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疯癫皇子到镇国大帝》 第1章 假痴不癫,质问父皇 “殿下,救我,救我啊----” 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拖着一名披头散发的侍女就往外走。 侍女的脚在砂砾上磨出两道血痕。 她竭力挣扎,发出凄厉叫声,像锯子切割着曹弘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追问,我这是在哪儿? 作为特战兵王,曹弘明明记得昨晚在执行任务。在踹门的刹那,听见一声枪响,醒来时就看见这一幕。 蓦然。 大脑剧痛,记忆潮水般涌入。 原来,曹弘穿越成大华帝国庶出的九皇子,上个月刚满十八岁。 母亲是女将军,曾协助父皇夺取皇位,被册封为庄贵妃,却在曹弘十四岁那年暴病身亡。从那以后,孤苦伶仃的曹弘没少受皇兄们欺负。 其中,欺负最狠的就属此刻站在门口的二皇子曹致远。 两年前,二皇子趁曹弘上马时抽冷鞭子,骏马受惊,将曹弘从马背上掀翻在地,脑部受创,从此行动不便,且时常疯癫。 但噩梦远未结束! 这两年来,二皇子不断蚕食侵吞曹弘的田产。 原本占地几十亩的皇子府邸,仅剩下十几间老旧房屋,他还不甘心,又要将曹弘贴身侍女桃叶卖到青楼---- 自从母妃去世后,曹弘孤苦无依,侍女桃叶悉心照顾,如同亲姐一般。 见对方被折磨到血肉模糊,曹弘不禁怒火中烧:“二哥,有什么冲我来!” 二皇子一怔! 这家伙眼神清澈,怎么又不傻了? 也好! 趁你清醒,把道理讲明白。 “九弟,只要交出你娘遗物,我绝不为难你!” 据传曹弘母妃留下九州大陆兵圣遗书,习之可问鼎天下,二皇子大动干戈,只为此物--- 哼! 这两年你侵占我的庄园田地,原来是为了我娘遗物。 可是,我娘遗物连我都没见过,如何能给你? “九弟,皇兄都是为你好呀!你身体不便,住不了这么大的宅子,我就替你用了些地方。” “至于你娘留下的兵圣遗书,那就更用不着,不如给皇兄。以后我建功立业,登上大位,少不了你的好处---” 二皇子循循善诱,完全把曹弘当傻子。 却不知道,穿越来的特战兵王曹弘已经和原主记忆融合,早就不是脑部受伤、行动不便的疯癫皇子。 “承蒙二哥关心,如今我的病好了,田宅还请原物奉还!”曹弘眼神格外清澈,让二皇子心头一惊。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 病好了又怎样? 你娘早已去世,你无依无靠。本皇子看上你家的东西,还不赶紧奉上? “九弟,你要不给,可别怪我不客气!”二皇子翻脸道。 什么狗屁逻辑! 你要,我就得给? 我不给,你就折磨我的侍女。 这和杀人越货的强盗有什么分别? “二哥,你看天上有两个太阳?” 哪有? 二皇子抬头,不明所以。 啪! 一声脆响,二皇子一个趔趄,捂着脸颊惊叫:“曹弘,你---你个疯子竟然---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 曹弘骑在二皇子身上左右开弓,连扇十几个耳光,把他打成了猪头。 护卫急忙分开两人,将二皇子搀扶起来。 二皇子一瘸一拐,气急败坏的大喊:“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吾乃大华九皇子,谋杀皇子,当诛九族!” 曹弘一脚踹飞一名侍卫手中刀,厉声呵斥。 这一刻,他仿佛叱咤风云的皇者。目光所及,一干侍卫竟纷纷低头,莫敢对视。 二皇子一向颐指气使,今天却被他视作废物的曹弘打成猪头。这口恶气好像野马横冲直撞,怎么都按不下。 “我---我要去告你!” 就这点手段? 曹弘哑然失笑。 “你---还笑?等下我禀报父皇,你死定了。”二皇子用手遮面,率领一干侍卫急吼吼的去勤政殿告状。 曹弘则扶起侍女桃叶,温柔的替她擦去眼角泪痕,柔声道:“别怕!从今往后,没人敢欺负咱们---” “殿下,你的病——好了?呜呜---”桃叶喜极而泣。 “别哭了,去我娘屋子,把箱子里的包袱找出来。” “殿下,你要干什么?”桃叶问。 “二皇子要去告状,难道我就坐以待毙?这件包袱,我有大用!” 桃叶不敢怠慢,立刻取来。 曹弘接过后,大步流星地朝皇宫走去---- ---- 勤政殿。 大华国元帝正在为一桩婚事头疼。 说是婚事,其实也是国事。 大华国冷家提出要与皇室联姻! 冷家满门忠烈,以大将军冷虎禅为首的冷家三父子均战死沙场,为大华国立下汗马功劳。其女冷玄霜十四岁从军,攻破城池四十余座,斩杀敌军三十余万。 其中,长阳一战就坑杀敌军十万人,成为九州大陆赫赫有名的女杀神! 大华国玉京城每当小儿夜哭,娘亲一句“再哭,女杀神来也”,小儿顿时安静---- 这样一个凶神恶煞要和皇室结亲,元帝真不知该许她哪位皇子好啊! 就在元帝为难之时,殿外传来一声哭喊“陛下,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兰贵妃拉着二皇子来到御座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元帝哭诉九皇子曹弘的恶行。 元帝默不作声,令内侍递过一杯茶。 待兰贵妃喝完后,他才皱眉问:“这老九一向疯疯癫癫,足不出户,怎么会招惹到老二?” 兰贵妃母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见元帝不信,兰贵妃顿时哭天抢地、泪如泉涌,好像有天大的委屈整个皇宫都装不下。 元帝只好息事宁人,令禁军卫士立刻去九皇子府上抓人。 卫士刚走到大殿门口,急忙折返回来:“启禀陛下,九殿下已在门口,请求召见。” 兰贵妃母子一怔! 这废物打了人,还敢来皇宫面圣? “宣他进来!”元帝沉声道。 很快。 曹弘单手提着包袱,步入大殿,走到白玉阶前,目光深沉地打量着元帝。 元帝心头一跳! 老九眼神怎么和以往不同? “为何对你二哥动手?”元帝沉声喝问。 不等曹弘答话,元帝又道:“皇家兄弟,手足相残,成何体统?速速向你二哥磕头请罪,朕或许会饶你一次---” 元帝早就打好主意。 为摆脱兰贵妃的胡搅蛮缠,他决心惩罚曹弘,大事化小。 反正自从曹弘坠马受伤后,行动不便,时常疯癫,也不堪大用! 但曹弘站着没动,目光深沉如古井,看得元帝发怵。 “老九,朕让你磕头道歉,你听见没有?”元帝喝问。 “父皇,道歉可以,但儿臣要先问一事。” 元帝见他眼神清澈,不似往日那么疯癫,止不住心头一跳:“要问何事?” “请问父皇,儿臣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一语出,大殿内针落可闻! 众人都盯着九皇子,在想他是不是疯病又犯了? 第2章 欠我的总要还 “胡说!”元帝怒道:“你是朕的亲生儿子,天下何人不知,为何多此一问?” “因为,有人骂儿臣野种!”曹弘直视元帝道。 “谁?” “二皇兄!”曹弘指着二皇子道。 曹致远脸唰地一下白了! “老九,你血口喷人,父皇休要信他的话。他今日殴打儿臣,众人所亲见,父皇一问便知。”二皇子大声辩解道。 “住口!” 曹弘打断道:“父皇可知,我为何要打二哥?” “为何?” “因为,他该打!” “其一,他平日里常辱骂儿臣是野种,置父皇于何地?” “其二,自儿臣坠马疯癫后,二哥侵占儿臣庄园田地,还要将儿臣贴身侍女卖到青楼。这些事,父皇让御史台一查便知---” 说完,曹弘拱了下手,退到一边。 元帝注意到,曹弘手上始终提着一个包袱,忍不住问:“老九,这是何物?” 曹弘不说话,将包袱打开。 这是一件山纹甲,残破不堪,刀痕密布,且有不少深褐色的血渍。 元帝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追问:“这战甲从何而来?” 曹弘盯着元帝,眼含热泪道:“此甲是母妃所留!当年黑水川之战,母妃身披十余创,血流满地---” 嗡! 元帝身子巨震,想起了当年曹弘母亲为救自己,单枪匹马杀入重围的往事,不禁唏嘘感慨,眼眶湿润。 “陛下,休要听此子胡言乱语!他殴打兄长,罪不可赦!请陛下重罚---”兰贵妃指着曹弘道。 “住口!” 元帝彻底怒了! 一开始,他只想落个耳根清净,让已成废物的老九扛下此事。 但此刻看到染血的战甲,回忆起曹弘生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元帝不禁愧疚自责。 哪怕老九真的疯了,朕也不该放任不管。 否则,何以面对九泉之下的爱妃? “尔等速速离开,否则朕可真要让御史台查查真相!” 见元帝表情不善,兰贵妃母子仓皇告辞---- 大殿内。 曹弘抚摸着战甲,深情讲述。 “这一处,距离肋下一寸,被铁斧劈中。” “这一处被利剑砍断。” “还有这一处,遭破甲锤重击---” 每听一句,元帝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般,最后以手掩面:“老九,别说了,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呵呵! 你个老毕登,现在才想起来说对不起? 曹弘将染血铁甲放进包裹,坐在白玉阶下,盯着元帝。 元帝不忍与之对视,颤声道:“老九,父皇知道你委屈了,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呵呵! 曹弘等的就是这句话。 “同样是皇子,为何二哥府邸叫王府,儿臣府邸只能叫府?” 元帝顿时听出了弦外之音! “来人,立刻传旨!九皇子已年满十六,从即日起册封为梁王,赐府邸一座,由礼部择吉日----” “父皇!”曹弘插话道:“儿臣不想要新王府,只求二哥退还侵占的田宅。” “这---” 元帝有些迟疑。 这本是家事,写在圣旨上岂不是昭告天下,皇子之间不和? 这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朕? 如何看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皇家? 思忖一阵,元帝决定单发一道手谕,令近臣送给二皇子,敲打一番。 同时,元帝困惑地看着儿子。 今天的老九思维缜密,和从前判若两人。 难道,他的病已经好了? 若果真如此,朕只怕要重新评估老九了---- ----- 永宁宫。 二皇子双手捧着手谕,颤抖不止:“何公公,这真是陛下手谕?” “咳咳!” 大内总管何瑾干咳两声道:“杂家亲眼见陛下手书,焉能有假?” 二皇子自知失言,赶紧往何瑾袖子里塞了一片金叶子,礼送出门。 仔细琢磨何瑾送来的两道圣旨,大有深意。 一道圣旨昭告天下,正式册封老九为梁王。 另一道手谕则由近臣单独传旨,严词责令二皇子退还侵占的田宅。 二皇子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这两年为夺取兵圣遗物,他使劲儿折腾。谁知到头来落了个父皇斥责、悉数奉还侵占田产的结局! 吃到嘴的美味儿再吐出来,这滋味儿极其酸爽--- 二皇子气得摔碎了七八个琉璃盏,内心依旧狂涛奔涌,难以平复。 “皇儿何必动怒?” “那傻子不过是偶尔清醒罢了!”兰贵妃走进来,捡起地上的圣旨,语重心长道:“沉住气,办好眼前大事。” “此事将关系到你能否登上大位---” 二皇子心头一跳,冷静下来。 母妃所指的是冷玄霜和皇家联姻之事。 谁能娶冷玄霜,谁就将大华帝国最精锐的十万修罗铁骑握在手中。 “母妃,儿臣该如何做?”二皇子拱手问。 “我已打探到消息,这冷玄霜心性高傲,向陛下提出要亲自择婿!” 若是寻常女子,只能皇室赐婚。 但冷玄霜十四岁从军,攻破城池四十余座,斩杀敌军三十余万,战功赫赫。 这样的女杀神,不可以常人待之。 为此。 元帝特许由冷玄霜亲自择婿,以示恩宠----- “其余皇子都在准备,皇儿切莫为小事分心!”兰贵妃提醒道。 “母妃放心,孩儿一定能娶冷玄霜---” 二皇子有绝对信心! 在一干皇子中,文武双全的大皇子英年早逝。 其余兄弟中,只有三皇子、八皇子可与自己抗衡。 但三皇子沉迷修道,多次被父皇训斥。 八皇子处事圆滑,结党营私,深受父皇忌惮。 至于老九? 这两年疯疯癫癫,十足废物! 哪个女子会看上他? 等自己娶了冷玄霜,太子之位指日可待----- ------ 将军府。 一名身穿皮甲、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在习字。 她正是大华帝国骠骑大将军、战功赫赫的女杀神冷玄霜。旁边还站着一名面容姣好的青衣女子,正是二嫂贺青桐。 “一月前,玉京城谣言四起,说你和藩国世子私定终身。为破除谣言让陛下安心,我们冷家提出与皇室结亲。” “这本是以退为进之策!毕竟皇子和手握兵权的将门联姻,乃君王大忌。没想到,陛下反而答应由你自行择婿---” “玄霜,你可要想好!” “万一选错,我们冷家陷入皇子夺位之战,将永无宁日啊---” 噗、噗! 狼毫笔落下,在宣纸上点出两个点。 一个“斗”字如战刀直刺苍穹! 冷玄霜挑眉一笑,掷笔于地,大步出门。 白色披风如烈烈战旗,迎风怒舞---- “玄霜,你要去哪儿?”贺青桐追上去问。 “二嫂上车,这就带你去见我选定的夫婿!” “谁?”贺青桐惊问。 当冷玄霜说出九皇子的名字,贺青桐瞠目结舌! 在一干皇子中,九皇子自两年前坠马后,一直疯疯癫癫、行动不便。 冷玄霜为何选这样一个废人? 第3章 倒反天罡,女杀神上门择婿 “二嫂,选一个废物皇子,才不会让陛下忌惮!”冷玄霜一语道破。。 对啊! 若是选二皇子或八皇子那样野心勃勃的皇子,只怕元帝寝食难安。 冷家势必卷入皇位争夺中,难以善终。 选一个废物皇子,不但好控制,也可打消元帝猜忌。 可谓一箭双雕! 只是这样一来,便宜了废物九皇子。 我家小姑子貌美如花、战功赫赫,他怕是提鞋都配不上。 “二嫂不必为我惋惜!” “我父兄三人均战死沙场,眼下冷家只有两个小侄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他们长大。”冷玄霜眸光坚毅如铁。 “玄霜,只是---苦了你---” 一想起小姑子要陪伴一个废物皇子度过一生,贺青桐于心不忍。 “二嫂,你都说了他是废物。我堂堂女杀神,还怕掌控不住?”冷玄霜五指握拳,骨节爆裂作响--- ----- 梁王府。 鱼池干涸,淤泥堆积如山。 偌大的后院,只有曹弘挥舞出头的声音和锄头入土的“噗噗”声。 当! 一声脆响,锄头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曹弘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箱子露出一角。 这就是二皇子两年来处心积虑,一直想找寻的兵书战册。 曹弘将箱子拖到岸边,清洗干净,接着抡起锄头,斩断生锈的锁链,掀开盖子一看。 金光灿灿,晃得人睁不开眼。 金锭! 满满一箱子金锭! 粗略估计,至少价值十万两白银。 看着金灿灿的元宝,曹弘放声大笑,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兴奋了好一阵子,曹弘才平静下来,把手伸入箱子,四处敲打。 终于在箱子底部,发现异常。 曹弘举起锄头猛地一劈,箱子夹层显露出来。他伸手一探,面露喜色。 一本泛黄的古籍和一本绢帛册子赫然入目! 这就是母妃遗物——九州大陆兵圣遗书。 不仅有排兵布阵、安营扎寨之法,还详细记载了各种弓弩、攻城器械的制造方法。 在九州大陆,这可是将门不传之秘。 习之,可问鼎天下! 曹弘心潮澎湃,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 打了二皇子,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京城不能再待下去。 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封地——梁州! “殿下,冷玄霜求见!”门外突然响起桃叶的声音,打断了曹弘思绪。 冷玄霜? 本皇子和她向来并无交集,上门做什么? 曹弘将兵圣遗书藏进密室,这才出门。 门口。 一辆青花马车旁,站着两位气质各异的美人。 其中身穿红色软甲、白色披风的就是大华帝国战功赫赫的女杀神——冷玄霜! 就在曹弘仔细打量女杀神的同时,冷玄霜也在打量九皇子。 身形高大俊朗、眼神格外清澈。 和传闻中坠马疯癫的皇子形象并不相符。 看来,前日宫中传言九皇子疯病已痊愈,并非空穴来风。 “不知冷将军来此何意?”曹弘问。 “来和殿下谈一桩好事!” 好事? 曹弘不解其意,却见冷玄霜抬脚就往里走,于是赶紧叫桃叶找了间静室,奉上香茶,静听下文。 古代择婿,通常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冷玄霜自幼父母双亡,这种事不便亲自开口,便由二嫂贺青桐代言。她端坐不动,眸光刀锋般扫视着曹弘。 看得他极不自在! 毕竟。 被一个斩杀数十万敌军的女杀神这么看,换谁都扛不住。 二嫂贺青桐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将元帝准许冷家择婿的手谕推到曹弘面前。 曹弘扫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九殿下若是与我冷家结亲,其余皇子必不敢再欺侮你。”贺青桐开口道。 “当真?”曹弘挑眉问。 “当真!” 贺青桐答道。 “我没问你,问她呢----”曹弘转头盯着冷玄霜,期待对方回答。 冷玄霜在灼热目光注视下,不禁脸颊发烫,芳心暗跳:“九殿下若答允这门亲事,冷家定当全力辅佐。” 其实,这并非真心话! 之所以选择曹弘,一是避免人皇猜忌,二是曹弘在一干皇子中势单力薄、利于掌控。 “冷将军,请回吧!” “桃叶——送客----”曹弘起身,不由分说道。 开什么玩笑? 我刚穿越到这儿,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要娶女杀神为妻。 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唰! 冷玄霜的脸由白转红,接着由红转青。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纡尊降贵,上门求亲,曹弘却并不领情。 “且慢!” 贺青桐摆手道:“九殿下已身处险境,却不自知。” “说说看,我有什么危险?”曹弘冷声问。 “前日,九殿下暴打二皇子,已经结下深仇大恨。若不找世家联手,如何能抗衡二皇子?” “别忘了,二皇子身后可是兰贵妃和国舅萧太师!” 一席话点醒了曹弘! 但他心中仍有困惑,并未应允:“既然二皇子背景势力如此雄厚,冷家为何不与之联姻?” “正因为二皇子、八皇子等势力雄厚,冷家更不能与之结亲,否则会引发陛下猜忌,祸不远矣---” 贺青桐答道。 曹弘稍加思索,明白其中道理。 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放心皇子和手握重兵的将门结成姻亲? 冷家正是看到这一点,才选择自己。 一是让元帝放心,二是自己势单力薄、便于冷家掌控。 果然。 门阀和皇族的联姻,只有利益。 既然这门亲事只是一桩生意,曹弘必须捞点才行。 “我可以应允,但有条件!” “请讲。”一直沉默的冷玄霜开口道。 “我这个梁王、九殿下穷得叮当响,聘礼什么的可出不起啊。”曹弘哭穷道。 “好说!” 冷玄霜点头。 “这第二嘛,成亲后我要回封地梁州!”这是曹弘计划之一,绝不会因为联姻就半途而废。 冷玄霜再次点头。 “第三嘛,他日我若有需要,冷家修罗铁骑需借我一用!”曹弘朗声道。 冷玄霜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应允。 临出门时,曹弘再次叫住她。 这次没称“冷将军”,直接喊“娘子”。 一声“娘子”极其温柔,冷玄霜止不住面上一红:“又有何事?” “娘子能否先借我点银子,好把亲事给办了!” 第4章 借钱办亲事,皇家体面何在? 借银子办亲事? 冷玄霜杏眼圆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自从我坠马后病了两年,早就家徒四壁,就算父皇下旨赐婚,也没钱风光娶你过门---” 曹弘脸不红、心不跳,目光平静的盯着对方。 既然对方都说了这是一门生意,那怎么也得捞点。 “好,我借你五千两银子,不过你得打欠条。”冷玄霜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曹弘注意到了,并未多想。 反正先把银票搞到手才是正事儿。 以后到了梁州,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 “玄霜,想不到九皇子如此小气,办婚事还要找你借银子。”回去的路上,贺青桐愤愤不平,觉得冷玄霜看错人了。 “二嫂莫急,这银子不是我出。” “不是你出,那谁出?”贺青桐警惕的问。 她一直掌管冷家财权,小姑子不会让自己出吧? “当然是陛下!”冷玄霜挥舞着手中的欠条道:“我将择婿结果上奏,并附上这张欠条,你说陛下作何感想?” 贺青桐娇躯一震,陷入沉思---- ---- 勤政殿。 元帝紧皱眉头,来回踱步。 一旁的太监总管何瑾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何瑾---” “奴才在!”何瑾躬身到底。 “冷玄霜那边可有动静?”元帝问。 “启禀陛下,冷玄霜先去了二皇子府邸,接着又去了其余皇子府邸---” “可有结果?”元帝追问。 何瑾低头不语。 他侍奉元帝多年,将“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奉为圭臬。 何况冷玄霜择婿事关国事,他一个内侍不便评论。 元帝未再开口,负手踱步,足音在寒夜中如鼓点震荡----- “陛下,冷将军上奏!” 一名太监手捧奏疏,急匆匆的赶来。 元帝回到座位,将奏疏徐徐展开。 “诸皇子中,唯九皇子忠义憨厚,愿与之永结秦晋之好----” 老九? 她竟然选择了老九! 元帝颇为诧异! 一开始,他担心冷玄霜选中二皇子或八皇子。 此二子本就有庞大的外戚势力支持,若再与手握重兵的边将联姻,元帝甚是忌惮。 老九就不一样了! 母亲早亡,孤苦无依。 冷玄霜纵然和她成亲,也构不成威胁。 咦? 这是什么? 元帝诧异的从奏折中抽出一张纸条。 看完后,很是无语-- “这个老九--老九--哼!再穷你也是大华帝国九皇子,怎么这么没脸没皮,丢了皇家体面?” 元帝气得一把将欠条扔在地上。 何瑾瞥了一眼,脸不住抽搐,想笑又不敢笑。 这个九皇子还真是干的出来。 堂堂皇子,竟然向未过门的妻子借钱办亲事。 或许九皇子自两年前坠马后未痊愈,才干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儿--- “何瑾,替朕拟旨赐婚,赏九皇子白银一万五千两!” 多出来的五千两,是让老九拿去还债。 找未过门的妻子借钱办亲事,元帝丢不起这个脸! “陛下,圣旨已写好,何时下发?” “且慢!” 元帝突然改变主意。 “何瑾,你将冷玄霜选中九皇子、准备请旨赐婚的风声放出去。朕要看看,这些好儿子们作何反应?” ----- “母妃,冷玄霜竟然选中了老九?老九!” “她怎么可以选那个——废物?” 当! 二皇子怒不可遏,将香炉踹倒在地,大片香灰泼洒出来,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接着,他一记耳光扇在内侍脸上。 “没用的奴才!香炉倒了也不扶,害得本王----” “够了!” 兰贵妃拉下脸道:“皇儿,这圣旨不是还没下发吗?” “明日带上你舅舅,咱们进宫面圣!” “只要圣旨一天不发,咱们就力争到底---” 二皇子的舅舅乃上柱国武卫大将军秦镇岳,手下二十万虎威军威震西域,系大华帝国西北屏障。 前些时日秦镇岳奉旨回京,出任兵部尚书,正好一并进宫向元帝施压。 这不是一桩普通婚事,而是关系到夺嫡成败、生死荣辱。 不可不争! 次日,皇宫热闹非凡! 十几位皇子气势汹汹的聚集在安宁殿外,一致要求父皇收回成命。 就连一向沉迷修道、清心寡欲的三皇子也来了。 这家伙脱下常穿的道袍,换上朝服,据理力争。 “父皇,这老九自从坠马后疯疯癫癫,与冷家联姻事关国体,还请慎重---” “父皇,请收回成命!” “儿臣附议---” “附议--” “陛下,臣也附议!” “臣附议--” 除了皇子们,一干手握重权的外戚也加入声援队伍。 这其中有三位上柱国、四位尚书、七位三品大员,几乎占据了朝堂一半力量。 好啊! 若不是朕放出风声,还不知道儿子们有这么大的背景。 就连痴迷修道,号称不问世事的三皇子背后都站着御史令左延锋。 元帝目光逐一扫过,将各皇子以及背后势力暗中记下,面上温和一笑:“各位爱卿,有什么谏言只管开口。” 这一下,炸出更多大臣来。 最后,元帝深吸一口气道:“各位爱卿都说完了?” 说了一上午,大臣和皇子们口水都说干了。见元帝始终和颜悦色,他们也不为已甚,只等陛下收回成命。 元帝一挥手,何瑾取出一封圣旨。 皇子们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心想没白费功夫。 哼! 老九那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娶冷玄霜? 父皇终究还是要收回成命--- 然而等圣旨念完,皇子和在场的大臣们炸了锅! 这根本不是收回成命的圣旨,而是赐婚圣旨。 “陛下,不可呀----” “万万不可!” “兹事体大,从长计议---” “够了!” 元帝断喝道:“君无戏言!” “朕答应冷玄霜自行择婿,怎可食言?” “若今日朕失信于冷玄霜,如何取信天下人!” 不等群臣反驳,元帝喝了一声“退朝”,拂袖而去。 留下一干呆若木鸡的皇子、大臣们--- “各位大人,请回吧!”何瑾作了个请的手势。 一干皇子和大臣们悻悻而归。 何瑾松了口气,一溜小跑到寝宫。 只见元帝正坐在一张软榻上,表情阴晴不定。 何瑾急忙叫来一名宫女,让她去御膳房取来八宝鸡汤,亲自端给元帝。 哼! 元帝闷哼一声,一口将鸡汤喝干,双眸冷光闪烁。 朕故意放出风声,没想到竟真的引出皇子们背后的势力。 就连一向自诩清心寡欲的三皇子,背后都站着御史令左延峰,更何况野心勃勃的二皇子、八皇子。 若他们和冷玄霜联姻,只怕朕的皇位都不安稳。 幸好! 冷玄霜选择了老九。 对了。 老九最近在干嘛? 面对元帝询问目光,何瑾躬身道:“启禀陛下,九皇子梁王找了京城的牙人张,准备卖掉王府。” 什么? 卖王府? 难道,老九嫌朕给他的赏赐不够,还要卖掉王府来办婚事? 第5章 跳火坑之前先请尚方宝剑 “何瑾,你说老九为何要卖掉王府?”元帝大惑不解。 “陛下,据影卫密报,九皇子成亲后要去封地,觉得京城中的王府无用,特意叫牙人卖掉----” 何瑾不慌不忙,从袖子里取出一份今早刚收到的密报。 元帝看完,不禁感慨。 还是老九实在啊! 其余皇子打破头都要留在京城,藩王就国的制度早就沦为了摆设。 倒是老九,一心想去封地梁州。 甚至做好了变卖王府的准备。 只是,他卖了王府住哪儿? 元帝不知道,此刻曹弘正带领一干侍从进入冷家---- ----- “什么?” “你要卖掉王府住我家?”听完来意,冷玄霜大吃一惊。 “成亲之后,我就要去封地。王府留着也没用,不如卖了换点银子。对了,这是上次借你的钱。” 曹弘取出银票道。 这么快就还钱? 看来,本将军的奏折起了作用。 冷玄霜默不作声,将五千银票收入囊中,反问道:“咱俩还未正式成亲,你就不怕朝野上下议论?” “我怕!” “但我更怕不住进来,别的皇子有想法。”曹弘道。 冷玄霜凤目圆睁,正待开口反驳,曹弘抢先道:“你放心,我只是暂住而已,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还有,去梁州后你我分道扬镳,各行其是!” “如何?” 说完,曹弘挑眉问。 “为何要卖掉王府?”冷玄霜蹙眉反问。 对方脑洞太大,一时半会儿她竟琢磨不透。 只觉得此举大有文章! “缺钱呗---” 曹弘摊开双手,脸皱成了苦瓜:“梁州那地方鸟不拉屎,我不多搞点银子,只怕去了后难以立足。” 不对! 这家伙在撒谎。 他此举是向元帝表明态度。 藩王回封地本是国策,但皇子们找各种借口留在京城,元帝也无可奈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九皇子此举,无疑打破了现有局面。 让其余皇子陷入被动。 想到这里,冷玄霜不禁抬眸打量,却碰上曹弘炽热目光,她脸颊微微发烫,将脸转到别处。 “暂住可以!只是,你别给冷家带来什么麻烦。” “放心!” 曹弘拍着椅子,朗声笑道:“非但不会有麻烦,说不定还有好处!” ----- “九皇子卖了王府,入住冷家?”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二皇子得知后,气急败坏:“老九真不要脸!” “还未成亲,就这么急不可待的----” 本来,二皇子准备等元帝气消了,找母妃吹吹枕头风。即便不能收回成命,拖一拖老九的亲事也行。 没想到老九如此大胆,竟然卖掉王府,住到冷家。 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如此一来,二皇子的算计再次落空。 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被打击的感觉让二皇子抓狂不已。 “老九此举有伤风化、有损皇家体面,我要找御史——弹劾!” “慢着!” 秦镇岳阻止道:“二殿下若这么做,只怕适得其反。” “为何?”二皇子惊问。 “前日在金殿之上,陛下态度坚决,此时找御史弹劾,只会火上浇油!”秦镇岳解释道。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但一口恶气憋在心口,实在难受。 “舅舅有什么好主意,但说无妨!”二皇子急切道。 “二殿下,臣有一计,可让九皇子身败名裂,赐婚落空。”秦镇岳道出计划。 二皇子听完,惊愕不已。 “老九和冷玄霜联姻,本就如虎添翼,为何舅舅还要我举荐他负责北山银矿?这可是天大的肥缺啊?” 秦镇岳双眸精芒暴闪,阴冷笑道:“二殿下难道不知,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捧杀!” 对啊! 二皇子一拍大腿,明白过来。 北山银矿这些年内部势力极为复杂,许多勋贵子弟在里面中饱私囊、结党营私,早就搞得乌烟瘴气。 前年,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分管北山银矿,锐意改革,但不到三个月就灰溜溜的下台,北山银矿监正也莫名自杀--- 这种情况下,北山银矿就是火坑。 但老九会这么傻,主动跳火坑? 二皇子心中存疑。 “不敢说百分百,至少有几成把握可以试一试。”秦镇岳道。 “愿闻其详!” “从古至今,有哪个皇子会卖掉王府?九皇子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实在太缺钱了。听说此前为了办婚事,他还找冷玄霜借了银子!” 俗话说穷生奸计,找未过门的妻子借钱办婚事都干得出来,可见老九是穷疯了! 而一个穷疯了的人,往往缺乏理智。 “舅舅此言有理!” “我这就以老九卖王府一事为由头,写一篇奏折,保举他主管北山银矿----” “不用写奏折!”秦镇岳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明日皇宫家宴,二皇子联络其他皇子,提及此事---千万别让陛下觉得刻意就行----” “明白!” 二皇子点头道。 ----- “老九,二皇兄可都是为你好!你想想看,为了凑钱办亲事,你把王府都卖了,主管北山银矿,不正好弥补亏空?” “九弟,二皇兄此言甚好,你千万莫推辞!” “九弟,北山银矿本就是我皇家府库,你去做主管正合适----” 皇宫家宴上,一干皇兄七嘴八舌,附和二皇子的提议。 曹弘呵呵一笑,并未多言。 倒是元帝看在眼里,心中直犯嘀咕。 这个老二真不是个东西! 北山银矿名为肥缺,实则是个火坑。 他联络老三、老四、老八一块儿劝说,无疑是想推老九入火坑啊。 这难道就是皇家的亲情? 一想到这里,元帝的脸就拉长了。 二皇子见状,赶紧拿话找补:“父皇,儿臣只是建议。是否要去,还得九弟自个儿拿主意!” 唰唰!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曹弘身上,看他如何决断。 只见曹弘双手握拳又松开,反复数次。 搞得众皇子的心都跟着砰砰直跳! 良久,曹弘起身朝元帝行礼道:“父皇只要答允儿臣一事,儿臣一定将北山银矿治理的井井有条!” “何事?”元帝问。 “儿臣请父皇赐下尚方宝剑,凡三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曹弘朗声道。 元帝心“咯噔”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九皇子。 老九啊,老九! 你是糊涂还是聪明? 若说你糊涂,你还知道向朕请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若说聪明,难道你不知道北山银矿内部早就烂了? 连前任工部侍郎都灰溜溜的请求外放! 也罢! 朕就给你个机会。 朕也想看看,你的疯病是否彻底好啦! “准!”元帝沉声道。 第6章 借嫂嫂一用 呵呵! 这个老九终究还是上当了。 二皇子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其余皇子也是幸灾乐祸。 曹弘看在眼里,并不回应。 经营封地、打造军队,都需要大笔银子。 主管北山银矿,倒是个天大的机会! 只是曹弘手下没什么可用的人,为此他再次找到冷玄霜,借一百名护院家丁当侍卫。 “夫君,你住在将军府还怕不安全?”冷玄霜狐疑的问。 “将军府当然安全!只是---”曹弘顿了一下,告诉对方原委。 冷玄霜听完,倒抽一口冷气。 本以为选了曹弘这么个废物皇子,可以省点心。 没想到对方真能折腾! 主管北山银矿名义上是肥缺,实际上是火坑。连前任工部侍郎都不敢跳火坑、主动请求外放。 这个铁憨憨却一头扎进去,搞不好冷家都要受牵连。 “夫君,这人可不能白借---” “多少?”曹弘打断道。 “至少,一万两银子!”冷玄霜早就算计好了。 这家伙手上最大一笔钱就是元帝赏赐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其中五千两已经还给自己,剩下也就一万两多点。 索性狮子大开口,让这家伙知难而退。 免得以后身败名裂,连累到冷家。 “怎样,夫君——”冷玄霜料定曹弘拿不出来,拖长了音调,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下一刻,她手心一热,多了叠银票。 “数一数,看少不少?”曹弘挑眉道。 “你---” 冷玄霜一时气急! 她出难题是希望这个铁憨憨知难而退,别连累冷家。 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拿出一万两银子。 这可是一万两银子啊! 这家伙轻松的像是扔手纸。 “让你的家丁集合,我要选人!”曹弘起身出门。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冷家一千二百名家丁聚集在演武场上。 曹弘每选中一人,冷玄霜的眉头就皱一下。 冷家世代将门,护院家丁都是百战老兵。 这家伙眼光怎么如此毒辣? 所选之人,都是战阵上十人斩级数的悍卒! 二嫂贺青桐也看出来了,拉着冷玄霜嘀咕。 这时,曹弘大步流星走到跟前。 “娘子,我还要借一个人。” “谁?”冷玄霜下意识的看了眼管家。 这可是百人斩级数的猛将,不会被他借走吧? “我要请二嫂帮我做点事。” 二嫂? 冷玄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贺青桐更是满腹狐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帮九殿下做什么?” “帮我查账!” 北山银矿账目繁多,必须找个得力助手。 户部早就被二皇子控制,抽调的官吏都不可信。 二嫂贺青桐商贾出身,精于计算,倒是个查账的好帮手。 “你要请二嫂帮忙可以,不过得——加钱!”冷玄霜咬牙道。 对! 贺青桐一下子反应过来,附和道“得加钱”。 “娘子,你我夫妻,谈钱多俗气——啊!”曹弘说着,伸手抚了一下冷玄霜鬓发,手指拂过发丝那一刻,令她芳心莫名狂跳。 “大胆!” 冷玄霜推开曹弘的手,按剑退后道:“九殿下,你我有言在先,成亲本就是一桩交易,切莫得寸进尺。” 呵呵! 逗你一下,还当真了。 曹弘收起笑容道:“多少?” “至少——两万两!”冷玄霜道。 “娘子,为夫一个子儿都不会出。二嫂必须无条件帮我!”曹弘拉下脸道。 “凭什么?”二女异口同声道。 “就凭你们冷家蓄养私兵这一条罪,就足矣!”曹弘冷声道。 “你---胡说,这些都是家---丁!”冷玄霜面红耳赤的辩解。 大华帝国禁止将领蓄养私兵,许多将领采取变通方式,让百战老兵成为护院家丁,借此规避。 这种事根本不敢拿到明面儿上讲。 如今曹弘抓住冷玄霜把柄,大有你若不从,我就告发之意。 贺青桐生怕小姑子不知轻重,触怒这个铁憨憨,急忙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九殿下要帮忙,妾身自然从命----” “娘子,你可听见了?”曹弘嘴角上扬:“还是嫂子明大义、识大体啊!” “你---” 冷玄霜再也按捺不住,拔剑架在曹弘脖子上:“记住!二嫂是去帮你,不得对她无礼----” “放心!” 曹弘弹开宝剑道:“我一定像爱护你一样,爱护咱们家嫂子!” 唰! 贺青桐俏脸发烫。 这话怎么听着不是味儿啊? “嫂子,请!”曹弘请贺青桐上车。 贺青桐看了冷玄霜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咬牙上了车。 冷玄霜双手握剑,怒视着远去的马车。 宽大的衣衫也掩不住愤怒起伏的曲线----- ------ 北山银矿、监造府。 烛火黯淡,一群人坐在一处,小声议论着。 “杨大人,朝廷派梁王、九皇子来彻查银矿案,我等也该早作准备才是。”一名青衣小吏捻着胡须道。 “听说,这次陛下要动真格!还钦赐尚方宝剑,三品以下可先斩后奏----”一个布衣大汉惴惴不安道。 北山银矿主簿杨智用手抚着瘦削颧骨,冷笑道:“怕什么?” “本朝自开国以来,你见过尚方宝剑斩过几个大员?” “何况,我听说九皇子此前坠马得了疯病,最近刚好。这样一个废物皇子来管理银矿,能干出什么名堂?” “乌老三--”杨智喊道。 布衣大汉立刻起身道:“杨大人若有吩咐,卑职一定赴汤蹈海。总之,咱们各家的采矿权要握在手上---” “放心,不会少了你那份儿。只是,明日你要先演一出戏。”杨智说着招手,乌老三附耳过去,听完后冷气直冒。 “杨大人,九皇子第一天上任,这么做不好吧?” “我看很好!”杨智扬起下巴道:“这种废物皇子,见不得大场面。” “总之,你照我吩咐去做,搞得越大越好,让他知难而退---” 等众人走后,杨智穿过后堂,来到一间密室。 一名须发皓白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叩击扶手,发出清脆声响。 见到老者,杨智屏住呼吸,长揖到底:“温老,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 “你怕啦?” 老者微眯的眼射出两道寒光,杨智的头又低了一分,几乎快碰到地面。 “让你做,你就做!” “别忘了,你我背后是谁?” “是!” 杨智拱手,躬身退出。 看着远处月光下瘦骨嶙峋的白色矿脉,杨智突然有了底气,他攥紧拳头,捶打着自己胸膛,吐出一个字——“干!” 第7章 在本王面前演戏,你还嫩了点 清晨。 雾气满山,小路崎岖。 贺青桐只能舍弃马车,骑马跟随曹弘蜿蜒而行。 一路上,她目光不时扫过曹弘硬朗如雕塑的脸庞,从某个角度看去,依稀和亡夫相似,不禁有些失神--- 行到一处窄路,马蹄打滑。 贺青桐惊呼一声,眼看就要从马背摔落。 这时曹弘轻舒猿臂,将她身形稳住。只是如此一来,贺青桐大半个娇躯都靠在曹弘宽厚的胸膛上。 她“呀”了一声,赶紧挺身,脱离对方怀抱。 只是雄浑的男子气息,如海潮浸润身躯,一种异样在心间升腾---- “山路湿滑,委屈嫂嫂陪我走这一趟!”曹弘微笑道。 “无妨!” 贺青桐定了下神,抬手整理额头乱发道:“我从钱庄调拨了十几名老伙计,都是账房老手,相信很快便有结果---”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响起了喊杀声,好像两军对战,嘶吼震天。 曹弘留下十名精锐侍卫保护贺青桐,自己则率领其余人纵马向前查看。 只见前方山坳中,两支人马正在对峙。 这些人身穿粗布衣裳,手持锄头、柴刀、梭镖等各式器械,乌泱泱一大片,总计有四五千人之众。 双方怒目相向,杀气凌天,就连鸟儿都趴在枯枝上一动不动。 接着,双方头目出阵,在破口大骂、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之后,一场惨烈的大战展开。 血肉横飞、惨叫声响彻云霄--- “殿下,我等是否上前阻止?”侍卫长冷虎问。 他是冷家百人斩级数的猛将,曹弘一眼就选中,令他担任自己的侍卫长。 “静观其变!”曹弘答道。 “可是九殿下,这群人正好挡住了咱们的去路---”冷虎提醒道。 “那也等他们打够了——再说!” 曹弘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径直拨转马头,去安抚受惊的二嫂贺青桐--- 山坳后方,一溜烟尘激荡。 一骑翻身下马,向北山银矿主簿杨智禀报:“九殿下一行人在半山腰驻扎,并未前进。” 哦? 杨智心头一跳,抬眼看了下日头已经正午了。 这个九皇子就这么沉得住气? 沉思片刻,杨智道:“告诉乌老三,让他暂时收手,卡住要道。我就不信,九皇子还能飞过来不成?” 山坳系北山银矿的必经之路。 再等一等,九皇子车驾经过,有他好看。 杨智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端起酒杯浮一大白--- ---- 日头渐渐落下,山坳中两支队伍厮杀大半天,也已累瘫了。 “三哥,咱们打了这么久,怎么九皇子还没来?”手下有气无力的问。 乌老三扯断两根胡须,翻着怪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想了想,乌老三又道:“叫弟兄们歇够了,继续演戏---” “可是三哥,有弟兄们太过投入,把人打伤了。对方说再演的话,要——加钱!” 这--- 乌老三心疼得腮帮子直抽! 不过,为长久之计,乌老三大手一挥道:“加钱不算什么,只要这次守住了咱们的采矿权,好日子在后头!”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两支队伍再度开战。 半山腰。 贺青桐目睹这一幕,芳心乱跳。 她毕竟是女流,第一次见这种血肉横飞的场景,很难适应。 见曹弘背负双手,悠闲观战,她忍不住问:“九殿下,我们何时过去?” “不忙,等他们打够了再说。” 这两只队伍出现不早不晚,偏偏出现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大有蹊跷。 曹弘决心以静制动,看看再说。 这一等又是半日! 山坳中,数千人横七竖八,瘫在地上喘气。 其中一个头包红布的壮汉破口大骂:“乌老三,你的消息到底准不准?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见九皇子车驾。” “陈大牛,稍安勿躁!” “我呸!” 壮汉一口血沫吐在地上:“为了配合你演戏,弟兄们今早都未上工,现在水米未进,有的还受了伤---” “陈大牛,保住采矿权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乌老三,你说破天我只一句话,要——加钱!受伤的兄弟每人二两银子的医药费,其余兄弟每人加五百钱---” 乌老三一听跳将起来:“陈大牛,咱们都是替杨大人干活,你怎么一开口就是——加钱?”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只听得轰隆一声,大地震颤。 两人惊骇转头,只见半山腰上尘土滚滚,一队人马如狂飙席卷。 马上骑士手持黑色长枪,冷酷如地狱杀神! “拦住----” 乌老三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枪扫飞出去。 至于陈大牛更惨,迎面撞上战马,口喷鲜血,断线风筝般飞出一丈远--- 两个头目瞬间一死一伤! 数千喽啰看傻了,无人敢上前拦住,眼睁睁的看着马上骑士用套索勾住头目手脚,一路拖行,惨叫声像锯子来回震荡--- 山坳后方。 杨智霍然起身,掷杯于地:“什么声音?” 手下还未来得及答话,只见黑色狂飙席卷。 一群黑衣骑士纵马奔驰到跟前,接着潮水般往两边分开,一骑从中越出,马上骑士头戴束发金冠、身穿明黄蟒龙袍。 眉目俊朗、表情坚毅。 正是奉旨主管北山银矿的九皇子殿下! 杨智根本没有料到数千矿工都未能挡住对方,此时手足无措,连行礼都忘了。 啪! 鞭子爆响,抽在杨智脸上,砸出一道血痕。 “大胆奴才,见了九殿下还不行礼?”侍卫长冷虎沉声喝道。 杨智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卑职不知九皇子驾到,有失远迎,死罪---” “知道死罪,还有救!”曹弘目光落在草丛中的杯盘、酒食上,若有所思。 这什么意思? 杨智心头一惊,只见两名骑士拖着两个血肉模糊的人走过来。 正是手下矿头乌老三、陈大牛二人。 两人被拖行了三里地,早就奄奄一息。 “杨智,此二人你可认识?”曹弘目光如山,压得杨智大气都不敢出,此刻他大脑飞速运转,生怕说错一个字。 “认---识---”最终,杨智艰难点头。 “你说!” “按照大华律,组织数千人械斗,该当何罪?”曹弘的话如海雨天风,压得杨智每一寸神经都麻木。 他艰难的直起身子道:“当--当判斩立决!” “来人,把他们两个斩了---” 曹弘一声令下,侍卫举刀就要斩落。 这时乌老三、陈大壮不约而同的嘶吼:“且慢!小的有话要讲---” 第8章 本皇子要浑水摸鱼 唰! 奔腾的刀光戛然而止,在两人脖子一寸处停下。 森寒刀气迫人,两人肌肤起了一层厚厚栗子,豆大汗珠从额头滚落,摔在草叶上碎成七八瓣--- “你们有何话要讲?”曹弘玩味笑道。 “九殿下问话,尔等还不如实交待?”杨智上前一步,指着二人呵斥。 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剑抵住他的脖子。 持剑人正是曹弘! “闪开!” 声音如神佛法旨,不容抗拒。 杨智下意识的闪开,只是一双狭长的眼死死盯着二人,警告对方别乱说话。 “小的并非有意拦截殿下车驾!” “只因北山银矿主矿脉之外,还有不少零星矿山,因未划定边界,村民们为争夺矿权,械斗不止---” 两人说完,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杨智!” “卑职在---”杨智惶恐应声。 “你身为北山银矿主簿,为何不阻止村民械斗?按照大华律,有失职之罪!” “九殿下,下官确实无能为力啊---” 哗啦! 曹弘使了个眼色,冷虎将杨智等三人用镣铐铐上,押解上路。 半个时辰后,曹弘抵达北山监造府。 一干官吏早就在门口列队迎接。 当看到主簿杨智五花大绑、镣铐加身,不由得大为震惊。 “尔等休要惊慌!” 曹弘摆手道:“从今日起,监造府大小事务由本王接手,所有府库、账册一律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动!” “还有,从现在起所有人在监造府待命,没本王手谕,不得离开!” 说完,曹弘走到贺青桐面前,微微一笑:“今晚,辛苦嫂嫂清点账册----” 贺青桐美眸大张,惊讶不已。 这一路走来,曹弘杀伐果决,给她留下极深印象。 或许北山银矿这趟浑水,真能让曹弘给搅出点动静来---- ----- 深夜。 雅致的庭院中,一名灰衣老者和中年男子正在品茶。 蓦然。 门被推开,青衣仆从递上密信。 中年男子拆开一看,手脚冰凉。 “怎么了?”灰衣老者问。 “温老,杨智的计划失败了---”中年男子颤声道。 “莫非,没有拦截住九皇子车驾?”老者皱眉问。 “非但没能拦住,杨智和乌老三等人反而被打入监造府大牢,严加看管。此刻,整个监造府都被九皇子控制---” 啪嗒! 棋子掉在地上。 灰衣老者俯身捡起,放在棋盘上。 “几千村民械斗大戏,竟然没吓住他。看来,这个九皇子有备而来啊。”中年男人叹气道。 “慌什么?” 灰衣老者横了一眼,道:“北山银矿账册早就乱了,就算查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中年男人点了下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万一杨智他们三个招了,又当如何?” “哈哈---” 灰衣老者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妻儿老小都在咱们手上,他们就算死也不会说半个字。” “为今之计,你立刻派人去联络乌家、陈家、王家等三大姓的人,从明天起一律停工,让北山一块银子都挖不出来。” “到那时,我看这个九皇子拿什么跟我们斗!” ----- 拂晓。 北山监造府灯火通明。 库房中算盘声此起彼伏,如珠落玉盘。 贺青桐检点成果,双眉紧蹙。 这些账目缺失很多,极其混乱,看得出北山监造府这些年根本就没有打理好账簿。 一团乱账怎么查? “嫂嫂,可有结果?”曹弘进来问。 “账目极其混乱,要想彻查,必须动用户部、工部、刑部等诸多部门,没两三月根本就查不出来---” 贺青桐摇头叹息。 两三月? 时间太长了! 那时本王早就奉旨完婚、去封地梁州了。 看来,不能在查账上耗费太多精力,要另外寻找突破。 曹弘干了两件事。 一是上奏元帝,请求专断之权。 虽然有尚方宝剑在手,但北山银矿周围的村镇并不属于监造府,曹弘请旨索要管辖权。 二是曹弘立刻提审杨智等三人。 奇怪的是,这三人一反常态! 即便动用大刑,也只承认有失职之罪,并未交代内情。 “冷虎,你怎么看?”曹弘问。 “此三人宁可去死,也绝不吐露内情,看来定有把柄握在主事者手中。”冷虎答道。 “什么把柄可以让三人生死不顾?” “父母妻儿!” 案子走到这一步,似乎陷入僵局。 曹弘不慌不忙,祭出杀招。 “来人,在监造府门口贴出告示,就说杨智等三人已经认罪招供,犯事官吏三日内自首,可既往不咎----” 敲山震虎? 冷虎眼前一亮。 放出风声,若幕后主事者真信了,可能有两种选择。 一是派人杀杨智等三人灭口,二是杀了杨智等人亲属。 无论哪种方式,都容易漏出马脚。 此外。 九殿下张贴告示,号令监造府犯事官员自首,也有浑水摸鱼之意。 北山监造府大小官吏共计百人,幕后主事者再强,总不能一手遮天吧? “冷虎,从今天起内紧外松,加强防范!” “明白!” 处理完公务,已是正午。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笼罩整个北山。 凉风刺骨,曹弘不禁想起贺青桐来时匆忙、只带了单衣。 于是他领着侍女桃叶,亲自送上云锦衣。 贺青桐正埋首浩繁账册中,这一幕让她倍感温馨,看着曹弘硬朗的侧颜,越发觉得和亡夫神似,不禁心潮荡漾--- “嫂嫂可有什么新发现?”曹弘问。 咳咳! 贺青桐暗自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启禀殿下,单从账册本身查找,收获不大。但可从收益查访---” “什么意思?”曹弘问。 “幕后黑手扰乱账册,干扰查案,却忽略了一点。北山银矿的收益进项除了在账册上有记录之外,现场也有记录。” “每天出产多少银矿、进出入库均有记录!” 对啊! 曹弘登时醒悟过来。 监造府负责账册的官吏就那么几个,幕后主事者很好控制。 但在官吏之外,还有上百名负责记录银矿生产入库的矿工。 逐一比对进出库记录,也是一种追查手段---- “嫂嫂真是女诸葛,算无遗策!”曹弘随手送了顶高帽子。 若是以前,贺青桐一笑而过。 但自从她发现曹弘侧颜和亡夫神似之后,每次见到九皇子,心中就有异样之感。 这一句赞许竟让贺青桐心猿意马、神思恍惚---- “嫂嫂,为何这样看着本王?”曹弘走过去,低语问了句。 啊? 贺青桐惊觉,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桃叶见状,赶紧掩门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就在贺青桐准备开口化解尴尬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冷虎的声音:“殿下,大事不好,北山三十一处矿场全部停工了----” 第9章 略施小计,甩出烫手山芋 北山矿场乃皇家名义上的府库,宫中日常用度、各种赏赐都从中支取。 停工意味着皇家小金库没了! 消息传开,诸位皇子幸灾乐祸,二皇子等人更是弹冠相庆。 “烂泥扶不上墙!” “老九要跳火坑,算是得偿所愿----” “二殿下应该上奏折弹劾,免去曹弘梁王之职,以谢天下!” 对! 老九一个废物,凭什么封王,和我平起平坐? 二皇子正要点头,秦镇岳却阻拦道:“二殿下,万万不可!” “为何?” “请问,当初是谁举荐的九皇子?”秦镇岳反问了句,二皇子顿时清醒过来。 当初是他举荐老九管理北山银矿。 若此时落井下石,只会让元帝心生猜疑。怀疑自己故意陷害老九,推他入火坑。 “舅舅,我该怎么做?”二皇子虚心请教道。 “越是这种时候,二皇子越要反其道而行之。上奏折替九皇子辩解,让陛下看到二皇子的兄弟情义---” 对啊! 父皇最看重这一点。 顺着这个思路,二皇子又加了一条:“我不但要力挺老九,让他继续担任北山银矿主管,还准备从户部抽调能吏,予以协助---” “对!协助---” 秦镇岳和二皇子四目相对,奸笑不已。 户部官员和二皇子交好,借此机会派心腹去添乱,让北山银矿这把火烧得更旺---- ----- 怡和殿。 元帝面对一堆奏章,头疼不已。 本来。 他想看一看老九的疯病是否真好了,让老九去管理北山银矿。 谁知道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此前,北山银矿内部争斗不断,元帝睁只眼、闭只眼。 那是因为无论怎么斗,皇家小金库都有银子进账。 大不了就是谁家多分了点而已。 现在倒好,老九一去彻底歇菜! 没了小金库,宫中用度、各种赏赐怎么办? 找户部要钱? 还不被那帮御史的口水喷死? “陛下,二皇子奏折---”总管何瑾双手奉上。 “又是弹劾老九的?” 元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自从北山银矿停工后,不止大臣们,就连皇子也上奏弹劾。 “陛下,这篇奏折是替九皇子喊冤---” 哦? 元帝眉头一挑,取过奏折。 其中一句话,让他大为感慨。 “九弟系儿臣保荐,自当力挺,请父皇下旨抽调户部能吏,予以协助---” 这个老二,倒还有点良心。 一时间,元帝对二皇子的印象改观不少。 至少,在满朝皆喊打的时候,他能站出来实属难能可贵! “老九那边有什么消息?”元帝问。 “有!” 何瑾从袖子里取出另外一封奏折。 元帝打开一看,除了请求赐予北山银矿村镇管辖权之外,老九还写了一句话。 “十日之内,必解决北山银矿难题,为我皇家府库追缴至少四百万白银----” 元帝看完,默然无语。 这个老九是真不知道北山银矿内情? 也罢! 年轻人血气方刚,先让他放手去干。 哪怕栽了跟头,也是好事儿! 元帝提起御笔,批了个“准”字。 接着,他又拿起二皇子的奏折,同样写了个“准”字。 两份奏折抄报几乎同一时间抵达北山监造府! “好一个二哥,还真是重情重义。不但替我辩解,还请父皇派户部能吏,前来协助我办差-----” 啪! 曹弘将奏折扔在桌上。 二皇子会有这么好心? 贺青桐仔细一想,明白过来。 户部上下都和二皇子交好,他此举名为协助,实为添乱。 更关键的是工户们停工,皇家小金库断了财源---- “报----” 一名侍卫前来禀报:“户政司郎中万锦荣率领三十名账房好手,已抵达监造府。” 一干人都紧张起来! 万锦荣可是户政司出了名的铁算盘,精通账目,在大华朝无人能出其右。 他要是借查账动手脚,只怕更难--- 为此。 曹弘的策略是——拖! 借口公务繁忙,拒不接见。 并且,派大老粗军士侍奉这干书生。 每天供奉的是糙米饭、窝窝头、面疙瘩汤,还让这帮人天天睡硬板床。 不出两天,这帮人就待不下去了,嚷嚷着要回去! “咱们空手而回,怎么有脸见二皇子?”万锦荣拉长脸训斥一通,手下默不作声。 但,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万锦荣带着一干手下,堵在监造府门口,闹着要见梁王殿下。 终于。 曹弘拖了大半天后,施施然走出来。 “九皇子,我等奉命协助,还请示下。”万锦荣压住火气,躬身行礼。 曹弘挠着头,老神在在的问:“请问万大人,你准备如何协助?” “下官带了户部查账好手,不消三日便能理清账目,查出症结所在--” 呵呵! 一来就想接管府库账簿,给我添乱? 曹弘没有回答,反问道:“万大人可知,北山银矿如今已是火坑?” “下官知道!” “但下官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壮哉!” 曹弘拍手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就请万大人做一件事。” 万锦荣松了口气,仔细听完,不禁瞠目结舌。 “此等事---下官并不擅长---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砰! 曹弘猛拍桌案,笔墨纸砚跳起来老高。 墨汁飞溅到万锦荣脸上,把他弄成了大花脸。 “万锦荣,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何现在又改口?” “有违皇命,该当何罪?” 这一声喝问如晴天霹雳,吓得万锦荣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殿下,下官擅长的是清理账目。你让下官挨家挨户请矿工复工,下官实在是----”万锦荣懊悔刚才不该把话说得太满。 更没有想到,九皇子把请回矿工的任务交给自己。 他除了算账,对北山银矿各村镇一概不知。 如何能请回闹事的矿工? 这简直就是捧了个烫手山芋啊! “万锦荣,十日内请回矿工,否则---” 铿锵! 一抹寒光自曹弘腰间飞起,尚方宝剑架在了万锦荣脖子上。 “若完不成,休怪宝剑无情!” 第10章 对手的错觉,优势在我 万锦荣和一干手下完全吓傻了! 不是说九皇子坠马疯癫,成了废物吗? 怎么如此杀伐果决! 一言不合,尚方宝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并且。 九皇子谙熟吏制,以钦差身份当场签发公务文书,责令万锦荣等签字画押,坐实了请回矿工的差事---- “这件差事若办好了,本王为尔等请功。” “若办不好,哼!” 寒光一闪,尚方宝剑划过万锦荣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只是略施薄惩,万锦荣一干人吓破了胆。 哗啦! 后堂,珠帘晃动。 贺青桐目睹此景,嫣然一笑,大为心折。 谁说九皇子是废物? 看他杀伐决断,比之历史上的能臣都不遑多让。 或许。 冷家和他联姻这步棋,误打误撞,算是走对了----- ----- 将军府。 冷玄霜进入书房,翻阅邸报。 当看到“北山银矿停工、户部派能吏协助”这一条,她不禁后背生出寒意。 北山银矿可是皇家小金库。 以往不管下边的人如何闹腾,只要每年足额缴纳矿银,元帝并不过问。 但这次整个矿场停工,意味着皇家日常用度都断了财源,元帝必然龙颜大怒。 至于让户部派遣能吏,这不过是二皇子的阴谋。 谁都知道,户部上下都是二皇子的人。 名为协助,实为添乱。 唉! 不知道那个铁憨憨如何应对? 但愿别连累冷家才好! “将军,二嫂来信---”一名仆妇递过书信。 冷玄霜扯掉信封,迅速浏览。 看到最后,她止不住噗嗤一笑,如释重负。 这个铁憨憨,倒也不笨。 以钦差身份逼迫万锦荣等人签下公务文书,将复工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万锦荣,可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看到这里,冷玄霜心情畅快,当即浮一大白。 “玄霜,我观九皇子杀伐果决,早已不是昔日的病秧子,或许,咱们冷家结亲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唰! 看到这里,冷玄霜面上一红,自语道:“二嫂什么时候,也学会嚼舌根了?” “成亲只是一笔交易!” “那个铁憨憨,不是本将军的菜----” ----- 北山、牛家村。 “各位乡亲赶紧复工,上工才有银子可拿---” “滚!” 村汉举起铁铲,吓得户部小吏屁股尿流。 “万大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差事儿没法干啊---”户部小吏向万锦荣哭诉。 万锦荣一个头变两个大! 此次奉二皇子之命前来“协助”,谁知曹弘连库房的门都不让进,还以钦差身份责令自己五日内请回矿工。 这都第四天了,一拨人跑遍了北山十几个村镇,到处都吃闭门羹。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咱们还是回户部?”手下建议道。 “怎么回去?” 万锦荣翻着白眼道:“咱们可都是签了公务文书的,这差事完不成,偷跑回去,不正好给九皇子口实?” “大家都动动脑子,看这一带有什么熟人,先劝一部分矿工复工,总比一个都没有强啊!” 一干手下皱眉苦思许久,其中一名小吏自告奋勇,说有叔父在最东边的白沟村当里长,去试试或许能成。 这个时候,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 万锦荣立刻让手下带路,前往白沟村---- 次日,万锦荣带领手下回监造府复命。 在他看来能说服一个村的矿工复工,实属难能可贵。 再者。 自己好歹也是二皇子派来协助的正五品户政司郎中。 九皇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也退一步。 事实证明,这只是万锦荣一厢情愿。 曹弘冷着脸听完报告,一声令下,侍卫将万锦荣剥去朝服、五花大绑捆起来,打入监造府大牢。 这监牢本是监造府用来关押工匠的,万锦荣这样正五品的官员本不该如此处置。 但曹弘有御赐尚方宝剑、三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打入牢房关押,已经是网开一面! 曹弘不傻! 虽说父皇赏赐尚方宝剑,准许三品以下先斩后奏。 但真要这么干,父皇心里肯定不乐意。 何况,曹弘有更好的计划! 万锦荣作为二皇子的心腹,知悉内情,正好趁机搞猛料。 曹弘只是叫人把刑具摆出来,逐一念明用途,比如挖舌头的钩子、掏肠的小刀。 每念一样,万锦荣就抽风似的抖一阵子。 还没念完,这家伙就招了! 其中有不少是二皇子的黑料,曹弘令文吏逐一记录在案,且派人实地取证,并让万锦荣等人签字画押。 这还不算,曹弘最后让万锦荣写了封亲笔信,回复二皇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极度机密中进行。 二皇子浑然不知,还在府中掰着指头数日子。 “停工已经七日了!要是一个月都无法复工,我看老九怎么跟父皇交代---哈哈,一个废物,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 “北山银矿各方势力倾轧,连前任户部侍郎都搞不定,废物老九又能怎样?” “殿下所言不差!”秦镇岳附和了一句,提醒道:“万锦荣那边可有进展?” “都在这儿!” 二皇子取出一封密信:“万锦荣来信说,他已经把北山银矿的账目完全搞乱了,老九一辈子都别想查清亏空---” “如此甚好!” “哈哈---” 甥舅二人相视大笑,顿觉优势在我! ---- 牛头村。 北山银矿乌家、陈家、王家等三大家的头目正在商议。 这三大家在数千村民中势力最大。 “听说,二皇子已经派人来协助查案,已有不少收获。我等只要熬过这一个月,九皇子自然无功而返----” “王河,你们家大业大,停工饿不死。但我们贫家小户,全指望着矿里刨食,停工太久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一个威猛汉子挥舞着手臂,很是激动。 “乌九,你想怎样?” “你们王家在三大家中占的矿位最多,应该拿出钱来救济其余两家,这样大家才能熬过一个月----” 砰! 王河拍着桌子,厉声道:“乌九,这停工又不是我一家的事儿。如果九皇子查出亏空,咱们三家谁都跑不掉。” “子子孙孙都得来填这亏空----” “哼!” “王河,你别拿大话吓我!总之,要咱们继续停工可以,得加钱。每家多给五百文的衣食,否则我明天就带人复工---” “你敢---” “再不出工,人都活不下去了,我没什么不敢的---”乌九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这时寒光一闪,乌九倒了下去。 众人抬眼看去,亡魂大冒! 只见乌九心口插着一根雕翎箭,一个黑衣人头戴面具的黑衣人一跃而下,狰狞如恶鬼---- 第11章 时机一到,本王要一网打尽 嗖、嗖! 一道道黑影自房梁跃下,一群头戴面具的黑衣人瞬间占据院落。 吱呀! 大门洞开,冷风裹胁着枯草扑进来。 一名中年男人一脚踏下,草叶四处乱飞。 当看到这名中年男人,三大家头目的心直往下沉。 “阎王来了---”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喊了半句,被母亲死死捂住嘴,往人群后躲。却被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拖到院子里。 “你刚才叫我什么?”中年男人盯着孩子笑道。 “哇---” 孩子大哭起来。 “阎先生,小儿不知礼数,还请见谅---”妇人吓傻了。 “我知道!” 中年男人笑得人畜无害:“所以,我不怪你们。” “但有的人不知礼数,就别怪我不客气。” 噗! 中年男人反手拔出乌九心口的羽箭,飞溅的血水在墙上开出大片梅花。 “阎先生,有事只管吩咐,我等无不——从命!”三大家头目毕恭毕敬道。 “大家同坐一条船,熬过一个月,自然平安无事!” “若谁要乱嚼舌头,别怪我不客气。” 乌九尸体就在地上,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当然,为安抚乌家人,中年男人让王家、陈家拿钱救济乌家贫户。 中年男人没有注意到,一道人影悄然离开院子,旋风般朝监造府奔去----- ----- 监造府。 曹弘盯着跪在地上的麻衣男子,沉声道:“乌十一,你所讲可是真话?” “九殿下,在下亲眼所见家兄乌九被阎子仁所杀---幸好小的跑得快,不然也遭毒手---” 乌十一义愤填膺,一五一十讲述起来。 事情正如曹弘预料那样,在村民停工后,三大家因利益不均产生矛盾,幕后主使出面弹压。 尽管幕后主使杀了乌九,震慑想复工的村民。 但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如野草疯长。 在目睹兄长被射杀之后,乌十一果断投靠九皇子,将幕后主使者阎子仁的种种劣迹和盘托出--- 这阎子仁本是工部矿政司主簿,后辞官来北山银矿当幕僚,这些年暗中勾结监造府奸猾胥吏、地方豪强,暗中侵吞矿银--- “乌十一,你且回去。若阎子仁叫你做事,只管照做。一切听本王安排,事成后重重有赏---” “谢殿下---” 等乌十一齐声离开,曹弘召集冷虎、贺青桐商议。 “殿下,阎子仁势力很大,估计短时间内北山村民不敢复工。到时陛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贺青桐担忧的问。 曹弘胸有成竹一笑,取出草拟好的文书。 贺青桐低声读了起来。 “北山监造府招收矿工,大工月钱一千二百文,小工月钱八百文,优异者可担任管事、主簿等职---” 大工一千二百文,小工八百文? 比以往提高了一倍! 并且。 优异者还可担任官吏--- “殿下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太妙了---”冷虎赞不绝口。 贺青桐点了下头,却有疑问:“新招矿工予以录用、重用,北山监造府原有的工匠和官吏又如何处置?” “本王会再发告示,张贴到北山各村,凡隶属于监造府的工匠限期一天内返回,逾期不到者一律开除!” “至于那些官吏,大多数是饭桶、蛀虫,一律先行停职,再重新考核,合格者方能复职------” 数到这里,曹弘顿了一下:“至于那个阎子仁,冷虎你根据乌十一提供的线索,暗中仔细查访劣迹。” “还有,招收外地工匠一事也要暗中进行,不得声张!” “至于那个万锦荣,让他继续跟二皇子写信,就说北山矿场迟迟不能复工---” “时机一到,本王自会收网,将这些蛀虫一网打尽---” ----- 魏王府。 二皇子读完万锦荣的密信,忍不住仰天狂笑。 “已经半个月了,北山银矿还未复工,这个老九拿什么给父皇交代?” “宫中娘娘们月钱短缺,手下宫人们的赏赐也停了,老九树敌太多,已经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哈哈---” 一干手下附和奸笑,弹冠相庆。 “殿下,今晚宫中家宴,不妨联络几位相熟的公主、娘娘们吹吹风---” “此言正合我意!舅舅放心,这次我要让老九颜面尽失!” 安乐公主、昌平公主、韦贵妃、杜贵妃---- 这些平日宫中眼线,逐一联络。 酉时二刻。 二皇子沐浴更衣、兴冲冲的去赴宴。 酒酣耳热之际,他使了个眼色,相熟的娘娘、公主们相继发难。 “陛下,月钱太少,妾身新衣都没敢做。” “是啊!听说北山银矿工匠都跑光了,这么下去咱们皇宫府库岂不是要坐吃山空---” “唉!” “老九倒是一片好心,只是看不清自己的斤两,搞得大家现在都----” 元帝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 其实。 他也在想,要不要把老九给撤回来。 说好了十天复工,这都半个月了,也没见奏章回报。 老九到底在搞什么? 但公主嫔妃们都是久居深宫的妇人,元帝还得听听诸位皇子的意见。 这些皇子大多兼着差使历练,见识远胜宫中怨妇。 皇子们一边倒,唯独二皇子字斟句酌道:“父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九那边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如,让他再干一段时日,或许有收获也不一定---” 二皇子表面上维持兄友弟恭的人设,博取元帝好感。 实际上,他巴不得曹弘在北山银矿这个火坑烧成灰。 还是老二仁义! 元帝心头暗赞了一句,示意众皇子举杯痛饮。 这时,总管何瑾进入大殿,欲言又止。 “何事?”元帝侧目问。 “陛下,梁王在殿外求见---” 什么? 老九还敢回来? 二皇子大吃一惊! 其余皇子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今日家宴,父皇考虑到北山路远,就没有通知老九。老九这个时候回来,是来请罪吗?” “除了请罪,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老九不自量力,沦为笑柄也就罢了,还捎带上咱们。” “外面百姓都在传皇子是饭桶,把北山银矿搞垮啦----” 议论传入元帝耳朵,针扎般生疼。 回想曹弘承诺十日内矿山复工,元帝不禁愠怒道:“快宣老九上殿,朕要好好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 第12章 父皇,没钱你开什么口 曹弘在大内总管何瑾引领下,施施然走到元帝跟前,行礼道:“听说父皇今日设宴,儿臣特回来奉上贺礼---” 贺礼? 这是何意? 只见曹弘取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 元帝困惑的拿起,当看到底部的字,明白过来:“北山银矿复工了?” “托父皇的福,已于五日前复工,此乃新造的雪花银----” 什么? 北山银矿这就复工了? 在座的皇子、公主、娘娘们一脸惊诧! 二皇子内心更是翻江倒海。 假的! 这一定是拿来诓骗父皇的鬼话。 本皇子今早还收到万锦荣密报,说只有少数隶属于监造府的工匠在上工,开采的银矿少得可怜--- 元帝将信将疑,接过银子。 蓦然。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何瑾,去库房取一锭银子来---” 何瑾赶紧一溜小跑,取来一锭十两纹银。 元帝把两锭银子放在一块儿,可以看出曹弘这锭银子成色较新,明显是新铸的。 二皇子也看出蹊跷,内心翻江倒海。 莫非,万锦荣的消息有假? 这不可能啊! “老九,给朕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元帝心情大好,端起酒杯喝了口道。 “不瞒父皇,儿臣去外地招募大批工匠,替换原有矿工。” 什么? 二皇子越发震惊。 若真去外地招募矿工,这么大的动静万锦荣等人应该察觉到,为什么迟迟不给本皇子报告? 还有。 北山银矿的村民向来彪悍,监造府撤换他们,却风平浪静毫无一点消息--- 二皇子越想越心慌! “父皇,儿臣此番来,除了告诉父皇北山银矿已复工,还有一事相求。”曹弘拱手道。 “何事?” “向父皇借三千御林军一用!” 何事要动用御林军? 元帝吃惊不小,耐着性子听下去。 “儿臣已经查到,北山银矿历年亏空的原因,是有人勾结奸狡胥吏、豪强,侵吞矿银。如今,幕后主使者趁机闹事,儿臣手下侍卫不多,难以抵挡---” “有何证据?”元帝惊问。 曹弘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矿银进出库记录、官吏招供状以及宫门外候着的证人乌十一,无不表明北山银矿从存在巨大亏空。 元帝听完,面色铁青。 北山银矿内情,他多少知道。 但万万没有想到,如此触目惊心--- 这次多亏了老九,真乃我皇家千里驹! 元帝暗赞了句,又问曹弘可有对策。 “儿臣请父皇派御林军镇压闹事者!” “此外,儿臣建议由三法司彻查此案,将不法官吏,一网打尽---”曹弘慷慨激昂道。 壮哉!老九! 元帝大为赞赏,亲自赐酒一杯。 曹弘意气风发,一饮而尽。 一干皇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二皇子更是喉咙发堵、酸水直冒-- 此时更残漏尽,元帝准备散席。 “父皇,儿臣还有话---”曹弘说了一半就打住,顾盼左右。 元帝会意,单独留下曹弘。 一干皇子则悻悻退出。 “二哥,没想到老九的差事办的这么漂亮,全靠你慧眼识才、举荐有功啊!” “老九怎么也该分二哥一半功劳!” 一路上,四皇子、八皇子一唱一和,让二皇子气闷不已。 当初举荐老九,是让这铁憨憨去跳火坑。 谁知这家伙竟搞出名堂,让父皇赞不绝口。 二皇子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父皇会和老九谈些什么? 难不成父皇决定重用老九? 果真如此,那我倒要早作准备---- 就在二皇子胡乱猜测之际,元帝领着曹弘进入御花园凉亭。 都说皇家富贵,但寻常人家的亲情却极为难得。 父子俩相对而坐,绝非聊天叙旧。 于曹弘而言,拿到证据只是第一步。 如何在银矿一案中获取更多利益才是最终目的。 否则去了鸟不拉屎的凉州,拿什么来招兵买马? “老九,朕寻思着案子移交三法司不妥,还得你统领办理才行---”元帝开门见山道。 曹弘一听,立刻苦着脸。 “父皇,儿臣为了查清头绪,差点被暴乱村民打死---” “还有那些奸狡巨滑的官吏和豪强沆瀣一气,故意扰乱账册,鼓动工匠罢工---总之,儿臣殚精竭虑,苦不堪言啊---” “儿臣才疏学浅,查案一事还请三法司接手为好!” 曹弘戏精附身,大吐苦水。 只谈如何辛苦,如何凶险。 绝口不提继续查案。 元帝不禁着急起来。 其实。 一开始,元帝对北山银矿案并未抱太大希望。 但如今有了眉目,正好借此机会整顿朝堂。 在元帝心中,有一桩大事始终压在心头,难以释怀。 当年,元帝趁父皇年老发动神龙门政变,一举诛杀太子,逼迫父皇让位,其得国不正,民间颇多议论。 为安抚人心,元帝采取怀柔之策,依旧任用太子余党。 至于在政变中负隅顽抗的东宫卫军,元帝除诛杀首恶外,余党全部贬为工户,令其去北山开矿--- 这些年来,元帝对北山银矿亏空并非一无所知。 为树立“仁君”人设,元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没想到,太子余孽勾结当地豪强、沆瀣一气,亏空已达数百万之巨,几乎占到大华帝国年赋税的两成--- 哼! 这帮余孽,真以为朕心慈手软? 如今证据确凿,朕不妨把这个案子搞大点,不止东宫余孽,那些反对朕的大臣只要沾上此事,也一并拿下。 元帝一念至此,看曹弘目光越发和蔼。 不好! 曹弘心头一跳,心想这老毕登眼神不对,必定有妖啊! “老九,父皇知道你辛苦了。只是一干皇子中,唯有你铁肩担道义,替君父分忧啊--” 曹弘一个字都没往耳朵里放。 净说这些没用的,也没见拿干货。 咳咳! 见曹弘面寒如水,元帝主动道:“有什么事只管开口---” 曹弘等的就是这句话。 “父皇,此案结束,儿臣就要去梁州封地就藩。” “梁州苦寒之地,百废待兴,儿臣两手空空,如何好去上任?” 说完,曹弘直勾勾的盯着元帝。 就像贪吃的孩童盯着大人手里的糖果。 这个老九,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过,只要他能彻查此案,成为朕整顿朝堂的一把好刀。 朕不妨大方点! “老九,只要查清此案,朕赐你十万白银---” 才十万? 曹弘一听,起身就要告辞。 元帝急了,拽着他衣袖道:“且坐,一切都好商量---” 当看到曹弘伸出五指,元帝脸色陡变:“五十万?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呵呵! 皇家无亲情,父皇啊,没钱你开什么口? 曹弘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铿锵! 元帝一个脸色,两名侍卫钢刀交错,拦住去路。 清冷月光照在凉亭的青石板上,冰冷如霜! 第13章 暴民闹事,借杀神娘子镇楼 “老九,查案是家事,更是国事。切莫太---计较!”元帝板着脸道。 哼! 老毕登,就知道你会这样讲。 “父皇,儿臣可是担着身家性命来查案。何况,儿臣讨要银两,也是为了打造梁州这一边陲要地,这也是国事啊---” “怪只怪母妃走得早,只剩下儿臣这样的孤儿,无人体恤---”曹弘清泪长流道。 咳咳!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提你母妃做什么? 元帝叹了口气,决定退一步:“国库空虚,三十万吧---” “太少,四十五万!” “四十万,不能再多了---” “四十二万!”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体谅父皇呢?” “那就四十万,外加两千副骑兵甲具----”曹弘表面上退了一步,实际上占了大便宜。 两千副骑兵甲具怎么也值几万两银子,且这东西不好打造。 “准!” 元帝生怕曹弘反悔,瓮声答应。 “陛下---” 这时,大内总管何瑾急匆匆的跑来,欲言又止。 “这里没外人,讲!” “北山银矿数万暴民占据村镇,声势浩大---” 这帮逆贼,终于要反了吗? 元帝咬牙,看着曹弘道:“老九,朕给你三千御林军,速去平叛。” “父皇,儿臣还要请一人协助。” 三千御林军不够,还要加上一人? 谁这么厉害? 当曹弘说出冷玄霜的名字,元帝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把这尊女杀神给忘了? “何瑾,替朕拟旨---” ----- 砰砰! 深夜,敲门声大作。 “谁?” 冷玄霜一骨碌爬起,顺势抓起床头宝剑。 “娘子,是为夫---”门外,响起曹弘声音。 深更半夜,这铁憨憨来此作甚? 冷玄霜点亮烛火,将门拉开一条缝。 曹弘刚要进去,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横在门边。 “你别进来,就站那儿说话。” “娘子,十万火急!北山银矿暴动,请与我一道前往平叛!” “不去!” 冷玄霜很干脆的就要关门。 和曹弘成亲,本就是一场交易,目的是打消元帝疑虑。 这铁憨憨自己要跳北山银矿火坑,与冷家何干? 还有,这家伙回来也不先通传一声,径直闯入本将军闺房,还未成亲张口闭口“娘子”乱叫, 成何体统? “娘子,军情紧急,务必随我走一趟。” “不行!” 冷玄霜砰的一声把门压上。 “娘子---娘子!” “走吧,大半夜别扰人清梦。” “我还要一件重要的事忘了说---二嫂还在北山银矿---” 吱! 紧闭的门轰然洞开,冷玄霜面冷如铁,将宝剑搁在了曹弘脖子上,恨声道:“你---你这厮为何---扔下二嫂?” 当年父兄战死,自己指天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冷家人。 这厮竟敢把二嫂扔在了矿山上。 无耻! 太无耻了--- 冷玄霜此时只穿了件紧身罗衣,这一激动导致饱满曲线上下起伏,倒让曹弘饱了眼福。 “你这厮---还看?” “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了?” “娘子,军情紧急,再不走就是抗旨不尊--” 一派胡言! 我去不去北山,和抗旨不尊有什么关系? 哗啦! 曹弘手一抖,圣旨打开。 “----令骠骑将军冷玄霜随梁王一道,前往北山平叛---钦此!” 看到圣旨,冷玄霜清醒过来,还剑入鞘,冷声问:“既有圣旨,兵马在何处?” “三千御林军就在门外,请娘子阅兵---” 冷玄霜出门一看,三千御林军刀剑林立、沉默如死神。 “娘子,请吧---”曹弘指着一辆马车道。 “你不知道本将军一向骑马---” 不对! 冷玄霜意识到什么,上前一步挑开车帘,惊喜不已:“二嫂,你竟然---” 接着,她豁然转身,一把扭住曹弘手腕。 “娘子,轻点---疼---” “哼!” “你竟敢戏弄本将军。”冷玄霜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这么多御林军将士看着,她扭得就不是曹弘手腕,而是耳朵! 哼! 还没成亲就敢如此张狂,讨打! “二嫂,你且安心在家,我去去就回。”冷玄霜叮嘱一番,狠狠剜了曹弘一眼,上马扬鞭而去---- ----- 北山银矿、监造府。 箭如飞蝗,打在墙垛子上叮当作响。 “各守战位,九皇子援军马上就到。”冷虎一刀劈飞羽箭,扯着嗓子大吼。 “大人,这些暴民实在是---太多了---”一名衙役话还没说完,冷虎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监造府---” 监造府依山而建,大半建筑都在山体中,只有瓮城凸出一部分。 这样的地势注定了双方只能在一个极窄地面上战斗。 每次投入兵力不超过五十人。 曹弘离开前,令衙役们准备了大量滚木雷石、石灰金汁等物。 除个别衙役不听指挥、被冷箭射死外。打了一天一夜,暴民遗尸数百具,而监造府仅亡两人。 要不是殿下有令,善待监造府归顺的衙役。 以冷虎的性子,早就拔刀斩了这祸乱军心的家伙--- “冷大人,你看对面---” 这时,一名冷家军老兵指了指后方山坡。 暴民们潮水般退开,一支身穿玄甲、手持弓弩、头戴铁面具的队伍幽灵般出现。 冷虎扫了一眼,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 即便相隔百丈远,也能感受到浓烈杀气。 这是只有经历生死厮杀才有的杀气! 奇怪啊--- 暴民中怎会有这样的队伍? 就在冷虎思索之际,这支幽灵战队豁然散开,一个个铁面战士如猿猴般灵活,瞬间冲到城墙下。 咣当! 木盾聚拢,宛如一把巨伞,瓮城上倒下来的石灰金汁全被挡在外面。 下一刻,一队铁面战士将云梯架在了瓮城上。 这群人快如闪电,为首一名魁伟战士更是斩飞两名衙役,纵身一跃,长刀在空中划出夺目弧光,暴斩冷虎。 此时冷虎正指挥军士用火箭热油烧毁云梯,后背全暴露在对方长刀攻击之下,眼看刀锋就要抹过脖子。 唰! 寒光暴闪,血雨喷溅。 魁伟大汉如断线风筝跌落。 咽喉上,插着一支三尺长的破甲箭! “冷将军?” “弟兄们,冷将军来了---”冷虎扯着嗓子大喊。 对面山上,冷玄霜挽弓如满月。 弓弦上,三支破甲箭如野狼獠牙,择人而啮! 第14章 杀神娘子横扫千军 轰! 弓弦霹雳作响,白光如虹。 血箭激射,三尺长的破甲箭洞穿三名铁面战士,将之钉死在地上。 就在铁面战士惊魂未定之际,冷玄霜连人带马化作黑色狂飙席卷。 所过之处,血雨和惨叫声齐飞。 铁面战士如同镰刀下的麦子成片倒伏--- “弟兄们,冷将军来了,随我冲出城去。”冷虎率众出城,和冷玄霜两面夹击,数万暴民溃不成军--- “原来,我家娘子如此生猛---”曹弘叹为观止。 不愧是大华帝国的女杀神! 单骑冲阵,横扫千军。 难怪父皇如此看重皇室和冷家联姻。 只是,如此生猛的娘子,以后成了亲怕是要被她虐惨。 一想到这里,曹弘不禁打冷战--- ---- 嗒嗒! 马蹄踏碎尘土,冷玄霜长枪一挑,铁甲面具碎裂一地。 白发飞舞,一张刀刻般的脸跃入眼帘。 看到这张脸,冷玄霜不禁惊呼:“你是---张书业--” “十年前,你不是已经随前太子---” 唰! 寒芒暴闪,这名白发战士突然跃起,手持短剑刺向冷玄霜肋下。 猝然发难,且攻击角度刁钻狠辣。 冷玄霜果断弃枪、拔剑。 当! 对方短剑刺中冷玄霜剑身,顺势往下一划,扎向冷玄霜小腹。 这两下攻击干净利落,变招迅捷,眼看剑刃就要刺破软甲。 这时,一柄长矛如白虹贯日,瞬间扎透白发战士。 对方晃了两晃,栽倒在地--- “是--你?” 当看清出手的是曹弘,冷玄霜大为震惊。 曹弘自从坠马疯癫后,一直被人视为废物。 但这一击迅猛果决,比百人斩级数猛将有过之而无不及---- 战阵之上,无暇分神。 冷玄霜只看了曹弘一眼,黑色长枪如巨龙飞天纵地,变化万千,森冷寒芒但凡沾上一点,人仰马翻。 此等凶悍,若非亲见。 曹弘万难相信! 这简直就是毁灭一切的人形暴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夕阳残照,尸横遍野。 空中一群食腐乌鸦在盘旋。 冷风如刀刮过瘦弱的山脊,翻滚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监造府西北的山坳中,冷玄霜正指挥三千御林军缩小包围圈,将五十余名铁面战士困在中央。 “摘面具、拔剑---”为首头目大吼一声,率先摘下面具。 挥舞长剑,自毁面目。 最后反手一剑,刺入心口。 噗、噗! 沉闷的声响此起彼伏,血水飞溅,白发苍苍的铁面战士成排倒下。 这惨烈一幕令身经百战的女杀神也为之动容---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这份勇烈令人敬佩。 “来人,将其厚---” 冷玄霜话音未落,突然瞥见曹弘使眼色,顿时明白过来。 这些人是乱臣贼子,哪怕自毁面目也应将尸体移交三法司查证,让其厚葬,势必会落人口实。 “来人,将其尸体洗净,移交三法司---” 说完,冷玄霜走到曹弘跟前,轻声道:“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你说过咱俩成亲不过是一场交易。”曹弘学着冷玄霜的口吻道。 砰! 冷玄霜一脚剁裂了青砖:“哼!” “本将军恩怨分明,你刚才施以援手,难道不该谢?” 一缕秀发咬在口中,俏脸浮出一抹愠怒的酡红,在夕阳斜照下越发美艳不可方物。 “不错!” 曹弘脱口而出。 “什么不错?” “我说你长得不错---” 冷玄霜:----- 呸! 油嘴滑舌,没有半点皇家气度。 就在腹诽之时,曹弘又道:“你的道谢很没诚意---” “怎么算有诚意?”冷玄霜柳眉倒竖,掐着曹弘胳膊问。 “你家里有多的银子,给个万儿八千,如此——甚好!” 呼哧!? 冷玄霜顿住脚,胸口曲线澎湃。 见过皇子,可没见过比自家相公更爱财的皇子。 “你知道,我们冷家世代将门,很穷的---” “以身抵债也行。”曹弘挑眉道。 “你----” 冷玄霜抓起剑鞘欲打,却发现一干御林军士正在议论,强行将火气压下。 曹弘懒得理这凶婆娘,径直走到一具尸体前。 这具尸体的主人就是刚才被冷玄霜称作“张书业”的人。 因被曹弘一矛扎破心口,还来不及自毁面目。 这具尸体倒是查案的重要证据。 此外。 被冷玄霜射杀的那几名铁面战士,尸体也保存完整。 “冷虎---”曹弘喊了一声,冷虎浑身是血的走来。 “这些尸体交给仵作,还有立刻提审杨智、乌老三等人---” 冷虎一怔! 杨智等三人抵死不招,与其浪费力气,倒不如审讯暴民。 曹弘却有自己的看法。 “此一时,彼一时也。” “此前北山银矿案子并无眉目,加上亲属被幕后主事控制,杨智等三人不得不守口如瓶。现在不说,可要诛灭九族---” “明白!” 冷虎点头,立刻照办。 曹弘进入大堂,召集监造府官吏训话。 “诸位,北山银矿一案已由本王会同三法司全权负责!” “外面叛贼和暴民尸体各位都已经看见了吧?”曹弘陡然提高音调:“从此刻起,凡与叛贼勾结者主动投案,一律从宽。” “否则---” 曹弘挥了挥手,冷虎拎着一个血人步入大堂,砰的扔在地上。 这声音好像重锤砸心,一干官吏心神狂跳。 抬眼望去,只见这个血人竟是监造府原功曹何方。 铿锵! 曹弘拔出尚方宝剑一扔,喝了声“斩”。 冷虎接剑一挥,人头滚落,在大堂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不少官吏以手掩面,两腿颤栗--- 扑通! 有官吏跪在地上,主动招供。 一名、两名、三名---- 最后,十一名官吏投案,供出了幕后主事者---- ---- 京城,一场秋雨,倍感凉薄。 比之更凉薄的莫过于人心! 二皇子曹致远对着灰蒙蒙的天宇,长吁短叹。 老九手握尚方宝剑、彻查北山银矿大案,朝野上下都说梁王殿下英明神武,有元帝年少时之风范。 就连父皇也屡加赞赏! 长此以往,形势将对二皇子不利。 更不利的是,此前为干扰查案,二皇子派户部万锦荣一行前去北山。 谁知道万锦荣一去就被老九控制,传回的密信都是假消息。 二皇子得知后,郁闷不已。 他一向自诩智计过人,谁知道被瞧不上的老九当猴耍,喉咙像塞了团烂泥,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最可怕的是万锦荣他们胡乱攀扯,如何是好?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秦镇岳走了进来,表情怪异,一边走还一边自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怪事---怪事啊---” “舅舅,何事?”二皇子奇道。 “殿下,九皇子求见!” 我和老九一向水火不容,他见我作甚? 第15章 敲二皇子竹杠,挖女杀神墙角 不多时,曹弘龙行虎步的走进来。 “老九---” “二哥!” 双方拱手寒暄,分宾主坐下。 “老九,案子查得可顺利?”二皇子装作关切的问。 其实。 他恨不得拿刀杀了这厮! 自从这厮病好后,二皇子就霉运不断。 先是挨耳光、后在父皇面前失宠,二皇子甚至怀疑这家伙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遇上他准没好事儿。 果然。 曹弘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道:“有人从中作梗,案子当然不顺啊---” 咦? 话里有话,是在说我? 二皇子心头狂跳,却哈哈大笑:“暴民已经伏法,三法司也已介入,还有什么人敢阻挠你查案?” “有!” 曹弘聚拢,目光迥然的盯着二皇子,一字一顿道:“这个人就是——二哥你!” 我? 二皇子惊慌失措,撞翻了茶碗,讪笑道:“九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二哥,你自己看---” 曹弘扔出一叠供状。 二皇子一目十行的读下去,越读越心惊。 万锦荣把他如何受人指使、阻挠查案一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并且。 他还揭发二皇子插手选官、大肆收受贿赂---- “血口喷人!” “这帮胥吏不好好查案,反而陷害本王!岂有此理---”二皇子勃然大怒,一把抓起供状,撕了个稀烂。 他以为这样,就可消灭罪证。 “二哥,这只是抄件,监造府里还有许多。要不要我请人送来,二哥一块儿撕了?”曹弘哂笑道。 “啊--哈哈---” 二皇子故意用大笑来掩饰:“老九,还是你明事理啊!知道二哥不是这种人,也维护了皇家的体面。” “这样,老九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二哥照办便是。” 曹弘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来之前,他先去过皇宫探口风。 尽管元帝看过供状,但没作任何回应。 不回应,就代表元帝暂时还不想动二皇子。 想想倒也合理! 二皇子背后是兰贵妃、上柱国武卫大将军兼兵部尚书秦镇岳。面对如此庞大的势力,元帝怎会贸然出手? 父皇不出手,但曹弘得出手。 手握这么多证据,若不狠敲一笔竹杠,那可真对不住自己。 “二哥,我下月忙着完婚,手头有些紧啊---” “呵呵!好说--好说---”二皇子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暗骂曹弘格局太小,若是我肯定禀报父皇,一举扳倒。 “老九,你需要多少?”二皇子问。 “至少十万!” 十万? 二皇子肉疼的紧! 他虽然田产众多,但这些年上下打点,花销也大。 整个府上能拿出来的也就十万多点。 这个老九,是要让我喝西北风吗? “行了二哥!我跟你开玩笑,这供状我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曹弘抬屁股就要走人,二皇子急忙拉住他。 “你我兄弟一场,务必关照。” 手心一热,多了一叠玉京城宝钞行的银票。 不对! 才两万啊? “老九,你把那供状原本给我,剩下的三日内给你。”二皇子压着火气,但额头青筋冒出老高。 呵呵! 本皇子就喜欢看你暴怒的样子——真爽! “三日太长了,我就在这儿等。什么时候银子齐了,我什么时候走,可好?”曹弘笑得人畜无害。 其实,这次敲竹杠能成,主打一个时间差。 要赶在二皇子收到宫中内线消息、得知真相之前狠敲一笔。 十万两,也是曹弘估算好的数额。 二皇子虽然捞了不少,但都是田宅居多,十万两现银差不多榨干对方库存--- 这边曹弘想着落袋为安,另一边二皇子也是做贼心虚,生怕老九反悔告状。 他赶紧叫人准备,很快就将剩下的银票送到曹弘手上。 “二哥如此慷慨,这份情义真叫小弟铭感肺腑啊---” “哪里,老九你太客气了!” 两人携手走到门口,不知情的下人们见了,都被这温馨的兄弟情感动得眼眶红红。 直到曹弘的马车消失不见,二皇子才一拳砸在木柱上,吐出心头浊气--- 十万白银! 本皇子辛辛苦苦才积攒的身家,都喂了老九这条恶狗! 哼! 老九啊,老九。 你一二再、再而三挑衅,真以为本皇子奈何不了你? 二皇子背负双手、气咻咻的来回踱步,像一只不甘心的斗鸡,随时准备再打一场。 “殿下,宫中密报---” 一名侍卫汗流浃背的跑来,低声禀报。 二皇子听完,突然大吼一声,一巴掌将侍卫扇翻在地,又狠狠踹上几脚。 “狗奴才,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殿下,小的收到消息,一刻不停的赶来---”侍卫捂着脸,不明白为何如此卖力的报信,反而还挨了打? “狗奴才,还敢顶嘴,要是你早到半刻钟,何至于此。”心中怒火堆积无处发泄,二皇子举起鞭子披头盖脑地乱抽。 原来,父皇并未理会老九。 就算自己一个子儿不出,也屁事没有! 好可恶的老九,故意来敲诈本皇子。 十万两白银啊,就这么白白扔他手上。 二皇子越想越气,怒火攻心,竟然气晕过去---- ----- 十万两白银,够本王用一阵子了。 回去的路上,曹弘摸着银票,心花怒放,看啥都顺心,就连满街落叶都金灿灿的耀眼啊--- 到了骠骑将军府,曹弘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发钱。 依据功劳大小,每名亲卫赏银十两以上不等。至于侍卫长冷虎,杀敌最多,赏银多达百两。 白花花的银子握在手上,侍卫们一个个眉花眼笑。 他们本是冷玄霜麾下百战老兵,因大华帝国严禁将领蓄养私兵,以家丁身份在冷家护卫。起初被曹弘选中亲卫,有的人还不乐意。 现银子在手,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后悔没早点跟着九皇子干! 冷家其余家丁见了,眼红到不行。 曹弘看在眼里,索性叫冷虎多拉些人进来,不出五日又有三十名精锐老兵脱离冷家家丁行列,加入梁王卫队。 就在曹弘暗自得意之际,冷玄霜打上门来。 女杀神一脚踹飞门板,指着曹弘怒斥:“殿下为何---为何挖我墙角?” 一干侍卫吓得逃之夭夭,只留下曹弘独自面对河东狮吼--- 第16章 河东狮吼与二嫂脸红 今日天高云淡,曹弘本来斜倚小窗、独坐赏菊。 女杀神一脚踹飞门板,什么兴致都没了。 “娘子,息怒---” 砰! 冷玄霜铁拳砸下,一张桌子变成两张。 她拿起半张当凳子坐,气鼓鼓的盯着曹弘:“我冷家家丁,什么时候成了你梁王的侍卫?” “哈哈---” “你---还笑?”冷玄霜瞪眼道。 “娘子,你我即将成亲,本就是一家人。家丁跟谁不都一样?”曹弘反驳道。 见对方毫无认错觉悟,冷玄霜怒道:“谁和你是一家人?别忘了,你我有言在先,成亲只是一笔交易!” “说吧,这三十名家丁你要多少钱?”曹弘也很干脆。 “至少三千两!” “拿去,不得反悔。” 这铁憨憨给钱的速度竟比本将军拔刀还快! 仔细想来,这些家丁都是本将军麾下出生入死的老兵,让他们跟着铁憨憨赚点银子也好。 真有什么事,本将军一声令下,还不是乖乖回来? 帐算清楚,冷玄霜也换了副笑脸:“夫君如此明事理,妾身怎能不成人之美?” “玄霜、殿下,你们---”二嫂贺青桐正牵着孩子路过,见这情形,大为惊讶。 “没事儿!” “我们刚才,切磋了一下——拳脚。”曹弘面不改色道。 破烂的木门、桌子,这个解释倒也合理。 “对---”冷玄霜手理着鬓发道:“就是小小的切磋了一下---” 小小的切磋? 贺青桐知道小姑子暴脾气,但九殿下都这么说,她也只能信了,正要牵着儿子阿言离开。 阿言却走过去,一把抱住曹弘。 “爹---” 从侧面望去,曹弘和冷家二郎极其相似。 八岁的阿言鬼使神差,竟然对着曹弘喊了声爹。 “你这孩子,怎么乱说话?”贺青桐啐了一口,羞得面红耳赤,拉着儿子就要离开。 曹弘却抱其阿言,开起玩笑:“想不到我和你小姑还没成亲,倒先多了个儿子。” 这话更是击中贺青桐芳心,羞得她脖子都红了。 “呸!” 冷玄霜看二嫂窘样,赶紧解围:“阿言,以后你要叫姑父---” “可是---”阿言眨着眼睛,用稚嫩童音道:“他和爹长得好像。” 曹弘大乐:“阿言,我带你出去玩儿---” “不行!娘说要作功课---” “玩了再说!”曹弘不由分说,抱着阿言就上马。 先去东市逛了一圈儿,买了木马、木偶等玩具,带阿言回来已经是晌午。 “娘,你看爹给我买了好多好玩儿的---”阿言一口一个“爹”,贺青桐很是无奈,不明白这孩子为何一个劲儿的喊爹。 其实。 曹弘在去东市的时候跟阿言讲,只要喊爹,以后天天给他买新玩具--- “殿下,阿言不懂事,妾身给您赔罪---”贺青桐道了个万福。 “二嫂,其实我和这孩子投缘。你要不嫌弃,我可以收做义子---” 这--- 贺青桐芳心大乱。 哼! 冷玄霜哼了一声,目光要吃人。 “娘子,反正咱俩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收谁做义子,也不妨碍你---”与高冷的冷玄霜比起来,倒是二嫂更有韵味。 当然。 曹弘这么说,是故意恶心一下女杀神。 冷玄霜气得娇躯乱颤,却又说不出个道理来。 毕竟,她有言在先,即便成亲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和皇室结亲,本就是一笔交易而已--- 但看这家伙的样子,似乎对二嫂有些意思。 这让冷玄霜难以接受---- “对了,有件事本王想问---” “有屁就放!”冷玄霜止不住爆粗口。 “我在冷家住了这么久,为何不见大嫂---” 曹弘不提还好,一提起大嫂,冷玄霜手臂青筋凸起,暴跳如雷:“冷家没有——那样的——大嫂---” “好、好--我不该问!”不想女杀神发飙,曹弘赶紧打住。 这时侍卫长冷虎前来请示,何时操练。 操练? 冷玄霜凤眸微张,心想一个生于深宫的皇子懂什么操练? 出于好奇,她跟到了演武场。 只见曹弘脱掉长衫,换了一件短打劲装,将侍卫分成十组,每组发一根粗大圆木。 这圆木有什么用? 就在冷玄霜好奇之时,只见曹弘率队抬起圆木,绕着演武场跑了起来。 这什么训练方式,好独特? 跑了十圈,众侍卫大汗淋漓。 曹弘又领着他们双手撑地,不断起伏。 冷玄霜再也忍不住,走过去问:“这是什么练兵方法?” “娘子,这叫俯卧撑。” 俯卧撑? 好奇怪的名字啊。 不过,这种训练方式可以锻炼臂力、膂力,极其有效。 似乎比大华帝国军队通行的练体术更加厉害! “你从什么地方学到这种独特的练兵之法?”冷玄霜问。 娘子,难道我要告诉你为夫前世是特种兵? 曹弘翻了个白眼,一脸高深莫测:“年幼时,本王遇见一位异人,传授这异术。” 至于异人是谁,让女杀神猜好了。 果然。 冷玄霜一听,大为崇敬。 “你这练兵方法可否---传与我?” “娘子,这可是不传之秘!再说---”曹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咱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为何要传你压箱底的本事?” 冷玄霜不禁语塞! 哼! 有什么了不起,本将军不看便是。 冷玄霜扭头就走,可心里却如猫爪子在挠。 毕竟作为一名将领,最大的心愿就是减少士兵伤亡。 哼! 你说不传,难道本将军不能偷学? 冷玄霜跃上一株槐树,仔细观摩。 这铁憨憨,可真是得了异人传授。 做完那啥俯卧撑,他让士兵站在一个木制的圆形笼子里,双手抓住格栅,来回滚动。 有的士兵滚完之后,大口呕吐。 但也有不少士兵,表情如常。 这些士兵被曹弘选入虎贲卫队,每月可多领二两月俸。 如此一来,落选者倍加努力---- “娘子,看够了没?”曹弘走到身后问。 冷玄霜吃了一惊! 这家伙悄无声息逼近身后两丈,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难道,他也是一位深藏不漏的高手? 想到这家伙的母妃端贵妃昔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曾经在神龙门之变中力斩百名东宫护卫,冷玄霜明白过来,嘴上却不饶人。 “妾身看看而已,犯了什么王法?” 见这家伙白眼看天、一脸不屑,冷玄霜不禁火大,一拳砸过去! 哼! 还没成亲就如此傲岸,本将军必须把你调教好! 第17章 父皇,这婆娘忒凶儿臣要退婚 当然,曹弘毕竟是梁王九皇子,这一拳冷玄霜只用了三分劲,以曹弘的身手闪开并不难。 奇怪的是这家伙见到拳头,反而咧嘴一笑。 迎了上来! 砰! 一拳结实砸中眼眶,曹弘成了熊猫眼。 “殿下---不--夫君,为何不躲开?”冷玄霜有些懵了。 这一拳明明没有多大力道,怎么他就不躲? 反而硬撞上来? 曹弘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往外走。 冷玄霜呆站着,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 半晌。 贺青桐跑到跟前嚷道:“玄霜,不好啦!九皇子往皇宫方向去了。你也真是的,为何下这么重的手?” “他可是你未来夫君,大华朝梁王殿下啊---” “嫂嫂,我也不知这家伙为何如此?我这一拳明明很轻,就是想出口气。”冷玄霜顿了一下,自语道:“这家伙不会去告御状吧?” ----- 没错! 曹弘就是告御状去了。 以他的身手,要避开冷玄霜只用了三成力气的一拳不难。 但曹弘临时改变而来主意,要用这一拳做文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自己为了皇室跟女杀神成亲,受了这么大委屈,老毕登不能不管啊。 皇宫、御花园。 元帝见曹弘顶着个熊猫眼出现在眼前,也是大吃一惊:“老九,为何弄成这样?” “父皇,这婆娘忒凶,无故殴打儿臣----” “此等恶女,儿臣实在受不了,请父皇收回赐婚圣旨!这门亲事,儿臣不要了----” 不要? 难道,你想让朕赐婚野心勃勃的老二、老四、老八不成? 元帝好言抚慰,但曹弘态度很坚决! “儿臣明天就去封地,不然这日子没法过啊---” “咳咳!” 元帝轻声道:“老九,父皇知道你委屈了!但君无戏言,赐婚圣旨已经下了,撤回让天下人如何看朕?如何看待皇家?” “儿臣也不能每天都被这婆娘打一顿吧?”曹弘开始耍泼,反正这恶婆娘老子不要了,谁要谁娶走。 “老九,此前你为了筹措银两,把王府老宅子卖了,只好寄居冷府。这样,父皇给你新赐一座府邸---” “不行!”曹弘摇头道:“万一女杀神上门来打儿臣,该当如何?” 这种事情倒也不是没发生过! 五年前,英国公世子出言嘲讽,女杀神硬是率领家丁,打上府去,把英国公世子扔在粪坑里方才罢休---- “依你之言,该当如何?” “父皇,别的亲王都有护卫,儿臣受封以来还没有护卫。” “就依你,去西山飞羽军中挑选五百名护卫----”元帝无奈道。 “多谢父皇!这养护卫需要银两,父皇曾经答应儿臣,查案结束赏银四十万外加两千具骑兵铠甲---” “这案子不是还没完吗?”元帝瞪眼道。 “首恶原东宫太子舍人温至和、东宫护军校尉阎子仁都已经抓捕归案,移交三法司审讯。儿臣的意思----” 曹弘顿了一下,笑道:“父皇是否先预支一半?” 咯噔! 元帝明白过来。 绕来绕去,老九还是为了银子。 也罢! 看在你为君父分忧的份上,朕索性大方点。 毕竟北山银矿一案,老九为皇家挽回四百多万亏空,部分脏银都已追缴入库。 还有冷玄霜这个烫手山芋,除了你老九,别人都不适合接盘--- “什么叫预支一半?朕是那种小气的人?全拿去!” 我没听错吧? 这老毕登转性子了,如此大方? “老九,回去好好跟冷家丫头过日子。这两口子,哪有不打架的?前朝不还有醉打金枝的故事吗?” “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你是梁王九皇子,要有皇家气度---” 后面的话,曹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拿了手谕立刻带上冷虎,先去户部搬银子,次日一早又去兵部办理相关文书。 兵部尚书正是二皇子的舅舅秦镇岳。 他自然不会让曹弘如愿。 说好的两千具骑兵玄甲变成了皮甲! 武库司郎中刁明是二皇子小妾的表舅,面对曹弘质问,鼻孔向天,干笑道:“武库司就这些战备,上次八皇子来也是皮甲---” 话还没说完,曹弘一把抓住这家伙,高高举了起来。 “二皇子,息怒---息怒啊----” 一群官吏见状,前来劝解。 曹弘令侍卫护驾,他高举着刁明,径直闯入兵部大堂。 门口侍卫想要阻拦,曹弘抓起刁明双脚,拿一百五十多斤的壮汉当棍子使,砸倒五六个。 秦镇岳得知情况,急匆匆的从内堂赶来:“九殿下,何故如---” 不等他说完,曹弘双臂一振,刁明像块石头带着呼呼风声,砸向秦镇岳。 砰! 秦镇岳双手一托,接住刁明。 但曹弘闪电般踹中刁明后背。 排山倒海的巨力奔涌,武卫大将军秦镇岳竟然把持不住,被刁明压倒在地。对方的大嘴不偏不倚,正亲在秦镇岳脸上---- “哈哈---” 这画面太美,曹弘仰天大笑。 “废物,滚---” 秦镇岳一掌推开刁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面皮黑里透红,瓮声道:“九殿下擅闯我兵部大堂,不知有何指教?” “在下奉圣旨来兵部武库司领取玄甲,这厮竟然以次充好、换成皮甲。兵部武库司中饱私囊,本王正要奏明圣上,好好查一查---” 秦镇岳一怔,放缓语气道:“这都是误会!下官这就派人换成玄甲,送到府上----” “不用!找个人,带我去库房。” 曹弘才不上这个当! 让你送上门铁定以次充好,还不如本王亲自去库房挑选。 对方态度强硬,秦镇岳不敢再搞鬼,依言照做。 曹弘精挑细选两千具上等山纹甲,先取出一百具,令冷虎等亲卫穿上。 再去太仆寺购买上等战马。 人靠衣装! 冷虎等侍卫穿上玄甲、骑上骏马回到冷家,其余家丁都来围观,艳羡不已。 冷玄霜则伫立在台阶上,一双眼眸表情复杂。 曹弘连正眼都没看她,径直步入别院。 人影一闪,冷玄霜拦住去路:“殿下--- “我累了,想歇息!”曹弘推开冷玄霜,径直走向房间。 冷玄霜咬了咬牙,又追了上去:“夫君,妾身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冷将军,从今往后,你我还是称官职为妥!”曹弘一脸严肃。 下一刻,腰间一热。 冷玄霜玉手掐住他腰间软肉道:“说!你去皇宫是不是想退婚?” 第18章 娶媳妇不能当摆设,本王要纳侧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以骠骑将军冷玄霜的实力,知晓此事并不难。 “本王确实想退婚,还请冷将军成全----”曹弘突然握住冷玄霜的手,手指在她皓白如雪的手腕上摩挲了几下。 语气冷酷、表情暧昧。 冷玄霜芳心一颤,将手抽了回去:“不行!绝对不行----” 呵呵! 曹弘冷笑着问:“让本王和你做名义上的夫妻,守一辈子活寡,良心何在?” 别说对方乃大华国梁王九皇子,就是寻常百姓也不可能娶个娘子当摆设。 冷玄霜俏脸绯红,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本将军现在还没想好--- “可本王已经想好了!” 曹弘凑过去,低声道:“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也行,但本王得纳侧妃!” “你---你敢---” “若不同意,本王就正式上奏,让朝臣来评判!” 此次曹弘只是和元帝单独奏报。 公开上奏,势必惊动朝野。 冷玄霜凤眸大张,无言以对! 一开始,她只想着和废物九皇子成亲,打消元帝猜忌。 根本没想到曹弘早已不是当年的疯癫皇子,事情发展已偏离自己掌控---- “就这么定了!”不等冷玄霜答话,曹弘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秋风乍起,一片枯叶正好落在冷玄霜额头,顿觉萧瑟。 回到内院,二嫂贺青桐见她闷闷不乐,询问缘由。 听完。 贺青桐忍不住“噗嗤”一笑。 “二嫂,这厮如此可恶,你还笑?” “玄霜,我笑你聪明人认死理。你和九皇子做真夫妻,不许他再纳侧妃,不就完了?” “呸!” 冷玄霜啐了一口,俏脸生春---- ---- 魏王府。 二皇子青筋暴凸,跳着脚质问:“老九竟然挑选到两千具上等山文甲?舅舅,您老可是兵部尚书啊---” 外甥暗含责怪之意,秦镇岳叹气道:“我已派武库司郎中刁明换成皮甲,谁知道九皇子竟拿着圣旨硬闯。” “我若不给,便是抗旨---” 说到这里,秦镇岳也是气闷不已。 从九皇子今日表现来看,此子绝非当年那个坠马疯癫的废物皇子,已成为二皇子夺取太子之位最大劲敌! 为今之计,也只有在飞羽军上做做文章。 “陛下准许九皇子从飞羽军中挑选军士,组建亲军,明日我便把精锐营给他---”秦镇岳提议道。 二皇子一听,乐不可支。 精锐营并非个个精锐,而是一群纨绔子弟。 这些人依仗祖上军功,混入飞羽军中镀金历练,熬上个几年,外放州府武备指挥使,混个品级。 让这帮二世祖入职梁王侍卫,再好不过。 “舅舅此计甚好!” “老九这次要触霉头了---”二皇子拍着大腿,得意忘形,仿佛看见九皇子灰头土脸,败下阵来---- ---- 清晨、西山。 曹弘率领侍卫,进入飞羽军精锐营。 营门虚掩,守门军士靠在门边,呼呼大睡。 冷虎正要踹醒军士,曹弘制止了他,径直步入军营。 只见一座座帐篷中,士兵东倒西歪,鼾声如雷。 中军大营,一干军官更是衣衫不整,酒气冲天。 “殿下,这真是飞羽军——精锐营?”冷虎犯起嘀咕,在想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飞羽军虽然比不上御林军,但好歹也是拱卫京畿的军队,怎么军纪废弛到这地步。 “走吧!” 曹弘转了一圈,转身出了大营。 好笑的是这时守门军士醒了,拔剑喝问“来者是谁”。 曹弘取出腰牌晃了晃,扬长而去---- 本来想选精锐军士作为亲卫,但一群酒囊饭袋,朽木不可雕,选来徒增烦恼而已。 再者。 这备选军士由兵部指定,曹弘已猜到秦镇岳从中作梗。 “殿下,不如我去跟冷将军说一说,从家丁中再---”冷虎鼓起勇气道。 这个冷虎,倒也忠心。 但挖墙脚的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何况。 数十万白银在手,只要出得起饷银,还怕招不到人? 曹弘下午去了北山监造府。 一声令下,监造府大牢上千囚犯全部集合。 这些都是参与械斗的村民! 曹弘令官吏提审五名身负命债、罪大恶极的首犯,请尚方宝剑斩立决,并将血淋淋的人头示众。 过半村民心生恐怖,低头看脚。 也有不少大胆的盯着首级看。 曹弘暗自记下,令这两百三十七名村民出列。 首犯被杀,地上鲜血未干,谁知道下一个被杀的会不会是自己? 过半村民腿肚子打战,路都走不稳。 但仍有七十名村民面无惧色、昂首阔步。 “列队站好,梁王殿下要亲自训诫尔等----”冷虎厉声呵斥,这些村民立刻列队,用困惑目光盯着九皇子。 官吏们同样如此! 这些都是最卑贱的戴罪囚徒,九皇子天潢贵胄,为何要亲自训诫冥顽不灵的囚犯? 难不成,还指望他们真心悔过? “地上的尸体都看见了?”曹弘喝问。 “看见了!” “尔等犯下弥天大罪,应流放三千里之外,给披甲人为奴。但本皇子念在尔等尚有勇力,给尔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些村民听完,如释重负,眼眸顿放光彩! “从即日起,尔等编入梁王府侍卫队,替本王办差。办得好,可玄入本王虎贲亲卫,月例银十两以上---” 村民们摩拳擦掌,雀跃不已。 机灵的跪倒在地,大呼“殿下仁义”。 没被选中的村民见状,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从囚犯到梁王护卫,可谓是一步登天,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自己? “冷虎,把他们带下去,沐浴更衣,换上王府侍卫服。从明日起,开始训练---”这些村民体格健硕、性情勇猛。 只要严加训练,必定成为十人斩级数的猛士--- ---- 天色已晚,曹弘就在监造府用饭歇息。 深夜。 窗外传来嗡嗡声。 时值深秋,哪来蚊虫? 曹弘推窗望去,一只精巧的竹蜻蜓振动双翅,飞到跟前。 何人制造出如此精致的竹蜻蜓? 下一刻,竹蜻蜓徐徐转身飞走,似乎有意指引。 曹弘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第19章 千万别在九皇子面前装高人 竹蜻蜓见有人追来,速度明显加快。 曹弘跟了一里地,来到一处山坡。 山坡上,赫然伫立着一头斑斓猛虎,在月光下格外骇人! 但,曹弘连剑都没拔。 这虎是假的! 且不说没有一丈长、八尺高的巨虎,虎身表面彩绘也忒假,让人一眼看穿。 吱呀! 这斑斓猛虎看见曹弘,竟然动了。 每走一步,机簧作响。 “站住!” 曹弘拔剑喝道:“再靠近,别怪本王毁了这机关虎!” “爷爷,这人竟然不怕?” 一个女声响起,接着猛虎背上裂开一个洞。 一名十四五岁、扎着头巾的少女钻了出来,接着是一名皮肤黝黑、山羊胡的老者。 爷孙俩表情各异的看着曹弘。 少女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曹弘,老者则目光深沉如古井,欲言又止。 “二位所求何事?”曹弘的话令老者大为震惊,手中羽扇落在地上。 他怎么知道,老夫有事相求? 咳咳! 老者干咳一声,弯腰捡起羽扇,扇了几下道:“梁王殿下雷厉风行,铲除暴民、叛贼,但---” 说到这里,老者突然一口痰窜上来,咳嗽不止。 等到咳出浓痰,再要开口,曹弘抢先道:“我猜老丈接下来要说,但殿下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对否?” “这----” 老者瞪大双眼,不可思议。 他怎么知道老夫下一句要说什么? 其实。 不管是江湖异人还是山野隐士,其话术都大差不差。 这老者用竹蜻蜓和机关猛虎引自己前来,无非是有事相求。 但高人都喜欢端着,总要说一些骇人之语,震慑对方。让对方心悦诚服、礼贤下士, 进而提出要求---- 偏偏曹弘不按常理出牌,没给这老者装逼的机会! 管你什么高人,学成文武艺,还不是要卖与帝王家? “说吧,费尽心思求见本皇子,所为何事?”曹弘完全掌握了主动,老者黝黑面皮透红,说话都不利索。 倒是少女无所顾忌道:“我们祖孙师承墨家巨子,善于制作各类器械,想在九皇子这里讨个差使---” “咳咳!”老者面色大变:“青萝不得无理---” 这傻丫头一开口就把来意都说了,爷爷我还怎么装高人、待价而沽? “行啊!”曹弘觉得好笑,也不点破:“本皇子一向礼贤下士,只要你们有真本事----” “我们当然有真本事!” 叫青萝的少女快人快语,答道:“我们会制作各类机关、攻城器械,农具用具---” “比如,这北山银矿的破风锤就是我爷爷做的---” 破风锤曹弘见过,内藏精巧机关,一次能破碎千斤巨石。 曹弘一直以为此物是北山监造府制作,没想到出自眼前老者之手。 “那你说,你爷爷想当多大的官儿?”曹弘笑问。 如此直接,老者的黑脸不禁红了。 “我爷爷是高人,官儿自然不能太小,至少要统领几百号工匠---” “那就是工正一类的官儿。也行,不过你们要先告诉本皇子姓名、来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坏人?” 曹弘揶揄道。 “我们当然不是坏人----”小姑娘急忙摆手道:“我叫孟青萝、我爷爷叫孟方平,都是北山牛背村人---” “好,我信你!” “冷虎---”曹弘转头喊了一声。 嗖嗖! 草丛里现出十几道人影,正是暗中护卫的冷虎等人。 “带他们祖孙去北山监造府歇息!” 接着,曹弘转头道:“你们祖孙从现在起就跟随本王。” “对了,孟老若有弟子,可一并推荐。” “有、有的!我有十几名弟子,都是穷苦出身,精通制造----”孟方平激动的说。 事实证明,孟家祖孙确有实力。 次日,他们逐一展示各种精巧器具,令曹弘叹为观止。 以后去梁州封地,正需要这些能工巧匠。 这算是一大意外收获! 曹弘没有亏待这些工匠,大工每人月银五两,孟方平月银二十两,工匠们个个喜笑颜开。 但,曹弘心中也有疑问。 “你们手艺不错,为何却不富裕?” “还不是那些贪官污吏干的!”孟青萝快人快语:“官府叫咱们服徭役不给工钱,谁愿意给他干呀?” “还是殿下您大方---” 苛政猛于虎啊! 这种情况下,能工巧匠只会被压榨得更惨。 孟方平也只有带孙女、弟子们隐退山林---- 如今。 曹弘慧眼识才,孟方平自然要倾尽全力报效! 可惜,曹弘暂住冷家,还没去封地梁州。 孟方平等能工巧匠也只有修复旧居、清淤下水管道等活儿可干。 即便普通伙计,孟方平等人也干得很出彩。 冷玄霜常年在外征战,府邸疏于打理,下水管道早就破损。一到雨天,污水四溢。 孟家工匠清除淤泥、更换新管道。 还别出心裁的设计了通风,整个院落焕然一新,格外雅致。 冷玄霜知道后,特向曹弘致谢。 “些许小事,娘子何必客气?倒是本王纳侧妃一事,还望娘子应允----”曹弘旧事重提。 冷玄霜装作没听见,轻笑道:“夫君,明日宫中有马球赛,可否与妾身一道打球?” 大华朝流行打马球! 宫中时常举办球赛,各皇子手下都有马球队。 曹弘本不想去,但听说二皇子的球队连赢十一场,得了三万多白银彩头,于是改变主意:“娘子要去,我自然奉陪。” 冷家家丁都是骑兵出身,马术娴熟,且平日在军中也是马球好手,完全是一支现成的球队。 定要让二皇子铩羽而归! ----- 皇宫、马球场。 元帝叹气道:“老二,你这马球队真是无敌,连朕的御林军球队都输给你!” “这是父皇没下场的缘故!” “若父皇下场,儿臣望尘莫及----”二皇子不为已甚,赢了父皇一万银子的彩头,顺便送顶高帽子。 “老了,老了---” 元帝连连摆手。 他嘴上说老,其实还想再活五百年。 就在父子俩叙话时,一支马球队狂飙般突入球场。 马上骑手青衣箭袖,身姿挺拔。 为首一人,正是九皇子曹弘。 “父皇,儿臣听说宫中有马球赛,也要参赛----” “老九,你来迟了,魁首球队已决出。”元帝笑道。 “父皇,一切都不晚。” “儿臣打的就是魁首球队!”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九皇子哪是来打马球,分明是向二皇子宣战啊! 第20章 本王打的就是魁首球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打的就是魁首球队!” 哼! 老九,你好大的口气。 二皇子按捺不住,冷笑道:“老九,你连老宅子都卖了,哪来的马球队?” “当然是我家的,二殿下莫非怕啦?”冷玄霜扬起球杆,斜眼问。 老九狂妄,杀神媳妇更狂。 也罢! 就让你们夫妻俩输个明白。 一想起上次被老九敲竹杠,二皇子心头火就蹿了上来:“老九,你要比可以,这彩头得提高两倍。” “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二哥格局太小!最好是提高十倍---” 此前彩头是一千两一局,十倍就是一万两银子一局。 好一个老九,摆明了冲我来。 二皇子看了一眼,见元帝并无反对之意,大声答道:“就一万银子一局!” “不过,咱们要立下字据,免得反悔。” 自家队员都是从勾栏瓦肆精选的好手,反观老九的队员,都是侍卫拼凑起来的。 相比之下,优势在我! 二皇子立刻叫人取来笔墨,当场签字画押。 接着,两支马球队正式入场。 都教练发令之后,双方队员极力拼抢。 二皇子的队员都是从勾栏瓦肆聘请的好手,击球精准,为首的巧手张更是抢得先机,准备挥杆击球。 这时一道人影闪电掠过,将球勾走。 “都教练,他---犯规---” 巧手张指着曹弘大喊。 马球规矩,骑手不得下马抢球。 “老九,你犯规----”看台上的二皇子也指着曹弘大喊。 然而。 曹弘在身形交错的刹那,伸腿在巧手张的骏马背上一点,身形如燕飞纵,刚好落到自家马背上。 全程双脚未沾地,不算犯规。 砰! 马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正中球门! “第一局,九皇子胜!”都教练按照双方定下一球一局的规矩,通报胜负。 哼! 才一局而已,老九你能取巧一次,难不成还能二次、三次? 你这种打法,有多少力气? 然而。 接下来的场面,让二皇子惊掉下巴。 冷玄霜和侍卫们相继上演惊人功夫,二皇子球队的江湖把式在战阵猛将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二皇子连输二十局。 两万雪花银还没捂热就进了曹弘腰包。 若是以往,二皇子还输得起! 但他此前被曹弘敲竹杠讹走十万两白银,尚且需要回血。 如今又被狠宰一刀,心痛到不行--- “二哥,不用比了。早就提醒过你,我打得就是魁首球队---” 这话如烧刀子扎心,二皇子已经听到自个儿心脏喷血的声音,气得四肢都在抖。 “老九,休要得意,这一局我和你再分高下---” “哦?” 曹弘挑眉哂笑道:“你还有赌注吗?” “我在城南有一处田庄,至少值五万白银,敢不敢和我赌?”二皇子鼓着双眼质问。 “送银子上门,我有何不敢?”曹弘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轻蔑。 “老九,你这话未免太托大,谁输还不一定。” 二皇子走到球场边,打了个手势。 十几名健卒走来,换上马球服、拿起球杆上马。 “等一下---”曹弘喊停。 都教练过来询问缘由。 “根据规则,队员除受伤之外,更换不得超过半数---” “二哥,你该不会输不起吧?” 曹弘嘲讽道。 唰! 二皇子面上一红,辩解道:“刚才,好几个队员闪了腰,已经受伤,必须更换!老九,你要不乐意,也可换人---” 即将上场的队员可是亲卫中百里挑一的高手,老九,你要有能人,尽可去换。 二皇子暗骂了一番,面上却笑容和煦。 毕竟。 父皇和一干大臣都看着呢。 这个时候,一定要表现得有风度--- “无妨!”曹弘摆手道:“你就是把飞云社的球头请来,照样是输。” 好大的口气! 二皇子喊了声“换人”,五名健卒持杆上马,耀武扬威。 “九殿下,冷将军,这几个人我认得,曾夺得虎威军马球赛魁首---”冷虎低声道。 冷玄霜侧目看了曹弘一眼,心想这家伙太托大,就不该让对方换人。 “下一场,咱们换个阵型,他们照样是输。”曹弘将球队分成三人一组,无论攻守,都采取三角形推进方式。 可以最大限度覆盖马球场! 如此一来,可做到攻守协同,极大的节省体力。 其实。 前世作为特战兵王,曹弘对那支伟大军队的“三三制”战术烂熟于心,如今用在打马球上,也是所向披靡--- 加上冷虎等侍卫本就是军中马球高手,掌握起来很快。 “给我抢--抢啊---啊---” “蠢材!一群蠢材---” 看到马球被对方包抄拦截,二皇子急得在球场边大吼大叫。 嗖! 马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应声入网。 二比一! 下一局,必须扳回来。 否则,价值五万两的田庄就要易主。 二皇子示意都教练暂停,将队员全部召集过来。 “这一场,只许胜不许败!” “胜了,每人赏银二十两。败了,尔等去军中做苦役。” 说完,二皇子双目充血地站在球场旁,像疯狂赌徒盯着牌桌一样,死死盯着马球场。 刚才的话果然起了效果,军士们竭尽全力拼抢。 其中,一名队员不惜撞上对方球杆、被打得满脸是血也要把球护住。 呵呵! 开始拼命了?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 曹弘打了个手势,三个组按照三三制同步推进。 马球在地上欢快蹦跳,最终落到了曹弘跟前。 “抢啊---” 下一刻,两名对手左右夹击,哪怕把曹弘的马腿打瘸,也要拦住他。 然而。 曹弘并没有挥杆射门之意。 他挥杆一挑,马球越过数人,来到了冷玄霜面前。 糟糕! 防守队员惊觉上当,为时已晚。 冷玄霜挥杆暴击,马球闪电入网--- 这一刻,球场上鸦雀无声! 沉寂了一阵,观者掌声如潮--- “彩!彩---” 这一杆凌空击球,潇洒之极。 就连元帝也止不住拍掌叫了一声“彩”。 陛下这一声“彩”,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球场边,二皇子双拳攥紧、咯吱作响。 这一场他做了精心准备,让军中夺得马球赛魁首的五名健卒上场,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还是输了--- 本王的田庄——没了! 二皇子的心在滴血。 第21章 若恨你的敌人,你就先输了 “二哥,承让、承让----”曹弘笑容可掬,嘴上说着“承让”,行动上却一点也不含糊,当场索要地契及转让书。 当着元帝和众大臣的面,二皇子竭力装出大度模样。 实际上,他恨不得把曹弘碎尸万段! 自从这家伙疯病好之后,遇上他就没好事儿。 先是截胡冷家亲事、接着讹诈十万白银、现在又赢走田庄---- 一桩桩、一件件累在心头,压得二皇子喘不过气来。 两年前,这废物被自己欺负得爹都不敢叫。 现在一切都反过来啦! 二皇子心口急速起伏,怒气在胸腔横冲直撞,肺都快炸啦! 呵呵! 曹弘看在眼里,心花怒放。 本王就喜欢看你恨死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爽! 忒爽--- “老九,愿赌服输,给!”二皇子竭力压下火气,奉上地契和转让书。 曹弘下一句话,气得二皇子暴走。 “二哥,下次有这种赢钱的机会,你还叫我---” 哈哈! 几位大臣没绷住,哄堂大笑。 二皇子脸比锅底还黑,急匆匆离场。 在宫门处,兰贵妃叫住他:“皇儿,你且随我来!” 到了寝宫,母子相对而坐。 兰贵妃叫侍女抬来一口箱子,打开之后,满箱珠宝玉器格外耀眼。 “母妃,这是---何意?” “皇儿,这些都是你父皇所赐,为娘知道你现在手头紧,这些你拿着---” “这---” 二皇子于心不安。 兰贵妃柔声道:“要成大事,没银子使怎么行?” “多谢母妃!” 二皇子不再推辞。 他暗中估计,这一箱金银玉器价值十万以上,可以弥补亏空,度过难关。 “母妃,这老九忒可恶,儿臣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二皇子一想起曹弘,就怒火万丈。 “皇儿---” 兰贵妃伸出涂抹成金色的长指甲,眼角鱼尾纹都随眯缝的眼绷直了:“皇儿,且听娘跟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母妃要讲故事? 二皇子顿觉诧异,静听下文。 “娘小时家穷,十岁时邻家一个女娃弄破了娘的花衣裳。” “娘当时气得想打人!但她家大人厉害,你外祖父又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只能干生气,却拿对方没办法。” “但娘一点都没表露出生气的样子,反而拉着小女孩的手笑着说没关系,也时常去她家串门,熟悉她家的菜园子。” “接着,娘每天夜里在她家菜叶上洒毒水。一次一小点,撒了半个月,最后她家一家子都得了病---” 说到这里,兰贵妃上扬的眼角射着一抹冷光:“皇儿呀,娘讲这个故事,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二皇子忍不住问。 “若是恨你的仇人,你就先输了!”兰贵妃一字一顿道。 二皇子仔细琢磨,良久跪在地上:“母妃,儿臣知错了---” “错在哪儿?”兰贵妃追问。 “恨会让儿臣失去理智,无法让儿臣报仇。” “这就对了!” 兰贵妃用金色手指摩挲着二皇子的脸道:“皇儿,你要记住,以后这天下都是你的。” “老九赢你的东西越多,到时他吐出来的就多---” 对啊! 二皇子点头,顿觉心中浊气散了不少。 “昨晚侍寝你父皇,娘特意探口风。你父皇说老九一心想要回封地梁州,你觉得他去了封地,还能和你争什么?” 兰贵妃讲到这里,嘴角噙着一抹笑。 对极了! 老九这个铁憨憨,一心想去封地发展。 梁州那地方鸟不拉屎,能折腾出什么来? 留在京城不但可以结交实权大臣,还能随时打探消息。 万一局势有变,也可先下手夺嫡! “母妃言之有理,老九这点出息,注定走不远。”这一刻,二皇子自信再度拉满--- ---- 冷家。 冷玄霜回府之后,立刻召集家丁,反复演练曹弘今日打马球排出的阵型。 越演练,越觉得玄妙无穷。 这用在步兵战阵上,配以弓弩手、长枪兵、刀斧手,就是威力巨大的杀阵啊。 冷玄霜琢磨了一阵,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于是,她派贺青桐去请曹弘。 “为何是我?”贺青桐笑道。 “二嫂,平日你和那铁憨憨关系最好,比我去合适。” “玄霜,你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两口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二嫂,你就去嘛---” “好、好,我——去!” 不多时,曹弘穿着木屐,施施然走来。 见冷家家丁排出三三制阵型,早已猜到几分。 曹弘伸着懒腰问:“娘子,这么晚找为夫,莫非要干七上八下的事?” 语音很小,但贺青桐还是听见了。 七上八下,真有意思! 贺青桐朝小姑子使了个眼色,摇曳生辉的离开。 冷玄霜也听出七上八下何意,红着脸啐了一口,正色道:“我找你来,有大事要问。你排出的阵型,我总觉得是一种阵法---” 废话! 这当然是阵法。 后世那支伟大军队所采用的三三制战术阵法。 曹弘前世作为特战兵王,早就烂熟于心。 今日用在打马球上,不过牛刀小试! “夫君,妾身觉得若配上合适的弓弩,威力倍增!” “小了---”曹弘说话时,扫了一眼冷玄霜的胸。 冷玄霜脸颊红得喷血:“什么小了,夫君你说清楚?” “我说娘子的脑洞小了---” 脑洞? 这是什么东西,听上去似乎挺高级。 “脑洞就是你的想象力!”曹弘扯了一通,这才步入正轨:“三人一组、九个组一队,每队要配备连弩、飞矛车、长枪兵、快刀手---” 呼哧! 冷玄霜呼吸急促,已经意识到这种杀阵的巨大威力。 配以连弩、飞矛车,可以掩护长枪兵、刀斧手冲锋。 而近战,刀斧手、长枪兵配合相得益彰。 整个杀阵完全没有破绽! 夫君他从何处学得这种阵法? 为何在大华朝的兵书中从未见过? 可惜! 传说中的连弩、飞矛车已经失传,不然威力更大! “连弩、飞矛车我有!” 你有? 在哪儿? 就在冷玄霜惊诧之际,孟方平领着一干工匠,带着连弩、飞矛车来到院子。 轰! 弩箭如暴雨、飞矛如瀑布。 瞬间将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拦腰截断。 “夫君,原来你早就制造出来了?”冷玄霜激动得娇躯乱颤。 作为大华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还有什么比神兵利器、威猛阵法更让她动心? 只是不知道,有什么苛刻条件? 第22章 拉其余皇子一道下水 “娘子,这只是为夫所学的一种阵法而已。要我教你也行,只是----” “说说你的条件!” “成亲后,你要随我去梁州!” 梁州那地方不但穷,而且还乱。 与乌蒙帝国、大夏国接壤,经常被游牧民族骑兵打劫。 有冷玄霜这尊杀神坐镇,才能保平安。 其实。 这门亲事一开始只是交易。 冷玄霜借此打消元帝的猜疑,只是后来发展超乎预料。 曹弘已非昔日废物皇子,两人的关系也在逐渐拉近。 “玄霜,不如你和他做真夫妻---”二嫂的话在耳畔响起,冷玄霜脸颊发烫,咬着贝齿盯着曹弘。 “娘子,为何用这种饿狼的眼神看着为夫?” 第一次被人用饿狼来形容,冷玄霜按捺不住,一记粉拳砸过去。 曹弘不躲不闪,迎了上去。 冷玄霜急忙收手! 上次这家伙被自己打成熊猫眼,立刻进宫告状,冷玄霜不想重蹈覆辙,给外人留下一个“悍妇”形象。 再者。 成亲之后,哪怕名义上是梁王王妃,也得和他一道去梁州。 梁州,始终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我答应你去梁州,只是---” “陛下能否答应?” 曹弘顿觉奇怪:“娘子为何有此一问?” “夫君,现在的你可不是以前的你。陛下恐怕,也会像忌惮二皇子、八皇子那样,对你有所防范吧?” 一句话点醒了曹弘! 此一时,彼一时也。 当初,元帝之所以愿意下旨赐婚,也是看在自己坠马疯癫、沦为废物的份儿上。 如今自己展露实力,元帝是否心存忌惮。 尚未可知! “夫君,远离朝廷,还有一大隐忧啊!”冷玄霜又道。 这一点,曹弘也想过。 远离朝廷,并不代表远离纷争。 何况,二皇子外有兵部尚书秦镇岳协助,内有兰贵妃在宫中给元帝吹枕头风,自己远在千里之外,万一有变如何应对? “多谢娘子提醒!”曹弘郑重行礼。 “不谢!哪怕你我只是名义上夫妻,也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冷玄霜幽幽一叹,感觉冷家命运已经绑在了曹弘身上。 “夫君打算如何应对?”冷玄霜又问。 “先试一试,看看陛下是何态度。”曹弘深吸一口气道。 次日。 艳阳高照、秋高气爽。 朝堂之上,元帝和群臣商议完毕,接着询问曹弘北山银矿一案。 曹弘不慌不忙,对答如流。 元帝不住赞赏点头。 群臣看在眼里,各怀心思。 有的认为九皇子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力量,在想要不要依附。 有的依旧认为这不过是元帝的制衡之策。 元帝一共有十几位皇子,其中二皇子、四皇子、八皇子势力最大,在没有册立太子之前,元帝不愿任何一位皇子独大。 还有不少二皇子的铁杆,对曹弘不屑一顾。 “老九,看来你又有不少长进啊----” “这都是父皇指点,儿臣不过是照做罢了。”曹弘随手奉上一顶高帽子,让元帝十分满意,嘉许几句,正要宣布退朝。 曹弘趁机上奏,大婚后要去梁州就藩。 群臣听完,窃窃私语。 人群中,二皇子和秦镇岳相视一笑! 老九啊,老九。 正如此前所料,你果然格局太小,只惦记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梁州那地方鸟不拉屎,兵连祸结,纵然你经营十年也比不上我朝夕待在父皇身边。 看来,本王还是高估你了! 二皇子心下大定。 龙椅上,元帝用深沉目光盯着曹弘。 一开始他没对曹弘抱希望,没想到此子杀伐果决,迅速查清北山银矿亏空,并且协助元帝整顿朝堂。 其才干令元帝刮目相看! 再者。 若老九若真去了梁州,还有谁制衡二皇子? 老三、老四、老八? 他们一个个背后都有庞大势力,不省心啊。 元帝放下奏折,轻声问:“老九,为何一定要去梁州?” “父皇,根据我大华朝律令,藩王获封之后,就应去封地就藩!” “儿臣依照律令行事,并无不妥---” 元帝听完,不禁眼前一亮,意识到对方话里有话啊。 玉阶下。 二皇子脸色大变。 老九你自个儿要去就藩,去了便是,扯什么大华朝律令? 这律令颁布三十年了,也没见哪个皇子主动就藩? 藩国多数在边陲荒凉之地,怎比得上京城繁华。 还有,皇子远离朝堂。 一旦有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古往今来,有几位皇子是从边陲藩国杀到京城的? 不止二皇子,其余皇子也紧张起来。 他们只想着目送曹弘去藩国,没想到这厮把大伙儿一块儿捎带上。 他不会真这么头铁吧? “老九所言极是!还有什么,一并说来朕听听---”其实,元帝已经明白过来,但帝王之心,不可轻易示人。 有些话最好借曹弘之口说出来! “父皇,儿臣认为我朝以信义治天下,应严格按照大华朝律令,所有皇子一律就藩!” 此话一出,众皇子面色大变! 老九啊,老九。 你要去鸟不拉屎的封地梁州,自个儿去便是。 为何把我们全部拖下水? 你这厮不会疯病又犯了吧? 几位皇子用杀人目光盯着曹弘,其余大臣则噤若寒蝉,低头看脚,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无他! 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 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诸位爱卿,你们说一说,梁王殿下的建议如何?”元帝借此试探群臣。 群臣一个个装鸵鸟,哪敢说半个字。 于是,元帝开始点名。 从六部尚书开始,再到三法司,再到军队将领。 被点到者,大多语无伦次。 不是他们君前失仪,而是惶恐到了极致。 轮到御史中丞左延峰,这货权衡一番,第一个表态:“大华朝律令本当遵从,但事有例外,还请陛下圣裁----” 作为御史,肯定要维护律令。 第一句算是表明立场,但后一句就是耍滑头。 承认事有例外,最终请元帝圣裁。 说了等于没说! “事有例外,请陛下圣裁---”秦镇岳出列,朗声道。 他这一声,引来不少附和之声。 不少大臣跪倒在地,口呼“请陛下圣裁”。 哼! 说来说去,还不是让朕拿主意。 但朕也听明白了事有例外四个字,你们还是倾向于皇子留京城。 也罢! 老九,你且留下。 朕以后还有许多大事要倚重你。 元帝打定主意,将奏折交还曹弘手上。 这含义再明显不过了,奏折你拿回去,此事休要再提。 但不知曹弘哪根筋不对,还在那里叫嚷:“父皇,若儿臣一人就藩,何以服天下?” 唰! 元帝面色顿时大变! 第23章 九皇子实诚,朕要对他好点 本来,去封地梁州是曹弘一早拟定的计划。 但情况有变,必须调整! 让本王一人去鸟不拉屎的梁州多没劲儿? 最好拉着几位皇兄一起去封地,这样才好玩嘛? 曹弘此举,给元帝出了个难题。 因得位不正,登基后元帝强调以法治天下。 藩王册封后就藩,是太祖皇帝一早就定下的规矩。 但这条规矩如今形同虚设--- 老九整这么一出,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啊! 老二、老四、老八虽然不好控制,但毕竟是亲骨肉。这些年各自兼着差事,替朕分忧,全部去封地,谁来替朕干活? 大臣们都是墙头草,自家儿子再不好,那也是天家骨肉! 想来想去,元帝问左丞相柳丰和。 这老滑头答道:“此乃国事,但也是陛下家事,陛下自断即可。” 哼! 元帝生气道:“爱卿,这怎么是朕家事?” “亲王就藩,虽然是国策,但各位皇子都是天家骨肉,他们侍奉陛下,也是人情所在---”柳丰和不忙不忙,用仁孝来解释。 但他的回答依旧不能让元帝满意! 这时,右丞相谢方出列道:“陛下,祖宗之法并非一层不变。如今我大华朝急需各位皇子坐镇中枢,处理政务,可下旨暂留京城---” 暂留京城,这四个字用得妙! 没有说皇子永久留在京城,只是目前朝局需要,准许你暂留。 但谁让朕不顺眼,也可令尔等立刻就藩。 妙! 太妙了---- 元帝点头道:“就依爱卿之见,所有册封亲王的皇子暂留京城,协助朕处理事务----” 二皇子等人松了一口气。 老九这混蛋,想拉众人一起下水。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场面。 二皇子趾高气扬,在散朝后故意拉着曹弘衣袖道:“老九去不成封地,可惜啊---” 呵呵! 曹弘不是不去封地,是要选择适当时机再去。 今日之事,本就在他计划中。 此刻,他故意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搭理二皇子,径直离开。 “老三、老四、老八,时间还早,不如咱哥俩聚一聚?”二皇子趁曹弘今日做出鲁莽之举,索性拉拢其余皇子。 三皇子曹闲一向以清静无为示人,并未答应。 四皇子曹猛出身军旅,向来不喜欢满肚子坏水的二皇子。 只有八皇子曹和欣然应允,去魏王府喝茶。 “二哥,这老九也忒可恶了!他要去梁州吃土,关我等何事?”一想起今天的事儿,八皇子就嘴角抽风,完全不见往日和气。 “八弟,老九仗着娶了女杀神,不把我等兄弟放在眼里。父皇现在对他很是信任,长此以往,只怕越发猖狂。” 其实。 八皇子之所以留下来,绝不止喝茶这么简单。 一直以来,他都觊觎皇位,暗中谋划。 只是,不如二皇子这般猴急而已。 现在凭空杀出来一个老九,让八皇子倍感威胁。 最好,借老二之手搞掉他,夺嫡路上少一个对手。 “二哥,你有什么办法?”八皇子问。 “八弟,你刑部有什么为难的案子,可以扔给老九去办啊。他不是善于办案吗?”二皇子祸水东引,八皇子也不傻。 “二哥,最近江南水灾,你怎不推荐老九去赈灾?” “八弟,你有所不知。” 二皇子故意压低声音道:“北山银矿案牵扯到户部官员,这块儿向来是我的差事,这种节骨眼儿上怎好推荐他?” 八皇子听明白了。 二皇子有把柄在老九手上攥着,不方便出头。 “二哥,要我出面也行,刚好我也有事儿求二哥帮忙。”恰好八皇子有两个心腹今年要岁考,户部、吏部这块儿二皇子颇有影响力。 “好说,好说---” “名单报给我!” “多谢二哥!” 兄弟俩相视一笑。 皇宫、御花园。 元帝背负双手,来回踱步,脚踩在落叶上吱呀作响。 太监总管何瑾亦步亦趋的跟着。 “何瑾,你说这老九是真糊涂还是疯病犯了?” “今日朝堂之上这话,岂不是把一干皇子都得罪了!” “这孩子,糊涂啊----” 元帝叹气道。 若说老九疯病未好,他在北山银矿一案上却超乎寻常的聪明果决。 若说他完全好了,今日就不该这么说。 老九,你的心思朕有点猜不透了---- 元帝沉吟了一阵,道:“何瑾,还有十天老九大婚,内务府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启禀陛下,都已准备妥当。” “很好!” 元帝感慨道:“老九这孩子可怜啊!当年,端贵妃去世的时候,抓着朕的手嘱咐朕照顾好他,朕----没能做到啊----” 这是元帝家事,何瑾不敢多言,只听着。 “不过,老九虽然傻气,但他的话倒也提醒了朕。这些皇子不去就藩,无非是觊觎太子之位。” “相比之下,老九倒也实诚。” “朕,应该对她好点----” 元帝想了想,下了一道圣旨:“即日起,梁王卸任北山银矿主管,安心筹备大婚----” ---- 冷家。 曹会接到圣旨,洒然一笑。 冷玄霜不明所以,询问缘由。 “娘子,父皇这是在保护我!本来,他想拿我当刀使,借此整顿朝堂。现在让我卸任,不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那,谁会继续接手?”冷玄霜追问。 “刚才,我悄悄问过何瑾,父皇准备让老二接手!” 二皇子? 冷玄霜嫣然一笑:“如此一来,有他忙的。” “呵呵!” “他们几个,真以为父皇是傻子?当年,父皇率五百亲卫就敢发动神威门政变,夺取帝位。其圣心独断,岂是我等所能揣摩?” “接下来,做什么?”冷玄霜奇道。 “当然是筹备咱们的亲事!娘子,赶紧叫人准备一千份请帖,遍发群臣,好收份子钱。别瞪眼,这钱咱俩五五分,谁也不吃亏。” 五五分? 说起来好听,却被你占大便宜。 谁都知道,你九皇子不受人待见,宾客还不是看在我冷家面子上。 就在冷玄霜腹诽之际,曹弘背着双手朝外走。 “你去哪儿?” “约了朋友去勾栏听曲,娘子你不会介意吧?” 什么? 还没成亲,你就去勾栏听曲? 你把我当什么? 冷玄霜一把拽着曹弘胳膊,瓮声道:“我也要去!” 第24章 娘子随我勾栏听曲 “冷将军!” 曹弘正色道:“你我有言在先,成亲只是一桩交易。既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各寻所欢,有何不可?” 呵呵! 把去青楼寻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冷玄霜红唇咬着贝齿,美眸上睫毛颤动不休:“名义上的夫妻?那我更要看住你,免得你闹出乱子,连累我冷家,哼----” 四目相对,火光飞溅。 彼此半斤八两! 曹弘叹了口气,转身上马车。 冷玄霜一咬牙,掀开帘子,坐了上去。 马车窄小,仅可容两人对坐。 近得可以嗅到对方身上兰麝般的体香,可以看见女杀神睫毛上的分叉。 “看什么,小心你眼珠子?”冷玄霜瞪眼道。 “虽然只是名义上夫妻,但这花开得正艳,为夫若不欣赏,倒显得不懂风情---” 冷玄霜将门出身,从小使枪弄棒,何曾与男子如此近距离对坐,听过这等热辣情话? 她心如鹿撞,不敢与曹弘目光对视,一双玉手反复揉着衣角。 就在枯坐时,曹弘把手一探,从马车坐板下拉出一个包袱:“把衣服换上!” 女子去青楼,难免引人注目。 曹弘不但让冷玄霜换上男装,还拿出一盒膏药,在她脸上涂抹一番。 雪肤花貌的女杀神秒变肤色暗黄的青衣小厮。 “哪来的易容膏,如此神奇?”冷玄霜惊问。 这当然是墨家能工巧匠孟方平的得意之作。 曹弘淡淡一笑,没有回应。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曹弘下了车。 “你为何不易容?”冷玄霜不爽反问。 这家伙把自己搞这么丑,他却不易容? “娘子,我当然也要易容!”曹弘拿出一盒羊脂白玉般的易容膏,涂抹之后,越发丰神如玉。 哼! 这个登徒子,为了来青楼寻欢,竟然把皮肤搞这么白。 你可是堂堂梁王九皇子啊。 荒唐! 太荒唐了--- “记住,从现在起你名字叫阿黄,身份是我的仆从。待会儿替我端茶倒水,机灵着点儿。”曹弘颐指气使,冷玄霜气得够呛。 忍住火气,跟着这家伙穿过街巷,只见一座五层高的琼楼拔地而起,满楼红袖挥舞,莺歌燕语不断。 像曹弘这样丰神如玉的郎君,早有莺莺燕燕围了上来。 “姑娘们,都让开。”老鸨满脸堆欢的走过来:“这位公子,要找哪位相好的?” “我找云歌。” “这位公子,云歌姑娘可是我们万花楼的花魁啊。要见她的话---”老鸨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曹弘,在揣测对方有多少银子。 砰! 一声闷响,老鸨抱着脚喊疼。 然而,下一刻她俯下身子,捡起五十两重的雪花银,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公子,咱们云歌姑娘今晚刚好有空。” “但要见她,光有银子还不够!” “还要什么?”曹弘挑眉问。 “还要有——才!”老鸨得了银子,凑过来传授秘诀:“但凡一样入了云歌姑娘的眼,您就是她入幕之宾。” “这有何难?”曹弘取出一卷条幅。 “公子喝茶,老身去去就来。” 老鸨捧着条幅,上了楼。 一间清雅的房舍中,一名瓜子脸、柳叶眉,气质清冷如三秋月的女子正托着香腮,对镜自怜。 她正是玉京城青楼花魁——云歌! “不想穿绮罗,只愿见云歌。” 这是上京城十三座乐坊、四百八十余处秦楼楚馆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五十两银子只是问路石,诗词歌赋才是敲门砖。 “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老鸨看见云歌脸上泪痕,不禁惊问。 “今日早起,见养的菊花竟然莫名枯萎,不禁神伤,妈妈不用担心。” 老鸨宽慰几句,将条幅放在桌上:“有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求见,姑娘若不中意,我打发走便是---” “妈妈说笑了!” “云歌沦落风尘,哪有不开门见客的道理。只是那些凡夫俗子,确实难入眼---”每天数百人求见,是个人都会烦。 何况云歌色艺双绝,十四就艳名远扬,对入幕之宾要求颇高。 云歌漫不经心展开条幅,上面写着一首词。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字迹如鹤舞长空,刚健飘逸! 只是这首词似乎触动云歌心事,她珠泪涟涟。 老鸨一看,不禁跺脚:“这家伙惹姑娘伤心----老身这就赶他走----” “别、别---请他进来!” 什么? 云歌都被惹哭了,还要请这家伙进来。 老鸨大惑不解。 “这首词虽然曲调哀婉,但我刚才这一哭,心头竟然清爽不少。或许,写词的人与我有缘------” “好,我这就去请来!” 楼下花厅。 冷玄霜道:“都去了这么久,也没见回来。五十两银子打了水漂!” “稍安勿躁!” 曹弘白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冷玄霜气得掐他胳膊道:“等会儿她真要请你上楼,我也要进去。” “你也去?”曹弘挑眉一笑:“别忘了,你是我的仆从,只能在门外候着。或者你就座这儿喝茶,等我办完事也行。” 办完事? 冷玄霜脸更红了,美眸怒气翻滚,宛如岩浆:“你要办什么事?” “勾栏听曲啊!” “你以为,来此地还能办什么事?”曹弘哂笑。 冷玄霜一时词穷,不知如何应答。 就在这时,老鸨满面春风的走到跟前:“这位公子,楼上请!” 什么? 这小子平平无奇,花魁娘子竟然看上他了? 冷玄霜吃了一惊,正要跟着上楼,却被老鸨拦住。 “这位小哥,不如老身找位姑娘陪陪你?” 冷玄霜气不打一处来,只好坐下喝茶。 一双眼睛却不时盯着楼上。 屋子里。 云歌看清来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长身玉立,眉目俊朗中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贵气。 云歌阅人无数,但来人初见之下,就令她芳心暗动。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姓曹!” “原来是曹公子!”寒暄几句,云歌叫丫鬟奉上香茶,陪着曹弘清谈。 这也是一种试探! 要成为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可不是那么简单。 曹弘见识广博、气度恢宏,于时事每有独到见解。 云歌听得心驰神往,嫣然一笑道:“公子高论,云歌受教。不知,公子对雅乐有何偏好,妾身愿为公子弹奏----” 冷玄霜凭借深厚内功,早就将房中话听得一清二楚。再也按捺不住,纵掠上楼。 宛如一只灵巧狸猫,伏在房梁上。 只要曹弘有不轨之举,她就要破门而入! 第25章 九皇子智擒杀手 “公子想听什么曲目,妾身---”云歌轻声问。 “不用这么麻烦,脱衣吧!” 脱衣? 云歌脸颊绯红,美眸有火星子。 好你个登徒子! 我本以为你是高人雅士,骨子里也是色中饿鬼---- 房梁上。 冷玄霜怒上心头,准备现身。 这时曹弘抓住云歌衣裳,猛地一拽。 撕拉! 罗衣破裂,一条光洁玉臂赫然入目。 这个登徒子急不可待,廉耻都不要了。 本将军必须教你做人! 冷玄霜正欲破门而入,房中突然杀气迸发。 云歌双手在腰间一抹,两把三寸长的峨眉刺寒光摄人,刺向曹弘眉心。 操纵侧身闪过,抓住云歌手腕。 一拽、一拉、一扭。 云歌呻吟一声,趴在桌上。 手臂被曹弘反剪,动弹不得。 “公子,你要---做什么?”云歌脸泛红潮,疼得眼泪都掉下来。 砰! 这时门被撞开,冷玄霜冲了进来。 当看到地上的峨眉刺,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关上门,守在门口。 嗤嗤! 曹弘继续撕扯云歌衣裳,莹白如玉的美背裸露出来,现出一个红色印记,好像一只蝴蝶。 终于找到了! 曹弘冷笑道:“云歌,你作为花魁,竟然暗藏凶器,意欲何为?” “公子,这是妾身防身之物,有何不妥?”云歌红着脸辩解道。 冷玄霜则若有所思! 曹弘此举不像是逛青楼,倒像是在查案。 这名叫云歌的花魁身负武艺,绝非寻常女子。 “云歌不明白公子再说什么!若不放手,妾身可要喊人啦----”话未说完,曹弘抄起桌上锦帕,塞进云歌嘴里。 接着取出天蚕索,将对方五花大绑。 “呜呜---” 云歌挣扎流泪,似乎想打动曹弘。 “血煞堂十二堂主之一,代号枯叶蝶,是你吧?”曹弘用手戳着云歌后背的印记道,。 血煞堂? 冷玄霜不禁动容。 据说,这是一个庞大的江湖组织,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就可以替你办事。 从寻人寻物到杀人报仇。 连亲属被判了死罪,也能替你改判斩监候,甚至捞出大牢。 万万没有想到,花魁云歌竟然是这个神秘组织的堂主。 更让冷玄霜费解的是曹弘是怎么知道的? 蓦然。 曹弘左手卡住云歌脖子,右手扯开她嘴里的锦帕。 就在她憋得难受,张嘴吸气的时候,曹弘手掌在她嘴边一抹,一颗药丸顺着咽喉滑入腹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云歌惊问。 “断肠丹!” “若无解药,不出一月,你全身溃烂而死----”曹弘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若你跟我合作,不但给你解药,还可救出你的亲人?” “你怎知道,我亲人被他们控制?”云歌越发感觉对方深不可测,自己生死命运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若不是亲人被控制,你一官宦女子,怎会沦落风尘,替他们打探消息,拉拢官吏,成为血煞组织的工具?” 曹弘的话让云歌清泪长流,她跪倒在地,长发垂落如瀑:“公子若能救出妾身亲人,愿效犬马之劳---” “好!” 曹弘起身道:“你将血煞组织控制的朝廷官员名单给我,三日内就可见到你的亲人。” “妾身这就写!” 云歌立刻取来纸笔。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她就写好名单。 哪位官员,何时何地收受多少银两,一清二楚。 曹弘将名单收好,又让云歌送自己下楼。 老鸨不疑有他,道了声“公子日后再来”,送到万花楼大门口才转身回去。 上了马车,冷玄霜迫不及待地问:“你是怎么查到她的真实身份?” “北山银矿一案,可不止原东宫余党,江湖组织血煞堂也参与其中。顺藤摸瓜,查到花魁云歌正是血煞堂十二堂主之一。” 花魁娘子,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 拉拢控制官吏,为血煞堂做事。 血煞堂组织才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俨然成为玉京城第一大江湖势力。 “此事你准备奏明陛下?”冷玄霜盯着名单问。 “不急!” 曹弘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意味深长道:“有些把柄,要捏在自己手上。” “你想控制血煞堂?”冷玄霜问。 “有何不可?”曹弘笑道:“用得好,它就是一把利剑!” 马车不疾不徐,半个时辰才回到冷家。 夜已深沉,但冷玄霜毫无睡意。 她感觉曹弘在布一个很大的局! 云歌、血煞堂、贪腐官吏,甚至朝堂重臣都将是曹弘的棋子。 自己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很可能卷入这一生死棋局中。 “对了娘子,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何事?” “你脸上的易容膏必须在两个时辰内洗掉,否则会——毁容!” “啊?” 冷玄霜惊叫一声,急忙冲进屋子,令侍女打来清水,一阵狂洗----- ---- 次日醒来,冷玄霜瞥见侄子阿言正在骑一头机关马。 “阿言,这是谁给你的?”此物如此神奇,冷玄霜动了心思。 “当然是孟爷爷!他说,以后还要给阿言制造会飞的机关鸟---咯咯---”阿言欢快笑道。 好厉害! 这种机关马若是用在军事上,其功能不亚于传说中的木牛流马。 还有这机关鸟,若是攻城,可作奇袭之用。 想不到,曹弘如此深谋远虑,暗中竟搜罗了这等奇才! 一念至此,冷玄霜跨步进入别院。 咦? 人呢? 冷玄霜揪住一名侍卫询问。 “将军,昨晚梁王殿下率领侍卫出城。”侍卫答道。 连夜出城? 莫非,他又要干大事? 冷玄霜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曹弘。 他走的每一步棋,都恰到好处。 其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果决,完全出乎意料。 或许,和他成亲算是误打误撞,选对了人? 一念至此,冷玄霜霞飞双颊,明眸秋波流转,若有所思---- ----- 城郊的一处院落,一群身材魁伟的青衣汉子跪在地上。 为首一人满脸是血,双眼射着愤怒的光:“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暗算我血煞堂?” 暗算? 曹弘笑了:“萧莫离,你作为血煞堂魁首,竟说出暗算二字,不丢人吗?” 话一出口,萧莫离面皮通红! 一个精于暗算的杀手,却被人暗算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此人如此厉害,他究竟是谁? 第26章 收服京城第一大势力 “你---究竟是谁?”萧莫离颤声道。 他十二岁闹市杀人,无人敢与之对视。 出道后,杀江湖大侠如屠狗! 但今天在曹弘面前,萧莫离连大气都不敢出。 恐惧这个词第一次浮上脑海! 一个杀手王者怎么也会恐惧? 萧莫离你到底怎么了? 此人,究竟是谁?是谁! “大胆!” 冷虎一脚踹在萧莫离脸上,大脚踩到他五官变形:“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梁王殿下,还不磕头认罪?” 梁王九皇子? 彻查北山银矿亏空,一日之内斩杀数百东宫精锐卫士的梁王? 我萧莫离败在此人手上——不冤! 这么一想,萧莫离内心反倒好受些。 否则,一个杀手之王被人一夜之间包了饺子,却连对方身份都不知道,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曹弘无视萧莫离目光,让手下把两个血人吊了起来。 “花千落,十七岁至今杀人过百,连山野村夫都未放过---刘十五,十六岁出道,奸杀幼女数十名----此二人罪大恶极,凌迟---” 唰、唰! 木杆上血人齐齐抬头,好像垂死挣扎的恶狼,惊恐的看着下方飞旋的刀盘。 这什么东西? 如此恐怖! 念头一动,剧痛袭来,两人在惨叫声中变成了一堆烂肉---- “该你了,萧莫离!” 曹弘冷笑着挥手。 萧莫离看着血迹斑斑的刀盘飞旋而来,惊骇大叫:“王爷——饶命---饶命----” 吱! 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刀盘在萧莫离身前一尺处停了下来。 萧莫离双手撑地,汗水顺着发丝滚落。 作为血煞堂杀手,他这辈子视人命如草芥,只对自己的命格外珍重,尤其是当上首领之后,更是非绫罗不穿、非细脍不食。 这样的人怎么舍得去死? “萧莫离,你也想活命?” “想!”萧莫离一路狗爬到曹弘跟前,仰头道:“王爷若不杀我,小人愿效犬马之劳!血煞堂所有人都听命于王爷!” “很好!” 曹弘大手拍着萧莫离的脑袋,像拍一个皮球。 萧莫离则低头俯首,恭顺如狗---- ----- 万花楼。 云歌一把抱住衣衫褴褛的孩童,泣不成声:“小弟,你终于回来了!” 自从父母去世后,云歌和弟弟相依为命。 后来,血煞堂以弟弟性命要挟,云歌不得不为其卖命。 想不到,姐弟俩还能重逢--- 痛哭之后,云歌拉着弟弟,对着曹弘跪拜行礼。 曹弘急忙将姐弟二人扶起。 云歌叫来丫鬟,将弟弟云平先带下去。她敛容垂手,等曹弘吩咐。 曹弘拍了拍手,侧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 当看到这个男人,云歌浑身颤抖,美眸满是恐惧。 但,这个在她心中恶魔般的男人却对着曹弘行跪拜礼。 接着,他起身笑道:“云姑娘,从前萧某作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如今你我都在为王爷效力,还请见谅----” 云歌心头巨震! 她想过曹弘会带回弟弟,但没想到整个血煞堂都被他收入囊中。 更没想到十二岁杀人、无人敢与之对视的杀手王者萧莫离,在曹弘面前恭顺得像条狗! 其实。 无论杀手之王,还是江湖游侠。 在堂堂军阵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此前,曹弘在北山银矿一案中就精准探查到血煞堂老巢,麾下数百卫士都是战阵上十人斩级数的猛士。 长刀如林、军阵如墙。 再加上连弩、飞矛车,血煞堂如何能挡? 如今。 京城第一地下势力收为己用,曹弘安排了几件事。 萧莫离、云歌垂手恭听,生怕漏了半个字。 半个时辰后,曹弘离开万花楼。 屋外,秋阳高照,天清云淡。 这真是一个好天气! 曹弘信马由缰,一路欣赏沿途景致。 走到一处窄路,前方突然来了一支队伍,马上骑士身穿玄甲、腰悬弓弩,马背上还搭着血淋淋的野物。 见到曹弘,一名骑士大喝:“大胆!忠勇王车驾在此,还不速速闪开?” 说完,骑士挥舞长鞭,劈头盖脑砸来。 曹弘手一伸,抓住鞭梢。 马上骑士未料此人如此大胆,正待招呼同伴,冷不防一股大力顺着鞭子传来,将他生生扯落马下。 砰、砰--- 曹弘抬脚就踹,骑士嚎叫几声,昏死过去。 “小子,你敢打忠勇王府的人,真是活腻了!诸位,随我一起上----”一名校尉召集军士,就要群殴。 这时,一骑冲出,将校尉撞翻马下。 “谁不长--眼---”当看清撞自己的人正是忠勇王,这名校尉赶紧把后面的字吞下肚去。 只见忠勇王四皇子曹勇冲到这名不速之客面前,拍着肩膀大喊:“老九,果然是你!” 接着,曹勇转身吼道:“不长眼的东西,连梁王九殿下都不认得?” 一干手下只好远远散开! 曹勇拉着曹弘的手,亲热叙话。 在一干皇子中,曹勇为人粗犷,不拘小节。今日外出打猎,收获颇丰,当场分了曹弘不少猎获的野味,令军士送到府上。 “四哥,不如去我家吃烤肉?” “还是不去了---你家那娘子---实在是——厉害!”曹勇一脸忌惮。 他年少时在军中历练,曾经和冷玄霜切磋,差点被这女杀神一脚踹掉子孙根,至今都心有余悸。 这段往事压在心头,谁也没讲。 “老九,下月该你做东,四哥再去也不迟。” “什么做东?” “前日父皇讲到,从下月起,每位皇子轮流做东设家宴。”曹勇解释道。 前日曹弘率兵剿灭血煞堂,错过了家宴。 下月该自己做东,那是该好好谋划一番。 “老九,我听说你把旧王府卖掉、寄居在冷将军府上?”曹勇问道。 “正是!” “要没地方,不如和四哥一块儿联合设宴?”曹勇热情相邀,曹弘却婉拒。 二皇子、四皇子、八皇子,都是父皇忌惮之人。 若和四皇子联合,只怕父皇心中猜忌。 还有,家宴未必非要设置在冷家。 有一个地方,正是设宴的绝佳所在。 不但可以向父皇展示自己的农耕成果,还可以顺便气气二皇子! 曹弘脑中,一场大戏正徐徐展开---- 第27章 二皇子冰水浇头 凤仪宫。 二皇子脸色铁青,一把将请帖揉碎了。 “哼!” “这个老九,竟然把家宴设置在城南田庄,这可是本王的田产,却被他赢了去。” “如今在此处设宴,摆明了是要气我!” “他气你,你便生气?”兰贵妃将写好的条幅送到二皇子跟前。 这是一个大大的“静”字。 “皇儿呀,岂不闻道家清静经所说,夫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切莫让愤怒遮蔽你的眼!” “母妃说的是,儿臣受教!” “对了,最近我和老八的王妃经常玩叶子戏,倒是打听到不少消息。有用的,你就先收着。”兰贵妃递过一张纸。 老八主管刑部,探查到许多官场秘闻。 昨日,老八王妃庆生,兰贵妃特意备了份厚礼,还陪着玩儿了半天叶子戏。 对方是个嘴碎的人,一边打牌,一边透露了不少官场秘闻。 这都是老八在刑部审案时探查到的。 兰贵妃暗中记下,拿给二皇子。 “多谢母妃!明日,儿臣派人来接您,一道去城南田庄!我倒要看看,这老九的家宴有多大排场----” ----- 城南、和泽苑。 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取代了原来的“城南田庄”。 主人也由二皇子变成了九皇子。 众人入得园中,只见菜畦齐整、水渠密布,在田野的尽头还有一架神奇的大水车,将水从成清溪河中抽出来,送到田间地头。 元帝看见水车,啧啧称奇。 和普通水车比起来,这种水车的运水量是寻常水车十倍以上。 “老九,想不到你这农庄竟有此等水车!改日给打个样,朕让工部官吏照着制作,让我大华百姓不再受缺水之苦----” “父皇,这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儿臣不到要将水车样图送工部,还要派遣工匠,予以指导---” “唔,不错!”元帝赞许道。 父子俩边走边聊,其余皇子竟插不上嘴。 这份专宠让二皇子双目嫉妒到喷火。 “咦,这是?”元帝指着远处。 田野早就收割,却有两头耕牛拉着一具巨大的犁耙奋力前行。 泥浪翻卷,剩下的稻谷桩竟然被铁犁翻转过来,埋入地里,省了许多工夫。 “这是什么犁?”元帝好奇的问。 “父皇,这叫联排犁。以二牛或三牛拉动,铁犁入地的深度,是寻常犁的两倍以上,可以更好的深耕,庄稼增收至少三成以上---” “好、好!”元帝喜上眉梢。 这时,二皇子灵机一动,包藏祸心道:“父皇,想不到老九身边竟然有这等能工巧匠,何不大力拔擢,选入工部?” 工部、户部都是二皇子管辖的部门。 其用意不言而喻! 这是明目张胆的挖墙脚啊。 元帝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笑道:“老九田庄就这么几个工匠,朕不能横刀夺爱,有大样图仿制即可。” 二皇子自讨没趣,当下闭嘴不言。 一行人走走停停,来到一片水田处。 田埂上,有一排铁犁,还有十几头耕牛。 “老九,秋收已过,你准备这么多铁犁和耕牛做什么?”元帝奇怪的问。 “父皇,儿臣深感稼穑不易,盘中餐食,粒粒皆辛苦。因此,叫工匠打造了铁犁,让冷家府上子侄练习耕作----” 曹弘的话让元帝想到了什么。 他扫了一眼身后的皇子们,这些家伙平日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今日倒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尔等都听明白了?”元帝问。 “听明白了,儿臣以后当珍惜粮食,多从事农桑---” 一个个回答得头头是道,却没有身体力行。 元帝拉下脸道:“明白还不行,最好是下地亲自体验一番。” 这--- 皇子们面面相觑。 他们养尊处优,即便一年一度的农耕大典,也只是做做样子。 何况时值深秋,这田里的水冻脚啊。 “父皇说得对,儿臣这就为大家示范!”曹弘脱掉鞋袜,麻利的跳进水田。 右手持鞭,左手扶犁。 一路泥浪翻卷,很快就犁出一大片。 元帝看了,大为赞赏。 一干皇子面上挂不住了,各自脱掉鞋袜准备下田。 四皇子曹勇平素习武,驾驭铁犁倒不怎么费劲儿。 其余皇子就狼狈得多。 有的折腾半天,都没能前进一步。 “二哥,你慢吞吞的怎么不下水?”曹弘大声道。 “老九,我还在挑选耕牛!” “这头水牛有劲儿,选它吧。”曹弘建议道。 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本王偏偏不选! 二皇子斜眼看去,只见曹弘目光落在一头黄牛上,他心中窃喜,于是上前将这头牛牵走。 这牛十分温顺,套上铁犁后自行犁田,十分轻松。 很快就超越了一干皇兄弟。 二皇子十分得意,忍不住鞭打快牛。 然而,这一鞭子下去,老黄牛停了下来。 “你这畜生,怎么不走了?”二皇子用力甩鞭子,老黄牛止步不前。 岸上,一干围观者大为好奇。 二皇子上前想要查看究竟,冷不防老黄牛长号一声,奋力前冲。 这一下把二皇子拖拽到水田里。 一路狂奔之下,水田竟多出一条沟壑。 二皇子满身泥水爬上岸,活脱脱的泥猴子。 “快替二哥冲洗!” 曹弘使了个眼色,手下侍从赶紧取水,从二皇子头顶浇下。 这水是从地窖取的冰水,二皇子被冻得直打哆嗦。 等身上泥浆冲完,立刻染上风寒,咳嗽不止。 连家宴都未参加,就急匆匆的回宫。 兰贵妃急忙找来太医,替他诊治。 喝药、扎针、拔火罐,足足搞了半个多月才痊愈。 曹弘则趁二皇子养病,让血煞堂萧莫离趁机控制不少户部官员,十个郎中,有大半被拉了过来。 可笑二皇子还蒙在鼓里! 病好后,就迫不及待的联合八皇子一道上奏,请求陛下派遣得力皇子去江南赈灾。 “二哥,老九现在正得宠,让他去江南赈灾,岂不是又给他露脸的机会?”八皇子不解的问。 “八弟,你有所不知!” “赈灾钱粮要经过户部,而户部大半都是我的人!只要我卡脖子,老九能干出什么名堂来?” “对啊!” 八皇子一拍大腿,醒悟过来。 “二哥,单这点还不够吧?” “你说得对!我已放出风声,让当地豪强囤积居奇,抬高米价,老九纵然有通天本事也无济于事---” “总之,这一次优势完全在我,老九他死定了!” 第28章 我想和嫂嫂亲上加亲 还有最毒辣的一招,二皇子没有明言。 那就是大灾之后,必有大劫。 总有不安分的人要趁机作乱。 水灾加民变,足以让老九喝一壶了! 等他焦头烂额,无法收拾残局,本皇子再出手。 到那时两相比较,父皇就知道谁才是皇家千里驹! ---- 勤政殿。 曹弘正在和元帝讨价还价。 “儿臣从未经手赈灾之事,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老九,你身负大才,父皇早就看出来了。此次水灾,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场历练,要知道老二、老四、老八也想---” “儿臣愿意让贤!”曹弘打断道。 赈灾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谁爱干谁去,本王不稀罕。 “老九---”元帝拉下脸,开始道德绑架:“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为父为此事寝食难安?你于心何忍?” “儿臣当然不忍,想必其余皇兄弟也是如此。”曹弘翻了个白眼。 老毕登,想我出手也行,得加钱! “老九,有什么难处给父皇讲。” “江南水灾,儿臣责无旁贷。只是赈灾要调动各部,就怕儿臣在前方卖命,有的人后方掣肘啊---” “因此,儿臣要以钦差身份,前往赈灾。对江南四省三品以下官吏有节制之权,对户部、刑部有管辖之权---” 元帝一听,上下嘴皮打抖。 赈灾而已,江南四省你要管,户部、刑部你也要管。 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 “父皇若为难,可找其余皇子---儿臣要筹备下月大婚,想先行告退---” “准!” 没等曹弘说完,元帝照准。 呵呵! 老毕登,本皇子让你先去找老二、老四、老八。 他们要乐意,也不会挖空心思,联名推荐我去赈灾。 此时,京城第一大势力血煞堂已在曹弘掌控之中,最近半月二皇子、八皇子频繁接触,他了如指掌。 这招以退为进,曹弘玩儿的顺溜。 出了宫门,曹弘哼着小曲儿,一路打马如飞,回到将军府。 早有宫廷暗卫目睹这一幕,返回去禀报元帝。 看来,老九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他下个月就大婚,这节骨眼儿上自然舍不得娇妻美眷。 也罢! 朕找其余皇子谈谈。 这一谈,元帝气得差点中风。 老四是个粗人,一句“儿臣只知道打仗,赈灾的事儿臣不会”,就把元帝的话给堵死了。 至于老八,元帝跟他讲了半天,一声不吭,最后才慢吞吞的摇头,说“此等大事,儿臣心有余力不足”。 并且,还长篇大论解释了一番,表明自己心系苍生,愿为父皇分忧,但实在才疏学浅,难以胜任。 至于老二,一进门就病恹恹的,说自己半月前得了风寒,还未痊愈,话都说不上几句,就剧烈咳嗽。 肺都快咳出来了--- 老三? 他一向谈玄论道,清静无为。 除了上次跳出来反对老九和冷玄霜成亲之外,一向不过问朝堂事儿,跟他讲了老半天,对牛弹琴-- 无奈之下,元帝找左右丞相商议。 希望二人去江南赈灾。 两位丞相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 江南四省受灾,波及太广,两位丞相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且二人出身名门望族,名声极大。 元帝也不好勉强! 想来想去,他决定让何瑾亲自去将军府传旨,请九皇子入宫一叙---- ----- 冬月初五,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将整座府邸银装素裹。 院子里,小侄子阿言欢快的坐着狗拉雪橇,笑声回荡整个庭院。 贺青桐一袭红妆,宛如红梅俏立,明眸不时的扫过曹弘,觉得他和亡夫真的太像了,可惜----- 可惜什么? 贺青桐,你怎会有这种心思? “二嫂!” 曹弘喊了一声,贺青桐回头,正好对上他目光。 高大俊朗身影在碧空下,好像亡夫当年凯旋的样子。 贺青桐芳心摇曳,不能自已。 “叔叔---”阿言跳下雪橇,跑向曹弘。 他走的太急,一不留神摔了出去。 贺青桐要去拉,结果连带着自己也摔向地面。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纤腰一热。 曹弘将她母子二人稳稳托住! “娘,他好像爹的样子---”阿言仰头,失神道。 从这个角度看去,曹弘确实和他爹很像。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呸---”贺青桐脸泛红霞,拍打着儿子。 “二嫂,童言无忌,再说我觉得阿言很像我义子---” 贺青桐柳眉一挑,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这叫什么话? 你和玄霜都还没成亲,怎么就想收义子。 正腹诽时,阿言对着曹弘跪了下去:“义父在上,请受阿言一拜----” “你这孩子,乱讲些什么?”贺青桐脸红到喷血,一颗芳心砰砰乱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尴尬场景。 曹弘和亡夫确实很像,阿言很小就没了父亲,看见他自然有亲近感。 可他是阿言未来的姑父。 拜做义父,冷玄霜怎么想? 但,阿言偏偏很喜欢他,怎么办--- 贺青桐能把冷家的大小账目算得清清楚楚,偏偏此时一团乱麻理不清。 “二嫂,阿言已经磕过头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他义父!来,吾儿阿言,这是义父送你的礼物----” 一只精巧的机关鸟绕着阿言,上下翻飞,逗得他咯咯大笑。 贺青桐看见这一幕,无可奈何,正想说点什么,瞥见冷玄霜一脸冰霜的走过来。 未曾拜堂,先收义子。 这什么意思? 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娘子,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和阿言这孩子投缘,收他做义子,正好和嫂嫂亲上加亲---” 和嫂嫂亲上加亲? 贺青桐愕然,脸红到不行,转身就往里屋走。 她怕再待下去,梁王指不定说出什么更尴尬的话来。 冷玄霜也觉着这话听起来不是味儿。 偏偏曹弘说得义正词严,数落不得。 否则,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喂!过来,我要问你话---” “娘子,我是你夫君,不是那个——喂!”曹弘调侃道。 这死人,一张嘴比刀剑还厉害,让着人家不行吗? 冷玄霜白了一眼,正要谈军士训练的事儿,这时太监总管何瑾前来传旨,要曹弘立刻进宫,不得有误! 第29章 来自元帝的道德绑架 “娘子,我去去就回,照顾好本王的义子。”曹弘特意指了指阿言。 冷玄霜气得够呛! 自家侄子,她当然会照顾。 只是,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为何收阿言做义子? 莫非,你对二嫂有那---那个意思? 一想起刚才曹弘说“和嫂嫂亲上加亲”的话,冷玄霜就越发不安。 曹弘看在眼里,呵呵一笑,出门去皇宫。 御花园。 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 一个红泥小火炉上,新到的御酒在壶中温着。 “父皇好雅兴,一个人喝酒。”曹弘走到亭子里,行礼道。 “老九,坐!” 元帝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曹弘看见桌上有八个热碟,里面装着白切鸡块、红油羊肚条等各式精致小菜。 老毕登,你还真会享受。 赏着玉树琼花的雪景,吃着精致小菜、喝着美酒,这日子如此逍遥,还说什么“朕想起江南水灾,寝食难安” “老九,你只管随便用!”元帝指着桌上菜肴道。 曹弘才不会客气,喝酒吃菜,大快朵颐。 中途放下杯子,欣赏灰白天宇纷纷扬扬,卷落一天大雪来。 咳咳! 这孩子,怎么就不问问父皇为何不用膳? 你不问,朕怎么好说江南水灾的事儿? 元帝左等右等,见曹弘不上路,只好自个儿先开口提醒:“看见这雪,朕就想起做皇子时曾游江南。” “江南冬雪,别有一番韵味啊---” “嗯,父皇,这酱牛肉好吃到爆!您尝尝?” 元帝:“-----” “老九,朕在想我皇家见此冬雪,当称祥瑞。但江南灾民,冻死饿毙不知几何啊?”元帝感慨道。 见曹弘还是不理,于是元帝又道:“老九,朕知道你下月大婚,但国事也是家事啊。父皇希望你公忠体国---” “父皇,儿臣觉得江南水灾有些蹊跷。” “为何蹊跷?”元帝问。 “江南冬天极少发大水,何来水灾?”曹弘一句话,点醒了元帝。 “一开始,朕也不信!派亲卫暗访后,发现江南四省确实冬天发大水。已经有谣言,说我大华朝不修德政,以至于天怒人怨---” 元帝皱眉道。 比起大水,谣言更可怕。 这个年代的百姓往往愚昧,遇上稀罕天灾,往往认为是上苍降罪。 加上元帝发动神龙门之变,得位不正,难以服人。 朝堂上看似和睦,实际各大世家勾结诸皇子,窃取权力。 正是身边无可用之人,元帝才找到老九。 北山银矿一案,他看到此子杀伐果决,圣心大慰。 元帝咬牙道:“此次赈灾,朕亲自坐镇玉京城,为皇儿筹措物资。如何?” 呵呵! 这还差不多。 赈灾背后,不知道多少人掣肘! 二皇子、八皇子背后的势力巴不得自己倒霉。 若没有元帝支持,曹弘绝不会蹚浑水。 “父皇鼎力支持,儿臣自然要竭尽全力。”话说到这份上,曹弘再推辞就是不识相了。 “老九,辛苦你,还有什么难处?” “儿臣要保举几人,随我一道去江南赈灾。”曹弘说出这二人的名字,元帝不由得一怔。 “冷玄霜可协助你镇压灾变乱民,这贺青桐一介女流,能做什么?” “父皇,她会查账!” “哦?”元帝沉吟道:“也罢,朕任命她们二人为你的副手,随你一道去江南。” ----- 将军府。 当听说曹弘推荐自己赈灾,贺青桐倒还好,冷玄霜气得跳脚:“我只知道打仗,哪会赈灾?夫君,你也不想想?” “娘子,这赈灾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你不是想阿言、阿书两位侄子长大后光耀门楣吗?现在机会来了,为何不珍惜?” 机会? 真要是机会,二皇子、八皇子早就抢了。 还轮得到你? 这个铁憨憨,被元帝利用一次也就罢了,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被利用上瘾了? “那你说,我去江南能做什么?”冷玄霜问。 “娘子乃我大华朝第一杀神,有娘子镇楼,那些宵小之徒谁敢动?”曹弘这顶高帽子送得恰到好处,冷玄霜火气一下子小了。 “也罢!” “我和嫂嫂就随你去一趟。” 其实。 圣旨已经下了,冷玄霜岂能不去? 她这么说,也是希望曹弘能多怜惜自己。 可这个铁憨憨,平日对贴身侍女桃叶都很怜爱,对二嫂也关心有加,唯独对自己不屑一顾。 难道,名义上的娘子就不是娘子? ---- 冬月二十一、石头城、白沙湾码头。 这本是一个不起眼的码头,此刻却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 茶楼老板哪见过这等阵仗,早就躲在里屋,任由小吏们把茶楼当衙门,殷勤招待各位大大小小的官员。 上至苏省巡抚、下至白沙湾县尉。 一个个表情肃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茶楼顶楼中央一张描金擘画的八仙桌上,坐着一位大腹便便、身穿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苏省巡抚吴潜。 在他左右是布政司、提刑按察司的首脑。 靠窗那位山羊胡子的官员正是石头城知府李伯年。 此刻。 在一干大员面前,他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人靠在窗口,无聊的望着江面。 花白胡须每一根都如狼毫笔,要写点什么--- “李知府,那边风大,过来暖和些。”吴潜开口,一干佐官纷纷附和,有的甚至因为这一声招呼而艳羡不已。 要知道巡抚乃从二品大员,而吴潜作为苏省巡抚,加赏了兵部侍郎衔,可是正二品。 这样的人物即便四品大员拿着帖子,也得巡抚大人心情好才有机会晋见。 然而。 李伯年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吴潜笑道:“李知府还在为征粮的事生气?” “下官不敢!只是---” “咳咳!” 吴潜知道他要说什么,干咳两声,把头转到一边。 李伯年只好噤声。 几位原本在他附近的官员见这架势,自动远离。 众人百无聊赖,看着白水滔滔的江面,在想梁王九殿下何时抵达。 这都等了一天了,人困马乏。 早点到,应了这接驾的差事,也好回家歇息。 就在众人焦躁不安之时,只听得有人喊了一声“船来了”。 只见白水连天的江面上出现一个黑点,接着桅杆和整个船显露出来。 一艘长三十丈、阔十五丈的宝船劈波斩浪、疾驰而来。 不多时,已经抵达岸边。 一干大小官员急忙列队迎接。 不巧的是此时暴雪变作雨夹雪,如石子打在脸颊般生疼。 大小官员们伫立不懂,宛如雕像。 眼巴巴的盼着钦差、梁王殿下。 终于。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门帘掀开,一名身穿戎装的女将在熊虎卫士的护卫下走下船舷,走到苏省巡抚吴潜面前。 她怎么来了? 钦差、梁王九殿下呢? 第30章 喧宾夺主 这时,一名卫兵取出圣旨,朝众官员一抖。 当看到“任命冷玄霜为副钦差字样”,吴潜不禁问道:“冷将军,不知梁王殿下现在何处?” “九殿下随后就到,入城吧!”冷玄霜一挥手,三百军士踏着齐整步伐,朝石头城走去。 吴潜满肚子困惑的跟在后头。 一干大小官员耷拉着脑袋,心想这梁王殿下玩儿的是哪一出? 苏巡抚紧跟着冷玄霜,满腹困惑。 几次要开口询问,却被对方冷脸给挡住。 眼前的可是斩杀数十万敌军的女杀神,那种战阵杀气凝成寻常人难以承受。 大街上因此出现一幕奇观! 苏省大小上百官吏跟在后面,一路上沉默不语,好像赴刑场。 终于。 冷玄霜进入巡抚衙门。 双方分宾主坐下,吴潜寒暄几句,切入正题:“不知梁王殿下何在,下官也好派人接驾----” 这是吴潜最关心的问题! “梁王殿下偶感风寒,路上耽搁了几日。”冷玄霜表情缓和道。 原来如此! 吴潜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正准备谈赈灾事宜,这时冷玄霜突然起身道:“有圣旨,吴潜接旨!” 吴潜一听,急忙摆上香案,率领布政使、提刑按察使一道接旨。 “江南四省三品以下官吏由梁王节制---钦赐尚方宝剑,凡三品以下官吏可先斩后奏----” 听到这里,吴潜等人已是冷汗直流。 他们知道陛下看重江南赈灾,但没想到给了梁王如此大的权力,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正常。 江南除了灾荒,还有民变。 不少大户囤积居奇,扰乱民生,米价已经从最初的一斗十文涨到了每斗七十文,并且还在往上涨。 平城、吴县等地发生了灾民抢官粮事件。 谣言更是满天飞,说什么元帝不修德政,上天降罪。甚至一些文人也参与其中,编撰不少离奇故事。 前些日子,吴潜令捕快缉拿一批,关在大牢。 但谣言却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此等乱局,定要有强势人物坐镇。 吴潜想到这儿,欠了欠身,拱手道:“下官请钦差大人示下!” “从即日起,封存苏省所有府库、账目,物资由钦差行辕会同巡抚衙门,统一调配。”冷玄霜道。 此次赈灾,曹弘特意奏请元帝,从各部抽调干吏组建钦差行辕。 一到苏省就先封存府库,对赈灾物资统一调配。 如此一来,钦差才不会有名无实。 毕竟以往赈灾,钦差更多是皇权象征,具体事务还得依靠地方官吏,难免沆瀣一气。 吴潜一听,脸色变了。 这个九皇子好厉害,一来就彻查府库,有些账目可经不起查啊。 “冷大人,各地急需省府拨付物资,全部封存,是否不妥?”吴潜鼓起勇气,反驳道。 “吴大人若有意见,等梁王殿下来了再讲也不迟。但,命令必须执行!”冷玄霜美眸寒光四射。 吴潜低头欠身,又道:“既然如此,下官选派干吏,协助钦差大人如何?” 冷玄霜点头称可,吴潜松了口气。 回到家中,已是亥时。 吴潜毫无睡意,立刻叫人请布政史汪大有前来商议。 巡抚总管一省大政,布政史则主管民政。 钦差要封府库查账,汪大有首当其冲。 “吴大人,钦差来势汹汹,很不一般啊。”汪大有开门见山道。 这话触动吴潜心事,先吐了一番苦水。 大谈作为巡抚,坐镇一方,上下兼顾,何其艰难。 以往修桥铺路、兴建水利,哪一项不需要银子。 这钦差来了不赈灾,先封库查账。 这什么意思? “吴大人所言极是!”汪大有点头道:“她说等梁王到了再讲,鬼知道梁王殿下风寒什么时候好?” “他若一日不到,难道我苏省府库就一日不解封?” 气归气,官大一品泰山压顶! 何况梁王殿下还手握尚方宝剑,三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吴潜叹气道:“钦命不可违!府库封了,也不是你我决定的事。只是,她只有这么几百人,不可能将我苏省十一州八十县全部封存。” “下方各州县,可便宜行事。” 汪大有心领神会! 所谓便宜行事,就是在钦差行辕彻查之前,将一些有问题的账目抹掉。 决不能因为赈灾,让人把老底给掀了--- “吴大人所言极是,下官这就安排。只是,不知道梁王殿下现在何处?”汪大有望着漆黑的窗外问。 吴潜起身,和汪大有并排而立,良久咬牙道:“不管他在哪儿,苏省的天不能乱!” ----- 黄昏。 三辆不起眼的骡车,慢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 前方不远处,一栋客栈伫立在料峭冷风中。 红灯笼随风摇曳,不时啪嗒作响。 曹弘挑起帘子,向外望了一眼,只见红灯笼连起来是一行字,在昏黄的夕照中格外醒目——缘来客栈。 “殿下,此地距离平城还有五十里,我等今晚就在此地歇息,如何?”冷虎问。 “好!”曹弘点头道:“等下进了客栈,你得换个称呼。” “你我扮作行商,你叫我掌柜的即可。” 冷虎点头称是。 曹弘下了骡车,缓步前行。 这一路走来,满目疮痍,民生之凋敝令人触目惊心。 以往看朝廷邸报,都认为江南鱼米之乡、富庶之地。 此番亲眼见到路边饿殍、集市上卖儿卖女之惨状,曹弘内心大为触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此言不虚也! 就拿着眼前的客栈来说,四个院落连成一片,足足有上百间房,中央还有一个戏台子,不少商旅在此歇脚看戏。 和荒僻的乡野仿佛是两个世界! “客官,本店是平城最大的客栈,有几十间上房----”掌柜的笑容可掬的走过来。 他见曹弘等人气度不凡,料定是个大主顾,极力招揽。 “来五间上房。”冷虎取出一锭五两银子,掌柜笑容可掬接过,一边领着众人往楼上走,一边介绍。 “我这客栈除了上房之外,还有各种佳肴美酒,还可以听曲、唱戏。总之,平城没有的我这儿都有---” “行了!”曹弘打住道:“我们赶了一天路,已经累了。送点酒饭过来,吃饱喝足,明天好上路---” 等掌柜走后,曹弘眯着眼道:“冷虎,你不觉得这家客栈有些奇怪吗?” “为何?”冷虎问。 “平城受灾严重,这家客栈却歌舞升平,似乎另外一个世界。难道不奇怪?” 第31章 烈火教妖女一枝花 一路走来,路边多有饿殍,百姓面带菜色。 唯独这里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这间客栈确实很奇怪! 不过,此次目的地是平城。 苏省受灾严重,平城富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已经导致民变。 此外,还有邪教妖人趁机作乱。 根据密报,有名为烈火教的妖道趁机施神符治病,蛊惑人心,其信众已达数万人---- 此次江南之行,赈灾只是其一,处理好民变才是关键。 而平城作为苏省水灾的重灾区,曹弘必须实地查访。 用过酒饭之后,曹弘找来血煞堂首领萧莫离。 血煞堂是京城第一大江湖势力,其在苏省也有分舵,早在半月前,曹弘就让萧莫离率众抵达江南,暗中查访。 “平城百姓都说,一户每日口粮不到二两---” 才二两? 曹弘心头一跳。 早在三月前,户部就曾经拨付赈灾粮,按照灾民每日半斤,这一户每日不到二两,差距实在太大。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帮官吏。 “继续说!”曹弘道。 “县令周荣的小舅子刘善俊在平城开设有米行,属下查过,最近一月出货量比以往大增----” “还有呢?”曹弘问。 “属下还打探到烈火教在平城苞谷山有大量教众聚集,这是烈火教教众分布图!”萧莫离说着献上图卷。 这一结果,倒让曹弘有些意外:“你是如何得知?” “血煞堂江南分舵有弟子加入烈火教!”萧莫离答道。 “不错!” 曹弘赞了一句,萧莫离倍受鼓舞。 他本是京城血煞堂首领,在北山银矿一案中被牵扯出来,后归顺曹弘,为其效力。 此次曹弘虽然请到圣旨,有节制刑部权力。 但八皇子执掌刑部多年,暗中掣肘,一些消息还需自行探查。 此外,萧莫离还打探到一个重要消息,县尉贺刚和县令周荣不和,一月前称病告假在家---- “你且退下,明日进城先找此人!” 萧莫离躬身正要出门,这时门外传来锣鼓声,夹杂着旅客的喧哗,十分刺耳。 “随本王去看看!” 曹弘推门,萧莫离、冷虎二人紧随其后。 循声走去,来到客栈中央的戏台,只见十几名身穿黄色紧身裙、胸前绣有烈焰纹饰的女子正在表演歌舞。 中央那名女子,姿容绝艳,表情清冷若雪,双手剑舞令人叫绝! 一曲舞罢,红衣女子手捧布袋,来到一干旅客跟前。 有旅客投入铜钱,却被红衣女子拒绝。 “各位客官,妾身只结缘,不要钱。”声音柔媚,秋波频传。不少人色授魂与,问这女子如何才能结缘。 “妾身乃烈火教护法,尊奉烈火天尊,凡加入本教者,可得烈火天尊庇佑----” 红衣女子绕场游行之时,麾下黄衣弟子也走到各旅客前,卖弄风情。 有登徒子春心荡漾,难以自制,当即签下入会帖子--- 哼! 果然大灾之后有大乱。 这烈火教不在大华朝正教之列,数百年前从西域传入中原,前朝剿灭过多次,但每次都星火复燃。 曹弘一眼就看穿对方伎俩。 “殿下,这红衣女子诱惑各行商签入会帖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会敲骨吸髓,榨干这些行商身家。”?萧莫离道。 签了入会帖,意味着把柄捏在手上。 红衣女子可以去官府告发相要挟,进一步逼迫这些行商缴纳供奉。 可恶! 曹弘吸了口气,正要离开,冷不防红衣女子一个箭步蹿了过来:“这位客官,妾身可否与你结缘?”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随从紧张起来。 冷虎、萧莫离的手不自觉放在腰上。 莫非,对方已看穿梁王殿下身份? 曹弘递了个眼色,示意两人切莫紧张,他走到红衣女子跟前,笑道:“和贵教结缘,有何好处?” “咯咯---” 红衣女子声音好像一把无形的刷子,挠得人心痒痒:“加入烈火教,想要什么好处,就有什么好处。” 说着,红衣女子凑上来。 一双明眸让人心跳到不能自已--- 呵呵! 正要查你们这等邪教,自动送上门来。 曹弘打定主意,摇头道:“太草率了。” “什么草率?”红衣女子问。 “你刚才都说了,烈火天尊乃十天九地最大的神灵,加入烈火教何其荣光,怎么会如此草率的签字就行?” 曹弘一本正经的信口开河,红衣女子却当真了。 “你要如何才肯加入?” “要去烈火教分舵,香火仪式一样都不能少---” 红衣女子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要求。 教主说了,烈火教要发扬光大,必须招收人才。 尤其是读书人! 眼前的男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读书人。 红衣女子沉吟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姓曹!” “原来是曹公子。”红衣女子欠身道:“公子的要求,妾身会转达。若真心入会,请到平城鼓山十里坡找我。” “姑娘留步!”曹弘道:“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何找你?” “妾身---一枝花!” 一枝花? 这名字好独特。 曹弘低头思索时,冷不防香风扑面,三尺红纱从脸上拂过,带着幽兰之气。 他顺手一抓,红纱脱落。 屋梁上,红色身影纵掠而下,消失不见。 声音却远远传来:“公子持此信物可见我!” 曹弘笑了笑,将红纱折叠起来,揣进兜里。 台上戏曲声停歇,戏园子的人也散了大半。 曹弘回到房间,却毫无睡意。 平城水灾,再加上烈火教,这局面也够乱的。 贪官污吏、奸商豪强、邪教妖女。 江南之行超乎预料的精彩---- ----- 早晨。 贺刚起了个早,练了一趟拳,又将水缸里的水挑满,这才开始吃饭。 作为平城县尉,负责一城治安。 缉拿盗贼、保境安民。 贺刚这个县尉干得风生水起。 自从县令周荣到任之后,贺刚日子就难熬了。 这周荣虽然是两榜进士,但毫无读书人的风骨,完全是见钱眼开。 各种苛捐杂税一股脑儿的摊派,百姓服役比以往多出数倍。 自从遭遇水灾后,这厮胆子更大。 勾结上司,公然贪污赈灾粮不说,还让小舅子以高于市场三倍价格卖掉。 上行下效,其余小吏们争相效仿。 贺刚为人刚正,只好告假回家。 手下捕快、兵丁也是墙头草,见县尉失势,纷纷调转门庭。 贺刚只好赋闲在家,每天早上练拳解闷。 尽管名义上还是平城县尉,手上却无一兵一卒可调--- 就在愁闷之际,门外一片嘈杂声,依稀还夹杂着年轻男子的吼声:“这老虎明明是我猎杀的为何成了你刘家之物?” 听到这个声音,贺刚急忙拉开门。 只见自家儿子贺大郎被人五花大绑,抬猪羊一般抬到门口。 为首一人,正是县令周荣的小舅子——刘善俊! 第32章 微服私访,勇县尉怒惩恶奴 刘善俊身高不满六尺五寸,因嘴角黑痣上有几根黑毛,绰号“一撮毛”。 此人仗着自家是县令周荣的小舅子,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今冬平城水灾,刘善俊更是勾结一干黑心商人,趁机哄抬米价,大发不义之财。 此刻见到贺刚,刘善俊也不行礼,恶声道:“贺刚,你家大郎想抢我刘家猎物,你身为县尉,正好秉公执法----” 贺刚一听,了然于心。 这厮肯定是周荣派来的。 否则,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贺刚冷哼一声,环顾四周,只见刘善俊带了二三十名家丁。 此外,还有几名平日和自己不和的捕快,在一旁虎视眈眈。 来者不善啊! 贺刚冷哼一声,道:“刘善俊,你说我儿抢你猎物,有何证据?” “他们都亲眼所见,这头猛虎被我家家丁三拳两脚打死,你家大郎半路拦截---”刘善俊摇头晃脑道。 “就他?”贺刚指着那名叫王二狗的家丁道。 “当然是他----” 刘善俊一把将王二狗给推了出来。 这王二狗身高八尺、容貌魁伟,看上去倒也是个壮汉。 但要说此人三拳两脚打死猛虎,贺刚一百个不信。 “王二狗,本官乃平城县尉贺刚,现问你于何时何地,用什么东西打死了这头猛虎?”贺刚威严目光扫视下,王二狗不禁冷汗直流。 这县尉大人好强的杀气! 但主家让自己这样讲,王二狗只好硬着头皮,叙述自己的打虎经过。 贺刚听完,哂笑道:“王二狗,你刚才说用木棒打死猛虎?” “是!有什么问题?”王二狗瓮声问。 “当然有问题,!”贺刚陡然提高音调,厉声道:“因为——你在说谎!” “小的字字句句---都是属实---不信,你问他们---”王二狗结结巴巴的指着身后的一干人。 这些人纷纷附和,一致声援。 贺刚冷笑一声,伸脚一挑。 这头重达数百斤的斑斓猛虎,竟被他一脚挑翻转,在老虎脖子处,有一个小洞。 贺刚伸手指一勾一拽,一把带血小刀被拉了出来。 “王二狗,这猛虎明明是被我家大郎杀死的,怎么变成了被你用棍子打死?”贺刚拿着小刀,威严质问。 “我--我---”王二狗面红耳赤,不知作何回答。 这时,刘善俊高声道:“贺刚,单凭一把刀,也不能说明就是你家大郎打死的---” “很简单,这刀是我家祖传的!” 贺刚手腕一翻,刀身上有“贺天”二字。 这是贺刚祖父,曾经担任过云州总兵。 这把削铁如泥的短刀就是祖上传下来的--- 物证俱在,真相大白! 刘善俊却不罢休,依旧令一干恶奴抬贺大郎去见官。 唰! 刀光一闪,贺刚割断绳索。 贺大郎就地一个滚翻,扑向刘善俊。 两名家丁想要阻拦,被他一脚一个,踹飞出去。 “打人啦---”刘善俊大喊着往家丁群中躲。 贺大郎恨透了这厮,一个虎扑将其压在身下,抡起一双铁拳就打。 “行了!” 贺刚见这家伙不经打,急忙拉住儿子道:“这种泼皮,打他脏了你的手。” “贺刚---我要找我姐夫,告--告你---”刘善俊被打成熊猫眼、肋骨断了一根,还在那里嘴硬。 “刘善俊,别以为你和周荣盗卖赈灾粮的事儿我不知道?” 贺刚在刘善俊耳边说了句,这家伙立刻怂了。 尽管对方已经被架空,但依旧是朝廷任命的从七品县尉。 见刘善俊脸色大变,贺刚又道:“听说梁王殿下已经到了省城,真要把本官逼急了,大不了和你们鱼死网破!” “别---别呀!贺大人,我姐夫和你同朝为官,今天的事儿是个天大的误会---误会啊---” 刘善俊干笑着起身,就要领一干家奴回去。 “且慢!”贺刚拦住去路道:“刘善俊,我家大郎被你无端捆绑,一句误会就能了事?” “这---贺大人,你想怎样?” “看看我家大郎,被你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这赔偿银子总要给吧?”贺刚说话间挥舞短刀。 刘善俊头皮一凉,额前头发掉了下来。 看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出点血无法善了,刘善俊只好拿出五十两银子,并写了赔偿文书,这才灰溜溜离开--- “爹,这厮如此可恶,孩儿刚才就该打杀了他---”贺大郎愤愤不平。 “净说胡话!” “纵然这厮十恶不赦,也有王法管他。你若打杀此獠,岂不是给人口实?”贺刚收起短刀,正要领儿子进屋。 突然,他停住脚,朝屋后密林喊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贺大郎一听,立刻将门后朴刀取在手上。 和父亲背对背的站着。 如临大敌! “殿下,这县尉好生厉害!”密林中,萧莫离大为叹服。 作为杀手,他自认为隐藏功夫不错。 可就在刚才见到贺刚惩治恶人,心神震荡,脚往后踩上竹叶,发出那么一丁点细微声响,就被对方发现了。 曹弘看过贺刚资料,此人早年在雁门从军,曾斩杀过十一名敌军。 杀手出身的萧莫离未必是其对手! 毕竟。 战阵上的武艺,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殿下,怎么办?”萧莫离问。 “去会会!” 曹弘抬脚,走出密林。 门口。 贺刚看到一名少年客商领着几人走过来,心头也是一跳。 这少年客商年纪不大,眉宇间却有一股掩不住的贵气。 至于一干随从,则散发着浓烈杀气。 贺刚早年从军,对这种杀气再熟悉不过。 只有上过战场的老卒,才有这样强悍的杀气! 平城不过是个小县城,何时来了这等人物? “各位是路过,还是来----”贺刚拱手问。 “贺大人,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客商。本来,想找贺大人谈谈烈火教的事儿,没想到贺大人遇上点麻烦,只好暂避开一旁。” 曹弘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 贺刚狐疑的看了一眼,令贺大郎打开大门,请一干人进入院子里奉茶。 双方分别宾主坐下,寒暄两句。 贺刚开门见山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姓曹!” “哦,原来是曹公子。失敬、失敬!”贺刚话锋一转,问:“不知道,曹公子来平城做什么生意?” “实不相瞒,我听说平城缺粮,就运了一批粮食前来,想要卖个好价钱。但没想到,平城刘善俊不是个东西----” 曹勇说到这里,目露愤怒之色。 刘善俊抢夺外地客商粮食,贺刚早有耳闻。 听曹弘口音不是本地人,当下信了几分:“不知道曹公子被夺了多少粮食,准备如何处置?” 第33章 谋定而动,女杀神硬杠吴巡抚 “唉!” 曹弘一拍大腿,摇头道:“这厮倒没有直接抢夺,只说若要在平城卖粮,需取得引条。一张引条,需要五十两银子。” “贺大人,在下只是小本买卖,哪里出得起?” “本想打道回府,只是在路上遇见烈火教道众传道,见其行踪诡异,想来官府告发!”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贺刚却冷笑道:“曹公子是否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捏在手上?” 烈火教专门派美艳女子,诱惑过往客商,签下入会贴。 难不成这曹公子为色所迷,也签了入会帖子? “在下倒无把柄!” “既然如此,为何来告发?”贺刚步步紧逼,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他看来,曹弘此举大反常态。 作为一个商人,逐利才是主要目的。 不入会也就罢了,犯不着来告发。 何况。 即便告发,为何不去找周荣。 反而来找一个赋闲的县尉? “不瞒贺大人,在下虽然经商,但祖上也是官宦世家。读书人,总有那么一点看不惯,所以前来。” “只是---”说到这里,曹弘摇头叹气。 “只是什么?” “这平城县令周荣官声不好,在下才来找贺大人。”说到这里,曹弘拱了拱手。 贺刚默然! 作为县尉,他对烈火教传道一事有所耳闻。 虽然烈火教不属于大华朝正教,但元帝即位之后,并未下旨对此清剿。 加上江南水灾,烈火教治病救人。 贺刚作为一个赋闲县尉,并未过多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周荣这破家县令,什么时候倒台。 此人不除,平城百姓永无宁日---- “曹公子,在下赋闲在家,无一兵一卒,这种事也管不了!”贺刚叹气道。 言下之意,你另请高明。 曹弘却没有走,淡然笑道:“贺大人,虽然你被县令周荣架空,但毕竟是朝廷任命的从七品县尉。” “若真闹出什么乱子,你难辞其咎!” 一句话,提醒了贺刚。 自己只是看不惯周荣,告假回家。 但朝廷并没有免去自己从七品县尉之职,职责仍在。 “曹公子,烈火教作奸犯科、有何证据?”贺刚问。 “证据过几日便有!只是,需要贺大人做一件事。”曹弘道。 贺刚注意到,曹弘明显带着玉京城口音,听说钦差梁王九殿下已经抵达省城,莫非他是梁王殿下身边的人? 一想到这里,贺刚决心试探一二。 “在下已经告假回家,手中无一兵一卒,如何能对付烈火教?何况,县令周荣一直打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曹弘打断道:“贺大人,此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想看周荣倒台,最好按在下所说去做!” 最后这句霸气侧漏,贺刚越发认定,此人应该来自京城。 想想也是! 梁王九殿下要弄清楚赈灾真相,势必派人明察暗访。 这么一想,贺刚胆气也壮了不少:“请公子明言,何事?” “贺大人明日便回衙门点卯、整顿衙役,暗中查访烈火教!” “若长期不回,被周荣彻底架空,到时对方栽赃陷害、易如反掌。今日刘善俊陷害贺大郎,便是明证。” 轰! 贺刚大梦初醒! 不管怎样,他毕竟是朝廷任命的从七品县尉,有保境安民之责。 真要长期不回衙门,岂不是让周荣为所欲为? 哪怕做一块绊脚石,也要让周荣不好过! “多谢!”贺刚拱手,亲自送曹弘到门外。 “爹,你就这么相信这帮行商?”等曹弘一干人走后,贺大郎迫不及待的问。 这群人来历不明,说话语焉不详。 老爹怎么就信了? “大郎,这位曹公子一口玉京城口音,眉宇间贵气显露。且一干随从个个威猛雄壮,杀气毕露,根本不是什么行商。” “我猜,这位曹公子一定是钦差梁王殿下麾下随员,奉命来平城暗访!” 贺刚这么一说,贺大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若果真如此,爹爹不如回衙门。” “大郎,你替我收拾行李,明日我便回去。哪怕当个木头,也是给周荣添堵---” ---- 玉京城。 小圃花开,深杯酒满。 二皇子志得意满,举起酒杯道:“八弟,已经半个月了,曹弘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二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此话怎讲?”二皇子放下酒杯,他知道八皇子执掌刑部,消息灵通。 “江南不但有饥民,还有贪官污吏,更有烈火教趁机蛊惑人心。这三件事加起来,够他喝一壶了。” 八皇子得意一笑! “八弟,单这些还不够吧?”二皇子意有所指,八皇子心领神会:“虽然父皇有旨意,曹弘可以节制刑部,但---嘿嘿---” 刑部六扇门那些奸猾官吏,都是八皇子多年培养的党羽。 一个个出工不出力,你曹弘纵然有通天本事又如何? “二哥,不出一个月,江南势必暴乱四起,到那时赈灾不力这顶帽子就会扣在曹弘头上。你我再趁机弹劾,曹弘王爵难保。” “八弟,我敬你!”二皇子举杯,奸笑不已---- ----- 石头城。 一场冬雪毫无征兆的落下。 阁楼里,红泥小火炉上,炭火正炙烤着一块鹿肉。 冷玄霜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切下一块热气腾腾、带着血丝的鹿肉,放进苏省巡抚吴潜的盘子里。 “吴大人,这可是新猎杀的野鹿,来尝一尝?” 吴潜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梁王作为正钦差,迟迟未到。 副钦差冷玄霜到目前只干了两件事,一是封存府库查账,二是打猎。 据说,石头城周围山林的猎物都快被打光了。 长此以往,如何平息江南灾变、民变? 吴潜吃了口带血的鹿肉,恶心到吐.,强打精神开口问。 “冷大人,不知道梁王感染风寒,是否痊愈,何日可到石头城?下官正好当面请教赈灾事宜----” “不急!” 冷玄霜纤纤玉指在火上烤了烤,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不急? 吴潜以为自己听错了? 灾情如火,这钦差赈灾而来,反而却不急。 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吴潜耐着性子道:“请冷大人示下,下官也好准备。” 府库都被封了,吴潜这个巡抚也没辙。 只能低声下气,探探口风再说。 “吴大人,这半月我已查明,江南存粮充足。上次户部所余存粮尚有六十七万石,加上个州府存粮,应该够了---” 咚咚! 吴潜心脏狂跳。 他本以为冷玄霜一介武夫,不懂账目。 没想到半月内,将账目查得如此清楚,连他这个巡抚都自愧不如。 第34章 杀神娘子失算,九皇子十里坡寻花 “冷大人,朝廷此前拨付存量大多已经告罄,还请及早请旨,拨付第二批赈灾粮----” 呵呵! 冷玄霜笑道:“吴大人,各州府存量尚且有余,只需苏省布政司下一道命令,各州府遵照执行即可。” “这---这----”吴潜面如土色。 作为地方大员,他当然清楚本省底细。 不但各州府,就连他这个封疆大吏也希望上头多拨付点赈灾粮款。 谁知道冷玄霜眼里不掺沙子,算得这么清楚。 不过,吴潜自有打算! 强龙不压地头蛇,上头不拨付赈灾粮款,各州府谁会真心办事。 到那时闹出民变,看你这个钦差如何收场? 吴潜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告辞回府。 下属请示赈灾事宜,一律留中不发。 过了几日,各州府头头脑脑们都知道上头的心思,文书雪片般的飞往钦差别院。 “玄霜,各州府存量充足,完全可以应付一波。他们这么做,是想多捞点!”二嫂贺青桐指着一叠账目道。 雁过拔毛,历朝历代赈灾都是地方官员的狂欢。 冷玄霜不慌不忙,取出一封文书。 贺青桐一看,喜上眉梢。 “原来,梁王殿下早有准备,这封吏部文书,将赈灾纳入官员考绩,简直比圣旨还管用啊!” “这只是抄报,正式文书明日就会下达各州府。”冷玄霜补充了句,对曹弘叹服不已。 这家伙半个月没露面,却不声不响,办了这么一件大事。 今年刚好是考察之年,各州府官员谁不想升迁?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要竭尽全力赈灾! 至于巡抚衙门,冷玄霜封存府库后,早已将存粮调查清楚。 目前尚有存粮七十多万石。 赈灾绰绰有余! 根据曹弘计划,哪家州府赈灾积极,就多拨付一些,如此一来,各州府官员还不竭尽全力? 到那时,巡抚吴潜想管也管不着---- “玄霜,你真行!”贺青桐竖起大拇指道。 “二嫂,你别给我戴高帽子,这都是那家伙的主意。” “对了,他现在哪儿?”贺青桐问。 作为正钦差,到目前为止曹弘都未露面,苏省官场各种谣言已经传开了。 有说钦差大人不是生病,而是遇害。 也有说钦差大人微服私访,更有说钦差大人寻花问柳去了。 “寻花问柳?”冷玄霜听了,柳眉一扬道:“他敢?” 是啊! 放着杀神娘子在此,曹弘也没这个胆量。 估计,这又是对头在暗处造谣生事! 也罢! 等梁王殿下回来,一切都真相大白。 贺青桐姑嫂二人万万没有想到,此刻曹弘正在平城寻花问柳。 寻的还是烈火教大名鼎鼎的圣女一枝花! ----- 十里坡、烈火教道观。 红衣女子手持彩练当空舞动,恍若飞天。 一丈红纱从曹弘脸颊拂过,轻柔如杨柳风。 曹弘抓住红纱,红衣女子腰肢如陀螺旋转,最后倒入他怀中。 媚眼如丝,好像要将人的心化掉---- “曹公子,加入烈火教,可保你一世平安啊!”红衣女子玉指在曹弘脸颊轻轻抚过,她的魅惑术不知引得多少男子拜倒裙下、 呼! 曹弘手一松,红衣女子跌落在地。 飞溅的尘土喷了她一头一脸,刚才还绝尘脱俗的圣女秒变蓬头村姑。 “公子,为何---如此?”红衣女子一怔。 “一枝花,本公子说过,既然烈火天尊是九天十地第一神灵,入教就应该慎重。以美色诱人,你太小瞧本公子了--” 一枝花拍掉尘土,敛容道:“不知道,曹公子要如何才肯加入本教?” “入教兹事体大,本公子至少也要见一见你们分舵主有何本领,值不值当!”曹弘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金叶子。 “本公子衣食不缺,加入烈火教若没点好处,如何肯信?” 果然。 这些世家公子都有傲气! 要让他们入教,得有真本领。 一枝花自认为无法做到,于是莲步轻移,替曹弘倒上一杯茶:“公子稍坐,妾身去去就来。”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后院。 一名身穿红色道袍的虬髯道士正在雪堆上打坐。 见到一枝花,道士睁眼,眸光如火炬:“失手了?” “嗯!” 一枝花整理了下鬓发,羞愧低头。 “不求小欲,必有大谋。他都说了些什么?”虬髯道士问。 “他说自己本就是贵公子,衣食不缺,要让他入教,必须看到分舵主的本事才行。” “唔!” 虬髯道士沉吟道:“也罢!本真人就让他见识一番。” 很快,虬髯道士来到前殿。 看到曹弘悠闲自在的喝茶,虬髯道士稽首道:“贫道烈火教江南分舵赤阳真人,见过曹公子。” 曹弘拱手还礼。 赤阳真人拂尘一甩,空中突然出现三朵火焰,如流星疾驰而来。 曹弘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好定力! 赤阳真人暗赞了一句,拂尘一扫,火焰消散。 曹弘抬眸道:“本以为烈火教乃大教,今日一见,才知不过小道尔。” 呵呵! 赤阳真人却也不恼,左手抚着虬髯道:“不知道曹公子要寻何等大道?” “经世济民,改天换地!” 第一个倒好,第二个却让赤阳真人变了脸色。 改天换地就是造反的另一种说法! 教义固然有这条,但仅限于高层教众。 时机不成熟,对外宣称的都是经世济民,此人如何知晓? “曹公子是玉京城人氏?” “非也!”曹弘摆手道:“在下乃云州人氏。” 云州靠近玉京城,口音相近。 赤阳真人略微点头,继续套口风。 曹弘也不含糊,取出金叶子道:“来得匆忙,未曾带见面礼,这片金叶子就当是香火钱----” 这金叶子有两指宽、半尺长,至少值一百两银子。 出手阔绰,非富即贵。 若能引其入教,江南分舵势必实力大增。 “初次见面,贫道何德何能,敢受公子此等香火?”赤阳真人一面说,一面将金叶子收入袖中,甚至还用手掂了下分量。 曹弘看在眼里,心想钓饵下对了。 “区区薄礼,道长不必在意。” “在下乃云州巨富,家有良田万亩,此番运粮南下,只想做一桩大买卖!” 赤阳真人听得心动,答道:“不知公子的买卖,在下能否帮上忙?” “正要找道长谈此事!”曹弘压低声音:“这平城县令周荣贪得无厌,每个行商竟然要五十两银子的引条,才能卖粮。” “此外,还有各种苛捐杂税,算下来我这趟江南之行赚不到什么银子。” “等于是白跑了一趟啊----” “唔!”赤阳真人点了下头,睁眼道:“我与那周荣有数面之缘!曹公子若能入教,在下有办法让你一本万利。” 赤阳真人已经认定曹弘是头肥羊,定要吸引他入教。 言毕,拿眼盯着曹弘。 “道长有何妙法?”曹弘故作急切问。 第35章 所见皆人间疾苦 “实不相瞒,周荣小妾患病,在下将其治好。每月初一、十五,此女都会来道观还愿。只要贫道稍加美言,周荣自然免去公子的各种捐税!” “如此甚好呀---” “事不宜迟,公子若能入教,在下才好说项。” 说来说去,这牛鼻子也是不见真章不放血。 曹弘笑道:“这有何难?” “只是在下锦衣玉食惯了,入教之后,怕各种教规约束----” 赤阳真人眼珠骨碌一转道:“公子入教之后,可获得本教供奉职位,无需亲自打理教务。不过---” “真人明言!” “本教一向以济世救人为重,这些年在江南免费施药,耗费颇大---” 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银钱! 曹弘笑道:“好说!” “只要道长能说服周荣,签一份手谕,免除在下的各种捐税。在下愿意将此次赚取的一半酬劳,献与本教。” 曹弘用上了“本教”二字,赤阳真人心花怒放,立刻叫道童摆香案,亲自为其举行入教仪式,并授予供奉一职的玉蝶。 曹弘待了半日,方才离开,进入平城县。 入得城来,只见饥民遍地。 菜市场,不少男童、女童,头插草标,等待买家。 “爹,别卖我---别---”一个衣衫褴褛的男童抱着父亲大腿,苦苦哀求,却被其一脚踹开。 “主家,赶紧带走,我不要他了---但,说好的十五吊钱,得给我----” 中年男子不去看孩子,只一个劲儿的催促主家给钱。 主家瓮声道:“你这孩子,身子骨弱了些。不值十五吊,最多给你十吊---” “主家,咱们可是讲好了的,怎么突然变卦?” “哼!”主家鼻孔喷出两道强大气流:“你要不卖,随你!反正,我就这价。” 说完,主家迈步要走。 这男子什么都不顾上,一把拽住主家手道:“就十二吊,孩子你带走。” “成交!” 主家一把拽起男童就走。 那男童还要哭闹,主家扇了他几个巴掌,又往孩子口中塞了一个枣。 “听我的话,有你饭吃。” 这一句话加上嘴里的甜枣,让孩童渐渐安静下来,甚至主动牵着主家的手离开,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曹弘目睹这一幕,感慨万千。 江南冬天极少发生水灾。 但今年气候异常,九月发大水,地方官员中饱私囊、赈灾不力,导致饥民流离失所,卖儿卖女的人间惨剧不断上演---- “冷虎,你取兵符,先去两百里外的山阳卫所,调集两千精兵前来平城。” “萧莫离,你加派人手,密切注意烈火教。” ----- 平城县衙。 县令周荣在一干衙役簇拥下升堂。 堂下,跪着十几名外地行商,这些人未交捐税,被周荣拿下。 此刻。 他们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等待县令大人发落。 “每人抽一百鞭子,赶出平城县----”周荣一拍惊堂木道。 众行商一听,面如土色。 这一百鞭子下去,还有命吗? 卖粮而已,怎么罚得这么重? “大人,我等来平城卖粮,也是为了救济百姓,为何下此毒手?”终于,有商人忍不住质问道。 周荣冷笑两声,脸颊横肉不住抖动:“你们未交捐税,还敢如此胆大妄为,我看这一百鞭子太少了。” “每人再加二十!” 周荣这话立刻把矛头引向了这名质疑的客商。 “秦九郎,你顶撞县尊,连累我等---” “这二十鞭子,冤枉啊!” 周荣看在眼里,奸笑不已,接着又道:“尔等不想挨鞭子,那就交罚金。一两银子,免一鞭子---” 客商们肉痛不已。 这趟平城之行,简直就是入虎狼之穴啊。 “哈哈---” 那名叫秦九郎的客商站了起来,指着周荣怒斥道:“平城饥民遍地,你身为父母官不思为民分忧,反而中饱私囊,加收苛捐杂税---” 这一番怒斥让其余客商惊呆了! “九郎,莫要如此,惹恼了此人只怕你我都难逃一劫啊!” “九郎,切莫意气用事!” “你们赶紧拉住他,让他给县尊大人下跪道歉啊---” 轰! 秦九郎双臂一振,四五命客商跌倒在地,好像怒目金刚,大步走向周荣。 “大胆!”十几名衙役乱棍雨点般落下。 咔嚓! 秦九郎双臂好像铁铸一般,砸碎两根烧火棍,抓起其中一根往下一扫,七八名衙役抱着脚倒在地上,惨叫连天--- “反啦,反啦---弓弩手,给我挡住这厮!”周荣情急大喊。 这时,一道魁伟身影从里屋冲出来:“都不许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平城县尉贺刚。 “贺大人,这件案子由我审定,不需你管。”周荣咬着一口细密的白牙道。 “周大人,在下乃朝廷任命的从七品县尉,只要一天没免职,就有权过问案子。请问,这些商人犯了什么王法?” “这---这个---”周荣面皮通红,根本答不上来。 良久,他怒道:“他们不交捐税,难道不是违背王法?” “周荣!” 贺刚厉声道:“我大华朝律法可没有这条!” 在场的商人一听,纷纷申辩。 周荣脸气得青一阵、红一阵:“贺刚,此案由本县审理,你且退下---” “周荣,我乃平城县尉,主管刑案。”贺刚寸步不让。 “反啦!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拿下!” 周荣怒不可遏,掷出手里的红头签牌。 衙役们发一声吼,就要拿人。 “你们这群狗奴才!谁敢动?”秦九郎突然甩掉长衫,露出戎装。 周荣扫了一眼,脸色一变:“你是山阳卫所的人?” 平城县和山阳卫一个属于民政,一个属于军政。 井水不犯河水! 莫非,此人是替山阳卫所办事的行商? 就在周荣惊疑不定的时候,手下来报:“大人不好啦,一队人马闯入县衙----” 话音未落,只听见轰隆巨响,一群熊虎军士闯入县衙大堂,潮水般分开。 一名身穿蟒袍、头戴束发金冠的锦衣少年在侍卫簇拥下大步走来,其龙行虎步、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周荣心惊胆战。 当看到侍卫打出钦差旗帜,周荣顿时面如土色。 “钦差---梁王殿下?” 砰! 话还没说完,秦九郎一把将周荣从椅子上拽下来。 就像拖一条死狗般,拖到曹弘跟前。 “卑职冷虎,已将此狗官拿下,听候王爷发落!”假扮行商秦九郎的冷虎躬身道。 第36章 杀贪官如屠狗 王爷? 一旁的县尉贺刚大吃一惊。 一开始,他只猜测对方是梁王派来暗访的手下。 万万没有想到,那日见过的行商竟是梁王本人! “殿下饶命---饶命啊----”周荣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到血流如注。 曹弘连正眼都没看一眼周荣,吐出一个字——“斩!”。 唰! 尚方宝剑划过,血淋淋的人头从台阶上滚落,一直滚到大门口。 曹弘令人将周荣首级悬在高杆上示众,并张贴告示,凡被周荣敲诈勒索的行商均可持证据到衙门告发。 同时,指定县尉贺刚代行县令之职! 一时间,苦主如潮,纷纷到衙门告发。 贺刚大惑不解! 当务之急是赈灾,梁王已经用尚方宝剑斩了周荣,搜集罪证岂不是多此一举? 曹弘对此自有考量。 尚方宝剑对于三品以下官吏可先斩后奏,但也要让天下人心服。 此次江南之行,二皇子、八皇子在暗中掣肘。 曹弘决不能落人口实! 处决周荣,平城人心大定。 但百姓依旧嗷嗷待哺,更糟糕的是县衙仓库已经没粮了。 “大人,我这就派人去石头城要粮!”贺刚道。 “远水解不了近渴!”曹弘道:“眼下就有粮食,可以先对付一阵。” 省城府库已经封存,从那边运粮至少需要十天。 但有一个地方肯定有大量粮食。 那就是周荣小舅子刘善俊的米行! 贺刚立刻带人,前去捉拿刘善俊。 这家伙听说姐夫被钦差杀了,当场就跑路。 走了不到十里,就被巡逻的山阳卫所兵抓了回来。 没费什么功夫,刘善俊就交代了米行仓库地址。 贺刚找人逐一清点,竟然有八万石之巨。 此外。 粮商感念梁王殿下废除捐税,纷纷运粮来平城,以低于市场十文每斗的价格售卖,平城饥荒很快就止住了---- 苏省、石头城。 巡抚吴潜坐立难安。 梁王去了平城,请尚方宝剑斩了县令周荣。 消息传开,全省震动! 周荣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但也是朝廷命官。 梁王说杀就杀,毫不留情。 想起此前自己对赈灾持观望态度,吴潜直冒冷汗,闭门苦思半日,决心立刻去平城见梁王殿下。 石头城到平城有两百余里,吴潜本是文官,不善骑马。 为见梁王殿下,他完全豁出去了! 即便双腿被马鞍磨得破皮,吴潜也咬牙撑着,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平城。 县衙大门紧闭,门口侍卫冷峻如雕像。 吴潜令手下递上帖子,就在门房等候。 直到次日下午,才获门房回信:“梁王殿下有事公干,吴巡抚可自便!” 本官乃苏省巡抚,总要见一见钦差大人,听取指示。 这个自便到底何意? 吴潜琢磨了许久,决定签署文书,严令各州府抓紧赈灾。 然后,他叫手下在平城县衙们仿佛附近搭了个帐篷,等候梁王殿下。 过了半日,各州府官员陆续抵达平城县衙。 其中就有石头城知府李伯年。 当他们看到巡抚吴潜在门房边儿上搭帐篷,大为尴尬。 无他! 自从曹弘斩了平城县令周荣之后,苏省震动。 加上吏部下达了将赈灾纳入功绩考核的文书,苏省官员都来梁王处拜码头。 至于巡抚吴潜倒成了无关紧要的角色! 副钦差冷玄霜封锁了苏省府库,钱粮调度都由钦差行辕拨付,巡抚吴潜成了摆设,州府官员自然见风使舵---- 这些官员见了吴潜,点头招呼,然后去门房递帖子求见。 可惜,大多数吃了闭门羹。 只有石头城知府李伯年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然被梁王接见。 吴潜目睹这一幕,酸水直冒。 自己堂堂一省巡抚、正三品大员,竟然比不上一个知府? 一股无名火在心头升腾,越蹿越高。 就在吴潜怒不可遏之际,一骑快马疾驰而来,一名红袍官员翻身下马,进入帐篷。 此人正是苏省布政使汪大友! “吴大人乃一省巡抚,在这里作甚?下官带你去见一个人。” 吴潜正心乱,哪有空见闲人? “吴大人现在身处险境,但此人可让你化险为夷!”汪大友语出惊人道。 吴潜干咳两声,正色道:“本官有什么风险?” “在来到路上,我都听说了,梁王殿下单独召见李伯年。吴大人,这李伯年在赈灾一事上一向和你不对付。” “如今获梁王单独召见,难道还察觉不到其中用意?” 唰! 吴潜的脸红了。 梁王作为钦差,不接见主政一省的巡抚,却单独接见石头城知府。 这不仅是一种公开的羞辱,还预示吴潜处境不妙。 “也罢,本官随你去一趟!” 一路上,吴潜都在想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让自己转危为安。 然而。 当看到汪大友带来的人,吴潜不由得脸颊抽了几下。 一个胖大和尚,坐在椅子上,笑容可掬的望着自己。 “汪大人,我不抱佛脚---”吴潜压着火气道。 “吴大人,他可不是普通佛脚,乃玉京城红叶寺主持——永新大师!” 吴潜一听,肃然起敬! 红叶寺原本是玉京城的一座小寺庙,香火凋敝,只有几个老僧。 十年前,一个叫永新的和尚来到红叶寺。 经过他的经营,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庙俨然成为香火鼎盛的大寺。 僧众达上千人,据说连煮饭的大铁锅都有八尺方圆,寺内主殿更是燃烧上百根碗口粗的香烛,彻夜不息。 每到夜晚,红叶寺成为玉京城灯火璀璨之地。 每逢大年初一,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贵族争相去红叶寺上香。 而永新和尚也被册封为大华朝国师,据说其佛法通玄、手眼通天,和皇亲国戚都有密切来往,乃京城第一名僧---- 这样一个大人物,怎么会来到平城县? 他又能给到自己什么好处? 吴潜大惑不解! “吴大人,喝茶!”永新递过来一杯茶。 吴潜喝了一口,甘甜如清泉,舌尖有异样在跳动,心中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只是一杯茶,让他内心舒坦不少。 看来,这永新和尚确实有些道行! “吴大人,此茶如何?”永新和尚笑着问。 “好茶!” 吴潜赞了一句,道:“国师不远千里来此,不只是为了请我喝茶吧?” “当然!” 永新和尚抚摸着佛珠,平静道:“吴大人危在旦夕,贫僧念在弟子面上,特意走这一遭,救大人于水火。” “不知道国师弟子是谁?” 永新笑而不答,看着苏省布政使汪大友。 吴潜顿时明白过来! 想不到,昔日同窗好友不声不响,竟然拜永新大和尚为师,成为其俗家弟子。 “还请国师明示!”吴潜起身,作揖到底。 第37章 让苏省巡抚吃闭门羹 “吴大人言重了。”永新摆手道:“苏省水灾,饥民遍地,其中缘由吴大人想必很清楚。” 这话令吴潜老脸通红! 苏省水灾,大半是人祸。 始作俑者就是以吴潜为首的苏省官吏。 他们中饱私囊,阻挠赈灾--- “国师明鉴,下官也是迫不得已。人都说苏省富甲江南,下官接手时却发现亏空严重,为了考绩,下官不得不联合全省官吏,从赈灾粮中挪用一些,弥补亏空----” 这也是大华朝官场常用手法! 怪就怪梁王九皇子太较真---- 说到这里,吴潜顿了一下:“国师若有良策,还请赐教!” 永新和尚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来苏省,肯定不是为了奚落自己。 眼下情势如火,吴潜直接问计。 “贫僧来此,就是为吴巡抚排忧解难!”永新和尚拍着胖大肚子,笑眯眯的说。 “愿闻其详---” “只需如此--如此----” “这?”吴潜听完,如遭雷劈。 “国师,目前江南水火并未解除。在下作为巡抚,弹劾赈灾的钦差,这---这---” 呵呵! 永新和尚摸了摸胖大光头,不慌不忙,说出另外一番话来:“梁王乃钦差,但你是巡抚。你主动求见,却被拒之门外,你和梁王之间还有和解余地?” 轰! 吴潜心头巨震。 梁王自始至终,都未见过自己。 不仅如此,他一开始还令副钦差冷玄霜封存府库、清查账目,这哪里是要靠苏省官吏赈灾,摆明就是要彻查旧账。 一想到这里,吴潜冷汗直流,后背衣衫浸透了,黏在背上湿漉漉的难受。 “国师——救我!” “这里有一封写好的奏折,吴大人只需签上名字即可!”永新和尚使了个眼色,布政使汪大友取出一份弹劾梁王的奏折。 吴潜不明所以:“梁王风头正盛,弹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吴大人,此言差矣!” 永新和尚叹了口气,似乎不愿过多解释。 “贫僧敢保证,吴大人这份奏折只要递上去,朝廷必定群起响应。” “路,贫僧已经指出来了。” “走与不走,吴大人自便!” 说完,永新和尚领着布政使汪大友出了门。 吴潜看着桌上的奏折,几次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最后,他还是把奏折揣入怀中,咬牙道:“赌一把,我就不信梁王能一手遮天!” 递出奏折后,吴潜依旧折返回平城县。 每天必定到县衙门房递帖子,求见梁王殿下。 天天吃闭门羹,连师爷都看不下去了,劝道:“大人这是何苦?” 吴潜笑了笑,也不解释。 依旧每日去吃这碗闭门羹。 哪怕成为整个苏省官场笑话也不在乎! 吴潜就是要做出一种姿态,并非本官不愿意赈灾,而是钦差封存府库、据不接纳,本官也是无可奈何---- 十日后。 吴潜奏折抵达京城,顿起轩然大波。 六部官员、各路御史,纷纷上折子弹劾梁王曹弘。 “身为钦差,拒不接见苏省巡抚---封存府库、一意孤行---简直把赈灾当儿戏!” “请陛下严惩!” “严惩----” 舆情汹汹,元帝看完折子,只说了句“朕知道了”,就拂袖而去。 这一幕让百官不知所措--- “陛下----” 大内总管何瑾急忙跟上大步流星的元帝:“陛下保重龙体!” “何瑾,你看朕像生气的样子吗?” “这---” 伴君如伴虎! 何瑾不敢妄自揣测,只把头埋低。 “他们以为,朕真不知道老九在苏省干了些什么?” “平城县令这种狗官,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至于见不见巡抚吴潜,又有什么关系?这次江南水灾本就是人祸大于天灾!他们真以为朕不知道?” 一席话,让何瑾把心放到肚子里。 原来,陛下早就洞若观火。 这么看来,刚才在朝堂上的举动不过是为了迷惑群臣。 只是,九皇子真能将江南天灾人祸彻底扫清? --- 魏王府。 “八弟,我敬你!” “二哥,你我兄弟,何必言谢?” “这次老九犯了天大的错,可笑他还不自知?引得各路御史纷纷弹劾,这也有八弟你的一份功劳啊。” 二皇子得意道。 “还有三哥!”八皇子曹和冷不防道。 “三弟?”二皇子意外道:“你是说,他也参与了此事?” 三皇子曹闲一向喜欢谈玄论道,甚至不时就去道观,对外宣称闭门修炼。 难道,他也对老九不满? “二哥,你太小瞧三哥了!”八皇子曹和摇头道:“三哥这些年修炼,把自己生生修成了清流领袖,掌控朝堂舆论。” “你说,这样的人能清心寡欲,告别朝堂?” 一句话,提醒了二皇子曹致远。 一直以来,他把老九当成眼中钉,却小觑了其余皇子。 也罢! 等搞倒了老九,再理会其余兄弟也不迟--- “八弟,咱们该出招了。” 八皇子曹和心领神会道:“二哥,国师已经去了江南。赈灾还未结束,此时若有乱民闹事,够老九喝一壶了。” “哈哈--” “八弟,我敬你!” --- 苏省。 巡抚衙门里没有巡抚,只有冷玄霜。 今日一早,冬雪初晴,阳光晴好。 衙门里满院红梅开得灿烂。 如此美景,冷玄霜却没有多看一眼。 只因邸报传来,弹劾曹弘的折子竟然有上百份。 俗话说三人成虎,江南隔京城上千里,就算九皇子拼尽全力赈灾,只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玄霜,今早我让厨房熬了你最爱喝的青菜粥。”二嫂贺青桐一袭红衣,踏雪而来,比怒放的红梅更娇艳。 “二嫂,眼前的情形堪忧啊!”冷玄霜简略叙述了京城形势。 贺青桐笑道:“玄霜,九皇子是九皇子,你是你。” “反正这门亲事就是一桩交易。” “何必担心?” “这----”冷玄霜一时语塞,脸颊绯红道:“二嫂,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咱也是赈灾的副钦差,和这铁憨憨绑一块儿去了。” “现在除了饥荒,各地还有民变。一些不法之徒纠结烈火教,侵占城池,大乱将至啊----” “玄霜!”贺青桐突然按住小姑子双肩,凝眸问道:“你可知,陛下任命你副钦差的用意?” 第38章 妖孽现世,烈火教主图穷匕见 “我来江南任副钦差,还不是那个铁憨憨举荐的?”冷玄霜气不打一出来。 自己在京城待得好好的,被硬拉来干副钦差。 这里面也有元帝的意思。 略一思忖,冷玄霜明白过来:“莫非,陛下早就猜到江南有民变,派我来弹压?” 作为大华朝赫赫有名的女杀神,没有比冷玄霜更适合干这活儿的了。 冷玄霜一念至此,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光:“既如此,明日我便亲率精锐去平城县!” “玄霜,此前梁王有言在先,若无他手谕,你不可擅自离开。”贺青桐劝阻道。 “哼!”冷玄霜傲然道:“此一时,彼一时。” “根据线报,平城现在聚集了大量烈火教众,估计有数万之巨。山阳卫所那几千兵卒,怕不管用。” “看来,你还是关心他呀!”贺青桐这一句,让冷玄霜脸颊通红:“呸!我是为家国大事,与那铁憨憨有什么关系。” “我去后,这里一切由你打理!” ----- 平城。 曹弘背负双手,皮靴踏在雪上,发出吱呀声响。 冷虎、萧莫离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县尉贺刚则小跑到跟前,禀报道:“王爷,赈灾粮均已发到平城军民手中,只是----” “只是县城周围多了许多烈火教众,是与不是?”曹弘淡然一笑,贺刚大为震惊。 想不到,九殿下早就洞察一切! 看来,自己是白担心。 贺刚熟读史书,知道大灾之后往往有大乱。 饥民得到救济,这祸乱就去了一半。 只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平日还算平静的烈火教突然大量聚集教众,城内外已经达到了数万之巨。 一旦有变,平城县数百兵卒难以抵挡---- “贺刚,发布一道政令,准许烈火教众自由出入平城。” 啊? 贺刚大惑不解。 眼下情势已经够乱了,还准许对方自由出入,岂不是火上浇油? “一个脓包要撑到最大,才能挤爆。” “烈火教这颗毒疮,本王挥手间就能挤爆它!” ----- 道观。 一群衣不蔽体的女子伴随着魔音,扭动身子。 台下,教众们如痴如醉。 “捐银一百两,可与圣女双修!” “一千两,可与圣女结为道侣----” 台上,烈火教分舵主赤阳真人大声道。 “我愿捐一百两!” “我捐一千两----” “我出五千两!舵主,能否多给一名圣女?”一名教众问。 “准!” 分舵主拂尘一挥,两名女子一左一右,驾起这名教众就进入温柔乡。 引得众人羡慕不已! 烈火教双修秘术,据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圣女更是美若天仙。 有此艳福,还迷恋什么人间功名利禄? 大殿中淫靡之声此起彼伏,分舵主烈阳真人则捧着一叠银票,进入后院。 院子里,坐着三名身穿紫色道袍、神光内蕴的道士。 他们都是烈火教护法,来此只为见烈火教主一面。 赤阳真人奉上银票,就要离开。 这时,三大护法之一的绝尘道长叫住他:“等下教主要来,你也一同觐见。” 什么? 我可以见到教主? 赤阳真人激动到浑身发抖。 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 加入烈火教之后,很快成为名震江南的赤阳真人。 这并非努力之功,而是背靠烈火教这株大树。 烈火教主更是云中神龙般的人物! 不到十年,将一个只有几百人的教派,发展成为遍布江南四省,教众多达百万的大教。 对于教主,烈阳真人无限崇拜。 “绝尘护法,在下修为低微,也有资格见到教主?”烈阳真人难以置信的问。 “江南水灾,百业凋敝,而你不到一年竟然募集到五万两白银,有资格参见教主!”绝尘护法斩钉截铁道。 赤阳真人心中大定,他找了个僻静角落,静等教主大驾。 半个时辰后,门外响起脚步声。 赤阳真人霍然睁眼,目不转睛盯着门口,心跳随着迫近的脚步声加速--- 终于。 一道金色身影映入眼帘。 当看清教主真容,赤阳真人惊愕不已。 天下闻名的烈火教主,竟然不是道士,是个——和尚! 一个头有戒疤的庞大和尚,穿着绣有金乌神鸟图案的道袍,堂而皇之的坐在专属于教主的座位上。 强烈反差,给赤阳真人造成剧烈冲击! 三名护法倒是见惯不惊,恭敬行礼。 赤阳真人急忙躬身行礼! 座上,胖大和尚扫了他一眼,目露赞许道:“你就是分舵主赤阳真人?” “教主面前,小道怎敢称真人?” “贫道赤阳,见过教主!”赤阳真人稽首道。 “很好!你---且退下吧---”胖大和尚挥了挥衣袖,赤阳真人沿着行进路线躬身退出,一步不差。 院子里,烈火教主处理完毕教务,在绝尘护法引领下进入一间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是一个僻静院子。 一进去,香风扑鼻,数十名貌若天仙的圣女恭敬伫立着。 燕瘦环肥,风情万千。 都是人间绝色! “尔等,侍奉好教主,双修同登极乐----”绝尘一声令下,圣女们将胖大和尚团团围住,场面不堪入目---- 一阵骚乱之后,胖大和尚起身。 捏捏这个,摸摸那个。 好像在鉴赏稀世珍品! “绝尘---” “教主,属下在。”绝尘推门而入。 “眼下,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办。” 听完教主吩咐,绝尘惊愕的连退三步:“教主,这梁王自到江南之后,很得人心。要暗算他,绝非易事。” “绝尘,若他自投罗网,岂不是送上门的机会?” 一个钦差王爷,怎会自投罗网? 绝尘大惑不解! 烈火教主不慌不忙,取出一份名册道:“我查了江南分舵账册,这个玉京城口音的曹公子,一月内捐赠两万白银---” “他很可能就是梁王殿下!” “少不更事,玩儿什么微服私访,这就是咱们灭他的良机---” 胖大和尚说到这里,满脸横肉抖动,怒凸双眼好像灭世金刚,让绝尘道长不寒而栗! 谋害皇子,可是要诛灭九族啊! 不知道教主是怎么想的。 绝尘颤抖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教主,属下谨遵教令!” 其实。 在出门的刹那,绝尘就打定主意。 这事儿绝不能亲自去干! 为此。 他找到了江南分舵主赤阳真人。 先将对方大大夸赞了一番,接着说教主对你如何器重,最后话锋一转,落到了新入教供奉“曹公子”身上。 “此人乃朝廷奸细,若能除掉,对我烈火教大有裨益!” 第39章 柔肠百转一枝花 什么? 贵气十足的曹公子竟然是朝廷奸细? “护法,此事当真?”赤阳真人半信半疑。 “教主手眼通天,法旨岂能有假?”绝尘拉下脸道:“赤阳,你若不愿意,本护法也不逼你。” “本来,教主说要增加一名护法----” 这话戳到了赤阳真人痛处! 他当年之所以入烈火教,就是对烈火教主佩服不已。 今天亲眼见到教主本人,激动之余却困惑丛生。 烈火教尊奉烈火天尊,但烈火教主不是道士,却是和尚。 且在烈火教主到来之前,赤阳真人就接到教令,召集数十圣女侍奉教主。 如此沉迷淫乐,怎么看都不像是烈火教宣扬普度众生的教主---- “怎么,教令你也敢违抗?”绝尘护法手掌冒出蒙蒙真气,若赤阳真人不从,他不惜让对方尝尝摧心掌的厉害。 “护法,我怎敢违抗教令?” “我只是在想,这曹公子若真是朝廷奸细,怎么会交上万白银入会费?并且,自从他入会以来,并未做出任何不利烈火教的事---” “你懂什么?” 绝尘护法厉声呵斥道:“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总之,教主他老人家神目如电,绝不会看错。你按照教令行事,干掉此人,教主升你为护法!” “好,我干!”赤阳真人咬牙而去。 细想了几天,他召来一枝花。 与别的圣女不同,一枝花自幼由赤阳真人养大,情同父女。 且曹公子经常找一枝花谈玄论道,由她去较为容易。 和赤阳真人一样,一开始一枝花也吃惊不已。 赤阳真人威逼胁迫加利诱,一枝花最终领受任务。 “记住,此次成功之后,我升你为分舵主!”赤阳真人早就盘算过,既然教主承诺升他做护法,苏省分舵主一职就留给一枝花。 至于曹公子死了就死了! 一个贵公子,就算为烈火教牺牲也没什么。 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人! 赤阳真人有所不知,此刻一枝花将自己锁在房中,对着一卷轴出神。 卷轴上,有一位长身玉立、贵气逼人的少年。 正是曹弘! 这卷轴是一枝花费了十两银子,请丹青名手绘制,每晚总要看上几眼,才肯安睡。 这样一位锦衣公子,竟然要丧命在自己手上? 一枝花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宇,内心百感交集。 虽然初见时,这位曹公子对自己不屑一顾。 但自从他成为烈火教供奉后,不但捐赠大量白银,还经常接济烈火教的姐妹,还教自己读书识字--- 啾啾! 一只觅食雀鸟落在庭前,扬起粉嫩小嘴,对着一枝花乱叫。 若是以往,一枝花必定用袖箭射杀。 但此时,她突然心生怜悯,转而取出馒头,捏碎了扔在雪地里。 小雀啄食完毕,竟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一枝花看。 “走吧,走---” 一枝花挥了挥手,小雀振翅飞上天空。 一枝花目送它成为一个黑点消失,幽幽一叹:“雀鸟虽小,也自有一片天。可惜我生而为人,却要受人驱使---” “曹公子,妾身该怎么办才好?” 咚咚! 门外,似有脚步声传来,一枝花急忙屏息敛容。 来的是邢堂杀手叶红! 此女心狠手辣,不知道处决了多少违反门规的弟子。 一枝花曾目睹,叶红将一名犯事女弟子点了天灯--- 阴冷之气迫近,一枝花不寒而栗,急忙起身迎接。 “这个酒壶给你,内藏机关,轻轻一转,就能将毒酒注入---”叶红亲自示范了一番。 接着,她又给了一枝花两个针筒。 “这是淬毒的梨花针,只需按下机关,顷刻间杀人于无形!” “记住!此次不成功、则成仁!” 为确保万无一失,叶红亲自领着一枝花到了十里坡酒馆。 平日,“曹公子”都在此会面。 交代一番,叶红就消失不见了。 一枝花知道她并没有走,而是藏身暗处,监视自己。 若自己未能得手,叶红将给予“曹公子”致命一击! 一枝花在忐忑中等待了两日,第三日曹公子带了两名随从,前来赴约。 “妾身恭迎公子!” 一枝花道了个万福,接着令酒馆老板上酒菜。 今日天色灰暗,冰冷冬雨打在瓦片上萧瑟作响。 冷风吹过,枯叶裹胁着雨水落下。 顺着屋檐前的水沟流走--- 一枝花手捧酒壶,强颜欢笑走到曹弘跟前。 酒壶内胆是特制的。 一半装着好酒,一半装的是毒酒。 只需旋转开关,顷刻间就能毒杀这位“曹公子”,为烈火教除掉大患--- 可是。 当看到曹弘和善面容,一枝花芳心止不住颤动。 她自幼父母双亡,孤苦无依,被赤阳真人收养。 长大后凭借美色,诱惑富贵子弟加入烈火教。 往事历历,不堪回首---- 直到遇上了气质不凡的曹公子! 他教自己读书识字,相处时日虽短,却让一枝花情愫暗生。自知蒲柳之姿,难以光明正大陪伴,但愿以后能在曹公子身边做名侍女。 时常看到他,此生足矣! 没曾想,命运弄人。 今日,竟要亲手毒死他? 但不这么做,烈火教也不会放过自己。 一枝花内心天人交战,手捧酒壶却迟迟没有倒酒---- “这是你托我买的云锦衣。”曹弘突然开口道。 一枝花急忙放下酒壶,双手摩挲着云锦,感慨万千。 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他竟记在心上。 可见,他对我---- 一枝花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你很喜欢这云锦?”曹弘问。 “喜欢!”一枝花神往道:“这是我打小的心愿。” 接着,她给曹弘讲了个故事。 小时候,一枝花家里很穷,每到过年她就眼巴巴的看别人穿新衣裳,暗中发誓,有朝一日,自己要穿上最好看的云锦衣。 “想不到,公子竟然满足了妾身心愿。这云锦衣质地上乘,怕是官办作坊才能买到---让公子费心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谢公子,妾身这就穿上!” 一枝花将外罩的袄裙脱下,换上云锦衣。 这一刻艳光四射,满室生辉,曹弘暗自欣赏了一番。 若说冷玄霜是天山雪莲、雍容贵气,那么这烈火教圣女一枝花就是乡野玫瑰,野性十足。 只是,此女今日怎么心事重重? 莫非烈火教有什么变故? 曹弘下意识拿起酒壶,就要倒酒。 这时,一枝花冲了过来:“这种事还是妾身来做!” 第40章 恩怨情仇,俱归尘土 一枝花不由分说,夺过酒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给曹弘斟满。 店小二刚好将冷碟、热盘端上来,两人相对而坐,浅斟慢饮,外面冰冷的冬雨似乎也被酒气熏蒸得温热---- 一枝花喝得很快,粉颊给酒气一熏,艳若桃花。 一双水媚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曹弘,趁着酒意,讲了许多烈火教中事。 比如三大护法由来,又比如关于烈火教主的种种传闻。 曹弘表面上听得津津有味,实则暗生警惕! 无他! 一枝花今天表现太过热情。 就在曹弘准备进一步试探时,楼下突然喧哗声大作。 有木板碎裂声、刀剑碰撞声。 最后是女人的尖叫声! 接着,楼梯口脚步声如雷,只见玉京城杀手之王萧莫离提着一名女子,大步流星上楼。 “公子,有刺客----” 砰! 楼板巨震,萧莫离将女杀手扔在地上。 一枝花抬眼望去,只见血肉模糊的叶红正盯着自己,目光怨毒如蛇,似乎在责怪自己迟迟未动手。 一枝花心头狂跳,强自举起酒杯,挡住叶红目光。 但萧莫离的话让她差点酒杯落地。 “公子,不如立刻审讯这名杀手,看是否还有同党潜伏在此。” “嗯!” 见曹弘点头,萧莫离一脚踹在叶红后心,她喷出大口鲜血,直起身子,朝一枝花喊道:“快动---” 叶红“手”字还未说出口,一枝花已经动了。 她摁下针筒,一篷梨花针全部打在叶红喉头。 叶红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身子笔直向后倒下,重重砸在地板上。 “你——竟敢---”曹弘豁然起身,怒视着一枝花。 女杀手已被擒获,正要问出口供。 谁知却被一枝花杀人灭口! “为何杀她?”曹弘目光如炬,喝问道。 “她图谋不轨,要谋害公子,我这才出手---”一枝花蹲下身,掀开叶红衣服。 只见叶红腰上有一个暗器囊,里面全是见血封喉的暗器。 “曹公子对妾身有恩,妾身怎敢加害于你?”一枝花反问道。 其实。 她也是在赌。 毕竟像叶红这样的女杀手,浑身都是暗器。 找这样的理由并不难。 酒喝到现在,若一枝花真要下手,只需在饭菜中下毒即可。 何必大费周章? 曹弘思忖再三,沉吟道:“你且起来!” “多谢公子---” 一枝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萧莫离将酒壶抓在手中,手指在机关处一拂,倒出一杯毒酒,递到她面前。 “喝了它!” 萧莫离命令道。 曹弘见状,面色陡变。 萧莫离刚才的动作很慢,曹弘看得很清楚。 酒壶上有一个凸出的把手,暗藏机关,大有名堂。 唰! 一枝花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实不相瞒,烈火教要妾身今日之内,毒杀公子。” “这酒壶暗藏机关---但妾身不忍下手--拖延至今!” 曹弘端坐不动,面冷如铁。 一枝花泪眼婆娑,只觉得眼前之人越发遥不可及。 想想! 自己真是痴心妄想。 以曹公子的地位,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罢了! 他若怀疑,这杯毒酒我喝了便是--- “公子保重,妾身去了!” 一枝花抓起酒壶,猛地往嘴里灌酒。 泪水和着酒水,从嘴角滑落。 一壶酒喝完,一枝花趴在地上,只觉得腹中如烈火在烧,剧痛让她不断抽搐,嘴角渗出血水,一双眸子却深情款款的望着曹弘。 “曹公子,妾身好冷————能否,抱抱我?”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曹弘不知所措。 本以为对方和叶红是一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没想到一枝花以死明志! 仔细想来,她若真要害自己,这杯毒酒早就进了自己肚子。 窗外,冰雨漫天,连绵雨雾好像一枝花泛滥的泪水。 曹弘伸出手,将她逐渐冰冷的身子抱在怀中。 “多谢——公子!” 一枝花头一歪,死在曹弘怀中,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满足。 仿佛能死在他怀里,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冰冷雨点敲打着屋檐,好像钝器敲打着曹弘心脏。 良久。 他起身道:“萧莫离,将她厚葬---” “是!” 萧莫离一挥手,两名手下带走一枝花的尸体。 此时,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这冰冷冬雨中,好像潜藏着什么。 突然,萧莫离身神情大变,好像狸猫一跃而下,落地瞬间一个滚翻,将耳朵贴在地面,仔细的听。 “殿下,不好!” “至少有五百骑兵,朝此处赶来--——” “约莫四百步---不对,只有---” 嗖、嗖! 萧莫离话还未说完,一篷箭雨从窗户中射入。 三尺长的雕翎箭扎破木板,密密麻麻,如荆棘丛生。 还有不少羽箭没入墙中,发出钝刀斩肉般的沉闷声响,极其压抑。 “关门落锁,全部下楼。”萧莫离嘶吼道。 曹弘在一干死士护卫下来到底楼。 萧莫离掀开一块木板,下面有条地道。 “殿下,除开这五百名骑兵之外,不知还有多少烈火教众---不管怎样,我萧莫离全力阻挡---还请殿下速速离开----” “这地道你是如何发现?”曹弘问。 “刚才那名女杀手就是通过这条地道进来的!”萧莫离答道。 “既然能进来,就说明此路不通。”曹弘斩钉截铁道:“本王与你共同杀敌,等待援军---” 山阳卫所三千精兵由冷虎统领,刚才萧莫离已经派人前去报信,只要撑到援军到来,就能逆转局面。 不必冒险进入地道! 万一地道出口是敌方所在,岂不是自投罗网? “只是,委屈了殿下--——”萧莫离愧疚道。 他只算到了潜伏的杀手,却没算到对方敢调集众多人马,截杀钦差。 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这一条! 为今之计,只有将功补过。 哪怕牺牲自己和百名手下,也要力保梁王平安---- 很快。 五百名头戴狰狞面具的反贼骑着高头大马,潮水般涌来,将酒馆围得水泄不通。 一名头领指了指旁边的枯树。 几名反贼下马,用大斧砍树。 不到一顿饭的工夫,这株两人合抱的枯树就被砍倒。 接着数十壮汉抱着圆木,朝酒馆大门猛撞过来---- 第41章 杀神娘子要报答,本王愿和你双修 “给我顶住、顶住---”门后,萧莫离声嘶力竭地大喊。 十几名手下搬来水缸等重物,拼死抵住。 楼上。 曹弘眉头紧皱。 想不到这次烈火教为了杀自己,竟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这五百反贼加上后方漫山遍野的教众,总共有上万人之巨。 酒馆地势狭窄,门迟早会被撞开。 不知冷虎援军何时能到? “顶住,不许退!” 萧莫离大吼一声,用尽浑身力气,额角青筋冒出老高。 尽管背后堆了不少水缸,但对方人多势众,数十名壮汉抱着圆木狂砸了几十下,门板咔嚓裂开一道缝。 砰、砰! 木屑纷飞,裂缝不断扩大。 最终木门粉碎,门后水缸滚了一地。 “杀了他!” 一群反贼手持钢刀,策马杀来。 萧莫离狂吼一声,操起一根铁棍就砸。 一名反贼被砸破天灵盖,血水喷溅到同伴脸上。 同伴来不及擦脸,双手持刀猛砍。 唰! 剑光一闪,萧莫离短剑刺破这名反贼咽喉。 但他和手下很快陷入更多反贼包围中。 这种情况下,武艺再高也抵挡不住。 但今日纵死也要保住梁王殿下---- 萧莫离挥剑刺死两人,突然看见后方有一反贼头目挥舞旗帜,他猛吸一口气,踩在一名下属背上,如大鹏冲天而起,纵掠两丈。 那名反贼头目察觉不对,狂吼着舞刀。 噗! 血水飞溅,短剑穿透反贼头目咽喉,他手中的旗帜掉落下去。 反贼队伍出现一阵骚乱,萧莫离趁机率手下退回酒馆。 大门虽然残破,但曹弘找到几口石头水缸。指挥众人堆砌起来,可暂时阻挡--- “王爷,反贼众多,如之奈何?”萧莫离脸色苍白地问。 曹弘略一思忖,道:“我观这些骑马的反贼身手矫健,或许他们不是烈火教徒众。打出本王钦差旗号,看看再说。” 萧莫离立刻上楼,将钦差旗帜打了出来,用足力气大吼:“赈灾钦差梁王九殿下在此,尔等刁民要造反吗?” 中气十足,声传一里。 果然。 不少反贼停止了动作,有的窃窃私语起来。 见此情形,曹弘身穿皇子袍服现身,对着一众反贼怒吼。 “杀皇子可是诛灭九族之罪!” “尔等可要想清楚。” “若是被人蒙蔽,此刻悔悟还来得及-——-” 人群后方,队伍出现了骚动。 “大哥,咱们上当了!” “酒馆里的根本不是什么肥羊,而是钦差梁王殿下,这可怎么办?” “赶紧撤啊!” 一名反贼拨转马头就跑。 他这一跑,骑兵散去了大半,现场依旧有数万烈火教众虎视眈眈。 曹弘一见,心里有了底。 铁了心要杀自己的只有烈火教主。 那些战力强悍的骑士不过是烈火教请来的杀手罢了--- “尔等,真要以下犯上?” 嗖! 话音未落,烈火教众举起强弩怒射。 曹弘拉着萧莫离一跃而下,来到底楼。 不管怎样,战力强悍的杀手团队离开,压力减轻不少。 烈火教人数虽多,但酒馆战斗面狭窄,萧莫离率手下据守,不到一个时辰,酒馆门口堆满了烈火教众尸体---- 就在众人渐渐不支之时,远处轰隆巨响。 一支黑压压的骑军狂潮怒卷,烈火教众被杀得七零八落。 “冷虎来了?” 萧莫离抹去脸上血水,极目张望。 来的不是冷虎,而是冷玄霜! 一杆血色大旗烈烈飞舞,上面“霜”字格外醒目。 一代女杀神亲临,麾下精锐骑军左右驰突,如入无人之境。 所过之处,残肢断臂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大地被战马铁蹄踏出一道道沟壑,血水汇聚流入其中,仿佛血河---- 烈火教众人数虽多,不过是乌合之众。 如何当得起这般冲击? 很快做鸟兽散! 哒哒! 马蹄踏破黄土,冷玄霜策马缓行。 黑色长枪上鲜血一路滴落,竟然拉出一道血槽。 战甲也是血迹斑斑,杀气凌天! “铁憨憨---” 冷玄霜摘下玄铁面具,露出一张春花般笑靥来:“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说!要怎么报答本将军?” 这话一出口,萧莫离和手下瞬间走了个精光。 偌大的酒馆,只剩女杀神和曹弘四目相对---- “你是我娘子,救我难道不应该?还谈什么谢字?”曹弘一句话,气得冷玄霜一跃下马,嗔怒道:“亏你还是钦差,这么小气?” “好吧,本王重重谢你。今晚子时来我房中,本王传你一套烈火教双修秘术----” 呸! 冷玄霜杏眼圆睁:“你占我便宜?” “别忘了,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名义上的夫妻? 刚才你救驾的样子像着了火。 蓦然。 冷玄霜乌溜溜的眼珠骨碌转了几下,陡然提高音调:“烈火教双修秘术,你怎么会?” “莫非,你和邪教妖女有---” 天啦! 冷玄霜一念至此,整个人都不好了。 亏自己风急火燎地来救他,这家伙却和烈火教妖女学习双修秘术--- “咳咳!” “娘子,为夫只是开了个玩笑。烈火教三千圣女,也比不上娘子一根手指头。” “讨厌!”冷玄霜脸颊通红,啐了一口:“别说这些风凉话!赶紧写奏折,告诉陛下今日之乱---” 奏折曹弘当然要写,他现在想到一件事:“我让冷虎去调山阳卫所的兵,怎么不见踪影?” “冷虎---”冷玄霜转头拉开门大喊。 冷虎浑身是血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王爷,属下在半路被烈火教拦截,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冷虎确实调到了兵,但烈火教众甚多,一时半会儿竟然被拦在半途。 幸亏冷玄霜生力军杀到,这才解了曹弘之围。 “冷虎,本王怎么会怪你?只要你无恙就好!”曹弘稍作休整,立刻返回平城县衙。 此刻。 苏省巡抚吴潜正在门房旁边搭的帐篷里喝茶。 见曹弘浑身是血地走进来,吴潜吓得立马站了起来。 梁王殿下可是钦差,怎么搞成这样? “吴潜,你贵为一省巡抚,难道不知道苏省境内有反贼?” 一句话石破天惊! 吴潜手一软,茶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第42章 元帝震怒,百官惶恐 身为巡抚,有保境安民之责。 苏省有反贼,吴潜却不知道,这事儿大了去。 “不知殿下所指反贼是谁?下官一定将他们全部——拿下!” “哈哈---” 境内反贼截杀钦差,如此声势浩大,吴潜竟然不知道? 曹弘懒得解释,一通冷笑之后,扬长而去--- 吴潜越想越后怕,连夜回到苏省,召集提刑按察司查访。 这梁王殿下究竟遭遇了什么? 次日一早,提刑按察使骆和带来消息。 “梁王殿下在十里坡酒馆遭遇烈火教众截杀---” 啊? 吴潜一听,老脸煞白。 堂堂钦差梁王殿下,在苏省地盘上被反贼截杀,这简直不可思议。 细想起来,自己这个巡抚有失职之嫌啊! 更何况,吴潜还上折子弹劾过梁王--- “骆和,你马上随我去平城县,向殿下负荆请罪---” “吴--大--大人--”骆和不解的问:“本官就不去了吧?” “骆和,你身为提刑按察使,主管缉拿盗贼。如今梁王在苏省差点遇害,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速与本官同去,不得有误!” ---- 玉京城。 冬雪初晴,元帝心情大好。 他坐在御花园,观赏灿若云霞的红梅。 算一算日子,这江南赈灾也该差不多了。 老九这次江南之行可圈可点,看来他的病确实好了。 我皇家又多了一位英武皇子,为朕分忧啊---- “陛下---” 大内总管何瑾捧着一封密折近前。 这次老九外出,给了他专折密奏之权。 莫非,江南那边有什么变故? 元帝打开密折,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面色铁青,鼻孔呼哧呼哧向外直喷白气。 这阵仗把何瑾给吓了一大跳。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岂有此理!” “我大华朝竟出现这样的事---”元帝将密折重重砸在桌上,豁然起身,目光如炬。 光天化日之下,一帮反贼竟然截杀钦差皇子。 这还了得? “何瑾,立刻召集文武百官议事!” 此时,已经是晚膳时间。 大臣们接到通知,忙不迭的赶来。 只见元帝坐在龙椅上,满面怒容,大臣们不明所以,大气都不敢出。 “尔等可知,我大华朝如今局势?”元帝开口问。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百官想了想,纷纷说当今乃太平盛世,大华朝国泰民安。 陛下励精图治,堪比尧舜。 总之马屁一车接着一车的送,反正都不要钱--- “堪比尧舜?堪比尧舜---哈哈---” 元帝笑声充斥大殿,群臣心惊胆战,不明所以。 “你们啊--说假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大华朝若真的国泰民安,怎会出现乱贼截杀钦差皇子的事儿?” 什么? 百官一听,炸开了锅。 都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乱。 但没有想到乱到这种地步。 乱贼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截杀钦差皇子。 难怪陛下龙颜大怒! 百官战战兢兢,尤其是左、右丞相柳丰和、谢方。 二人统率百官,震慑朝纲。 但梁王九殿下却在苏省地盘上被乱贼截杀。 可笑二人平时一开口就是“大华朝国泰民安、陛下堪比尧舜”。 这已经不是打脸,而是脸都被打成了猪头。 “陛下,臣有罪---”柳丰和当即出列,双膝跪地。 谢方紧随其后。 左、右丞相都跪了,百官也跟着跪下。 乌泱泱的一大片,一个个都在说自己有罪。 啪! 突然,大殿中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只见刑部尚书吕一刀狠扇自己耳光。 “陛下,臣该死!该千刀万剐---” 啪、啪! 吕一刀说着,又给了自己几耳光,半边脸肿的老高。 刑部侍郎、各司郎中见尚书大人尚且如此自责,也跟着自打耳光。 清脆声响此起彼伏,格外刺耳。 元帝急忙叫侍卫拉住他。 好歹也是大华朝正二品的刑部尚书,如此当众打脸,成何体统? 朕要的是解决之道,不要你们磕头! “吕一刀,朕任命你为查案钦差,扫清烈火教匪徒---” 吕一刀听完,如蒙大赦。 他浸淫官场数十年,早就是刀枪不入的老油条。 刚才自打耳光,不过是想熄灭元帝怒火。 “多谢陛下,臣一定将功赎罪!”吕一刀跪地磕头道。 “还有你们---也起来吧!”元帝指了指左、右丞相。 此二人都是当年神龙门政变的股肱之臣。 纵然有错,元帝也不会太过苛责。 何况,此二人出身世家大族,在朝堂影响极大。 “下旨,令吕一刀为查案钦差,前往江南,听从梁王殿下调遣---”元帝立刻令人草拟圣旨。 二皇子和八皇子对视一眼,心中不安。 尤其是八皇子。 这刑部一向由他掌控,吕一刀也是他心腹。 如今派往江南,协助老九查案。 这算怎么回事? 散朝之后,八皇子立刻来到二皇子府上。 “二哥,情况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二皇子问。 “父皇,也太偏向老九了吧?”八皇子的话正好捅到了二皇子痛处。 此前。 父皇派老九去江南赈灾,给了他专断之权。 如今。 遇上乱贼,父皇龙颜大怒,吓得刑部尚书自扇耳光。 这些迹象无不表明,老九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八弟,这烈火教也而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皇子郁闷之极。 杀一个人很难吗? 烈火教竟然大费周章,出动上万教众。 如此声势浩大的截杀皇子,不灭你灭谁? 二皇子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觉得有必要和八皇子保持距离。 “八弟,此事我会向母妃讲明,让她多打听打听。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再行事---”二皇子不咸不淡的说。 八皇子告辞出门,去了红叶寺。 禅房里,永新国师一袭袈裟,盘膝打坐,宝相庄严。 “国师,怎么会搞成这样?”八皇子气不打一出来。 一杯毒酒或者一把匕首,就能了结一条人命。 为何兴师动众,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万一父皇彻查下来,自己岂不是也要遭殃? “殿下,凡事皆有缘法---” “狗屁缘法!” 八皇子一脚踹倒了香炉,香灰喷了永新一头一脸。 “和尚,休要在本王面前装高人!快说,如何破局?” “哈哈---” 永新和尚拍掉头上的灰,笑得像尊佛:“殿下难道没发现,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 第43章 长公主与和尚 “和尚,本王没工夫和你磨蹭,快讲!”八皇子怒火上蹿,口干舌燥,端起茶猛灌一气。 “殿下应该立刻进宫,向陛下请求去江南平乱---” 永新和尚双眼眯成线,光头在烛火中发亮!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八皇子。 烈火教本在永新和尚掌控中,去江南平乱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但可以建功立业,还可以向父皇表明,自己关心老九,重情重义。 可谓是一箭双雕! “和尚,就依你之见!不过,你须与我同行!” “殿下的事,就是贫僧的事,这个自然---”永新顿了一下,补充道:“殿下最好等陛下主动提及再讲--- “为何?”八皇子问。 “陛下多疑!”永新吐出四个字,八皇子了然于心。 永新笑了笑,身影退入黑暗甬道,花了一盏茶的工夫进到后院。 院子里,跪着一个和尚。 若烈火教三大护法看见,定会惊掉下巴。 他们奉若神明的烈火教主,此刻就跪在大华朝永新国师面前。 “师尊,救我---救我---”名义上的烈火教主、实际上的弟子圆空跪在地上,筛糠般发抖。 砰! 永新一脚将圆空踹倒在地,狠狠踩着他的脸道:“没出息的东西!让你办点事儿,搞成这样?” “杀一个人很难吗?” “一杯毒酒,或者一根毒刺就能送他上西天!” “出动几万教众,惊动官府,惹得陛下震怒、刑部尚书自打耳光---圆空,你真让为师失望啊---” 永新一边说,一边拍打着圆空的光头,就像拍皮球。 圆空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师尊,如何补救?” “立刻解散烈火教----” 解散? 圆空大吃一惊:“师尊成为国师、执掌天下佛教,而弟子创立烈火教,和师尊互相照应。为何要解散?” 啪! 永新一耳光扇在圆空脸上。 圆空一脸懵逼。 接连被扇了十几下,他才醒悟过来。 元帝震怒,刑部倾巢而出。 烈火教在劫难逃! 这种情况下只有自剪羽翼,远遁避祸。 “师尊,弟子明白了---” “不!你还未完全明白。” “请师尊明示。”圆空膝行向前,抱着永新脚道。 “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懂么?”永新和尚捏了捏圆空的脸。 圆空明白过来:“师尊放心,弟子一定做得——干净!” “去吧---” 永新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侧门。 门外,停着一辆黄金白玉装饰的马车。 红色车帘挑起一角,露出半张欺霜赛雪的脸来。 永新见了,立刻一溜小跑,躬身上车。 “和尚,你又干了什么坏事?”一只羊脂美玉般的脚抵在了永新光头上。 车厢内,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绣有金凤的少妇娇媚笑道。 “长公主,贫僧一向只做好事,不做坏事。阿弥陀佛---”永新诵了一声佛号,抓住头上的脚,轻轻摩挲。 “咯咯----”长公主春葱玉指从永新和尚的光头往下滑:“和尚要六根清净,本公主看看你的佛根还在不在?” 马车突然剧烈震颤,夹杂着喘息声,半晌才平静下来。 长公主经雨露滋润,分外娇艳。 反倒是永新和尚委顿下去。 “小和尚,还记得当年本宫送你入寺的情形?”长公主用手摩挲着永新和尚的光头,意态悠闲地问。 永新嘴角抽搐,一股闷气在心口奔涌。 他本是大华朝世家子弟,年少时风流倜傥、文采华章名动天下。本该入朝为官,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不料被长公主相中,送入皇宫佛寺,作了和尚。 好在永新善于经营,把一个香火凋敝的红叶寺打造成天下闻名的大寺。 日子才慢慢滋润起来---- 但青灯古佛,夜深人静,永新回想旧事,依旧有一抹恨在心头。 凭什么她一句话就改变我永新命运? 长公主曹凤娇系元帝亲姐,当年她在神龙门政变前暗通消息,助元帝杀死前太子。 元帝即位后,敕封她为安荣长公主,权重一时。 即便长公主生活放荡不羁,喜欢和道士、和尚谈心论道,元帝也一笑置之。 无他! 当年神龙门政变前元帝朝不保夕。 若不是长公主勾引当时的金吾卫大将军薛世力反水,现在元帝坟头都可以长草了。 元帝向来重情,每有言官风闻奏事,也只是一句“长公主生性豪爽不拘小节,乃我朝一等一的奇女子----”,以此搪塞过去。 “小和尚,你在恨本宫?”长公主拉下脸,冷笑着问。 刚才还如沐春风,此刻简直如冰霜浸骨。 “贫僧--确实恨公主!”永新平静道。 “哦?” 长公主柳眉一挑,问:“恨本宫哪点,说来听听?” “恨长公主为何不多来红叶寺谈经论道?也让小僧多沾点皇家雨露---”原本法相庄严的永新大国师秒变怨妇。 长公主一怔,随即大笑:“好一个会吃醋的和尚!” 笑过之后,长公主敛容正色道:“本宫找你来,是想问江南的事如何收场?” 永新叹气道:“人算不如天算!” “一杯毒酒就可以解决问题,谁能想到----” “小和尚,你办事还是不够利索啊!”长公主道:“如今陛下震怒,袒护老九,这场夺嫡之争会出现不少变数----” 这话让永新也紧张起来,忙压低声音问陛下究竟中意谁。 “依本宫看来,终究是二皇子多一些!” 永新顿时松了口气! 这时,长公主又摸着他光头调笑道:“你一个和尚,念好自己的经就行,还关心这些?” 永新叹道:“贫僧不想问红尘,奈何红尘已沾身。” “小和尚,有本宫在——无妨!” 说完,长公主突然一脚将永新踹下车。 等他爬起来时,马车已远离。 娇媚声音凝成一线,送入耳中:“小和尚,回去好好念经,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干净。别让本宫替你擦屁股---” 永新惊出一身冷汗! 江南烈火教之事,乃他最大秘密,却被长公主一语道破,她可真是手眼通天。 以后,要小心侍奉才是--- ---- 皇宫。 元帝正在赏梅。 千株红梅怒放,好似旧人容颜,元帝忍不住唏嘘感慨。 “咯咯---” 门外,笑声响起,长公主风一般走来:“六弟,我来看你了。” 若是别的皇亲,进入宫禁须先行通报。 但长公主经元帝特许,来去自如。 “二姐,你怎么来了?” “六弟,这梅花开得好像一个人啊---”长公主故意道。 元帝被勾起心伤往事,叹气道:“若梅皇后在,朕自然无须为这些事操心!” 元帝睹花思人。 梅皇后是元帝青梅竹马,也是大华朝唯一皇后。 四年前因病去世,元帝念她生前酷爱梅花,特令御花园遍栽三千梅花,时常来梅花林中坐坐---- “六弟啊----”长公主拍着元帝肩膀,以示安慰。 元帝默然不语,良久问:“二姐,对江南赈灾如何看?” 第44章 戏弄嫂嫂,登徒子王爷挨了打 最近几日,元帝都在为此事心烦。 光天化日之下,乱贼竟敢截杀皇子。 更惊心的是烈火教在江南已发展成数万之众的大教,元帝竟然蒙在鼓里! 单从表面上看大华朝国泰民安,实际上千疮百孔,朝堂上各种势力倾轧,世家大族雄踞地方,根本不听朝廷调遣---- 凡此种种,元帝怎不烦乱? “二姐,都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些个朝臣---哼!没一个是东西!” “六弟息怒!” “朝堂承平太久,也该整顿!” 这话正中元帝下怀,忙问如何整顿。 “陛下借北山银矿案铲除了一批前太子旧党!如今江南赈灾案、皇子被刺案,不也是整顿朝纲的大好机会?” “朕也想过!只是,这么做会不会太猛,那些世家----” 长公主冷笑着打断:“当年神龙门政变,六弟斩杀前太子的勇气何在?” “几个世家,比前太子又如何?” 这话如烈酒浇在火上,瞬间激起元帝英雄气! 是啊! 当年何等风雨飘摇,不也挺过来了? 如今贵为天子,执掌权柄。 为何反倒顾虑重重? 元帝顿觉拨云见日,道了声“多谢二姐”。 “六弟,姐姐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说这些。你知道姐姐一向不过问朝堂之事,今天也是多嘴这么一说----” 咳咳! 元帝干咳两声道:“你我姐弟相依为命!二姐也是在帮朕分忧,朕绝不会听信言官胡说八道。” “陛下宽宏大量,我自然知道。只是防人之口,甚于防川。算了,不说这些,姐姐今日送你一份惊喜----” 元帝觉得很突然! 今天既不是他生日,又不是皇太后生日。 宫中嫔妃也无人庆生。 平白送什么礼物? “六弟安坐,我去去就来。”长公主风一样出门,很快牵着一名端庄美艳的女子袅袅折返而来。 当看到这名女子,元帝触电般站了起来:“芳雪,是你么?” “臣妾梅兰芝参见陛下---” 元帝听到这声音,越发惊奇。 来人不但和逝去的梅皇后一模一样,连声音都一样。 更奇的是她竟然也姓梅? “兰芝?兰芝!好名字啊---”元帝抓起梅兰芝的手,左看右看,长公主抿嘴浅笑,去门口等候。 良久。 大内总管何瑾前来禀报:“陛下要老奴谢谢长公主。” “我与陛下一母同胞,何必言谢!”长公主摆手道:“何瑾,陛下准备如何安置梅兰芝?” “册封为妃!明日内务府就会下旨---” 呵呵! 长公主端茶浅笑,一切尽在掌控。 从当年神龙门政变至今,她不断布局,今日又在宫中安下一枚重要棋子。 以后无论大华朝如何变化,她的长公主之位固若金汤! “何瑾,陛下对于江南赈灾还有什么打算?”长公主又问。 “陛下派老奴来,也有征询之意。长公主以为如何?” “本宫以为应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元帝听完何瑾回话,笑道:“二姐心思缜密,不愧是我朝女诸葛!” “也罢!” “皇子们久居深宫,不知道民间疾苦。就让他们都去江南,一展身手---” ---- 苏省。 吴巡抚跪在巡抚衙门口。 陪同他一起下跪的,还有苏省按察使骆和。 大雪纷飞,膝盖没入雪中,麻木刺痛。 但吴潜不敢起身! 乱贼光天化日之下,截杀钦差梁王,他这个巡抚难辞其咎。 本来想去平城县负荆请罪,可走到半路听说梁王已经返回石头城,于是他又赶回来跪地请罪。 在相隔两百步不到的后院,曹弘正在看二嫂贺青桐、义子阿言堆雪人。 雪人太高,阿言够不着。 贺青桐用力托举儿子,娇颜憋得通红,依旧够不着。 “义父,快过来帮忙。”阿言喊了一声,曹弘箭步上前。 贺青桐觉得腰肢一热,接着身子离地半尺。 原来。 曹弘将她母子二人一并举了起来。 阿言终于将红叶插在雪人脸上,拍手笑道:“雪人红鼻子真好看!” “咦?” “娘,你的脸怎么比雪人还要红?” 这个死人,叫你举阿言,怎么把人家也举起来了? 要让玄霜看见,指不定怎么想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感受到背后异样目光,贺青桐转头望去,只见冷玄霜正大步踏碎风雪走来。 “娘子来得正好!我要陪二嫂、阿言堆雪人,外面那个吴潜,你替我打发了----” 冷玄霜差点没噎住! 我才是你即将明媒正娶的娘子啊。 怎么你和嫂嫂、阿言才是一家人似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你要去别处窃玉偷香,作为名义上的夫妻我不反对。 但你这登徒子竟敢对二嫂有非分之想--- “我不去,我就在这儿看你们一家三口堆雪人!” 唰! 一家三口的话让贺青桐脸红了。 她不敢停留,抱着阿言就要走。 “娘,我还没玩够,还想堆雪人。” “住口!回去把论语背一遍----” “娘,义父都同意了!” “你义父说的不算,我才是你娘!”要不是当初这孩子固执的要认义父,哪来今日的尴尬与烦恼? 瓜田李下,总要避嫌不是。 不然。 以后杀神小姑子怎么看自己? 见阿言还要苦恼,贺青桐随手折断一根树枝,抡起就打。 人影一闪,曹弘一把将阿言抢了过去。 “二嫂,为何打他?” “我打自家孩子,关你什么事!”贺青桐迁怒曹弘,语气不善。 曹弘嘻嘻一笑道:“阿言是你孩子不假,但也是我的义子。他不对,我这个作义父就该代他受罚。” “嫂子,你要打就打我吧!” 说完,曹弘背转身子,奉上藤条。 “你可是钦差王爷,千金之躯,我---我怎敢打你?”贺青桐觉得手中藤条烫手,更觉得这曹弘无赖。 堂堂王爷,说话没轻没重,让人着恼! 第一次遇上这种无赖,贺青桐手举藤条,忘了放下--- 唰! 人影一闪,冷玄霜突然夺过藤条,朝曹弘狠狠打去! 这一下正中臀部,疼得曹弘一个激灵,心想二嫂一个娇柔女子怎的下手如此重。 连自家护身罡气都挡不住? 当回头看见女杀神,曹弘一蹦老高,直接越出院墙:“娘子休要胡闹,为夫还有公事要做!” 第45章 父皇发好人卡,当我傻呀 “你能有什么公事?”冷玄霜手举藤条,如花笑靥中带着一抹寒。 刚才和二嫂、阿言,堆了半天雪人,现在才想起有公事。 骗谁呢! “娘子,吴潜都跪了半天了,怎么都要去见一下。”见冷玄霜还要打,曹弘赶紧抱住她:“你也是副钦差,不如与我同去?” 曹弘手臂如铁箍,冷玄霜给他这么一抱,顿时浑身酥软,竟然乖乖扔下藤条去了前院。 “卑职参见梁王殿下!” 吴潜见到两人,差点没哭出来。 这梁王作为赈灾钦差,抵达苏省后三个月才接见自己。 自己的巡抚当到这个份儿上,放眼天下也是大笑话! 话说回来,在自家地盘上出现了乱贼截杀钦差的事儿,吴潜难辞其咎。 加上此前他还弹劾梁王,不得不跪地请罪---- “吴巡抚,起来吧!” 怎么说对方也是正二品大员,跪着讲话不成体统。 要让那些言官知道,还不拿口水喷死? 其实。 吴潜等的就是这句话。 梁王让自己起来,说明事情还有余地。 他揉着发疼肿胀的膝盖爬起来,陪笑道:“王爷来此赈灾,下官照顾不周,以至于出了烈火教的案子。” “下官该死---该死---” “算了!” 曹弘不想听这些屁话,直接把话题转到了赈灾上。 “吴巡抚,苏省三十四处州县缺粮,速速组织人手拨付!记住,少一斗粮食,本钦差决不轻饶----” 话虽然说得重,但至少梁王肯让自己做事,意味着原谅自己。 吴潜立刻应承下来。 因巡抚衙门改成了钦差行辕,吴潜索性占据了同窗好友、布政使汪大友的布政司衙门,连夜召集大小官吏办差。 “吴大人,你真要拿苏省多年积蓄去赈灾?”汪大友问。 吴潜一听这话,顿时来气。 要不是上次听信这家伙谗言,弹劾梁王,怎会如此被动。 若不全力赈灾,将功补过。 只怕顶上乌纱帽保不住---- “汪大友,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本府不应该出全力?”吴潜拉下脸道。 汪大友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您自个儿看。 吴潜困惑打开,只见里面是最新邸报。 元帝任命八皇子为查案钦差、二皇子为民政钦差。 全部都到苏省来办差。 都说龙多旱、人多乱。 苏省地盘上聚集了三个钦差,还都是王爷,谁都不敢得罪啊。 吴潜看得冷汗直冒! 他在想,自己向梁王下跪认错,是不是太早了些? 还有,陛下派三个皇子钦差来苏省,用意何在。 别说是本朝,就是历朝历代,也绝少有两个钦差一同办差。 自己作为苏省巡抚,到底听谁的? “吴大人,你我同年又是同窗,可别怪下官没提醒你。陛下派三名皇子来,其用意在于历练,将来谁登大位,尚无定论。” “不过,二皇子和八皇子摆明了占优!” 汪大友阴恻恻一笑,负手看着窗外。 见吴潜沉吟不绝,他不再劝,踏雪而去---- 灯芯不断变短,吴潜水米未进,苦思对策。 下人两次端来酒饭,都被吴潜喝退。 直到亥时夫人亲自奉上,吴潜才勉强吃了些,但味同嚼蜡。 “妾身跟随多年,从未见老爷如此为难。”吴夫人柔声道。 “夫人,你有所不知啊!” 吴潜扯下一根胡须,叹气道:“如今苏省局势截然不同!” “三位钦差皇子齐聚苏省!我这个巡抚等于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哪个鸡蛋都不能打碎啊。”吴潜长吁短叹。 “妾身是女流!” “但妾身知道一点,老爷是一省巡抚,当为百姓做主。若贸然攀附皇子,只怕将来祸不远矣----” 夫人一句话,顿时提醒了吴潜。 在其位、谋其政。 不管怎样,自己终究是苏省巡抚。 赈灾才是当务之急! 吴潜心中豁然开朗,连吃三碗饭,接着召集手下处理公事---- ---- 同样的夜晚,曹弘也在对着邸报沉思。 父皇任命二皇子、八皇子为钦差,一同来江南赈灾。 加上自己,苏省一共有三个钦差。 别说大华朝,就是整个历史上都绝无仅有。 其用意在于历练皇子! 其实。 江南赈灾有巡抚,查烈火教有刑部。 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 父皇是想看看,哪位皇子可堪大用。 如此一来,曹弘处境就尴尬了。 此前父皇授予自己专断之权、可节制刑部、户部,协同办差。 如此一来,便成了摆设。 何况。 二皇子、八皇子党羽遍布朝野,他们来到苏省,各州县官员暗中掣肘,赈灾势必陷入停滞----- 思忖良久,曹弘打定主意。 既然他们要来挣表现,那就让出去。 到手的权力才是权力,否则就是烫手山芋。 十日后。 在接风宴上,曹弘主动提出自己只管军政,负责追杀烈火教余孽。 这一提议很快赢得了二皇子、八皇子的一致认可。 在来之前,两人还担心曹弘不肯交权,暗中掣肘。 谁知对方如此爽快,把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拱手相让。 那些州县官员都是墙头草,收到消息,前来拜会两位新任的钦差王爷,曹弘钦差行辕顿时门可罗雀。 曹弘毫不在乎。 写好奏折之后,令人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玉京城。 红日高照,元帝正在窗前替梅兰芝画眉。 这女子和逝去的梅皇后实在太相像。 不但容貌、声音别无二致,就连表情也一模一样。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元帝宠爱至极,每天早上都要为其亲自梳妆画眉,似乎在弥补心中缺憾---- “陛下,九皇子加急快报!”总管何瑾在门口低声道。 元帝放下眉笔,梅兰芝行了个礼,躬身退出。 元帝看在眼里,暗自赞赏。 后妃不得干政,这是他登基后制定的铁律,令人刻入石碑并立在宫门口。 梅妃倒也识大体---- 看完奏折,元帝叹气,说了句这个老九,开始撂挑子了。 接着他取过奏折,写了一句话“朕知道你心中委屈,此次江南办差,极好!” 五日后。 曹弘看到批语,一笑置之。 这个老毕登! 发张好人卡就想鞭策自己做牛马。 当本皇子傻啊? 第46章 以退为进胸有成竹 曹弘足不出户,每日就在巡抚衙门陪阿言疯玩,连二嫂贺青桐都看不下去了,规劝道:“殿下应该把心思放在赈灾上。” “二嫂,有些事干得越多,错也就越多!” “父皇派老二、老八前来协助,实为掣肘。他们俩要搏出位,就让给他们好啦---”曹弘说着递过奏折。 “不,妾身不能看!”贺青桐推辞道。 她一个妇道人家,无职无权,怎么能看朝廷奏折? 于是,曹弘将元帝批语念了一遍。 贺青桐眨着美眸,思忖良久,最后一声叹息。 元帝这么做,换谁都会撂挑子。 只是。 江南赈灾还未结束,难道就这样闲着? 正在贺青桐困惑之时,只见冷玄霜一袭戎装,英姿飒爽的走进来,披风如战旗狂舞! “二嫂,等下户部的人会来接管账目。交割完毕,你带阿言先回京城。”冷玄霜吩咐道,贺青桐点头称是。 等二嫂走后,曹弘对着冷玄霜嘻哈一笑:“娘子今天好威风!” “哼!” 冷玄霜美眸闪过一丝冷冽:“你这铁憨憨,二皇子、八皇子一来,你就把权力拱手相让。专门捡硬骨头来啃!” “你可知道,此次剿灭野牛山匪徒是打硬仗!” “知道啊!”曹弘扬了扬下巴:“本王早有准备,娘子休要惊慌---” 冷玄霜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有赈灾、民政等轻松差使,这家伙偏偏不干,专检脏活干! 脑子秀逗了? “娘子息怒,看完这个再说。”曹弘将邸报递过去。 冷玄霜看完,心头的气去了一大半。 原来,元帝早有圣旨。 令二皇子负责民政、八皇子负责刑部查案。 曹弘眼下只有挑硬骨头啃! 对于攻打野牛山,一代名将冷玄霜也犯难! “这野牛山三面都是高山,只有一条很窄的峡谷进入。烈火教据险而守,哪怕再多的兵也无济于事。” “何况山阳卫所只有三千兵!” 名将并非百战百胜,而是面对每一次战斗都谋定而战,充分利用天时地利人和。 这个铁憨憨啃的哪是硬骨头,分明就是铁疙瘩! 曹弘白眼向天,负手而笑。 “本将军为你的事儿犯愁,你笑个屁!”冷玄霜忍不住爆粗口。 就在这时,冷虎进来禀报:“殿下,二皇子、八皇子求见。” 老二、老八? 来得正好! 曹弘立刻去了花厅。 二皇子、八皇子正在喝茶聊天。 “八弟,这老九自愿去攻打野牛山,倒省了我等不少麻烦。” “岂止是麻烦!”八皇子压低声音笑道:“我早已打听过了,这野牛山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他这次肯定踢到铁板上----” 二皇子心领神会:“兵部那边,我早已关照过了。只有山阳卫所三千兵可以调遣,我看老九如何用兵如神。” “哈哈---” 兄弟俩大笑不止。 “二哥、八哥,什么事这么高兴?”曹弘如沐春风般走来,两人顿时收声。 其实。 以曹弘武功,二十步外就听见两人说话,隐忍不发而已。 “老九,这次去野牛山风险很大----”二皇子刚说了句客气话,就被曹弘抢过话头:“二哥知道就好!正好你管民政,这钱粮多给两倍!” 二皇子不禁语塞! 他只是客气而已,没想到这家伙当真了。 山阳卫所三千兵的军资足够,还要多给两倍? 你当苏省仓库是你家的? 二皇子、八皇子据理力争,决不答应。 曹弘早就料到,双手一摊:“既然两位兄长不答应,兄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好打道回府----” 说完,曹弘起身就走。 他这一走,冷虎等侍卫也走了个一干二净。 偌大的巡抚衙门顿时空荡荡。 起初。 二皇子、八皇子并未在意。 在他们看来,父皇圣旨都下了,你老九不干也得干。 钦差差使没办完,你回京有何用? 可是,曹弘不但真走了,而且还在回去的路上用六百里加急给元帝发了封密报,痛陈心中委屈。 元帝看完,勃然大怒。 他本意是让几个皇子历练一番,看谁实力更强。 可没想到老二、老八一到江南,就排挤老九。 元帝立刻写了封亲笔信,八百里加急送到二皇子、八皇子手中。 在信中,元帝把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其中一些话更是触目惊心。 “老二、老八,若尔等再掣肘,休怪朕——无情!” “剿灭烈火教事关重大,若放走一人,尔等与老九同罪---” 不称“皇儿”,称“尔等”,可以想见元帝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二皇子不敢怠慢,立刻与八皇子商议。 先派人在乐城追上曹弘,晓以利害,并火速拨付双倍军资,恳求曹弘立刻带兵南下,剿灭烈火教---- 曹弘令冷虎先收了军资,这才慢吞吞南下。 一天行进距离不过八十里,照这速度需五六天才能抵达野牛山。 冷玄霜大惑不解:“若烈火教匪徒逃走,二皇子、八皇子定会落井下石,狠狠参一本。” 毕竟收了两倍以上军资,若无战绩,肯定授人以柄。 “娘子,我突然发现个秘密。”曹弘坏笑道。 “什么秘密?” 冷玄霜凑过去问。 “我发现,娘子你皱眉的样子挺好看----” 呸! 冷玄霜啐了一口,骂道:“军情如火,你还有心思在这调笑?” “非也、非也!” 曹弘摆手道:“我敢断定,烈火教匪徒一定会据守野牛山,一个都不会跑。” “为何?” “娘子,连二皇子、八皇子都认为野牛山易守难攻,万难攻下。野牛山的匪徒也会这么认为。” “何况,除了野牛山,他们还有何地方可去?” 冷玄霜眼睛一亮,随即默然。 除野牛山之外,方圆数百里都是平原。 对烈火教匪徒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据险而守----- “别太得意!” “据说,八皇子已经率刑部高手,布下天罗地网,追杀烈火教首领!一旦让他抢先,咱们岂不是白干?” “放心!我早就派萧莫离暗中关注,老八不会轻易得手--” “娘子若不信,随我前去便知!” “驾驾---” 曹弘说完,打马如飞而去。 冷玄霜困惑的跟了上去--- 第47章 烈火教首恶伏诛 荒山、茅屋。 风雪肆虐,万里荒寒。 破败的屋子里,烈火教三大护法正围坐在火炉旁,面带愁容。 不到半月,他们就从地狱到天堂。 原本掌控数万教众、受人崇敬,如今成了反贼,被四处通缉,惶惶不可终日---- 噼啪! 一名护法拨弄着快要熄灭的火堆,笼着袖子道:“老大,赶紧上野牛山吧!” “那地方易守难攻,存粮充足,省得在此提心吊胆!” 两名护法用期待目光盯着绝尘道长。 绝尘道长叹气道:“你以为我不想早点上野牛山?” “你以为我想东躲西藏?” “你们想过没有,野牛山能有这么多存粮,还不是靠咱们分舵积攒起来的银子。在这些银子没运走之前,咱们还不能上山!” 两名护法眼里闪过一抹绝望,他们低头喝茶,一言不发,气氛沉闷压抑。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把三人都吓了一大跳。 “谁?”绝尘喊道。 “我!” 教主? 三人顿时精神一振。 绝尘冲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拉开门。 只见烈火教主带着帽子、扮作行商走了进来。 “参见教主!”三人躬身行礼道。 “多事之秋,这些俗礼全部免了。对了,我吩咐的事办妥没有?”烈火教主翻着怪眼问。 “一半银子落入官军之手---”绝尘惶恐不安的匍匐在地,等待教主责罚。 烈火教主只是叹了口气:“起来吧!” “时局不利,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绝尘道长老泪纵横! 想当初烈火教众遍布江南,何其风光。 一夜之间,凋零至此! 烈火教主喝了口茶,从褡裢里取出一块干鹿肉,大嚼特嚼。 鹿肉的香气刺激得绝尘等人口水直流! 烈火教主拿刀将鹿肉分成两半,递给三人。 “多谢教主!” 三人分割鹿肉,大快朵颐。 在这荒山野岭饿了多日,鹿肉很快就下肚。 蓦然。 一名护法大叫一声,跳将起来,手指着烈火教主:“你---你下毒?” 话未说完,这名护法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绝尘和另外一名护法挣扎了一阵,也倒地而亡。 烈火教主看着三具尸体,冷笑一声,取出化骨粉准备腐蚀面目。 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惊得烈火教主差点把化骨粉洒在自己脚上。 “好一个毁尸灭迹,以为这样就神鬼不知!” “谁?” 烈火教主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农夫正从墙角走来。 当看清对方面目,烈火教主镇定下来:“你是赤阳?” 来的正是烈火教江南分舵主赤阳道长! “他们三个办事不力,本座已经清理门户。你一向对本教忠心不二,本座拟晋升你为护法,继续打理江南分舵----” 烈火教主察觉赤阳道长眼神不善,拿话诱惑道。 赤阳道长内心难以自制! 一直以来,他都将烈火教主视为偶像,竭力追随。 但今天,他亲手杀死了三名忠心耿耿的护法,还要毁尸灭迹。 可见其宣扬的“教众皆兄弟、仁爱一家亲”何其虚妄? 见赤阳道长低头不语,烈火教主以为他心动了,继续道:“只要你继续踢本座做事,江南分舵财富分你三成!” 哦? 赤阳心头狂跳,似乎动心:“教主,这些财富现在何处?” “你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烈火教主打了个手势。 赤阳果真附耳过去。 这时,寒芒一闪,烈火教主从腰间拔出匕首刺向赤阳心口。 当! 匕首划破赤阳衣裳,发出金铁之声。 烈火教主虎口发麻,连退数步。 只见赤阳道长心口挂了一面小铜锣,就是它挡住匕首穿心。 “教主,你果然心存奸恶!” 赤阳道长懒得废话,拔出长剑左右横扫。 一寸长、一寸强。 烈火教主匕首攻击有限,不到五回合就被长剑震落在地。 他转身要逃,赤阳一剑洞穿烈火教主大腿。 “啊---” 烈火教主一瘸一拐,夺门而去。 雪地上,一串鲜血格外醒目。 可是,他没跑几步,就呆住了。 前方出现一支骑兵,为首一人正是曹弘。 梁王? 他怎么在这儿? 烈火教主惊惧不安,这时赤阳道长追上来,又是一剑洞穿他另外一条腿。 两腿鲜血淋漓,剧痛难忍。 烈火教主倒在了雪地上。 赤阳道长上前一抓,扯掉烈火教主帽子,一个戒疤脑袋显露出来。 烈火教主竟然是个和尚?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烈火教主应该是个道士。 谁知道竟然是个满头戒疤的和尚---- “说,你幕后主使者是谁?”曹弘沉声喝问。 众人目光全落在这和尚身上。 烈火教在短短数年前,发展成为数万教众大教,这和尚是谁? 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谜底揭晓之际,只听得噗的一声。 烈火教主突然牙关一咬,唇齿间暗藏的毒囊破碎,整个人缓缓倒下。 “王爷,他死了---” 萧莫离伸手一探,对方鼻息全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捶胸顿足、惋惜不已! 只差一点,就能揭穿谜底。 “先把尸体带走!”曹弘说完,策马上前道:“赤阳道长,别来无恙!” “曹公子---” “不!你不是---”赤阳道长顿了一下,突然跪在地上:“贫道参见梁王殿下---” “起来吧!” 此前,萧莫离已经策反赤阳道长,对方算是自己人。 今日之事,唯一意外的是烈火教主竟然服毒自杀。 曹弘只好先带走尸体,再行调查。 离开之时,曹弘令手下骑兵砍来松枝、绑在马尾上,一路将马蹄印清扫干净。 两个时辰后,一队人马来到茅屋。 为首的正是八皇子! 刑部有诸多密探,早就打探到烈火教护法行踪。 此时,刑部尚书吕一刀率领百余名六扇门高手,将茅屋团团围住。 “吕大人,今日可要竟全功!”八皇子得意笑道。 “殿下放心,消息绝不会有错,烈火教护法就在这茅屋中。”吕一刀使了个眼色,六扇门高手从各方位一拥而入。 吕一刀目睹此景,得意的手抚长须,不忘彰显道:“殿下拿住烈火教护法,绝对是大功一件!” “吕大人,这功劳也有你一份啊!” “哈哈--下官都是照殿下安排做事!殿下算无遗策,下官不过是依计而行---” 就在两人互相吹捧、畅想成功之时,茅屋门开了。 一群手下无精打采的走出来。 怎么回事? 吕一刀近前一看,不由得手脚冰凉。 只见茅屋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第48章 好过分的老九 怎么回事? 难道烈火教护法得知风声,提前溜了? “吕大人、殿下,屋内有打斗痕迹,他们应该来过。”一名下属禀告道。 打斗? 这说明烈火教内部出了问题。 八皇子沉吟一阵,果断道:“他们应该还没走远,咱们分四路去追,一定能追上!” “记住,凡见到烈火教护法,生擒为先。” 八皇子想不到,此刻曹弘带着烈火教主尸体,已经抵达野牛山。 曹弘不但拿了首恶,还要将野牛山盘踞多年的烈火教匪徒全部歼灭,毕其功于一役! 替大华王朝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 玉京城、皇宫。 元帝正在听梅兰芝唱歌,新晋的梅妃几乎完美替代了逝去的梅皇后,连带着长公主也获得不菲的封赏。 唯一不高兴的是兰贵妃! 此前,她几乎专宠于元帝。 但梅兰芝一来,翻牌子的机会少了一半。 兰贵妃嫉妒到喷火,派人四处搜寻打听梅兰芝情况,看对方有什么把柄。 可结果让她很是意外。 梅兰芝无父无母,孤身一人。 履历苍白到难以想象! 对方唯一的优势是长得和梅皇后一模一样,连声音、表情都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今日,元帝宫中设宴,竟然让梅妃坐到了右手边。 几乎和兰贵妃平起平坐。 贵妃和妃,一字之差,但地位有别。 兰贵妃嫉妒到直冒酸水,满脑子都是如何除掉对方,连亲生儿子的事儿都没顾得上。 “你们——退下吧!” 元帝酒足饭饱,深情款款的盯着梅妃,却让其余妃嫔退下。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陛下专宠,妾身受宠若惊。只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陛下还是照顾一下其余娘娘才是----” 宫内,梅妃一边磨墨,一边柔声道。 这种不争不妒的态度让元帝很是欣赏,这不就是梅皇后当年说过的话吗? 元帝拉着梅妃的手,说了一些体己话,这才开始批阅奏折。 当看完二皇子、八皇子的奏折,元帝陷入沉思。 “老二、老八的奏折都说取得重大进展,但赈济了多少灾民、捉拿了多少烈火教头目,只字未提---” “还有这个老九,竟然一封奏折都没有!” “野牛山易守难攻,莫非他损兵折将,久攻不下?”带着困惑,元帝打开了苏省巡抚吴潜的奏折。 这份奏折相对明确,有具体数字,还有下一步举措。 元帝看完,心头石头稍微落地。 接着,他又看影卫发来密折。 “野牛山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九皇子围山半月,暂无进展---”这一句话,让元帝的心又提了起来。 看来,这个老九还需要历练啊! 也罢! 野牛山就是磨刀石,老九能否成为朕最锋利的刀,就看这一回。 元帝想到这里,合上奏折,看了端庄中略带妩媚的梅妃一眼,吹灭了蜡烛--- ---- 苏省。 二皇子背负双手,双眉紧皱。 八皇子坐在椅子上也是愁眉不展! 父皇此次派三位皇子来江南,就是要看看各人的本事。 自己分管民政,赈灾这块儿有巡抚吴潜、布政史汪大有具体负责,可以当个甩手掌柜。 可恨的是老九! 他在交割差使前,事无巨细叙述功劳,写了一篇文采飞扬的奏折,父皇看完,大家赞赏。 平心而论,老九只是做了点皮毛,后期赈灾全靠自己和苏省官吏,他那点功劳也值得吹嘘? 父皇竟然也会信? 更让二皇子抓狂的是今日收到父皇上谕,斥责他和八皇子进展缓慢。 “八弟,咱哥俩要进展缓慢,老九围攻野牛山半个月都不曾拿下,这叫什么?”二皇子愤懑不平道。 八皇子此刻也是满头虱子,自顾不暇,哪有闲心听二皇子抱怨。 “二哥,你这民政都是小事儿!” “有巡抚和布政史,只管照着人头发粮食就行。我手头的案子还真是奇了怪了!” “烈火教三大护法好像人间蒸发一样,踪影全无---” 刑部一向归八皇子管,本是手到擒来的活计现在搞成了死局。 烈火教头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八皇子整天领着一帮六扇门高手,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八弟,为兄该如何帮你?” “把巡抚衙门的兵调一部分给我,加派人手,严查各处关口,我就不信一个头目都抓不到!” “小事儿,为兄这就请吴潜办。”二皇子说着就草拟文书。 刚写了一半,一名旗牌官前来禀报。 “二皇子,九皇子说军需告急,还需拨付一半!” 二皇子手一抖,气得笔落在地上。 “好一个老九!” “仗着父皇信任,一场仗没打下来,钱粮倒要了不少。” 八皇子也是义愤填膺! 这个老九越来越过分了。 围困半个月,一场仗都没打,还有脸要钱粮? “八弟,你怎么看?”二皇子问。 “二哥,钱粮要给,奏折也要上!不能让老九告咱们黑状---”八皇子建议在奏折后面附上钱粮拨付凭证,免得远隔千里之外,父皇失察。 二皇子点头称是,立刻照办。 “二哥,我一直想不明白,老九怎么能告咱们的黑状?你得让兰贵妃娘娘,多去给陛下吹吹风---” 八皇子直言不讳道! “咳咳---” 二皇子是有苦难言。 本来。 母妃兰贵妃在后宫一家独大,专宠于父皇。 可长公主曹凤娇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位和逝去的梅皇后一模一样的美人——梅兰芝,现在元帝心思全在她身上。 母妃自身地位都难保--- 当然。 这话二皇子只能憋在肚子里,不能和八皇子讲,以免被小瞧。 “母妃那边,我自会去说。现在,咱们静观其变。若老九被烈火教众击败,咱们正好参他一本---” “二哥放心!” “我早就派人看过了。野牛山三面环山,一面峡谷,那地方易守难攻。除非老九能长了翅膀飞过去---” “如此甚好!”二皇子倍感欣慰:“你我兄弟,安心等候消息便是!” 就在两人弹冠相庆之时,他们万万没想到,曹弘攻破野牛山的妙招正是飞过去! 第49章 天降神兵,奇袭野牛山 悬崖陡峻,深不见底。 山风吹拂,白雾海浪般翻腾。 曹弘已经在高崖上站了一个时辰。 冷玄霜完全不明白铁憨憨站在这里看什么! 即便能望见野牛山,双方相隔十余丈,难道还能飞过去不成? “别看了!” “明日一早我用云车强攻,你见机行事---”冷玄霜道。 “你有绝对把握?”曹弘挑眉问。 冷玄霜一时语塞:“打仗的事,哪有万全之策?我观烈火教匪徒都是乌合之众,强攻之下,势必会露出破绽。” “到那时,咱们便有机会!” 野牛山地势十分奇特,三面环山,宛如高台。 只有一面有一条峡谷出入。 但这条峡谷比其余三面更加可怕! 道路泥泞狭窄,只要备好强弓硬弩、滚木礌石,再多大军也无济于事。 这种情况下进攻就是一场豪赌! “明日你只能佯攻,不许强攻。” “难道,你有妙计破敌?”冷玄霜嘲讽道。 曹弘低声道:“娘子只需照为夫所说去做!” “明天日出之时,定会拿下野牛山----” “好吧,我照做便是。”冷玄霜一脸不信道。 杀神娘子不愿陪铁憨憨在山顶吹冷风,待了一会儿便下山。 不多时,冷虎前来请示:“殿下,两百名死士已经准备好,何时行动?” “明日子时!” “子时?”冷虎大吃一惊:“刚才王爷还说让冷将军明日丑时佯攻!我军子时就行动,岂不是孤立无援?” “无妨!” “真打起来,冷将军自然知道怎么做。”曹弘信心十足道。 冷虎看了看山崖下方翻滚的白雾,不明所以。 入夜之后,山顶逐渐冰冷。 一干战士在简易帐篷中打盹。 到了子时,突然夜空云破月开,一群巨鸟从天而降。 将士们从未见过这等奇怪异象,纷纷钻出帐篷,仰头张望。 等巨鸟落到地面,将士们才发现这不是真正的鸟,而是一种可以滑翔的机关鸟。 为首巨鸟上,站着北山银矿监正孟方平:“王爷,机关鸟已经准备好!” “三名战士一只机关鸟,等东南风起,顺风滑入野牛山!”曹弘命令道。 ----- 野牛山对面,山阳卫所兵军营。 中军大帐,冷玄霜突然一个滚翻下床。一只手拔出床头宝剑,一只手迅速披甲,还有余暇呼叫斥候队长。 “门外何事喧哗?” “启禀将军,有人攻打野牛山---”斥候道。 冷玄霜一听,勃然大怒:“攻击定于明日丑时,何人擅自行动?” 不等斥候队长答话,冷玄霜径直出了大营,披挂上马,领着前军五百精锐抵达野牛山城寨。 只见城楼上烟火升腾,喊杀声震天。一员猛将手持铁枪,左右横扫。 烈火教匪徒就像纸糊似的,一击而碎! “冷将军,那人好像是——王爷?” “真的是王爷!” “王爷怎么上了野牛山城头?” “难道真有神仙施法,让他飞上去了-----” 冷玄霜美眸大张,难以置信。 不过,她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曹弘虽然奇袭成功,但身边只有两百精锐,必须立刻支援。 “先锋官,传我命令,所有山阳卫所兵从西北方架云梯登城!” “将军,西北方可是敌重兵把守---”先锋官提醒道。 “休要废话,本将军打得就是重兵!” 这个铁憨憨,以王爷之尊先登攻城,竟然不告诉本将军。 万一你挂了,本将军怎么跟陛下交代? 冷玄霜决定从城池西北方突围,最大限度吸引敌军。 果然。 她这边一动,烈火教匪徒闻风而来。 城楼上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人头。 其中一个头目举刀狂喊:“杀!快给我杀---” 嗖! 冷玄霜一箭射去,头目捂着咽喉,栽倒城下,手中挥舞的旗帜也随之跌落下去。 旗帜一倒,城楼上匪徒心惊胆战,纷纷后退。 冷玄霜踩着云梯,一跃而上。 待要登上城楼之时,斜刺里两杆长枪闪电刺出。 当! 冷玄霜枪杆一扫,在和对方碰撞的瞬间,借反震之力在空中一旋,落在了城楼上。 落地瞬间,匪徒刀枪齐出。 冷玄霜奋起神威,震飞身前七八杆兵器,但背后两把刀势大力沉,万难躲闪。 冷玄霜只好强运护体罡气,同时微侧身子,准备用肩头铠甲硬挡,这也是战阵上常用的保命招数。 唰! 枪芒暴闪,两名匪徒被扫飞半空。 接着“噗噗”两声,长枪如凤凰点头。 两名匪徒喉头中枪,轰然倒地---- “你的枪法不错嘛!”冷玄霜抬眸赞道。 “彼此彼此。” 曹弘说话同时,长枪向肩头一甩。 一股大力弹出,将试图偷袭的匪徒打趴在地,接着转身猛刺,就像用竹签子穿蚂蚱,将匪徒扎了个透心凉。 两人一左一右,持枪横扫。 在热血横飞的战斗中彼此掩护,一路厮杀。 烈火教匪徒无人是一合之敌! 麾下精锐打开城门,门外的山阳卫所兵蜂拥而入。 烈火教匪徒见大势已去,纷纷跪地投降。 有死硬派还要顽抗,卫所兵刀枪齐出,几下就结果对方。 “冷虎,将这些俘虏押下去!” “萧莫离,你负责打扫战场----” 萧莫离杀手出身,出手毒辣,让他打扫战场再好不过。 遇上有装死的,一剑断喉,永绝后患---- 大半日后,检点战果。 斩杀三千名匪徒,俘获两千名。 缴获粮米五万石、布帛一千匹、金银玉器折合白银约三万七千两。 曹会更浓看完账册,沉声道:“杀牛宰羊,犒赏将士们!” “取一半金银玉器,给将士们——分了!” 分了? 一干将士眼睛都直了。 当兵还不是为了饷银,大华朝将领喝兵血的多,以山阳卫所兵为例,辛苦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几个铜板。 今日跟着梁王殿下厮杀一场,每人可分到五到十两不等银子,这些卫所兵欢天喜地,像过年一样兴奋---- 晚间吃饭时,他们一个个端起酒碗,要来敬曹弘。 虽然这个年代的米酒度数低,但这么多人,一碗碗的喝下去也会醉死! “众弟兄,本王酒量有限,只此一碗,大家务必尽兴!” 曹弘说完,一仰脖子干了。 这份豪气引得众将士赞赏不已! 当兵的大多数是粗人,他们不认你天潢贵胄,但认你的银子、认你的义气。 梁王殿下今日亲自上阵杀敌,勇猛过人,本就令他们敬佩。 如今又分银子、又敬酒。 让这些丘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 人无论贫富贵贱,内心深处总是渴望他人认可。 曹弘以皇子之尊,给了这些下层士兵从未有过的敬重,让他们感动不已--- “冷虎、你陪他们喝酒!” 曹弘越过众人,上了城楼。 此时月悬中天,清辉照彻夜空。 曹弘坐在石梯上,静静看着天上明月。 这时,一道人影袅袅而来,伫立身后,正是冷玄霜。 第50章 人比人得死,郁闷的皇兄们 “我有话要问你!”冷玄霜喝了不少酒,脸带酡红,比天上明月还要妩媚三分。 “有话就说!” 下一句是“有屁就放”,冷玄霜顿时红脸道: “说好丑时进攻,为何子时就动手?” “信不过我会帮你?” 咕噜! 曹弘喝了口酒,笑道:“非也,非也!” “那是为何,说?”冷玄霜上前一步,披风扫在了曹弘脸上。 曹弘抓过嗅了一下,表情古怪道:“娘子几天没洗澡了?” “你---” 老娘天天都洗澡,还用得着几天? 冷玄霜脸颊绯红,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区区草寇,本将军一战可下,何必劳烦杀神娘子?”曹弘挥手间意气方遒,仿佛天下任我纵横。 这感觉十分奇怪,冷玄霜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你这家伙,倒有些豪气!” “我若没这份豪气,又怎么配得上杀神娘子?” “呸!” 冷玄霜啐道:“谁要你来配?” 拌了几句嘴,心里反倒甜丝丝的。 加上今晚月亮实在太美,冷玄霜挨着曹弘坐下:“明日回了苏省,你那两位皇兄只怕下巴都惊掉----” 一想起二皇子、八皇子绞尽脑汁,寸功未立的样子,冷玄霜就乐不可支。 然而,曹弘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娘子,谁说咱们要回苏省?” “明日一早,咱们直接将烈火教匪徒头目押往京城!” “午门献俘,岂不快哉?” 午门献俘? 好主意! 看来,自己的格局和想象力还是太小啊! 冷玄霜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下,该你两位皇兄抓狂了!” ----- 腊月十八、天气晴好。 八皇子在忙活了几天后,终于抓到几名烈火教的小头目。 虽然都是些杂鱼,但至少有个交代。 总比开天窗好许多! 二皇子的赈灾差使即将结束,两人聚在一起饮酒作乐。 正喝得欢快,手下前来禀报。 “殿下,探马来报,九皇子攻破野牛山城寨,将寨中金银搜刮一空,押送烈火教一干头目去了玉京城----” 咣当! 两位皇子大惊失色,酒杯坠地,摔得粉碎。 “不可能,这不可能----”八皇子一把抓着校尉衣领,震惊到五官都变形:“野牛山三面高山,一面峡谷,他是怎么拿下的?” “殿下---咳咳----”校尉喘着粗气道:“千真万确!不信,您可亲自前往察看---” “走!” 八皇子心急如焚,立刻上马。 野牛山距离苏省不过几十里,八皇子一个时辰即到。 只见城寨倾倒、断壁残垣,地上血迹斑斑。 城墙边,有十几座耸立的巨大新坟。 八皇子看了看耸立的山壁,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老九是飞上去的?” 想来想去,八皇子终于找到一个绝好理由。 似乎这样,他心头舒服些。 “这些烈火教匪徒都是乌合之众,老九恐吓之下,主动开门投降。除此之外,再无第二种可能----” 八皇子自行脑补了原因,心中越发火大。 如果真是这样,老九运气也忒好了。 早知如此,本皇子当初就不该把这任务让给他! 八皇子垂头丧气的回到巡抚衙门,只见二皇子面色铁青的盯着一份邸报出神。 “二哥,出了什么事儿?” “这个老九---老九---太不是东西了!”二皇子咬牙切齿:“五日前他就攻破了野牛山,却一直秘而不发。” “你我好歹也是钦差,怎么都该知会一声。” 原来是这事儿! 八皇子早就在野牛山见过现场,叹气道:“老九一向如此,随他去吧---” “八弟,老九可不止如此啊。他擅自将烈火教头目押解进京,并且向父皇提出午门献俘!” 啊? 八皇子一听,五味杂陈。 自父皇登基以来,烈火教死灰复燃,几年间在江南发展到数万之众。 如今老九毕其功于一役,午门献俘,何等风光? 八皇子心眼都向外喷酸水,浑身毛孔直冒火星子:“二哥,不对呀!咱们来之前,父皇有旨,拿下烈火教头目要商议后上报。” “何况我主管刑部,按律令老九也该移送才是----” 八皇子试图从流程上挑刺,二皇子叹息道:“他走的是兵部文书,并非民政。如今父皇已收到捷报,准了----” 准了? 八皇子颓然坐在椅子上。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时,刑部尚书吕一刀兴冲冲的前来禀报:“殿下,我等抓到两名烈火教堂主----” 若是以往,八皇子会夸几句。 但现在和老九一锅端烈火教比起来,这点功劳不值一提。 简直就是笑话! “殿下,怎么----”察觉到八皇子脸色不对,吕一刀试探着问。 八皇子指了指桌上邸报。 吕一刀抓起来一看,面如土灰。 好一个九皇子,不声不响,把烈火教一锅端啦。 可笑自己还在这里表功。 冷静下来,吕一刀疑惑的问:“殿下,午门献俘乃国家大典,剿灭区区烈火教还不至于吧?” “父皇所说的午门献俘是小范围,只让朝廷重臣参与。只是----”八皇子脸上青红不定。 哪怕是小范围的午门献俘仪式,也是莫大荣光。 更令人难受的是,他这个主管刑部的皇子寸功未立,偏偏老九毕其功于一役。 我堂堂八皇子怎可以输给老九? 输给一个曾经的疯癫皇子? 八皇子这么一对比,越发难受。 “行了,咱们差事还没办完,这次姑且让老九风光一阵子。兵部、刑部,都在你我兄弟掌控中,来日方长---” 二皇子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埋头签署文书。 八皇子长叹一声,悻悻离开---- ------ 十日后、京城。 曹弘回到家,沐浴更衣,舒服的躺在椅子上。 侍女桃叶几个月未见殿下,殷勤侍奉。 捏脚、捶腿、揉肩,极尽温柔---- “殿下这趟风光回来,着实不易,奴婢日日夜夜,都在祈祷。” 从小到大,桃叶与曹弘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弟。 尤其是在曹弘坠马疯癫那段日子,桃叶衣不解带,悉心侍奉。 这番牵挂,曹弘自然省得,他拍了拍桃叶的手腕道:“无需多虑!如今,咱们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不是?” 桃叶唏嘘感慨一番,正要侍奉曹弘就寝。 这时,冷虎通报,萧莫离求见。 曹弘来到花厅,只见萧莫离和云歌正在等候。 “何事?”曹弘问。 “云歌,你来讲。”萧莫离退了一步道。 云歌利用万花楼花魁身份,这段时日打探到不少消息。 其中一条,引起曹弘极大兴趣。 “宫中新晋梅妃,乃长公主曹凤娇引荐给陛下,其目的在于削弱兰贵妃在后宫的影响力----” 第51章 想不到父皇竟是个情种 长公主曹凤娇? 曹弘小时只见过一面! 姿容绝艳,为人放荡不羁,且蓄养私兵,和三教九流来往,野心极大。 “还有呢?”曹弘问。 “据说,长公主经常出入红叶寺,听永新和尚谈佛说法!” 和尚? 曹弘不禁想起,死去的烈火教主也是一个和尚! “云歌,说一说你的想法。” “殿下,宫中现在并非铁板一块---”云歌点到为止。 曹弘会心笑道:“兰贵妃一向掌控后宫,如今多了个竞争者,怕是寝食难安。” “这对于咱们,倒是个机会----” “凤娇,打听一下,长公主都是何时去红叶寺?本皇子要去会一会——姑母!” ----- 皇宫、逍遥阁。 梅妃磨墨,元帝正在练字。 他写的是“梅妃”的名字。 密密麻麻,写了一张纸,越写越有兴致。 倒是梅妃水莲花般不胜娇羞:“陛下,为何老写臣妾名字?” “呵呵!” 元帝放下笔,笑道:“自从你入宫之后,朕精神大好,这都是你的功劳。朕写你的名字,感觉心怀畅快啊----” “陛下过奖了!”梅妃温柔一笑,继续磨墨。 这时,长公主曹凤娇走了进来:“陛下红袖添香,好雅致啊!” “二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朕?” “想你了,难道不能来?”长公主娇媚一笑,凤眼含春。 从小姐弟俩玩笑惯了,元帝非但不怪对方君前失仪,反倒觉得二姐直爽。 “二姐想见朕,随时可来!”元帝令人奉茶。 长公主道了声谢,端起茶杯,偷瞄了一眼四周。 当看到写满了梅兰芝名字的宣纸,不由得会心一笑。 看来,自己的功夫没白费! 元帝对这个梅皇后的替身很是满意啊。 “弟弟,这些时日你气色不错,莫不是吃了玉虚观的灵药不成?” “咳咳!” 元帝还未答话,梅兰芝却羞得跑开。 长公主见状,嫣然一笑:“原来弟弟精研双修秘术,难怪气色非比寻常---”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二姐!” “实不相瞒,自从梅妃入宫之后,朕这心里总算有了些寄托。这多亏了二姐啊---”元帝感激道。 长公主急忙拿话岔开,说了一些家常话,见火候到了,这才冷不丁地插了句:“玉京城府尹一职,陛下可有人选?” 二姐来宫中,绝非找自己叙话喝茶。 元帝心知肚明,随口道:“二姐可有贤才推荐?” “陛下难道忘了,弘农杨家三公子杨韶华榜眼出身,在翰林做侍读学士已满三年----” 元帝沉吟道:“杨韶华出身名门,才学朕是知道。只是他缺乏历练,贸然放在玉京城府尹一职上,只怕不妥啊。” 长公主早就料到元帝会这么说。 其实。 她真正目的并非让杨韶华做玉京城府尹,而是举荐其做通判,刚才不过是故意这么说。 “陛下说的是!这些世家子弟入朝为官,不能只靠家族余荫。这样,让他先当玉京城通判,历练一番,观其后效如何?” 表面上看长公主似乎退了一步,实际上这才是她真实目的。 翰林学士不过是从六品,而玉京城通判则是正五品。 且掌管刑狱,威权极重。 绝非有名无实的侍读学士可比。 毕竟。 大华朝眼下并没有册立太子。 若侍读学士运气好,年少时陪着太子读书。等太子即位,还可以成为帝师! 只是,这等机缘可遇不可求。 元帝念及长公主推荐梅妃之恩,并未细想,袍袖一挥道:“准!” 长公主眉间露出一抹喜色,却生生压了下去。 “陛下,红叶寺的永新和尚佛经说得好,有空可以去听听。” 对于佛教,元帝并不提倡。 老姐常往红叶寺跑,没必要带上自己。 元帝支吾两声,不置可否。 长公主今日目的已达成,见好就收,闲话几句,就要告辞。 这时,元帝突然叫住她:“二姐可看过邸报?” 长公主不止看过,还逐字逐句读过。 九皇子曹弘一战拿下野牛山,毕其功于一役,给她留下很深印象。 此前众人寄予厚望的二皇子、八皇子,反倒相形失色。 “恭喜陛下,又得一皇家千里驹!”长公主拱手道。 “哦?” “二姐何出此言?” “妾身仔细看过邸报,这野牛山三面高台、一面峡谷,如此险要地形,九皇子一战拿下,足见其智勇双全。” “以后,此子必定成为我朝擎天之柱!” 长公主的话算是说到元帝心坎儿上。 太子之位,悬而未决。 就看诸位皇子中谁更有实力! 这个老九,果然没让朕失望啊---- “二姐,大后天午门献俘,可来观礼。” “好啊!” “妾身也想见一见,这个英武的九皇子----” 长公主起身告辞,出宫就去了红叶寺。 一路上,她脑子里都在想九皇子曹弘。只记得庄贵妃在时,见过他母子二人几次,除此之外,并无太多印象。 但今天陛下特意提到九皇子,言下之意,大为赞赏。 自己也该留意才是。 也罢! 午门献俘仪式上,多和此子亲近。 长公主万万没想到,等不到午门献俘,此刻曹弘已经来到了红叶寺。 他一出手,就捐了一千贯香火钱。 这等大手笔惊动了永新大和尚,亲自请曹弘去房中喝茶讲经。 讲的是地藏经,其中地藏菩萨一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被永新说得天花乱坠,曹弘听完却只是一笑。 这一笑令永新很不自在:“施主为何发笑?” “我笑大乘佛经诸多怪诞,反倒不如小乘佛法来得实在。” 佛学一开始就是小乘佛法! 修自我,求解脱。 到后来,佛教徒们夸大并神话了释尊,将小乘教义发展为大乘,原本修行的菩萨、罗汉,也变成了神通大能。 种种虚妄,蒙骗世人! 岂不知,地狱门前僧道多? 以大华朝刑部案卷为例,每年因犯事被抓的僧尼不下百人,可见佛门并非清净的。 还有,这永新大和尚宣称五蕴皆空。 他这禅房中红木桌椅、白玉枕头,都非凡品。 一个和尚当勤修成佛,怎可如此迷恋红尘俗物? “师父---” 一个小和尚进入禅房,耳语几句。 永新和尚道:“施主稍坐,贫僧去去就来。” 穿过一条暗道,永新和尚来到别院。 只见长公主春风满面,笑容灿烂,永新的心止不住扑腾起来。 这些时日长公主来得很勤,永新有些吃不消。 这世上没有耕坏的地,却有累死的牛啊--- “小和尚,你托本宫的事儿办成了。告诉杨韶华,西城门那座园子,本宫想住几天。”长公主漫不经心的话,把永新吓了一大跳。 第52章 去红叶寺见长公主 这哪里是住几天! 摆明了是要杨家的园子。 “我找杨韶华说说,看他是否同意。” 说完。 永新从侧门出去,穿过另一条暗道,来到佛堂。 佛堂内,一名锦衣少年正在对着佛祖恳求。 “佛祖在上,保佑我升官发财,不再做这劳什子穷翰林!” 永新听见这话,只觉好笑。 这些官儿们一个个嘴上说“勤政爱民、公忠体国”,内心想得却是怎么捞银子。 杨韶华出身世家,尚且如此。 可想那些生于三家村的穷人弟子,一旦做官,将是何等模样? “咳咳!” 永新干咳两声,杨韶华急忙整理衣襟,站了起来,一脸正气的看着他。 “杨翰林,你所求之事,很快就会应验。” “当真?” 杨韶华一听,双眸放光。 “贫僧不打诳语!” “不出十日,你可出任玉京城通判” 玉京城通判可是正四品,一下官升三级,杨韶华喜不自胜。 “多谢大师,多谢----” 若不是碍于读书人的清高,他真要把永新当佛来拜。 “别谢我,要谢就谢长公主。”永新低声道。 “怎么个谢法?”杨韶华凑过去问。 “听说,你有一处老宅子在西城门,那地方靠着白沙河,风景优美,若是能献给长公主----” 说到这儿,永新打住了。 杨韶华为难道:“那可是我祖传老宅---” “唉!” 永新叹气道:“杨翰林,你现在不过是六品侍读学士,一下子官升三级,成为正四品的判官,主管刑狱,威权极重。” “你若不肯,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永新抬脚就要出门,杨韶华急忙拦住他:“国师,在下并非不愿意,只是老宅对我,意义重大。” 有个屁的意义! 永新暗骂这铁疙瘩不开窍,再度点化:“杨翰林,亏你还饱读诗书。岂不知道,宅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若是手中无钱,穷困潦倒。到时别说你家老宅,就是妻儿老小也要受苦---贫僧不忍心见你如此,特此点化。” “阿弥陀佛---” 说完,永新高宣一声佛号,表情庄严如佛。 良久,杨韶华咬牙道:“国师,在下明日便将地契文书送过来,还请在长公主面前美言几句,务必如愿。” “这就对了!你放心,在玉京城只要长公主点头,没有办不成的事。”永新说完,回到了禅房中。 一进门,他不由得呆住! 只见长公主正和曹公子谈笑风生。 “你们---认识?”永新问。 “小和尚,亏你还是国师,连九皇子梁王殿下都不认得。”长公主指着永新笑了起来。 永新尴尬一笑,心头震惊不已! 此前。 他派徒弟圆空去江南收拾烈火教残局,准备将教内护法全部杀掉灭口。 没想到野牛山很快被攻破,圆空连同烈火教高层音讯全无。 这桩心事压在心头,让永新寝食难安。 本想找机会派人打听,谁想灭掉烈火教的正主儿就在眼前。 正是这位施舍了一千贯香火钱的曹公子! 永新搜肠刮肚,准备说点什么。 不料,长公主拉下脸道:“永新,我和梁王殿下说说话,你忙佛事去吧。” 永新只好双手合十,退了出去。 禅房里,只剩下长公主和曹弘。 “说吧,你来见我,想要作甚?”长公主一双美眸好像利剑,刺在曹弘脸上。 曹弘心头一跳,很快镇定下来。 “侄儿与姑母,只是偶遇。” 哦? 长公主柳眉一挑,却是不信。 这世上所有很多巧合,都是精心安排。 曹弘捐了一千贯香火钱,被永新请入禅房奉为上宾,这才有了两人之间的偶遇---- 长公主也不点破,一双含春带笑的凤眸不断打量着曹弘。 高大俊朗,儒雅中带着英武之气! 公主府上那些俊美少年,连曹弘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一念至此,长公主曹凤娇心头竟涌起异样感,止不住凤目含春,再度仔细打量。 曹弘给她看得心头发毛,举起茶杯挡住面目道:“侄儿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何事?”长公主笑着说,身子挪得近了些。 脂粉香钻入鼻孔,让曹弘心神不宁。 “侄儿想与姑母结盟!” “结盟?”长公主身子前倾,露出一抹雪白沟壑,颤颤巍巍,吹气如兰道:“你我本是至亲,为何还要结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曹弘的说法瞬间戳中长公主心事,她娇笑道:“本宫乃元帝亲姐,在宫中一向与人为善,怎会有敌人?” “以前没有,但梅妃入宫后,你的敌人就是兰贵妃!”曹弘不想绕弯子,一语道破。 长公主一怔,随即笑道:“些许小事,兰贵妃不会记在心上。” “此时父皇春秋鼎盛,她自然不会记恨。若是父皇百年之后,二皇子登基,姑母又当如何?” 轰! 曹弘的话好像一把铁锤,砸入长公主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长公主所做种种,不就是为了永保荣华富贵。 但权力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 别看她今日权倾朝野,名重一时,那是仗着背后有元帝撑腰罢了。种种惊世骇俗之举,御史都不敢弹劾。 但元帝百年之后,又当如何? 此子好厉害,难怪能一战拿下易守难攻的野牛山。 长公主暗赞了一句,面上不动声色道:“你未免想得太多!本宫未在朝中任职,一向闲云野鹤惯了,不会与人结仇。” 呵呵! 这话曹弘听听就算了。 长公主若是闲云野鹤,就不会参与神龙门政变,协助元帝诛杀前太子。 甚至为了这关键一战,她不惜废掉自己驸马,勾搭当时的金吾卫大将军薛世力。 如此苦心孤诣、忍辱负重谋取富贵之人,怎么可能去做闲云野鹤? 这种人,巴不得把权力牢牢握在手上。 “来日方长,姑母以后会看到小侄的实力。” 结盟,要靠实力说话。 曹弘很清楚这一点。 从如今诸位皇子的实力来看,二皇子、八皇子最强。 他没有过多解释,撂下这句话就走。 长公主端坐着没动。 良久,她才端茶喝了一口,朝门外喊道:“进来吧!” 永新和尚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想不到,梁王九皇子如此有心计!” “花一千贯香火钱,就为了见长公主殿下您----” 见长公主脸色不好,永新和尚道:“要不,我把那一千贯退回去?” “退回去做什么?”长公主白了一眼道:“他这一千贯不过是投石问路!” “如今局势不明朗,本宫静观其变。” “若此子大有可为,再下注也不迟。” 说着,长公主一边说,一边拍打着永新的光头。 永新憨憨一笑,恭顺如猫--- 第53章 花魁与王爷 将军府、地窖。 玄冰棺中躺着一个和尚。 年轻、俊朗、面无血色。 这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想不到,烈火教主竟然是个和尚。”冷玄霜拍打着棺材,难以置信。 众所周知,烈火教供奉烈火天尊,脱胎于道教。 谁能想到它的教主竟然是个和尚? “娘子,这具尸体先暂时放这儿---”曹弘的话让冷玄霜差点暴走:“你要在将军府里放尸体?” “除了将军府,也找不到别的地方放啊。”曹弘双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 谁在家里放尸体,有病? 何况。 两人本月就要大婚。 弄一具尸体放家里,多晦气啊。 “那你说,放哪儿?”曹弘问。 冷玄霜更来气! 你弄来的尸体,问我放哪儿。 好像成了本将军的事儿。 流氓、泼皮、无赖! “留着它干嘛,不如一把火烧了!”冷玄霜没好气道。 “娘子,这具尸体留着或许有大用!你想想,若背后无人支持,烈火教怎能在几年内发展到数万人?” 这倒也是! 但,尸体决不能放家里。 冷玄霜想了想道:“我派人送到北山修罗军营!” “那就有劳娘子了!” 曹弘笑了笑,跨步出门。 刚到院子,阿言就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义父,救我---” 救你? 曹弘抬眼一看,只见二嫂贺青桐正拿着一根竹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殿下请让一让,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曹弘忙询问缘由。 原来,阿言一天未做功课,还顶撞夫子。 贺青桐气不过,这才拿起竹棍教训。 “义父,读书一点都不好玩---娘就为了这个,要打我---”阿言拽着曹弘衣角,楚楚可怜的说。 不料,曹弘却一把将他推开:“阿言,做错了就该受责罚!” “不过,子不教,父之过。” “作为义父,这棍子替你减一半。嫂子,如何?”说完,曹弘转头盯着贺青桐。 什么叫子不教,父之过? 你只是阿言义父,却说得这么亲热。 贺青桐耳热心跳,不敢看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低头轻声道:“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就打他十棍好了---” 话还未说完,棍子被曹弘夺走。 接着,他一把将阿言按倒在雪地里,抡起棍子就打。 棍子带着劲风,砸在阿言屁股上。 咦? 怎么不痛? 就在阿言困惑之时,耳边响起曹弘声音:“叫大声点---” “啊---好痛----” 阿言不但大声惨叫,还在雪地上滚来滚去,借此躲避。 曹弘也把戏做足,一顿好打。 贺青桐听到惨叫声,芳心乱跳。 毕竟阿言亲爹去世的早,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 真要打疼了,为娘的心也疼! 她责骂了阿言几句,将他拉走了:“记住,以后再有下次---” “娘,以后还有下次,还叫义父打我板子!”阿言仰起小脸道。 趁他娘不注意,走时还给曹弘做了个鬼脸。 曹弘微微一笑,挥手道:“阿言,回去好好做功课,否则下次义父把你屁股打开花----” “义父,孩儿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阿言故意带着哭腔。 其实。 曹弘那几下连红印子都没有。 这只是个小插曲。 曹弘用过晚饭之后,在萧莫离陪同下去了万花楼。 到了楼下,萧莫离自觉的率领手下警戒,曹弘独自上楼--- 西楼、小轩窗。 云歌正对着镜子梳妆。 本来,今晚她准备带丫鬟去白沙河边走一走,听说那里的花灯很热闹。 只是晚间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这雪一下,满城银装素裹。 辉煌的灯火映衬着白雪,倒生出几分诗意来。 云歌拿了面铜镜,在小窗前梳妆打扮。 听雪落在屋檐上,格外静谧。 只是,铜镜中自己鬓角有了一根白发。 自己才二十出头,怎么就有了白发? 就在云歌黯然神伤之时,丫鬟前来禀报:“姑娘,曹公子来了!” 王爷来了? 云歌眼前不禁浮现出曹弘英武面庞,心头一喜,连白发也顾不上拔,匆忙整理了几下衣襟,叫丫鬟去厨房准备饭菜。 接着,她又将柜子里珍藏的碧云香老酒给搬了出来。 “我已用过晚饭,不用如此麻烦---”曹弘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云歌脸颊绯红,心头狂跳。 作为花魁,她见过无数达官显贵。 但今晚在曹弘面前却是如此手足无措! 曹弘洒然一笑,走到窗前,挑开窗户,看一天纷纷扬扬大雪在昏黄灯火中洒落,不禁赞了一句“好景,当浮一大白”。 “殿下说的是,妾身正好有酒---” 云歌立刻拍掉泥封,斟满美酒。 酒香扑鼻,曹弘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坐了下来。 “殿下来找妾身,有何吩咐?”云歌一边倒酒,一边小心的问。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曹弘笑问。 “当然能来!” “妾身,欢喜不已----”云歌说着,又倒了一碗酒。 这时,丫鬟已经捧着木盘,将酒菜送上楼来。 云歌令丫鬟回房歇息,她走到门口,将门锁落下。 此刻。 阁楼中只有她和梁王殿下两人。 如此美景,对此佳公子。 一种情愫如暗香侵袭,让云歌不能自已。 她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不一会儿脸颊就灿若桃花,娇美不可方物。 “殿下,再来一杯?”云歌挑起好看的柳眉,眼波比窗外冬雪还要轻柔。 “不了!” 曹弘放下酒杯了,望着窗外沉思。 “不如,我为殿下唱一支曲子?”云歌试着问。 “那些旧的词曲都听厌了,今晚我有一首新曲,你拿去看看。”曹弘从袖子里取出一首词,这是后世红楼梦中的曲子。 云歌试着弹了几下,唱将起来。 “一个是阆苑仙芭,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是无情缘,为何今生偏又遇着他----” 此曲哀婉动人,词意正合眼下情景。 云歌弹完,止不住清泪长流。 “殿下,这词曲意境好极,只是过于哀怨----” “此曲是本王偶然得来,特意送与你。可在大后日的才子诗会上弹唱。”曹弘道。 云歌顿时醒悟过来! 果然。 王爷不是特意来看自己。 刚才,自己确实想太多了。 沦落风尘,承蒙王爷搭救,脱离杀手组织血煞堂,找回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这已经是恩重如山。 自己怎可再生妄念? 何况残花败柳,也不堪侍奉梁王千金之躯。 倒不如好好做事,争取有朝一日入王府做个仆妇,侍奉王爷。 云歌想到这里,将心中哀怨压下,恭敬领命。 曹弘又喝了一阵酒,看够雪景,这才打道回府。 次日去尚书省交割完差使,曹弘入宫拜见元帝。 元帝身边多了一个端庄美艳的女子,想必就是新册封的梅妃。 “参见娘娘!” 曹弘躬身行礼,恭敬有加。 元帝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第54章 把杀神娘子气到暴走 曹弘母妃早亡,无依无靠。 此前兰贵妃独霸后宫,如今有了梅妃可与之分庭抗礼,曹弘自然要好好结交一番。 何况。 梅兰芝出身贫寒,入宫后虽有元帝宠爱,但其余娘娘根本看不入眼。 曹弘今日不但恭敬拜见,还贴心奉上礼物。 梅妃对他颇有好感。 “老九,此次江南之行,你是如何一战拿下野牛山的?”元帝好奇的问。 他看过奏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野牛山三面环山,仅有一处峡谷出入,地势极其险要。 战斗面如此狭窄,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老九围攻半个月,一战而下。 即便当世名将也不过如此! “儿臣不过是托父皇洪福,奇袭成功---”曹弘绝口不提机关鸟之事,找了个完美托辞。 毕竟机关鸟这种大杀器,不可轻易告人。 元帝不再追问,提起了曹弘婚事。 “此次扫平江南邪教,朕心大慰。下月皇儿大婚,朕从皇宫府库中再拨付三万白银----” “多谢父皇!” 不等元帝说完,曹弘立刻离座谢恩。 总之多磕头少说话,让银子落袋为安。 “老九,你回去好好准备婚事,这段时日朕暂时不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曹弘正有此意! 此次江南之行,毕其功于一役。 已经引起了不少皇兄弟的嫉妒。 借着大婚卸掉差事,乐得清闲自在。 何况。 曹弘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办。 头一件,便是训练贴身卫士。 这些卫士有一半是冷家家丁,战场上的百战老兵。 还有部分是从山阳卫所兵中挑选的精锐。 此外,曹弘还收下一名少年英雄——贺山! 他是平城县令贺刚之子。 在剿灭野牛山之战中表现英勇,一人就斩杀三十名匪徒,曹弘将其编入侍卫队,担任小队长。 “诸位将士,且说一说,野牛山之战的经验。”曹弘的话让在场的侍卫犯难。 他们上阵杀敌,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要总结战阵经验,确实为难这些木讷的粗汉。 “殿下,野牛山之战系山地作战,地势险要,我军之所以得胜,一在于用机关鸟奇袭,闪电般突入城头。” “第二就在于我军的阵势!” 贺山顿了一下,觉得曹弘所传授的阵法三人一组,长枪兵、弓弩手、刀斧手彼此掩护,可远攻也可近战。 虽然只有两百余人的部队,但始终呈锥子型推进。 宛如一把锋利尖刀,轻松破开敌阵。 只是。 这种阵法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若是大规模对敌,难免薄弱了些--- “好!” 曹弘赞了一句,贺山瞬间腰杆笔直。 能得王爷赞誉,何其荣幸? 其余小队长也是羡慕不已! “诸位,为将者固然要勇猛,但也要讲究谋略。” “贺山说得对,这种三角阵在平原上就不适用。诸位若是跟我去了梁州,对上乌蒙铁骑,就还需增加武器才行----” 曹弘说着一挥手,出身墨家的工匠孟方平祖孙推出一辆形状奇特的战车。 按下机关,战车翻板竖起。 利刃森然,宛如野兽獠牙。 侍卫队长冷虎见了,激动不已:“我明白了,明白了---” “冷虎,你跟大家讲一讲!”曹弘笑道。 “若在平原,遇上敌骑兵大规模突袭,以此战车列阵,可有效阻挡敌骑军,为后续攻击赢得时间!”冷虎答道。 “远不止这些!孟老,给他们展示一下!”曹弘一声令下,孟方平和孙女孟青萝再度按下开关,战车后部凸出一个凹槽。 与此同时,整个战车两侧翻板收起,宛如蹲伏猛虎。 此物何用? 就在众将士不解之时,只见孟青萝在凹槽中放入十几支短矛,接着取出一柄十余斤重的金瓜锤敲击机簧,短矛轰然怒射。 三百步外,方圆丈许的太湖石豁然粉碎。 侍卫们目睹此景,心惊胆战。 若是战阵上遇见此等大杀器,人马俱碎。 “殿下,什么战车如此厉害?”侍卫们惊问。 曹弘转头,看了眼孟方平。 对方得意的晃着脑袋道:“这叫百变战车!遇上敌军铁骑可变作铁刃车、结阵阻挡。遇上敌军方阵,飞矛轰击之下,铜墙铁壁也要被攻破---” 这么厉害? 若是用来装备修罗铁骑,岂不是天下无敌? 远处,冷玄霜心头狂跳不止。 她压根没有想到,这个铁憨憨还是兵法大家。 曹弘呵呵一笑,并未多言。 这种大杀器只有去了梁州,指挥大军才用得上。 “冷虎,你领着他们训练。”曹弘说完,转身进了书房。 刚进去,就见冷玄霜闪身进来,眼神异样。 “娘子,你怎么来了?”曹弘问。 “有件小事需请夫君帮忙。”冷玄霜媚眼如丝,声音发嗲,曹弘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母老虎不可怕! 怕的是母老虎发嗲。 “娘子,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事只管讲。” “你那百变战车的制造法式,能否给我一份?” “不行!” 曹弘拒绝的很干脆。 这种神器,只可自有。 决不能轻易授人。 和冷玄霜只是名义上夫妻,虽有合作,但还没好到将大杀器拱手相让的份上。 “为什么?”冷玄霜登时变脸,恶狠狠的问。 “这种大杀器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 “总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传给你?”曹弘理直气壮。 冷玄霜像皮球泄了气! 是啊!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他凭什么要传给我? 这个铁憨憨,咱俩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还跟我这么见外? 作为大华国第一女将军、赫赫有名的杀神,冷玄霜在军中从来都是颐指气使,今天却被这个铁憨憨气到失态。 “咱俩都是一家人,还这么见外?” “小气!” “亏你还是个王爷---” 冷玄霜愤愤不平往外走,冷不防撞到了推门而来的二嫂贺青桐。 她急忙将对方拉住,关切的问:“嫂子,有事?” 贺青桐看了眼曹弘,欲言又止。 “喂----那个我和嫂子有事要谈,你先出去!” 你和嫂子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谈? 冷玄霜正在郁闷之时,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好像她是个局外人! 一口恶气在心口奔涌,冷玄霜止不住翻身上马,骑着追电马风驰电掣,一路狂奔---- 第55章 娘子的闺蜜就是我的闺蜜 以往。 冷玄霜生气时还可以和二嫂说话。 现在,只有用纵马狂奔来发泄心中愤怒---- “何人在街上纵马?” 一名巡逻的金吾卫拦路大喝。 当看清是冷玄霜,他顿时吓得勒马后退。 冷玄霜奔驰了一阵,也放缓了马蹄,脑子里反复琢磨铁憨憨找二嫂谈什么事。 为什么要背着自己? 自己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啊! 他收阿言为义子,时常和二嫂暧昧不清。 长此以往,成何体统? 就在冷玄霜苦思良策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玄霜,好久不见!” 冷玄霜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火鸦服,头戴纱帽的女子迎面而来。 女子胯下一匹黄骠马,极其神骏。 身后,跟着一干熊虎卫士! 这些卫士身穿软甲、腰悬劲弩,即便大白天也给人阴冷之感。 “飞雪?你怎么在这里?”冷玄霜骤见故人,微微一怔,随即翻身下马。 厉飞雪——大华朝皇城司指挥使,自幼和冷玄霜一块儿长大,私交甚好。 后来冷玄霜去边塞厮杀,而厉飞雪进入皇城司,见面时日不多。 “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你我姐妹寻一个好去处,叙叙旧!”厉飞雪领着冷玄霜去白沙河边的一处酒馆。 地方虽偏僻,却很雅致。 冷玄霜打量了一眼,笑道:“这酒馆怕是你皇城司的产业吧?” “玄霜,你不愧是我大华朝第一名将!” “细致入微啊---” 厉飞雪赞了句,叫小二上菜。 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吃起来十分可口。 “这叫什么菜?”冷玄霜忍不住问。 “这是产自南蛮国的蕨菜,我出使南蛮之时曾吃过不少。”厉飞雪殷勤相劝,冷玄霜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飞雪,那年白水川之战,多亏了你的情报。否则,我军纵然能击溃乌蒙骑军,也是惨胜----” 冷玄霜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玄霜,你我姐妹,何必言谢!对了,下月你大婚,这是一点心意。”厉飞雪取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冷玄霜打开一看,是一对玉蝉。上等翡翠雕刻而成,雕工极其精美,连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冷玄霜见了心生欢喜,只是一想起那个铁憨憨,她就止不住叹气。 “礼物若不合心意,我这就换掉。”厉飞雪乃皇城司指挥使,察言观色,何等厉害。 此刻见闺蜜叹气,拿话试探其心意。 “这对玉蝉我很喜欢。”冷玄霜道了声谢,郑重收好。 “玄霜,听闻九皇子此前曾坠马疯癫,为何你还要选她?”若是别人问,冷玄霜冷脸不答。 但闺蜜提起,她满腹惆怅。 当初选这个铁憨憨,无非是看在他疯癫好掌控,根本没想过他病好后会变得如此厉害。 甚至自己,还有些---有些看他顺眼了! 难道,真要和他做一辈子名义上的夫妻? 察觉到闺蜜异样目光,冷玄霜干咳了两声道:“我不选他,难道选二皇子、八皇子,把冷家拖入争斗旋涡?” 这倒也是! 厉飞雪点头称是。 “今日正好遇见你,最近陛下有何用兵动向?”冷玄霜问。 “实不相瞒,南蛮国在边境屯兵二十万,蠢蠢欲动---”厉飞雪叹气道。 冷玄霜听完眉头紧皱。 北边,乌蒙帝国不甘心白水川之战失败,号称屯兵百万,在梁州、云州、幽州修筑城池,虎视眈眈。 南蛮国此时发难,以大华朝国力无法两线作战。 冷玄霜作为将军再清楚不过。 “不必多虑,南蛮国王子阿力亚下月出使我大华国---”厉飞雪补充道。 听闻此言,冷玄霜顿时释然! 若南蛮国真要用兵,就不会派王子出使。 此番前来,无非是想借机恫吓,捞点好处罢了。 这也是南蛮、西域诸多小国惯用手段。 冷玄霜索性放开心怀,和闺蜜畅饮。 不知怎的今日状态不佳,喝到一半她就头昏脑涨,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玄霜,这可是烧酒,你酒量不行啊。” 厉飞雪拍打着闺蜜肩膀,嫣然一笑。 “谁说我不行?”冷玄霜呼得抬头。 双眸明亮,酒气冲天! 看样子似乎还能再喝三百杯。 “行了,我送你回家,顺便见一见未来姐夫。”厉飞雪不由分说,扶起冷玄霜就走--- --—— 将军府。 曹弘笑呵呵地看着义子阿言。 他手上拿着一个鲁班锁,满头大汗地拆解,有不解之处孟方平悉心指点。 贺青桐大惑不解! 别的义父都教读书,殿下却教阿言打拳练武、制作各种玩具,甚至还让孟方平教阿言玩鲁班锁。 贺青桐看不懂,只觉得儿子每天都很开心,她这个做娘的也省心不少--- 坐在台阶上,贺青桐看着曹弘和儿子疯玩,内心涌动着异样的温馨。 自从夫君战死沙场,她孤身一人拉扯孩子长大,着实不易。 自从梁王殿下做了阿言义父,似乎悲伤减轻了不少--- 哒哒! 门外,马蹄声响起。 曹弘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皇城司官服的女子扶着酒气冲天的冷玄霜走进来。 “夫君,我---醉了---”冷玄霜醉眼朦胧道。 曹弘转眼望着那名女子,沉声问:“阁下是谁?” “夫君,她叫厉飞雪,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姐妹。”冷玄霜打着酒嗝道。 原来是娘子闺蜜? 曹弘并未放松警惕,毕竟对方是皇城司的人。 和这类机构的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 “原来是厉姑娘!”曹弘抱了抱拳。 以他天潢贵胄的身份,这已经是很高的礼遇。 厉飞雪急忙躬身还礼:“下官厉飞雪拜见王爷---” “什么王爷?”冷玄霜今天气炸了,借着酒劲儿道:“他就是个铁憨憨!飞雪,以后你常来将军府,千万不要客气。” 曹弘本想发作,但突然想起自己早就把王府卖了,将军府是冷玄霜的宅邸。 “厉姑娘,我家娘子说得对,里面请---”曹弘做了个请的手势。 冷玄霜拉着闺蜜,进入花厅。 虽然两人已经吃过饭、喝过酒,但曹弘为尽地主之谊,还是令下人准备酒菜。 比起刚才的饭菜,曹弘的私房菜别具一格。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怎么可能忍受这个年代的粗粝饭菜,专门叫厨子用他的方法做菜。 哪怕最简单的炒菜都色香味俱全! 二女拿起筷子,就不曾放下。 冷玄霜更是一边吃,一边拿眼瞅着曹弘。 这个铁憨憨,平日叫他吃饭都不来,原来他每天都吃这么好的饭菜。 “夫君,明天起我也要来这边吃饭。”冷玄霜道。 厉飞雪眨了眨眸子,察觉到了什么。 闺蜜和王爷,似乎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曹弘笑了笑,转头跟厉飞雪说话。 俗话说老婆的闺蜜就是自己的那啥,遇上千万别客气。 曹弘见多识广,口才绝佳,很快就和厉飞雪聊得上好。不时爆出个冷笑话,逗得对方忍俊不禁。 冷玄霜目睹这一幕,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引狼入室! 第56章 她缺男人你也送 闺蜜是自己请来的,冷玄霜也不好发作。 好在曹弘闲聊了一阵,话题转到朝堂上。 当听说南蛮王子要出使大华国,曹弘点评道:“南蛮小国,反复在强国之间横跳,捞取好处罢了。” 这话一针见血,厉飞雪刮目相看。 都说九皇子曾经坠马疯癫,现在看来应该是痊愈了。 “以殿下之见,如何是好?”厉飞雪问。 “咳咳!” 曹弘摆手道:“江南的差事办完,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何况以父皇之英明神武、满朝文武之睿智,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撮尔小国的王子?” 厉飞雪点头,深以为然。 酒足饭饱,闲话一阵后,她起身告辞。 曹弘亲自送到门口,这一幕让冷玄霜醋味翻涌。 本以为他是个铁憨憨,没想到还是个色鬼! 先是二嫂、然后是闺蜜,好像跟谁都聊得来。 不行! 非给他点厉害不可。 “夫君,我醉了,替我醒醒酒。”冷玄霜靠在曹弘肩膀,手狠狠掐着他腰间软肉,都掐出了印子。 醒酒? 本王专治各种酒醉。 曹弘趁机扶着冷玄霜,手落在对方腰肢上。 冷玄霜顿觉腰肢一热,对方的手向上游走,她赶紧用手肘压住:“夫君认真点,给我做碗醒酒汤。” “娘子稍等!” 曹弘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 这么长时间冷玄霜酒早就醒了大半,在那里寻思铁憨憨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时,曹弘兴冲冲的走进来。 “娘子,快随我去醒酒!” 不由分说,他拽着冷玄霜就往里走。 等推开门一看,冷玄霜不由得一怔。 卧室中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 “娘子,快脱了衣服,好好洗一洗,酒自然就醒了。”曹弘说着,就去脱冷玄霜衣服。 “你---无耻!登徒子---”冷玄霜勃然大怒,一把推开对方的咸猪手。 说好了名义上的夫妻,怎么动手动脚? “娘子,原来你没醉啊!”曹弘笑道。 冷玄霜面上一红,瞪眼道:“我说醉了,便是醉了。只是,醒酒不是这种方式---” “那换一种!”曹弘说着端起一碗醋:“喝了它,酒醒大半。” 好大一股子醋味! 对方摆明了是讽刺自己乱吃醋。 冷玄霜乃大华朝第一名将,此刻遇上这等无赖,也是束手无策。 “娘子,刚才开玩笑,为夫有正事要和你讲。”曹弘放下醋碗,一本正经道。 气氛变得严肃,凝重,冷玄霜走出浴室,来到花厅坐下,这才正色道:“有话快讲,本将军即日累了。” 确实累了,心累! 遇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泼皮狗,比指挥十万修罗铁骑还要累。 “娘子,以后咱们要和厉指挥多来往才是!” 一句话,差点让冷玄霜暴走! 千防万防,闺蜜难防。 本来是是顺道请闺蜜去家中坐坐,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 这铁憨憨竟还想多来往? 冷玄霜娇躯颤抖,动感曲线不住起伏:“怎的?一见如故?” “非也!” 曹弘摇头晃脑:“厉指挥可是皇城司指挥使!掌管机要,自然要多接近。她家里有什么难处,本王若能为其解决----” “她缺男人,你送吗?”冷玄霜面罩寒霜,眼神如刀。 “咳咳!” “本王麾下也有不少青年才俊,若厉指挥看得上,不妨做月老---” 砰! 冷玄霜听不下去了,一记鞭腿砸下。 曹弘侧身一闪,桌子被砸成两半。 “娘子息怒,生气多容易变老。你看看你,眼角似乎有一条细纹---” “在哪儿?”冷玄霜顿时紧张起来。 “这里,为夫给你取镜子来!”曹弘顺手取来镜子。 冷玄霜对着左看右看,肌肤白皙光滑,哪有什么皱纹? 这个铁憨憨,又来戏弄本将军。 铿锵! 冷玄霜怒不可遏,拔剑要砍。 “杀人啦---女杀神要谋害亲夫啊----”曹弘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喊。 他中气十足,整个王府都听见了。 不少侍卫出来查探,当看清情况,一个站着旁边,想笑又不敢笑。 “冷虎,你干什么?”冷玄霜呵斥道。 “启禀将军,我准备集合队伍,绕院子跑步。” “还不快去?” “是!” “全体向后转,跑!”冷虎喊着号子,领着一干侍卫躲得远远的。 “玄霜,何故如此?”二嫂贺青桐听见动静,走来劝解。 她不来还好,一来冷玄霜气更大。 “二嫂,赶紧找房子,让这家伙搬出去---” “玄霜,你和他下月就要成亲,搬出去陛下怎么想?我看你啊,不是生气。” 不是生气,那是什么? 冷玄霜瞪着二嫂,静听下文。 “你是在吃醋!喜欢上人家了,又不敢承认---” 我会喜欢他? 冷玄霜一怔,伫立良久--- ---- 宫中。 元帝喝完梅妃亲手调制的莲子羹,心怀大畅。 自从梅兰芝入宫之后,不但完美治愈元帝对梅皇后的思念,且有取代之意。 如今元帝每日睁开眼,若是见不到梅妃,便像丢了魂儿似的。 “陛下---”何瑾进来,递上两份密报。 一份是皇城司送来的,一份是影卫送来的。 不但有天下事,更有各位重臣及皇子们的私事。 元帝看得津津有味。 当看到九皇子的密报,他不由得笑出声儿来。 “老九啊,老九---” “朕给你赐婚的这个媳妇,配你正好。”元帝乐不可支。 “陛下,何事?”梅妃忍不住问。 “老九媳妇吃醋,拿剑追着老九满院子跑---呵呵,冷玄霜真乃虎妻也---” “虎妻”二字,让梅妃不禁嫣然。 只是,当元帝看到皇城司送来南蛮国密报,不由得拉下脸来:“撮尔小国,也敢陈兵边境,联合乌蒙威胁我大华?” “梅妃,你怎么看?” 元帝冷不丁的转头问,梅妃吓了一大跳:“陛下--妾身乃一妇人,不可干政!” 后妃不可干政! 这块牌子可是立在宫门口的。 “朕只是让你说说看法,言者无罪!”元帝补充道。 梅妃这才壮着胆子道:“妾身小时家中有一黄狗,每到吃饭时总要狂吠几声。若给了它饭食,一切皆好---” 用黄狗比喻南蛮国,甚妙! 元帝听完,哈哈大笑。 其实。 皇城司密报已经说得很清楚,南蛮国王子将出使大华国。 若真的陈兵犯境,又何必派皇子前来出使? 这摆明了是要点好处! 也罢! 且见过南蛮国皇子,摸清底细再说。 看完密报,元帝稍作休息,二皇子、八皇子联袂求见。 一别数月,两位皇子身形消瘦,但精神依旧饱满。 只是奏对方面,小心谨慎。 无他! 两位皇子单论政绩也还过得去。 但和九皇子一比,那就相形见绌--- 第57章 九皇子终非池中之物 此次江南之行并不出彩,二皇子、八皇子深知父皇不喜张扬,表现得很是低调。 “老二、老八,你们来的正好,看一看这份邸报。”元帝指了指桌上密报。 二人看完,面面相觑,不知道父皇何意。 “说一说,你们的看法!” “父皇,这等撮尔小国,在大华、乌蒙等强国之间反复横跳,捞取好处,就应该一战拿下----” 二皇子慷慨激昂道。 八皇子也是义愤填膺。 元帝见了,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大为叹息。 鲁莽,太鲁莽了! 和老九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不错!”元帝表面上赞叹,下一句把二皇子打蒙了:“若攻打南蛮,需要调派多少兵马钱粮?选何人为将?分几路进攻?” 二皇子只是个兵法发烧友,纸上谈兵,哪知道这么多? 他面红耳赤,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老八,你说说看?”元帝转头问。 八皇子并不熟悉军事,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抄作业:“父皇,儿臣驽钝,只知道兵者乃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情急之下,八皇子把孙子兵法搬了出来。 照着兵法回答,总不至于错太多。 “是啊!”元帝感叹道:“兵法说的一点都没错!老八,你比老二强那么一点---” 父皇,您这是夸儿臣吗? 八皇子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至于二皇子脸都绿了! 父皇的意思,很不满意啊。 看来,以后要找舅舅多学习兵法才是---- “你们,回去吧!”元帝兴致索然,挥退二人。 至于两人江南赈灾之事,只字未提。 两位皇子出了大殿,越想越不对劲儿。 本来。 两人都做好了被父皇训斥的准备,但父皇的表情十分淡漠,对江南差使办得如何,一句话都没讲。 “烦请二哥,找兰贵妃打听一二。”八皇子提议道。 二皇子本有面见母妃、打探消息的意思,他拱手匆忙告别后,立刻去后宫见兰贵妃。 一进门,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望着天空,二皇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母亲向来注重仪表,每天要用鸡蛋清擦脸,还要宫女精心梳妆一个时辰以上。 为何数月未见,憔悴到这等地步? “那个妖女魅惑你父皇,本宫真的——好恨!”兰贵妃用手抠着椅子背,一脸恨意。 那个酷似梅皇后的贱人,一进宫就夺走了本属于自己的恩宠。 后宫中那些宦官、宫女们也是墙头草,见梅妃得宠,纷纷转向。 兰贵妃日日夜夜,愤恨不已。 见母亲这等情形,二皇子意识到大事不妙。 以往,父皇对自己另眼相看,多半是看在母亲面儿上。 若是让梅兰芝专宠后宫,母妃失势,自己要登上太子之位难上加难。 再者。 梅兰芝年纪二十出头,若她怀上龙种,更是威胁极大! 此女,必须铲除。 “母妃,这梅兰芝平时是否出宫?”宫内处处眼线,宫外倒是好下手些。 随便弄点毒药,就可杀人于无形。 兰贵妃顿时明白过来,拉着儿子手道:“这梅兰芝入宫之后,极其谨慎,除了不时去红叶寺上香还愿,都待在宫中----” “事关重大,不可鲁莽,需找你舅舅商议妥当。” “儿臣——明白!”二皇子眼里杀机隐现。 出宫之后,他立刻去兵部尚书、武卫大将军秦镇岳府上密谈。 秦镇岳听完,沉吟不语。 元帝对梅兰芝宠爱有加,是因为对方太像梅皇后了。 此女已对兰贵妃的地位构成极大威胁! 但,这不代表要立刻动手。 最好的办法是先行试探。 联合几位大臣,上书请求册立兰贵妃为皇后,试探元帝虚实。 若执意不肯,再做打算--- 皇城司、阎浮殿。 黑屋白墙,极其压抑。 一名身材瘦削、颧骨突出的中年男子负手踱步,双眼如鹰,来回扫视。 皇城司指挥使厉飞雪单膝跪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名男子就是执掌数万皇城司暗卫,权倾朝野的皇城司司公阴无极。 阴无极本是勋臣之后,元帝发小。 少年时因元帝一句戏言“我为天子,卿当为一人之下的大内总管”,索性入宫作了宦官,侍奉元帝。 元帝见其才干卓越,命其组建皇城司。 二十年间,皇城司从无到有,甚至凌驾于大华朝影卫组织之上---- 只是,这世间没有永远的荣华。 元帝已过五旬,尚未立储。 阴无极一直暗中关注,看哪位皇子有机会登上大宝。 以往,他心思多放在二皇子、八皇子等潜力股上。 但北山银矿案、野牛山之战,九皇子声名鹊起,俨然自成一方势力,阴无极暗自留心,特意派厉飞雪打探虚实。 “司公,九皇子疯癫病已经痊愈,其英武睿智,有陛下当年之风范。只是,他和冷玄霜之间,似乎不那么和美----” 阴无极点头道:“女杀神性情高傲,和美才怪。” “以后,你多走动走动。” “对了,南蛮王子五日内就抵达玉京城。多派人手,消息要一日一报---” 正说话时,有书吏禀告,二皇子求见。 “就说我不在---”阴无极沉吟道。 自组建皇城司以来,不知多少权贵倾心结交,阴无极概不私下交往。 他看得明白! 大华朝不止有皇城司,还有影卫。 元帝让两大机构并存,就是为了互相牵制。 这也是帝王惯用心术之一! “义父,若不接纳,只怕二皇子去影卫那边----”厉飞雪提醒道。 阴无极笑而不答! 他之所以安若磐石,就是因为不结交各方势力,只忠于元帝一人。 “朝局不明,看看再说。” “记住!以后,多去闺蜜府上走动走动,我观九皇子终非池中之物!” 厉飞雪一颤! 司公阅人无数,从未见他对谁如此赞许。 九皇子真那么厉害? 正思忖间,阴无极又补了一句:“若冷玄霜与九皇子真的不和,你不妨——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厉飞雪眼前浮现曹弘俊朗面容,止不住脸颊滚烫---- 第58章 来自南蛮国王子的挑衅 骠骑将军府、后花园。 曹弘青衣短袖,健步如飞。 冷玄霜紧随其后,双脚像他一般绑缚二十斤砂带,在春风中晨跑。 春风很柔,撩得冷玄霜心烦意乱。 这个铁憨憨一直往前跑,都不理人家。 难道,名义上的夫妻等于形同陌路? 若正式成亲、成了梁王妃,往后天天面对冷脸,冷玄霜想想都难受。就在她烦乱之时,冷不防曹弘停步转身、张开双臂--- 双方相距很近,若冷玄霜不停下,就会撞入曹弘怀中。 登徒子! 竟敢占本将军便宜。 冷玄霜提起膝盖,顺势撞过去。 曹弘一个箭步从侧方闪开! “娘子,本王跟你说件正事儿。” “讲!” “娘子可曾记得我们初见时说的话?”曹弘温柔的问。 哼! 初见时说了那么多话,鬼才记得。 “娘子和我约法三章,只做名义上的夫妻,还允许我纳侧妃---” 前半句我说过,但后半句。 我同意了吗? 冷玄霜双手抱胸,杏眼圆睁。 “娘子,本王不可能守一辈子活寡。等你我完婚之后,纳侧妃的事儿就要提上日程。”曹弘郑重道。 “好啊!”冷玄霜气得跺脚:“你看上哪家小娘子,和我说一说。” “这个---暂时没想好。” 曹弘挠着脑袋道:“娘子记得今天的话就行!到时,莫要坏了本王好姻缘---” 这话越听越不是滋味儿。 冷玄霜正要说什么,突然瞥见一名大内宦官前来传话。 “南蛮王子已抵达玉京城,下榻驿馆。陛下有令,诸位皇子明日辰时参加朝会。” 此前,冷玄霜从闺蜜厉飞雪口中已得知这一消息。 她眼下更关心曹弘的打算! 哪怕名义上的夫妻,从下旨赐婚那一刻起,双方命运就绑在了一块儿。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如今元帝一心想要各皇子分担政务,封地梁州暂时回不去。 曹弘自从交割江南差事之后,多数时间赋闲在家,几乎不和其余皇兄弟、大臣们来往。 这么做是为了给父皇留下一个与世无争的好印象。 让元帝安心! “娘子放心!” “哪怕你只是本王名义上的王妃,这辈子也能报你无恙---”曹弘说话时嘴角上扬,好像带着春风。 从这角度看去,他的侧脸格外俊朗。 冷玄霜芳心一荡:“哼!” “明日早朝,说不定又有难题等着你,你先应付了这一关再说。” 元帝不会无缘无故,让所有皇子都参与朝会。 这其中也有考核之意。 铁憨憨,你先顾好自己吧! ------ 南蛮国地处大华国南方,山高林密,易守难攻。 自元帝登基以来,两国边境相安无事。 但,南蛮国新王沙布楚即位后与乌蒙国私下往来。 这次先在边境陈兵二十万,号称要和乌蒙南北夹击,接着又令王子阿力亚出使乌蒙,摆明了是要捞点好处--- 阿力亚身高八尺,异常魁伟,左耳还挂着一个硕大的金耳环。 他见了元帝,只是微微欠身,并未以番邦之礼参拜。 “下国使臣,见了天子为何不拜?”左丞相柳丰和斥责道。 “为何不拜?” “速速拜见天子!” 大华国臣子们群情激奋。 阿力亚冷笑道:“我南蛮国自建国以来,从未向大华朝递交国书称臣,双方平等,为何要下拜?” 这话倒也是实情! 柳丰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时阿力亚突然越过他,走向台阶。 “大胆!”两名金吾卫见势不妙,立刻护驾。 “哈哈---” 阿力亚仰头大笑,意态狂放。 “你笑什么?”柳丰和指着他问。 “我笑尔等君臣如此胆小!”阿力亚说着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南蛮国王送给大华朝陛下的礼物。” 礼物? 台下文武伸长脖子张望。 只见内侍打开匣子,取出一块黑玉雕刻的兽头。 兽头面目狰狞、长有双角。 背后密密麻麻都是蝌蚪般的古怪文字。 “这是何物?”元帝沉声问阿力亚。 “听闻大华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陛下不妨问一问满朝文武,不就知道了?”阿力亚仰头盯着大殿横梁,翻着白眼道。 满朝文武顿时气炸啦! 南蛮国不过是南方山野一撮尔小国,喜欢生食,民智都尚未开化,竟然敢挑衅大华朝无人识蛮族文字? “宣翰林学士---” 元帝低声说了一句,内侍急忙宣翰林院的才子们上殿。 这些才子们看了又看,抓耳挠腮,面红耳赤。 却无人能说出这是何种文字? 阿力亚得意大笑:“都说大华国人杰地灵,我看不过如此嘛!” 一直以来,大华国都以天朝上国自居,斥责乌蒙、南蛮、西戎等国为蛮夷。 如今却连上古文字都不认识,岂不是贻笑大方? 咯吱! 元帝捏着虎头镇纸,极力压制内心怒火。 南蛮国此番不是出使,而是挑衅! 对方选取了一个大华国意想不到的攻击点——文斗! 若大华国答不上来,南蛮国可借此摘掉蛮夷的帽子,从气势上占据上风。 元帝深知这一点。 那帮迂腐的翰林学士指望不上,还有谁能答出来? 老二、老八,不行? 老四、老九? 他们只知道打仗,肯定不行。 对了,还有老三? 老三曹闲一向喜欢谈玄论道,和方外人士往来,说不定他认识这种文字。 “老三,你替朕看一看!” 本来。 三皇子曹闲在人群中闭目养神,神游天外。 元帝这一句吓得他赶紧睁眼。 定下神来,接过玉石兽头,对着背后的文字看了又看,曹闲沉吟道:“父皇,这似乎是蛮族上古文字----” “老三,你看写的是什么?”元帝问。 “这个---这个----” 曹闲支支吾吾,看了半天,一个字都不认识。 看来他和那些翰林学士一样,都是镴枪头。 难道,满朝文武就没一个人认识? 我堂堂礼仪之邦的大华国,就让南蛮小国如此羞辱? 怒火升腾,元帝目光扫视群臣,希望有人站出来,挫一挫南蛮小国的锐气! “陛下,可请红叶寺永新国师看一看!”关键时刻,长公主出列道。 曾经游历过西域、南蛮等国的永新国师,朕怎么把他给忘了? 快请! 元帝立刻下旨。 侍卫们骑着快马,飞一般奔出宫门,赶往红叶寺---- 大殿上。 南蛮王子阿力亚止不住冷笑。 元帝老脸一红,尴尬道:“使臣稍等,朕的国师马上就到。” 阿力亚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道:“在下站得太久了,想搬个凳子坐一坐。” 什么? 大华朝文武气炸了。 我天朝都是站着上朝,区区蛮夷使者,有何资格与陛下平起平坐? 第59章 震慑南蛮国王子 “使臣若想坐,稍后回驿馆有胡床。”左相柳丰和瓮声说了句,提醒蛮夷王子注意自家身份。 撮尔小国王子,充其量不过相当于大华朝一州刺史。 有何资格在朝堂之上落座? 呼! 阿力亚迈开脚,好像一座移动铁塔走过来,高大身躯在柳丰和脸投下一片暗影。 这可是大华朝堂,此子莫非要动武? 柳丰和书生出身,手无缚鸡之力,当下大为紧张。 阿力亚轻蔑一笑,越过柳丰和,朝着角落里的铜香炉走去。 “偌大的大华朝,连个凳子都没有,本王子借这香炉坐坐----” 全场哗然! 这铜香炉有四百多斤重,需要三个金吾卫才能搬动。 南蛮王子能搬动? “大胆!” 关键时刻,四皇子曹猛站了出来。 他才不管阿力亚是否能搬动铜香炉,关键这是大华国朝堂,岂容番邦小国鸟王子撒野? “阿力亚,回你的站位!” 曹猛伸手推了一把,阿力亚用手一挡。 两只手在空中相撞,双方手臂肌肉暴起,青筋怒凸,闷响声之后,曹猛身躯抖动,向后一个趔趄。 哼! 阿力亚冷笑一声,准备再加一分力,彻底推倒曹猛。 这时,一只手顶住曹猛后背,磅礴内力排山倒海,顺着曹猛手臂涌向阿力亚。 “九弟,是你?” 曹猛关键时刻得曹弘强力相助,精神大振。 跨前一步,用力一推。 咣当! 阿力亚撞倒铜香炉,香灰落了一身。 “哈哈---”满朝文武见状,捧腹大笑。 “四皇子神力,教训这番邦王子。” “痛快,痛快啊----” 赞誉声不断,曹猛却觉得脸红。 要不是刚才九弟曹弘出手相助,丢丑的就是自己。 大殿上,元帝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这番邦王子力大无穷,若非老九暗中相助,老四要吃大亏! 正思忖时,只见阿力亚发一声吼站起来,举起铜香炉就要扔出殿外。 这时一只手掌拍在铜香炉上,砰的一声巨响,铜香炉砸在青砖地面,连带着阿力亚的身子都弓成了虾米。 他满脸通红的盯着曹弘,惊惧不已。 刚才自己可是使出全力,没想到被这家伙一只手就按了下来。阿力亚双手抓着香炉耳朵,想要再度举起。 但香炉像生了根一般,阿力亚使出浑身力气,依旧纹丝不动。 这种蚍蜉撼树的感觉让阿力亚一度怀疑自己。 “大华朝堂,确实没有使臣坐的地方!速回原位!”曹弘沉声喝道。 阿力亚面上一红,悻悻退开。 群臣目睹这一幕,大呼痛快! 曹弘淡然一笑,退回自己位置上。 老九什么时候如此厉害? 二皇子、八皇子对视一眼,目露惊惧之色。 “陛下---”这时,大内总管何瑾近身禀报:“国师已在殿外等候---” 来得好,快宣! 元帝大手一挥,不多是红叶寺永新和尚进入大殿。 一时间,数百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满朝文武巴不得国师立刻破解文字,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番邦王子一个教训! 永新大和尚接过玉石兽头,手指摩挲着背后的文字。 一会儿皱眉沉思,一会儿摇头不语。 众文武心情忽上忽下,屏息凝神,静等国师开口。 “国师,这都是些什么文字?”元帝开口问。 “陛下,这像是吐火文,又像是元罗文----”永新和尚用力挠着光头,都挠出血痕来。 这些文字似是而非,看起来好像认得,又不认得。 实在是抓狂啊! 永新和尚宁可去读梵文佛经,也不想破译这劳什子蛮夷文。 每个字都像张牙舞爪的怪兽,刺得人眼睛疼、心口慌! 元帝见这情形,已然明白。 今天大华朝在文斗上势必丢脸,被撮尔小国嘲讽! 果然。 南蛮国王子阿力亚见永新和尚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一把夺过玉石兽头道:“可笑天朝上国幅员千里、人杰地灵,竟然连字都不认识----” 满朝文武汗颜! 那些个翰林学士,更是腰弯成了九十度,头几乎快碰到地面。 作为读书人,当为君王分忧、为苍生请命。 今日却被一撮尔小国的蛮夷王子嘲讽不识字。 这对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阿力亚越发得意,高高举起兽头,叫嚣道:“大华朝无人识得我蛮族神文,有何资格要我们年年进贡?” 唰! 人影一闪,阿力亚手掌一空,发现玉石兽头被曹弘握在手上。 若是别人,阿力亚一定当场夺回。 当刚才他在曹弘手上吃了暗亏,知道这个九皇子天生神力,不在自己之下。 阿力亚不斗力,斗嘴。 “九殿下莫非认得?” 满朝文武俱都摇头! 这蛮族文字连翰林学士、永新国师都不认得,九皇子哪里会认得? “区区蛮文,有什么稀罕?”曹弘目光如电,刺得阿力亚心头一跳。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认为曹弘虚张声势:“既如此,请九皇子当众读出来---” “魔神蚩尤后裔,于大泽中建国,史称南蛮。传至沙布楚,已有十三世---” 曹弘说完,将玉石兽头扔了回去。 噔、噔---- 阿力亚抱着兽头,连退了七八步。 虎目大张,惊讶不已--- 这可是南蛮国流传至今的魔神文,只有少数祭司才懂。 曹弘怎么知道? 此刻,御座上元帝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南蛮王子少。 他见阿力亚的表情,就知道曹弘所说无误。 当然。 此刻最要紧的是打压对方气焰,而不是询问老九缘由。 “阿力亚,梁王所说,是否无误?”元帝朗声问。 “无---无误!”阿力亚抖动着两片厚嘴唇,有气无力道。 在他心中,这个力大无穷的梁王殿下真神了! 他竟然懂南蛮的神文? 据说,一些祭司身负上古魔神血脉,生下来就懂蛮族神文。 莫非这梁王殿下也有魔神血脉? 其实曹弘前世特训过,熟悉南蛮古文字。 “阿力亚,南蛮不过是撮尔小国,也配在天朝上国面前放肆?” “见了天子,为何不行礼?” 曹弘一个箭步窜过去,手掌拍在阿力亚肩上。 一股浩然莫能御的巨力洞穿整个身体,阿力亚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这一跪,满朝文武狠狠出了口恶气! 御座上的元帝,更是死死抓着御桌,激动得差点喊出来。 第60章 演戏要演全套 老九啊、老九。 朕真是没白生你这个儿子。 今日涨我大华国威,朕心大快---- 元帝欢喜到每一个毛孔都像吃了人参果! “南蛮小王子,你今日可知我天朝上国,人杰地灵?”元帝指着阿力亚问。 阿力亚艰难的直起身子,勉为其难答道:“天朝上国,藏龙卧虎,我阿力亚见识短浅,回国后定当认真攻读诗书,他日再来请教----” 说得客气,实际上暗藏威胁之意! 元帝听出来了,面色一变。 这蛮夷是口服心不服! 毕竟大华朝如今国内空虚,不宜陷入两线作战。 若南蛮国真和乌蒙国联手,南北夹击,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元帝面色稍微缓和道:“我天朝上国,一向宽容为怀。念你不识我天朝礼仪,姑且不怪。回去后向你国国主沙布楚传达我天朝友好之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算是不为己甚。 南蛮王子就应该磕头谢恩,躬身退出。 但,阿力亚反而梗着脖子道:“我南蛮就算文化比不上大华,但有沃野千里,精兵二十万,如今和乌蒙联手,你能奈我何?” 这已是赤果果的威胁! 元帝面色微变,脸颊赤红。 这是他动怒的征兆。 阿力亚却认为元帝怂了,进而再提要求:“若大华朝真有和平之意,应该将山州七县划归我南蛮国。” “双方缔结合约,永为友好之邦----” 这话一出口,针落可闻! 大华朝虽然立国只有二十年不到,加上与乌蒙大战数年,国库空虚,但还没有沦落到割地与南蛮求和的地步。 阿力亚这话近乎于侮辱! 群臣义愤填膺,如果目光能杀人,阿力亚早就死一百次、一千次---- 元帝面色铁青,若不是顾虑到上邦天子威仪,不屑和南蛮小国王子计较,他早就破口大骂开来。 就在元帝寻思如何打破僵局之时,一名皇城司校尉进入大殿禀报。 “南蛮国二十万精兵出了黑风峡,向山州进发----” “乌蒙帝国思巴大可汗率军五十万,逼近燕州----”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震得元帝龙躯一颤。 然而,作为一名心有山川之险的帝王,他淡然说“朕知道了,你且下去”,面若平湖的望着阿力亚。 对方敢在大华朝堂上当面威胁,也是有所倚仗。 元帝不会答应对方条件。 自大华朝开国以来,传至元帝才第二世。 若第二世就向南蛮小国割地求和,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朕? 朕绝非亡国之君,为何要向撮尔小国求和? “阿力亚,若南蛮国真的勾结乌蒙,杀我大华子民。朕就算拼着燕州不要,也要先杀尽南方蛮夷!” 元帝龙目大张,目光如剑。 一干臣子顿时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作为天朝上国,怎能轻易屈服于南蛮? 阿力亚嘴唇抖了两下,欲言又止。 但最终他没再多言,行了一礼,告辞退出大殿。 朝会不欢而散,且臣子们很快都知道乌蒙联合南蛮、大军压境之事,朝野间风雨欲来,看元帝如何决断。 元帝先令暗卫打探阿力亚去向。 当得知南蛮王子待在驿馆闭门不出,元帝松了口气。 事情正如先前预料那样,南蛮国不想轻易动刀兵。 联合乌蒙陈兵边境,也是摆一个姿态,捞取好处而已。 如今好处未到手,阿力亚自然不愿空手而归。 但要让元帝割山州七县求和,却是万万不可! 为此。 元帝找来左、右丞相及长公主、诸位皇子商议对策。 这几天,二皇子曹致远一直在研究此事,他还特意请教了兵部尚书、舅舅秦镇岳。 秦镇岳组织一干幕僚,反复推演。 最终拟定策略! 此刻,二皇子正按照拟定策略,侃侃而谈。 “南蛮小国只想捞取好处,否则阿力亚早就回到边境,决不会待在玉京城。为今之计,可用武力震慑南蛮国。” “如何震慑?”元帝问。 “可请阿力亚观看我朝精兵演练!若他知道大华朝兵强马壮,就不敢再提割地之事,大不了赏赐财物,止息兵戈----” 这个老二,没少做功课。 此计正合元帝心意! 如今。 秦镇岳麾下有一万虎威军精锐常驻玉京城南山大营,正好令其演武,借此震慑南蛮国。 “老九,你怎么看?”元帝转头又问。 “二哥此计甚好,儿臣附议!”曹弘平静答道。 他知道二皇子想借此出头,索性顺水推舟。 但二皇子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武威军常年驻守西域,军士大多数是北方人,擅长平原突击战,却不擅长山地战。 南蛮小国铁了心要捞取好处,若无大杀器出场,绝不会被轻易震慑住。 也罢! 让老二去碰钉子,到时自己再出场收拾。 那啥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有老二这个万年的背景板,自己出马才能光芒万丈---- 今天曹弘反应极其平淡,二皇子感觉怪怪的,却没多想。 一万虎威军精锐乃天下强军。 铠甲用具,无不精良,曾经创下一日行军两百里,斩杀西域可汗的辉煌战绩。 如此强军一出,势必震慑宵小--- 二皇子已经自行脑补了蛮夷王子跪地求饶的情景,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曹弘看在眼里,也不点破。 反而在元帝跟前对二皇子大加赞赏,甚至主动提出要亲自演练--- “老九,你即将大婚,这种事情怎么好劳烦你?”二皇子才不想这家伙来抢功,极力劝阻。 “国事为先!我大婚之事,可以往后推一推---”曹弘装出竭力争抢的样子,让二皇子大为警惕,说什么都不愿意。 双方拉锯了几次,最后元帝一锤定音:“老九,你此番破解蛮族文字,已经扬我国威,朕心甚慰。” “演武一事,就由你二哥操持好了。” “父皇,儿臣遵命!” 曹弘谢恩退出的同时,故意幽怨的看了二皇子一眼。 演戏演全套! 二皇子不知所以,还以为老九被气炸了肺,一路暗爽着回到家。 曹弘告辞之后,却未离宫,而是借机拜望了长公主和梅妃,为二人送上美颜神药。 看着光滑柔腻、如碧玉一般的膏药,长公主好奇的问此是何物? 第61章 美人计 “此乃青玉膏,有美容养颜功效!” “姑母若是不信,可试用一个月----” 其实。 这就是原始版的芦荟胶,有滋养容颜功效。 曹弘找能工巧匠,萃取精华,又加入香料炼制而成。 其功效已经碾压同时代绝大多数脂粉! 长公主试用了一下,果然冰凉爽滑,至于功效,用过再说。 “多谢九殿下!”梅妃也是欣喜不已。 她自入宫以来,专宠于元帝,被一干妃嫔嫉恨。 几乎没有朋友。 九皇子以梁王之尊,倾心结交,梅妃颇感亲切。 “老九,今日议事,何不据理力争,将演武功劳抢过来?”长公主看出,曹弘未尽全力,故多此一问。 曹弘闻听此言,心中暗喜。 长公主这么问话,也有关切之意,不枉费这些时日的结交。 “多谢姑母挂念!”曹弘拱手,毕恭毕敬道:“本来侄儿有意争取,但父皇不许,也就罢了----” “你做得对!” 长公主柳眉一挑,眉宇间闪过一抹阴沉:“就算你抢到了机会,也未必能露脸。别忘了,虎威军可是秦镇岳麾下精锐。” “他要给你下绊子,易如反掌!” “多谢姑母指点!” 曹弘故意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趁机又请教了对方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满足了长公主好为人师的虚荣心,这才告辞出宫。 长公主美眸盯着曹弘背影离开,缓缓收回目光道:“兰芝,以后要和九皇子多亲近!” 梅妃“嗯”了一声,奇怪道:“若论背景势力,二皇子、八皇子远在九皇子之上。” “不错!” 长公主点头道:“但这世上有一种人,哪怕身处绝境,也能逆天改命!” 梅兰芝点头赞许,若有所思---- ----- 驿馆。 春雨霏霏,烟雾迷蒙。 阿力亚拍着栏杆,心烦意乱。 他这次出使本想用强力震慑大华君臣,没想到杀出个九皇子,不但破译了蛮族神文,还用武力反震。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阿力亚心口就像塞了团棉花。 “殿下,不如我等立刻起程回南疆,夺下山州,好过在这里傻等。”一个包着青色头帕,姿容艳丽的妖娆女子走过来。 她穿着一件贴身青色百褶裙,衣服上挂满了各种银饰。 这名女子正是南蛮国祭司玄月葵! 此次跟随阿力亚来玉京城,一探大华朝虚实。 阿力亚摇了摇头:“我已派人将消息传递给父皇,目前暂未收到指示,只有在玉京城中静观其变。” 南蛮国内也分裂成几股势力,并非所有人都支持开战。 如今最好的结果是在强梁之间横跳,捞取好处。 若真的撕破脸,以大华国之军力、物力,南蛮国讨不到任何好处。 “殿下不用烦恼,且看看再说。”玄月葵安慰道。 阿力亚点了点头。 还有两天才是演武,如今闲着无事,阿力亚换上大华朝服装,去坊市闲逛。 一路走来,只见店铺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 街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其风物之繁盛,如三春烟柳,不可尽述。 行到一处,楼阁高耸入云,华灯璀璨,满楼红袖挥舞,极尽妍态。 “万花楼?” 阿力亚看了一眼,正要抬脚进去。 一只手从斜刺里将他拉住,正是祭司玄月葵。 “殿下,此乃青楼,里面都是些不干净的女子。”玄月葵提醒道。 阿力亚讪讪一笑,随即转身。 作为南蛮王子,他的地位并非牢不可破。 还有三王子、四王子与自己争夺世子之位。 此番身在帝国,一切小心行事为好。 阿力亚没有想到,此刻万花楼上一名小厮快步进入花魁云歌房中。 “云姑娘,南蛮王子并未上楼!” 云歌蹙眉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白沙河!” 白沙河也是玉京城有名的销金窟。 云歌想了想,起身道:“立刻备马,从侧门出发,去北沙河----” 街市上。 阿力亚一路走,一路闲逛,顺着人流,来到了最繁华的白沙河。 登上临河的醉仙楼,只见两岸烟柳迷蒙,景色如画。楼中菜肴丰盛,笙歌飘荡,不由得心怀畅快。 他点了一桌子佳肴,要了两壶美酒,和手下开怀畅饮。 “祭司,你也喝一杯?”阿力亚举杯道。 玄月葵没有理会,从头上拔出一根纤细银针,在酒水和食物中刺了几下,这才放心道:“无毒!殿下请安心食用----” 阿力亚放开心怀,大口吃喝。 和南蛮相比,这大华国菜肴真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大快朵颐。 就在酣畅之时,只见楼中食客人头攒动,望向楼中央的舞台。 有人兴奋大喊“花魁娘子来了”。 花魁? 阿力亚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色镶边荷叶裙,姿容绝艳的女子左手抱着琵琶,右手拉着白绫从梁上翩然而下。 衣袂当风,恍若仙子临尘。 楼中众食客屏住呼吸,如痴如醉。 直到云歌下到舞台,众人才清醒过来,迸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阿力亚目不转睛,只觉得楼中倩影忽的一下将自己的魂儿都勾走了。 满心满眼,都是云歌一颦一笑。 这时琵琶弦动,云歌展歌喉开唱。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歌声舒缓,如清泉洗涤,阿力亚心神震荡,双目大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咳咳!” 一旁的玄月葵干咳了两声,阿力亚回过神来:“这大华国女子就是妖媚,难怪那些客商来了大华国都不想离开。” 美酒佳肴、美人歌舞。 谁脑子有病才去南蛮深山大泽的石头城居住。 玄月葵哼了一声道:“殿下别忘了此行目的---” “祭司,我当然不会忘。只是近日有些心烦,来此观赏歌舞美人,放松放松。来,我敬祭司一杯。” 阿力亚表情诚恳的举杯道歉。 玄月葵只好也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力亚频频劝酒,喝到第五杯,玄月葵已经不胜酒力,准备推辞。 这时,她身形晃了几下,栽倒在桌上。 只是一只美眸兀自张开,盯着阿力亚:“殿下,你这酒有----” 话未说完,玄月葵已经倒了下去。 “来人,把祭司送回驿馆---” “你去,把花魁娘子请来叙话!”阿力亚指着贴身侍从道。 第62章 二哥,机会来了你不中用啊 兰香袭人、罗裙半解。 阿力亚色授魂与,不知身在何处。 当他要进一步动作之时,云歌却一下跑出门去,手扶门框,俏立门边道:“公子如此着急,倒让妾身难以承受---咯咯----” 阿力亚喘着粗气,恨不得把云歌一口吞下:“美人,我袋中的珠宝你可任选!” “哦?” 云歌柳眉一挑,立刻翻检对方随身衣袋,从中发现一只拳头大小的金蟾,做工精细,价值不菲。 “公子要成为云歌入幕之宾,非礼物所能打动。” “今日机缘不到,改日再叙----” “别走!”不等云歌说完,阿力亚如下山猛虎般生扑过去。 作为南蛮王子,他行事一向彪悍,才不会玩儿文人墨客的风雅。 此刻欲火正炽,阿力亚决心霸王硬上弓。 不料,云歌早有准备。 一招燕子翻云,越出栏杆,抓住悬吊的白绫,一跃下楼。 楼下有不少食客,阿力亚不好用强,只能瞪眼目送云歌离开---- 蓦然他想起什么,立刻叫侍卫备快马,送自己回驿馆。 驿馆中桌椅倾倒,杯盘碎裂。 祭司玄月葵醒来后气愤不已! 作为出使的副食,她的目标是保护阿力亚安全。 结果反被摆了一道! 王子为见劳什子花魁,竟然在酒中下了蒙汗药。 这对于善于放毒下蛊的祭司玄月葵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个高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在擅长的事情上失败。 她千防万防,没有想到王子会算计自己。 醒来后,玄月葵在阿力亚房中大闹了一场---- “咳咳!” 阿力亚站在门口,干咳了两声。 玄月葵杏眼圆睁,怒视着王子:“玩儿够了?” “那些个残花败柳,怎入得了本王子的眼?昨晚,本王子不过是给祭司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玩笑? 玄月葵怒不可遏,一鞭子砸过去。 啪! 衣裳翻卷,血痕乍现。 阿力亚不躲不闪,硬挨了这一下。 其实。 他和玄月葵青梅竹马,国主沙布楚早有撮合二人成婚之意。 何况娶了祭司家族的长女,对阿力亚争夺王储之位十分有利。 只是昨晚色令智婚,阿力亚做出不智举动。 “玄月葵,我阿力亚待你之心,比南蛮神山还要高,比黑龙潭还要深---昨晚只是小错,我并无苟合之举---” 阿力亚单膝跪地,指天为誓。 哼! 玄月葵扔下鞭子,夺门而去--- 阿力亚用尽各种方法讨好,玄月葵才消了气,第陪着阿力亚盛装来到南山演武场。 鼓乐喧天,铁骑驰骋。 一万虎威军精锐淋漓尽致的展示强大军力! 高台的御座上,元帝不时拿眼扫向阿力亚,只见南蛮国王子面若平湖,于是元帝给左相柳丰和使了一个眼色。 “阿力亚,我大华军威鼎盛,一万虎威军足以抵挡数乌蒙铁骑!”柳丰和手抚长须,笑呵呵的盯着蛮夷王子。 阿力亚表情异常平静! 这一万精锐骑军固然强大,但要攻打南蛮,根本不够看。 无他! 虎威军都是西域骑军,不善于山地战。 且南蛮国气候潮湿多雨、瘴疠遍地,虎威军兵士多来自于北方,水土不服,势必生病。 真要打起来,南蛮国未必便怕了。 阿力亚冷笑一声,起身道:“在下为两国和平而来,如何决断,听凭陛下。” 说完,阿力亚闭口不言,气氛极其尴尬。 二皇子见到这一幕,顿时手足无措。 这次他信心满满,认为一万虎威军精锐足以吓跑南蛮,不料对方丝毫没放在心上。 情急之下,二皇子指着阿力亚怒骂:“小国蛮夷,若不识相,我天朝大军一到,将你碾为齑粉!” 二皇子想复制曹弘前日在朝堂的壮举! 但他忽略了一点,曹弘的武力值完全碾压阿力亚。 “二殿下,稍安勿躁!” 阿力亚一把抓住二皇子的手,用力一捏。 起初,二皇子是发出闷声。 但对方的手如铁箍一般越收越紧,二皇子的腰弯成了虾米,口中惨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响彻整个演武场。 一万虎威军目睹此景,锐气顿失。 文武大臣见状也是摇头叹息不止! 此次演武,本意是震慑南蛮。 一万虎威军演得再好,都被二皇子杀猪般的惨叫声给抹杀了。 元帝更是气到五官抽搐! 老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元帝急忙喝止,阿力亚这才松开手。 二皇子大汗淋漓,羞愤欲死! 这次演武本来是出风头,结果出了大大的丑。 满朝文武、一万虎威军士兵都目睹了二皇子的丑态,这个污点哪怕跳黄河也洗不清--- “退下!” 元帝怒吼一声,二皇子内心遭受十万点暴击,悻悻退下。 秦镇岳见到外甥,也是摇头叹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群臣冷漠、鄙夷的眼神好像一根根针,刺得二皇子发狂,他躲到演武场高台后方,筛糠般发抖--- 人,最郁闷的不是没有机会。 而是机会来了,你不中用啊。 何况,群臣始终把他和九皇子震慑南蛮皇子的英武之举相比,私语声刺激到二皇子想扇自己耳光。 斜刺里,一只大手伸出来,二皇子抬眼道:“舅舅,我---我---” “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自弃!”秦镇岳的声音让二皇子冷静下来。 他接连吐出好几口浊气,这才定神道:“舅舅教我---” 演武演砸了,震慑不住南蛮王子。 下一步当然是动手! 作为天朝上国,元帝派礼部尚书将阿力亚礼送出城,下午就召开紧急朝会,商议对策。 乌蒙大军已经兵临燕州城下,求援文书雪片般飞来。 何人可为将抵挡乌蒙? 元帝心中早有打算,却不好提出来。 只因这人是曹弘即将过门的娘子——冷玄霜! 左、右丞相也知道,只是一个劲儿敲边鼓,希望曹弘主动提出来。 曹弘眼观鼻、鼻观心。 故作不知! 乌蒙突然发难,哪怕冷玄霜快马疾驰北上、赶赴军中,已是五天后。 战场瞬息万变,纵然绝世名将也难以掌控战局。 咳咳! 元帝见曹弘不主动,他只好主动:“老九,出兵之事,你怎么看?” 第63章 装病的兵部尚书真的病了 其实,元帝这么问也很无奈! 梁王新婚在即,让他未过门的娘子上阵杀敌,简直不近人情。 元帝不可能背这个骂名,想让曹弘主动请战。 “父皇,儿臣保举一人,不出十天可让乌蒙望风而退---”曹弘朗声道。 呵呵! 老九,你肯主动举荐冷玄霜,再好不过了。 谁不知道她就是大华朝第一名将? 赫赫有名的杀神娘子! 元帝嘴角压不住,群臣也露出会心笑容。 兵部尚书和秦镇岳对视一眼,奸笑不已! 作为兵法大家,秦镇岳知道北上凶险万分。毕竟乌蒙猝然发难,大军围困,哪怕冷玄霜骑乘快马,也要五天才能赶到。 仓促之间,入不测之地。 岂能稳操胜券? “老九,何人可替朕分忧,你尽管举荐!”御座上,元帝迫不及待的说。 “父皇,此人就是武卫大将军、兵部尚书——秦镇岳!” 啊? 怎么是老夫? 秦镇岳一下子懵了! 满朝文武也是目瞪口呆。 元帝更是一万个想不到! 老九和老二一向不和,老九为什么要举荐秦镇岳? 殊不知,冷玄霜十万修罗铁骑曾大败乌蒙骑军,杀得乌蒙小儿不敢夜啼啊--- “老九,你是否因大婚在即,不愿新嫁娘远征?”元帝也不装了,直接拉下脸问。 “父皇,儿臣一向以国事为先,岂能因家事耽误国事?” 曹弘不慌不忙,道出缘由。 一是秦镇岳麾下八万虎威军就驻扎在距离燕州最近的白云县,半天可到。 二是冷玄霜从京城出发,哪怕骑乘快马也要五天才能赶到军营。 且修罗骑军距离战场有三百里,主将仓促上阵,劳师远袭。 其战果堪忧! 元帝听完,沉吟不决。 群臣窃窃私语。 秦镇岳和二皇子的脸色很难看。 “舅舅,想不到这厮竟然推脱,可恶!”二皇子毒计再一次落空,气满胸膛。 “无妨!” 秦镇岳似乎早有对策,并未慌乱。 元帝沉思了一阵,开口道:“秦爱卿,就劳烦你走一遭?” “陛下,为国效力,乃臣分内之事,万死不辞!只是,臣有心而无力啊---” 这话什么意思? 满城文武不解的盯着他看。 元帝也是龙目大张,困惑不已。 哗啦! 秦镇岳一把脱下朝服,坦露身体。 在他身上,有七八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其中一道从左肩拉到右边腰间,最为凶险。当时那一刀劈下若闪躲时慢了半分,就是连头带肩被腰斩的结局--- “陛下,臣自从西域狼山一战后,身负重伤,至今未痊愈---非臣不愿为国尽忠,战死沙场,只是臣心力不足啊---” 说着,秦镇岳震破口腔血脉,吐出一口淤血来。 “快传御医---传御医啊---”二皇子赶紧来一波神助攻。 在众人看来,秦镇岳旧伤发作,吐血不止。 这种情况下别说打仗,能否抵达军营都成问题! “传御医!”元帝无奈叹气。 几名御医将秦镇岳抬出了大殿。 二皇子跟到偏殿,等太医查看完毕,他拽着秦镇岳手道:“舅舅高明啊!” “殿下,对战乌蒙比南蛮国更为凶险!” “臣也是迫不得已---”秦镇岳皱眉道。 二皇子心知肚明,他要的就是这个迫不得已。 北征乌蒙是个烫手山芋,甩掉最好。 “舅舅,安心养伤,这伤非一日所能痊愈啊---”二皇子故意大声说给外面的御医听。 虽然梅妃得宠,但兰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淫威仍在。 这些御医若不按照二皇子的说法去诊断,小心前程! “殿下速回,听一听陛下最终决断。”秦镇岳提醒道。 二皇子醒悟过来,立刻转身返回。 大殿上,元帝正和九皇子唇枪舌战! 毕竟大华朝和乌蒙交过手的两大名将,只有秦镇岳和冷玄霜。 秦镇岳旧伤复发,也只有冷玄霜上战场。 事关军国大事,元帝也不顾上冷玄霜是否新嫁娘。 总之,你不上也得上。 作为朕的儿媳妇、大华朝赫赫有名的杀神娘子,你不体谅朕又有谁体谅? “老九,勿再多言,朕意已---” “决”字还未出口,大殿门口闪现俏丽身影。 冷玄霜一袭戎装,单膝跪地:“陛下,臣骠骑将军冷玄霜求见!” “来,快来---” 焦头烂额的元帝顿时精神一振。 冷玄霜大步流星走到台阶下站定,元帝见她英姿飒爽,越看越安心:“冷将军,乌蒙、南蛮一南一北,试图夹击我大华国。” “对付乌蒙,非将军不可!” 元帝连寒暄都省了,直接点名。 冷玄霜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元帝。 不明白未来儿媳此举何意,元帝心里“咯噔”一下:“玄霜,有什么话只管讲---” “陛下,劳师远救,不如就近御敌。” 这说法听上去新鲜,元帝顿时来了精神:“怎么个就近御敌法?” 等听完冷玄霜的法子,元帝再次泄气。 这说法和老九如出一辙嘛! 还是让云县八万虎威军挺进燕州。 “冷将军,秦尚书旧伤未愈,我朝名将唯你一人。”元帝觉得自登基以来,说话从未像今天这么累。 冷玄霜好歹也是朕的儿媳,家国天下一体,怎么就不体谅呢? “陛下,臣愿意为将,只是---”冷玄霜沉吟一阵,面露难色。 军情如火,元帝什么都顾不上了:“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朕替你决断!” “微臣要八万虎威军、幽州、燕州十万边军调兵之权!否则,此战——难胜---”冷玄霜说完退到一旁,面冷如寒潭。 乌蒙号称四十万大军压境,必须统一指挥,才能退敌。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元帝几乎没过脑子,直接大手一挥:“准奏!” 什么? 二皇子一听,不淡定了。 他总觉得冷玄霜此举有什么阴谋,却又说不上来。 毕竟。 人家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统一虎威军、边军的指挥权,打起仗来只是各自为战。 为此,元帝下达了一道措辞强令的诏书,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各军。 “诸位爱卿,今日朝堂所商议之事,不得泄露,否则杀无赦!”临退朝时,元帝补了一句,群臣惶恐而退--- ---- 兵部尚书府。 装病的秦镇岳被仆从抬回大厅,面对一干惊慌失措的妻妾,他只能趴在门板上继续装。 大华朝不但有影卫,还有皇城司。 元帝耳目众多,稍有不慎就是欺君之罪。 安慰了一干哭哭啼啼的妻妾,秦镇岳正准备歇息,这时二皇子走了进来。 “何事?”秦镇岳问。 等听完外甥的叙述,秦镇岳双手颤抖不止。 八万虎威军是他一手打造的精锐,这次统一归冷玄霜指挥,天知道会不会拿他们当炮灰使? 秦镇岳越想越气,热血上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次,他是真病了! 第64章 娘子,为夫有的是干货 十里长亭、春雨如丝。 “娘子,请!” “夫君,干---” 曹弘和冷玄霜相视一笑,饮尽杯中酒。 “娘子这场戏演得好,为夫真是佩服。” “还不是你们曹家无人!”冷玄霜瞪了一眼:“偌大的朝堂,竟无一男儿站出来对敌,要我一弱女子上战场。” 弱女子? 你要是弱女子,那天下就没有男人了。 曹弘腹诽了几句,送冷玄霜上马。 “娘子此去势必大破乌蒙、威震北疆,让天下小儿不敢夜啼----” 呸! 冷玄霜啐了一口,这算什么送别词? 净整些没用的,本娘子要的是干货。 干货? 曹弘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小腹下方,心想自己本钱还是有! 这个动作让冷玄霜面上一红,心想这个铁憨憨在想什么呢? 我说的干货是这玩意儿吗? 老娘要上阵杀敌,可没闲功夫想男欢女爱。 老娘要的是大杀器! “娘子再往前走五里,为夫已经备好了礼物,包你满意。” 哼! 冷玄霜将马鞭搁在曹弘肩膀上,似笑非笑:“若骗了本将军,回来找你算账!驾---” 马鞭落下,胯下追电马四蹄翻卷。 要不是曹弘闪得快,非吃土不可。 “咯咯---” 冷玄霜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脸上春风荡漾。 这个铁憨憨,他到底要送本将军什么礼物? 为何要放在长亭之外五里地? 冷玄霜打马如飞,很快来到五里之外的土坡。 土坡杂草丛生、灌木茂盛。 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敢骗我? 冷玄霜止不住贝齿紧咬,想要拨转马头。 这时,她察觉到什么,美眸大张盯着上坡。 山坡上,来了一队士兵,约莫三百人,为首的是墨家工匠孟方平。 当看到孟方平身后的百变战车,冷玄霜心花怒放。 这百变战车可以组成铁刃车阵,抵挡乌蒙铁骑冲击,也可以做飞矛车用,攻守兼备,是战阵大杀器。 想不到,这个铁憨憨还是记挂着我。 一时间,冷玄霜眼眸湿了。 她不知道是春雨,还是什么。 只觉得马蹄轻快,春雨润人心田。 大漠狂沙又如何? 这一次,我要让乌蒙血流成河--- ----- 御花园。 满园春色,也遮不住元帝的忧愁。 好说歹说,冷玄霜率军北上,抵御乌蒙。 可南蛮小国却抢先发难,一日之内夺下山州两个县城,扬言若大华朝不答应自己的条件,就一举夺了南疆五州--- “撮尔小国,好大的口气!” “你们说,何人可为将,震慑这帮宵小之徒?”元帝问诸位重臣、皇子。 兵部尚书秦镇岳已经病了,听说中风之后,走路不稳,口水长流。 眼下,也只有几位皇子可用! 元帝倒不是要让皇子们亲自指挥作战,挂名出征,再挑选几位得力战将辅佐,痛击南蛮小丑。 “老二,你意下如何?”元帝问。 “父皇,儿臣——愿意!”二皇子朗声答道。 来之前,他问过舅舅秦镇岳。 以舅舅兵部尚书的身份,为他配备一个超强的武将天团不成问题,其余皇子未必有这么好的条件。 二皇子决心率军出征,捞取战功。 “父皇,儿臣愿率麾下五千鹰扬军迎战南蛮!”四皇子曹猛站了出来。 他在一干皇子中,公认是最能打的。 此番自然要主动请战! 元帝赞许点头,转而望着曹弘。 野牛山一战,曹弘展露出名将之风,让元帝大为赞赏。 此番对战南蛮,地势和野牛山类似。 让有作战经验的曹弘领兵出战,多加历练,以后大华朝又多一位名将。 见闷葫芦不开口,元帝主动道:“老九,你可以独领一军前往---” “父皇,此战不设主帅?”曹弘问。 “不设!” 元帝早就考虑好了。 山州七县位于崇山峻岭之中,作战面极其狭窄,如今南蛮分三路进攻,大华皇朝也分三路迎战。 这一次元帝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让三位皇子分别领军,彼此竞争。 反正太子之位空悬,皇子们自然会极力表现,朕就乐得悠闲。 “父皇,我等从哪三路进军比较好?”曹弘又问。 南蛮大军一路由国王沙布楚亲自率领,一路由大祭司摩柯率领,最后一路是返回南蛮的阿力亚。 “父皇,早知道就不该放这家伙走!”二皇子一想起被这家伙握手羞辱的场景,就恨满胸膛。 他主动请战,攻打阿力亚。 元帝却断然否决! 秦镇岳虽然病了,不能出征,但他作为兵部尚书,给老二配备了超强的武将天团。 老二应该去迎战最强的沙布楚军。 至于其余两路,由老四、老九去对付。 “你作为长兄,应该给他们做个表率。”元帝没忘记给二皇子发一张安慰卡。 二皇子不敢多言,垂手侍立。 “老四,你对付摩柯。” “老九,你能在朝堂上挫败阿力亚,朕相信你也能在战场上挫败他。对了,你打算用多少兵马?” “儿臣率三千府兵,最多十天就能击败阿力亚----” 大华朝亲王都有府兵,人数三五千不等。 因在野牛山之战立下大功,曹弘趁机向元帝请旨,从山阳卫所兵中选取精锐,编入梁王府兵序列。 如今曹弘麾下已有三千五百名府兵。 十天之内击败阿力亚? 二皇子冷笑道:“老九,军中无戏言啊!你十天真能击败阿力亚?” “恐怕,还要不了十天!”曹弘胸有成竹。 元帝大为好奇,但并未多言,只是勉励了两句,起驾回宫。 倒是四皇子在宫门口叫住曹弘。 “九弟,战场瞬息万变,大话少讲为妙。” “多谢四哥关心,我早有准备。” “什么准备?”四皇子好奇的问。 曹弘笑而不答! 他回到府上,休整半日,次日便率军上路。 一路疾行,三日后抵达山州的和县。 这里山高林密,瘴疠遍布。 阿力亚率军三万,占据县城后又依据山势,修筑了不少营寨。 其中最大的有十八座。 号称盘龙十八寨! 这十八处营寨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将和县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想要拿下极其困难。 手下将士看到这一地形都倒抽冷气。 曹弘不慌不忙,率军抵达距离和县最近的营寨。 当看到曹弘只有稀稀拉拉、三千兵马时,守将海牙察大笑不止。 “回去吧,休要来送死!” 海牙察完全没把这点人放心上。 他甚至将半个身子探出城墙,大声嘲讽。 唰! 白光如电闪,血光迸射,海牙察倒在地上。 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根雕翎箭,鲜血奔涌而出---- 第65章 一日之内、攻破盘龙十八寨 城楼下。 曹弘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弓。 羽箭如白虹,接连射杀两名蛮兵。 吓得蛮兵纷纷举起盾牌,不敢靠近城墙。 等了好一阵,对方却迟迟没有进攻。 一名蛮族千夫长忍不住向下张望。 嗖! 一道白光擦着他耳朵过去,这名千夫长吓得瘫倒在地。 等他看清这一箭,不禁一怔! 这支箭的箭头上,扎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呈阿力亚王子”。 这名千夫长不敢怠慢,立刻拿着信直奔和县。 和县、县衙。 阿力亚背负双手,饶有兴致的看和县饥民领取粮食。 这些饥民面带菜色,瘦弱不堪。 多数是半大孩子。 他们领完粮食,对着阿力亚深深鞠躬。 有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口呼万岁。 这一幕让祭司玄月葵困惑不已:“城中存粮有限,殿下为何拿粮食赈济这些大华贱民?” “阿葵,岂不闻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我南蛮要的不是一座空城。” “而是要让大华百姓,自动归附我南蛮国!”阿力亚微笑着解释。 这时,门外一名校尉进来,递上书信。 阿力亚拆开一看,怒气勃发。 “阿力亚阁下,上月一别,甚是想念。阁下当日举香炉之情形历历在目,本王特意在盘龙寨摆下铜香炉。” “香炉之轻重,似可再举乎?” 此次出使大华朝,是阿力亚毕生之奇耻大辱。 以他天生神力,试图举香炉震慑大华朝臣,却被曹弘生生压制。 如今此信让阿力亚回想起不堪一幕,心火上窜,青筋暴凸。 哗啦! 阿力亚将书信撕碎,点齐人马,就赶往盘龙十八寨第一寨。 “我与殿下同去?”玄月葵道。 “不必!” 阿力亚大手一挥,踌躇满志:“这厮只有三千人马,我南蛮勇士却有三万,定要斩他狗头,泄我心头恨!” 次日。 阿力亚抵达第一寨。 只见对面营盘星罗棋布,旌旗招展。 一辆云车缓缓驶来,几乎与城楼齐平。 吱呀! 瞭望孔打开,现出一张阳光和煦的脸庞,正是大华国九皇子曹弘。 “阁下别来无恙?” “放箭---” 阿力亚面冷如铁。 三十名蛮族神射手探出城墙,对准云车瞭望孔放箭。 奇怪的是羽箭都打在瞭望口四周,叮当乱响,没有一支箭能射入孔内! 其实。 这云车瞭望孔是曹弘让墨家工匠特制的。 呈漏斗形,无论箭雨从哪个方向,很大程度都会被反向截面拦住。 “我来与阁下叙旧,阁下却用暗箭伤人。如此胆小如鼠,果然是蛮夷啊---蛮夷---” 曹弘大声嘲讽,阿力亚面红耳赤! 暗箭伤人,确实不够光彩。 但只要杀了这厮,管它什么手段。 毕竟这里是——战场! 阿力亚深吸几口气,恢复平静,他正要令人用投石车砸毁云车。这时叮咚声响,清越琵琶声如山间清风拂面,让蛮族将士精神一振。 接着天籁般的歌声响起,每一个音符如杨柳丝丝拂面,让人心驰神往。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吱呀! 伴随机关响动,云车四周木板缓缓开启。 一名姿容绝艳的女子手持琵琶,自弹自唱。 她绝美如冰山雪莲的容颜,让数万蛮族勇士忘却战斗,神思随着乐音流淌---- “云歌?” 阿力亚认出了这名女子。 她正是自己念念不忘、求而不得的万花楼花魁云歌。 ------ “冷队长,殿下为何让云歌出来献歌舞,好生奇怪!”方阵中,小队长贺山止不住皱眉。 “我也不清楚!” 冷虎也是大惑不解。 两军交战,让一女子献歌舞,简直匪夷所思! 若此战不能一鼓作气击败蛮族,如何向陛下交代。 来之前,殿下可是夸口,十日内击败蛮族王子阿力亚。 如今殿下心中,到底作何打算? 城楼上。 阿力亚一曲听完,神情气爽。 不过,作为南蛮王子,他绝不可能再次jing虫上脑,被美色所迷惑。 他认为,这不过是曹弘的缓兵之计。 说不定,对方在暗中另有后手。 为此。 一曲听完之后,阿力亚令人放箭射死云歌。 就在这时,云车机关再次发动,一个巨大的琉璃罩将云歌罩住。 羽箭打在琉璃罩上叮当乱响,反弹落地。 “蛮夷就是蛮夷!” 云歌仰头,鄙夷的眼神刺得阿力亚不敢与之对视。 这时,琵琶声陡然一变! 从舒缓清越变成慷慨激昂。 每一个音符,像是马蹄踏碎狂沙。 阿力亚顿觉气血翻腾,心烦意乱。 他正要下令军士使用投石车,这时“铮”的一声,乐声一个拔高,如黄河巨浪直上九天。 阿力亚小腹处一团邪气沿着经络四处乱窜,双眼鼓突,浑身肌肉饱绽如铁块。 “这---这是---” 阿力亚想要抬手,却发现手臂不停使唤。 云歌的琵琶声似乎有某种魔力,正在消解他的身体。 叮、咚、咣、当、吱、呀、轰---- 七个奇怪的高音汇聚在一起,阿力亚大脑像被百丈瀑布冲刷,五感断绝,神经被音刃切割得寸寸断裂。 扑通! 阿力亚高大身躯倒在城楼上,黑血从七窍缓缓流出---- “攻——城!” 云车另一端,曹弘持剑一挥,数千将士精神大振。 他们推出飞龙火车,点燃引信。 轰、轰、轰---- 一道道火球射上城楼,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这是曹弘令墨家工匠制作的大杀器——飞火流星! 内藏火药、铁片,落入人群,杀伤力巨大。 一名南蛮千夫长被铁片击中脖颈,人头飞出去一丈远,嵌入城楼木柱。 还有不少南蛮士兵被铁片击中面部,轻则削掉半张脸,重则半个脑袋没了。 城楼上,一团团血雾不断暴射翻卷,汇成滚滚血云,好像死神的血色披风,带来无尽的杀戮和死亡--- 第一波轰击之后,南蛮士兵彻底垮了。 除了蛮兵铁卫拼死护着阿力亚逃出第一寨之外,其余蛮兵要么丧身火海,要么被登城的梁王府亲卫一刀两段。 “痛快,痛快---” 贺山杀得浑身是血,大喊痛快。 本以为要经历一番血战才能先登,没想到战场上出现变数,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三千卫兵就攻破第一寨--- 第一寨被破,其余城寨望风而逃。 一天之内,盘龙十八寨全被攻破。 曹弘率军,兵临和县! 第66章 蛮族女祭司的爱恨情仇 和县、县衙。 “祭司,求求您救救殿下,快救救他---”蛮兵队长将七窍流血、奄奄一息的蛮族王子阿力亚抬到玄月葵跟前。 眼下,也只有她能救王子! “七情皆伤,深入肺腑,脉息紊乱,内气溃散。” “说!”玄月葵一把提着蛮兵队长衣领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祭司大人,在下只知道大华朝来了一魔女,抱着琵琶弹了一阵,王子殿下就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什么人如此厉害? 弹奏一曲,就能让阿力亚中毒? 玄月葵刨根究底,这名蛮兵队长系阿力亚贴身护卫,也曾随同其出使大华。 无奈之下,他说出这名女子就是玉京城花魁。 曾经和殿下单独喝酒! 玄月葵听完,如遭雷击。 这世上没有一种音乐能震伤阿力亚这种力能扛鼎的猛将。 但下毒之后,再用七杀魔音。 可引动身体中的毒物,导致经络气息衰竭--- “祭司大人,您是说阿力亚殿下中了蛊毒?”蛮兵队长听得冷气直冒。 在南蛮人心中,蛊绝对是禁忌之物。 据说。 法术高深的祭司通过下蛊,可以让百里之外的人暴毙而亡。 “祭司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殿下啊----”蛮兵队长下跪磕头。 “你先出去,我自然会救他。” 玄月葵斥退蛮兵队长,走向昏迷不醒的阿力亚。 她拔出一根银针,插在阿力亚穴位上。 唰! 阿力亚双眸睁开,醒了过来:“阿葵,救---救我---” 哼! 玄月葵冷哼一声:“当晚你灌醉我,就是为了和花魁共度春宵。如今你体内中了幻音蛊毒,后悔了吧?” “阿葵---我错了!” “求你——救我---”事到如今,阿力亚一万个后悔都来不及。 他只有恳求玄月葵替自己解除蛊毒。 “如今城外大华军逼近,我需调动兵马,先守住城池。”玄月葵说到这里,冷眼盯着对方,似有所求。 阿力亚挣扎着摸出一枚黑木兵符:“可以调动五万大军的神木符,拿去。快---快救我----” 话还未说完,阿力亚再度昏迷。 “你撑住,我这就替你解毒。” 玄月葵收起兵符,取出一面鼓。 她敲击皮鼓,阿力亚四肢不断收缩。 就像织布机上的飞梭一般。 豆大汗珠滚滚落下,阿力亚感觉浑身经脉都在断裂。 “停---停下---” “阿葵,你真是在替我解毒?为何如此之痛?” “想不痛也行,你闭上眼睛。”玄月葵眼眸闪过一抹异色。 “好!” 阿力亚闭眼的刹那,一枚银针插入丹田。 内气迸发,好像千万匹野马冲击,浑身经络寸断。 阿力亚惨叫一声,身子撞碎木板。 接着头一歪,一缕鲜血从口中涌出。 身负神力的蛮族王子气绝当场! “这就是你——辜负我的下场!”玄月葵对着尸体低语了句,缓缓将银针插入发髻。 表情极其平静、庄重,好像在主持一场盛大的祭祀---- “殿下怎么啦?” 门外的蛮兵队长听见动静,敲门惊问。 门开了,玄月葵一脸哀伤的走出来。 在蛮兵心中美丽如神祗的女祭司清冷的说:“阿力亚的灵魂已经跟随蛮族上古战神,进入安息之地。” “啊---这----” 蛮兵队长及侍卫们捶胸顿足,跪地大哭。 “哭什么?” 玄月葵给了蛮兵队长一记耳光:“阿力亚虽然走了,但还有我。所有人——听令!” 玄月葵高举神木符,这是蛮族王子的兵符,可以调动五万大军。 “所有人到大帐集合,此战才刚刚开始!” ----- 明月在云层中跃动,忽暗忽明,变幻不定。 望楼上,云歌怀抱琵琶,弹奏一曲玉楼春。 曹弘深杯酒满,怡然自得! 他之所以敢夸口十日内拿下阿力亚,只因早就布局在先。 那晚阿力亚色令智昏,为了私会万花楼花魁,竟然用酒灌醉了自己的未婚妻玄月葵。 若玄月葵在,凭她南疆第一用毒高手实力,云歌未必能成功下毒。 一切可谓是天意使然! “殿下,如今阿力亚已死,何不一鼓作气,攻下和县?”云歌轻声问。 “来,你陪我喝一杯。”曹弘把酒递了过去。 云歌一仰脖子喝完,止不住粉颊含春。 曹弘欣赏了一番,赞道:“你此次立下大功,本王回京之后,便向陛下奏明此事,替你脱了贱籍----” 大华朝户籍制度森严,哪怕云歌名动玉京城、艳名远播,说到底还是贱籍。 一入贱籍,子孙皆贱。 不得从事其它行业,永生永世,都只是欢场卖笑的乐户。 脱离贱籍,意味着从此是自由身。 云歌喜极而泣! 她单膝跪地,枕着曹弘大腿放声大哭。 “咳咳!” “你要这么哭下去,本王肯定被人误会。” 云歌诧异抬头,眼角挂着晶莹泪珠。当看清曹弘所指,她不禁破涕为笑。 原来。 自己眼泪打湿了曹弘裤裆,看上去就像顽童尿裤子一般。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回到军营,曹弘令人赏赐云歌一千两银子,令她速回玉京城,自己则召集诸将商议。 “殿下,明日一早攻城,拿下和县。” 诸将摩拳擦掌,振奋不已。 阿力亚已死,蛮族群龙无首,拿下和县易如反掌,众将士不愿错失立功机会。 至于怎么打,众将完全不担心。 先用大杀器飞火流星猛轰,再云梯攻城。 打法简单粗暴有效! 曹弘取出地图,正准备讲解明日攻城之战。 突然,贺山大步走入营帐,表情凝重:“殿下,营中出了---怪事---” 军营之中,有什么怪事? 曹弘率领诸将,跟随贺山一同前去查看。 只见一座营帐内,不少士兵赤身露体,面红耳赤,如同醉酒般疯疯癫癫,一个劲儿的喊热。 “怎么了,你们?”贺山喝问士兵。 这些士兵根本没有理他,自顾不暇的挥舞着手臂。 曹弘见状,立刻叫人去传军医。 很快。 军医提着药箱子赶来。 他诊断了好一阵子,也说不出是什么病。 “不用看了,这根本不是病。”曹弘道。 军医惊愕抬头:“殿下,若不是病,这是什么?” “是毒!” “有人下毒---” 下毒? 军医霍然起身。 这时,他察觉到了什么,感觉掀开袖子。 在军医胳膊上,一道红痕如蛇缠绕,不断蔓延---- 第67章 蛮族女祭司的虎骑 扑通! 不断有士兵倒在地上,这种声音让将士们抓狂。 曹弘当机立断,让人将最先发病的第三营与主营隔绝开来。 每日除派专人送饮食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当然。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最紧要的是要找人解毒。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曹弘寻访名医之时,第二天晚上,和县城门大开,南蛮军大举进攻。 曹弘立刻集结军马迎敌! 苍白月光下,蛮族士兵身穿黑色皮甲、脸上涂抹油彩,地狱恶鬼般涌来。 咣当! 沉闷的声音响起,将士们操纵机关,前排的百变战车变作铁刃车。 寒光闪闪的利刃,好像野兽獠牙。 一名蛮族百夫长冲得太快,整个人都被扎透了,尸体挂在铁刃车上。 蛮兵目睹这骇人一幕,赶紧停下。 这时,曹弘已经指挥后方飞矛车就位。 轰隆巨响,一根根五尺短矛如白虹怒射。 蛮兵躲闪不及,好像竹签子上的蚱蜢,被扎了个透心凉。 有的甚至被飞矛钉在树上,挣扎哀嚎着死去---- “呜呜---” 漆黑的夜里,响起了凄厉的牛角声。 曹弘军阵出现了骚乱。 两侧骑兵竟然控制不住座下战马。 唏律--- 战马发出悲鸣,匍匐倒下,骑兵们摔落下来,齐整的方阵水波样晃动。 “下马,骑兵变步兵!”曹弘厉声命令,双眼死死盯着远处。 和县城门中,来了一队奇特的蛮兵。 他们身穿漆黑皮甲,手持长矛,坐骑在暗夜中闪烁着幽蓝的光。 “他们骑的是——猛虎?”大华士兵惊呼道。 难怪战马不听使唤,原来这支十余人的蛮军竟然骑猛虎作战。 虎乃百兽之尊,战马感应到猛虎气息,吓得跪地不起,两翼骑军陷入混乱。 猛虎虽强,但并非不可战胜。 曹弘决心用飞火流星攻击虎群。 一旦包裹着铁片的火球炸开,虎群受惊,蛮兵势必大乱,再趁机冲杀---- 就在曹弘思索对策时,骑虎蛮兵突然向两边分开。 一名蛮族女子身穿黑袍,骑着一头斑斓白虎缓缓走来。 女子身形高挑、婀娜多姿。 夜风吹拂,衣袍波浪起伏,高贵冷艳中透着野性美,就像荒原中的玫瑰。 “南蛮国祭司玄月葵,求见大华国梁王殿下----”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清澈,传入曹弘耳中。 原来是她? 曹弘想起来了,上次阿力亚出使大华,副使便是祭司玄月葵。 南蛮祭司诡谲多诈,且浑身是毒。 曹弘不愿以身犯险,在玄月葵走近三百步内,就下令弓弩手准备。 数百张野牛弓霹雳响动,只要这妖女有异动,便无情射杀! “想不到梁王殿下英雄盖世,却怕我一个南疆女子。”玄月葵抚弄着头上的银饰,笑容比月光更白。 她察觉到动静,在三百步外停下:“殿下若杀了我,那一营士兵活不过明天。” “是你下的毒?”曹弘咬牙问。 “猜对了!咯咯---”玄月葵轻笑几声,一双眸子明亮如寒星:“殿下若有诚意,就请过来一叙。” 说着,玄月葵一挥手,身后蛮兵退到和县城门口。 “殿下,这女子浑身都是毒,千万别上当。”冷虎提醒道。 “无妨!” 曹弘将一枚淡黄色的珠子塞进嘴里。 这是大华朝特制的辟毒丹。 含在口中,百毒不侵。 当年大华朝名将顾剑南征伐南蛮,就用过此物。 可惜。 这种丹药太稀少,仅主将可使用。 座下战马畏惧猛虎,曹弘只好步行向前,在距离玄月葵三十步外站定。 “殿下是怕猛虎,还是怕我?”玄月葵抚弄着长发问。 “你比猛虎还可怕!”曹弘如实答道。 玄月葵娇笑一声,媚眼如刀。 眸光和清冷月光混合在一处,好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 “殿下无需害怕,我为求和而来。”玄月葵展颜道。 “说吧,什么条件?” “你退兵,我替你的士兵解毒!”玄月葵道。 “还要再加上一条,你撤出和县。” 唰! 玄月葵眸光如刀,刺了过来:“殿下莫不是在说笑话?你一营士兵中毒,且战马畏惧猛虎,骑兵已经成了摆设。” “处于此等劣势,你拿什么谈条件?” “劣势?” 曹弘长刀一挥,轰隆巨响。 玄月葵抬眸望去,只见大华军阵后方,无数火球腾空而起,将黑夜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些火球落入虎群中,猛虎吓的四散奔逃。 猛虎身上的蛮兵一个个被摔得骨断筋折,呻吟不止。 “如何?”曹弘挑眉问。 “你---你---很好!” 玄月葵咬着一口细密贝齿,恨声道:“解药我这就给你!明日日落之前撤军,希望你遵守承诺---” “最后这句可以不说!”曹弘扬起嘴角道。 “你们大华人最不讲信义,我当然要讲清楚。若你违约,我保证让和县每一口水井都变作毒潭---” 玄月葵说完,转身入城。 半个时辰后,南蛮派人送来解药。 曹弘将解药给军医一份,要其仔细研究其中成分,便于仿制。 其余解药投入沸水,熬制好后令士兵服下。 不到半天,患病士兵大多痊愈。 “殿下,我等这就杀入城中,斩了那妖女。”贺山咬牙切齿道。 “不急!” 双方已经达成协议,能兵不血刃拿下和县,避免伤亡,此行目的已达。 何必让自己精心训练的府兵们为大华国白白送命? “敌军午时将退,到那时咱们再入城。告诉各营,就地休整。” 敌军午时撤退? 众人将信将疑,各自回营休整。 到了午时,斥候飞马来报:“和县城门大开,敌军已经退却!” 曹弘立刻传军医官,要他将仿制的解药熬成几大锅,入城时士兵人手一罐。若有不适,立刻服用。 除此之外,还在进城后用药水洒扫地面,检查水井等是否安全。 做完这一切,曹弘才铺开纸笔,写报捷奏折。 “殿下,我军如此顺利,真是天意啊!”冷虎觉得这一战果出人意料。 阿力亚虽然死了,但玄月葵麾下仍有近两万蛮兵。 双方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谁料玄月葵竟然主动撤军,和县不费吹灰之力落入囊中。 而此时,二皇子还在和蛮王沙布楚大军血战,战事呈胶着状态。 四皇子还在和蛮族大祭司摩柯在山沟里捉迷藏。 蛮族大祭司摩柯极其狡诈,他利用地形,和四皇子缠斗,双方打了十余仗,四皇子至今未能逮住蛮军主力,痛快打一场---- 相比之下,曹洪这一路军战果辉煌! 第68章 父皇想屁吃呢 三日后,报捷奏折传到京城,元帝正在和一干妃嫔们赏花。 西域送来的玫瑰在阳光下盛放,元帝亲手摘下一朵,插在梅妃鬓角,爱不释手的看着对方:“爱妃真是人比花娇啊----” 后方。 兰贵妃眸光冷冽如刀。 自从这贱人入宫之后,深受宠爱,兰贵妃内心充满了沮丧和失落。 “姐姐门第高华,休要和这狐媚置气。”一名瓜子脸,气质妖娆的女子低声道。 她是云妃,年纪比兰贵妃小七八岁。 一直唯兰贵妃马首是瞻! 如今主子失宠,她也连带着遭殃,元帝已经两个月没有翻过云妃的牌子,皇家雨露全给了那个身份卑微的贱人。 “云妹,你哪只眼睛看我生气了?”当着元帝的面,兰贵妃还得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她甚至走到梅妃跟前,抚了一下对方发髻上的玫瑰,赞叹梅妃和这玫瑰真的很配。 正在说话间,冷不防头上一热,兰贵妃抬眸一看,惊喜发现元帝竟然也摘了一朵蔷薇,插在她发髻上。 只是,这蔷薇颜色浅淡,却不如玫瑰艳丽。 这么一比,倒被那贱人给比下去了---- 就在兰贵妃气恼之时,元帝开口道:“他们都以为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应该每天开心快乐得不得了。” “实际上,朕心里过得苦啊-----” 元帝说的是大实话。 皇帝这个位置,没坐上的时候想得要命。 坐上了,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大臣、皇子、猛将、后宫妃嫔,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 每天和他们周旋算计,元帝实在是心累。 何况。 最近大华朝和乌蒙、南蛮两线作战,毫无进展。 长此以往,局面堪忧。 毕竟元帝登基不到五年。 他是踏着前太子的尸体走上皇位的。 得位不正,且朝中各大世家彼此倾轧,大华朝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此前,元帝借北山银矿案、江南赈灾清除了一批官吏,巩固了朝堂。不过,那些世家大族并未真正慑服。 这次大华朝两线作战,元帝已经明示各大臣、世家捐款。 东山王氏竟然只捐了区区一千两! 这点钱,连养十匹战马都不够---- 眼下。 元帝只有寄希望于南北两线战事顺利,提振民心士气。 若大军溃败,其后果--- 元帝不敢再往下想。 众妃嫔知道他心中烦忧,纷纷拿话开解。 元帝强颜欢笑,再明媚的花朵也赶不走心头的阴霾。 “陛下---” 这时,大内总管何瑾快步走进来,元帝目光顿时落在对方手上的蓝皮奏折上。 这是战报! 这么快北疆、南疆战事就有结果了? 元帝推开妃嫔,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战报,一目十行看起来。 “二皇子与沙布楚在南西河对峙,双方血战十余次,互有胜负---四皇子与南蛮大祭司正在丛林缠斗,战况不详----” 三路大军征伐南蛮,如今两路毫无进展,元帝懊恼的将奏章扔在桌上。 他手拍着桌子,思绪如野马乱跑。 一干妃嫔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在烦躁不安时,何瑾再次送上一份战报。 这是刚到的八百里加急,来自于九皇子。 老九? 但愿你能给朕带来好消息! 坏消息实在太多,元帝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颤抖着打开奏折,当看到“击杀南蛮王子阿力亚,攻占和县”一行字,元帝的心瞬间从低谷跃至山巅。 “好、好---” “老九,你果然没有辜负朕!”元帝连连拍掌,大声叫好。 梅妃等妃嫔纷纷道贺。 兰贵妃尽管心中对曹弘恨得牙痒痒,此刻不得不装出一副欢欣模样,恭喜梁王殿下旗开得胜,为大华朝歼灭南蛮---- 强忍着不快撑到午膳后,兰贵妃出宫探望弟弟秦镇岳。 当看到弟弟躺在床上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兰贵妃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二弟,你一向身体强健,为何搞成这样?”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秦镇岳又想起八万虎威军归冷玄霜指挥一事,邪火上窜,某处旧伤又开始疼。 “别说了,安心养伤----”见二弟这个样子,兰贵妃急忙打住。 她拉着秦镇岳的手,默默静坐着。 “大姐,那个梅妃的底细,我已查清了。”秦镇岳冷不丁蹦出一句话。 哦? 兰贵妃顿时来了精神,仔细听完,她面露喜色道:“若陛下知道这狐媚的真实身份,恐怕长公主也难辞其咎。” “二弟,你做得好!” “大姐,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我姐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何况,二殿下如今正在夺嫡的关键时刻。” “若你在后宫失势,又有谁能帮他?” 兰贵妃看着弟弟,眼角不禁湿润了。 “二弟,辛苦你了!陛下已被这狐媚迷惑,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讲才行。” 秦镇岳答道道:“梅妃靠山是长公主。” “最好时机,选在长公主被弹劾之时。” 兰贵妃心中顿时大定。 长公主胡作非为,朝野皆知。 只是元帝宠信家姐,屡次将御史弹劾压下。 如今把柄已经捏在自己手上,只要长公主被弹劾,就正好落井下石,先除掉梅妃背后靠山----- 和县。 曹弘接到了元帝御笔信。 在信中元帝不惜溢美之词,将曹弘称作“皇家千里驹”,并且还说“朕对你甚是想念,若回来朕要好好看看你---” 言辞太过肉麻,曹弘差点吐了。 当然。 在信末尾元帝也没忘督促曹弘再接再厉,支援二皇子、四皇子,争取早日将蛮王沙布楚赶出山州---- 呵呵! 老毕登你想得倒美。 二皇子、四皇子用的是朝廷的军队,我手下三千亲兵却是自己的。 十日内拿下和县,堪称神速。 还要本皇子倒贴替你卖命? 想屁吃呢! 曹弘随手将信扔废纸篓,就在和县修整。 又过了三日,元帝催促出战的圣旨抵达,曹弘这才慢吞吞的回信诉苦,告诉元帝手下将士多数带伤。 三千亲兵实在没有再战之力。 能勉强守住和县,已是侥幸云云--- 第69章 梁王的兵一个打十个 元帝看完信,当即下令调拨两万府兵归曹弘指挥,并于六日内抵达和县。 曹弘令冷虎、贺山将其编入亲卫队中,每天训练,就是不见出战。 这些府兵本是玉京城附近州县征调而来,何曾经历如此严苛训练。练了十日,府兵统领杨巍就受不了啦。 他撺掇士兵,向曹弘请战。 曹弘勃然大怒,下令将杨巍剥去衣服铠甲,重打五十大板,其余请战士兵,一律关禁闭。 大板子砸下,鲜血喷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杨巍挨了这顿打,大为不满,梗着脖子喊冤。 曹弘示意刑士兵将板子挪开,盯着杨巍问:“你有何冤屈?” “殿下按兵不动,在下主动请战却挨了打,难道不冤枉?”杨巍鼻孔向外喷着血气,就像刚挨过鞭子的犟牛。 “你这不是请战,是去——送死!” 什么? 我杨巍手下的兵好歹也是挑选过的,就这么不经打? “你,选十个最精锐的军士!” 杨巍不明所以,照着做了。 “冷虎!” “属下在。” “这十个府兵如何?”曹弘问。 冷虎斜了一眼,傲然道:“这哪叫兵,分明就是一群土鸡瓦犬---” 这话伤害性太大,十个府兵气得嗷嗷叫。 有一个身高八尺的大个当场脱掉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在冷虎面前耀武扬威。 冷虎看都没看,一脚踹过去。 这家伙破麻袋一般贴地滚出两丈远。 “你们几个,一起上!”冷虎咧嘴冷笑。 九个府兵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发一声喊,朝冷虎扑过去。 他们的想法很好,你再强我们九个一起抓你的脚。 怎么都要把你掀翻在地! 然而。 他们抓住了冷虎的脚,却如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这九个府兵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劲,憋得通红,最后冷虎一掌一个,像打破沙袋将他们全部打飞出去---- 呼哧、呼哧-- 杨巍看得冷汗直冒。 大华朝的府兵负责驻防地方,肯定比不上边军。 但万万没料到,冷虎竟然一个打十个,就跟大人打小孩似的! 仔细一想,手下府兵除了上头检阅操练之外,大多数时候都在屯田、巡逻,和上战场的边军确实不能比。 “杨巍,蛮兵战力基本上和他们相等!”曹弘指了指冷虎等亲兵,冷笑道:“你要送死,我不拦着。” “但你手下两万府兵不能陪葬---” 杨巍一听,冷汗流得更多。 他龇牙咧嘴的跪在地上,对着曹弘磕头请罪。 杨巍出自西河杨家,乃将门之后。 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基本上没怎么上过战场。 今日见识了真正战士的厉害,他心头的狂妄灭掉大半,回去之后,立刻召集大小将官,整训部队。 忙到晚上,杨巍才睡觉。 次日寅时他在睡梦中被号子声惊醒。 走出辕门一看,杨巍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梁王九皇子赤着上身,和一群士兵抬着一根巨大圆木跑步。一边跑,一边喊着“号子”,阳刚之气蓬勃胜朝阳。 手下士兵也被这一幕吸引,聚在杨巍周围,议论不止。 “梁王亲自率军操练,难怪他的兵可以一个打十个!” “亲王之尊,和士兵同吃同练,我今天算是开眼了----” 这些士兵看得热血沸腾,赞叹不止。 “还站着干什么?”杨巍吼了一声,脱掉上衣,冲入队伍:“跟着殿下,一起操练!” ----- 玉京城、和宁殿。 元帝手持狼毫,正在练字。 御桌右上角,有“戒急”二字。 据说,这是太上皇当年赐给元帝的。 那一年,元帝十七岁。 因轻敌冒进,损兵折将。 回去后,元帝跪在太上皇跟前,请求责罚。 太上皇只是长叹一声,将“戒急”二字赐给元帝。 每当心烦意乱时,元帝就来这和宁殿中练习书法,借此排解心中郁闷。 作为日理万机的帝王,若心不宁,则无法决断。 元帝练了一阵书法,心气儿顺了,这才放下笔,看今日战报。 如今南蛮国王沙布楚、大祭司摩柯已经合兵一处,与二皇子、四皇子在香草河谷一带对峙。 若老九能率军西出和县,占据熊王山。 就可将蛮族大军拦腰斩断,令其首尾不能相顾--- 可是,老九太磨蹭了。 朕都给了他两万府兵,依旧毫无进展。 “陛下,何不再发一道圣旨,严厉斥责九皇子,令其加紧出兵?”左相柳丰和建议道。 斥责老九? 元帝心头一跳,眼前浮现出曹弘飞扬跳脱的模样。 算了! 在这节骨眼儿上若斥责老九,只怕适得其反。 这孩子能为朕分忧,就是脾气不太好。 朕还是别去招惹。 一念至此,元帝又看了眼御桌右上方的“戒急”二字。 这时,大内总管何瑾在门口轻声道:“陛下,九皇子密报!” 元帝看完,眉头紧皱。 这个老九还真不急。 要在和县将府兵练好再进军。 这次抽调的府兵战斗力是差了点,可老九你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啊。 元帝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一行字吸引他的注意:“依儿臣看,蛮族首领之间各怀异心,久必生乱。” “儿臣养精蓄锐,一旦有变,可闪电出击---” 蛮族首领各怀异心,久必生变? 这句话引起了元帝注意。 他沉吟许久,先令人传影卫首领虚无涯。 虚无涯白面无须、身材矮胖,乍看和普通人无异。 但他却是大华朝影卫的首领。 此刻元帝问询,虚无涯搜肠刮肚,脑子里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根据此前影卫密报,蛮族上下一心,并无此等情形出现。 元帝挥手令虚无涯退下。 用过晚膳后,他召来皇城司司公阴无极。 “陛下,九皇子所言或许是真。” “什么叫或许?”元帝拉下脸问。 阴无极急忙跪在地上,恭敬答道:“根据我皇城司最新密报,蛮族王子阿力亚死后,其麾下两万军队归女祭司玄月葵统领。” 元帝双眸微张,眉心皱成“川”字。 一个女祭司,又不是王室成员,如何能掌军? “玄月葵两万人现在何处?”元帝指着地图问。 “黑风峡谷一带!”阴无极抬手一指道。 元帝看清后,面色微变。 玄月葵麾下两万人马距离香草峡谷近百里,且都是山路,根本不利于互相支援。 如此驻军,大有蹊跷! 看来老九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他身处战场,或许知晓更多。 第70章 收买民心的最好方式 “阴无极,你又是如何知悉?”元帝追问道。 “早在陛下出兵之前,微臣就派人潜入南蛮国刺探消息。”阴无极恭敬答道。 “很好!” 元帝赞了一句,暗自把影卫和皇城司对比了一下。 两大机构影卫最早建立,皇城司后来居上。 可见阴无极是用了心的。 “陛下,微臣告辞!”从和宁殿出来,阴无极去了偏殿的耳房。 一群宦官或坐或躺,东倒西歪的喝茶聊天嗑瓜子。 总管何瑾躺在暖炕上,舒服的享受两名小宦官捶腿。 蓦然。 他瞥见一道黑色身影飘然而过,路过窗棂时略微顿了一下,下巴微微扬起。 “尔等,都去做事!” 何瑾一把推开捶腿的小宦官,喝退众人,一溜小跑拉开侧门,穿过暗道,来到一处假山。 “阴司公!” “何总管!” 阴无极用宽大衣袍盖住何瑾手臂。 何瑾手心一热,多了样东西。 他手指摩挲了几下,知道这是玉京城宝玉堂一万两银子一张的银票,嘴角微微扬起:“司公太客气了。” 说着,他手往对面推,却被阴无极挡了回来:“何总管要不受,就是瞧不起阴某。” 双方推搡了几个回合,何瑾勉为其难收了。 “这次面圣,幸亏你提前给我透了风声,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应对。”阴无极道。 何瑾一怔:“司公不是派了人去和县吗?” “难道,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阴无极苍白的脸浮出一抹笑:“我的消息都来自于何总管---” 这? 何瑾的心往下一沉。 刚才大殿上,阴无极言之凿凿、应对有据,敢情他都是忽悠元帝的。 也对! 南蛮与大华互不往来,这种情况下要派人混入南蛮,着实不易。 只是,阴无极这是欺君啊。 而透露消息的自己无意中作了帮凶。 一想到这里,何瑾就觉得银票烫手。 阴无极看穿了他的心思,沉声道:“何总管不必担心!” “我皇城司在和县确实有手下,假以时日,应该有确切消息---” “以后,还望何总管继续关照!” 阴无极握了握何瑾的手,幽灵般飘然离去--- ----- 和县县衙。 曹弘收到元帝御笔亲批:“皇儿之策,大有道理。朕准许你相机行事!” 老毕登,你终于想通了。 曹弘自信一笑!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在于玄月葵手下两万军马实在是蹊跷,距离南蛮国大军上百里山路,完全不像互相支援了,倒像是要脱离战场。 按照南蛮国军制,只有王室成员能调动军队。 玄月葵此举颇为蹊跷。 曹弘因此断定南蛮国高层内部存在巨大分歧。 他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嗅到了机会,准备伺机而动。 但手下将士操练久了,也有些懈怠。 曹弘也没让他们闲着。 带兵的第一要诀就是要学会折腾。 破烂的城墙、倒塌的民房,这些都需要修补。 还有什么挖水渠一类的活儿也让手下的府兵去干。 和县百姓还是第一次看见干活的军爷。 渐渐的,他们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从一开始的抵触、观望,到后来的接触。 其实。 这也不能怪和县百姓。 他们处于蛮荒之地,深受蛮夷风俗影响,有的百姓甚至生食鱼虾、纹身遍布,和蛮夷并无分别。 并且南蛮攻占和县之后,采取怀柔之策。 开府库放粮,赈济百姓,赢得民心。 与只会刮地皮的和县官吏比起来,和县百姓觉得蛮夷才是正统。 不少百姓听说官军袭来,首先不是迎王师,而是拖家带口遁入山林中躲避。 有的甚至加入蛮军,为其效力。 面对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后方,曹弘不会贸然进攻,否则连后路都没有! 四月十五、风和日丽。 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杀人! 十几名校尉拖着一名脑满肠肥的家伙策马疾驰,围观的百姓看到此人,咬牙切齿,指指点点。 “县令陶柱崇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想不到也有今天!” “听说,在在蛮夷攻占和县之前,就带着金银细软,举家逃走。没想到被梁王殿下给抓了回来---”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百姓拍手称快,跟了上去,一路来到菜市口。 法场上,身材魁伟、体壮如牛的刽子手正拿着明晃晃的鬼头刀。见到陶柱崇,单手就将其拎小鸡般提了起来,往地上重重一扔。 陶柱崇本就被奔马拖拽得只剩下半条命,再挨这一下,已是奄奄一息。 百姓们看得血脉喷张,大声拍手叫好。 咣当! 一声铜锣响动,监斩官喊了声“肃静,恭迎梁王”。 所有百姓纷纷朝彩棚处张望。 只见曹弘身穿蟒袍玉带,快步走上高台。 他高大俊朗,丰神如玉。 山野百姓何曾见过这等人物,赞叹不已。 “诸位父老!”曹弘一开口用的是“父老”二字,让百姓们大为诧异。 自古以来,地方官中有州牧一词。 意思是百姓如牲口,州官治理百姓,如同放牧。 作为最底层的贱民,平日里没少挨衙役的拳脚,今日大华朝梁王殿下竟然称他们为父老,年长者听完,止不住热泪盈眶。 “冤有头,债有主,各位若有被此狗官欺辱者,请站出来,本王替你们主持公道!” 百姓一听,惊喜不已。 从来都是官官相护,梁王殿下却要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殿下,民妇要伸冤---”一名蓬头垢面的妇女跌跌撞撞的站了出来在,指着陶柱崇道:“此贼抢了我女儿,霸占了我家房产。” “殿下,请为民女做主啊!” “殿下,还有我!”一个老者也站了出来:“因我儿没钱交租,他竟然唆使家奴,将我儿活活打死---” “殿下,还有我----” 至少有三十名百姓站了出来,指着狗官,破口大骂。 恨不得食肉寝皮,怒火汇聚,就连山林中的鸟雀都惊飞远走--- “好,本王为尔等做主!” “来人,给他们一人一把刀---” 曹弘说完,早有军士将刀递到百姓手中。 愤怒的百姓们一拥而上,乱刀斩下,空中鲜血飞溅,惨叫声响彻人寰。 半个时辰后,陶柱崇变成了一堆烂肉--- 第71章 雪夜孤军 “莲儿,你看到了吗?娘替你报仇啦!”妇人举起带血的刀,朝着虚空大喊,两行泪从她眼角滑落。 空山寂寂,只有山风呼啸作响。 妇人泣不成声! 扑通! 她跪了下来,磕头致谢。 其余复仇者也跪了下来。 “殿下大恩,民妇无以为报,这里是一点心意---”这妇人取来一个竹篮,里面是满满一筐鸡蛋。 这是她能拿出的最贵重的礼物! 曹弘擦了擦眼角,动情道:“这礼物本王很喜欢,多谢大姐。” 叫一个村妇大姐? 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王殿下乃天潢贵胄,竟然如此礼贤下士,百姓们更加感动。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牵着十六七岁的孙子走过来。 “老人家,我不收孩子做礼物---”曹弘急忙谢绝。 “殿下,我家孙子已经长大,就让他从军,为国效力如何?”老者期待的问。 曹弘扫了一眼,见这孩子瘦骨嶙峋,从军只怕有的是苦头吃。 但转念一想,何不学学千金买马骨的燕昭王? 于是。 曹弘拍着这少年的肩膀,大声赞了句:“壮士,就该从军!” “来人,赏这老人家十两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递到老人手上,不知老人懵了,一干百姓也懵了。 这少年如此瘦弱,竟然都能称之为壮士? 吾家猛男,岂能不从军? 不少百姓纷纷带来子侄,嚷着要从军,场面极其热闹。 反正攻占和县,从蛮族手中抢了不少金银玉石,曹弘按照从军者每户十两银子,不到半日就招收了五百名精壮。 编入队伍,先从军中杂役干起。 武艺高强者,甚至能成为王府亲兵---- 一时间,和县百姓民心归附,这座蛮荒之地的山野小县竟迸发出勃勃生机。 而在遥远的北疆,战局也在悄然变化! ----- 风雪如刀、宰割大地。 苍茫的雪原上,一支人马正冒雪疾驰。 马蹄踏碎冰雪,马鼻喷出的热气将雪花瞬间融化。 马上骑士手持长枪,眉毛、胡须上都挂满白霜,唯有眼神比风雪更凛冽。 这么冷的天据说连饥饿的野兽都会趴窝,连鼠雀都待在堆满干草的地洞中,却有一支劲旅顶风冒雪前行---- 为首一名少年将军,阔面方口、小麦色肌肤,手中长枪寒芒闪烁。 他策马上前,疾驰至冷玄霜跟前禀报:“大人,前方有村落,是否歇息?” 这样的大雪天行军半日,人困马乏。 既有村落,倒不妨休整半个时辰。 “楚星河,兵分两路,从两个入口进村。”冷玄霜命令道。 先锋官楚星河应了一声,率领一半人马,从另一个口子入村。 冷玄霜抬眸看了一眼风雪中影影绰绰的村落,放慢缰绳,缓缓而行。 村口。 一株槐树落光了叶子,漆黑扭曲的枝干胡乱伸向天空。 北风吹动树干,簌簌乱摇。 咦? 冷玄霜鼻子一抽,目光凝滞。 这村落似已废弃,万里荒寒中透着死寂气息。 入了村中,倒出可见倒塌的墙垣、断了半截的磨盘,还有破败的木门在寒风中“吱呀”“吱呀”响着。 好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一处老宅前,冷玄霜站定,命令士兵推门。 咣当! 木门一推就倒,一股陈腐气息扑面而来,哪怕麾下将士身经百战,依旧被眼前一幕震慑!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 庭院中的桂树上,还挂着两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一段时日了,面皮乌黑,死状恐怖。 “大人,这儿----” 先锋官楚星河表情悲愤的喊了一声。 冷玄霜大步进入后厨。 只见一口大锅中,赫然有一具孩童尸体。 肚子上有一个破口,心肝不见踪影---- “听说,乌蒙人最喜欢生煎小儿心肝,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这群——野兽!” 砰! 楚星河一拳砸下,尘土飞扬。 乌蒙人系游牧民族,不事农耕,每到冬季就南下劫掠,甚至将大华边民视作两脚羊,肆意侮辱。 “将军,我要杀了这帮畜生!” “将军,下令吧---” “将军,这群蛮兵应该没有走远,我们循着足迹追上去,替百姓报仇。” 将士们义愤填膺。 “整队,往野狼谷进发。” 野狼谷? 这帮畜生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决不能放过。 将士们反复请战。 冷玄霜拉下脸道:“执行命令!” 此战主要目的是找寻乌蒙左贤王,对其实施斩首战,从而瓦解乌蒙帝国左翼五万大军对燕州的围困。 进一步切断乌蒙骑军的补给! 村落惨案固然令冷玄霜愤怒,但为将多年,她的心坚毅如铁,行动力如射出的雕翎箭那般决绝。 任何事都无法让她改变计划。 五千骑军用厚布包裹马蹄,衔枚疾进,雪地中的行军速度竟达到了一日两百里。 次日黄昏,一轮残阳在雪原上缓缓坠下。 左贤王安布托在大帐中看了一整天的歌舞,酒意上涌,他下令杀牛宰羊、犒劳将士们。 并且允诺城破之后,大肆劫掠三日。 大华的金银女子,可任由士兵抢夺。 “大王,听说白云县的八万虎威军已经被我乌蒙狼骑军打败。我看,大华朝第一名将冷玄霜也不过如此啊---”手下奉承道。 安布托酒意上涌,拍着手下肩膀大笑:“什么名将?” “在本王看来,不过是一只小母羊。” “本王迟早——吃了它!” “大王,听说那冷玄霜还是个美女---”有侍从谄笑道。 “美女?” 安布托来劲儿了:“那本王要和她大战三百回合,直到她求饶为止。” “哈哈---”大帐内外,笑声不断。 直到残阳完全没入雪线之下,收起最后一抹余晖,安布托才醉醺醺的进入帐篷歇息。 一名美艳的牧羊女半裸着身子,跪坐在床上。 见到安布托,娇羞低头。 这一动作好像火星子点燃安布托的欲望,他按捺不住,扑了上去。 就在安布托酣畅之时,帐篷外突然响起了轰鸣声。 作为草原上长大的勇士,安布托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骑军的马蹄声。 他霍然惊觉,一把推开牧羊女,取了墙上铠甲便套在身上,快步上到望楼,极目远眺,查看究竟。 白色荒原上,天色晦暗不明。 一道黑色海潮仿佛黑夜的火焰,以燎原之势袭来。 “敌袭、敌袭----” 一名哨兵扯着嗓子大喊。 噗! 雪花血箭,一支雕翎箭穿过哨兵咽喉,将他钉死在地板上。 血水从尸体下方,汩汩流出---- 第72章 杀神娘子阵斩敌酋 “休要惊慌,他们只有五千人---”安布托嘶吼着冲下望楼,将一名惊慌奔逃的士兵斩杀。 钢刀一甩,地上多了一道血线! “敢过此线者,杀无赦!” 在强力震慑下,惊慌的士兵镇定下来,准备结阵。 安布托凭借丰富经验,判定这只是一支大华朝的散兵,缺乏作战经验,否则他们就应该以雷霆之势破开鹿角,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哼! 区区五千人就敢来劫营,你当我五万大军是泥塑木偶么? 事情似乎验证了安布托的判断! 对方没有趁骚乱破开鹿角,丧失了战机,此时营中的士兵早已集结完毕。 一排排黑色大盾组成盾阵如墙推进,刀枪如林,杀气森然。 然而。 大华骑军一左一右,潮水般裂开。 一辆辆奇怪的战车喷吐火焰,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落入盾阵之中,轰然炸开。 好像沸腾油锅中落入一点火星子,整个场面极其炸裂、混乱。 不少乌蒙士兵活像从爆炸的烤锅里捞出来的肉干,乌漆墨黑,有的被火球炸掉一只手,有的失去了整个脑袋。 飞火流星! 曹弘令墨江工匠研制的大杀器,专破各种坚阵。 冷玄霜试用之下,果然威猛! 安布托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盾阵此刻成了飞火流星的活靶子。 有的乌蒙士兵看见火球,竟然认为这是乌蒙灭世神话中的灭世神火,被吓傻了,眼睁睁的看着火球落下---- 安布托当机立断,脱掉铠甲,转身就跑。 主将一跑,士兵跟着跑路。 大营中到处都是乱窜的人流。 终于。 安布托仗着马快,从大营缺口处冲了出去。 不少士兵也跟在主将身后,打马如飞。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原本是储存粮食和肉干的库房,防卫森严,周围布有铁网,不该有裂口存在。 咦? 这是什么? 安布托勒住战马,巨大的惯性让战马高高举起前蹄,在空中扑腾几下,减缓了惯性,马蹄才在地上踏出一团烟尘。 前方,一排排飞矛车轰然怒射! 一根长矛好像天神怒火瞬间洞穿安布托,将其钉在地上。 接着,一骑闪电掠过。 血雨飞洒,安布托人头飞上半空,接着长枪一刺,将其洞穿。 “楚星河,亮旗!” 哗啦! 一面冷字将旗在月光下飞舞,好像死神的披风。 “大华女杀神来啦---” “快逃啊---” 主将被杀,乌蒙士兵早就斗志全无。 此刻看见“冷”字战旗,心胆俱裂,一个个撒开腿没命飞奔。 半路上,被埋伏的骑兵一冲,折损大半。 这一场厮杀直到黎明才结束。 草原上尸横遍野,血沃荒原。 冷玄霜用枪挑着安布托的人头,进入左贤王军帐。 炭火未熄,架子上剩下大半只烤羊肉。 冷玄霜拔刀切下一片羊腿肉,放在嘴里细细嚼着。 “将军,属下请求追击!”先锋官楚星河满身是血的走进来。 少年俊朗面庞神采飞扬。 夜袭得手,楚星河杀乌蒙人如砍瓜切菜。 恨不得趁胜追击,杀到燕州城下,生擒乌蒙王忽律天。 “急什么?” 冷玄霜白了一眼,扔给楚星河一块羊排:“叫弟兄们埋锅造饭,饱餐一顿,休息一晚再与敌决战。” 与敌决战,敌在何处? 楚星河满腹狐疑,却没敢问。 趁先锋官啃羊排的工夫,冷玄霜下令军需官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连日冒雪进军,大华国的将士们都饿坏了。 如今住着乌蒙人温暖如春的帐篷、喝着他们酿造的马奶酒、吃着鲜嫩的水煮羊肉,好不痛快? 吃饱喝足,除却轮流巡哨的士兵、斥候,大多数将士就在柴火熊熊的炭火中席地而睡,直到次日丑时才被叫醒。 先锋官楚星河整顿队伍,斗志昂扬的请示冷玄霜何时出击? “全军掉头,原路返回!” 掉头? 楚星河一愣:“将军不是要和敌军决战,为何返回?” “本将军改变注意了!” 冷玄霜淡淡说了句,拨转马头就走。 她这一动,将旗跟着动。 士兵们哗啦一声,齐齐转向。 “所有人,只带肉干、干粮、水,烧掉敌军大营,随本将军将旗行动!”冷玄霜一声令下,左贤王大营烈火冲天。 五千精锐跟着冷玄霜一路疾驰。 半日后,乌蒙大军抵达,看见焦土般的大营,为首大将格尔特面沉如水。 作为乌蒙国赫赫有名的三大魔将之一,格尔特一向以狡黠著称。 此次双方决战,格尔特采取奔袭之策,击败了驻守白云县的八万虎威军,将大华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 八万虎威军伤亡近两万人,且损失诸多粮草辎重,已无再战之力。 战场形势急转直下! 格尔特因功获封为万户侯、牛羊数万头。 此战也让乌蒙国主忽律天野心极度膨胀,决心以此为契机,歼灭燕州城的大华守军,将原本驻扎在白云县的军队尽数调往燕州城下。 谁能想到,在调动兵马过程中防线出现空挡,让冷玄霜钻了个大空子,轻骑冒雪突进,斩首左贤王! 看着成为焦土的左贤王军营,格尔特眸光如火。 这个一度让乌蒙帝国蒙羞的女人,这次我格尔特要亲手终结你。 格尔特率麾下三万精骑,如狼群追逐猎物,一日行进一百三十余里,终于在一处荒村发现了冷玄霜踪迹。 荒村只有几十户人家,背靠高山。 此等地形,不利骑兵进攻。 格尔特沉吟一阵,下令军队就地休整,并且派出斥候去荒村背后高山打探虚实。 很快,斥候来报:“密林中有烟尘,似有伏兵---” 伏兵? 根据左贤王麾下残兵回忆,对方只有五千人。 何况。 左贤王军营距离荒村不过一百多里,这么短的时间大华国哪支精锐埋伏在此? 兵法云虚虚实实,这是冷玄霜设下的陷阱,还是她故布疑阵? 就在格尔特沉吟之时,对面荒村的灯亮了! 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雪地中骤然点亮,本来一片温馨场景在格尔特和麾下将士眼里,显得格外诡异恐怖。 格尔特清楚记得,这座荒村无人。 因为村民早在半年前,就被他手下千夫长杀光了! 无人的荒村有灯,这肯定是冷玄霜麾下士兵。 进攻还是放弃? 格尔特脑海中一个巨大问号不断浮沉---- 第73章 杀我大华边民者,虽远必诛 “咿呀---咿——呀!” 暗夜中,一个尖细如戏腔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 如泣如诉、诡异之极。 橘黄灯光变作惨绿,飞向空中,好像恶鬼凝视深渊的眼眸。 一名胆小的乌蒙士兵止不住喊出声来。 格尔特一巴掌扇倒士兵,怒斥道:“懦夫!对方装神弄鬼,还能吓倒我乌蒙勇士?” 话音刚落,对面一个人头飘了出来。 确切的说是一根长枪挑着人头,在空中晃荡。 最后长枪插入土中,惨白人头在月光照耀下格外狰狞。 当看清人头,格尔特止不住热泪盈眶:“左贤王---” “左贤王?” 乌蒙将士悲愤不已。 左贤王安布托号称乌蒙第一勇士,对手下极其豪爽,每战攻克敌军城池,必定下令让士兵劫掠三日。 当年格尔特曾经是左贤王帐下一名亲卫,因屡立战功,而被左贤王拔擢举荐。 知遇之恩,天高地厚--- 格尔特大吼一声,指挥士兵进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回左贤王头颅。 “将军,对方是否有埋伏?” “冷玄霜撑死了也就五千人,我军有三万!” “如此小的荒村,哪怕用尸体填,也能填满我军进攻之路---”格尔特终于下定决心,指挥将士猛烈进攻。 这么小的荒村,三万大军采取车轮战,耗也能把对方耗死! 乌蒙士兵下马,手持盾牌潮水般涌入。 这时轰隆巨响,上百道火球如灭世神罚,降临到乌蒙士兵身上。 飞火流星! 梁王九皇子令墨家工匠制作的大杀器。 在如此狭窄的地势施展,简直无往不利。爆裂的火球蕴藏的铁片急速切割乌蒙士兵身体,只见一团团血雾在暗夜中暴射飘荡--- 高山上。 明月如水,白雪皑皑。 冷玄霜凝眸注视着下方的乌蒙士兵,笑容冷酷如死神。 格尔特号称乌蒙国魔将,其为人残暴,用兵诡谲,屠村一事就是此人麾下军队所为。 此次。 冷玄霜利用荒村独特的地形,背靠高山,唯有一条进村窄路进行设伏。 除了曹弘赠送的大杀器飞火流星,还有大量连弩,一次可二十连发。 大华士兵幽灵般潜伏在暗处,将逃窜的乌蒙士兵逐一射杀。 厮杀半夜,天色破晓。 硝烟在荒村断壁残垣上空飘荡,好像乌蒙人最惧怕的大黑暗魔神,格尔特检点人马,折损了三千八百人。 到处都是乌蒙人的尸体,村路尽皆被堵塞,就连空气都充满血腥。 吸上一口,五脏六腑翻转。 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格尔特双拳攥紧、钢牙紧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那个大华女杀神,难道真是我乌蒙国的克星? 短短三个时辰的激战,折损三千八百人,而阵地上却看不到一具大华士兵的尸体。 如此高的战损比,让乌蒙第一魔将格尔特脸上无光。 他冷静下来,一方面组织佯攻,一方面亲自率兵攻打两侧山坡。 山坡虽然陡峻,但地势相对宽广。 可利用人数优势发动大规模的冲锋。 毕竟。 大华军只有五千人。 不断消耗对方,乌蒙终将获胜。 我格尔特,一定要亲手斩下女杀神的头颅,剜掉她的心肝,活祭左贤王。 然而。 当格尔特组织一万大军走到半山坡时,不禁傻眼了。 在半山坡山势陡然变幻,一条狭长沟壑拦住去路。 伐木、运土、填平沟壑。 忙活了半天,终于扫除障碍,率领大军向上冲杀。 乌蒙士兵五官扭曲、大声嘶吼着冲锋,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 “停---停下!” 格尔特心理不踏实,下令暂停。 先派出少量精锐斥候,上山打探情况。 这一打探,又是半日才回。 斥候队长上气不接下气,拿着一块桦树皮禀报:“将军,大华军已经撤了,这是他们留下的东西。” 桦树皮上,有两行木炭写的字。 “安布托头颅将送回大华、悬于玉京城门,供百姓瞻仰----” “杀我大华边民者,虽远必诛!” 咔嚓! 格尔特一把将桦树皮撕碎,快速奔向山顶。 到了山巅,格尔特顾不上喘气,举目四望。 只见在遥远的雪原上,一道黑色浪潮滚滚向前。 这正是冷玄霜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修罗铁骑! 格尔特看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原来。 冷玄霜战略目的不是要和自己在此决战,而是利用荒村迟滞己方进攻,从而为五千精骑撤离赢得时间----- 怪只怪自己看到左贤王头颅失去理智,不顾一切进攻荒村。 若冷静下来,仔细勘察周围地形。 早点从山坡两侧发起进攻,不至于折损三千八百名士兵---- 砰! 格尔特一脚踩在雪堆上,碎雪乱飞,其中一块竟然打在自己脸上。 雪水化开,顺着脖子留下,格尔特一动不动,宛如冰雕--- ---- 北风呼啸,雪片打在大华将士脸上,很快被呼出的热气融化。 五千精锐如铁流行进在白色荒原上,马蹄踏碎了冰雪,却踏不碎冷玄霜心上的寂寞。 征战多年,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倦了。 一路上,她将怀中锦囊看了又看。 这是曹弘临别时松她的锦囊,说是有妙计可破敌。 这种类似于小说中锦囊妙计的说法,冷玄霜一向嗤之以鼻。 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料敌在先? 然而。 曹弘的锦囊却是神了! 他早就预料到白云县八万武威军会被击败,提醒冷玄霜留意战场上出现的巨大空挡。 冷玄霜依计行事,果然抓住左贤王部轻敌特点。 一击斩首! 这一張打得是酣畅淋漓,冷玄霜现在回想起来,钢刀斩断敌酋头颅的快感,如一壶老酒般暖人心。 这个铁憨憨,还真有几分谋士之风。 回去。 要好好问问他。 冷玄霜这样想着,眼前不禁浮现出曹弘俊朗的面容,神思好像连绵飞雪,不知要飞向何处------ 千里之外、京城。 元帝在御花园中赏雪。 红泥小火炉上,陈酒已温,香气四溢。 元帝放下奏折,心怀大畅。 “冷玄霜不愧是我大华朝第一杀神!” 这一赞叹之语,很快传到了正在康养的兵部尚书秦镇岳耳朵里。 于是,意外发生了! 第74章 老九,你替朕找了个好儿媳 本来,秦镇岳休养了半个多月,伤势已经快要痊愈。 加上今日大雪,府中后花园玉树琼花,绚烂无比。 他正在后花园喝酒赏雪! 当看到战报,秦镇岳吃了一惊。 他想过乌蒙会退兵,没有想到退兵来得这么快。 更没有想到冷玄霜五千精锐冒雪突进,斩首左贤王、击败乌蒙第一魔将格尔特。 在如此煊赫战绩面前,八万虎威军完全沦为了背景板。 但,这事不能完全怪秦镇岳。 他的虎威军虽然强悍,但多数时候与西域各部作战,对手的战斗力根本不能和乌蒙铁骑相提并论。 而冷玄霜强令八万虎威军驰援燕州,在半路上遇上最精锐的乌蒙铁骑,一战击溃,折损了两万余人。 更让秦镇岳痛心的是损失了大部分辎重! 八万虎威军实际上已无再战之力。 只能龟缩在白云城中固守。 这种情况下,朝中绝大多数文武都认为大华国败局已定,朝廷上下弥漫着一种悲观至极的气氛。 就连元帝也在挑选使臣,准备以岁贡方式求和。 谁知道冷玄霜率五千精锐冒雪突进,奇迹般的斩杀左贤王,且重创号称乌蒙帝国第一魔将的格尔特。 打得乌蒙人军心不稳,士气低落。 不出五日,就撤离了燕州。 至此。 大华边患彻底解除。 但,冷玄霜的胜利是八万虎威军的损失换来的。 要不是八万虎威军拖住了乌蒙帝国主力,冷玄霜岂能抓住这一空当,一击斩首? 她之所以成功,不过是站在我秦镇岳牺牲的两万虎威军尸体上。 冷玄霜在报捷折子上,只字不提虎威军。 这让秦镇岳嫉恨不已! 他越想越气,牵动旧伤,竟然再次卧床不起--- 这无意中给远在南疆的曹弘帮了个大忙。 众所周知,秦镇岳作为兵部尚书,在辎重、武器调拨上,一向偏袒自家外甥二皇子。 给四皇子曹猛、九皇子曹弘拨付的军资、配备的军队都属于中下等。 分给曹弘的府兵,更是缺乏训练。 以至于曹弘不得不在和县驻扎练兵。 秦镇岳这此生病,属于心火上窜导致的中风。 这病非同小可! 元帝听闻之后,派御医诊断,以示关怀。 同时,元帝任命兵部侍郎薛和东代理兵部尚书一职,不动声色就掌控了兵部,对辎重等重新作了分派。 鉴于未来儿媳冷玄霜一战扭转乾坤,连带着曹弘这个亲儿子都沾了光。 元帝特意将报捷折子转送曹弘,且在上面加了批语。 “吾儿为皇家得一猛将,可喜可贺!” 并且。 元帝还询问曹弘在南疆是否水土不服,饮食是否习惯。 这种来自老父亲的关爱让曹弘有些接受不了。 看完一大堆奏折,曹弘更为淡定。 他没有理会老毕登“皇儿该厉兵秣马,一战斩杀敌酋,切不可输给你媳妇”的催促之语,而是先坐下来,非常认真的给冷玄霜写了一封——情书! 没错! 就是情书。 前半截谈国事,将冷玄霜五千精锐冒雪突进、斩杀左贤王一事夸得天花乱坠、气壮山河,将其誉为古往今来第一名将! 后半截,则极尽温柔缠绵之情话。 什么“吾见南疆月影摇动,疑是吾妻惊鸿照影,辗转反侧,不见玉颜,甚为挂念---” 写完之后,曹弘令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出。 接下来,曹弘增派斥候,多方打探消息。 乌蒙人退兵,南蛮国独木难支。 南蛮国主沙布楚在全国征兵三十万,号称“要与大华国血战到底”,实际上色厉内荏,退兵是迟早的事儿。 元帝此刻所想莫过于痛击南蛮小国,迫使南蛮称臣纳贡。 因此。 三位皇子谁能在南蛮之战中拔得头筹,必将进一步获得元帝信任。 但,双方如今在狭长的星草河谷、熊王山一带对峙,那里山高林密,南蛮只要把守住隘口,就占尽地利。 再辅以投毒、下蛊、袭扰等方式,让二皇子、四皇子疲于应付。 二皇子麾下六万大军,猛将云集。 数次攻打南蛮营寨,都是无功而返。 四皇子麾下军队较少,一直掩护二皇子侧后翼,损失较少。 如今要出奇兵制胜,该从何处下手才好? 曹弘下令张贴告示,烦忧知晓地形百姓可来军营代路、领取赏银。 南蛮多山,若能找到近路抄袭南蛮军后路,断其补给,也就不战自乱。 和县百姓对斩杀贪官的梁王颇有好感,此刻踊跃告知。 曹弘令书吏逐一记下,选取可行路线。 一共有三条路。 新安道、华沙道、盘龙路,这三条路路程较短,可缩短一半距离。 但翻山越岭,百变战车等大杀器无法使用。 士兵唯一能带的就是杀气就是二十连发的连弩。 据斥候来报,南蛮国城寨中有投石车、床弩等杀伤力巨大武器。 曹弘用兵,想来谨慎。 一向不喜欢采用人海战术。 如何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成为曹弘考虑的问题。 “殿下,有百姓求见!”冷虎入内禀报道。 “百姓若有妙计,去书吏处登记领赏即可。”曹弘心思全放在进军上,无暇他顾。 冷虎顿了一下,补充道:“这名村妇点名要见梁王殿下!” “说她的计策,除了梁王殿下,谁也不配用---” 村妇要见本王? 曹弘一怔,摆手道:“速速请她进来。” 很快。 一名头包白布,面色蜡黄的妇女走了进来。 她年级约莫在四十左右,皱纹密布,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见到曹弘,村妇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民女有一计,可击败五万蛮王大军!” 哦? 曹弘剑眉一挑,笑着问:“本王手下有诸多智谋之士,他们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出怎么出奇兵。” “你都自称村妇,有何良策?” 一旁的冷虎也是这想法。 “大华国虽不乏智谋超绝之士,但他们并非本地人,不熟悉山川地理、水文气象。民女此计若不能胜,请殿下军法从事。” 这村妇说得义正辞严,曹弘肃然起敬,拱手道:“请讲!” 村妇拿眼瞅了瞅冷虎,曹弘令他先行退出,接着笑道:“眼下只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梁王殿下,别来无恙?” 村妇声音陡然一变,如黄莺出谷,竟然有几分熟悉。 正在曹弘困惑之时,只见这名村妇在脸上一抹,扯下发套,露出一张山野玫瑰般娇艳的面庞来。 当看到此人,曹弘止不住站了起来,连退三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名村妇竟然是南蛮女祭司玄月葵所假扮! 第75章 南蛮女祭司潜入九皇子军帐 南蛮国女祭司浑身是毒,曹弘第一时间往嘴里塞了枚辟毒丹。 玄月葵见状哂笑道:“梁王殿下心有万夫雄,怎么如此胆小?” “放心!” “在下此次前来,不是要害殿下。” “哼!”曹弘打断道:“你我是友非敌,难不成你来帮本王?” “有何不可?” 玄月葵伸手撩了下鬓发,正色道:“梁王殿下可知阿力亚怎么死的?” 应该是死在云歌七杀魔音引发牵机毒之下。 只是当日城楼上阿力亚并非当场气绝,而是被人送往和县紧急救治。 曹弘没有亲见,推测大抵如此。 只是不明白,玄月葵为何这样问。 双方是敌非友,她冒险来此意欲何为? “他是我杀的!”玄月葵答道。 曹弘一怔,随即坐了下来,随手给玄月葵倒了一杯茶。 玄月葵接过,一口喝下去道:“殿下怕我下毒,我却不怕殿下。咱们应该开诚布公,好好聊聊合作的事情。” “行!”曹弘剑眉一挑:“你先说一说,为何要杀阿力亚?” “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 “未婚夫背着我去青楼找花魁,还想夺取我母族的兵权,这样的未婚夫不要也罢!”玄月葵说出答案。 此前。 玄月葵举动蹊跷,不去香草河谷支援蛮王,却率领两万精兵去了熊王山,距离主战场有上百里山路。 曹弘一度怀疑,南蛮国高层出了什么问题。 今天终于知道答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合作来得太突然,曹弘必须谨慎。 “若无合作诚意,我何必冒险来见殿下?”玄月葵反问道。 这倒也是! 曹弘点头道:“先说你的条件。” “南蛮小国,肯定不能和大华国长期相持,早晚必生内乱。” “到那时,我想成为南蛮国主!” 自从亲手终结了未婚夫阿力亚的那一刻,玄月葵就从女子成长为女主。 主宰命运! 主宰南蛮国! 什么狗屁郎情妾意,本姑娘不需要。 本姑娘要的是南蛮国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脚下。 要的是我祭司家族永远掌控南蛮政权。 唯有权力,才是人生最大乐趣。 男人? 又算什么东西? 觉醒后的玄月葵就像一团火,急切的想要焚烧掉禁锢自己的旧世界,打造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但她也知道自己力量薄弱,因此找到曹弘合作。 “我并非大华皇帝,不能册封你为南蛮国主。和我合作,你岂不吃亏?”曹弘反问。 玄月葵扬起下巴道:“只要你击败了沙布楚,我祭司家族自然会驱逐王室。到那时梁王从旁劝说,让大华皇帝承认我国主之位便可。” “好!” 曹弘伸出手,和对方击掌为誓。 当然。 他不会完全相信,在计策得到验证之前,玄月葵必须留在军营做人质。 “梁王殿下还是不相信我?”玄月葵眸光潋滟,语气哀怨。 “换做是你,只怕更甚。” “为什么?”玄月葵凑近问。 “因为,你们女人的心更狠!” 曹弘说完,起身走出大帐:“好好待着!等我验证了你的计策,再回也不迟。” 玄月葵一怔,对方终究还是不信自己。 也罢! 为了祭司家族的夺权大业,忍耐是值得的---- 曹弘出了大帐,令冷虎在三日内准备好千艘竹筏。 竹筏? 殿下要做什么? 冷虎百思不得其解。 南蛮军主力在香草河谷,目前探明的只有新安道等三条崎岖山路可行,用竹筏干什么? “从野牛溪乘坐竹筏,顺水漂流,一日可行两百里。” “殿下莫不是说笑?” 冷虎挠着头道:“野牛溪和香草河谷之间有一段数十里的浅滩,乱石丛生,竹筏到了此处根本不能通行。” “你先去准备,等待时机。” 这时机是什么,冷虎想不明白。 只是督促军中工匠,日夜赶工,制作了数百艘竹筏,摆放在岸边。 并且,梁王命令士兵就在岸边扎营。 辎重粮草也囤积于此。 冷虎见此情形,一直琢磨梁王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 数日后,天降暴雨,野牛溪溪水暴涨。 乱石丛生的溪流变作七八丈宽的大河。 此时此刻,冷虎终于明白曹弘所说的“时机”。 曹弘亲自登上竹筏,率军顺流而下。 两天后,数千精锐趁夜抵达望娘滩。 这里是南蛮国辎重所在,本来有八千精锐驻扎在此。 但曹弘令贺山率领一军走华沙道,来到望娘滩北侧山坡,以此吸引敌军。 曹弘则亲率数千精兵,趁夜色发起进攻。 飞火流星等大杀器从天而降,南蛮兵何曾见过如此厉害的火器,以为是上古大巫赐下的神罚怒火,抱头鼠窜。 曹弘令人架设云梯,率军先登。 众将士将梁王殿下身先士卒,士气大振,以一当十,激战大半夜,于次日佛晓拿下了望娘滩城寨。 看着堆积如山的大米、白面、粮草,将士们兴奋不已。 这些辎重可供数万大军一月之用。 现在全归大华军所有! 曹弘下令打开府库,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吃饱喝足,将士们打起精神,以逸待劳,坐等南蛮军来此厮杀---- ----- 玉京城。 初夏的一场暴雨洗涤尘埃,碧空如洗,一抹白云自东南掠向西北,好像九天仙女的面纱。 元帝伫立在后宫望楼上,心旷神怡。 不止因为这美景,还因为捷报! 前天晚上,曹弘率军奇袭望娘滩,夺取南蛮大军辎重。 打破了死气沉沉的战局! 消息传来,举国振奋。 满朝文武纷纷祝贺,就连宫中的宦官、宫女们也是喜气洋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无他! 此前南蛮撮尔小国太嚣张,让大华臣民倍感压抑。 这次梁王殿下奇袭成功,让大华臣民扬眉吐气。 一时间,茶楼酒肆、街坊柳巷,人人都在传颂这一壮举! 在历史上,大华国曾经和南蛮数次交手,均未取得大胜,以至于南蛮国夜郎自大,认为可凭借山川地利与大华抗衡。 现在看来,这撮尔小国真是可笑! 如今。 南蛮辎重被夺,失败已成定局。 就在大华臣民沉浸在兴奋中之时,数日后又有消息传来。 说是南蛮国主沙布楚不甘心失败,调集了十二万大军,漫山遍野,杀向望娘滩。 京城臣民听闻后,又多了一抹担忧。 皇宫中的元帝,正召集重臣,日夜商议对策。 第76章 来自宫闱的密谋与算计 从常理上推断,辎重被夺,军心不稳,南蛮国主沙布楚应该退军才是。 但,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沙布楚明知道士兵们只有五日干粮,还孤注一掷,喊出“去望娘滩吃肉”的口号,驱使十二万大军背水一战! 据说。 望娘滩此刻密密麻麻,都是尸体,河水都变作红色。 攻击的南蛮士兵如不知疲倦的蚁群,死了一批,又来一批。 用车轮大战消耗曹弘五千精兵的体力----- 如此一来,形势急转直下。 “陛下,二皇子兵马从香草河谷西北侧、蛮军侧后方发动进攻,可缓解蛮兵攻势。”代理兵部尚书的侍郎薛和东建议道。 薛和东,出身河东薛家,名门望族。 两榜进士出身,文采华章,名动京城。 此人不仅是才子,也是实干能臣。 曾经扫平江东匪患,安抚百姓,发展生产。 薛和东这一建议和元帝不谋而合! 只是。 老二和老九一向不和,在这节骨眼上,让老二去救老九? 可行吗? “陛下可手书一封,言明利害。若二皇子救援太迟,望娘滩重回蛮族手中,他自身亦不能保全------” 薛和东表情凝重道。 几位皇子的恩怨他没有多谈,只从战局着眼。 余下的看元帝如何筹谋! 毕竟作为外臣,稍有不慎卷入皇子纷争,祸福难料! 元帝询问其余人等意见,大致相同。 二皇子手上十万兵马,成为扭转此次战局关键。 就在元帝御笔手书,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给二皇子之时,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四皇子及麾下一万大军被困在了鬼头山! 如此一来,破局只能指望二皇子---- 书信寄出,却迟迟没有消息。 元帝思前想后,坐卧不安。 为此。 他特意去兵部尚书府看望二皇子的舅舅、养病的兵部尚书秦镇岳。 接着,元帝又去见二皇子生母兰贵妃。 两人表示,一定全力支持二皇子扭转战局。 元帝心下稍安,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离开凤仪宫不久,兰贵妃就借着“与弟弟商议,催促皇儿进军”为名,去兵部尚书府与秦镇岳密谋。 暗室中一灯如豆,照着兰贵妃因涂粉过于苍白的脸颊,呈现出诡谲的黄白色。 兰贵妃手指拨弄着一块石榴皮,黄金指套在上面划出一道道印痕,汁水四溅。 “若不出兵,陛下必定怪罪。” “若出兵去救那个坏种,哀家实在是----不甘心啊!” 指套刺入石榴中,红色汁水喷溅到兰贵妃白牙上。 红血白牙,令人发憷! 秦镇岳则轻抚着旧伤裂口,表情凝重。 此战对于二皇子而言,是一个建功立业、赢得元帝信任的大好机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会救死对头——九皇子曹弘。 如何采取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击溃南蛮大军,又能让九皇子曹弘死于蛮军中,成为姐弟俩苦思的良策--- “有了!” 终于,秦镇岳起身,说出一番话。 兰贵妃听完,连连叫好。 “弟弟不愧我大华名将!” “依照此计行事,那个坏种必死无疑。” “哀家心头之恨——可消也----” ----- 佛晓、望娘滩。 一抹阳光从山峦缝隙透进来,照在河滩密密麻麻的尸体上、照在被血染红的河水上,天地间悲凉到只有一抹血色! 风吹过竹林,有呜咽声响起。 河边。 青色长幡飘动,蛮族祭司吹起牛角、跳起傩戏,咒语和乐声混杂在一起,飘向对岸的望娘滩城寨。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一名祭司将纸片飘向空中。 纷飞的黄纸很快被晨风吹乱,散落在山林中,一如死者飘零的命运。 这一幕令大华国将士也为之动容! 这时,对岸的祭司多了起来,他们令人将尸体搬运、堆叠起来,施展法术。 只见尸体中开出绿色的花,被风一吹,异香飘荡。 甚至连望娘滩城寨中的大华士兵都嗅到了香气! 这是什么香气? 好好闻! 一名士兵张大鼻孔,贪婪的吸着。 这时,曹弘策马而来,沉声道:“这是毒香,用湿布浸泡解毒药水,捂住口鼻。” 士兵们恍然大悟,纷纷照做。 对岸的祭司和蛮族士兵越来越多,他们卖力的堆砌尸体,采用巫术制作毒香,烟雾升腾如蘑菇云飘到望娘滩城寨。 当一名紫袍大祭司现身时,蛮族祭司和士兵们欢呼雀跃! “大祭司摩柯,他就是神的使者!” “伟大的大祭司,您一定能指引我们战胜大华----” 众人纷纷拜倒在地。 在南蛮,大祭司就是神在人间的使者。 他们知晓神谕,拥有极高的地位和权力,在一些偏远部落,大祭司的影响力甚至远远超过南蛮国主沙布楚。 摩柯到来无疑给屡战不下的蛮族士兵注入鸡血。 他们协助祭司们搬运尸体,制造大量毒雾,只等数日后大华军士兵毒发就大举进攻,夺回望娘滩城寨---- ----- 香草河谷、南山咀。 二皇子对着地图,沉吟不决。 “殿下,我要见殿下----” 门外响起一个粗豪声音,一个八尺虬髯壮汉撞开两名卫兵闯进来,怒视着二皇子。 此人正是大华朝殿前检点将军李彦虎! 李彦虎今年五十一岁,在大华军中算得上一员老将,只是时运不济,在几次关键大战中均未能斩获战功。 一直以来,官职止步于从五品检点将军,未获封爵。 而与他资历相若的同僚们,大多都在正四品以上。 此次出征南蛮,李彦虎决心再搏它一把,为子孙留个荫庇。 如今蛮王沙布楚、大祭司摩柯全力攻击望娘滩的曹弘军,十万蛮族大军在战线上出现一个巨大空当。 二皇子却按兵不动,让李彦虎心急如火! 作为一名五十二岁的老将,此次出征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战。 李彦虎不想把遗憾带进棺材里。 “李将军所来何事?”二皇子慢条斯理的抬眸问。 “殿下!” 李彦虎抱拳道:“若望娘滩城寨被蛮军夺回,局势将逆转。末将请求——出战!” “老将军,请坐。” 李彦虎虽然品级不高,但毕竟是元帝殿前值守的老将,其在大华国有“虎将”之名,二皇子耐着性子解释。 奈何李彦虎一心要立功,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要求率领本部一万兵马,前去救援。 “李将军!” 二皇子拉下脸道:“南蛮人奸诈诡谲,本王之所以按兵不动,在于寻找最恰当的时机---” 第77章 假痴不癫,迷惑南蛮 “殿下,如今就是最恰当的时机啊。”李彦虎急得跺脚:“敌军急于夺回望娘滩,侧翼已经露出巨大空当。” “我军应当果断出击,将其截断。” “再与九皇子内外夹击,可大破南蛮军!” 自己苦等立功封爵的机会等得头发都白了。 这次战机可谓是千载难逢! 若彻底击败南蛮,别说是封爵,封侯都有可能。 李彦虎已年过半百,他等不起! 二皇子看了李彦虎一眼,索性闭目养神。 李彦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见二皇子迟迟不睁眼,李彦虎怒道:“若殿下不放心,可准许末将率领本部一万人马,前去救援。” 一万人马倒也不算多。 何况,舅舅秦镇岳在信中也提醒过,要做到“救是不救”,给陛下一个交代! “老将军,勇气可嘉啊!”二皇子换了副笑脸:“既然如此,可率领本部兵马先行,本王率主力稍后便到。” “真的?”李彦虎不疑有他,大喜过望。 “真的!不过----”二皇子决心拿捏对方:“本王提醒过你,时机不到,此行风险很大,若是不胜----” “愿立军令状!” “好、好---来人,拿纸笔来。”二皇子当即与李彦虎签了军令状。 李彦虎回到军营,立刻点起人马,朝望娘滩杀去。 二皇子听到消息,只是冷笑。 虽然他按兵不动,但派出的精锐斥候不少。 据说南蛮为了攻破望娘滩城寨,夺回辎重,连制造尸毒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 十几万大军车轮大战,老九手下五千人能扛到几时? 可笑这李彦虎为了立功,以身犯险。 哼! 这老东西不知轻重,本王让他签下军令状,等大败回来再行发落---- ---- 玉京城。 元帝收到二皇子书信,心急如焚。 “一万大军为前锋,儿臣稍后便率主力赶到,南蛮诡谲奸诈,善用瘴气毒雾,儿臣需谨慎行事----” 元帝看完,立刻叫内侍取来地图。 如今南蛮国十几万大军车轮大战,试图将曹弘五千精锐拖垮。 这个老二,只派一万兵马先行。 只怕是杯水车薪! 老二信中说出于谨慎,不如说是懦弱。 只是有没有私心,不好下定论。 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南蛮山高林密,距离玉京城数千里,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靠主将临阵决断。 也罢! 朕再看看,或许会有好消息。 ---- 望娘滩。 冷虎挎着战刀,踹了下一个站得笔直的士兵。 “松垮点,演得像一点!” “还有你,干嘛把弓拉这么满?” “南蛮人以为咱们中了毒,咱们就得有一个中毒的样子。不然,怎么引敌人上钩?” 冷虎巡视一圈儿,去演武场向曹弘禀报。 曹弘跟前,摆着一大堆石头蛋子。 “殿下,这是何物?”冷虎不明所以。 若是守城,至少需用一尺半以上的礌石。 这种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石头,能砸死人? 曹弘似乎看穿了对方的困惑,不慌不忙捡起一块石头蛋子,砸在旁边的木桩上。 轰的一声,木桩四分五裂,焦黑一片。 “殿下,这是何物?”冷虎惊问。 作为穿越人士,曹弘熟悉历史,这个年代无法制造后世杀伤力巨大的手雷,但可以仿造明朝用的火石。 将石头凿空、打孔,塞入火药。 从高处砸下,利用碰撞之力引爆内藏的火药,虽然杀伤力不如飞火流星、投石车等重型装备的,但在攻城近战中可以给敌人造成心理伤害。 也可以弥补近战武器威力的不足! 如此一来,飞火流星、火石、连弩组成一个有机防御体系。 纵然蛮兵再多,也挡不住我火力猛啊。 “哈哈---” 冷虎摸着脑袋,开心大笑:“有了这火石,管教蛮兵脑袋开花!” 众将士信心爆棚! 只是,当蛮兵斥候抵近城墙侦察时,他们还是装作中毒、病恹恹的样子。 甚至,一个胆大的蛮兵斥候对着城墙放箭,也不予回应,将兵法中假痴不癫之计演绎得淋漓尽致。 有时候,连曹弘看到这些兵,都以为他们中毒了。 与之相反,对岸的蛮兵却蒙在鼓里。 他们在伟大祭司摩柯的率领下,不断制造尸毒,试图兵不血刃夺回望娘滩城寨,使十万蛮兵得以补给。 终于。 在第四日,蛮兵干粮将近之时,他们发动了总攻。 蛮兵铺天盖地,好像黑潮席卷而来。 大祭司摩柯伫立在河对岸的半山上,得意的手抚长须,颔首微笑。 经过多日放毒,城寨中的大华军已经筋疲力竭。 不出半日,便能夺回城寨,扭转战局! 咚咚! 鼓声震天,两名头戴七彩羽冠、身穿黑色露脐装、脖子上挂满银饰的女祭司对着一面牛皮鼓猛捶。 鼓声刺激下,蛮兵们一个个奋勇争先。 蛮王说了,谁要是先登入城,赏百亩上等水田、五个美女老婆。 蛮兵们争先恐后,好像夺食的蚁群。 丝毫没有注意到,曹弘在暗中静静的窥伺这一切。 “距离五百步,准备!” “距离四百步,发射!” 轰隆隆---- 一团团火球从天而降,好像上古魔神的怒火。 望娘滩城寨前方的地势本就狭窄,诸多蛮兵躲闪不及,火球炸裂开来,暗藏的铁片扫倒大片蛮兵---- “大祭司,这----” 负责指挥的主将阿鲁诧异的盯着大祭司摩柯。 摩柯心头也是狂跳不止! 这些尸毒就算一万头野牛也能毒杀。 为何大华军还有能战斗? 什么环节出了岔子? 但此刻军情如火,即便飞火流星杀伤大量蛮兵,哪怕用尸体堆也要攻下望娘滩。 毕竟蛮兵只有五日补给。 “昨晚,我接到神谕,我蛮族将士会面临残酷战斗,但终将取胜!” “进攻、不断进攻----” 摩柯挥舞着七彩羽扇道。 大祭司号称最接近神的男人,他的攻城方法如此简单粗暴,毫无计谋可言,主将阿鲁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简单的法子,他也会啊。 还用得着请大祭司? “阿鲁,速速照神谕,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大祭司宝相庄严,一脸严肃。 其实,他内心里一万个困惑念头在扑腾! 明明制造了大量尸毒,为何大华军士生龙活虎? 难道,他们天生对毒药免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