧梦。
洛少辞一挥手,它们纷纷往外面跑去,但出于怕离主人太远,无法及时保护的设定。
它们只会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等待着洛少辞的下一步指令。
看着纸人们欢快地跳跃,岐主鹰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暖意,轻声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啊。”
他顿了顿,语气又低了几分,“但也要尽力而为,不要太费神了。”
洛少辞笑了笑,目光落在那些跳跃的纸人身上,它们的身影在阳光下交错,犹如一支无声的舞蹈团队。
洛少辞的心绪,跟着它们的跃动,而感到轻盈,眉宇间的柔和,再不似昨晚那般淡漠。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阳光洒在纸人的身上,它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混着纸张翻飞的沙沙声,在院内织成一片轻柔的旋律。
岐主鹰望着洛少辞的侧脸,那笑意浅淡,透着几分真实的放松。
洛少辞说完话,继续开始剪纸,这次不光有人形纸人,还有鸟兽动物,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每一片纸落下,都被赋予了灵动的气息,这些剪纸不再仅存于纸面,更像是跃动在现实与幻境之间的精灵。
洛少辞的指尖微动,一道灵光从剪刀尖端流转而出,使得纸上的花鸟,仿若拥有了人性般的吐息。
阳光斜洒,细碎光影映在窗棂之间,院子好似变成了一个微缩的小世界。
纸人们在其中游走,花鸟在其间飞翔停驻,宛如一幅活过来的画卷。
待客室里,长月家的付丧神们齐聚一堂,正在和岐兵马讲清楚,之所以同意他来借住的唯一条件。
作为当事人的长月牡丹,满脸通红的解释着此事,力求岐兵马不要产生误会。
岐兵马被眼前的情况,搞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僵在原地。
大家的神情各有不同,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就连长月牡丹也偷偷瞥向他,眸中藏着无法掩饰的不知所措。
岐兵马脑袋里的思绪纷杂,让他不受控制的说出了一番话,讲完以后,大家反而觉得有道理。
就在这时,门口窜出来一只纸人,它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还不待大家反应过来,门口接二连三的闯进来无数只纸人。
而且,其中的动物形态和飞禽形态的剪纸,也跟着涌了进来,它们或是展翅翱翔,或是欢快跳跃。
一时间,整个待客室被这些灵动的剪纸所填满,原本紧张的氛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热闹,冲淡了几分。
长月牡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只纸蝴蝶轻盈地停在她的指尖,扇动着翅膀,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一般。
岐兵马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神情里充满了惊愕。
大家纷纷伸出手,与这些灵动的小生命互动,室内的气氛,悄然变得温馨而奇妙。
“这些……纸人是怎么回事?”
岐兵马抬手,忍不住触碰了一只飞到面前的纸型乌鸦,纸鸦在他的指尖停驻,翅膀微微颤动。
它抬起头,用那双由折纸构成的眼睛,注视着岐兵马,眼神中竟似有一丝灵性。
羽织怀抱着一只粉色的纸兔子,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它的耳朵。
“今天主鹰做完日常任务,忙不迭的买回了一大叠彩纸,应该是拿来哄少辞的。”
结半蹲着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纸做的小狐狸,一边轻挠着它的下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这么说的话,纸人都是少辞剪出来的,他是想把家变成动物园嘛。”
镜双眼放光的看着小企鹅,“挺好的啊,他的纸人本来力量就强,我要去问问他,能不能送我一个当护卫。”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对呀,少辞虽然年纪小,但剪出来的纸人,不仅灵活生动,还带着一股奇妙的力量。
而且,他们也偷偷用之前的纸人试过,那真的是水火不侵,坚硬无比,还有自行修复破损的力量。
简直就是完美的守护者,既能陪伴又能保护,还能随身携带,这是多好的免费杀手锏啊。
想到这里,不少人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甚至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开口,向少辞讨要一个纸人。
砚双手搂着一只纸做的小狗,“主鹰为何要哄少辞?不应该是少辞认错吗?他昨晚可是要逃跑的。”
薙逗弄着一只小鹦鹉,笑的牙不见眼:“主鹰才不舍得怪罪少辞呢,只会反思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会让少辞有想走的冲动。”
大家一致性赞同的点点头,说的也算是一针见血。
主鹰的心思,他们再清楚不过,在少辞面前,表现的越沉稳,实则越卑微,地位并不比仆人好到哪里去。
偏偏,洛少辞又不把他当仆人,而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相处。
虽带着些许倔强和疏离,但那份真心与坦诚,又有谁看不出来。
主鹰也确实愿意为了少辞放下身段,做那些旁人眼中难以想象的事。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吧,一个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人,愿意俯身倾听一个少年的吩咐。
更愿意为了他的一个皱眉而反复思量,只为让他展颜一笑。
怎么回事?感觉有点嫉妒。
这种感觉不止一人浮现,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毕竟,主鹰对少辞的心意,早已成为他们这群人眼中的日常奇景。
洛少辞终于利用完了所有彩纸,制作出了近百只纸人,它们形态各异,或憨态可掬,或英姿飒爽。
只要他一抬手,面前的纸人便纷纷站起,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前来喊岐主鹰一起做事的薙,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个,少辞,你剪这么多纸人,要用来做什么呀?”
少辞腼腆一笑,目光扫过那些静立的纸人,这次的声音开放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用来帮我做家务。」
岐主鹰:“……”
薙惊呆:“……”
镜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啊。”
这些纸人明明能当护卫、能战斗,甚至能代替他们执行危险任务!
可在你这里,就只能用来扫地、擦桌子、整理房间?
是不是有点太暴殄天物了?
洛少辞歪了歪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失去表情管理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在他看来,这些纸人,不过是随手而为的小玩意儿,能帮忙做些琐事就足够了。
可对旁人来说,这哪里是小玩意儿,分明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镜欲哭无泪,磨了磨后槽牙,愣是没敢吐槽出来,“少辞,我有个事想请求你。”
「你说吧。」洛少辞看着镜一脸纠结的表情,语气平静地回应。
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贪婪:“我想问你,可不可以送我一只纸人?我真的很喜欢怀里的这只企鹅。”
洛少辞怔了一下,低头看向镜怀里那只憨态可掬的纸企鹅,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
镜眼睛一亮,正要道谢,却听少辞接着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好好对待它,不可以随便丢弃。」
镜连忙郑重承诺,心里忍不住的一阵高兴——原来少辞也很珍视纸人。
岐主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忽然轻声开口:“既然如此,那不如家里每个人都选一个喜欢的吧。”
镜感激不尽的看向岐主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我这就去告诉大家。”
洛少辞神色如常,并未阻止,因为他本就打算,让这些纸人为大家带来一些便利。
他生病的那几天,衣食住行都是人家提供的,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能回报一下。
既然岐主鹰提前替他开了口,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很快,消息传遍了整个居所,众人纷纷挑选出了一只自己喜欢的纸人。
趁此机会,薙对岐主鹰说道:“有个任务需要你跟我一起出去解决,兵马正在打电话,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去做事。”
岐主鹰点头应允,视线转向洛少辞,习惯性的嘱咐一句,“少辞,你留在家里继续看书吧,等我回来。”
洛少辞突然伸手,拉住了岐主鹰的衣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那个,既然你都在我身上绑了红线,那我也可以自由出门吧。」
不必再让匣针对他封锁结界,让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家出入自由,而他被困在屋子里,哪里也去不了。
岐主鹰微微一怔,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自然地握住了洛少辞的手,“好。”
洛少辞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不适的挣了挣手,很轻易就从岐主鹰的掌心中抽离。
岐主鹰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转身与薙一同出门。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岐主鹰的指尖,正在食髓知味的互相摩挲着,回味方才那一瞬间的湿软触感。
*
洛少辞坐在台阶上看书,长月牡丹单肩挎着包朝他走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少辞,我要出去买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洛少辞抬头看了她一眼,合上手中的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比起一个人胡乱的上街,还不如有个当地人带着逛,更为保险一些。
长月牡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轻声说道:“那我们走吧。”
洛少辞没有应声,而是起身进入仓库,把书放在桌子上。
接着,他拿起放置一旁的鸭舌帽和口罩戴上,确保自己的容貌遮住大半,才跟着长月牡丹走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落,阳光洒落在洛少辞的肩上,温暖却不刺眼。
他眯起杏眸,像是在适应久违的自由,清爽的风拂过他的发梢,带着淡淡的香味。
长月牡丹下意识地深嗅了一下,呢喃道:“还真有体香啊,而且味道很特别。”
她笑盈盈地凑近,似是随意地说道,“像是雪松混着梅香,清冽又柔和,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洛少辞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别闹,胡说什么呢。」
他语气淡漠,但掩不住耳尖泛起的微红。
他从未这么近距离的被人这样打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长月牡丹轻笑出声,转身继续向前走,步伐轻快而灵动。
洛少辞看着她的背影,失笑的摇了摇头,紧跟上了她的步伐。
街道暗巷中,薙、结和岐主鹰三人,刚解决完一批恶势力付丧神,留下来的最后一位俘虏,被结用巨型长簪钉在了墙上。
没想到,对方在看到三人靠近他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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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没有感到恐惧,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沙哑地开口。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主将现在差不多在解决你们的主人了吧。”
岐主鹰神色骤冷,眼底寒光一闪,声音低沉而危险:“解决?你说谁在被解决?”
俘虏的笑容,更加诡异,似乎早已料到了他们的反应,甚至带着几分讥讽与笃定。
结手中的长簪,骤然用力,钉得更深,冷声逼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可还未等俘虏开口,长簪的封印之力骤然发动,俘虏的身体猛地一震,被长簪的暗力布卷成了一个茧状物。
三人几乎同时转身,往家宅方向疾驰而归,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轨迹,薙和结的心跳比风声还要急促。
洛少辞和长月牡丹正在并肩同行,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抄近道的路上,放眼望去,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洛少辞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长月牡丹观察到他的神情变化,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安。
洛少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视四周,眼中多了一丝警惕,扭头问了一句:「你有带纸人出门吗?」
长月牡丹一愣,赶忙拉开挎包的拉链,露出了安静窝着的纸蝴蝶。
纸蝴蝶在她包里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翅膀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长月牡丹伸手想将它拿出来,但被洛少辞一把拦住。
「别动,我来。」他低声说,语气中带着轻描淡写的冷静。
他眯起眼,目光如刀般扫视四周,空气中那股异样的压迫感,越来越浓。
忽然,他猛地拽住长月牡丹的手腕,身形一闪,带着她迅速后退。
同一瞬间,一道黑影从旁边疾驰而现,狠狠地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上,卷起一阵尘土。
那是一位身着黑衣灰裤、银色长发的高大男人。
他的身形落地,便如同一座山岳般沉重,地面都随之震颤。
长月牡丹被洛少辞护在身后,心惊之余,一下子就明白了来者的身份,呢喃道:“……付丧神。”
洛少辞被尘土呛得喉咙发痒,不断地咳嗽,脸色也因为急退变得苍白,没有血色,但他依旧紧握着长月牡丹的手腕。
“终于找到了,你就是长月牡丹吧?”
灰均的嗓音阴冷而低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长月牡丹,声音仿若从地底渗出的寒气一般,令人心悸。
洛少辞趁机从挎包里掏出纸蝴蝶,当着男人的面,将纸蝴蝶向上一抛。
它在空中迅速展开翅膀,发出清脆的“哗啦”声,随即化作一道白光,直冲男人面门。
灰均冷笑一声,抬手挥出一掌,掌风如刀,轻易将白光劈散。
纸蝴蝶并未受损,而是灵巧地绕过掌风,贴着他的手臂飞旋而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银光。
灰均猛然皱眉,似察觉不妙,但那银光已悄然渗入肌肤,令他动作略微迟滞。
洛少辞赶忙拉住长月牡丹,二人迅速后退,杏眸死死的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长月牡丹蓦地回神,神情惊惶,发现了洛少辞的不适。
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额角已渗出冷汗。
长月牡丹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伸手扶住他,“少辞,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洛少辞只是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灰均已经从短暂的迟滞中恢复,眼底闪过一丝怒意,脚步一踏,再度朝二人袭来。
长月牡丹下意识将洛少辞护在身后,灰均的攻势,比之前更加凶猛,掌风如怒涛般席卷而来。
纸蝴蝶感应到主人的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剧烈震颤,迎风助长,展开双翼,形成一道白色屏障,将掌风抵挡在外。
灰均的攻势未止,他猛地一握拳,掌心泛起深灰色的光芒,一道凌厉暗力破空而出,直击屏障中心。
纸蝴蝶剧烈颤动,发出一声尖锐嗡鸣,轻而易举的化去那道暗力。
它的翅膀,宛如湖面般荡出了涟漪的波动,霎那间又重新凝实如初。
疯涨两米的纸蝴蝶,双翼猛然合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立即再次展开,掀起一阵狂风,震退了男人。
灰均踉跄着后退数步,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显然没料到纸蝴蝶的力量如此强劲。
他的眼神一凝,脚下一踏,身形如鬼魅般,闪现至纸蝴蝶侧翼,掌风撕裂空气,直劈其薄弱处。
纸蝴蝶身怀有灵,瞬间调整姿态,翅膀边缘泛起银光,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两股力量碰撞,气流四溢,尘土飞扬。
长月牡丹稳稳的扶着洛少辞,目光死死锁定那灰均的动向,手掌沁出冷汗。
纸蝴蝶与灰均再度交击,轰然一声,气浪如风暴席卷,吹得两人衣袂翻飞。
洛少辞勉强站直身子,低声道:「别担心,改良版的纸人,力量至少上升了两倍,它会赢得。」
系统提供的纸人数值,经过多重算法优化,再根据二次元世界的力量论。
将防御与反击效率降低至D级,属于在新人宿主的精神力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可洛少辞的精神力强度,远超系统预估,达到了SSS级标准,这也是他生来身体虚弱的原因。
精神力越强,肉身负荷越大,稍有不慎,便会死于精神力反噬,轻则昏迷,重则殒命。
可在二次元里的洛少辞,在根据原主身体的基础上,复制而来的百分之十身体数据。
让他的体质,比现实里的躯体要强上不少,相对的,精神力带来的优势也更为明显。
系统虽将防御和攻击数值压低,但洛少辞凭借自身强悍的精神力,亲手来塑造纸人。
其增幅的力量,使纸蝴蝶的防御力和攻击力,提升至原本的两倍,也就是现实世界里的B级。
用来对付二次元里普通级别的付丧神,那完全就是绰绰有余。
灰均的攻击,落在纸蝴蝶的翼面,果不其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纸蝴蝶的双翼微震,银光流转,反震之力如潮水般涌出,直接撞击在灰均胸口。
令他的胸口凹陷,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直接化为了灰烬,随风飘散。
赶来解释的岐兵马、着急前来护主的薙和结、以及同行而来的岐主鹰。
他们赶到时,只看到灰均消散的残影,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波动。
在看向纸蝴蝶收拢的双翼时,那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危机解除,洛少辞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身体一阵虚脱,险些跌倒。
长月牡丹急忙扶住他,感受到他微弱又依旧稳定的心跳时,这才松了口气。
纸蝴蝶收起银光闪烁的双翼,一寸寸的变回最初的形态,落在洛少辞肩头。
它用翅膀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求夸奖。
7. 第 7 章
洛少辞盯着桌子上的一对细钻长流苏耳夹,食指摩挲着流苏的末端,金属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
昨晚,他暂时解封了一下空间,想看看有没有可以使用的古兵器。
结果等了大半个小时,只有这对耳夹醒来,但也是闪了闪微弱的银光,便没了动静。
看来,是他封印的时间太长,使得古兵器们,已经沉眠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就算他解封得再彻底,那些古兵器也暂时无法苏醒过来。
洛少辞望着耳夹的忽闪光芒,心底泛起一丝无奈。
他轻叹一声,将耳夹拿起对照着镜面,半月型银辉在镜面映照下流转,与他的耳廓完美贴合。
三条细长的流苏,长度恰好落在锁骨的位置。
随着他的动作,流苏轻轻摇曳,像是被风吹动的月光,泛起粼粼波纹。
洛少辞的目光微动,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与耳夹产生了共鸣,银辉如水般波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苏醒,等待着他的召唤。
他感受到耳夹传来的细微震颤,好似在向他打声招呼,又好像在向他撒娇,让他不禁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温柔笑容。
那一刻,耳夹的银辉,忽然明亮了几分,仿佛在回应着他的情绪,洛少辞垂眸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吗?’
话音未落,耳夹竟微微一动,似在回应他,银光随之流转,灵性般贴上了他的脖颈。
洛少辞心头一颤,耳夹贴上脖颈的刹那,一股沁凉沿着脖颈蔓延开来。
宛如细碎的寒流,顺着脊椎攀爬,直达心口,激起点点涟漪。
洛少辞闭上眼睛,任由那股奇异的感觉,扩散至四肢百骸,他知道,这是耳夹在重新和他建立灵魂连接。
随着连接的加深,洛少辞听见了细微的呢喃声,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在他耳边低语。
耳夹的点点银光,逐渐稳定了下来,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如同星辰般璀璨。
洛少辞缓缓睁开眼,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在耳夹连接成功的同一时间,洛少辞经手的纸人们,不管在做什么,都通通停下了动作,恭敬的面向他的方向,纷纷地伏地叩首。
它们激动的情绪,犹如化作了实质,弥漫在空气中,因为自今日起,它们也有了统领,俗称管家。
醉酒倒地的羽织和匣,他们藏在怀里的纸兔子和纸乌龟,也在此刻跳了出来,纸张摩擦间,流淌出欢愉的沙沙声。
而且,它们以往正常的身体,现在竟然泛起了淡淡的银辉,如同被唤醒的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纸兔子抖了抖耳朵,纸乌龟慢慢的抬起头,它们的动作,虽然依旧是纸张的折叠形态,但灵性却在这一刻丰富了起来。
它们散发的浓郁灵气,致使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轻盈而温暖。
两只纸人抬起头,眼中泛起微光,望向主人方向的目光里,充满了依赖与忠诚。
这个突兀的现象,引起了‘挂’的注意力。
坐在他身边的斋少女,抬起了头,目光透过垂落的发丝,错愕的望着地上的纸人。
“这是……什么东西?”斋的细眉微微皱起,眼神中透出一丝探究与警惕。
岐兵马被付丧神的一掌所击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他咬紧牙关,撑着地面,稳稳站起,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付丧神。
纸鸦从他胸口飘然而出,翅膀轻轻一展,发出尖锐的啼鸣。
它的周身泛起一阵柔和银光,宛如月华流转,将岐兵马的整张脸照得如梦似幻。
纸鸦的啼鸣,似在回应着什么,搞得岐兵马怔了一下。
接着,纸鸦猛地振翅高飞,划破了凝滞的空气,直冲向付丧神的方向。
它的身形,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尾羽拖曳出一串细碎星芒。
纸鸦的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周围的空气好似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两位付丧神瞳孔微缩,迅速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分散开来。
银光骤然暴涨,纸鸦的身形,在空中猛然分裂成数道流光,把两人的退路,尽数封死。
它们的动作受被牵引,每一道光影,皆精准无比地锁定住付丧神的要害。
岐兵马站在原地,眼神中透出一丝冷静与自信,并没有贸然的上前参与战斗。
前几天,纸蝴蝶一招秒杀灰均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他明白了少辞的纸人,其力量不容小觑。
此刻,纸鸦的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一道道银光如同锁链般缠绕,逼得两位付丧神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纸鸦的每一次振翅,都似撕裂虚空,携来凛冽的寒意。
两道身影在银光中不断闪避,但始终无法摆脱纸鸦的封锁。
每一次地攻击落下,都激起一阵气流的震荡,空气中的冰寒攻击,让付丧神的身形,在银光交织的牢笼中,愈发狼狈。
银光如网,越收越紧。
纸鸦的攻势,凌厉而精准,如同月下冷冽的刀锋,逼得付丧神毫无退路。
煽摔在地上,嘴角一抽,再无先前的得意和傲慢,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他迅速翻身跃起,却已被银光锁定了身形。
另一名付丧神试图救援,但纸鸦的攻势,如同编织严密的网,根本不留丝毫空隙。
“我们认输!快让它停下来!我有话要说!”煽朝天举起双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岐兵马冷眼看着这一幕,心底没有半分得意。
他深知,若非少辞的纸人之力,自己就算是不输,怕也躲不过一顿揍。
纸鸦的银光散去,在空中盘旋一圈,终是渐渐收敛,如同月华退潮,露出了地面狼狈喘息的二人。
闻声赶来的结,看到这一幕,愣是没有忍住嘲笑,目光落在那两位狼狈的付丧神身上时,眼里闪过一道戏谑。
就在刚刚,出门干活的付丧神们,身上所携带的纸人,全都出现了奇怪的兴奋举动。
纸人躁动不安地抖动着边角,犹如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发出细碎的哗啦声。
在这种诡异的波动中,若有哪个不长眼的付丧神,胆敢撞上门来,恐怕下场也不会比煽他们好到哪去。
可以引发纸人情绪的波动源,除了洛少辞,怕是也没别人了。
洛少辞独自坐在廊下,翻阅着手中的古卷,目光清浅。
做完家务的纸人们,在院子里自由活动,阳光洒在纸人们的身上,映出莹润的彩色轮廓。
岐主鹰无声地陪同在旁,把花茶放在洛少辞的手边,茶香氤氲,与古卷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忽然,一阵微风掠过,古卷的页面轻轻翻动,发出细微的哗响。
洛少辞的纤白手指,顿在半空,眉心微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原本欢闹的纸人们,现在排排地挤在廊下,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院子里,站着两只纸人,一只为悬空漂浮的水母纸人,另一只是黑白相间的猫,二者对峙而立。
如此罕见的画面,招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其中,包含了刚回家的长月牡丹,收拾完庭院杂物的结,做完运动下楼的岐兵马……
他们全都来到了屋檐下,满脸新奇地看着两只纸人之间的热闹。
毕竟,他们往常看见的都是它们安分地做着手头的活计,彼此开心的互相玩耍,从没见过它们这样剑拔弩张地对峙。
水母纸人通体雪白,宛如月下琉璃,触须轻摆间,漾起点点白光。
黑白猫纸人则低伏着身子,尾巴一甩一甩,目光如墨玉般幽深。
两者气息交汇,空气中浮动着微妙的张力,似有无形的丝线,将它们牵系又彼此排斥。
洛少辞放下手中的古卷,拿起茶杯,殷红的唇瓣贴紧杯沿,轻啜一口花茶。
他的平静眼神,瞥向脚边靠拢的狐狸纸人,眉眼间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伸出食指,戳了戳狐狸纸人的鼻尖。
心音没有单向说话,而是全面开放,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听见。
「说说看,怎么回事?」
纸狐狸耳朵抖了抖,发出细碎的纸张摩擦声,视线从两只对峙的纸人身上移开,落在了主人那里。
它扫了眼大家投过来的疑惑神情,起身拉上身边的几只纸人,没有一点犹豫的开始表演,猫和水母吵架的全过程。
看完表演的众人,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它们的争吵,只是因为猫纸人踩到了水母纸人的触须。
水母纸人气鼓鼓地漂浮起来,非要猫纸人道歉才肯罢休。
而猫纸人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黑白相间的尾巴高高翘起,倔强地别过脑袋,硬是不肯开口。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洛少辞看完纸狐狸的复述,轻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两只纸人。
他没有出声训斥,也未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如清风拂面般柔和。
「那就好好地打一架吧。」
话音刚落,空气中的张力如弦崩断,水母纸人骤然收拢触须,化作一道流光,直冲猫纸人而去。
猫纸人低吼一声,利爪翻飞,凌空跃起迎上。
二者瞬间缠斗在一起,纸张翻飞,光影交错。
围观者们屏息凝视,生怕错过半分细节。
洛少辞再度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神里透着一抹饶有兴趣的淡然。
纸张在半空中,划出凌厉又优美的弧线,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墨色与月光的交织。
猫的利爪划破空气,水母的触须如银蛇狂舞。
纸张撕裂的瞬间,细碎的残片,在风中飞旋,竟似一场别开生面的舞蹈。
战斗的节奏,忽然一滞,水母纸人猛地展开触须,如网般朝猫纸人罩下。
黑白猫纸人凌空翻转,尾巴扫过空气带出一声脆响,险险避开水母的缠绕。
二者再度对峙,只是这次,水母的触须少了些许锐气,猫纸人也不再那般张狂。
洛少辞扫了一眼遭到破坏的院落地面,一道道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纸屑铺满了木板小道,混着微风卷起的尘埃。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纸狐狸乖觉地跳到他肩头,小心翼翼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气氛一时凝滞,离得最近的岐主鹰,感受着他的气息变化,不由得眼皮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少辞的愤怒。
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也许是因为少辞太过沉寂的性子,平日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一副淡然模样,让人几乎忘记了他也会有情绪波动。
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像是压抑已久的火山,虽然依旧平静,但谁都感受到那平静下隐藏的怒意。
纸人们全靠洛少辞的精神力维持形态,现在主人强烈的情绪波动,引得纸人们也随之颤栗。
水母纸人的触须微微颤抖,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
猫纸人也低伏下身子,耳朵紧贴脑后,尾巴不再高高翘起,而是战战兢兢地蜷在身侧。
纸狐狸更是瑟缩着脑袋,爪子紧紧扒住洛少辞的衣肩。
洛少辞抬手,指尖轻抚过纸狐狸的脊背,深吸一口气,眼底那抹怒意,才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行了,打也打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给你们半小时,把院落恢复原状。」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的紧张感,稍稍缓解。
纸人们犹如得到了赦令,纷纷开始收拾残局。
水母纸人收起触须,猫纸人也不再摆出攻击姿态,二者默契地清理着散落的纸屑。
洛少辞重新坐下,神情已恢复往日的淡然,只是眼神深处,仍残留一丝未散尽的冷意。
纸狐狸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洛少辞垂眸看了它一眼,淡淡道:「你也去帮忙。」
纸狐狸耷拉着尾巴,小步挪到猫纸人身边,开始用爪子聚拢细碎的纸屑。
猫纸人瞥了它一眼,伸出爪子将一片较大的纸片推到它面前,纸狐狸低头咬住,听话乖巧地挪动着。
水母纸人漂浮在半空,触须轻轻卷起一簇纸屑,利落地投入角落的竹篓。
岐兵马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落坐在洛少辞身旁,低声道:“你好像是故意的?为什么?”
洛少辞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忙碌的纸人们身上,眼神深沉如水。
片刻后,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低缓却透着一抹冷意:“它们总要学会规矩,也该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还不等岐兵马消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洛少辞突然来了一句,「你当初收留我,理由是因为我的体质吗?」
岐兵马瞳孔微缩,神色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恢复如常,语气平静地说道:
“没错,因为你的灵体一旦暴露,定会在京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且,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只是你会受到伤害,怕是整个世界都会受到影响,所以我不能让你落入他人之手。”
岐兵马注视着洛少辞的白皙侧脸,目光如沉湖般静默。
听到此话的其他人,全都选择了默认,没有多加辩驳。
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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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知道,洛少辞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不该出现的意外。
而如今,这个意外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甚至足以打破某些既定的平衡。
洛少辞的指尖蓦地收紧,指节泛白,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未达眼底,反倒像一把藏在风中的刀,悄无声息地划开空气。
他的目光落在纸人们身上,低声说道:「原来如此,你们每一个人都有理由,也都有目的。」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成为你们所谓的‘保护’之中的一员?」
岐兵马沉默,屋内的气氛,再度凝滞,但都没人敢直视洛少辞那双含着失望的眸光。
忽然,岐主鹰跳下廊台,半跪在地上,仰视着洛少辞唇角的自嘲笑意,声音沙哑而低沉。
「少辞,我们愿意认错,以保护之名剥夺你的自由,本就是不对的。」
「但我更害怕的,是你有一天会站在我无法触及的深渊里,再也回不来。」
岐主鹰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带着隐隐的痛意。
洛少辞的目光,细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望向忙碌的纸人们,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羽织扶着门框,温声细语道:“少辞,你为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洛少辞收回视线,转向羽织,目光平静如水,昳丽的容颜,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你同意我看书,不就是想看我明白一切时的反应嘛。」
羽织神情一滞,随即浅浅一笑,似是默认了洛少辞的猜测。
「抱歉,我累了。」洛少辞恢复了往日的冷淡,转身朝屋内走去,脚步轻缓,带着一丝决绝。
在上楼的瞬间,他留下了一句话,「我只是希望你们能主动告知而已。」
可惜,他足足等了一个多月,也没有等到有人愿意告诉他真相。
洛少辞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渐行渐远,屋内众人却无人开口,大家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他们身处于勾心斗角的京都,早已习惯了隐藏与权衡,试探与防备。
可此刻,每个人像是被剥去了所有伪装,只剩赤果果的沉默和歉疚。
面对洛少辞的纯澈真诚,他们竟无一人有足够的勇气直面。
纸人们仍在忙碌,仿佛不知疲倦,手中动作不曾停歇。
但在洛少辞离开后的屋内,沉默尤像一层厚重的帷幕,压得人喘不过气。
岐主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背青筋虬起,终是垂下了头,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
羽织望着楼梯拐角处,眸光流动,似有万千情绪闪现。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纸人们的脚步声与风吹书页的细微响动。
回到房间内,洛少辞褪去了失望和冷漠,眼神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床边躺了下来,手指抚过枕角,眼中闪过一抹清明。
万事俱备,只等东风。
了解京都,不仅要读懂它的繁华,更要洞察它的险恶。
明悉塞眼家族,不仅要洞察其隐秘的脉络,更要看清那些明面上的职责和手段。
针对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策略,才能逐步攻心破局,找出破绽,进而保证自己第二次逃跑的安全性。
第一次逃跑是为了挖出他们的隐藏手段,赋予顺从的假象,以此打入内部,获取消息。
果不其然,他成功取得了信任,一点点的深入核心,通过相处试探出想要的信息。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利用一个合适的契机,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并且这一次,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系统面板里的功能,他已经尽数掌握,只要触发条件符合,就能随时启用。
真好,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计划进行。
自那天开始,洛少辞疏远了所有人,他不看书,不出门,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日三餐也都是草草应付,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就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告知他们。
信任一旦失去,便如同碎裂的镜面,再也难以拼凑完整。
他沉默的抵触,宛如一把无形的刀,悄然割裂着彼此间的最后一丝温情。
岐主鹰除了日常事务外,几乎不离开他的房门,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甚至于在门口打起了地铺。
可能是心情影响的原因,洛少辞的食欲越来越差,脸色开始日渐苍白。
整日里,不是昏昏欲睡,便是无神地望着窗外。
而且,经常性的晕眩,稍重一点的气味都会让他感到恶心反胃。
岐主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安愈发加剧,但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
直到这天夜里,洛少辞忽然从梦中惊醒,额上冷汗涔涔,心脏狂跳不止。
他轻手轻脚起身,靠近窗边,目光微敛,盯着远方的天际线。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现在,他在浑身乏力的情况下,貌似又失眠了。
大家都有来劝他去医院看一下,但他都一一回绝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想要假装出来的心理压力,与那些无法言说的计划息息相关。
他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医生的诊断和药物的干预。
岐主鹰的担忧,他不是看不见,但他不能解释,也不愿解释。
可奇怪的是,这种状况持续了几天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反应开始不受控制,有些症状甚至超出了刻意伪装的范畴。
身体的异常愈发频繁,让他恍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个不久以前被忽略的任务。
洛少辞犹豫又忐忑的打开了任务面板,指尖划过熟悉的界面,发现任务栏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特殊提示。
【孕期状态栏】
短短五个字,让他瞳孔猛然收缩。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再次确认那个提示,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跃出来。
洛少辞的手指颤抖,迅速点开详情查看。
【检测到宿主处于特殊生理状态,部分功能已调整为适配模式】。
洛少辞怔怔地倚着窗台,脑海里飞快回放着近日身体的种种异样。
原本以为只是心理作用导致的疲惫与反胃,如今看来真的是另有隐情。
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脑海一片空白。
窗外的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几分凉意,但无法让他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捂住小腹,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疑惑、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害怕。
8. 第 8 章
洛少辞今天踏出了房门,并按照往常的习惯,早饭过后,站在玄关门口,送大家出去做事。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背影,嘴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走廊里的光线明亮,映照着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空荡的地板上。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收回视线,指尖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一下,低沉的敲击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身回到二楼,拉开卧室的门,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
床头的台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在干净的房间里,显得温馨而柔和。
窗帘没有拉严,风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
洛少辞站在门口,目光停留在床边的书桌上。
那本没有合上的笔记本摊开着,字迹圆润而凌乱,纸页的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反复翻阅过。
他没有踏进房间,而是站在门口慢慢地垂下眼帘,一点点的重新关上了门。
门外的寂静,像是被一层薄纱裹住,隐隐透着一股压抑。
洛少辞的手指顺着门把滑下,指尖发凉,心底泛起一丝不舍。
他缓缓转身,步子不重不轻地沿着廊道走去,脚步声被地毯吞没,就连空气仿佛都在屏息。
他下了二楼,经过客厅,踏出玄关,脚步在玄关稍作停顿,随即迈了出去。
阳光洒在台阶上,暖意扑面而来,天空湛蓝如洗,几缕薄云轻盈地漂浮着。
洛少辞眯了眯眼,穿着那天来时的衣服,空手离开了宅子。
院落里的纸人们,静静的伏地叩首,满怀虔诚与敬畏的恭送主人离去。
这一次,洛少辞没有回头,而是明目张胆的成功逃离。
在出门的那一刻,他取了空间里的一件墨蓝披风裹在身上,衣袂随风轻扬,瞬间隐去了身影。
他目标明确的往郊外森林深处疾行,脚下落叶沙沙作响,透露出他心底那抹久违的轻松与自由。
林间光影斑驳,微风拂过,带来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气息。
洛少辞的脚步未曾停歇,身形在树木间穿梭,宛如与这片森林融为一体。
穿过层层树影,洛少辞的步伐渐渐放缓,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
这里野花遍地,凉风拂过时,花瓣轻轻摇曳,如同在低声呢喃。
他慢步走到空地中央,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铜铃,铃声清脆,在宁静的森林中悠然荡开。
铜铃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开来,惊起远处几只栖息的飞鸟。
片刻后,空地的中央地面,忽然泛起一圈圈淡蓝色的光芒。
光芒如水波般一点点的扩散,将野花覆盖的草地,染成了梦幻的颜色。
洛少辞收起铜铃,迈步踏入光圈的中心点,蓝色光芒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
紧接着,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地面化作流动的水面,每一步都激起细微的波纹。
面前的茂盛景象,褪去了森林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恢宏的神社。
头顶上的牌匾,刻着古老的篆文,细风吹过,带起了檐角铜铃的轻响。
听到动静,一只只堪比成人般大小的纸人,从神社里面无声地走出,动作整齐划一,恭敬地列队,跪伏在地。
洛少辞缓步穿过跪伏的纸人群,每一步都伴随着神社内,深处传来的低沉钟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纸人们身上墨迹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娴静的氛围。
他停在神社正殿前,抬眼望向那扇刻满符文的木门,神情平静而淡然。
木门在他注视下,自行开启,露出殿内宽阔的空间。
殿内光线明亮,窗户大开,照进铺满金色纹路的地面,映出干净的光斑。
洛少辞迈步而入,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身后三步之外跟着六只纸人。
它们沉默地跟随,眼中幽光闪烁,似有灵性,静待着主人的吩咐。
阳光的映照下,一张由双层帐幔围成的桃木床映入眼帘,床边悬挂着数枚铃铛,随风轻响。
这间神社,在三年前被废弃,原本的人行道也被杂草吞噬,成了荒野的一部分。
洛少辞在京都闲逛的时候,听说了此事,便找了个机会来踩点,结果发现这里比传闻中还要破败许多。
他本以为只是杂草丛生,未曾想整片区域都被藤蔓缠绕,一点也看不出有人前来祭拜过的痕迹。
但他仔细观察过地形,位置颇为独特,背山面水,离京都商业街不远。
而且野生的食物资源丰富,确实是个隐居养胎的好地方。
于是,他决定将这里重新整理一番,作为自己以后的落脚之地。
回到长月家,他连夜制作出不少的纸人劳作,搬运木材、清理杂草,效率远超常人。
只花费了短短十天时间,便将神社外围整理得井然有序。
再以铜铃为引,布下结界,防止外人误入,如今的神社,虽尚未恢复往日辉煌,但已初具规模,可供他暂居于此。
洛少辞望着殿内熟悉的布置,心中渐渐地松懈下来。
纸人们有序地散开,开始清扫角落的灰尘,擦拭桌子上的花瓶,动作细致而专注。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光线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微光里舞动跳跃。
洛少辞走到桃木床边,褪下披风,掀开帐幔,露出里面整齐叠放的被褥。
他放松的躺下,闭上眼睛,感受着久违的宁静与安逸。
微风从窗外轻柔地吹拂进来,掀起帐幔的一角,铃铛发出清脆的轻响。
纸人们已经完成清扫,静静地退至殿外,跪伏在地,守候着主人的安眠。
*
夕阳西下,风声里夹杂着树叶的沙沙声,长月家的众人,正聚在一起吃着晚饭,气氛热闹而温馨。
岐主鹰一如往常地端着饭菜去二楼,将饭菜放在房间门口,轻声道:“少辞,吃饭了。”
房门紧闭,屋内寂静无声,只有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回应着他的呼唤。
岐主鹰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饭菜,神情中透出一丝担忧。
片刻后,他转身下楼,最近几天一直如此,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沉默,便没有多想的回到了大厅里。
长月家的众人,正围坐在一起,谈论着近日京都城中的趣事。
岐主鹰落座后,长月牡丹期待看到洛少辞的眼神,顿时黯淡了几分。
她轻声问道:“主鹰先生,少辞他……还是不肯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岐主鹰点了点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语气温和,带着些许无奈,“他生气也是正常的,没关系的。”
长月牡丹垂下眼帘,沮丧地“嗯”了一声,随即低头扒饭,不再言语。
薙猛然放下筷子,“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岐主鹰,“我要去找他,至少让他明白我们不是有意隐瞒的。”
岐主鹰微微一愣,随即叹息一声,“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需要时间,我们该做的,就是耐心等他愿意再谈的那一天。”
薙抿紧唇,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羽织也站起身,说出考虑了许久的话,“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去当面认错。”
岐主鹰看着两人,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其他人,“你们呢?也想这么做吗?”
大家面面相觑,一脸坚定的点头,表示愿意一同前去。
岐主鹰盯着众人坚定的目光,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那就一起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整理衣服,朝着二楼走去。
房间门口,饭菜依旧未动,薙深吸一口气,屈指敲了敲门,“少辞,是我。我们有话想对你说。”
屋内依旧安静,只有风铃轻响,在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但众人没有退缩,安静的守在门前,等待着那个或许即将到来的和解时刻。
可他们等了许久,屋内还是没有动静,甚至连一点呼吸声都听不见。
岐主鹰眉头微蹙,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门。
门竟没有锁,轻而易举的被打开了,而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窗帘在风中肆意飘动,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众人心中一紧,洛少辞不见了!
所有人一股脑地冲进房间,四处搜寻,但都不见他的踪影,衣物和随身物品也没有变化。
长月牡丹颤抖着声音,问道:“少辞他……这是失踪了吗?”
岐主鹰神色凝重,目光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心头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但不愿轻易说出口。
羽织安抚着牡丹的情绪,柔声说道:“别慌,少辞他不会有事的,大家分头去找找看。”
众人点头,迅速分头行动,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安与担忧。
岐主鹰站在窗边,手指轻抚窗台,心中已有决断。
羽织走到岐主鹰身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岐兵马未动,鹰眸微眯,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很明显,少辞是自己离开的,并且不希望我们找到他。”
岐主鹰低眸苦笑,他们都太小看少辞的能力了,也低估了他的决绝。
羽织闻言,神色微变,紧盯着岐主鹰,“缚锁绳呢?它不是有定位的作用吗?”
岐主鹰摇了摇头,“没有动静,不然我早就发现了,也不会到了晚上,才后知后觉。”
话罢,岐主鹰走到书桌前,抚摸着桌面上那本敞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翻开的页面上,是一行行熟悉的字迹,少辞的笔迹,圆润而工整。
岐主鹰的目光,停留在一行字上,那些字句透露了少辞内心的挣扎与决意,“真心,原来也换不来真心。”
他心头一震,随即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再保护他了。”
岐兵马心头一颤,“你的意思是少辞会躲起来,不会让自己被利用,更不会再和我们见面吗?”
岐主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力量,不再是过去的洛少辞。”
羽织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把书给他阅读,一方面是想考察他的心性,看他适不适合我们的圈子。”
“一方面,既希望他有自保能力,又希望他能体谅我们的用心。”
岐主鹰自嘲一笑,补充了羽织没有说完的话,“可没想到,少辞只是不问世事,不懂常识,并非真的软弱可欺。”
“他把一切埋藏在心里,默默观察,静待时机,待做好了万全之策后,他果断放弃了所有人。”
岐兵马眼底闪过一抹佩服:“共同生活这么久,我们却没有发现半点他要离开的迹象,这份心机和果决,我倒是很喜欢。”
羽织轻叹一声,低声道:“可惜,这份果决用在了我们身上。”
岐主鹰目光深沉,缓缓道:“谁让我们伤了他的心呢,不过是一念之差,居然就断送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羽织垂眸思索,低声说道:“是啊,即便表面依附,内心也早已疏离。”
岐主鹰转身望向窗外,夜色沉沉,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少辞的离开,不仅带走了信任,也单方面地撕裂了他们曾以为构建好的羁绊。
夜风吹过窗棂,带起纸张的翻动,岐主鹰的目光,落在笔记本边缘一处细微的折痕上。
他的指尖轻柔抚过,仿若触到了那个总是安静读书的身影。
那折痕像是一个隐秘的记号,勾起了他心底深藏的回忆。
岐兵马望着自家表弟,忽然开口:“你就这么放他走吗?”
岐主鹰沉默片刻,语气平静:“他有选择的权利。”
他顿了顿,猛然转身,“可是,哥,少辞身体不好,这两天他吃不好,睡不好,怕是又要生一场大病,我没有办法不担心他。”
羽织闻言,莞尔一笑道:“对,他的身体是我们最担心的地方,那还犹豫什么,去找他吧。”
岐兵马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人手可能会不够,我们要做日常任务,还要小心恶势力,又要找遍京都。”
羽织沉吟片刻,“纸人呢?它们可以二十四小时的寻找啊。”
岐主鹰欲言又止,苦笑了一声,“怕是不行,它们本来就只爱少辞,哪里肯帮助我们。”
*
药妍凭借过硬的草药知识,考到了人类世界的医学证书,成功进入医院的药房里当药师。
今晚,轮到她值班,此时的药妍正在整理药柜。
突然,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药妍警觉地抬头,目光落在玻璃上一抹晃动的黑影。
她犹豫片刻,放下手中的药材,蹑手蹑脚地走向窗边。
夜色如墨,药妍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好似某种危险的气息,正在悄然逼近。
她拉开窗缝,夜风夹杂着一丝冷意涌入,但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正欲合上窗户,一张小巧的纸片,被风卷了进来,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掌心。
纸片上墨迹清浅,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鸟,笔触细腻,仿佛能看见鸟儿随时会展翅冲向夜空。
药妍暗松了口气,丝毫没有把小小纸片放在心上,但也没有将其丢弃,而是随手放在了抽屉里。
她转身回到药柜前,继续整理未完的药材,然而,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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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带着一种隐晦的气息,悄然间,泛起了点点微光。
微光如萤火般闪烁,药妍并未有所察觉,她的背影在药柜间穿梭着,核对药材的使用数量。
纸片从抽屉的缝隙间缓缓飘出,目标明确的朝着需要的药材飘去。
纸片在空中轻盈翻转,像是有了生命,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味名为“金银草”的药材旁。
纸片轻微颤动,确认目标后,金银草的叶片,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光晕如涟漪般扩散,使得金银草骤然缩小,霎那间被纸片所吸收。
纸片吸收完药材后,正欲飘向窗户的缝隙中,却在此时,药妍突然转身,看到了纸片在半空中漂浮。
她瞳孔微缩,迅速向前抓住了纸片的一角,但动作太快,纸片也被吓了一跳,直接来了个空间瞬移。
药妍一愣,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座恢宏的神社前,月光洒在古老的木制门楼上,神社前的风铃随风轻响。
药妍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而面前的景象让她一时难以反应,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铃叮咚作响。
药妍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纸片,它陡然发热,温度烫的她手心发疼,立即松开了手。
纸片在空中翻飞,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朝着神社深处飘去,速度越来越快。
药妍咬了咬牙,紧跟其后,脚步急促,带着一丝迟疑。
穿过幽暗的长廊,药妍来到了神社的主殿前。
殿门虚掩,微风拂过,带起一阵阵檀香的气息。
她用力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低沉的“吱呀”声,明亮的灯光映照出殿内的桃木床。
纸片飘落在桃木床上,瞬间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在空气中,留下了几片金银草。
药妍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帐帘。
床上赫然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绝美少年,面容滚烫,呼吸微弱,眉宇间透着一丝痛苦之色。
药妍傻眼地望着少年,心中翻涌起无数疑问。
她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震。
少年眉宇间的痛苦,感染了她,使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她喃喃自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少年忽然轻声呢喃,似乎在梦中挣扎着什么。
药妍屏住呼吸,目光紧锁在他脸上,心跳不由得加快。
少年的睫毛颤动,如同风中的蝶翼,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脆弱。
药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搭在他纤弱的手腕上,感受到脉搏微弱又急促的跳动。
几秒后,药妍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少年的手腕。
怀孕?
发烧?
天生不足?
药妍颤抖着移开手指,脑海里一片混乱。
少年的身体状况,似乎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少年烧红的脸上,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疑问如潮水般涌来,而她,注定暂时得不到答案。
就在此时,桃木床忽然泛起一阵阵柔和的光芒,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笼罩着整个房间的光芒,越来越明亮,药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满是震惊与戒备。
那光芒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接着,无数相同的纸片从光芒中浮现,落下如同雪片般的药材。
药妍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此刻,她的不安也会被哭笑不得所取代。
她看着纷纷扬扬的纸片和药材,心中不禁腹诽:这到底是救人的架势,还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光芒已悄然消散,门外突然涌进来许多颜色各异的纸人。
药妍迅速将视线移向门口,心中再次警铃大作。
那些纸人一个个通体泛着微光,动作整齐划一,无视了药妍的存在,径直捡起了地上的药材,动作轻柔而有序。
它们将药材分类摆放,井然有序,但唯独不知该如何处理。
毕竟,主人昏迷之前,只说了药材的名字,并没有说清楚该怎样使用。
药妍盯着那些纸人,心头的疑问更深了。
她犹豫片刻,终是迈步走上前,试图从纸人手中接过药材。
出乎意料的是,纸人们没有反抗,反而顺从地将药材递到了她手中。
药妍心中一动,难道这些纸人……把她当成了同伴?
她也不再犹豫,索性接过药材,开始按自己的判断调配。
纸人们默契地配合着,有的递水,有的找锅,整个房间渐渐弥漫起一股奇异的药香。
药妍一边熟练地操作着,一边留意着少年的状况。
待药香弥漫到一定程度时,药妍赶紧把药盛出来,小心翼翼地吹凉,用勺子递到少年唇边。
药妍就这样把一勺勺温热的药汁,小心地喂进少年口中,旁边的纸人们静静地注视着,不敢有丝毫打扰。
药妍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脸上。
片刻后,少年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脸色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药妍心头一松,又不敢大意,手中的勺子放了下来,目光落在少年绯红的脸颊上,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整整一夜,药妍都守在床边,未曾合眼。
她时不时为少年换去额头上的湿帕,观察着他的呼吸是否平稳,眼神里透着一丝疲惫与担忧。
窗外的月光,悄然洒落,为房间增添了一抹静谧。
少年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暂时脱离了危险。
药妍心中稍感宽慰,但仍不敢松懈,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会功亏一篑。
她将手掌轻贴在少年的额头上,确认他没有再发烧,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纸人们在房间角落里,静默地待命,等待着新的指示。
夜深人静,药妍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月亮,思绪却始终无法平静。
她轻声呢喃道:“到底是谁,放着你生病不管不问的?”
话音刚落,纸人们忽然齐刷刷地转向她,眼神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药妍似有所觉,猛地转头,看向床榻上的少年,发现他已经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迷离而空洞,理智还未完全清醒。
少年的目光,在药妍脸上停留片刻,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药妍心中一紧,立刻俯身靠近,轻声说道:“没事,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你要是想问什么,等你好了再说吧。”
9. 第 9 章
秘密生子:孩子出生之前,亲生父亲不知其血缘,即视为完成任务。
在洛少辞成功逃离了长月家后,任务栏的下方,便出现了这么一行小字提示。
看到这句话的刹那,洛少辞猛地攥紧了拳头,他好想骂主神一顿啊!!
他若是早点知道任务的真正含义,就不会那么费劲巴拉的离开长月家,也不会在结界神社里受着生病的苦。
结果,他千辛万苦地逃出来,竟然只是为了让孩子顺利出生,而父亲根本不需要知道真相。
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岐主鹰不能知道孩子是他的,孩子降生以后,若是知道了,那也就没关系了。
一旦想到通了这个设定和规则的意思,他几乎差点咬碎了牙齿。
洛少辞站在神社大门前,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心口翻涌着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意。
他低声喃喃:「这一场逃离,完全就是白费功夫。」
雨滴悄然落下,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被主神耍着玩。
明明任务可以钻空子,只要他好好忽悠几句谎言就能蒙混过关,却非得自找苦吃。
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在头三个月里老实的呆在神社,好歹也是他辛苦重建的地方,总不能让自己一次都没有住过吧。
身后的纸人撑开雨伞,遮在了他的头顶,纸人面带笑容地替他挡去冷雨。
洛少辞没有回头,只是低声柔笑了一下,随即转身踏进了神社正殿的大门。
门后是一片昏黄的光晕,微弱又温暖,雨声渐远,屋檐下的风铃,叮当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煎完药的药妍,端着药碗从厨房走出来,听见风铃的声音,轻声说道:“少辞,快趁热把药喝了吧。”
洛少辞顺手接过药碗,并没有立即喝下,只是望着药汁表面微微荡开的涟漪,眼神里充满了清明。
「这是保胎药,还是补气血的?」
药妍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洛少辞会突然问起这个,本以为他会故作不知,而她也默契的不问。
药妍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忐忑:“少辞,你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自那天退烧后,药妍便负责起了照顾洛少辞的饮食健康,出入神社,她都是依靠纸人的瞬移。
不是因为她好奇,而是出于关心,她一直在默默守护着这个秘密。
甚至可以说成是担心,据药妍的记忆,她的上一任主人家里,其女儿在嫁人后,成为了有名的贵妇。
但在怀孕期间,曾遭遇过意外,发生了一尸二命的惨事,所以,她也不想让洛少辞重蹈覆辙。
洛少辞低眉敛目,眼尾红痕在灯光下,艳丽得像是深夜里的海棠花。
他轻抿了一口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系统面板及时给予反馈,告知他药效的作用。
【固元药:专用于给体弱孕妇补气血,效果奇佳,可放心服用。】
洛少辞看着药汁,在灯光下泛起微光,二话不说将整碗药一饮而尽。
苦味顺着喉管滑落,他没有露出一丝的难忍神情,反而眼中闪过一抹浅笑。
药妍心底的忐忑,触及到他的这般模样,不免松了一口气。
洛少辞放下碗,抬眼看向药妍,声音温和而清灵:「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药妍如释重负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会,但我有三件事,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洛少辞抬步往房间内走,脚步放缓,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药妍看出了他的意思,便继续说道:“第一件事,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让纸人告诉我就行,不要去偷好不好?”
洛少辞的脚步微顿,嘴角挂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绝美的娃娃脸,在昏黄的光晕下,显得愈发无害。
「我何时偷过东西?」
药妍抿了抿唇,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认真:“就是上次你生病,纸人去偷药啊。”
莹莹闪钻的流苏耳夹,在灯光下摇摇晃动,映照着药妍略显担忧的神情。
洛少辞无奈的叹口气,用指尖理了理流苏银线,「没有,纸人是带了钱的,是你吓了它一跳,它才会下意识地用了瞬移逃跑。」
了解了系统面板之后,他发现了主神给他开通的巨额星币,可以随意兑换成二次元里的钱币。
应该是主神特意为他准备的便利,好让他在怀孕的日子里,能安心养身养胎。
洛少辞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倒是你,每次都把纸人吓得够呛。」
药妍咬了咬红唇,似是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她实在习惯不了纸人的神出鬼没。
不怪她总是吓到纸人,她也被纸人吓了好几回啊。
洛少辞踱步至窗边,淅淅沥沥的雨水倾泻而下,洒落在窗台上,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长而清冷。
他望着窗外的雨幕,嗓音依旧温和:「那第二件事呢?」
药妍呼出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你让纸人也警神些,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它们都把我当成同伴了。”
那些纸人误会了她的身份,竟将她当作同源的存在,围着她转了好一会儿才散开。
药妍说到这儿,忍不住看了洛少辞一眼,“它们可别连坏人来了都不知道。”
洛少辞手指摩挲着窗框,好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不是它们不够警觉,而是你没有散发恶意,不然,早死了。」
药妍心头一紧,回想起那一瞬间的诡异气氛,好像是有些不对劲,纸人始终和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三步是它们的攻击范围,也是保护洛少辞的最佳位置,更是夺命不被防备的最好距离。
这么一想,确实有些后怕,药妍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行吧,最后一件事,关于你的体质问题。”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其实根本就不适合生育。”
“你怀胎太过危险,先天体弱,很容易流产,后期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性命。”
洛少辞闻言,笑意渐渐敛去,眼神黯淡,他转过身来,靠在窗边,目光平静如水。
「既然怀上了他,我就要保住他,并让他平安降生。」
他垂眸摸了摸腹部,「这一胎,我必须保住。」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药妍望着他那副坚定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经过短短几天的相处,她大概知道了洛少辞的性格,一旦他下定决心,便很难被动摇。
雨声渐歇,屋内的气氛,愈发沉重。
药妍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再多加劝说,也无济于事,洛少辞的执拗,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她转过身,掩饰眼底的一抹复杂情绪,呢喃道:“如果你决定了,那我会尽全力帮你。”
她的婉约嗓音,低不可闻,又带着一抹坚定,“但你也要答应我,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洛少辞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柔和了几分,回应了一个字,「好。」
雨滴从窗檐滑落,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某种隐秘的节奏。
屋内陷入沉静,只有雨滴的声音,不疾不徐。
接下来的几日里,药妍开始着手准备安胎所需的药材,同时密切观察着洛少辞的身体状况。
她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记在心头,不敢有丝毫松懈。
洛少辞虽表面上一如往常,但药妍能察觉到,他私底下总在默默忍受着孕期的各种不适。
每当她想多问几句,就见他的神色淡然,半点不舒服都没有过的样子,只得将担忧咽回了肚子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雨季渐深,屋外的风声夹杂着寒意。
洛少辞的孕期反应也逐渐加重,尤其是夜里的失眠症状。
让他常常独坐在房间里,不是望着漆黑的夜色发呆,就是抱着不知名的书籍翻阅。
药妍回回见到,都会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在清晨时分,为他熬制缓解症状的汤药,希望能让他的夜晚稍显安稳。
洛少辞从未抱怨,但那双眼睛,愈发困顿,总是透着浓重的燥意。
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药妍悄然推门而入,见他半坐在床边,手里翻读着书籍。
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映出几分疲惫与执着交织的轮廓。
他察觉到她的到来,没有抬头,而是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好似那上面的文字能驱散黑夜的沉寂。
药妍心中一紧,快步走到他身旁,柔声道:“夜深了,别着凉,休息一下吧。”
洛少辞缓慢的抬起头,看向她,目光疲惫,勉强保持着一缕清明,「我没事,只是睡不着。」
药妍蹲下身,拿掉他手里的书籍,将温热的汤药递到他手里,“喝点安神的药,会好些。”
他没有拒绝,接过药碗,浅浅地抿了一口。
可温热的药汁,还没有滑进肚子里,洛少辞忽然皱眉,脸色一白,猛地别过头去,喉间发出一声声压抑的干呕。
药妍一惊,立刻放下药碗,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纤薄身体。
她的神情充满了担忧,安抚着洛少辞的背脊,待他缓过了孕吐后,慢慢把他的身体靠在被褥上。
只不过两天时间,洛少辞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得微弱,脸色变成了毫无血色的苍白。
药妍看着他这副模样,急的就要哭出来,又不得不强忍着泪水,替他掖好被角。
洛少辞闭上眼睛,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动,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失了往日的润泽。
药妍蹲在他身边,指尖忍不住握紧了被褥,眼里满是心疼,她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
还不等她说话,就在视线下移的时候,脸色骤变,只见洛少辞的手紧紧攥着被角,指节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药妍瞬间察觉到不对劲,心头一惊,连忙低声唤他:“少辞,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便注意到他颈部冒出了点点红疹。
身为医师的她,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手指抓紧探向他的脉搏,果然发现脉象紊乱,隐隐带着浮热。
药妍迅速起身,跑向放置在柜子里的药箱,从中取出一支退烧治过敏,并且孕妇可用的针剂。
她回到床边,小心地卷起洛少辞的衣袖,将针剂缓缓注入他的静脉。
片刻后,洛少辞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但那抹苍白的脸色,仍然让人揪心。
药妍守在床边,双眼不离他的脸庞片刻,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生怕遗漏任何细微的变化。
这支过敏的药剂,还是她偶然间听同事说起,有位新来的孕妇,不知自己是过敏体质,误食了某种果蔬,结果引发严重地不良反应。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问,想着有备无患,便准备了一支,没想到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药妍直接吓瘫,坐在了地上,若不是及时发现过敏症状,后果不堪设想。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的冷汗,已经将后背的衣衫浸透。
洛少辞虚弱地靠在床头,眩晕感逐渐消退,他睁开杏眼,目光迷离地望着药妍,声音沙哑而微弱。
「我……没事了,还好,你及时用了药。」
药妍半点不敢放松,就算坐在了地上,也紧紧盯着他的脸色,指尖搭在他的腕间。
“不,是我的问题,居然忘了给你做过敏源检测,好在你喝的药不多。”
洛少辞虚弱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安抚意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自责。」
药妍眼眶微红,摇了摇头,内心里的慌乱,一时间有些难以平复。
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稍作调整后,她轻声问道:“你除了对酸枣仁过敏以外,还有什么过敏源吗?”
前几天用的药材都没有问题,今晚的安神药,他把其中一味药材换成了酸枣仁,没想到会引起过敏反应。
药妍一边继续观察洛少辞的状况,一边在心中默默自责。
她原本以为换一味药材会让药效更温和,却忽略了确认他是否对其过敏。
洛少辞沉吟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也没有做过相关检查。」
药妍听着他的回答,心中更是一阵愧疚。
她本应考虑到这一点,而不是贸然更换药材。
她定了定神,低声说道:“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疏忽了。”
她顿了顿,又不禁感慨了一句道:“这么说来,以前照顾你的人,还挺厉害的。”
洛少辞微微一怔,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随着岐主鹰的脸出现在脑海里时,嘴角的笑意也展露无遗。
「为何这么说?」
药妍见他恢复了点精神头,便收回了手,靠在床边的台阶上,忍不住继续说道。
“我仔细摸过你的脉象,说实话,三个月前的你,身体差到走一步都得喘三声。”
“但是,后面的一个半月里,有人在潜移默化的滋养着你的身体,小到零食茶水,大到吃饭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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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都用了最温补又昂贵的药材,给你养着身体,所以,你才能好好的怀住了孩子,不然,肯定刚着床就会流产。”
说到这里,药妍眼神动了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过那人手段确实高明,竟连我都探不出丝毫破绽,只当你是自然好转。”
“可见……那人的用心,也太深了吧?到底是何方高人,竟能做到这等地步?”
洛少辞眼神闪烁,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回答,总不能直接说是孩子他爸吧。
片刻后,他轻咳了一声,掩饰住眼底的复杂情绪,语气故作淡了几分:「那人……有心了。」
药妍看着洛少辞神色微变,心中不禁更加疑惑,但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屋外夜雨淅沥沥地下着,药妍垂眸思索了片刻,忽而抬眼,低声道:“不管是谁,终究是真心为你好的。”
“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让他继续照顾你?说真的,他比我厉害。”
洛少辞神情一顿,眼底泛起了一抹犹豫之色,「再说吧。」
药妍言尽于此,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洛少辞眼见着药妍收拾了一下药箱,带走了药碗,最后房门被轻轻地带上,屋内恢复了寂静。
屋外的雨声渐歇,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映出他眉宇间淡淡的愁绪。
那晚的意外过敏,不过是个开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洛少辞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忽冷忽热,像是有无形之手在操控着他的身体。
有时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便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靠在床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药妍每日都会来瞧上一两回,每次诊完脉,眉头便多拧紧一分。
她不说,但洛少辞能感觉到,她的担忧正在日渐加深。
刚开始的孕吐、失眠、有气无力,洛少辞倒还能勉强撑住,可如今,没有食欲、嗜睡不醒、低烧眩晕等症状接踵而至。
属实让药妍有些束手无策,她翻遍医书,尝试了各种疗法,但见效甚微,有时甚至会因一点疏忽,而让孕期反应加重。
洛少辞的状况,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她只能再次劝说,让他尽快找那个人来帮忙,否则她担心洛少辞和孩子的安危。
洛少辞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渐渐明朗的天色,眼中浮现出一抹挣扎与疲惫。
最终,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晨光里颤动着,似是在心底无声地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认输般地启唇,声音虚弱而疲惫:「你说得对……或许,我真的需要他。」
话未说完,洛少辞自己先怔了一下,仿佛那几个字是从别人口中吐出的一般。
他本来不愿承认,也无法接受,可如今事已至此,他已无力再去掩饰与抗拒。
药妍听后,神色一松,点了点头,终于等到了他愿意妥协的这一刻。
她没有多言,只是问了一声:“那要我去找他吗?”
洛少辞没有应声,垂下眼帘,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去吧,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屋外的雨,早已彻底停了,夜风拂过窗棂,带着一丝凉意。
洛少辞伸手探向腹部,指尖温柔地摩挲着微隆的轮廓,似是在与腹中的小生命,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接着,他扭头伸向了一旁的枕头,借着枕头的遮掩,从空间里取出一支精美的长鞭,通体墨黑,泛着冷光。
「我知道你不会收下钱财的,所以,我想把这个武器送给你,留着你防身。」
洛少辞将长鞭递到药妍面前,眼底透出一丝坚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和感激。
药妍望着那条长鞭,神色一怔,赶忙摇头,“此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身为付丧神,对于灵器的感知,极为敏锐,她能感受到这条长鞭中蕴含的灵力非同寻常,绝非寻常之物。
若是她留下了它,势必会引来不少觊觎之徒,甚至可能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药妍虽感激洛少辞的好意,但不能接受这份过于沉重的礼物。
她后退了一步,语气调侃地说道:“与其给我武器,还不如给我金钱呢,我倒是可以拿去租个好点的房子,或是改善一下生活。”
洛少辞听后,被逗的莞尔一笑,昳丽的容貌,宛如雪景中绽放的一株百合,清新而不染尘埃。
少年唇角的一对可爱梨涡,也随着笑意浮现,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温柔的缝隙。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底浮现出一点点的无奈,到底收回了长鞭,换成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这红包里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你生活无忧了。」
洛少辞将红包珍重的递到药妍手中,语气温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药妍低头看着手中的红包,心中微微一颤,想要推辞,但又被他那句「收下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给堵了回来。
她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同样的她也知道,这一分别,或许便是永远。
她能感受到洛少辞的决绝与深意,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一别之后,便再无相见之日。
药妍心中不免一痛,可终究没有多言,而是默默地将红包收好,如同接受了这段无法言说的告别。
她抬头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却带着不舍。
洛少辞低头抚摸着长鞭,借此来压制内心的波澜,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
他朝空打了个响指,一团幽蓝色的火焰骤然升腾,在空中召唤出了无数个小纸人。
这些小纸人欢喜的围绕着洛少辞飘舞跳跃,表达着许久不见主人的想念之情。
洛少辞看着小纸人围着自己飞舞,唇角微扬,杏眸掠过它们的外形,突然伸手抓住了一只松鼠纸人。
「你帮我在暗中保护她吧,以后你就是属于药妍的保护员。」
小纸人听懂了命令,乖巧的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光影,悄然无声地朝着药妍离去的方向飞去。
洛少辞望着那道光影消失在门口,手中的长鞭微微一颤,似在询问着他内心的想法。
「没什么,刚刚我看她眉眼间有团黑雾,最近怕是有劫数,她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不想见她出事。」
说罢,他向着火焰一挥手,将剩余的小纸人,尽数收回虚空中,连同手中的长鞭也一并收回。
药妍并不知晓身后的这一幕,她只觉得风穿过衣袖,带起了一片浓重的凉意。
她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回首望着巍峨的神社,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10. 第 10 章
“这些纸人哪来的?!”
门守松太擦掉嘴角的血迹,皱眉盯着对面的一纸蛇一纸鸦,只见那纸蛇吐着信子,纸鸦则扑棱着翅膀,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岐家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手段?”
门守梅吉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半蹲在地上喘息,望着对峙的纸鸦,那是满脸的疑惑与惊惧。
“拥有自我意识的纸人,还真是闻所未闻,而且很明显,它们比我们的控纸术更厉害。”
门守椿笑容疯狂,眼神里透着一股凝重,手中操控的纸镰刀武器,已经有了不小的损伤。
岐兵马气喘吁吁的扶着纸鸦,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三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心底不禁感谢洛少辞的奇思妙想,为了做家务而裁制出的这些纸人,竟成了战斗的利器。
虽说纸人将他们当成了保护对象,但在他们要求一起磨合默契的时候,它们倒是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配合得天衣无缝。
看来是洛少辞在设计时,便赋予了它们极高的应变能力与学习本能。
这些纸人对他们而言,不只是工具,更像是拥有独特灵魂的战斗伙伴。
岐主鹰站在纸蛇身旁,眼神冷峻地扫过战场,眉宇间的戾气愈发浓重,显然洛少辞的离开,让他的性情受到了些许影响。
纸鸦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双翅猛地一震,带动空气掀起一阵凌厉的风压。
门守椿眼皮一跳,打量了一下两位哥哥的惨样,若是没有哥哥和傀儡付丧神的帮助,自己怕是会输。
门守松太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颇为尴尬。
门守梅吉连连苦笑,双手死死攥住那半张破损的纸符,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父亲。
“老爸,我们还有必要继续打吗?”
门守大树站在不远处,面沉如水,但他也看得出来,眼前的局势已然明朗,继续战斗只会徒增伤亡。
就在这时,纸蛇忽然昂起头,信子一吐,卷起一阵诡异的波动,却不是冲着门守家三人而去,而是转身望着天空。
岐主鹰尾指上的红绳轻轻一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使得他的神色骤然一变。
紧接着,他转身看向天上,那道越来越近的黑点在逐渐清晰,一道身影正急速坠落。
纸鸦扭头向上飞去,抛弃了对峙的战场,而纸蛇也盘旋升空,信子不断吞吐,似乎在感知那道坠落身影的气息。
岐兵马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眼底迸发出极大的喜悦,那身影正是他们日夜牵挂的洛少辞。
洛少辞走出了神社后,第一时间利用系统面板掩盖了孕期月份,把原本的三个月改成了两个月。
还把结界笼罩的红绳,重新释放了出来,将气息彻底暴露。
没想到,红绳刚被放出来,他整个人就原地消失,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他下坠的速度极快,周围的空气呼啸而过,洛少辞闭上眼,感受着风的流向,下一刻猛地睁开。
只见成人大小的纸鸦,突然冲到他身下,双翅一展,稳稳接住了坠落的洛少辞。
纸鸦振翅,稳住下坠的力道,洛少辞落在它宽厚的背上,呼吸间感受到纸鸦身上传来的微弱灵力波动。
他伸手轻抚纸鸦的羽翼,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差点以为要摔死了呢。
纸鸦发出一声低鸣,似乎对洛少辞的轻抚,表现出亲昵的回应,翅膀扇动间,带着他缓缓降落。
纸蛇也游弋而来,盘旋在洛少辞身侧,信子不时探出,像是在确认他的气息。
岐主鹰眼神怔愣地看着这一切,既有欣喜,也有难以掩饰的不安。
他怕这又是一场幻觉,自少辞走后,他不眠不休的寻找着,幻象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心也总被撕扯得生疼。
纸鸦趴在地上,乖顺的不似凶神恶煞的式神,反倒像只被驯服的小兽。
洛少辞小心翼翼地滑下纸鸦的背脊,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他抬起头,目光与岐主鹰的视线交汇。
那一刻,四周好像静止了,风不再动,树叶也不再摇曳。
洛少辞歉疚的低下了头,没有继续和岐主鹰对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凌乱,还是他离开时匆忙换上的那件。
外面裹着一件墨蓝色的披风,衣角随风飘动,披风上的暗纹若隐若现,但那件披风太薄了,挡不住初冬的寒意。
岐兵马见自家表弟傻愣着不动,忍不住低声提醒:“你倒是赶紧过去啊!”
岐主鹰这才如梦初醒般向前迈步,但在即将触碰到洛少辞的瞬间停住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像是怕碰碎了眼前的人影。
一旁的纸蛇都看不下去了,用尾巴尖缠绕上岐主鹰的手腕,牵引着他的手放在了主人的肩膀上。
岐主鹰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触碰到洛少辞肩膀的瞬间,宛如电流穿过全身。
他猛地将人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洛少辞揉进骨血里。
洛少辞一怔,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眼眶不自觉地泛了红。
门守家的四人,先是被洛少辞的从天而降吓了一跳,又被他的绝美容貌惊的心悸。
方才对他们下手不留情的纸鸦和纸蛇,此刻竟温顺地守护在一旁。
岐兵马和岐主鹰的反应更有意思,完全一副见到了亲人的模样,把他们抛之脑后。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这场战斗似乎因为洛少辞的出现,而有了停止的理由。
空气中凝滞的杀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尴尬和迟疑。
岐兵马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门守当家,您看,战斗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门守家的当家主人,沉着脸没有说话,手中的符纸慢慢放下,忽然扬起了一抹友好的笑容:“说的不错,测试也该结束了。”
岐兵马和门守大树进行二次交谈,门守家三兄妹站在一旁,神情各异。
岐主鹰背对着他们,整个人瘫坐在地,怀里紧紧的抱着洛少辞。
拥抱力道掌握的很好,既不会让少辞觉得疼痛,又能让自己感受到真实的触感。
他的脑袋埋在洛少辞颈窝处,深嗅着熟悉的体香,耳边传来少辞轻微的呼吸声,一切都真实得不可思议。
手指控制不住地摩挲着少辞的后背,一副要将这些日子的思念与担忧,全部揉进这个拥抱里的样子。
岐主鹰呼吸间吐出的热气,让洛少辞耳尖泛红。
他试着挣开又被箍得更紧,只能小心地后退腰部,避开肚子,任由那人予取予求。
毕竟,这次回来的目的是养胎,没有岐主鹰怕是不行,就算心里感觉别扭,也不能太过疏离了。
岐兵马与门守大树的交谈声渐渐淡去,院子里只剩下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岐主鹰仍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倒把洛少辞抱得更紧了些,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到洛少辞的皮肤上,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灼热。
洛少辞被热的脸颊出汗,推了推岐主鹰的肩膀,低声说道:「放开些,我有点热。」
岐主鹰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没有立刻松手,反而把下巴轻轻搭在洛少辞的肩上,目光里藏着几分不愿松开的依恋。
良久,他才缓缓收紧手臂,像是舍不得,又不得不妥协。
他低声回应:“好,好,我松点。”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和克制,极力压抑着违抗的情绪。
洛少辞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妥协,心底不免一软,轻声道:「我回来了,以后不会再突然离开了。」
岐主鹰听到这句话,眼底的情绪终于松动了些,他抬起眼帘,目光柔和了几分,像是被什么所触动。
洛少辞的声音,像是春风拂过心头,让他紧绷的情绪慢慢疏解。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指尖依旧不愿离开洛少辞的腰部。
纸鸦和纸蛇恢复成了迷你版,趴在岐主鹰肩头吐着信子,用它们的方式,表达出重逢的喜悦。
纸鸦扑扇着翅膀,找准角度蹭了蹭洛少辞的脸颊,洛少辞抬手抚过纸鸦的脑袋,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纸蛇则缠绕在他手腕上,摆动着尾巴,也在确认着他的存在。
岐主鹰近距离望着洛少辞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心里的某处正在悄然融化。
他忽然觉得,那些日子里的焦虑与不安,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洛少辞察觉到他的注视,侧眸与他对视,眼神中透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洛少辞眨了眨杏眸,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眼底的困倦不知不觉浮现。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身子往岐主鹰怀里缩了缩,像是无意识地寻求依靠。
岐主鹰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扶住洛少辞,低声道:“睡吧,这些天你一定也很累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怕惊扰了这份久别重逢的宁静。
洛少辞软软地“嗯”了一声,眼睑渐渐合上,呼吸很快就变得绵长而平稳。
岐主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洛少辞的脸上,直到确认他已经安然入睡,才将他打横抱起,朝外面走去。
岐兵马跟随其后,悄声靠近,脚步放缓,生怕惊扰了表弟怀中的人。
两人回到长月家,岐主鹰抱着洛少辞往二楼卧室走去,岐兵马则留在了客厅跟大家解释情况。
岐主鹰单脚拉开卧室门,动作轻柔地将洛少辞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角,目光停留在他熟睡的面容上,许久未曾移开。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风拂帘幔的声音,他贴近俯身,在洛少辞额前落下一吻,轻得如同羽毛掠过。
岐主鹰坐在床边,挽起洛少辞的衣袖,将手指搭在脉搏处,细细感知着脉搏反馈的身体情况。
片刻后,他眉心微蹙,指尖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盯向洛少辞腹部,那里藏着微弱却稳定的生命迹象。
他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怔在原地,思绪一片空白。
岐主鹰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步伐踉跄地冲出了卧室,跌跌撞撞地跑下楼,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情。
岐兵马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刻上前扶住他:“主鹰,你怎么了?”
岐主鹰张了张嘴,声音颤抖:“他……他怀孕了……” 声音沙哑,几不可闻。
岐兵马一愣,随即瞳孔骤缩,满脸震惊:“你说什么?谁怀孕了?!”
岐主鹰紧攥着自己的衣襟,眼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洛少辞……他怀了别人的孩子……”
话音刚落,整个客厅陷入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薙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咔咔作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谁?哪个王八蛋干的?!”
岐主鹰神色恍惚,似未听清薙的质问,目光游离,还未能从伤心里回神。
薙见状,心中怒火更盛,一步上前,紧紧攥住岐主鹰的肩膀,声音低沉,透着压抑的怒意:“告诉我,究竟是谁干的?”
岐主鹰被他这一握,终于回过神来,但只是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中透着痛苦与迷茫,像是被无形之手狠狠撕扯着神经。
岐兵马站在一旁,神色凝重,低声道:“主鹰,冷静些……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先查明情况,不要乱了分寸。”
结的脸色冷得像冰,眼神如刀锋般凌厉:“若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去宰了他全家!”
结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空气,也让整个客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绷。
羽织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此刻踱步向前,神色凝重地开口:“主鹰,那你觉得少辞是想生下孩子吗?”
岐主鹰猛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思,好似被羽织的话点醒一般,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应该是,刚刚我把脉的时候,注意到有好好滋养的迹象,胎息虽微弱,但被精心调理过。”
长月牡丹凑上前,问了个关键问题:“少辞他的身体,适合生育吗?”
岐主鹰沉默片刻,沉声开口:“他的体质本不适合孕育,但……有人动用了珍贵药材与特殊手法,已经基本稳定了胎息。”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羽织眉头微蹙,低声分析:“如此说来,少辞回来的原因,应该是想保住孩子,但是那人要么死了,要么不想负责……亦或是另有隐情。”
她顿了顿,目光沉静如水,“但不管怎样,我们这次得先问过少辞怎么想,以他的意愿为先。”
岐主鹰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在意什么?是觉得他怀了别人的孩子,你就不喜欢他了吗?”
镜的话直戳得岐主鹰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低哑:“怎么可能……即便他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也无法放下他。”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似在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我只是……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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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主鹰,那你是怎么想的?帮他一起养孩子吗?”
岐主鹰沉默片刻,眼神复杂地望向窗外,似在思索一个遥远的答案。
“我会这么做的,若是孩子能把他留下,也挺好的,而且,你们可能也得帮忙。”
岐兵马点了点头,沉声道:“主鹰,你决定了就好,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现在还是少辞的身体要紧。”
岐主鹰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得把重要的事情告知大家:“我说的帮忙不是钱财,而是少辞只能把孩子生下来,但之后的抚养、教育,甚至保护这个孩子,都需要大家一起帮帮忙。”
长月牡丹笑了笑,保证道:“你放心,照顾个孩子,我们还是能忙过来的。”
岐主鹰犹豫了一下,“少辞……怀的好像是双胞胎。”
众人皆是一愣,双胎本就凶险,更何况以少辞这般虚弱的身体。
岐主鹰话音刚落,屋内空气骤然凝重,连呼吸都似被压得滞涩。
砚皱眉道:“双胎需加倍调养,少辞真的行吗?”
岐主鹰目光沉凝,“他身体确实难撑,但若倾尽全力调养,尚有一线希望。”
洛少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榻上,窗外微光洒落,映在纱帘上斑驳柔和。
他半撑着坐起身,身体尚有些虚弱,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但无人在旁。
这时,岐主鹰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膳,目光落在洛少辞身上,满是关切。
见他醒来,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洛少辞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似愧疚、似挣扎,却终究未语。
岐主鹰走近,将药膳放在床边几案上,盘腿坐下,低声道:“别怕,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他顿了顿,目光一如往昔的平静,“孩子的事,你不用一个人扛,我们都会帮你的。”
窗外微风拂动纱帘,屋内气氛一时静谧,唯余药香袅袅,洛少辞垂下眼帘,声音几不可闻:「谢谢你,岐主鹰。」
他顿了顿,似在积蓄勇气,“我……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我害怕……”
岐主鹰垂眸,这还是少辞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主动握住少辞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
“怕什么?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柔和,“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养着就行,别的不用担心。”
洛少辞迟疑地点了点头,指尖微微收紧,伸手取过药膳的瓷碗,一口一口地慢慢吃着。
药膳的温热,顺着喉间流下,带着几分苦涩,但也格外温暖。
吃完后,洛少辞将瓷碗放在一旁,抬眼看向岐主鹰,「你,你们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岐主鹰神情一怔,随即淡淡一笑,“你想说的时候就说,我们不会多问的。”
洛少辞目光闪烁,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岐主鹰会追问个不停,可他居然选择沉默地接纳一切。
这样的结果是他没猜到的,心头蓦然一松,同时一股暖意在胸口扩散。
原来被人无条件接纳和守护的感觉,竟然这么温暖。
「你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岐主鹰神色骤变,“谁说的?是他说的?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回来吗?”
洛少辞眉心微动,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有谁,是我自己以为和常人不同,便以为你们也会觉得我异于常理。”
岐主鹰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少辞,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觉得自己是异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隐情,而你所经历的一切,并不会改变你在我们心里的地位。”
“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们都会喜欢的,你不用担心大家对你有半分异样看法。你信我,也信你自己。”
岐主鹰语气温和而坚定,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像是要将这份笃定传递到他心底。
洛少辞心头一颤,眼眶竟有些发热,他低下头,声音微微发涩:「谢谢你,主鹰……」
岐主鹰抬起手,将他颤抖的小手覆在掌心之下,力道沉稳而安心,“别谢我,我只想你平安而已。”
他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只管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们。”
岐主鹰见他情绪平复,才端碗起身,离开房间前又回头看了眼洛少辞,“若夜里睡不着,便唤我。”
洛少辞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喊住他,而是低头摸了摸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心中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悸动。
怪不得,主神只说过热血番危险,但没有说过里面的人不好,看来,还是他把人想的太坏了。
不过,他给孩子意外选中的这个父亲,似乎也不错呢,至少比他在原本世界里,遇到的那些虚伪面孔要温暖得多。
就是不知道,等岐主鹰发现孩子是他的时,会有何反应呢?是惊愕,是欣喜,还是隐隐的怀疑?
一旦想到那时的场景,洛少辞心里便泛起一阵期待和好奇。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眼神也温柔了几分,好似已经能想象到那时的画面。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岐主鹰方才安抚他的眼神,那般真挚而坚定,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自己身边。
洛少辞心中微微一动,不禁生出一抹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或许,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至少迄今为止,他并没有经历过危险,反而过得挺舒服。
虽说身处异世,周遭的一切都与他原本的世界大相径庭,但这里的人真诚而温暖,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他开始觉得,也许到热血番做任务,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去而复返的岐主鹰,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的不再是汤碗,而是一部最新款手机。
他轻步走回床边,将手机递到洛少辞手中,“这是为你准备的,若想联系谁,便联系吧。”
“我已经把大家的号码给你存好了,方便你有事联系。”
洛少辞怔怔地接过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留片刻,在岐主鹰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你,要不别睡走廊了,进来睡吧。」
岐主鹰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洛少辞,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柔和下来,轻声道:“好。”
11. 第 11 章
“少辞呢?还没起床吗?”
镜端着清茶走进客厅时,遇见了从后院回来的岐主鹰,顺嘴问出了这句话。
“去了仓库看书,早上孕吐的厉害,就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
岐主鹰提着大大的衣篓,边往庭院走去,边回答镜的问题。
到了院子里,他从衣篓里拿出几件洗好的衣裳,放在一旁的木架上晾晒。
镜把茶盏递给长月牡丹,对着岐主鹰问道:“仓库的书籍,他不是早就看完了吗?”
岐主鹰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笑了笑:“是啊,可他说想再翻翻……可能是想找出点什么吧。”
他低头抖开一件衣裳,目光掠过衣角绣着的暗纹,“对了,其他人呢?”
镜耸耸肩,无奈道:“别提了,门守家传话说有个棘手的事让我们帮忙,大家都去了,就让我、你和匣留在家里。”
岐主鹰闻言轻笑了一声,目光从晾晒的衣物上移开,“为何?”
镜抿了一口茶,按原话回答道:“说是匣本来就是在家里待着的,我留下陪牡丹,你需要照顾少辞,所以让我们看家。”
岐主鹰点了点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仓库的方向。
风吹动晾晒的衣裳,发出细微的哗哗声,像是回应他心底未言的话语。
“说的倒也合理,只是到底是什么紧急事情,竟让他们都赶了过去?”岐主鹰的声音低缓,似在自语。
镜亦是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牡丹手上的折纸,“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门守说,似乎和业原火有关。”
岐主鹰的目光微凝,业原火这三个字在空气中激起一丝无形的涟漪。
他缓缓将手中的衣裳挂好,低声说道:“看来,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镜也收起了先前的随意神色,眼神中透出一抹忧虑,“若真是与它有关,那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长月牡丹静静地坐在一旁,手中折纸的动作未曾停歇,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抬头问道。
“对了,怎么一大早都没有看见一个纸人?它们呢?”
镜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环顾四周,确实没有见到往常活跃的纸人身影。
她皱了皱眉,低声道:“是啊……往常这个时候,它们早就在院子里转悠了,今天怎么一个都没出现?”
岐主鹰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它们能去哪,朝思暮想的主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哪里还把我们放在眼里。”
镜愣了一下,轻笑出声,“也是,那群纸人怕是要整天围着少辞转,恨不得一天到晚黏在他身边。”
岐主鹰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向仓库的方向,“希望他这次回来,可以开心点吧。”
镜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抿一口茶,神色略显复杂,“说起来,少辞这次出去一趟,变化不小。”
长月牡丹放下手中的折纸,抬头望向岐主鹰,“是啊,他面对我们的时候,感觉轻松了很多。”
岐主鹰的目光深邃,如晨曦下的湖面,“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什么,让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某些包袱。”
镜望着岐主鹰的笑容,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少辞这次回来之后,你的变化好像最大啊,爱笑了很多。”
岐主鹰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镜身上,“有吗?或许是因为他回来,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长月牡丹了然一笑,目光落在岐主鹰和镜的身上,提出了一个突兀的话题:“那你们觉得那个渣男是死了,还是跑了?”
此话一出,两人的笑意瞬间凝滞,几乎异口同声道:“就当他死了吧。”
岐主鹰和镜对视一眼,眼神交汇间,似有默契,意外的达成了共识,空气中的凝重也随之消散。
长月牡丹垂眸浅笑,低头继续折着手中的纸,纸张在她指尖翻飞,很快便折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
白鹤的羽翼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好似随时会振翅飞走。
「你们说谁死了?」来到前厅的洛少辞,刚巧听到了这句话,疑惑的开放了声音。
她将纸鹤放在茶几桌上,闻声抬头,再次惊艳的看着洛少辞,那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
“说笑呢,少辞不是在看书吗?”长月牡丹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她邀功般将手中的纸鹤,递到洛少辞面前,“你看,我刚折的,是不是特别像真的?”
洛少辞接过纸鹤,目光温柔,梨涡绽放,“嗯,很像。”
他的指尖轻抚过纸鹤的羽翼,犹如在触碰一只真正的生灵。
纸鹤在他指尖下突然有了生命,颤动起了翅膀,似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洛少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意更深,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爱的宝贝。
纸鹤在他掌心缓缓升起,微光流转间,真似一只灵动的鹤,带着晨曦的光辉,围绕着他翩然飞舞。
长月牡丹怔怔望着这一幕,眼底满是欣喜与震撼。
她低声呢喃:“你还真像个造物主啊。”
岐主鹰与镜也望了过来,目光落在那飞舞的纸鹤上,神情复杂而无奈。
洛少辞连连摆手,解释道:「不不不,跟我没关系,这个我也控制不了。」
纸鹤有了自己的意识,绕着洛少辞飞了一圈后,稳稳地落在长月牡丹的肩头。
长月牡丹伸手试着摸了一下纸鹤,它竟微微歪头,像是回应她的触碰,蹭了蹭她的指尖。
她忍不住笑出声,眼中满是柔光,“它好像喜欢我。”
岐主鹰晒完了衣服,直接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空的衣篓,顺手放在角落里。
“少辞,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看累了就去休息嘛,怎么来前厅了?”
岐主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目光看向茶壶,掀开盖子瞄了一眼,确定是温开水,便给少辞倒了一杯,动作熟练而自然。
洛少辞接过茶杯,低声道谢,眼神心虚的飘向纸鹤,「没有那么金贵,我不想天天躺着。」
纸鹤安静地站在长月牡丹肩头,低着头,偷听他们的对话。
岐主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到洛少辞旁边,语气轻松地说。
“其实你偶尔出来走走也好,总比一个人闷在屋里强。”
镜望着庭院里的纸人们,故作叹息道:“少辞,自你走后,纸人对我们都是爱搭不理。”
长月牡丹忍不住笑出声,开始了告状,“纸人只偏爱你,你在的时候,它们活泼点,不在的时候,通常都会在树荫里待着。”
洛少辞抿了一口水,神色有些无奈,“它们有自己的心思,我也管不了。”
镜挑眉,“偏偏你还纵着它们。”
洛少辞莞尔一笑,没有反驳,「你们也挺纵容的,而且我只给了它们意识,又不代表是我在控制。」
纸鹤忽然振翅飞起,绕着镜的头顶转了一圈,像是在回应洛少辞的话。
镜无奈地摇头,“它这是在替你说话?”
纸鹤轻巧地落回长月牡丹肩头,微微歪头,像是默认了镜的话。
岐主鹰仔细想了一下,接话道:“说的也对,不然,光靠一个人操控百只纸人,累也得累死。”
洛少辞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眼神闪动,「其他人又出门了?怎么没看见你们的贴身纸人?」
镜叹了口气,“他们出门办事去了,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
岐主鹰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至于贴身纸人,它们现在都有自己的‘脾气’了,有时候连我们也管不住。”
长月牡丹手捧着纸鹤,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都跟着羽织出去了,应该事情比较棘手吧,否则也不会让它们都出动。”
她摩挲着纸鹤的羽翼,语气温柔,“希望羽织那边一切顺利。”
洛少辞听着长月牡丹的话,杏眸瞥向庭院里的纸人们,那些纸人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庭院角落,似乎在低声讨论什么。
忽然,一只纸人抬起头,朝这边望了一眼,眼神里透出几分灵动的关切。
洛少辞微微一怔,看向门框边不说话的匣:“要不要让纸人帮忙?它们平时也可以做些巡查的工作。”
匣诧异抬眸,没想到,少辞仅在短短几句话里,就大概猜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羽织他们带着大部分的贴身纸人出门,正是因为对方实力不错,担心在对付目标时会有所闪失。
也怕对方会暗中来绑架牡丹,以此要挟他们妥协。
所以,才会让他这个负责结界的付丧神留守家里,镜作为防御在牡丹身边寸步不离,岐主鹰作为最强战力坐镇家中,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但少辞这一提议,让在场几人瞬间觉得醍醐灌顶。
是啊,洛少辞把纸人留下,就相当于默认的送给了长月家,怎么使用都可以,其实,他们不必那么见外的。
既然纸人本就归长月家调配,那让它们帮忙巡查家宅,确实再合适不过。
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啊,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岐主鹰也点了点头,“它们数量多,行动灵活,熟悉府里的一草一木,又了解京都的大街小巷,确实适合做些巡查工作。”
匣神情微松,没有废话,而是直接动手将结界印记一一标记在每个纸人身上,让纸人们可以自由出入。
不知何时离开的岐主鹰,端来了两碟点心,放在洛少辞和长月牡丹面前,笑道:“光喝茶多无趣,吃点甜食吧。”
匣刚给最后一只纸人做好印记,抬眼就看到岐主鹰端来的点心,他犹豫了一下,自觉的走近落座,顺手关上了通往庭院的拉门。
阻拦了初冬的寒风,也隔绝了外面可能传来的细微响动。
岐主鹰将点心碟子推到两人面前,洛少辞看着那熟悉的甜香,轻轻地“咦”了一声,「气味好像跟正宗的信玄饼不太一样。」
岐主鹰挑眉,“你吃过正宗的信玄饼?”
洛少辞瞥他一眼,「羽织不是买过一次嘛。」
岐主鹰一愣,煞有其事的点头,“倒是忘了,羽织喜欢吃甜食,京都有名的点心,她应该都尝过了。”
长月牡丹好奇的望向洛少辞,“就那一次,你就记住了气味吗?我怎么闻不出来?”
洛少辞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看向岐主鹰,「你在点心里动了手脚?」
岐主鹰神色不变,诚实的回答:“是,我把黄豆粉换成了玫瑰花粉。”
镜捻起一块点心细细端详,“为什么换掉黄豆粉呢?”
岐主鹰理所当然道:“因为少辞对豆制品过敏,花粉味道也不错的,我试过了。”
洛少辞彻底愣住,片刻才回过神来,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对什么过敏?」
所以,药妍说的是真的,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岐主鹰真的为他默默做了很多事。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多想,原来那些深夜放在案头的药茶、换季时刚好出现的暖炉、暴雨天提前撑开的伞,都不是巧合。
岐主鹰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只是觉得没必要特意说出口罢了。
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受伤的时候,我趁机采了点血,到医院找人托关系查了一下。”
长月牡丹想起了一件事,“所以,煮汤用的酸枣仁,是你给扔了?”
“那天你煮汤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谁不小心弄错了材料,事后才想起来,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少辞对这个过敏。”
岐主鹰说的简单,但能做到这种细致入微的照料,绝非一句友情就可以概括的。
他的举动看似随意,却处处透着用心。
其实,接触过岐主鹰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但会用行动在点滴之间传达着关心。
洛少辞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既惊讶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岐主鹰像是习惯了他这样的反应,也不多解释,及时换个话题道:“吃吧,趁热吃味道更好。
他的语气轻快,仿佛刚才的坦白,只是寻常对话。
洛少辞本不嗜甜,可这一刻,低头看着那碟点心,有点忍不住拿起一块,小咬了一口。
玫瑰花粉的香气在舌尖绽开,带着一丝清甜,不浓烈,但恰到好处。
他突然觉得,这味道,好像也不赖。
洛少辞咽下那一口点心,沉默片刻,终是没再开口。
岐主鹰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见他吃了没有孕吐,才自顾自地拿起一块,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玫瑰香,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镜看着两人,莫名地笑了一声,打破了这份静谧,“你们两个啊……”
她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长月牡丹看着两人低头各自吃着点心,总觉得这画面有些奇妙的和谐。
她不禁意识到,或许有些感情,早就悄然生根,只是当事人不愿点破罢了。
岐主鹰看似随意的一句“味道不错吧”,更像是为了掩饰某些情绪。
洛少辞没说话,只是默默又拿起一块点心,好像再迟疑些什么。
而岐主鹰,始终安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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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在一旁,像是无论多久,都愿意等他回头看到自己的存在。
长月牡丹盯着洛少辞的昳丽容颜,不受控制的来了一句:“要是孩子长得像少辞的话,一定会很漂亮吧。”
众人听的一愣,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洛少辞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洛少辞手一顿,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声道:「这谁知道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涩和不自觉的温柔。
岐主鹰眼神微动,随即垂下眼帘,掩去眼中深意,“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洛少辞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会被问得这样直接。
他摩挲着腹部,语气柔和了些,“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健康就好。”
岐主鹰听后,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眼底也多了几分温柔。
镜好笑的看着岐主鹰,揭穿道:“你应该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吧,但就是不想告诉我们。”
岐主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有些事,知道得太早,未必是件好事。”
长月牡丹翻了个白眼,“你这就是故弄玄虚。”
洛少辞没再开口,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眼神柔和而平静。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声低语,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镜察觉到空气中那一抹微妙的情绪,温声道:“不管怎样,孩子平安就好。”
长月牡丹也接话道:“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只要能继承少辞的一点美貌,那也足够让人疯狂了。”
镜赞同的点点头,“没错,怕是以后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还好,京都见过少辞的人屈指可数,不然,我们家就惨了。”
长月牡丹瞥向一旁成了盯辞狂魔的岐主鹰,忍不住调侃道:“应该没关系,谁让主鹰的妈妈是有名的富豪呢,多的门槛给人家踩,你说是吧?主鹰先生。”
岐主鹰无奈扶额:“长月小姐,说话还请留点余地。”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窘迫,又隐隐透出几分宠溺,目光落在洛少辞身上,眼神温柔得好像能滴出水来。
洛少辞低头喝了口温开水,解解甜腻,嘴角悄然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家那么有钱,你怎么还喜欢手工制作美食呢?”镜有意无意地在揭岐主鹰的老底。
岐主鹰闻言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调整了坐姿,“因为……那是种放松的方式。”
岐主鹰的语气平静,透着几分认真,“而且,能为在意的人亲手做点什么,不是也很幸福吗?”
镜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长月牡丹憋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主鹰先生这话说得倒是深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表白呢。”
岐主鹰神色不变,目光却再次落在洛少辞身上,眼神深情如初,“那也要看对象是谁。”
洛少辞全当没听见,只是低头专注地喝着水,神情没有明显波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饿了。”他忽然抬起头,潋滟的杏眸里,满是无害纯澈,对着岐主鹰毫不客气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岐主鹰愣了一下,随即掩住眼底失落,语调低沉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洛少辞眨了眨眼,语气平静,带着一丝理所当然,“面条吧。”
岐主鹰起身准备离开,他也跟着起身,惹来了长月牡丹的疑惑:“少辞,你在这里等着就好,你要去哪?”
洛少辞故作好奇,说的简洁明了:“我没有进过厨房,想去看看。”
岐主鹰脚步微顿,神情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无奈,“厨房没什么好看的,很普通的。”
洛少辞迈步跟了上来,轻声道:“可是我想看,不行吗?”
岐主鹰侧身望着他,眼底泛起温柔笑意,低声道:“好。”
留下长月牡丹和镜面面相觑,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互相的问着“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厨房里,光线柔和,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
岐主鹰打开橱柜,取出面条和配料,动作熟练而优雅,一副早已做惯了的样子。
洛少辞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柴火堆旁边,托腮望着岐主鹰的侧脸,眼神安静如水。
岐主鹰走过来,递给他一颗剥好的橘子,“你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洛少辞接过橘子,指尖不经意碰触到岐主鹰的手背,微微一顿,抬眼望向他。
岐主鹰像是没有察觉到,已经半蹲下来,开始点火烧水,神情沉稳而专注。
洛少辞低头剥下一小瓣橘子,下意识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绽开。
他一开始的确拿不准岐主鹰对自己的感情定位,只以为能够成为普通朋友。
可他忘了,岐主鹰从小就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小小年纪就荣登‘塞眼’的人,实力和自制力都是极强的。
若不是一见钟情,又怎么可能和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同床共枕和发生关系呢。
洛少辞不是不懂感情的人,他只是习惯了疏离,也习惯了忽略爱情。
而且,他没有动过情,也很少接触这个东西,听说过关于情爱的实质性认知,但不代表自己经历过或是真正懂得。
所以,他对于岐主鹰的照顾与温柔,总是下意识地归结为对方的性格使然。
毕竟自己从小就身体不好,大家对他的爱护和关心,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也很少去深究其中的意味。
直到,这次回来,岐兵马和他谈了谈,简单地几句话,让他立马意识到过去岐主鹰对自己感情的定位。
他虽然对同性的感情不反感,但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
而且任务也不是他想做的,完全就是随机抽取的,他再怎么无所谓,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弯了吧。
他对岐主鹰是有感激,可这个东西跟感情不能混为一谈,不然,岂不是玷污了岐主鹰的一片真心。
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迟钝和误解,让岐主鹰误会了什么,又或是受了委屈。
这两者之间的分寸掌握,还真是让人既头疼又难以拿捏。
不过,好在岐主鹰对他很尊重,没有越界的行为,也没有给他任何压力。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反而让他觉得安心,也难怪他之前会下意识地忽略了爱情的选项。
就先如此稀里糊涂的生活着吧,看岐主鹰固执偏爱的样子,想要让他移情别恋,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自己多年的异性恋认知,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转变的。
12. 第 12 章
「你说什么?B超?!」洛少辞惊讶的声音,几乎穿透了岐主鹰的脑部神经。
他猛地抓住岐主鹰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你说我可以去做B超?」
岐主鹰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怔,但也没有停下为他午睡穿衣的双手。
“嗯,我联系了我妈妈,说了大概情况后,她便给我们空出了半天时间,让我们去集团名下的医院做检查。”
洛少辞怔怔地站在原地,心跳险些漏了一拍。
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嗓音颤抖,反复确认道:“你说…我们?可以?”
岐主鹰低头帮他理了理领口,动作温柔而坚定,“对,我们。”
他抬眼,目光认真,“没事的,就做个定期检查,我会全程陪着你的。”
洛少辞眼眶泛起了红,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许多的千言万语都被藏进了沉默里。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映出一室温柔的光影。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将额头抵在岐主鹰的胸口位置。
片刻后,他低声说道:「谢谢你,主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也透着从未有过的安心与依赖。
虽然药妍和岐主鹰都说胎儿很好,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自确认,结果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
偏偏他是男子身,没办法像正常的孕妇一样,到医院里做检查,通过确切的数据来验证这一切。
但朝夕相处的岐主鹰,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的忧虑。
从他日渐沉默的神情里,从他不经意抚摸小腹的动作中,岐主鹰读懂了他所有的不安与渴望。
所以,岐主鹰特意联系了自己的母亲,动用了家族的力量,只为给他一个妥帖的答案。
岐主鹰微微一愣,随即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低声应道:“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两人穿戴好后,便并肩走出房间,清晨的风从廊外吹来,拂过洛少辞浓密的羽睫。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脚步比往日轻快了些。
他们坐上门口的专车,一路驶向医院。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洛少辞站在医院大厅中,目光有些紧张地打量四周。
岐主鹰察觉到他的不安,将手放在他的背脊上,安抚道,“别怕,我们已经到了。”
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洛少辞耳边响起,带着满满的安全感。
洛少辞点了点头,任由岐主鹰引着他向前走。
医院的走廊洁白而安静,脚步声在空荡的回响着,他的心跳也随着步伐逐渐加快,既紧张又期待。
他们结伴来到五楼,VIP专属通道的服务人员早已在此等候,见到两人到来,立刻微笑着引导他们进入专属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洛少辞望着镜面般的墙壁,倒映出自己略显不安的神色,心中的紧张感悄然加剧。
岐主鹰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试着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神情一怔,继而放松了些许。
在完全陌生又人多的环境中,洛少辞下意识握紧了岐主鹰的手,至少就在场人员而言,他是最熟悉的存在。
电梯稳稳停在了七楼,门开后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接待厅,墙上挂着温馨的孕育主题画作,柔和的背景音乐在流淌,驱散了他心底的不安。
护士迎上前来,声音温柔,“洛先生,岐先生,这边请。”
岐主鹰点头示意,依旧握着洛少辞的手,未曾松开。
他们被引领至一间私密的检查室,房间内布置温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柔软的地毯上,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同时,还有两位意料之外的人物出现在房内——岐主鹰的母亲和父亲。
不怪洛少辞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岐主鹰的母亲身着素雅旗袍,眉眼温和,在见到洛少辞的瞬间,便起身迎上,目光里满是关切与慈爱。
父亲则站于一旁,虽神情沉稳,但眼底难掩对子嗣的期待。
而岐主鹰的容貌与父亲有七分相似,尤其那双锐利而深邃的眼眸,在看向洛少辞时,陡然柔了下来。
洛少辞心头一震,指尖发颤,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和岐主鹰对视,并默默抽回了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岐主鹰看到他的退缩和疏离,眉头微蹙,侧移半步,将洛少辞护在身侧,目光坚定地望向父母,似是在无声地传递出某种决心。
他说出的话,同时带了一丝质问:“你们回来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母亲恬静一笑,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但说出的话,都是一样的不客气:“我来提前见见我的孙子不好吗?”
岐主鹰呼吸一沉,有些害怕少辞会多想,但他的本意是希望少辞能安心,没有要通过父母表明心意和向他施压的意思。
他没有办法说是帮朋友问的,必须实话实说才行,可他也知道父母的利益性格,尤其母亲看似温和,实则手段不容小觑。
所以,他就撒了谎,说孩子是他的,以此换来了父母关闭半天医院的默许。
但他没想到父母会专门从国外飞回来,更没想到他们会这般急切地要见洛少辞。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洛少辞,目光里尽是歉意和安抚,想让他明白这一切并不是算计,而是局势超出了他的掌控。
母亲眸光一闪,似是察觉到岐主鹰态度的微妙变化,笑意加深了几分,语气温和道:“少辞,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来看看你。”
父亲也在此时缓步上前,神情慈和,但无形的压力,还是让洛少辞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岐主鹰立刻站到他身前,挡住了那道视线,同时语气不悦地说道:“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既然想来见人,哪有不提前打声招呼的。”
母亲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在儿子和洛少辞之间流转,好像是在衡量什么。
刚才洛少辞虽然躲得快,但她的目光,依旧捕捉到了他潋滟杏眸里,那一瞬间的淡漠和惊诧。
不可否认的是,洛少辞不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不像是个孤儿出身。
她见过的美人无数,但洛少辞的气质太过独特,清冷中带着几分疏离,像是寒霜覆盖的梅花,惹人怜爱又难以亲近。
别说是女人会对他动心,男人为之疯狂也不足为奇。
尤其是他此刻站在岐主鹰身旁,那份与生俱来的淡然气韵,更显得与岐主鹰的强势气场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地契合。
原本她还想着,不过是个男人而已,若能生下孩子,倒也算是为岐家立了功劳,除了不能登堂入室,自己也不会亏待他。
可当真正站在洛少辞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家儿子到底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他不仅仅是她想象中的“借种”工具,而是真真正正走进了岐主鹰心里。
她以为儿子只是为了家族血脉才贴身照顾,但现在看来,儿子分明是动了真情。
最重要的是,洛少辞看向儿子的眼神里,没有卑微的讨好,也没有刻意的迎合,更没有所谓的喜欢。
简而言之,就是儿子深爱洛少辞,而洛少辞对儿子没有感情。
母亲心头微微一沉,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行,我们错了,你们不是要做检查嘛,那就开始吧。”
护士适时领着医生走了进来,气氛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洛少辞这才从岐主鹰身后走了出来,鸭舌帽和口罩遮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他走到检查床边,没有立马躺上去,而是淡淡地对着岐主鹰道:「你们都出去。」
岐主鹰神情一愣,刚要开口,被洛少辞那一双似冷非冷的眼睛,盯得心头一滞。
他张了张口,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母亲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也没再多说什么,与父亲一道退出了房间。
门被合上的瞬间,洛少辞摘下了口罩,露出苍白而精致的轮廓。
他脱下黑色羽绒服,搭在检查床边,露出一具单薄却线条优美的身躯。
旁边坐着的医生和护士,被惊艳得移不开眼,在他躺上检查床时,勉强恢复了理智。
洛少辞撩起衣摆,露出白皙纤细的腰腹,四个月的孕肚不算明显,加上孕吐反应强烈,使得整个人显得更加瘦弱。
虽说最近几天没有了孕吐的症状,但他每天进食不多,平躺时,肚子隆起的线条,柔和得几乎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看上去,真的和三个月的孕期肚子差不多,至少,医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
见状,女护士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为他涂上检查液。
冰凉的液体触感,让他绷紧了身体,但很快便放松下来,配合着医生的指引调整呼吸。
医生拿着超声探头慢慢滑过他的腹部,凝神观察屏幕上的影像。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仪器发出的细微声响。
胎儿发育状况良好,心跳声清晰有力,屏幕上显现出的两个体型有些小,但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医生一边记录数据,一边温声说道:“胎儿们目前发育偏小,可能和营养摄入不足有关。”
护士闻言,神色微动,看了眼洛少辞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生出几分敬佩。
洛少辞静静听着医生的话,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他伸手拿过身旁的毛巾,胡乱擦掉了腹部残留的检查液,赶忙把衣摆放下,动作干脆利落地坐起身。
检查完毕,洛少辞站起身,动作略显僵硬地穿上了羽绒服。
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时,他抬手接过医生递来的报告单,目光在纸张上停留片刻,确定无异常后,便将报告单折好收入怀中。
他戴上口罩,转身走向门口,手指搭在门把手上的一瞬,忽然顿了顿。
但没有停留两秒钟,他还是打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
走廊里灯光柔和,岐主鹰的母亲见他出来,立即迎了上去,眼中带着关切与期待。
洛少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从她身边绕过,朝着电梯方向稳步走去,背影清冷而决绝。
岐主鹰快步追了上来,神情里带着几分忐忑与愧疚,伸手想扶他的手臂,但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
洛少辞脚步未停,呼吸略显凝滞,声音低哑而坚定:「我现在不想说话。」
岐主鹰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只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洛少辞晃了下身子,指尖悄然抵住墙壁支撑身体,冷汗已浸湿内衬衣料。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稳,深吸几口气,才压下腹中翻涌的不适。
电梯抵达一楼,洛少辞面色平静的走出医院大门,寒风扑面而来,他微微瑟缩了一下,加快了步伐。
医院门口的风卷起他羽绒服的衣角,他下意识按住腹部,指腹摩挲着羽绒服下的轮廓,眼神晦暗不明。
他没有叫车,也没有停留,径直朝着长月家的方向走去。
岐主鹰跟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敢开口。
街道两旁的树影斑驳,风在耳边呼啸,洛少辞的步伐始终没有放缓,眼神里藏着一丝脆弱。
他不会怪岐主鹰,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岐主鹰的错。
相反,岐主鹰是为了他,才找上亲生父母,请求给他做一次B超的。
父母不打招呼的出现,虽然比较突兀和不合适,但也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上一辈人对孙子辈的渴望和喜爱。
可他没有办法,让孩子未来生活在一个充满利益和溺爱的环境中。
他不否认岐主鹰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自己这段时间的亲身经历,让他深刻明白岐主鹰对自己的真心。
若之后岐主鹰知道孩子是他的,肯定是非常高兴的,甚至会将孩子视如珍宝。
但洛少辞同时也清楚,岐主鹰的家庭背景,意味着孩子的出生,将伴随无法回避的关注与纷争。
他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背负家族利益的重量,更不愿孩子在未来选择上,发生难以承受的压力与束缚。
岐兵马说过,主鹰的父母是不赞同唯一儿子走上‘塞眼’这条路的。
他们希望主鹰能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传承家业。
岐主鹰选择了与父母期望截然不同的道路,结果便是与父母多年分居两国,彼此心生嫌隙。
洛少辞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能理解岐主鹰的选择,也尊重他的坚持。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愿让孩子陷入同样的困境。
家族纷争从来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而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一旦孩子出生,就意味着他们,将成为这场博弈中无法回避的一枚棋子。
洛少辞不愿让孩子背负这一切,也不愿岐主鹰夹在父母与孩子之间左右为难。
岐主鹰的脚步,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望着前方那个瘦削倔强的背影,心中翻涌着无法言说的疼惜与愧疚。
自从洛少辞重新回来,他们的关系,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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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似乎在朝夕相处中逐渐模糊。
岐主鹰不是没察觉洛少辞的疏离,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刻意压抑的情绪波动。
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庆幸洛少辞愿意留下来,遗憾的是,那份曾经笃定的信任,如今犹如玻璃般脆弱。
他想靠近,又怕惊扰,只能默默守护在不远处。
他明白,洛少辞心里有太多的挣扎和顾虑,而他,只能用时间去等待,去证明,自己是个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人。
洛少辞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体,目光落在岐主鹰略显不安的脸上。
「我们谈谈吧。」
岐主鹰怔了一下,心底不免松了一口气,“好。”
洛少辞迈步往旁边的长椅走去,坐在了长椅的一端,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神情凝重。
岐主鹰紧走几步,在他身旁坐下,指尖收紧,像是在克制内心的忐忑与期待。
夜风微凉,吹拂着两人的衣角,也吹散了洛少辞心头的一丝迟疑。
“你,和父母的关系……”
不等他说完,岐主鹰便主动低声打断,“一年联系一次,我的户口落在祖父那里。”
“他们那边,早已当我不存在。”岐主鹰的声音很轻,透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苦涩。
“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干涉,或者说……他们早已放弃了我。”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洛少辞,目光里藏着几分隐忍的哀求。
“少辞,今天是意外,我可以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他们来打扰你和孩子的生活,所以,你别赶我走,行吗?”
洛少辞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实际上他被岐主鹰的坦白吓了一跳。
「那就好。」他轻声说着,嗓音有些发颤。
岐主鹰听出了那一抹动摇与挣扎,心头蓦地一紧,“抱歉,没有下次了。”
洛少辞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
「若是没有下次,我要去哪生孩子?」
岐主鹰怔住,心脏好似被什么紧紧攥住,呼吸也为之一滞,“你的意思是……”
洛少辞浅浅一笑,「我对你父母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所以,我有点担心孩子的以后。」
「他们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你撒了谎,而我一个人养孩子的确挺难的,你愿意帮忙当然是好。」
毕竟,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若不然,他也不可能麻烦一个外人来插手孩子的事情。
岐主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洛少辞怕他误会,赶紧补充一句,「只要不牵扯你父母那边,我觉得你当孩子干爸挺合适的。」
岐主鹰怔了许久,眼底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干爸?少辞,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你主动开口,我还是很开心的。”
岐主鹰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夜风也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柔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你这算是消气了吗?”
洛少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嗯,算是吧。」
岐主鹰心底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些,两人的氛围渐渐缓和下来,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空气里夹杂着寒风带来的泥土气息,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宁静。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屋内睡倒了一大片,暖黄的光晕洒在客厅里,浓重的酒香味还未散尽。
岐主鹰关上门,目光扫过满屋的狼藉,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无奈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洛少辞捂着鼻子,被酒气熏得皱起眉头。
岐主鹰把他推到楼梯口,低声说:“他们说要庆祝我们来了四个月,所以多喝了几杯吧。”
“你先上去休息,我来收拾。”岐主鹰轻声道,转身走向厨房拿拖把。
洛少辞站在楼梯口没有动,望着他弯腰清理呕吐物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笨拙又可靠。
他留下来也帮不上忙,索性转身上楼,估计过不了多久,岐主鹰就会把事情都收拾干净,给他带夜宵上来。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
这栋屋子里的一切,混乱也好,温暖也罢,都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真实。
夜色深沉,岐主鹰忙完一切,去厨房端了杯热牛奶和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上来,他推开房门,见洛少辞已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牛奶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洛少辞睁开惺忪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岐主鹰将热腾腾的碗放在床头,低声说:“趁热吃吧。”
洛少辞点了点头,轻轻地端起碗,热气氤氲中映出他微红的眼角。
岐主鹰坐在床边,看着他慢慢吃着面,忽然说了一个想法:“少辞,你觉得我去学习一下剖腹产手术怎么样?”
洛少辞差点被面呛到,抬眼瞪他,「你学那个干什么?」
岐主鹰笑了笑,眼神却认真,“我不放心别人给你做手术,我想自己亲手为你接生。”
洛少辞怔了一下,接着继续低头吃面,「你倒是想得周到,可你是疯了吗?」
「你以前没有接触过,也没有经验,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胜过那些身经百战的妇产科医生。」
岐主鹰没有被打击到,反而笑了笑,语气坚定,“经验可以积累,我愿意花时间去学,也愿意为了你去做到最好。”
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又执着,“况且,我不相信别人的手,我只相信我自己。”
洛少辞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碗,抬眼看着他,「你现在每天忙的要死,一边要照顾我,一边要解决付丧神,哪有时间去医院学习?」
岐主鹰抬手擦去他嘴角的汤渍,低声说:“付丧神的事情,可以缓一缓的,只是照顾你和学习手术,其实时间没问题的。”
洛少辞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涌上一阵柔软,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的不用,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做,你别去学。」
岐主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他手里取过碗,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把牛奶递到他面前,「喝完牛奶,早点休息。」
洛少辞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抿了一口牛奶,感受着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心里的烦躁也随之缓和了一些。
「你听见没有?」
岐主鹰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目光专注得如同凝视着深潭般的瞳孔。
13. 第 13 章
今天大家都有事,吃完早饭后,只留下了洛少辞一人在家。
自从他没有了孕吐,而且已经通过检查,确定了连机器都查不出准确月份以后,就开始了大吃特吃。
为了让胎儿在肚子里长得更好,他每天都会补充大量营养,甚至时不时地加餐。
让这段时间提心吊胆的岐主鹰,与长月家的付丧神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洛少辞靠在软垫上,一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翻着手机里的营养食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阳光透过窗纱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像被无声的祝福包裹着。
他知道,现在这个孩子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期待,也是整个家里的重点关注对象。
手机屏幕忽然跳出一条新消息,是岐主鹰发来的喝药提醒。
他点击屏幕回复“知道了”,指尖在腹上画了个圈,药是温的,人也是温的,日子就这样被琐碎的关怀填得满满当当。
纸人应时从外面飘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青瓷小碗,药香微苦又熟悉。
它歪着头,纸面勾勒出的眼睛,望着洛少辞隆起的腹部,咧嘴一笑,好似在说,这孩子来之不易,偏偏在最冷的冬日种下了暖意。
纸人将药碗递到洛少辞手里,动作小心翼翼,眼睛不离碗沿,怕药洒出半滴。
它虽无血肉,却懂得保护的重量,像风托起落叶,轻柔而不容有失。
洛少辞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瓷壁的温热,如同接过一份沉甸甸的守候。
他轻啜一口,苦味在舌尖蔓延,掩不住心底泛起的甜。
纸人静静立在一旁,折纸的双手交叠身前,也在默默祈愿。
阳光挪移,照在它单薄的身躯上,竟透出几分温柔的轮廓。
洛少辞确定药汁已凉至适宜温度,方才小口饮尽,一滴不剩。
纸人接过空碗,慢慢地折身退向窗边,阳光穿过它半透明的躯体,在地面投下淡墨般的影。
洛少辞闭目倚靠,等待药效发作,因为他不再节制饮食的缘故,随着肚子变大,对腰部的压迫感也日益明显。
一开始只是酸痛,而且持续时间不久,便没有放在心上。
可最近两天,体重增加了五斤后,时常感到一阵钝痛从脊椎蔓延至小腹。
岐主鹰便给他用药缓解,作用还是蛮大的,不然的话,他行动都成困难。
毕竟他身体弱于正常人,再加上突然增重,腹中有孩子和羊水,还不好好休息,后腰自然没有时间适应,有点疼痛也正常。
他调整了姿势,手不自觉护住腹部,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药力渐渐在体内化开,暖流循着血脉游走,疼痛才稍稍缓解。
窗外风起,纸人停在半空,似在守候他的呼吸节奏,直到平稳如初,才悄然化作纸片飘落窗台。
岐主鹰今天负责家里的采买,清早便去了集市。
他提着打包袋,逐一挑选新鲜蔬果,指尖掠过嫩绿的菜叶,动作放缓而细致。
他知道洛少辞爱吃甜糯的山药,便多称了一斤,又选了两副猪骨,打算熬成浓汤补身。
路过中医药铺时,他特意停下,抓了几味安胎养血的药材,用袋子装好付款。
阳光斜照,映出他眉宇间的沉静,回家的路上,他脚步放慢,每一步都踏得稳实,犹如一副要将这份安宁铺成归途长毯的幸福神色。
他推开院门时,纸人正立在檐下,见他归来,立即飘身迎上,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动作灵巧而熟练。
岐主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屋内,见洛少辞倚在软垫,神色比清晨安稳,心头一松。
他蹑步走近,路过院里晒衣服的木架,顺手取下暖和的薄毯,来到洛少辞身旁,把它盖在他的膝上,指尖抚过毯缘。
毯子还留有阳光的暖意,恰好能护住他易凉的下肢。
他没有再离开,而是坐在软垫旁,斜靠其上,近距离地凝视着洛少辞的睡颜。
洛少辞喝药休息,为的是度过疼痛的那会儿时间。
所以,两个小时后,他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便见到了岐主鹰近在咫尺的眉目。
随即,他扯了扯嘴角,「你回来了。」声音微哑,带着笑意。
岐主鹰“嗯”了一声,抬手替他理了理鬓边碎发,指尖顺势滑过耳廓,将流苏线整齐的捋到前襟,落下时带起一缕暖风。
“集市上人多,我买了你爱吃的山药和猪骨,晚上炖汤。”他低声说着,目光温润如檐下雨后的青石。
洛少辞低低“嗯”了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毯边,目光落在岐主鹰袖口沾的一片草叶上。
他没说话,只是将头偏靠过去,肩与肩相贴的温度让他安心。
岐主鹰察觉到那抹微小的动静,也不点破,只将手臂虚虚拢成半环,任他依偎。
檐外云影移过,光斑在两人交叠的衣角上缓缓游走。
洛少辞呼吸渐深,似又要睡去,唇边噙着一丝极淡的笑。
岐主鹰很享受这一刻的静谧,宛如时光凝滞成琉璃,将每一缕呼吸、每一道光影都封存在最温柔的刹那。
他不动声色地收拢臂弯,就像是怀抱的不只是爱人,而是命运在风雨飘摇中,终于赐予他的静岸。
但他也知道少辞不能多睡,要不然,夜里怕是又要难以入眠,便沉声唤他的名字,“少辞,别再睡了,起来喝点水。”
洛少辞睫毛轻颤,睁开杏眸,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应答。
他撑起身时略显吃力,岐主鹰立即托住他后背,掌心传来的温度稳而有力。
他递过温在碗里的水,指尖擦过对方唇角,低声道:“慢些。”
洛少辞抿了几口,气息渐匀,侧目看见那片黏在袖口的草叶已被取下。
他心头微动,没有言语,只将空碗递回,视线如檐下雨丝,淡淡的落在岐主鹰眉间。
岐主鹰任那草叶飘落于地,目光与他相接,“羽织临出门的时候,拜托我帮她整理书房,你要不要去看看?”
洛少辞眸光一闪,指尖抵在唇下,片刻后,点了点头。
他撑着软垫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岐主鹰便扶着他臂肘,一同走出檐下。
冬日庭院静谧如画,阳光斜照在原木地板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修长,交错相叠。
穿过回廊时,风铃轻响,檐角悬着的冰棱正悄然滴水,映出细碎日光。
洛少辞脚步微顿,望着檐角融雪滴落的光点,忽道:「今年的雪化得好早。」声音很轻,像落在积年的旧梦上。
岐主鹰侧头看他,眉梢微扬,“是啊,春气动了。”
“春气动了,寒枝也该抽新芽。”他顿了顿,指尖覆上洛少辞微凉的手背,“你看,连冰裂的纹路,都像在蔓延成花。”
洛少辞垂眸,看向那滴水落地的瞬间,冰裂的纹路确如绽开的梅,细碎而坚韧。
他抬眼,望向远处墙角一株枯枝,那里已有几点嫩芽悄然破皮而出,映着日光泛出润泽的青。
「或许,」他轻声接道,「不止是冰在开裂,人心也一样。」
岐主鹰没有答话,只是将他的手拢得更紧了些,像是要以掌心的暖意,熨帖过往所有未言的寒霜。
风过处,檐铃再响,宛如一声悠长的应允。
他们拐道顺着楼梯,踏进三楼,尽头的书房门开启,木轴转动声惊起檐下一只山雀。
阳光斜切过书桌,尘埃在光柱里浮升,落在摊开的旧信笺上。
岐主鹰松开手,目光望向凌乱的书架,“你到处看看吧,我给她整理一下。”
洛少辞缓步走近书桌,原意是帮忙整理一下散落的信笺,但意外看到了一个打开的木匣,里面躺着一叠打印出来的资料。
A4纸页边角已经泛黄,最上一张印着“灵缪族覆灭计划报告”的字样,标题加粗,内容为“绝密·最高权限方可查阅”。
洛少辞指尖微颤,心跳隐约失衡,伸手取出,翻动纸页。
一行行数据赫然在目:精神锁链剥离、意识囚禁、魂火封印……每一个词都像针,冰冷的铁钉凿进骨缝,唤醒沉埋多年的痛觉。
羽织的字迹,出现在末页手写备注栏,一横一竖皆如刀刻。
——焚烧尸身并非毁证,而是解放。
——他们体内残存的灵缪之血,若不焚尽,会在死后的第七日引发逆生—身体重构,魂魄被锁于痛苦轮回。
——我亲眼见过第三次清洗时,一名少女在棺中复活,双目流血,嘶喊不止,直至血肉再度崩解。
——此痛,不可再续。
——每一份报告背后,都不是冷冰冰的数据,而是一个曾活过、爱过、梦过的人。
——我签发了这些命令,从今夜起,也由我来亲手终结。
——羽织,亲笔亲印。
洛少辞的指尖停在那行字上,纸页发颤,愤火顺着手心蔓延至胸腔。
他踉跄一步,指尖抵住案角才稳住身形,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死死咬住牙关,才未让那口血吐出来。
窗外寒风骤起,卷得信笺簌簌作响,纸页边缘割破了指尖,血珠渗出,滴在“灵缪族覆灭计划”几个字上,缓缓晕开,像一朵暗红的梅。
洛少辞怔然望着那滴血浸染墨痕,仿佛看见了无数亡魂从纸间浮起,无声哀嚎。
听到动静的岐主鹰,快步走来,目光落在染血的文件上,神情骤凝。
他大概猜到了,羽织为何会突然让他来收拾书房,为的就是给他看到这份资料,只是没想到先让少辞看见了。
少辞被吓到也实属正常,毕竟那上面每一个字,都曾浸透着鲜血与火焰。
岐主鹰不知从哪取出了小型医药箱,取出纱布和碘伏,小心地按住洛少辞的指尖。
“吓到了?抱歉,我以为是单纯的整理,没想到,是羽织在给我传递消息。”
洛少辞低眉敛目,指尖的血珠被压住,他却觉得那痛楚直透心髓。
「方便跟我说说吗?」
岐主鹰沉默片刻,将纱布缠上他的指尖,“可以,但你要保证,一旦出了这个房门,就要当什么都不知道,行吗?”
洛少辞点了点头,目光仍停在那滴血上,「好,我只是好奇罢了。」
岐主鹰整理好药箱,叹息一声,伸手将文件重新合拢,指尖抚过封面上的“绝密”二字。
“百年前,两界通道出现裂缝,灵缪族横空出世,用了家族秘术,彻底封印了通道,使得付丧神无法再投身人类世界。”
“可封印需要代价——每代灵缪族长必须以心祭阵,血继断绝。”
之后的几十年,人类世界和平安宁,灵缪族隐世而居,但因掌握封印之秘被视为异端。
‘塞眼’一族因为付丧神的消失,而地位急剧下降,遂灵缪族族长的离世,封印渐弱,付丧神重新开始出现。
少族长年纪尚幼,无力承祭,族中长老被迫轮替献祭续阵,可付丧神归来的征兆已现,人心惶惶,各方势力蠢动。
后来一名‘稀人’降世,声称灵缪族借用封印之名,掌控两界权柄,实则蛊惑世人。
其言论如烈火燎原,点燃了积压百年的嫉妒与恐惧。
灵缪族被冠以“伪神侍者”之名,遭多方围剿。
全族十五人,单靠驱使等级最弱的付丧神,和近五百名‘塞眼’和高级付丧神搏斗,坚持了七天七夜,也只是受些轻伤。
但面对前仆后继的人类军队与法阵围攻,灵缪族十五人主动撞上长枪,以血洗去精咒,用命焚尽机密。
最后一人倒下前,曾被灵缪族驱使的十五位付丧神,毅然放弃了重回暗域的逃跑机会,而是跪在各自主人身边,自行殉葬。
当天,人类阵营的付丧神们,眼见没有了威胁,便开始和人类反目成仇,并说出了真相。
——封印从未由灵缪族独力维持,而是每年都有付丧神自愿割舍本源魂魄,以灵为薪,助阵百年。
那些所谓的“血继断绝”,实则是付丧神与族长共生契约下的共死轮回。
人类贪图安宁,将恩义尽数抹黑,反以清剿之名,行掠夺之实,只为夺取封印之力。
如今通道再裂,正是因人心尽丧,契约崩毁。
付丧神撕裂契约,暗域潮涌再起,通道裂缝迅速扩张。
人类‘塞眼’们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蠢事,他们曾以为斩断的是枷锁,实则劈开了牢笼的封印。
如今暗域之风席卷人间,昔日被驱策的付丧神不再听令,而是以怒视回应背叛。
那些在火中焚尽的契约残页飘散如灰,每一片都映着灵缪族十五人倒下的身影,也照见了人类亲手撕裂安宁的双手。
人心一旦蒙尘,便再也托不起真相的重量。
一切都已丧失了回头之机,在与付丧神对抗的那些年里,‘塞眼’一族满怀歉意,他们曾以为自己在守护秩序,实则亲手摧毁了唯一的屏障。
举全族之力,耗无尽生命,勉强将裂缝维持在了可控范围之内,事后,才发觉灵缪族为了封印的付出远超世人想象。
每一代族长的心脏都与封印核心共鸣,以生命为引,镇压暗域潮汐。
他们并非掌控权柄,而是背负诅咒,默默替两界承受崩坏之痛。
那些被焚毁的典籍中记载,付丧神自愿献祭的魂魄,皆源自最初缔约时人类的贪婪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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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灵缪族,只是代代守誓的囚徒。
他们的血渗入大地,化作最后的封印纹路,无声诉说着百年的沉默与坚守。
最后却被守护的人类,以“净化”之名,钉入史册的污点,冠以叛族之罪,永世不得昭雪。
就算‘塞眼’一族和付丧神群体都心知肚明,也没人敢提及此事。
七天七夜的奋战,打了付丧神的脸面,让它们引以为傲的实力,彻底被踩进地底。
人类自以为是的正义,被事后的真相,打击的粉碎成尘。
自此以后,这事设为绝密,禁止任何形式的传述与追查,违者以叛族论处。
十年前,不知哪来的消息,说灵缪族之所以拖延七天才主动赴死,是为了争取时间,送刚出生的孩子离开。
消息一出,引得‘塞眼’一族大肆寻找,但多年来毫无所获,那孩子就像是从未存在过。
他们找那名孩子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好从小培养,让他长大后,独自来负责封印两界通道。
付丧神群体也在暗中查探,原因更是简单,为了泯灭灵缪族血脉,让他不能封印两界通道,阻断它们投身来到人类世界。
而羽织最近得到了一个新消息,想让岐主鹰走一趟,亲自去查探一下。
所以,才让他来整理书房,为的就是把这个消息,无声地交给他。
洛少辞听完,眉头微皱,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停顿片刻,「那你对于灵缪族的看法是什么?」
他没有问对灭族事件的看法,或者是‘塞眼’一族的做法,而是问了个根本问题。
岐主鹰抬眼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声音低而沉稳:“灵缪族不是罪人,是镜子。”
“照出我们最不敢直视的东西——贪婪、背叛、忘恩。”
“就我个人而言,他们伟大,但也痛苦,借此机会,解脱出来,未尝不是好事。”
“就这个世界而言,没有了他们,和平难以维持,需要牺牲‘塞眼’来填补,并不是好事。”
“就那个孩子而言,失去父母是坏事,但失去生来的责任,却是好事。”
洛少辞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对于他的说法不置可否,「你倒是敢说。」
“这世道,真话少人听,假话传千里。”岐主鹰收回目光,指尖轻叩桌面。
“那孩子若还活着,如今也该明白,自己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祭品,而是一面不该被打破的镜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是那个孩子呢?」洛少辞轻描淡写的道。
岐主鹰的手指骤然停住,屋内空气仿若凝固。
他抬眼,目光如刃般刺向洛少辞,在对方平静的瞳孔里,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若你是,”他声音沙哑,“就不会问这一句。”
沉默片刻,他轻笑一声,“那个孩子不会知道他是谁,也不会来问别人怎么看他的族人。”
“因为答案早刻在血脉里,痛到无需开口。”
阳光斜照进书房,映出浮尘飞舞,像百年未落定的宿命。
尘埃落定前,从无人知晓自己背负的是救赎还是诅咒。
洛少辞垂眸,指尖抚过书页边缘,好似在触摸一段被遗忘的烙印。
窗外风起,卷动檐角铜铃轻响,他低声道:「若血脉真能承载宿命,那这世间,早已不该有迷途之人。」
可若宿命本就是迷途的一部分,那每一次选择,都是对血脉的背离与回归。
人总在挣脱中确认归属,在否定中逼近真实。
正如这封印通道的使命,从来不是天赋,而是枷锁;可正是这枷锁,让人看清自己为何而立。
血脉或许注定起点,但脚步的方向,终由心决定。
风停时,铃声余颤,如同觉醒的回音——真正的封印,从不是束缚两界,而是直面内心深渊。
那盏心灯,未必照亮前路,但足以映出执灯者的轮廓。
岐主鹰凝视着洛少辞眼底那抹淡然,继续道:“你不是他,虽然你的灵力使得纸人拥有自我意识,的确异于常理。”
“可你是灵体,并非是灵缪族的阴阳双体,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
恢复冷静的岐主鹰,说出的话语,笃定而不容置疑。
灵缪族的血脉,早已断绝在十几年前那场大战之中,阴阳双体的征兆,也随之一同湮灭。
洛少辞浅笑一下,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安抚,「开个玩笑而已,你还不赶紧收拾,我都饿了。」
岐主鹰怔了怔,摇头失笑,起身将绝密文件重新放进木匣,锁上铜扣,转身去整理书架。
洛少辞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本翻开的古籍,页边磨损,墨迹泛黄。
他闲来无事,将古籍拿到手里,从第一页开始翻阅,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银叶,脉络如咒文般蜿蜒。
他抬头看向岐主鹰的背影,指尖摩挲那片银叶,「你去学手术了吗?」
“前日刚学完基础缝合。”岐主鹰头也不回,语气平淡。
洛少辞垂眸,指尖一捻,银叶边缘微颤,就知道你会一意孤行,「那我怎么觉得你一直都在身边晃悠?」
“当然是因为家里被我安装了监控,你不管在干嘛,我都能及时提醒你该做什么。”
洛少辞低笑出声,将银叶夹回书页,「所以,你使唤纸人照顾我,倒是用的很顺手啊。」
“毕竟你总忘了吃药和休息,纸人可是非常乐意照顾你呢。”岐主鹰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你要是再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就让纸人二十四小时贴身跟着。”
洛少辞嘴角微扬,将古籍合上,放在茶几中央,没了看下去的欲望,「那你可得时刻盯着才行。」
岐主鹰望着恹恹斜倚在沙发上的洛少辞,脸色没有问题,呼吸平稳,精神不济应该是吓到了吧。
他放下书籍,迈步靠近,单膝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与洛少辞平视,伸手探向他额前碎发,“要回房休息吗?”
洛少辞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瞳孔深处似有流光掠过,停顿了两秒,终是点了点头。
岐主鹰指尖顺着额角滑下,带起一阵微凉的触感,洛少辞闭眼轻靠他掌心,像一只倦极的夜鸟归巢。
岐主鹰低声说:“别硬撑了,我陪你。”
片刻后,他意欲将人打横抱起,伸出了手臂,但没有立刻动作,等洛少辞轻轻“嗯”了一声,才将他稳稳揽入怀中。
洛少辞纤白双臂环住岐主鹰的脖颈,指尖发颤如蝶翼,呼吸拂过他耳侧,带起一抹极轻的痒。
怀中的体温透过薄衫传递,岐主鹰脚步沉稳地朝卧房走去。
14. 第 14 章
浴室里,水汽氤氲,香薰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与水珠一同凝结在肌肤上。
洛少辞坐在浴缸里,水雾缭绕中,他的轮廓显得绝美而模糊,宛如古希腊神像般静谧而诱人。
水珠顺着他白皙的手臂滑落,沿着软嫩的胸膛汇入温热的水面,在光影交错间折射出微光,如同星辰坠入深海。
他趴在缸沿边缘,脑袋搭在手臂上,闭目凝神,呼吸轻缓,沉溺于一片寂静的遐想之中。
水流抚动肌肤的触感,犹如时光也放慢了脚步,唯余心跳与水波同频起伏。
他的睫毛微颤,似在梦与醒的边缘游走,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夜风拂过湖面,漾起一圈难以察觉的涟漪。
此刻,喧嚣远去,世界如雾般融化,只留下他与这方寸之间的安宁。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动静,像是有人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投在磨砂玻璃上,轮廓沉静而克制。
“少辞,你不能泡太久,该出来了。”
门缝下透进一道微光,映出那人伫立的剪影,语气低沉,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洛少辞没有睁眼,只是唇角的弧度悄然加深,红唇微启,无声说出的话,变成了心音。
「……好,再给我五分钟吧。」
门外的剪影停顿,光影在地板上拉得深远,好似时间也为之凝滞。
“那就五分钟。”他慢条斯理地回应,声音如夜风拂过枯叶,低不可闻,又清晰入心。
洛少辞的心音再度泛起,像心底悄然升起的气泡。
「你总是这样,明知我喜欢赖着,还纵着我。」
那扇门未曾开启,已有千言万语渗入蒸汽之中,缠绕在湿热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有些温柔,从不必说出口,便已流淌在每一次呼吸的间隙里,像水汽攀附着肌肤,无声无息,无处不在。
岐主鹰的影子,依旧立在门外,不动,不语,却让整个空间都沉了下来,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守护,沉默而坚定。
洛少辞睁开眼睛,眸光如沉水般静谧,倒映着雾气中那道不变的轮廓。
他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像一只慵懒至极的猫,享受着近乎贪恋的片刻。
水波摇晃,映出他唇边未褪的笑意,心知门外的人不会离开。
时间在蒸汽里失重,而心跳与那剪影共鸣,如同宿命的回响,在无声的守护中,静静地延绵。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了解了长月家的每个人,看清楚他们性情的善良和体贴。
全身心地试着融入他们的氛围,得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排斥和艰难,而是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暖与接纳。
他们从不曾追问他的过去,也未曾质疑他的身份,只是以最自然的姿态,将他纳入生活之中。
大家彼此守着那一层默契,不捅破,但心照不宣。
就像冬夜炉火旁,悄然递来的一杯热茶,暖意从指尖蔓延至心底。
他也渐渐明白,有些归属不必寻找,它早已在等待被感知。
长月家的日常琐碎,饭桌上的笑语,清晨晾晒的棉被气息,都成了他记忆里未曾拥有,但异常熟悉的纹路。
他们以沉默的温柔,替他掩埋了过往的风霜,不问来处,只愿共度今昔。
让他对二次元世界的误会,在这份真实的温情中慢慢瓦解。
原以为,虚拟的羁绊终将虚妄,可此刻的暖意,已经真实得不容忽视。
他开始相信,所谓家的温度,或许本就无关血缘与来历。
每一次目光交汇,每一句随意闲谈,都如细流汇入心湖,无声填补着曾经的荒芜。
洛少辞‘哗啦’一声站起身,水珠顺着他微颤的脊线滑落。
他抬起手拨开朦胧水雾,赤足踏出浴缸,湿发贴在额角,肩头还沾着细碎水光。
随后,取过一旁的棉绒睡袍披上,衣料柔软地贴合肌肤,面前的玻璃镜面,逐渐映出他清晰的面容,眉梢眼角还沾着水汽。
他恍然想起了什么,重新解开了睡袍的三颗扣子,用手捏住衣摆,往下扯了扯,半褪至臂弯处。
再侧过身,让镜子映出蝴蝶骨中间的流苏花印记。
那印记宛若活物,在水汽氤氲中泛着淡淡的粉红,形如一朵含露绽放的花型,根脉隐没在脊背深处,像极了从骨血里生长而出。
花瓣的轮廓随着呼吸起伏,似是与心跳同频。
洛少辞凝视着镜中那抹印记,眼神渐深,像是穿透了皮相,看见某些被尘封的源头。
之前肩膀受伤的时候,还好伤口的长度,只有十五厘米,就算是褪衣涂抹药膏,也不会触及到暴露印记的地步。
否则,这隐秘的印记一旦被看见,一定会掀起无法预料的波澜,他的身份便不再是秘密。
他动作缓慢而安静,系好腰带,推开浴室门,蒸汽如薄纱般逸散。
走廊的微光斜切过湿润的地面,岐主鹰正倚在门框上,穿着深灰色家居服,臂弯里搭着一条暖和的薄毯。
目光沉静地落在洛少辞未完全系紧的领口,片刻后递上毯子,“夜凉了,别着了寒。”声音低哑,不带半分波动。
洛少辞垂眼,接过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掌心,一阵微不可察的颤栗泛上心尖。
他将毯子搭上肩头,温热犹存,挡住了夜间凉意,也遮住了对花型印记的担忧。
越过岐主鹰,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木地板在足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岐主鹰静默地跟在身后,没有得到回应,也未曾表露一丝情绪。
眼角余光扫过洛少辞后颈未干的发梢,一滴水珠正沿着脊线缓缓滑入睡袍领口,没入那片隐秘之处。
他的喉结滚动,目光骤然暗沉,宛如被火焰灼烧的深潭,缄默中藏着惊涛。
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常,方才那一瞬的波动,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洛少辞在床沿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睡袍的布料,耳畔还残留着水珠滑落的滴滴声响。
房间里很静,只有夜风拂动窗帘的轻响,和身后那人始终如一的沉稳呼吸。
岐主鹰取出吹风机,打开低档暖风,声音磁性而温柔,“低头。”
洛少辞一怔,顺从地垂下头,湿发被轻轻托起,热风拂过颈间,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岐主鹰的手指穿过发丝,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在对待某种易碎的珍宝。
水汽渐散,发丝微燥,那一股暖意并不只来自吹风机。
房间里的寂静,被这细微的声音填满,心跳也在静谧中悄然加速。
他不敢回头,怕撞进那片深不见底的目光里。
索性便开始了东想西想,想着岐兵马和长月牡丹的相亲,想着双方性格的互补,想着他们若真成了,自己或许该随份子。
发梢最后一抹凉意也被驱散,岐主鹰关掉吹风机,沉默地将它放回原处。
指尖还残留着对方发丝的触感,柔软,顺滑,像一场不该有的梦。
洛少辞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手指无意识的揉搓着流苏耳线。
岐主鹰又再度走到身边,把靠枕放在洛少辞身后,帮他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还要吃东西吗?”
洛少辞恍神,没有要睡觉的迹象,反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饿。」
窗外月光悄然漫过窗棂,洒在两人之间,勾勒出暧昧的界限,静静地铺陈在木地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而交叠。
「对了,羽织不是让你去查探吗?你不去了?」洛少辞忽然想起了这件事,顺口问了一下。
岐主鹰从柜子里抱出自己的被褥,铺在地上,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洛少辞,“不去了。”
声音低沉而平静,陈述着一件早已决定的事。
他继续将被子铺好,指尖压平褶皱,避开了那道月光投下的交界线。
夜风清凉,吹动未合的窗帘,他起身去拉拢。
沉默片刻,才又开口:“有些事,查与不查,结果都一样。”
目光落在洛少辞身上,极快地停了一瞬,像是要把这一刻的轮廓刻进记忆深处。
随即垂眸,平躺了下来,“消息应该是假的。”
洛少辞指尖一顿,流苏耳线在颈侧晃动,「为何这么笃定?」
“因为真正的消息,不会传到羽织耳中。”
岐主鹰侧卧枕着手臂,视线落在那闪烁着微光的月牙耳夹上,声音沉入暗夜,“若真相易得,便不会有人费心掩藏。”
他停顿片刻,声音更低了些,“塞眼都不是吃白饭的,流入付丧神耳朵里的消息,基本都被上层确认过的。”
简而言之,真正危险的情报,从来不会浮出水面。
那些被刻意放出来的风声,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饵。
真相比谣言更沉默,也更锋利。
洛少辞没有回应,只是望着那缕被窗帘缝隙切割的月光,流淌在岐主鹰的眉骨上。
真相从来不是找出来的,而是等它自己浮现——可当它浮现时,又是否还来得及握住?
他有些觉得耳夹发烫,像贴着一道不肯愈合的旧伤。
月光渐渐偏移,掠过岐主鹰的肩线,洛少辞终于抬手取下耳夹,金属寒凉,压不住耳廓的灼意。
他望着那枚躺在掌心的月牙,像一片沉没的残刃,浅笑了一声,「所以,你早就不打算去查探,难怪羽织没有催促你。」
“她可能一开始不知道,但事后会想明白的。”岐主鹰说的轻描淡写,眼看着洛少辞将一对耳夹放在枕边,眸光微动,“她聪明,不会追问。”
洛少辞垂眸望着那对耳夹,指节轻碾过耳垂上一道细痕,“可你到底把一切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岐主鹰没回答,只是默认不接话,像守着一场不可言说的沉溺,见他没了兴趣,顺势问道:“要关灯睡觉吗?”
洛少辞点点头,指尖拂过枕边那对月牙耳夹,凉意渗入皮肤,突然,他身体一滞,指尖蓦地蜷缩。
岐主鹰起身时,刚好看见了他这个动作,脚步顿住。
洛少辞的呼吸慢了半拍,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诧异,猛然抬头看向岐主鹰,瞳孔微缩,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字句。
岐主鹰眸光骤冷,快步上前扣住他手腕,力道沉稳却不伤人,“怎么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了什么。
洛少辞没挣脱,视线怔怔的下移到腹部,声音发紧:「刚刚……他动了。」
“什么?”岐主鹰呼吸一滞,目光瞬间钉在洛少辞的另一只手上,那指尖正覆在小腹处,止不住地颤抖着。
寂静中,好像有某种沉睡的讯息在血脉里苏醒,顺着经络爬行,留下灼烫的痕迹。
洛少辞咬住下唇,指腹下传来一阵极轻的推动感。
他赶紧把岐主鹰的手,也放在了腹部,掌心之下,那推动感再次浮现,如细小的涟漪撞在深潭底部。
岐主鹰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瞳孔骤然发颤,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刺穿。
月光凝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静得能听见血液奔流的声响。
洛少辞喉咙微动,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里:「……胎动。」
岐主鹰的手猛地一抖,并未抽离,反而更紧地贴上那微弱的推动,确认着生命的胎动是否真实。
他的呼吸乱了一瞬,眸底翻涌起深不见底的情绪,像冰层下骤然裂开的暖流。
他缓缓抬眼,与洛少辞对视,喉结滚动,终是压不住声音里的震颤:“我……在的。”
指尖仍贴着那层薄薄的肌肤,触着生命悄然舞动的力量。
窗外月色如初,可这一刻,有什么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那微弱的律动在掌心下再次泛起,像春水初融时冰层下的暗涌,撞着两人的呼吸与心跳。
岐主鹰的手指,一点点地收拢,将洛少辞覆在腹上的手完全包裹,体温交织,筑起一道无声的守护结界。
他喉间发紧,眸光由惊转柔,终凝成一片深沉的坚定。
“他知道我在。”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几乎融化在夜色里。
洛少辞眼底泛起薄雾,唇角扬起,像寒夜里绽放的一枝白梅。
月牙耳夹在枕畔泛着幽光,见证着这场静默中的惊涛骇浪。
翌日,晨光初透,岐主鹰已立于院中练拳,动作沉稳,不带半点的迟滞。
洛少辞被大家围成一圈,一碗热粥捧在手心,眉头微蹙地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叮嘱。
实在被他们烦的不行,洛少辞索性来了一句,「昨晚有了胎动,你们现在这么吵,算是胎教呢?还是不在意呢?」
众人霎时噤声,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长月牡丹连瓷勺碰碗沿的轻响,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腹中初醒的生命。
屋檐上露珠坠入青石隙,惊起檐角铜铃轻晃。
岐主鹰收势立定,额角薄汗,目光始终未离开洛少辞所在的方向。
羽织蹲坐在地上,盯着他的小腹,不确定道:“他……不对,他们真有动静了?”
洛少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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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了眼腹中,嘴角勾起,「昨夜他推了我五回,主鹰也感受到了。」
羽织瞪大眼,忽地惊喜笑了,伸手想碰又缩回。
其他几人,也满脸好奇的蹲了下来,各个手里还捧着早粥,活像是在看下饭剧似的,明明好奇的不行,又不敢乱动。
岐兵马放下自己的早饭,快步走来,蹲在洛少辞面前,声音压得极低:“胎动……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安稳了?”
岐主鹰走入餐厅里,目光沉静如渊,扫过众人紧绷的神色,落于洛少辞眉眼之间。
他伸手接过那碗微凉的粥,低声道:“哥说的没错,胎动是代表了这个意思,但少辞还需静心调养。”
结注意到洛少辞衣服的宽松度,已遮不住隆起的弧线,衣襟在晨风里绷出一道柔润的轮廓。
“你是不是该买新衣服了?这段时间你长的好快啊。”
“哪里是他长得快,是孩子长得快,毕竟已经五个多月了。”长月牡丹抿嘴一笑,一口口喝着甜粥。
岐主鹰闻言,刚好端着温粥,递到洛少辞手里,眸光一颤,随即低笑出声,那笑意如晨光破云,罕见而温和。
“是啊,现在每周都要买衣服才行,我倒是养得起,可是衣柜快装不下了。”
洛少辞接过粥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岐主鹰的掌心,温热的瓷壁传递着熟悉的体温。
他轻吹一口,眉梢微动,「你倒会算账,养我还要算衣柜的事?」
屋檐下风铃又响,一阵微风卷起他额前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大家听到他顺口说出的这句话,都怔了一瞬,随即笑作一团。
岐主鹰低头抿了口粥,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红,没有辩解,心底被那句“养我”撞了一下,泛起久违的暖意。
话音刚落,洛少辞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根倏地一热,忙低头啜粥掩饰。
可唇齿间,还残留着方才顺口而出的亲昵,连带胃里也暖了。
他不敢抬眼,只觉众人目光灼灼,似都瞧破了心事。
岐兵马小声的叹息一声,替自家表弟感到开心,但不敢表现出来,怕惹了洛少辞不快。
“门守家的活衣服,应该可以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
前不久,家里的工作者都全部换新了一次,活衣服是根据身体的适配度自我调节,带了一半的付丧神特性,能随穿着者身形变化而伸缩,透气又贴身。
洛少辞眼睛微亮,忍不住看向岐主鹰:「真的能随意变化?」
岐主鹰点头,眉目温和:“嗯,但这个只有区域工作者才能有,用在少辞身上,怕是不行吧。”
“门守家的老家伙,就是个活狐狸,想让他给一件,可能得用东西和他换才行。”羽织无奈道,指尖在碗沿划了半圈,“那老狐狸精明得很。”
“比如什么?”洛少辞抬眼,声音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岐主鹰目光一凝,片刻后低声道:“他对你的纸人很感兴趣,曾私下向我提过几次,想换你亲手折的一只。”
洛少辞略感诧异,纸人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而为的玩物,没想到门守家竟会如此看重。
片刻后,他垂眸沉吟,声音清润如溪,「一只纸人换一件活衣服,倒也不亏。」
他指尖轻点桌面,似在权衡,抬眼望向岐主鹰,「那就换吧,你看着挑一个吧。」
岐主鹰望着他清亮的眸子,喉间微动,终是点头,“好。”
长月牡丹收拾了一下碗筷,“少辞,你对纸人很了解,知道它们的价值,那怎么对于送人这件事,好像不在乎一样?”
洛少辞望着窗外飘动的风铃,良久才低声道:「有些东西,留在手里是技艺,送出去才是心意。」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声音如风拂过檐角,「纸人虽小,但若能替我护一人周全,或暖一人寒夜,那它便不再是我的玩物,而是有了命的信物。”」
岐主鹰静默片刻,恍然觉得,那些看似随意折出的纸人,或许早就承载了少辞不愿言说的温柔。
他望着洛少辞垂落的睫影,忽而明白,那不是随意的馈赠,而是他无声的守护。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默契,屋内一时间静得能听见风铃轻晃的声响。
原来,不只是他们在为了少辞付出,少辞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这一屋的灯火人间。
那纸人折的是万物鸟禽,亦是寸心寸意。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少辞已经把温柔留进了每一道折痕里,藏在每一次展翅的弧度中。
饭后,洛少辞和岐主鹰一起出门,沿着街道往特殊成衣店走去。
待把少辞暂放在店里以后,岐主鹰独自前往门守家宅院。
朝阳将小巷拉出细长影子,他步履沉稳,心中默念着洛少辞方才的眼神与话语。
那不是随意的应答,而是一场无声的亲近。
所以,历经几个月的妥帖时间,他终于等到了洛少辞的一次主动隐晦的交付。
洛少辞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膝头摊着一本旧书,眼睛盯在店内裁剪布料的工作人员身上,好奇的看着那些活动的布料。
布料在剪刀下簌簌作响,如同秋叶坠地的轻响,他看得出神,指尖不自觉摹拟着裁剪的轨迹。
忽而目光落在柜台一只未完成的衣袖上,针脚细密,线色渐变,竟与他某只纸鹤的折痕意外呼应。
他怔了怔,看到还在裁剪的布料,居然自我地飞了起来。
布料如被无形之手牵引,旋转了起来,在空中折出一道弧线,宛如纸鹤展翅。
对着裁剪的工作人员做出各种搞怪动作,布料在空中翻飞,时而卷成旋涡,时而舒展如翼,引得工作人员笑意连连。
洛少辞唇角微扬,眼中映着布料飞舞的轨迹,跟他家里的纸人一样灵动且自有灵气,只是这灵性里多了一分烟火气,少了一份智性。
他放下手中的旧书,站起身,走向那卷在空中旋转的布料,指尖轻点,那布料便如受牵引般落入怀里,温顺得如同熟稔的笔纸。
周围的老板和工作人员,纷纷停下了手中活计,怔怔地望着这一幕。
那布料在洛少辞怀里舒展,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该有的反应,反倒像久别重逢的旧友,自然地贴合于他指尖的温度。
洛少辞轻抚布面,眉梢微动,仿佛从中读到了某种隐匿的讯息。
他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眸光清亮,指尖顺着布纹引动,那布料开始自行游走,在空中勾出一道流丽的弧线。
15. 第 15 章
洛少辞刚穿好活衣,指尖触及袖口暗纹时,一缕微弱的蓝光顺着指尖蔓延,袖口内侧浮现出一串流转的星图纹路,好似呼应着某种特殊的讯号。
洛少辞凝视那星图流转,眉心一跳,直接用手捂住袖口,指缝间蓝光发颤,星图纹路骤然收缩成一点,随即沉入皮肤不见。
万千星河图什么时候醒来的?
星图沉入肌肤的刹那,洛少辞耳畔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宛如自九天之外飘落。
他瞳孔一缩,指腹下意识摩挲过袖口残余的凉意——那不是错觉,万千星河图确实醒了,且已悄然连接了三百年前被解除的精神认主。
蓝光褪去后,袖面恢复如初,就像是方才的一切皆是幻觉。
可洛少辞清楚,那缕源自星图深处的意识,已如细丝缠入神魂,无声唤醒了尘封三百年的契约烙印。
他故作镇定地松开手,掌心冷汗微湿,心底泛起滔天巨浪。
若说他封印沉睡的古武器,细钻流苏耳线是最弱的存在,那万千星河图便是最强的存在,一旦彻底苏醒,足以撕裂天地,引发毁灭。
而他也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忘记重新封印的事情。
要是刚刚星源再亮一些,他铁定会被世界意识所锁定,届时引来法则反噬,任务注定失败,那他五个月的孕苦,岂不是白吃了!
他的指尖发颤,冷汗沿脊背滑落,跟老板挥别后,赶紧躲进旁边的小巷子里,倚靠着墙壁,将神思沉入识海深处。
除了细钻流苏耳线保留之外,他再次开启封印法,将古武器逐一重新加固封印。
指尖在虚空勾勒出古老符文,每落下一笔,识海便震颤一分。
待洛少辞回归现实时,正午阳光正斜斜地劈过巷口,将他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墙面上,恍如祭坛上的献牲。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袖口残存的星力已彻底消弭,巷外车流喧嚣,他却恍若隔世,指尖残留着符文刻印的灼感。
他抬手抹去额角冷汗,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巷子深处忽有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扑向墙角。
“嗡嗡——”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屏幕亮起熟悉名字,附加两句留言。
——少辞,我临时有工作要忙,你要是愿意在店里等我,就回复我一声。
——你要是不愿意等的话,就先回家吧,我已经把纸人交给了门守家,你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衣服颜色,这个就不用回复我了。
他盯着两行字怔了片刻,指尖划过屏幕,率先看了眼发送时间,两个小时以前。
岐主鹰很有先见之明,发送的短信设定为超过一个半小时没有已读,便会自动触发重复震动,提示他及时查看。
他垂眸凝视屏幕,指节微屈,终究没有按下回复。
因为他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多走走,再回家。
毕竟在家里的运动量受限,而且他本身不喜欢出门,既然出来了,那就多走走吧。
阳光渐斜,街市的喧嚣,如潮水般漫过巷口,他缓步踱出,衣袖轻拂过斑驳砖墙。
风里夹着远处小吃摊的烟火气,勾起一丝久违的馋欲。
他抬手摸了摸腰腹,确定活衣按照他的要求宽松身形,未曾泄露半分孕相。
洛少辞漫步穿行于人群,目光掠过街边橱窗,倒影中那人眉目清冷,帽子和围巾遮住了大半面容,唯余潋滟杏眸隐现冷白。
他拐进一家甜品店,点了一杯温热的杏仁奶。
店内放着舒悦的钢琴曲,他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奶白色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倒映着他低垂的睫毛。
他抿了一口杏仁奶,温润顺滑的口感,自舌尖蔓延,蛋糕的甜香在口中缓缓化开,如同印象里某个被遗忘的午后。
洛少辞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直到午睡时间结束,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忽然间,一股陌生的灵力波动,从街角巷尾骤然蔓延,如寒夜细雨渗入石缝。
阴寒昏暗的结界,笼罩整条街道,行人毫无察觉地穿行于无形的屏障之间,唯有洛少辞驻足,指尖蓦地收紧。
他眸光微凝,锋利剑阵自地面疾速蔓延,银光如刃划破空气,结界在剑意压迫下泛起涟漪般的震颤。
强势攻击直逼洛少辞而来,他淡然地侧身避过,耳朵上佩戴的流苏耳线,陡然化作一团银火,迎风而燃,将袭来的阴煞之气焚为灰烬。
银火蔓延成网,瞬息间绞碎残余的阴气,将追逐而来的剑阵,尽数阻挡于半步以外。
两只耳夹趁此脱离,被刺眼光团所包裹,光团急速旋转,逐渐向下拉长,化作两位扎着双马尾、容貌端丽的双胞胎姐妹。
她们的眉心烙印着淡金色符纹,手中各执一柄光鞭。
站在洛少辞左右两边,一左一右单手抱住手臂,默契的向后跳退,落于三丈之外。
双胞胎姐妹眸光冷冽,鞭刃在掌心轻旋,空气中残留着未散的煞意,看向正前方的剑阵,露出了一抹杀意和怒火。
洛少辞又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喝着出门岐主鹰给他准备的柠檬汁,冷白面容隐现倦色。
他并不言语,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四方形纸片,单手快速折了个座椅形状纸片,迎风即长,落地成椅,通体由符纸纹路编织而成,隐泛青光。
他安静落座,手肘落在扶手上,撑着倦怠的脸颊,眼神平静,没有对意外情况的半点担忧。
双胞胎姐妹见主人安稳休息后,鞭刃一震,前方的银火网,骤然收缩成弧形屏障,猝然移动到了她们身后,将洛少辞牢牢护在中央。
银火屏障凝而不散,映照着街面幽暗的光影。
双胞胎姐妹目光如刃,锁定剑阵核心处正在浮现的人影。
“你就是纸人的主人?长月家的客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娇小啊。”
那人影迈步踏出,白袍翻涌如云潮,声音沙哑似锈铁相磨,身形高大约两米,肩披灰发,眼窝深陷如烬。
洛少辞喝了一大口柠檬汁,喉间滑下清凉的液体,让他抬眼与其对视,眸光淡若秋水,仅一秒便垂下眼帘,指尖抚摸着纸椅扶手,似拂去尘埃。
一副对褂毫无兴趣、无视到底的冷傲姿态,任褂言语讥诮,洛少辞摇晃手中空杯,柠檬汁的残香在指间淡淡萦绕。
纸椅青光微闪,似与他呼吸同频,周身气机如深潭静水,不泛丝毫波澜。
双胞胎姐妹两人,二话不说,掌心光鞭骤亮,符纹流转间,鞭影如电,撕裂空气直指褂的咽喉。
褂冷笑未及出口,光鞭已至颈前,劲风割裂灰发数缕,飘散如烬。
他猛然抬手,掌心翻出一柄由阴气凝成的断剑,横挡于前,皆被银火瞬间攀附,灼得烟雾四起。
双胞胎姐妹的眼神冰冷,鞭势不减,交错挥斩,符纹爆绽出炽烈光芒,将那残剑绞成碎屑。
洛少辞依旧静坐,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呼吸绵长,已入半梦之境。
不怪他不想说话,而是褂的心头血他没有喝过,无法做到凭空传音。
对方来者不善,耳夹姐妹已经动了怒火,让他们对战一番也不是坏事。
褂接连后退,阴气翻涌成剑,但无论怎么做,都会在银火鞭影下寸寸崩裂。
他忽然低笑,灰发无风自动,眼窝深处燃起幽蓝火焰,双掌合十,残剑碎屑竟逆空而起,在身前拼合成完整的符文长刃。
“既然你喜欢看戏——”
话音未落,长刃猛然劈下,一条阴气巨蟒破地而出,直扑纸椅所在。
洛少辞仍闭目不动,指尖轻点扶手,纸椅青光骤盛,一道符纹屏障凭空浮现,将巨蟒死死挡在外围。
火网颤栗,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如梦不醒。
银火与阴气碰撞出幽光,街道如陷幻境。
巨蟒在屏障外扭曲嘶吼,终化作黑烟消散。
褂瞳孔微缩,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笑意。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如墨的盾甲,边缘缠绕着细密的血丝,犹如从地狱里唤出。
盾甲一出,四周空气骤冷,血丝蠕动如活物,竟发出低沉的哀鸣。
洛少辞终于睁眼,眸光一闪,似有青焰在瞳底燃起。
纸椅青光顺着符纹屏障蔓延而下,化作一道流动的河,将火网与黑盾隔空对峙。
双胞胎姐妹鞭势一转,银火凝成双翼,自后方包抄而至。
褂不退反进,黑盾猛然前推,血丝炸裂成雾,阴气如潮翻涌。
就在这刹那,洛少辞在心底吐出一字:「断。」
青光骤然收紧,纸椅符纹逆向流转,黑盾边缘瞬间崩裂。
烟雾炸开的瞬间,黑盾轰然碎裂,裂痕如蛛网蔓延,碎片如墨雨飞溅,血丝在空中扭曲成凄厉的符咒,随即被青光尽数焚灭。
褂喉头一甜,鲜血自唇角溢出,疯狂地低笑不止。
他双目赤红,灰发狂舞,残存的阴气在身前凝聚成一道虚影——巨型古代头盔。
头盔双目空洞,透出森然血光,颅顶裂纹中涌出黑雾,凝成模糊的帝王面容,似有万民跪伏哭嚎之声,自其中传出。
地面龟裂,阴风卷起残符如蝶纷飞。
双胞胎姐妹的银火鞭绷直,化作锁链缠向虚影咽喉。
洛少辞指尖微抬,纸椅青光汇成一线,直刺头盔命门。
虚空震颤,一道古老诏令在风中回响:“赦!”
青光如刃,刺入头盔命门刹那,血光猝然凝滞。
那虚影帝王发出无声嘶吼,颅顶黑雾剧烈翻涌,似有无数冤魂在裂纹中挣扎哀鸣。
纸椅符纹崩裂一寸,洛少辞唇角溢血,指尖却未偏移分毫。
银火锁链紧绞,虚影颈部浮现蛛网般裂痕,古老诏令与“赦”字共鸣,化作金色涟漪荡开。
头盔轰然碎裂,黑雾溃散如烬,残魂在青焰中化为虚无。
街道死寂,唯有纸屑渐渐飘落。
褂双膝猛然跪地,指尖深深扣入砖缝,灰发垂落掩住扭曲面容。
他喉间滚出沙哑低语,似诵经,似诅咒,残血顺着掌心纹路汇成一朵逆开的莲。
洛少辞终是起身,纸椅青光收归指间,如萤归盏。
风起,吹散最后一缕黑雾,街灯忽明,映出满地焦痕与碎符。
洛少辞低眸抚摸了一下钝痛的腹部,额头冷汗渗出,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有些摇晃,仍强撑着站直。
他缓缓抬手,将一缕残存的青光压入心口,指尖发颤,冷汗顺着眉骨滑落。
耳边嗡鸣不止,双胞胎姐妹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疾步后退一左一右扶住他手臂。
「主人,你别出手,我们来吧。」
「无妨。」洛少辞声音极轻,他不确定来者是敌人还是友人,只知道对方没有动杀心。
两姐妹已经起了杀心,断不能贸然地肆意动手,若对方是敌人,不可能下手留有余地,说明他是想要测试什么,无外乎他的实力。
若是友人,他也没有隐瞒的理由,反正迟早要暴露,倒不如在一名强者的手里做做样子,可信度更高,也更能取信于人。
他凝视着褂掌心那朵逆莲,忽而轻笑一声,指尖青光微动,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金色符纹
符成刹那,逆莲骤然震颤,竟顺着血线逆流而上,没入褂腕间的隐纹。
褂浑身一震,灰发无风自动,腕间隐纹如活蛇游走,他怔愣的看向晕倒在地的洛少辞。
金光在符纹间流转,褂的瞳孔骤缩,腕间隐纹竟开始自行剥落,化为灰烬飘散。
两姐妹一边防备着褂,一边将洛少辞抱在怀里,低声唤着“主人”,眼神里的担忧暴露无遗。
片刻,她们紧紧护住昏迷的洛少辞,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如刃般盯住褂。
褂盘腿坐在原地,脸色恢复平静,额角青筋暴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腕间隐纹剥落处,传来灼烧般的刺痛,皮肤下似有熔金游走,每一寸骨骼都在烈火中淬炼。
他凝望着远处昏睡的洛少辞,唇角一掀,低笑溢出喉间,那笑声太轻,裹着洞悉天机的倦意。
就在这时,六七个人突然从外面成功冲入结界,越过褂径直扑向洛少辞。
为首的岐主鹰神色惊慌,半跪在地,伸出无所适从的手,不敢触碰又不敢远离,声音微颤:“少辞……”
羽织眼神凌厉如刀,手腕衣袖化为尖刀,走到褂面前,直指其咽喉:“你对他做了什么?”
褂缓缓抬头,目光掠过她袖间寒光,笑哂道:“看不出来是我输了嘛。”
他嘴角溢血,笑意未减,抬手抚过腕间焦黑的残纹,“我只是想来试试水,谁知道他竟能反噬我。”
岐主鹰突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反噬?那你不是活该嘛!”
褂低咳两声,面对看不上眼的人,他向来不会忍气吞声,嘲讽的语气,直刺他们所有人的肺管。
“谁让你们不看好的,与其在这费时间,还不如赶紧救人要紧。”
岐主鹰牙关紧咬,终是俯身把洛少辞打横抱起,快步朝结界出口走去,背影在雨幕中略显仓皇。
双胞胎姐妹两人,平日里虽然没有化身,但也和他们朝夕相处过。
对于他们的气息很熟悉,知道是主人信任之人,所以,便轻而易举的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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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手,紧跟在岐主鹰的身后。
羽织来不及惊讶洛少辞赢了褂的事情,只得瞪了褂一眼,袖刃收回衣间,紧随其后。
雷光划破天际,映得她半边脸颊明暗不定。
洛少辞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几近透明,呼吸微弱得难以察觉。
岐主鹰低声道:“撑住……再撑一会儿。”雨水中混着血痕,从他肩头滑落,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电光劈开云层,映照出岐主鹰眼中翻涌的戾气与痛色。
岐兵马跟在表弟旁边,说出了一个提议:“先去门守家,至少他们不会对少辞的怀孕投去异样目光。”
现在去医院,不管是不是走特殊通道,但到底要接触人,多少都会有暴露的风险。
而长月家里,只有应急医疗箱和基础护理设备。
在不知洛少辞的真实情况下,还是需要其他仪器检查一下,才好方便用药。
思来想去,唯有门守家的医疗室,拥有完备的诊疗设备与保密系统,能避开外界耳目。
岐主鹰点头,脚步未停,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浸透衣襟,抱着洛少辞的手,稳如磐石。
雨幕深处,门守家的青铜门环被叩响三声,暗纹流转,结界悄然开启。
岐兵马低声报上密令,门扉即刻敞开,迎出一袭黑衣的门守松太。
他的目光扫过洛少辞地苍白面容,瞳孔微缩,立即侧身让出通道:“快,去医疗室。”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脚步迅疾地引路前行。
走廊尽头的医疗灯泛着冷白光,仪器启动的蜂鸣声,在寂静中蔓延。
洛少辞被放上诊疗台,指尖无意识地蜷着,似在追寻某种残存的温度。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声,数据波动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所有人都被拒之门外,唯有了解洛少辞身体情况的岐主鹰守在床畔,指节因用力攥住床沿而发白。
收到消息赶来的门守大树,看着医疗室门口的所有人,眉头紧锁,低声问道:“谁干的?”
镜最难忍住,红着眼眶手指对面靠着墙、搂着斋少女的褂:“就是他,整天闲着没事尽找茬,要是少辞和孩子有个万一,我们跟你没完!”
褂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难得只是拳头紧握,没有反驳。
门守大树目光沉如寒潭,落在褂身上,“你就不能老实点嘛,人家有孩子呢,就不能下手轻点。”
“等等,孩子?什么孩子?”褂猛然转头。
门守大树的声调失控,惊叫道:“少辞……怀孕了?!”
门守椿张大了嘴巴,手指颤抖地指向医疗室方向,“不是,他不是男的嘛?这……怎么可能怀上?”
长月家的付丧神、牡丹、岐兵马全都静默不语,没有半个字的反驳。
医疗室内,心电监测仪的滴答声,与窗外雨点击打屋檐的节奏交织。
“真的假的?!你们倒是说话啊!!”门守椿急切的求问,但就是没有人开口。
门守大树眼皮直跳,让褂说出个前因后果,这一回儿,他倒是十分听话,从头到尾的讲清楚。
“开什么玩笑?他就是个刚成年的普通人,能赢你?!”门守松太不可置信的道。
褂偏头看了看降低存在感、实际存在感超强的双胞胎,“呐,证据就摆在面前呢。”
这一提醒,使得惊慌的人们,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那对双胞胎的姐妹身上。
双胞胎中的姐姐,垂眸不语,妹妹偷摸的抬手,指尖泛起一缕幽蓝灵光,又被姐姐及时按住了手腕,唇角微动却未出声。
长月牡丹左移半步,挡住了大家的视线,面对他们的惊愕与质疑,指节攥得更紧,也未出声。
雨声渐密,檐下铁马轻响,好似在敲打着众人内心的不安。
风自廊外卷入,吹得帘纱翻涌如潮,以前最闲暇的医疗室走廊,此刻聚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呼吸都凝滞在潮湿的夜风里。
岐主鹰始终没有移开视线,指尖扣着诊疗台边缘,指节泛白如覆霜雪。
洛少辞的脉搏,在监测仪上划出微弱波纹,像暴风雨间隙中残存的星火。
门外的争执被雨气浸染,变得沉重而遥远,唯有那句“怀孕了”仍在回荡,撕裂常识,又无法动摇眼前的事实。
褂无法离开封印区太久,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等来消息,只得先回到封印地,雨帘垂落,掩盖了他离去的背影。
半个小时后,医疗室门开一线,医生捧着染血的产钳低头走出,指尖冰凉,唇线紧绷。
谁也没问结果,怕听见答案。
医生抬眼看向人群,喉结动了动,终是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滴血从产钳边缘滑落,在地面砸出微小的暗红斑点。
长月牡丹猛地攥住岐兵马的手腕,指节发白,眼眶里冒出了一颗颗泪珠。
空气里,唯有雨声如幕,将所有人裹入无声的震颤之中。
洛少辞的情况,得到了暂时的稳住,其缘由是遭到惊吓,加上贸然使用不熟悉的术法,导致灵脉逆冲,气血两虚,险些伤及本源。
所幸,因为用的力量不多,他又及时护住了心脉,没有延伸到胎儿。
简而言之,他保住了一线生机,胎儿也尚在安稳。
医生低声嘱咐需静养三月,禁用灵力,否则后果难料。
长月牡丹松开手,指尖颤抖,眼中泪光未散,她缓缓跪坐在门边,掌心贴着冰凉的地面,整个人着实被吓得不轻。
胎儿脉息平稳,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如心跳般叩击着凝滞的空气。
岐主鹰坐在病床边缘,目光落在洛少辞苍白的脸上,指尖轻拂过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他的指腹在那寸肌肤上停留片刻,确认着少辞还真实存在的温度。
其他人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望着病床上那一幕,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脆弱的宁静。
没有一人离开,也没有顺着门守大树的邀请住下,只是守在医疗室门口,等待着洛少辞的苏醒。
夜雨渐歇,天光微明,晨雾如纱笼罩着宅邸檐角。
风停时,檐角滴水如磬,敲碎了漫长的寂静。
黎明的光浮在云层边缘,似钝刀割开墨色天幕,微芒落在岐主鹰肩头,未暖其分毫。
他一夜未睡,守着那张苍白的脸,指尖停留在洛少辞的手背上,生怕一抽离,眼前的人便会消散。
他心底的自怨,已经快要压垮自己,不断地责怪自己未能早察征兆,未能护其周全。
若是自己拒绝帮助门守家,执意要送少辞回家,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16. 第 16 章
湛蓝的天空如洗,云影飘移,透过病房里的玻璃窗,洒在洁白的床单上。
洛少辞醒来时,身边没有任何人,他也没有按铃,只是半坐起身,静静地望着那片移动的云彩,指尖缓缓收紧。
药液一滴一滴落入输液管,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心跳监测仪的节奏与滴答声交错,他忽然勾起嘴角,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少年坐在靠窗的病床上,穿着干净舒适的棉质病号服,阳光斜斜地切过他的侧脸,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他抬起未输液的那只手,对着光张开五指,仿佛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
那如玉通透的指节,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映出淡青色的血管,像极了雪地里渗入冰层的血痕。
漂亮的娃娃脸,泛着病态的苍白,掩不住眉宇间那股淡然的笑意,衬得他如海波般潋滟的杏眸,倒映着流云与光。
如此静谧美好的画面,让负责前来照顾的门守椿,惊艳得怔在原地,指尖微颤,几乎忘了呼吸。
少年收回视线,眉眼低垂,轻抚过隆起的腹部,脸上的表情如春水初融,温柔得不可思议。
窗外的云影恰好移开,阳光倾泻而下,将他蜷缩的指尖镀上一层金边。
门守椿站在门口,看见那一瞬的光与影,心突然被什么击中,也明白了为何长月家会如此看重他。
不单单是因为他对灵力的天赋异禀,更因为他身上那种近乎神性的静谧与温柔。
他像一盏将熄未熄的灯,明明自身难保,依旧隐晦地想要照亮什么。
那温柔不是来自天真,而是看透生死后的悲悯。
门守椿收拾好心情,迈步走进病房,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掀开盖子,蒸腾的热气袅袅升起,带着药膳的微苦香气,“刚熬好的,趁热喝。”
“岐主鹰本来应该守着你的,但他临时有事被强制带走了,便让我在你醒后,给你带来药膳。”
洛少辞转过头,目光温润地落在门守椿脸上,带着一丝不解,好像在说你是谁?
门守椿心头一紧,声音不自觉放得更柔:“我是门守椿,也是特殊工作者,负责照看你。”
她端出碗,舀起一勺药膳,吹了吹,“你也可以用心音跟我说话,在你昏睡期间,岐主鹰问我要了心头血,混在水里喂给你喝的。”
洛少辞视线滑向那碗药膳,闻听此话,目光停顿片刻,试着说道:「为何?」
门守椿动作一顿,惊喜的看向他,好好听的声音,像山涧清泉落在青石上。
她的眼神微亮,低头继续吹凉药膳,“因为那个工作只有他能做,其他人的时间也不多,所以,他想让我来照顾你,就把心音的事情告诉我了。”
洛少辞沉默片刻,睫毛轻颤,抬手去拿药膳,门守椿也没有多加阻拦。
他的指尖泛凉,接过瓷碗时,浅尝了一口,的确是岐主鹰的手艺,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熟悉的温度顺着喉咙滑下。
「那,谢谢你。」
门守椿眼睛盯在洛少辞身上,根本移不开,而自己却丝毫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主鹰,什么时候回来?」洛少辞乖乖吃药膳,第一句先问他的归来时间。
门守椿指尖一顿,笑的意味深长,“最迟明天,你别担心,长月家的人一有时间也会来看你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洛少辞不想尴尬的相处,尽量的在找话题聊天。
“这点我们是不知道,可岐主鹰知道啊,天呐,我是没见过有人可以这么了解一个人。”
提起这件事,门守椿就不得不感叹一句,临走前岐主鹰那可是拿出了一整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有关洛少辞的一切习惯。
“他连你喝药时喜欢先试温度、从哪一侧接过碗都写得清清楚楚,你跟他一起生活,不觉得很可怕吗?”
洛少辞垂眸,指尖摩挲着碗沿,忽然轻笑一声,「不可怕,他记得的,比我忘了的还要多。」
药气氤氲里,他的声音低下去,「我只是……不觉得自己值得被这样记住。」
门守椿心头一颤,神色看着毫无破绽,窗外的刺眼阳光,悄然漫进病房,覆上两人肩头。
阳光如薄纱铺展,映得药碗边缘微微发亮。
洛少辞吃完药膳,将碗放在一边,觉得刚刚说的话过于沉重,赶忙绕开话题。
「我想请问一句,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吧,你光有灵体,没有得到过专业训练,贸然使用术法,还能安然无恙,已经算是天幸了。”
门守椿浅笑着叹息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空碗边缘。
她顿了顿,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不过,心音术法是一种失传古法,只有灵体者可用,你既然没有学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洛少辞指尖微蜷,目光落向窗棂上跳跃的光斑,「原因很简单,我养父告诉我的。」
“养父?可调查显示你是孤儿,哪来的养父?”门守椿直起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疑色。
洛少辞抬眼,神色平静如水,长月家没人问过他这些,不知是怕挑起他的伤心事,还是觉得无所谓,亦或是已经在背地里调查过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只要有人问,他就愿意说,那段记忆早就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必要了。
他曾经名义上的亲生父母,其实是养父母,只不过,这件事一开始唯有父亲知道,母亲并不知晓。
那时的他们是刚毕业大学生,租住在城郊的老房子里,经济拮据却感情笃厚。
但因为他们没钱还要上班,导致孩子在八个月的时候早产,刚出生就夭折。
母亲手术后麻醉还没有过,父亲又听说有人要送养一个婴儿。
他便瞒着母亲和护士一起私下沟通换了孩子,收养手续也是偷偷自己弄的。
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一直以为孩子是自己亲生的,直到两人在半年后,感情遭遇了不和。
两人在吵架的时候,父亲情绪激动,脱口说出了真相。
母亲瞬间如遭雷击,崩溃质问为何瞒她至今。
争吵愈演愈烈,最终母亲把气撒到了孩子身上,差点掐死他。
他的声带从出生就有点问题,但只有做一次手术就可以恢复正常,可遭到了母亲这么一掐,声带损伤彻底恶化,手术机会也被断送。
夫妻两人因此结束了婚姻,孩子也被匿名送到了孤儿院门口。
而洛少辞之所以出门戴口罩和帽子,是因为院长的苛刻言辞和孩子们的嘲笑,导致心理出了些问题。
长大以后,就算已经扭转过来,也改不掉了这个习惯。
口罩成了他与外界之间的屏障,帽子则遮住了不愿被认出的面容。
在他被人买走的那天,院长把父亲寄来的一封信交给了他,里面说清了他的身世,还有父亲百般打听来的心音术法。
「他说自己的身体,虽然不能说话,但只要喝下心头血,便可以做到单线聊天,并没有提到过灵体的事情。」
「灵体之说,还是我进入长月家后,偶然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洛少辞说的轻描淡写,清晰明了。
门守椿听的满脸震惊,欲言又止,良久,她才不知所措地低声道:“抱歉,我只是好奇,没有想揭你伤疤的意思。”
洛少辞眼神含笑,坦然地直视门守椿的目光,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温和:「你不必道歉,对我来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门守椿多少感到些抱歉,便主动说起了一件事,“对了,那天跟你对战的是褂,他并没有恶意,但对于伤到你,他感到很抱歉。”
“所以,他给你送了些赔礼,已经送到长月家了,等你出院可以去看看。”
洛少辞颔首,表示感谢的心意他已收到,至于赔礼,不过是身外之物。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关心的另有事情,「我何时可以回家?」
“还得需要个几天吧,你放心在这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而且平时没人来这里的。”
门守椿没说具体时间,但她语气柔和,显然不介意他多留几日。
病房窗外的树叶,在风里悠悠晃动,阳光斜切过玻璃,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影。
门守椿多提了一句,“但你三个月内,尽量不要再用灵力,容易伤到孩子。”
他指尖一顿,眸光轻颤,随即低垂眼帘,掩去深处波动的情绪,「谢谢,那你说平时没人来是什么意思?」
一旦提起这件事,门守椿顿时笑的欢快,“一是你情况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爸爸下了命令,让家里人少来这里。”
“二是我家男人比较多,他们觉得小伤不用治,是属于男人的勋章,大伤随便包扎一下就行。”
“所以,平日里,医疗室是家里最冷清的地方。”
洛少辞听着,唇角扬起,一副理解的样子,「的确很适合疗养。」
“那个,我能问一下,为何长月家这么看重你吗?”门守椿神情认真了些。
「我机缘巧合的救过牡丹。」洛少辞说的实话,也在情理之中。
她微微一怔,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如此,难怪那群付丧神将你视作贵客。”
“那天的双胞胎是怎么回事?”门守椿突然话语一转,提及了那天的姐妹两人。
洛少辞一愣,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朵,指尖触到的金属凉意,让他松了口气。
「她们也是付丧神,我当天捡到了它,第二天就变成了付丧神,我也不太清楚。」
门守椿见他神色平静,指尖在耳畔抚摸,便知此事并不简单,而他也的确不太清楚,便没有追问。
“那我冒昧的问一句,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气氛。
结果,洛少辞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身体滑躺了下来,背对着她,再不发一言。
空气凝滞数秒,门守椿意识到失言,连忙起身,将毯子搭在他肩上。
“我……帮你拔针吧。”
刚好药液滴尽,她快速地取下针头,贴上棉球与胶布。
他依旧背对着她,呼吸绵长而静默,好似快要入睡了一般。
门守椿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器械,退到门边停下,“我晚点送饭过来。”
他没应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线,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像某种沉默的锚点。
门守椿带上门离去后,病房重归寂静,唯有风拨动树叶的沙响。
他翻过身,目光落向窗台那盆不知何时摆上的白山茶,花瓣皎洁如雪,映着光泽,泛出极淡的粉,像被谁不经意洇了水彩。
指尖缠着耳线,一圈又一圈,誓要将某种隐秘的情绪绞紧封存。
窗外飞鸟掠过檐角,惊起一片影动,他忽然闭了眼,喉结微动,仿佛有千斤重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凌晨时分,岐主鹰完成工作回来,在门守家简单梳洗后,才来病房探视。
推门时,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熟睡之人。
洛少辞侧脸埋在枕间,呼吸均匀,耳畔那缕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岐主鹰伫立床前,目光落在他苍白的面容上,许久,才低声开口:“我好想你。”
话无应答,洛少辞陷入沉眠,并未听见。
月光斜照,映在他眼角一痕未干的湿意上,耳线末端颤动,似有无声涟漪自指间散开。
窗外风止,树影凝滞,整座门守家宅也在此刻屏息。
岐主鹰半蹲下身,指尖悬停于他手背寸许之上,终是未曾触碰,只将那句低语连同呼吸一同咽入胸腔,在寂静中化作无形重负。
早上醒来的洛少辞,看着趴在床沿的岐主鹰,视线微顿。
晨光透过窗棂,勾勒出那人眉骨下深藏的疲惫。
他抬手,将盖着的毯子披在了岐主鹰身上,甚至还往上拉了拉,越过岐主鹰的肩膀。
而后侧躺着,指节抚过他额前散落的发丝,动作温柔,像抚过岁月积尘的旧书页,指尖一颤,不忍惊醒这片刻温存。
他眸光低垂,映着晨光,更似藏了霜雪,心绪如丝,缠绕着过往种种,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收回手,悄然缩回被褥里,方才的温柔触碰,就像是错觉。
接下来的几天,岐主鹰和岐兵马趁此机会,在门守家做着训练,洛少辞偶尔会在门守家到处走走,认识了不少人。
大家对于他这个长相如未成年的少年,身份神秘的客人皆抱有好奇,目光相遇时总会微微一怔,又迅速低下头,装作忙碌。
岐主鹰的训练告一段落,和门守椿实力相当,而岐兵马因为用的祭器不是自己的,实力受限,未能尽展所长。
但不知他是不是受到了洛少辞昏睡的刺激,终于放下了哥哥和姐姐的祭器,取出了自己的祭器。
——两枚金黄色的门柄,在掌心稳稳翻转时,映出他眼底久违的锐光。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岐兵马两兄弟和洛少辞,跟门守家的成员也渐渐熟络起来,彼此间多了几分自然的笑语。
洛少辞偶尔坐在廊下看他们训练,目光静静地掠过刀光与风声,神情淡然,不再疏离。
岐兵马收刀时,总会朝他点头,动作利落,眉宇间少了迟疑,多了沉稳。
门守椿看在眼里,只莞尔一笑,未曾多言。
日头西斜,院中影子渐短,一片叶随风旋落,落在洛少辞膝前,他伸手拾起,指尖微动,享受着现在久违的安宁。
就在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葵祭前夕,他们三人终于重回了长月家,这时的洛少辞已经将近有了七个月的身孕,步履略显迟缓。
腹中胎动微显,如春溪轻叩石岸,洛少辞抚着小腹立于长月家客厅前,目光落在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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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欢呼雀跃的纸人身上,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浅笑。
匣现在的任务,一是保护家里,二是看顾洛少辞,除非岐主鹰回到家,不然,他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
洛少辞要是想出门的话,随身得带有十只纸人随行,以防不测。
纸人皆由洛少辞亲手特殊折制,通体泛着淡淡金纹,双目以朱砂点染,灵动如活物。
它们安静地伏在洛少辞衣袖、肩头或身后地面,随时应召而动。
每当他缓步前行,纸人便悄然腾起,如影随形,护于四周,连风都似乎因此变得柔和。
葵祭那日,晨雾未散,金纹纸人已悄然列阵于院落里。
洛少辞立于庭中,腹中胎动渐频,好似在应和着远处神乐铃的节拍。
他抬手轻抚袖上纸人,低语如风拂竹叶:「莫离太远。」
话音落时,一只纸人倏然振翼飞出,没入周围街道探查。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纸人泛金的翅缘,宛如神明降下的符咒,静静地守护这短暂的宁和。
匣站在廊下,目光紧随洛少辞的身影,神色平静而温和。
远处神乐声渐起,纸人陆续回返,翅缘沾着露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晕。
忽有一只自西南方向疾掠而回,翅纹微颤,似带回异样气息。
洛少辞抬手,那只纸人便落在他掌心,翅尖一抖,无声诉说着什么。
洛少辞的指尖抚过纸人翅面,感知到一丝紊乱的灵流轨迹。
他缓缓抬眼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是旧城区与荒庙的交界,灵气常年晦暗不明。
他的指节发白,腹中隐有一阵异样的悸动。
纸人翅尖残留的灵息,带着腐锈般的冷意,与胎中温润脉动截然相斥。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人拢入袖中,掌心贴住小腹安抚。
远处神乐铃音骤转低沉,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声线。
匣漫步靠近,低声问:“可是有异?”
洛少辞未答,只将掌心抬了抬,露出了一抹笑容,示意无妨。
但他的指尖在颤抖,袖中纸人传来持续的震动。
「我困了,先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他假装打了个哈欠,在匣的目送下,向房内走去,脚步沉稳,将一缕灵识悄然顺著纸人翅脉探出。
循着翅脉中的灵流逆溯而去,穿过巷陌交错的旧城区,掠过荒庙残垣上缠绕的枯藤,终在一座倾颓的祠堂深处,捕捉到一抹腥冷的气息。
那片灵息扭曲盘结,似有非人之物蛰伏其中,正在聚众探讨着什么。
匣和留在原地的纸人们面面相觑,腥风裹挟着低语断续传来,纸人们双目微闪,金纹隐隐流动,正在传递着某种警示。
洛少辞的灵识潜伏于翅脉尽头,如丝不乱,将那祠堂内的密议,尽数纳入心神。
之后的几天里,洛少辞佯装如常,每日抚纸人于掌心,笑意温润。
他看完门守家送来古籍,才恍然发现今天的家里竟格外安静,至少没有听见平日里付丧神们的拌嘴声。
他合上古籍,起身离开仓库,廊外雨声淅沥,纸人悄然回旋于檐下。
他撑开油纸伞,步入雨中,往前厅走去,正好跟来送餐食的岐主鹰撞了个照面。
雨丝斜织,伞沿水珠轻跳,岐主鹰眸光一闪,手中托盘上茶盏无半分晃动。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洛少辞摇头,目光落在托盘上新点心,「没有,就是太安静了,想来看看。」
岐主鹰失笑,侧身让开位置,示意他先进来,托盘上的点心还冒着热气,莲蓉包的香气,混着雨后青苔的气息淡淡浮散。
洛少辞迈步走进前院正屋的后门,随手合上了油纸伞,再抬手拈起一只莲蓉包,指尖微顿,忽觉馅心偏沉,「你又在里面加了什么?」
“不过是多放了一味陈皮。”岐主鹰应声道,同他一起往客厅走去。
洛少辞轻笑,咬下一口,陈皮微辛,恰好压住了莲蓉的甜腻。
他咽下最后一口点心,舌尖仍萦绕着陈皮的微辛。
檐外雨声骤歇,一缕阴风穿堂而过,吹得廊下纸人旋转半圈,金纹瞬时凝成咒印。
洛少辞眸光微敛,眼神瞥向了门外,纸人翅脉骤然绷紧,一道隐秘符线自檐角直坠地底。
「今天是来客人了吗?」
“对,你可能不认识,所以就没有通知你,来的人是雅乐寮,京都三大付丧神之一。”
岐主鹰话音低沉,目光温柔,带着他穿过回廊,直奔接待室走去。
推门刹那,檀香混着琴音流转,雅乐寮三人端坐于席上,指尖抚过乐器,一声轻颤如霜落水面。
洛少辞步履一顿,纸人悄然移至身侧,翅脉中灵识如丝不乱。
“久闻长月家藏有能通幽的纸人术,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爪弹抬眸,眼底似有旧月沉眠。
洛少辞不搭理她,扭头抢过岐主鹰手里的餐盘,端到餐桌上,对着长月牡丹微微一笑,「快来,主鹰今天做了新的点心。」
长月牡丹颔首一笑,衣袂拂过席间,带起一缕沉水香。
其他人却愣愣的站着没动,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洛少辞明目张胆的无视人。
爪弹眸光微滞,琴音倏断。
洛少辞已然坐下,指尖蘸茶,在案上划出一道水线,与檐下纸人翅脉隐隐相映。
岐主鹰垂眸掩住笑意,没什么诚意的道:“他向来如此,不喜繁礼。”
爪弹收回目光,指尖拨动琴弦,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可那缕不悦如细针般藏在眉间。
琴音再度流转,隐约多了几分凝滞。
檐外风铃响起,纸人翅脉忽地一颤,水线上浮光掠动,竟与琴音形成微妙共鸣。
洛少辞不动声色,指尖又添一道弧线,如月钩划破残雾。
长月牡丹垂眸浅笑,满脸惊讶的望着默默发脾气的洛少辞。
太稀奇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洛少辞发脾气。
人家说孕后期脾气会变得古怪,她原是不信,如今瞧着,竟是真有些像。
洛少辞指尖一动,那弧线倏然勾连纸人翅脉,檐下符线轻震,风铃止响。
琴音随之滞了一瞬,爪弹眉心微跳,未及细察。
只听岐主鹰低声对着洛少辞道:“陈皮放得太多,下次我少放些,这次你就别吃了。”
语气看似严肃,但无人当真。
他们心知岐主鹰这是在纵容他,找话题堵雅乐寮的嘴,怕对方借点心不合口味发作,冷了场子。
爪弹确实没料到,她堂堂付丧神竟被个纸人术者如此轻慢,更没料到岐主鹰甘愿低头哄劝,还提前预知了她的想法,堵住了她想要指桑骂槐的路。
长月牡丹掩唇,眼里藏不住笑意。
孕后期情绪易扰,岐主鹰早有提点,可亲眼所见,方知传言不虚。
17.第 17 章
洛少辞看出雅乐寮有私密话要对羽织说,便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了待客室。
其他人都有事出门去处理了,只留下他和长月牡丹两人在家闲着。
长月牡丹的视线,落在他隆起的腹部,总会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温柔笑意,“你要去看书吗?我可以陪你。”
洛少辞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侧眸一笑道:「那就去仓库吧。」
长月牡丹一愣,随即点头跟上,开心的毫不掩饰。
她指尖微颤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尘埃在斜射进来的天光里缓缓浮游。
虽说这个仓库本就是她家的,但平日里他们都不喜欢来这里。
自从洛少辞搬来以后,这里便成了他独自安享的乐园。
所以,大家都默认这里是洛少辞的地盘,若是他在的情况下,基本不会有人擅自进入。
而今天他主动邀约,显然别有深意。
长月牡丹屏息环顾,只见原本杂乱的书架,已被重新整理,中央多了一张铺着素色布巾的小桌,两盏茶还在冒着热气。
洛少辞抚过腹侧,低声道:「有些事,只有在这里说才能安心。」
他走到桌边坐下,指尖轻叩桌面三下,似在确认某种暗号。
长月牡丹满脸好奇,忽听屋顶瓦片传来极轻的一声磕响,像是有人刻意放缓了脚步。
洛少辞不动声色,抬眸看向她,唇形微动,无声说了句,‘别怕,看外面’。
窗外,一层透明的结界悄然展开,如水波般泛起弱光,将整个仓库温柔笼罩。
阳光透过结界折射出七彩光晕,屋内尘埃好似被定格在琥珀色的时光里。
长月牡丹瞳孔一缩,她认得这术法——“心界”。
屋顶的动静消失了,他们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结界之外,家中的纸人们排排背对而站,静如雕塑的骑士,守卫着这片隐秘的对话空间。
洛少辞开口,声音慢而清晰:「牡丹,这件事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你是当事人,有权利知道。」
长月牡丹见他凝重的表情,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洛少辞也没有多加铺垫,待牡丹落坐在他对面时,主动沏了一杯新茶递到她面前,茶面微微晃动,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他注视着茶汤,掂量着接下来要说出的每一个字的分量。
关于前几天偷听到的事情,牵连着雅乐寮和藁座回的密谈,还有那个被反复提及的称呼——“稀人”。
洛少辞花费了近半个小时,才将事情事无巨细的讲清楚,牡丹自始至终安静的听着,神色变化莫测,最终定在了苍白无助上。
她喃喃道:“稀人……为了占领人类世界,它们好狠啊。”声音轻得几乎被尘埃吞没。
洛少辞点头,目光未移开茶面,「雅乐寮已在暗中做好了计划,而藁座回也早有准备。」
他顿了顿,「他们想用你做引子,先杀塞眼,后灭你。」
窗外结界的阳光颤动,似受外界无形地压力挤压。
长月牡丹忽然抬眼,直视洛少辞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决意。
“他们想用我作饵,而你要跟我密谈,是因为你有了计划是吗?我该怎么做?”
洛少辞摩挲着茶盏,水面倒影随之碎开,「把它交给我。不瞒你说,我的生产怕是很难顺利,若有了它,至少可以保证我不死。」
他凝视着茶盏中碎开的倒影,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要用稀人来引发暴乱,趁乱灭了它们的基地。」
「前提是,塞眼和你们能够扛得住,我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洛少辞抬眼望向牡丹,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继续道:「在这一个月里,你必须演好这场戏,让雅乐寮和藁座回都相信你抛弃了稀人,并杀了它。」
长月牡丹指尖颤抖个不停,但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抚摸着胸口位置,平复过快的心跳。
“那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你问吧。」洛少辞抿一口茶,目光沉静如深潭。
“如果我说杀了稀人,他们真的会相信吗?”牡丹有些担忧的问道。
「只要稀人离开你的身体,我的灵体便会掩盖它的存在,稀人的光芒,一旦消失,他们不信也得信。」洛少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的意思是把它放在你的身体里?那对你没有影响吗?”牡丹的视线落在他腹部,声音微颤。
洛少辞放下茶盏:「不会,反而大有裨益,虽说主鹰一直在用药材温养我,但我到底是亏损多年,哪里能一下子补回来的。」
“那这些东西,你是从古籍里找到的吗?”牡丹扫视仓库里的众多古籍,惊喜的眼神很明显。
「是,也不是,我以前就知道这个办法,只是稀人不多得,没有机会遇见罢了。」
洛少辞说的没错,若是有关于稀人的移体之法,怕是羽织他们早就出手了,所以,他说出以前就知道此法,倒也合理。
“那你留下来,是为了稀人?”牡丹眼神清澈,话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问一句。
「若没有雅乐寮的密谋,我不会动稀人的,因为它就是为了保护你,才留在人世的。」
洛少辞脱口而出的话,惊的牡丹怔在原地,指尖猛地掐入掌心。
她从未想过,那个带给她无数麻烦的稀人,居然是为了保护她才滞留人世。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砸在木板上碎成八瓣,牡丹忽然捂住嘴,肩膀开始颤抖。
原来所有的怨憎与逃避,都不过是稀人用命为她筑起的屏障。
她竟一直将守护视作枷锁,把牺牲当作负担。
洛少辞静静看着她崩溃的模样,没有劝慰,只有目光沉沉如锚。
片刻后,她才抬起通红的眼,声音沙哑:“我该怎么把它交给你?它能回到该回的地方吗?”
洛少辞抬眸一笑,说的郑重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它会平安无事回到本来的地方。」
话罢,他掏出一个小木匣,打开盖子,里面是一顆小小药丸,推向牡丹的面前。
这是他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安魂丹,专门用于安抚稀人离体时的躁动灵力。
「这是昏睡丹,你睡着后,我会把稀人取出来,趁着羽织在牵制着雅乐寮,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牡丹盯着那木匣,手指发抖,但还是伸手取出药丸,并没有立即吞服。
“那你呢?稀人在你体内,你要藏起来吗?你又要藏到哪里去?”
「我之前逃走,你们不是找不到我吗?我还会藏在那里,放心,付丧神进不去的。」
洛少辞没有说具体地方,也是怕万一有偏激的付丧神对她下手。
「还有,我会把主鹰带走,他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一台手术,有他在,你不用担心我。」
长月牡丹咬唇,指尖摩挲着药丸表面,终于仰头吞下。
药效极快,她的视线迅速模糊,身体软倒前被洛少辞稳稳接住。
昏睡中她的唇瓣微动,似有未尽之言。
他将她轻轻放在软榻上,覆上薄毯,凝视片刻,低声道:「等一切结束,你会明白今日的选择有多正确。」
洛少辞转身走向书架深处,取出一卷泛黄的符纸,指尖抚过线条,低声念起古老的咒文。
符纸无风自动,卷边浮现出暗金色纹路,整间屋子骤然安静。
洛少辞再次靠近长月牡丹,将符纸贴于她的心口,闭目凝神,一缕银丝从胸腔缓缓溢出,缠绕在指尖,如同活物般颤动。
银丝延展,如月下溪流,牵连着彼岸与此世的界限。
那缕魂息渐渐凝成虚影,正是稀人淡若烟痕的轮廓。
洛少辞张开五指,掌心覆下,悬浮于牡丹身体之上的稀人虚影,便如露滴归渊,慢慢坐起。
银丝断裂的瞬间,稀人睁眼,阳光穿过它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影。
它望着洛少辞,声音低如叹息:“好久不见,少主大人。”
洛少辞未语,只将目光透过它望向沉睡的牡丹,见她没有什么不舒服,片刻后才收回视线,低声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稀人静默,它扭头凝望着牡丹安详的睡颜,再落在洛少辞隆起的腹部,颔首道:“我愿随你去。”
洛少辞抬手,指尖轻点稀人眉心,一道幽光没入其额间。
“从此刻起,你我魂契相连,你为仆,我为主。”
稀人眸光一动,似有涟漪荡过银瞳,看着那相似的眉眼,它好像见到了曾经的家主。
恍惚间,岁月倒流,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漫上心头。
它曾见证过那位执掌命途的主人,在血雨腥风中将初生的灵识护于袖下,如今少主眉目间的坚毅,竟与当年的家主如出一辙。
阳光微斜,映照洛少辞眼底深藏的决意,稀人低声应诺:“愿倾此身,不负契约。”
话音落时,其身形渐渐凝实,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洛少辞掌心,银丝再度浮现,缠绕腕间,如同血脉相连的印记。
屋内符纸一颤,暗金纹路缓缓隐去,仿佛天地也屏息于这一刻的交融。
洛少辞收起手掌,气息微凝,眉心浮现一道淡银纹路,转瞬隐没。
他低头看向沉睡的牡丹,指尖轻抚她额前碎发,声音几不可闻。
「等你醒来,世间将会不同,希望你能够以平常心去面对。」
与此同时,窗外的风悄然停驻,檐角铜铃不响,连时间都似被拉长。
京都所有的付丧神,皆感知到那一瞬稀人的气息消散。
他们意欲拥护的执念骤然落空,如同烛火熄于骤风,群灵震颤,惶然四顾。
那曾被奉为归宿的执念,就这样烟散风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在商谈的羽织、匣和雅乐寮凝神对视,骤感灵识一震,手中茶盏无风自裂。
羽织瞳孔骤缩,望向仓库:“那股力量……消失了?”
匣猛地站起身,茶水泼洒在榻榻米上蔓延如血。
雅乐寮三人脸色大变,“不可能!”
爪弹低吼,指尖掐入掌心,“我们信奉了百年——”
话未尽,她带头便冲向后院仓库,衣袖带起阴风阵阵。
羽织和匣紧随其后,步伐如踏惊雷,满心担忧着牡丹的安危,不知短短瞬息为何会发生如此剧变。
他们来到仓库门前,纸人严阵以待,全部化作两米高的战士,赤目獠牙,纸面浮现怒相神情。
身后的结界,七彩流转,将他们牢牢阻隔在外,确保仓库无法被穿透。
爪弹怒喝:“让开!”指尖结印欲破障,却被一股无形之力震退三步。
鼓低吼一声,双臂暴涨为铁青色,猛击结界,但只激起涟漪微荡。
羽织瞳孔颤缩,望见纸人额心浮现出银纹——那是稀人的气息。
她心头剧震,难以置信的抬眸望向仓库,大喊道,“洛少辞!你对牡丹做了什么?!”
仓库内寂静如渊,外出的人们一一陆续归来,脚步声纷沓如雨。
洛少辞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立于门扉之内,衣袂微扬,眸光沉静如渊。
他望着结界外的人们,眼神里的冷漠如寒潭深水,不带丝毫杀意,但也足够陌生。
“少辞!牡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伤她!”
“牡丹呢?把她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少辞,你是被谁蒙骗了吗?还是被控制了?”
“求你,别对牡丹下手,你把她还给我们吧。”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问与怒吼,洛少辞轻抬眼眸,嗓音平静如雪落深谷:「她没死,只是沉睡。」
他顿了顿,指尖缓缓抚过唇畔,似在回味某种觉醒的余韵,「而且——她终于成了真正的人,至于那位‘稀人’现在我的体内。”
纸人赤目一闪,银纹流转如脉搏跳动,回应着他的言语。
众人骤然一静,唯有风掠过残破结界,卷起几片染霜的纸屑。
这简单的两句话,洛少辞采用了灵音,没有掩饰其分贝和对象,让在场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洛少辞袖袍一振,银纹如藤蔓自指尖延至眉心,额前浮现出一枚古篆“灵”字印记。
他眸光一转,望向远方天际渐沉的天色,浅浅一笑,身体消散于天色之中,如同融化在午风里的一缕青烟。
众人惊愕未定,只觉视线模糊一瞬,原地已再无他的踪影。
纸人赤目黯淡,银纹隐退,结界消散,仓库门大开,可以任由他们出入自由,而洛少辞的身影虽已消失,余音却如冷雾凝于空气。
羽织怔立原地,指尖发颤,望着空荡的门扉,回想着那抹淡漠笑意。
阳光浸染仓库内壁,砖缝间渗出幽暗银光,似有若无地与天地同频。
她忽然意识到,洛少辞并非蓄谋,而是意欲要做些什么,或许和牡丹有关,又或许和孩子有关。
想到此处,她猛然看向冲进仓库里的人们,发现独独少了岐主鹰未归。
洛少辞站在神社前,阳光洒在神社的石阶上,他的身影由虚凝实,衣袂微扬,指尖拂过石灯笼上斑驳的刻纹,目光落在神社正殿那扇半开的殿门。
他没有着急踏阶而上,而是静静伫立,等待着什么。
风起时,殿门一晃,檐下铜铃无音自鸣,铃声轻颤,如丝如缕,却未惊起一片尘埃。
一道黑影自神社入口处悄然浮现,踏碎枯枝而来,那人正是岐主鹰。
他的手里捏着随行的蛇纸,眼神冷峻如刃。
在视线触及到洛少辞的瞬间,岐主鹰眼神一怔,赶忙快步上前,低声急问:“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洛少辞目光未移,说的平淡,意思表明的毫不掩饰。
岐主鹰呼吸一滞,指节因握紧蛇纸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这里就是你之前藏身的地方?”
洛少辞迈步踏上石阶,足音轻如霜落,「是,但没有我的授意,纸人不能开启瞬移,你就不能进来。」
岐主鹰应该感觉到震惊,奇异的是他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释然,指尖随之松开,蛇纸轻飘飘的旋起,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跟着往上走,同时打量着神社的每一处檐角、每一道刻痕,还有身后落于两个台阶的纸人们。
“为何突然带我来这?家里出事了吗?”
岐主鹰到底了解洛少辞胜过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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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明白若无理由,洛少辞绝不会再次来到这里,还带着他一起进入神社。
只能说明在他出门的时候,长月家出了事情,并且和洛少辞有关,所以,他需要重新躲起来,直到孩子出生。
洛少辞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了一句:「你可以到处看看,先了解一下布局和方位。」
说完以后,他径直踏进正殿,侍候在旁的纸人自动分列两厢,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岐主鹰被两个纸人阻拦在门口,无法前行半步,但他也不着急,而是扭头独自到处走走。
他走过回廊,指尖抚过墙上的旧符纹,忽觉一阵微弱灵波动荡于空气之中,一根枯枝自院中飘入檐下,停在岐主鹰脚边。
他推开正殿旁边的偏殿门,屋内陈设简朴,里面有着床铺等生活用品,还有铺满整面墙的大屏幕。
上面正在播放着京都各处的实时监控画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屏幕中川流不息。
画面中央专属于长月家,而他透过监控画面,大概明白了是来自微型摄像头的追踪。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洛少辞在不伤及牡丹的情况下,成功将稀人吞入体内。
可刚刚看着洛少辞的神情,竟无半分被吞噬后的异样,反倒是眸光沉静如渊。
岐主鹰没有贸然去追问,而是默默记下每一处细节。
他退出偏殿,老实的熟悉着神社的布局,了解着里面殿宇的情况。
发现不光有齐全的生活设施,还有完整的手术设备与应急系统,显然早有准备。
食物、药材、储备一应俱全,甚至设有独立的净水与发电装置,可见此地能长期隐世隔绝。
岐主鹰站在回廊尽头,望着正殿紧闭的门扉,忽觉寒意自足底蔓延而上。
那并非来自春夜风露,而是源于某种更深的预感——洛少辞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同时,喜悦和放松在他心底悄然蔓延,犹如一场漫长寒冬迎来了解冻。
洛少辞可能是因为生产将近,身体需要静养与庇护,才选择让他同住。
但也未必不是因为信任他,才将如此隐秘之地向他敞开。
岐主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殿门,心中波澜渐起。
洛少辞从不无故示弱,更不会轻易允许他人靠近他的底线——而这神社,正是他划定的最后一道界线。
如今这界线因他而破例,或许不只是需要一个守卫者,更是将某种未来托付于他。
纸人依旧静立檐下,枫叶在风中碎裂成尘,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爱意划破寂静的幻觉。
风停了,尘土随气流盘旋,最终消散于阶梯前。
他现在无比感谢自己坚持学习手术的决定,正是这份技能让此刻的他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
洛少辞躺在正殿软榻上,呼吸平稳,面色略显苍白,额角渗着细汗。
他的手掌覆在隆起的腹部,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棂望向夜空,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发呆。
岐主鹰悄然走近,进殿内,轻手放下帘帐,将药汤置于案几上。
他站在软榻旁,凝视着洛少辞的侧脸,指尖探向脉门。
他低声唤了一句,未待回应便退开两步,开始净手焚香,点燃熏炉里的安神草。
香雾袅袅升起,缠绕在两人之间,岐主鹰垂眸调息,气息沉稳如松间夜露。
他取出银针,以指尖捻在七度,落针于洛少辞周身要穴,手法精准如织,未惊扰半分神识。
药汤微温,香气渐融于雾中,腹中胎动随之缓和。
洛少辞视线渐渐下移,落在岐主鹰执针的手上,「了解完了吗?」
此话蕴含三重意思,一是问他对神社的探查是否完毕,二是试探他对自己处境的理解深浅,三是对稀人事件有没有做出判断。
岐主鹰收针入匣,低低的应一声“是”,目光不离洛少辞眼底。
他明白,这场稀人剥离并非偶然,而是洛少辞的有意为之。
“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吗?不然,你若是需要稀人,在家里随时都可以动手,偏偏今天才出手,说明会有意外即将发生,对吗?”
家里纸人的力量始终受洛少辞掌控,只要他一声令下,纸人便会抛弃任何人,攻击对象也不会分男女。
一只纸人的力量堪比高级付丧神,想要压制京都塞眼和付丧神,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可他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洛少辞都没有动过一次手,今天却亲自剥离稀人,必是因某种威胁迫近。
看长月牡丹醒来的样子,怕是她自愿的,而洛少辞可以取出稀人,本就超乎了常理。
他的指尖抚过针匣边缘,最后问出的疑惑只有一个,“我能帮上忙吗?”
洛少辞怔怔的盯着他,突然伸出双臂,揽住了岐主鹰的脖颈,脑袋抵在他的颈间,呼吸拂过他耳畔,像一片落叶擦过深秋的寂静。
岐主鹰愣了愣,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是心思下沉,他感受到那怀抱里的重量,不是依恋,而是托付。
洛少辞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微弱而执拗,像风中残烛执意不灭的光。
他闭了闭眼,抬手覆上那双环抱自己的手臂,声音低如耳语:“无论前方是劫是渊,我都会和你共担的。”
香炉青烟旋散,月光斜切过地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洛少辞的犹豫,不过一瞬,便松开了手,退后半步,垂眼道:「主鹰,你只要知道,我非常希望由你来养这两个孩子就够了。」
他指尖微颤,针匣轻响,喉间滚了滚才压下翻涌的思绪。
养孩子——不是协助脱险,不是共御强敌,而是将最脆弱的存在托付于他。
这比任何战斗,都更需孤注一掷的信任。
岐主鹰抬眼望向洛少辞,目光穿透香雾,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只有这个吗?”
洛少辞重新坐回榻上,伸手端过药碗,指尖微凉,「嗯,只有这个我不放心,但只要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药汁微晃,映着他眸底一丝几不可察的痛色。
他垂眸吹了吹药面,热气模糊了眉眼,「外面的事情先别管,你好好帮我护着他们平安降生吧。」
夜风穿堂,吹散余烟,他将空碗搁下,置于案上,潋滟的杏眸和岐主鹰的目光相接,里面映着未言之重。
岐主鹰凝视那双映着烛火的杏眸,指尖缓缓收紧,掌心留下五道深痕。
他喉间动了动,终是未语,虽然摸不清洛少辞的隐喻,但他知道,那未尽之言背后藏着的事情,并非他可以承受或触碰的深渊。
所以,他愿意装傻充愣,因为这是洛少辞心底希望的。
他起身,做出了一个‘横抱’的动作,“该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洛少辞没拒绝,任他将自己抱起,头靠在岐主鹰肩上,闭眼如倦鸟归林。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像命运悄然缝合的裂痕。
岐主鹰脚步沉稳,穿过屏风,步入内室,将洛少辞安放于床榻。
他替洛少辞解去外衫,覆上薄被,指尖不经意触到对方手腕,脉搏细弱却固执地跳动着。
灯光一晃,映得榻上人眉目如画,藏着掩不住孕晚期的辛苦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