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尘?炼神!》 第一章 缉尘司 第一章缉尘司 大乾,幽州,北郡。 闹哄哄的街市,一座衙署,门楣上高悬“缉尘司”的牌匾。 门前,苏砚辰连拉带拽,押回刚抓捕的人犯。 “官爷,你抓错人了!我服用的是普通丹药!不是禁药「尘」!” “普通丹药?”苏砚辰冷笑,推搡着他迈进缉尘司高高的门槛。 “普通丹药能让你这种毫无修炼天赋的人一夜之间突破到司灵境?” “只有「尘」才有这种功效!” “赵四,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再这么继续服用「尘」,不出半年,你必定毒发而死!” 被这么一说,那人犯瞬间蔫了。 在大乾,「尘」是一种违禁丹药。 它能让没有任何修道天赋的普通人,在短时间内突破境界成为一名修道者,达到司灵境! 如果服用得够多,甚至能让他们达到司玄境! 但是,也有极大的弊端。 「尘」必须持续服用,如果中断,将会修为全失。 而且一旦长期服用,多则五年,少则一年,尘毒就会发作,导致染尘者突然暴毙! 所以在大乾,尘是被严禁的。 苏砚辰,就是这北郡缉尘司的一名校尉,专职抓捕赵四这种「染尘者」。 赵四知道逃不过,但嘴上还是求饶:“官爷,我是初犯,饶我一次吧!” “赵四,事到临头你还狡辩?一年前你就被抓过,你当我不记得?滚进去给我交待清楚!” 苏砚辰根本不吃这一套,押着他走进缉尘司大堂。 厅堂里,还有十多名缉尉正慢条斯理地理着卷宗,看到刚办案回来的这位同僚,脸上都露出讥讽和轻蔑的神色,相互交换着眼神。 “哟!我说谁这么大动静?这不是咱们的缉二代苏砚辰嘛?”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都不用抬头,苏砚辰就知道,是缉尘司校尉张延年。 “啧啧,苏砚辰,又抓回来一个连司灵境都没稳固的「染尘者」?” “这一个月第几个了?五个?还是六个?专挑软柿子捏?” 张延年一脸讥讽。 苏砚辰压着火气,将赵四锁在角落刑架,转身便要去取笔录卷宗。 此案对他来说事关重大,他必须立刻审问! “急什么?苏校尉如今办案,倒是勤勉得很呐?” “可惜啊,再勤勉,也洗刷不掉你苏家‘监守自盗,染尘暴毙’的污名!” 张延年一步横移,拦在他面前。 在他身旁,身段窈窕、长相娇艳的女缉尉谢婉清与他并肩而立,姿态亲昵得毫不掩饰。 苏砚辰皱了皱眉。 一年前,张延年是他最好的兄弟,穿一条裤子那种。谢婉清更是对他频频示好,暧昧不清。 那时候,他还是这北郡缉尘司人人巴结的“苏公子”。 他的父亲苏明远,乃是幽州缉尘司副都尉,分摄北郡缉尘诸事。 常年缉破各种大案,捣毁炼制「尘」的窝点无数。 而且修为也已突破司玄境后期,踏入了司元境,可谓前途无量。 有这样一个爹,苏砚辰也算是赢在了起跑线上,早早便被安排进入北郡缉尘司,学了一身本领,而且很快就升到了校尉一职。 大有父业子承的风头。 整个北郡缉尘司的人都得高看他一眼。 可一切都在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崩塌了。 苏明远夫妇被发现在家中暴毙。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此事惊动了缉尘总司,上级来人查验,确认为长期服用「尘」导致经脉尽碎而亡! 作为朝廷公职人员,幽州缉尘司副都尉,知法犯法,染尘自毙! 总司将此案定性为“勾结尘贩,监守自盗,咎由自取”,苏家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潭,钉死在耻辱柱上。 “好兄弟”张延年第一时间与他划清界限,转而极尽嘲讽和打压。 曾经对他百般示好的谢婉清,更是直接投入张延年的怀抱,对他这个罪人之子避之不及。 此刻,她正挂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面孔,嫌恶地看着苏砚辰。 “延年哥哥,何必搭理这废物,没了他爹做靠山,他自然只能拣些小案子,废物,就是废物。” 苏砚辰攥紧了拳头,但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波澜。 一年的时间,足够他认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足够他将所有的愤怒和屈辱埋进心底最深处。 张延年的冷嘲热讽激怒不了他,但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审人犯,却让他心烦不已。 “让开!”苏砚辰抬脚就要过去。 张延年一把拦住他,故意提高了音量: “婉清,别这么说啊!” “想当年他爹苏副都尉可是州司的大人物!虎父无犬子,他苏校尉又怎么会是废物呢?” 他故意顿了一下,话音一转。 “哦不对,我忘了,你爹娘的本事就是“监守自盗,染尘暴毙”吧?这种天大的本事,还没来得及教你吧?哈哈哈!” 周围的缉尉发出一阵哄笑,目光中有嘲讽,有怜悯,更多的则是疏远和鄙夷。 苏砚辰眼中寒光一闪,体内灵力奔涌。 他一直不相信自己的父母是染尘而亡。 因为他知道,父亲苏明远从来就是一个正派的人,而且办案兢兢业业,与「尘」势不两立。 他十分确定,总司对此案的定性,一定有问题。 这一年来,他低调行事,正是在暗中调查父母身亡的真相。 今日好不容易查到了赵四头上,并将人抓捕归案。 此人一年前正是被他父亲苏明远抓到并审问。 然而审问之后,苏明远当晚就离奇身亡。 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他迫切想要对赵四展开调查审问。 而此时张延年一再阻拦,还极尽侮辱之事,已让苏砚辰忍无可忍! “张延年,闭上你的臭嘴!给我滚开!” 他低吼一声,右手灵力汇聚,猛地朝张延年面门轰去! 张延年松开摸着谢婉清腰肢的手,脸上狞笑更甚: “区区司灵境后期,也敢跟我动手?自取其辱!” 他周身气息暴涨,赫然是司玄境中期的境界,威势比苏砚辰高出不少。 他并指如刀,凌厉的灰色锋芒直劈苏砚辰的手腕,这一下若击中,苏砚辰的手必定废掉! 周围缉尉纷纷后退,脸上带着看好戏的兴奋。 “打!打起来!” “苏砚辰疯了,一个司灵境后期而已,竟敢挑战司玄境中期的张校尉?” 谢婉清站稳身形,嘴角噙着冷笑,等着看苏砚辰被狠狠踩在脚下。 就在两人即将碰撞的刹那—— “吼!!!” 角落里,那个刚被抓回来一直蜷缩着的染尘者赵四,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暴吼! 他双眼瞬间变得赤红,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纹路在急速游走,像是尘毒发作。 镣铐哗啦作响,他竟凭借着一股蛮力挣脱刑架,如同失控的疯兽,猛地朝正在对峙的两人冲撞过来! 速度极快,而且毫无理智! 张延年修为较高,反应也快,感受到身后恶风袭来,立刻放弃攻击苏砚辰,反手一掌拍向那染尘者。 砰! 掌力击中染尘者胸膛,发出闷响。 发狂的赵四身形一滞,张延年借力迅速退开,脸色惊疑不定。 尘毒发作哪有这样暴走的? 这染尘者,是疯了吧? 苏砚辰却慢了半拍,刚收回攻势,就被赵四猛地扑近! 赵四此时力大无穷,缠住苏砚辰,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脖颈上! “呃啊!”剧痛传来,苏砚辰闷哼一声,拼命挣扎,用手肘猛击对方头部。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赵四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一股阴寒的能量猛地从他体内窜出,顺着被咬的伤口,狠狠撞进苏砚辰体内! 苏砚辰如遭雷击,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但仅仅过了几个呼吸,他猛地睁开眼睛,惊醒过来。 他捂着脖子坐起身,钻心的疼痛还在,但手指触摸到的皮肤却光滑完好,连个牙印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剧痛只是幻觉。 刚才那股阴寒的能量是什么? 他立刻内视丹田,只见丹田气海深处,多了一团庞大的、如同毒雾般的暗黄气体! 它静静悬浮,若隐若现地波动着,凝聚着,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但它却又沉寂如水,没有任何异常气息散发出来,像是什么东西在沉睡。 苏砚辰顾不得细想,而是急切地抬头。 赵四,此刻已仰面倒在一边。 张延年却皱着眉,上前用脚尖踢了踢尸体,啐了一口。 “真他娘的晦气!这么快就暴毙了!” 死了? 父母之死的唯一线索…就这么断了?! 苏砚辰脑中嗡的一声,一年来的苦苦调查,才刚有点眉目,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粉碎! 怒火和绝望猛地窜起! 若非张延年阻拦、挑衅、动手,自己早已开始审问!线索怎会断! “张延年!你她妈的……” 而张延年也没打算放过苏砚辰。 他率先发难,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捏住了苏砚辰的脖子。 “苏砚辰,你竟敢伙同案犯,公然袭击同僚,看来你和你那监守自盗的爹,都是一样的货色。” “本校尉今日,就要替咱们北郡缉尘司的所有同僚,好好教训你!” 苏砚辰被掐得脸色涨红,却嗤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张…张延年…你这手劲儿…是娘们儿捏肩…还是没吃饭?” 他艰难地吸了口气,继续嘲笑道:“难怪都说你那点修为,是拿丹药…当饭吃,硬堆出来的…看来堆出来的,也是个软蛋!” 这话如同尖针,精准无比地刺进张延年最痛的那根神经! 他家境富裕,修炼天赋却很低,最恨别人说他修为全靠吃丹药,而非自身修炼! 张延年瞬间暴怒,额头青筋凸起:“你找死!” 他五指猛地收紧,更强的灵力透指而出,几乎要将苏砚辰的喉骨捏碎! 苏砚辰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就要昏死过去。 但就在这一刻—— 一股难以言喻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自他丹田气海最深处炸开! 那团原本沉寂的暗黄雾气,猛地剧烈旋转,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骤然睁开了眼眸。 第二章 昭阳 本座? 听到这种老掉牙的自称,苏砚辰似乎有些明白了。 精魄游离,借舍寄生! 这可是传说中通天彻地的大能才有的手段! 这位名叫昭阳的存在,显然神秘而强大,而且……似乎是遇到了麻烦,才不得已寄生到自己身上。话本里都是这么演的。 他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抛出疑问:“刚才那股威压是怎么回事?” 那冰冷淡漠的声音回应得极其简洁:“为了与你身体契合,释放了些微不足道的灵力。” 微不足道? 苏砚辰眼角抽搐了一下,那股威压差点让整个缉尘司的人跪下去,张延年更是直接被震飞吐血,这能叫微不足道? “那我刚才经脉尽断又怎么回事?”他又追问。 “你这身经脉太弱,承受不住我这一丝残魂。随手替你重塑了,现在总算凑合。” 一丝残魂? 苏砚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这位大能定然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劫难,仅剩下一丝残魂,这才不得已栖身于自己的身体里。 可仅仅是一丝残魂,就能捏碎他全身经脉然后瞬间重塑…… 这昭阳全盛时期,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苏砚辰几乎不敢想象。 他按捺不住好奇,带着几分敬畏试探道:“敢问昭阳大爷,您全盛时期,是什么修为境界?是……司空境吗?” 苏砚辰目前是司灵境,是修者最低的境界,其上依次是司玄境、司元境、司空境。 再往上的境界,苏砚辰甚至都没听说过。 昭阳却冷哼一声:“司空境?不过是土鸡瓦狗。” 苏砚辰:“……”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再问,他怕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住那答案的分量。 连司空境都是土鸡瓦狗!看来自己这辈子有奔头了。 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际,对面的张延年终于缓过一口气,撑着石柱站起身。 他其实并没受太重的内伤,主要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震慑了心神,加上摔那一下岔了气。 此刻见苏砚辰身上那令人心悸的气息消失,他的惊疑迅速变成了恼怒。 ——当着整个缉尘司同僚,尤其是谢婉清的面,他被一个“废物”震飞吐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个脸面,他必须找回来! 但他毕竟不是蠢货,深知在衙署厅堂内公然殴斗是大忌。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立刻换上了一副义正辞严的面孔。 “苏砚辰!” “我看你分明是和你爹一样,监守自盗,服用了尘毒,才会袭击同僚!” 他这番话巧妙地偷换了概念,将私人恩怨瞬间拔高到了公务层面。 “诸位同僚都看到了!”张延年转向四周。 “苏砚辰行为异常,灵力暴增又骤然虚弱,此乃尘毒侵体的典型征兆!” “为防其彻底失控,危害百姓安危,我等有责任将其先行制服,查验清楚!” 几个心腹跟班立刻心领神会,大声应和: “张校尉说得对!” “此乃我等缉尉之职责所在!” “苏砚辰,你若心中无鬼,便乖乖束手就擒,接受检查!” 这下,他们的行为就从“聚众报复”变成了“执行公务、控制潜在危险分子”。 苏砚辰此刻刚经历经脉重塑,正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灵与充满力量,听到张延年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不怒反笑。 周围的缉尉们虽然大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张延年给了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旁观理由,自然更无人出面阻止。 甚至有人觉得此言有理,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谢婉清闻言,脸上挂上一副“果然如此”的冷笑,仿佛认定了苏砚辰果真走上了其父的老路。 张延年见舆论已站在自己这边,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一挥手: “拿下他!若敢反抗,便是心中有鬼,不用留手!” 几名缉尉立刻呈合围之势,小心翼翼地逼近,灵力暗运,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却突然挡在了苏砚辰的身前。 她只是司灵境前期的修为,在场中几乎是最弱的,身形看起来甚至有些单薄,但站得笔直。 “凌南瑾?”张延年皱眉,语气不善,“这里没你的事,滚开!” 凌南瑾没理他,只是微微侧头,对苏砚辰低声道:“苏校尉,你没事吧?” 苏砚辰一愣,认出这是司里那个总是默默整理卷宗、性格有些清冷内向的新人缉尉。 他月前外出时,碰巧遇上她办案时遇到棘手的染尘者,顺手帮了一把。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她此刻竟会站出来。 谢婉清见状,嗤笑一声,声音娇媚却刻薄: “凌妹妹,你手上的卷宗整理完了吗?就学人多管闲事?” “我看呀,你们一个整理卷宗的,一个专拣小案子的,两个废物还真是惺惺相惜!” 凌南瑾转回头,清丽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废物说谁?” 谢婉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废物说你!”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谢婉清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套,俏脸瞬间涨红,气得指尖发颤:“你!” 张延年见谢婉清吃瘪,顿觉脸上无光,怒斥道:“小小缉尉,还敢顶嘴!我看你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话音未落,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倏然亮起一团浑浊暗淡的灰色灵光,毫不留情地朝着凌南瑾的肩膀狠狠挥去! 这一下若是打实,以凌南瑾的修为,起码要卧床半月! “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强劲的灵力扑面而来,凌南瑾脸色微白,却倔强地没有后退。 就在那灰色指芒即将击中她的刹那——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猛地将她拉至身后! 同时,一只手掌后发先至,掌心泛着一层微不可查的淡白光泽,结结实实地硬撼在那道灰色指芒上! 轰! 一声闷响,气劲四溢! 张延年只觉得一股远超他想象的沛然巨力从对方掌心传来,指间凝聚的灵力瞬间被震散,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他惊呼一声,完全无法稳住身形,噔噔噔连退数步,最后一屁股重重撞在身后的案几上。 哗啦一声,案几翻倒,卷宗散落一地。 他满脸惊骇,死死盯着出手之人——苏砚辰。 “你区区司灵境后期,竟能硬接我司玄境中期一击?!” 苏砚辰没理他,而是将意识投向身体内部: “昭阳大爷。” “我猜,你替我重塑了经脉之后,我的实力变强了是吗?” 昭阳的声音依然冷漠,却带着一丝欣赏:“倒是聪明,能发现身体变化。” “你现在仍是司灵境后期,境界没有变化,但重塑的经脉让你灵力更精纯,对付眼前这个靠吃药堆起来的司玄境中期,不成问题。” 得到确认,苏砚辰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步步紧逼的几人,以及一脸震惊的张延年,眼中寒光乍现。 “想查我?可以。” “但就凭你们几个,恐怕还没这个资格!” 第三章 烫手的案子 看到苏砚辰突然暴涨的实力,张延年显然有些退缩了。 而他身后那几个跟班,是司灵境的弱手。 更加不敢上前。 就在这气氛凝重之时,一个微胖的人影从二楼最里面那间屋子踱步出来,站在廊上,冲着底下大堂沉着脸喝道: “方才闹腾什么?当本巡尉是摆设不成?” “都给我老实点!该缉拿的缉拿,该理卷的理卷!再敢喧哗闹事,休怪本官不客气!” 说完,他目光转向苏砚辰,语气缓了缓,但依旧带着官腔: “苏校尉!上来一趟!有个要紧的大案子你接一下!” 说话的人,正是北郡缉尘司的头头——巡尉李金城! 整个衙署霎时一静,紧张的气氛缓了下来,刚才嚷嚷着要查验苏砚辰,也就不了了之。 听到李金城的话,苏砚辰也是一怔。 自从父亲死后,这位李巡尉对他从来是不闻不问,这一年来只让他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案,还有杂务。 对他更是从未有过好脸色,今天怎么会突然点名让他接大案子? 不对劲。 他目光扫过堂内。 只见方才还虎视眈眈的几个缉尉此刻都回到了自己的案前。 但脸上却都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那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谢婉清娇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嘲笑。 张延年更是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嘴型夸张地无声说道:“你—完—蛋—了!” 苏砚辰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谁都不愿意接手的烫手案子!推来推去最后推到他苏砚辰头上了! 看来,落井就要下石,他们是真的不想让他好过。 他转而看向凌南瑾。 凌南瑾蹙眉望来,唇瓣微动,冲他使劲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此案不能接。 苏砚辰深吸一口气。 看来案子不止是烫手那么简单。 不过,又能怎样呢? 他现在这处境,还能更糟吗? 父亲蒙冤而死,自己受尽白眼,唯一的线索赵四也死了。 再糟,也不过是丢了这个校尉的差事。 他对着凌南瑾微微点头,然后,淡淡应了一声:“是,李巡尉,我这就来!” 说完,他不再看那些人幸灾乐祸的脸,坦然踏上楼梯。 “大人,找我有事?” 苏砚辰推门而入,假装客套。 李金城比他更客套,快步走过去掩上门。 一脸堆笑地对他说:“砚辰啊,眼下有个十分重要的案子......” “想来想去,整个缉尘司,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苏砚辰心中冷笑。 这李金城,何时对他这么客气过。 还说什么交给他才放心,分明是案子太烫手甩不出去! 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大人请讲。” “此案...是关于总司燕廷尉的独子,燕鸿。” 李金城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的样子。 “他...三天前,死在咱们北郡了。死因...初步断定是染尘暴毙!” 苏砚辰瞳孔骤然一缩。 燕廷尉!缉尘总司的最高长官! 他的儿子竟然死在了北郡,还是因为“染尘”?! 这岂止是个烫手的案子。 这他妈根本就是一个要命的案子! “巡尉大人,这案子派给我,不是要我的命吗?!” 李金城绕过苏砚辰,回到案前,开始摆弄那些茶具。 一边沏茶一边安慰苏砚辰:“苏校尉,别激动,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 商量?这哪是商量? 这摆明了就是想把他当冤大头往火坑里推! “大人!那死者可是缉尘总司燕廷尉的独子!” “这案子要是查不下来,我还有活路吗?” 李金城一边给苏砚辰倒茶一边说:“苏校尉啊,你也知道那是廷尉的儿子,所以上头震怒,责令我司务必在一月之内缉破此案。” “这是你的机会啊,若破此案,你可就此平步青云!” “平步青云?呸!” 苏砚辰一点也不给上司面子。 他当然知道,上司这是在给自己画大饼。 若真有这种好事,案子早就有人抢着查了。 这天大的功劳,轮得着他这落魄之人? “一月之内破案?大人,您当我是神仙吗?” “咱们北郡缉尘司,抓个「散尘者」都费劲,这么大的案子,一个月怎么破?” 苏砚辰指向门外:“您找别人接去,反正我不接!北郡缉尘校尉又不止我一个!” “那云校尉,常破大案,修为也比我高,为何不让他接?” 李金城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云校尉手上有别的案子,只能由你苏校尉顶上。” “我不顶!”苏砚辰豁出去了。 “您找别人去!张校尉,陈校尉,可都闲着呢!实在不行,大人您亲自上阵!” “反正这案子,我苏砚辰——不——接!” 见苏砚辰油盐不进,李金城脸上的表情终于消失。 “苏砚辰,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你是缉尘司的人,查「尘」是你职责所在,别跟我讨价还价!” 他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顿: “不想干?可以!把这身衣服脱了,滚蛋!” “不过苏砚辰,在滚蛋之前,你最好先想清楚一件事!” “你这种罪人之子,若不是我保你,你真以为就凭你这点修为,能在这北郡活下去?” “你这身皮一扒,别说张延年要找你麻烦,就那些被你抓过的染尘者都不会放过你!你信不信,过不了明日,你的尸体就会烂在这北郡街头!” 从李金城的话语中,苏砚辰感受到了赤裸裸的要挟。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沉甸甸的腰牌。 青铜所铸,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一个狰狞的兽首浮雕,环绕着“缉尘”两个古篆大字。 不就是个死吗?我怕你啊李巡尉? 人活一口气,这腰牌,不要也罢! 他刚要扯下腰牌。 “等等...此案,你可以接!” 声音从他身体里传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那是昭阳的声音。 苏砚辰有些纳闷,这昭阳,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 想到这里,苏砚辰赶紧对他说: “昭阳大爷,我知道您的能耐通天彻地,但些许凡尘小事您可能不太清楚,我跟您解释一下啊......” “那燕廷尉是缉尘总司头把交椅,朝廷权势最大的九卿之一,他儿子染尘,是丢了整个缉尘司的脸面,丢了整个朝廷的脸面,这件事一旦查实,整个北郡缉尘司都扛不住!” “这案子,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昭阳根本不听。 “让你接你就接,废什么话。那什么燕廷尉,你不必害怕,他给本座提鞋都不配!” “但这个案子,很不一样!” “你务必追查下去,能找到一样本座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苏砚辰很好奇。 能让昭阳这种人物如此在意? “一种尘,一种特殊的尘,能让我这缕残魂快速恢复修为!” “这对于你来说,亦有好处!” “待我修为恢复至一成时,便可解封灵识中的一些...姑且算是低等的法门,届时传授予你,随随便便助你提升至司空境。” 司空境?! 苏砚辰心中剧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大乾,修行之路艰险异常,寻常人终其一生,能稳固司灵境已属不易。 从司灵破入司玄,犹如鲤鱼跃龙门,百人之中难有一人成功。 而司玄至司元,更是需要天赋、资源与机缘缺一不可,往往万人中才能出一位司元境强者。 至于司空境? 那已是他不敢想象的境界,在大乾,那都是些绝对的高层。 他父亲苏明远天资卓绝,又得缉尘司资源倾斜,苦修数十载,也才堪堪踏入司元境,便已被称为前途无量。 而自己,若无奇遇,恐怕这辈子能到司玄境后期就是顶天了。 如今,昭阳竟说随随便便就能助他提升至司空境?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苏砚辰只会嗤之以鼻,但来自这位神秘存在,却显得十分可信。 这诱惑,太大了。 若他能到达司空境,那李金城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燕廷尉,也不用怕了吧? 那时候,他若是想替父母翻案,恐怕会容易很多。 既然如此,昭阳说这案子接,那就听他的。 李金城见苏砚辰突然沉默,脸色变幻,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住,正在做艰难的心理斗争。 便又放缓语气,循循善诱道: “这案子固然难办,但本官也不会真让你孤身去查,司内资源自然会向你倾斜几分。况且……” 李金城的话还没说完。 苏砚辰猛地抬起头:“好,李巡尉,这案子,我接了。” 第四章 凌南瑾和云然 李金城见苏砚辰答应得爽快,脸上笑容再次堆起。 “哎!这就对了!” “研辰啊,大乾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好的机会,为何不把握呢?你说是吧?” 苏砚辰赶紧摆了摆手:“大人,废话不多说,卷宗......” 李金城咧嘴一笑,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 “卷宗嘛...好说...” 他敲了敲桌面,一名缉尉抱着厚厚一摞竹简走了进来。 “早替你准备好了,连夜整理出来的,拿去好好看,好好查!” 苏砚辰盯着那摞卷宗,心想动作可真他妈快,李金城这老狗,是吃准了我会接这烫手山芋!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反正这案子横竖都要接。 “苏校尉,这可是廷尉大人亲自交办的大案!” 李金城再次提醒。 “那可是廷尉!咱们大乾的九卿之一!办好了,给你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 苏砚辰心里冷笑,还在给老子画大饼! 这一年来,你李金城都把我晾着,给过我啥好处? 升官的好事你会让给我? 苏砚辰懒得废话,直接向李金城伸手:“大人,查案没人手可不行!总得给几个人吧?” “有有有!”李金城皮笑肉不笑。 “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给我们增派了几名精锐,今日就到,都归你调遣!” 苏砚辰有些不相信。 “精锐?” “那具体是几名精锐呢?” 李金城竖起三根手指:“整整三名精锐,够意思吧?” 苏砚辰就知道李金城舍不得给人。 “如此大案,就给我三个人?” 李金城把手一摊:“这三个人是上面给的,如果你还想要更多的人手,自己去楼下问问,看有没有哪位缉尉愿意跟你。” “记住了啊,就一个月,一个月后燕廷尉会亲自来要结果......” “行行行,大人,人手我就不跟您计较了。” “办案的经费,大人您得先批点吧?总不能让我自己往里贴钱吧?” “经费?”李金城摸了摸袖兜,掏出几枚铜子来,递给苏砚辰。 “本大人手头也不宽裕,省着点花啊!” 苏砚辰瞪大眼睛,心里直骂这老抠门。 “就这点?买几个汤饼都不够!” 李金城一本正经:“咱北郡缉尘司,就这点条件,上头不给钱啊!克服一下!” 他又从袖中摸出个小油纸包递给苏砚辰。 “这是上头刚发的新鲜茶叶,拿去喝。别声张啊!” 话没说完,苏砚辰一把抢过茶叶,抱起那摞沉重的卷宗,阴沉着脸摔门而出。 楼下大厅的气氛在他出现时瞬间凝滞了一瞬。 各种目光投射而来——探究、同情,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张延年抱着双臂,靠在案几旁,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但或许是因为方才的教训,他只是嗤笑一声,并未再出声挑衅。 他身边的谢婉清更是直接别过脸,假装整理衣袖,姿态倨傲。 苏砚辰无视这些目光,抱着卷宗径直走向自己的角落案牍。 卷宗沉重,不仅在于其重量,更在于其代表的那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将卷宗放下,发出的闷响引得附近几个缉尉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苏校尉,需要帮忙吗?” 是凌南瑾。 她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简边缘。 不等苏砚辰回答,另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燕鸿的案子?” 苏砚辰循声望去,心中微凛。 是云然。 北郡缉尘司公认的第一校尉,司玄境巅峰,半步司元! 他身型矫健,面容俊朗。 正坐在角落的案牍前,提笔书誊抄着一些重要的案卷。 他并未看向这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苏砚辰知道,此人是幽州云氏子弟,家世背景却极其深厚,其父乃州府掌刑都尉,位高权重,与缉尘总司高层渊源颇深。 连李金城都要让他三分。 但性格却有些孤僻,向来独来独往,只专注办案,极少与人交流,他的态度永远像蒙着一层雾,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竟然会主动开口? 苏砚辰压下心中讶异,嘴上简短回应:“是,燕鸿的案子。” 云然书写的动作未停,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苏砚辰耳中: “三天前,城南闹市后巷发现的尸体。现场处理得过于干净,不像寻常染尘暴毙,倒像是被人刻意抹过。” “总司已经来人将尸体接走,想再验尸已经来不及了。” 他抬起眼,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锐光: “连死因都不清楚,你这案子的确难查,不过,他来北郡有些日子了,从他的生活痕迹入手,或许会有所获。” 说完,他便继续投入到自己的案牍中,仿佛刚才只是随意做了一番评论。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张延年脸上瞬间僵住,化为错愕,与谢婉清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云然?那个从不掺和闲事、惜字如金的云然,竟然会主动跟苏砚辰这个“罪人之子”说这么多? 苏砚辰自己心中也是波澜微起。 云然的举动太反常了。 那几句话,听起来是提醒,却又像故意递过来的话,暗示他去某个特定的方向。 为何? 凌南瑾轻轻靠近一步,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云校尉说得似乎有道理,不过他的话,可信吗?会不会……” 她似乎觉得背后非议不妥,止住了话头,但望着苏砚辰的眼神里的关切又浓了几分。 苏砚辰能感觉到她这份超乎同僚之谊的关心,心中微微一动,反而有一丝暖意掠过。 他看向她,语气温和:“无妨。是提示还是陷阱,看了卷宗才知道。谢谢你,南瑾。” 他自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凌南瑾微微一怔,耳根似乎有些泛红,连忙低下头,帮他去搬那些沉重的竹简,低声道:“嗯,你先看要紧的。” 苏砚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翻开了标记着“验尸”字样的竹简。 案子,总算开始了。 第五章 叫我头儿 苏砚辰和凌南瑾迅速翻阅着沉重的竹简卷宗。 云然的话很快得到了印证。 卷宗记载,燕鸿的尸体确实是在城南一条偏僻后巷中被发现,发现时已死去多时。 总司的人来得极快,几乎是在北郡缉尘司初步记录现场后,便立刻将尸体接管带走。 后续的详细验尸流程,北郡缉尘司再无权限过问。 现场记录也显示,尸体周围异常“干净”,没有寻常染尘者暴毙时应有的挣扎痕迹或逸散的灵力痕迹,这与云然“被人刻意抹过”的说法吻合。 然而,有一点记录让苏砚辰的眉头紧紧锁起。 验尸仵作的简短记载中提到:死者面部似遭野狗啃食,皮开肉绽,骨裂形变,已无法辨认原本样貌。 最终确认其身份,是依据其脖颈下方一处独特的暗红色胎记。 “脸被毁了?”苏砚辰指尖点着那行字,心中疑窦丛生。 既然尸体被发现在闹市,又为何会遭野狗啃食?这太不寻常了。 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生怕有人认出这张脸一样。 可偏偏又留下了脖颈处的胎记这个明显特征来确认身份。 矛盾,太矛盾了。 他和凌南瑾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 当最后一卷竹简合上时,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 衙署大厅内空空荡荡,其他同僚不知何时都已下值离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四周过分安静,一种微妙的不自在感悄然弥漫开来。 凌南瑾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襟,却并未与苏砚辰拉开距离。 苏砚辰也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感觉气氛有些莫名的凝滞。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二楼传来。 巡尉李金城居然还没走! “卷宗看完了?”李金城在廊上问道。 苏砚辰起身:“回大人,看完了。” “嗯,”李金城点点头,似乎并不关心他们看出了什么。 “正好,上面派来的那三名精锐应该快到了,苏校尉,你去接洽一下,人以后就归你调遣了。” 苏砚辰和凌南瑾对视一眼。 精锐?当真是精锐吗? “一起去看看?”苏砚辰开口道。 凌南瑾轻轻点头:“好。” ...... 缉尘司院门前。 看着前来赴任的三个人,苏砚辰的眉心拧成了疙瘩。 快二百斤的胖子张大福,自称是多年优秀缉尉,经验丰富。 刚分配来的新瓜蛋子陈默,长得倒是俊,就是一脸没受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还有个柔弱小姑娘陆圆圆,据说上头有关系,来混点基层经历。 小姑娘一直望着陈默发痴,看样子起码不用担心她在这破地方待不下去了。 这是精兵强将? 这是吉祥三宝吧? 一个肥仔,一个书生,一个花痴? 再看看境界,都是司灵境中期。 勉勉强强,在缉尉里不算太弱,但也算不上强。 行,上头真够意思! 凌南瑾站在一旁,清冷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暖意。 她看这三人第一眼便觉得他们面相淳朴,不像司里那些老油条般心思深沉,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感。 苏砚辰扯了下嘴角,勾勾手指头: “进来吧,以后就跟我干了。” 他顿了顿,又冷笑道: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跟着我...办案的花销,都得自己先垫着,超出预算的,我这可报不了啊!” 他转身进院。 “哎哟!您就是苏校尉吧?久仰久仰!” 胖子张大福第一个挤进来,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 一边喘着气一边紧跟上苏砚辰,忙不迭地表忠心: “以后我就跟您混了!久闻苏校尉您办案手段高明,名震北郡啊!这回能跟着您查大案,是我张大福的福分!” 陈默紧跟着无声地跨过门槛,眼神沉稳,一言不发地跟上,向苏砚辰微微颔首致意。 陆圆圆有些吃力地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左右张望了一下这院子,秀气的眉头微蹙。 凌南瑾见状,自然地走上前去,伸手帮她托了一把行李:“我来帮你吧。” 陆圆圆惊讶地抬头,看到凌南瑾清丽的面容,顿时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姐姐!我叫陆圆圆,姐姐怎么称呼?” “凌南瑾。”她轻声回答,虽然语气依然清淡,但比平日温和许多。 “住处就在后院厢房,虽然简朴,但还算干净。” 苏砚辰看着这一幕,苦笑一声,压低声音自语道:“得,吉祥三宝也是宝。” 没人注意到,街角阴影里,一个衣衫褴褛、双眼赤红如血的乞丐,正死死盯着缉尘司的大门。 ...... 半个时辰后,破院子角落。 苏砚辰目光扫过上面派来的这三位“精锐”和自愿加入的凌南瑾。 “都安顿好了?” 张大福堆笑:“好了好了,苏校尉!” 苏砚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 “行,那就开始干活。” “啊?”张大福脸上的肥肉一颤,“这就...干活了?” 他下意识瞥了眼外面刚暗下来的天色。 苏砚辰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张缉尉刚才在院门口,不是还拍着胸脯说要跟我好好学,要赴汤蹈火么? “这屁大点功夫,就改主意了?” 张大福一个激灵,汗都出来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想学着呢!特别想!校尉您吩咐!” 陈默没理会胖子的窘态,直接开口: “苏校尉,我们首先做什么?是不是该去验尸?” “卷宗我看了,里面提到燕鸿体内残留的尘并不多,按常理根本不足以致死。” 苏砚辰摇头。 “首先,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了,从现在起,叫我‘头儿’!” “别一口一个校尉,听着就是一股衙门味儿!先把这点江湖气给我养起来!不然怎么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查案?” 他转向陈默: “至于验尸?想都别想。” “燕鸿的尸体,前几日就被燕廷尉派人接回去了!咱们一根手指头都摸不着了!” 凌南瑾秀眉微蹙:“确实如此。那...我们该从哪里入手?” 苏砚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吐出一个词: “青楼!” “青楼?” 陆圆圆闻言一愣,显然不太情愿。 “查案子...还要去那种地方?” 张大福也有些疑惑:“头儿,卷宗我没看过,但我听说燕鸿死在闹市巷子里啊...为何要去青楼?” 只有陈默眼睛发亮:“染尘者最爱在青楼服尘!人多眼杂好脱身,脂粉味还能盖住尘的异香!” 苏砚辰挑眉:“懂得挺多嘛小伙子...常客?” 陈默脖子瞬间通红。 “我...我没去过...这都是缉尘的常识!” 凌南瑾被逗得笑了起来,肩头直颤。 张大福的肥肉也在抖。 “陈默肯定没去过!”陆圆圆急得直跺脚,拼命维护她的意中人。 苏砚辰目光扫过四人。 心想,倒不全是废物。 还都挺有趣的。 或许磨合磨合,真能信得过。 “陈默说得不错,不过还有一点......”苏砚辰补充道。 “卷宗上提到,燕鸿到北郡的这些日子,没去过任何一家客栈、酒楼,他在北郡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说他能住哪?” “原来如此,不愧是头儿!”张大福由衷感叹。 陈默和陆圆圆也是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凌南瑾倒是表情淡然,她知道,苏砚辰可不止这点本事。 “走吧!”苏砚辰转身大步朝院门外走去。 “头儿,那咱们到底去哪家啊?”张大福又是第一个跟上。 苏砚辰头也不回,甩出三个字: “潇湘阁!” 第六章 冷香 潇湘阁深处,一间隐秘的房间内,烛火摇曳。 檀香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半躺在床榻上,伤口淌着血,触目惊心。 “你来干什么!” 冷香看着床上的男人,掩不住脸上的厌恶。 “我跟你,早就两清了!” 男人胸前衣襟敞开,一道伤口斜贯胸膛,显然是被某种强悍的法术所伤。 他刚想说话,又被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 “两清?” “冷香,这些年老子给了你多少钱财?没有老子,你能爬到这头牌的位置?” “如今老子落了难,你就急着撇清关系了?” 冷香抓起一个青瓷小药瓶,重重扔了过去,被男人单手接住。 “我以前瞎了眼!不知道你干的是那杀头的买卖!我要是早知道,你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要!” 男子冷笑一声。 “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勾搭上了那京城来的贵公子燕鸿?” “怎么,攀上高枝就真以为自己野鸡变凤凰了?” 冷香似乎被踩到了痛处,尖利地说道: “我勾搭谁,伺候谁,用不着你管!” 她指着那药瓶:“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治好伤就给我滚! 男人不再废话,捏着药瓶,拔掉塞子。 浓烈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眼神一狠,将大半瓶深褐色的药粉直接倒在了胸前那道恐怖的伤口上! “呃啊——!” 他疼得脸都变形了。 那伤口接触到药粉,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他胡乱扯过旁边备好的干净布条,用颤抖的手草草缠了几圈,勉强止住了血。 “最后一次是吧?好!” 他一把攥住冷香纤细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干什么!放开我!” 冷香猝不及防,惊叫着挣扎,却无济于事。 男人力气大得惊人,轻而易举地扯开了冷香身上那薄薄的纱衣,雪白细腻的肌肤骤然暴露,香艳无比...... 然后男人压了上去。 “最后一次,也要看我满不满意!” ...... 此时,潇湘阁门口莺声燕语。 “哎哟爷您可好久没来啦~” “新到的南国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呢~” 苏砚辰跨过门槛。 一身浮夸的锦缎长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最显眼的是他腰间,一条宽大玉带上镶嵌着金灿灿的兽头佩饰。 活脱脱一副土财主的模样。 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书童”。 凌南瑾贴了胡子束着胸,陆圆圆却憋得脸通红。 “凭什么本小姐要扮下人......”陆圆圆嫌弃地拍了拍灰扑扑的衣角嘀咕道。 “就凭你脸上藏不住事!” 苏砚辰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 “想查案就闭嘴!再废话滚回去看卷宗!” 陆圆圆立刻蔫了。 没过多一会儿,张大福腆着大肚子,搂着陈默肩膀挤进大堂: “老弟!今天哥做东!不醉不归啊!” 陈默被他勒得直翻白眼,踉踉跄跄地走进大堂。 两人在一楼随意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张大福高喊着让下人上酒上菜,陈默则冷冷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苏砚此时已经带着两个“书童”走上了二楼。 他看似随意地推开一扇雕花门—— “啊——!” “滚出去!” 两具白花花的身子缠在榻上,被撞破好事惊怒交加。 苏砚辰连声道歉赶紧关门。 凌南瑾耳根红透,陆圆圆死死盯着自己鞋尖。 “食色性也,别大惊小怪。” 苏砚辰清清嗓子,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最后,他停在最里间那扇描金门前。 “是这里了!” 他抬手叩门。 “谁?”门内女声带着一丝紧绷。 “冷香姑娘,听不出爷的声音了?” 苏砚辰故意粗着嗓子,显得特别油腻。 门内静了一瞬。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 冷香笑吟吟倚在门边,鬓发有些微乱,颊边还残留着不正常的红晕。 “原来是苏爷~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一股极淡的药味混着血腥气从门缝里飘出来。 陆圆圆趁机扯了扯凌南瑾袖子,从背后白了苏砚辰一眼,悄悄说道:“瞧见没!这才叫常客!” 凌南瑾没吭声,她和回过头的苏砚辰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相互点了点头。 “你也看到了?”苏砚辰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问道。 凌南瑾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过冷香微微敞开的衣襟下,一道新鲜的勒痕若隐若现。 第七章 分明就是个尘市 苏砚辰一脚踏进暖香扑鼻的闺房,眼睛却像刀子,四处扫视。 “冷香姑娘这是......刚忙活完?” “瞧着挺累啊?” 嘴上说着荤话,心里早就盘算开了:这女人不对劲!这屋子也不对劲!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多年缉尘,对气味特别敏感。 不过他闻到的并不是尘的气味,而是一种药味。 再结合那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子味。 有人在这屋里治过伤! 冷香脸上媚笑着,软软的身子倚在座榻上: “苏爷说笑了,先前确有位客人来过,把奴家折腾得够呛,苏爷要是想快活,可得等奴家缓缓呢!” 她葱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领口,把那本来就有些敞开的衣襟又往下拉了拉,雪白的腿轻轻一抬,玲珑的线条从纱裙下显露出来。 苏砚辰心神一荡,这狐媚子功夫还真是厉害,天知道多少男人栽在她裙下。 凌南瑾和陆圆圆哪见过这场面,羞红了脸,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板缝里。 冷香眼波流转,掠过苏砚辰身后两位“书童”。 “苏爷来玩,怎的还带着两个下人呢?” 她红唇勾起,带着几分促狭。 “苏爷可真是体贴下人,奴家叫人给他们也安排一下?保证让二位小兄弟……舒舒服服。” “不必!” 苏砚辰抬手一挥,油腻笑容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他掏出缉尘司腰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声音沉了下来。 “冷香姑娘,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 他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我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何。” 冷香脸上的媚态也瞬间消失。 她拢了拢衣襟,坐直身体。 “苏爷,我是个弱女子,自然怕你们这些当差的。” “你要什么消息,我哪次没给?” “但现在,我可不伺候了。” 苏砚辰嘴角一弯。 “怎么?” “找到新靠山了?” “不会又是些......光会嘴上功夫,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主吧?”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了冷香一下。 她脸色一白,随即又涌上被激怒的潮红。 “这次不一样!” “那位公子是京城来的贵人!他要带我走!” “京城来的?” 苏砚辰眉毛猛地一挑。 不会……这么巧吧? 他面上不动声色,故意沉吟着,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这位公子……” “不会是叫……燕鸿吧?” 冷香瞪大眼,身体往后一缩。 “你......你怎么知道?” 苏砚辰心里狂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往后一靠,露出玩味的笑容。 “冷香姑娘,你有所不知啊......” “我这次来,查的就是——” “燕鸿的案子!” 冷香猛地顿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缩紧! 苏砚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看来,冷香姑娘是真不知道?” 他像讲悄悄话一般,把真相说了出来。 “你的燕公子……” “死了!” ...... 楼下角落。 张大福灌了口劣酒,小声对旁边的陈默嘀咕: “别太严肃,这酒不错,尝尝吧!你忘了头儿是怎么说的?得有江湖气!懂吗?” 陈默不耐烦地抿了一口,接着在大堂里来回扫视。 “书生,看出啥名堂没?” 张大福用手肘捅了捅他。 陈默点点头,压低声音,语速飞快: “左前方柱子后,穿绸衫那个,怀里搂着姑娘,右手却在桌下跟对面那人碰了三次。每次碰完,对面那人袖口就动一下。” “右后方靠窗那桌,独坐的灰衣人,看似在喝酒吃菜,眼睛却一直盯着楼梯口下来的客人,像在等人。” “还有那个…” “他刚离席去了,回来时气息暴涨,普通人染尘,最是控制不住气息!” 张大福嘿嘿一笑: “行啊小子!眼够毒!” “要我说,这他妈哪是青楼?分明就是个尘市!” “可惜啊,逮住这些小鱼小虾没用。他们顶多是跑腿的,或者自己染尘找死的。” 陈默有些不解:“老张,你说他们都图啥?染尘,最多也就提升到司玄境,为了这送命值吗?” 张大福说:“图啥?图能多威风几年呗!” “再说了,修行这事谁说得准,没准都觉得境界提高了,他就能摆脱对尘的依赖!” 他话音刚落,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踉跄着从他们桌旁走过,差点撞翻张大福的酒杯。 “哎哟!看着点!”张大福不满地嘟囔。 由于职业习惯,他在那人身上嗅了嗅。 “又是一个染尘的!”他对着陈默轻声嘟囔道。 “你在说什么?!”那醉客猛然回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 司元境! 绝对是司元境! 张大福和陈默顿时被那股气势压得几乎抬不起头。 “大人,这位大人息怒!” 张大福脸上堆满谄媚的笑,立刻发挥出他那圆滑处世的特长。 “我刚说您气势磅礴,英武盖世!整个潇湘阁,谁有您这份气度?都得靠边站啊!” 那醉客被捧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会说话!老子喜欢!” 他大手一挥,甩出几块碎银砸在桌上:“这桌酒菜,算老子的!” 说完摇摇晃晃扬长而去。 待那恐怖的气势彻底消失,张大福才“呼”地瘫软下来,后背冷汗湿透。 “娘的...吓死胖爷了...司元境!染尘的司元境!这他妈真是头一遭见!” 陈默却猛地抬头,脸色异常凝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老张...你不觉得太怪了吗?” “尘...何时能让人破入司元境了?” 第八章 给老子拦住他 房间内。 冷香身体晃了晃,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眼神空洞。 “死……死了?” “不可能……怎么会……” “不错,死了,三天前,尸体都接走了。” 苏砚辰直接打破了冷香最后一丝幻想。 冷香没说话,缓缓坐了下来。 站在后面的陆圆圆倒是急得差点跳起来。 这混蛋校尉怎么把严令封锁的消息就这么捅出来了? “头儿,你为何......” 旁边的凌南瑾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拽住了她的衣袖,眼神凌厉地制止了她。 她知道,苏砚辰自有分寸! 苏砚辰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开始厉声逼问: “你既然认识燕鸿,就该知道他是何等身份!缉尘总司燕廷尉的独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你跟他的死沾上一丝关系......哼,想活命,就别给我藏着掖着!” 冷香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他怎么死的……他到底怎么死的……” “这不是你该问的!”苏砚辰打断她,“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他死了!我真的不知道!” 冷香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恐惧和委屈的泪水。 “他……他成天赖在我这里!他说他喜欢我,要带我回京城过好日子!可后来……” “后来他突然就好多天没来了!我……我以为他玩腻了,把我这个北郡的野花给抛弃了! “我......我托人四处打听,想知道他是不是走了,我就是想找到他......我怎么会害他!” 她哭得梨花带雨,倒不似作伪。 “除了你,他在这里还见过谁?” 苏砚辰紧追不放,这才是关键! 冷香抽噎着,努力平复情绪,眼神有些迷茫地回忆着:“见谁……他……他倒是常跟一个男人见面……”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细节。 “就在隔壁那间空着的雅室……那人总是遮着脸,神神秘秘的。” “我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但有一次,我偷偷从门缝瞧了一眼……”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那人……那人有个怪毛病!他总喜欢在手掌上弄出一团火来!” “橘红色的,看着就烫人!弄出来,又马上掐灭,然后再弄出来,再掐灭……反反复复,像个疯子!那样子……修为肯定高得吓人!” “火?” 苏砚辰和凌南瑾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玩火!反复练习控火! 答案呼之欲出。 ——尘师! 那蒙着脸的人,是个尘师。 只有那些终日躲在阴暗角落炼制禁忌丹药“尘”的尘师,才会如此疯狂地锤炼自己的控火之术! 这是他们炼制尘丹的基本功,早已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燕鸿,果然和尘师有直接接触! 线索逐渐清晰起来! 苏砚辰还想接着问话。 “哐当——!” 房间角落,那扇巨大的描金屏风后面,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声! 像是有人慌乱中撞到了东西! 苏砚辰眼中寒光爆射! “谁?!” 他反应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冲向屏风,灵力化作一股劲风猛地将沉重的屏风拽开! 屏风轰然倒地! 后面赫然藏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汉子,胸口缠着渗血的布条! “找死!” 汉子眼中凶光暴涨,右手并指如刀,带起凄厉破空声直插苏砚辰咽喉! 指尖隐有灰芒吞吐,赫然是司玄境后期的杀招! “哼!” 苏砚辰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叼住对方手腕,五指如铁钳般扣死脉门! 同时右掌无声无息印向对方肋下伤口。 那是他最擅长的法门,缉尘司的“缠丝手”加“碎骨指”! “呃啊!”汉子伤口剧痛,灵力一滞。 苏砚辰得势不饶人,腰身一拧,竟将这比他高半头的汉子整个抡起,狠狠砸向地面! “轰!” 尘土飞扬!汉子口喷鲜血,眼中全是惊骇! 这小子灵力明明只是司灵境后期,力道和速度却邪门得紧! 苏砚辰感受着手中的劲力。 他的经脉被昭阳重塑过,没有任何杂质! 他虽然只是司灵境后期,灵力却毫无阻塞,能将他所运用的任何一种法门威势发挥到最大! 眼前这个司玄境后期的汉子,还受了伤,在他面前只能是毫无还手之力。 “拿下!”苏砚辰厉喝,正要扑上。 那汉子眼中闪过疯狂,猛地掏出一粒赤红如血的丹丸塞入口中! “吼——!” 狂暴的气息轰然炸开!赤红气浪直接将扑来的苏砚辰掀退好几步! 尘? 以苏砚辰多年的缉尘经验,他很清楚汉子服下的就是尘。 但他隐隐觉得,那东西和往日缴获的尘都不一样。 这功效,太猛了! “挡我者死!”汉子周身皮肤龟裂渗血,双目赤红如魔,撞碎木门狂飙而出! “想跑?!” 苏砚辰怒喝,紧跟着那道黑影冲出房门。 一边追赶,一边对着楼下喊道: “张大福!陈默!” “给老子拦住他——!” 第九章 抓捕 苏砚辰的怒喝,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但陈默还是敏锐地听到了! “拦住他——!” 他猛地一推还在喝着酒的张大福,把张大福呛了好一口酒。 那服尘的汉子撞碎描金木门冲入走廊,周身赤红,皮肤寸寸开裂。 他像一头被点燃的狂兽,暴戾地直扑楼梯口! “我的亲娘!”张大福吓得跳了起来,胖硕的身躯竟爆发出不相称的敏捷。 他一把掀翻面前的酒桌,油腻的汤水杯盘哗啦飞溅,露出桌下那面泛着土黄色微光的木藤小盾。 他一边将全身灵力疯狂灌入盾中,一边冲着人群喊道:“缉尘司执法,闲杂人等都他妈给我散开!” 盾面随着灵力进入,光芒暴涨,木藤迅速生长! “木元盾!给胖爷顶住——!” 轰隆! 汉子裹挟着赤红气浪的拳头,狠狠砸在盾上! 盾光剧烈颤抖,发出碎裂声。 张大福双脚犁地般向后滑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胖脸上肥肉都在疯狂抖动。 “娘的…劲儿真大!” 就在汉子拳势被阻的刹那,一道冷冽如冰的纤细身影已从二楼飞掠而下,正是紧随苏砚辰冲出的凌南瑾! 她人在半空,双手疾弹,数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冰蓝寒芒射出! “冰魄针!封!” 噗噗噗!数声轻响。 汉子几个穴位绽开几点冰蓝! 那赤红狂暴的气息猛地一窒,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动作明显迟滞! 冰魄针的极寒之力,镇住了尘的药劲! 这也是缉尘司不外传的法门之一。 “好机会!” 陈默眼中锐光一闪,立刻从侧面切入。 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灰白光芒。 “缠丝手”和“碎骨指”在他手上施展出来。 虽然威力不及苏砚辰,但十分无耻,非常有效,专攻那渗血的伤口! “破!” 嗤!灰白指芒精准无比地刺入伤口深处! 汉子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伤口处猛地爆开。 显然这一指将他强行凝聚的狂暴灵力戳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看我的!” 陆圆圆也终于鼓起勇气,娇叱一声,手中甩出一道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绳索——“缚灵索,缠!” 银索如同灵蛇般卷向汉子双腿。 可惜她经验太浅,准头奇差,那绳索非但没缠住目标,反而在汉子狂暴的气流冲击下,“啪”地一下缠在了正欲扑上补刀的苏砚辰脚踝上! “陆!圆!圆!” 苏砚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气得七窍生烟。 “明天你就给我理卷宗!” 这突如其来的绊索,让他错过了追击的最佳时机! 就这么一耽搁,剧痛与冰寒双重刺激下的汉子彻底疯狂了! “啊啊啊!都给我死!” 他双目赤红欲滴,完全不顾伤口崩裂,周身赤红气浪再次疯狂暴涨,比之前更盛! 显然凌南瑾的冰魄针还不够强,封尘的时间太短暂了,穴位再次被强行冲开。 汉子猛地旋身,双拳如同两柄烧红的巨锤,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一拳砸向陈默,一拳轰向凌南瑾! 陈默脸色剧变,破气指威力虽强,却极耗心神,此刻新力未生,仓促间只能双臂交叉硬挡。 砰!咔嚓! 陈默闷哼一声,臂骨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柱子上,嘴里喷出鲜血。 凌南瑾身法灵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轰击,但拳风边缘的灼热气流依旧扫中她的左肩。 她闷哼一声,肩头衣衫焦黑一片,踉跄后退,脸色煞白,显然内腑也被震伤。 张大福怒吼着再次顶起摇摇欲坠的木元盾冲上,试图为同伴争取喘息之机,却被汉子反手一拳狠狠砸在盾面! 咚! 土黄色光墙应声而碎!张大福连人带盾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倒飞出去。 肥胖的身躯撞塌了一张空桌,酒水菜肴淋了一身,狼狈不堪。 陆圆圆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缚灵索都忘了收回。 短短数息,五人围攻,竟被这服尘狂暴的汉子以伤换伤。 整个潇湘阁一楼大堂早已乱成一锅粥,恩客姑娘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桌椅翻倒,杯盘狼藉,一片末日景象。 汉子状若疯魔,浑身浴血,伤口深可见骨,气息却因尘毒的彻底燃烧而攀升至一个恐怖的临界点。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唯一还站在他面前的苏砚辰,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不让我活......你也别想活!” 他喉咙低吼,那凝聚了全身最后力量的毁灭一拳,带着焚尽一切的风暴,当头砸向苏砚辰! 苏砚辰挡住了! 但他全身的骨骼都在这一拳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经脉中原本运转流畅的灵力,在这超越极限的压力下变得滞涩、混乱,仿佛随时会崩断! “蠢货,等死吗?” 昭阳带着嘲弄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第十章 突破 “怎么办?”苏砚辰痛苦地问昭阳。 “突破啊!你已是司灵境后期,就差临门一脚!” “说得容易,如何突破?” 昭阳骂道:“你又忘了那天碎断经脉感觉了?” “先破,再立!” “先破,再立?” 苏砚辰瞳孔猛地收缩!那一夜经脉寸寸碎裂又被强行接回的恐怖剧痛瞬间涌入脑海! 原来如此,重塑,就是最佳的突破之法! 但是......突个破而已,一定要这样吗? 多他妈疼啊! “命都要没了,还怕疼?” 昭阳知道他在想什么。 “要不您帮帮我?我自己下不了手啊!”苏砚辰苦笑着说。 “帮不了,突破,得你自己来!” “你要是狠不下心,就是个死。” “我还能找别的身体,眼前这汉子就不错。” 好吧,苏砚辰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 “怎么弄?” “逆转经脉!” 好!苏砚辰咬紧牙关! 一,二,三!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在赤红巨拳即将临身的刹那,竟主动放弃了所有防御! 凌南瑾挣扎着想起身,看到苏砚辰这反常的举动,瞳孔骤缩。 他放弃了?不,不会的! 苏砚辰强忍着经脉逆转带来的恐怖剧痛,体内原本如江河奔涌的灵力,被他以莫大的意志力强行逆转! 碎了! 他感到一切都碎了。 眼前发黑,剧痛吞噬了所有意识。 妈的,自断经脉,是真的会痛死人! “撑住!”昭阳的声音如冰锥刺入脑海,“用意志牵引灵力碎片,一寸一寸重组!” 他几乎昏死,本能却疯狂催动溃散的灵力。 每一丝灵力都像烧红的铁线,强行穿透碎裂的经脉,粗暴地粘合。 每一次粘合都带来更深的撕裂感,如同将血肉经脉生生撕开又缝合。 他牙关咬碎,鲜血从嘴角溢出,身体筛糠般颤抖,濒死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苏砚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让瘫在地上的陆圆圆吓得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惧。 “凝!!”昭阳厉喝。 苏砚辰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濒临崩溃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硬生生将体内狂暴的灵力碎片拽向核心—— 轰!一个微弱却无比凝练的灵力漩涡,在破碎的丹田深处艰难成型! 司玄境! 灰白气浪自他周身炸开,硬生生顶住了那当头砸下的赤红巨拳! 那并非单纯的境界提升,而是被重塑到纯净无垢的经脉,所散发出的第一股灵力! “缉尘司执法!闲杂人等都他妈给我散开——!” 学着张大福的口气,苏砚辰双掌带着炽白的光芒,又是一拳向那汉子砸去! 这一次,赤红与炽白的光芒猛烈,气浪掀翻了所有还立着的桌椅! 光芒中心,传来一阵骨裂声。 还有汉子凄厉绝望的惨嚎! 光芒散尽。 苏砚辰站在原地,连喘息都没有。 他嘴角还挂着血迹,双臂衣袖尽碎,露出的手臂上隐隐流动着纯净的白色光泽——司玄境! 在昭阳的逼迫下,他终于跨过了那道门槛! 而那汉子,则如同破麻袋般瘫在数丈之外。 一只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口中鲜血涌出,周身狂暴的像漏气一样迅速消散。 赢了! “头儿……威武!”张大福挣扎着想爬起来,吐了口血沫。 陈默靠在断柱旁,脸色惨白如纸, 凌南瑾捂着受伤的左肩,看着苏砚辰挺立的背影和手臂上流转的纯净白光,眼中掠过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光彩。 苏砚辰看向那已经无力反抗的汉子,正准备上前将其捉拿。 突然! 那本该濒死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个翻滚,竟滚到了旁边一个因惊吓过度而瘫软在地的青楼恩客身边! 他仅剩的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死死扼住了那恩客的咽喉,将其挡在身前! “别…别过来!” 汉子嘶声咆哮,血沫不断从口中喷出,眼神疯狂。 “再过来一步,老子捏......捏碎他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砚辰等人心头一沉! 那恩客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放开他!否则......” 苏砚辰强提一口气,厉声喝道,脑中飞快思索对策。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到极点的一刻。 一个摇摇晃晃、满身酒气的身影,打着响亮的酒嗝,旁若无人地从旁边狼藉的过道里挤了过来。 正是之前那个被张大福吹捧过的司元境强者! 他似乎完全没搞清楚状况,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挡在路中间挟持人质嘶吼的汉子,又看了看周围一片狼藉和紧张对峙的众人。 “吵…吵死了!”他极其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浓重的酒气喷出。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到呆滞的目光中—— 极其随意地,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耳光声,响彻死寂的大堂! 那挟持人质的汉子,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整个人直接被抽飞,狠狠砸在远处的柜台上! 哗啦啦! 琼浆玉液四处横流。 汉子昏死过去。 醉客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含混不清地嘟囔着:“清......清静了......好酒......” 然后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后堂茅房的方向走去。 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彻底石化的缉尘司众人。 张大福结结巴巴地问道:“头儿,那...那人也是染尘者,抓吗?” 苏砚辰这才合上嘴,对张大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行,你上。” 第十一章 血引尘 抓捕了那名汉子后,苏砚辰将他送到了缉尘司后院那间简陋的囚室。 昏迷汉子的手脚被铁链缠死,苏砚辰谨慎地拉了拉,发出哗啦的脆响。 “给老子看紧了!这孙子要是醒了敢乱动,就再给他娘的一闷棍!” “是!苏校尉放心!” 两个缉尉挺直了腰板,看起来还有些疑惑,心想这是抓了个什么大人物。 苏砚辰点点头,转身没入夜色。 他没回自己那四面漏风的破屋,而是熟门熟路地拐进缉尘司衙署深处一间堆放杂物的旧库房。 确认四下无人,他才反手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接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粗糙的土陶小瓶。 这是苏砚辰从那汉子身上搜刮来的。 上面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苏砚辰拔掉软木塞,借着窗外月光,将瓶口倾斜。 五粒丹药滚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赤红如血! 每一粒都只有小黄豆大小,却红得刺眼,仿佛凝固的血液。 更诡异的是,这赤红并非均匀。 表面竟缠绕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细纹,如同活物的血管脉络! 丹体深处,隐隐透出一缕缕针尖般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 这绝不是他过去所见过的那种只有一丝浅红的尘! “果然不一样...” 苏砚辰指尖捻起一粒,血丝似乎带着灼热的生命力。 “昭阳,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在他脑海响起: “也是尘。一种新的尘。”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哼,没想到如今下等的修道者,也能炼制出这种层次的尘了...这世道,真是变了。” 世道变了? 苏砚辰握着丹药的手微微一紧。 听这昭阳话里的意思,他好像活了很多年。 而且对这种尘也非常熟悉。 “行了,”昭阳打断他的思绪,“把这尘,给我服下!” 苏砚辰盯着掌心那五粒妖异赤红的丹丸,听到昭阳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服下?五粒?昭阳大爷,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是‘尘’!会死人的!” 他猛地攥紧拳头,仿佛那几粒丹药是烧红的烙铁。 “寻常尘丹,色带浅红,服用一粒,便能让人欲仙欲死,功力暴涨,但也等同饮鸩止渴!” “我亲手抓过的那些染尘者,哪个不是被这东西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断了供给就生不如死!” “去年城东有个富商,只是好奇尝了一粒,不出三个月就家财散尽,最后尘毒发作,死状凄惨无比!” “还有前街那个教头,司玄境初期的高手,自以为能控制住,结果连服两粒,当场灵力暴走,炸得练功房血肉模糊!” “这鬼东西,一粒就能要了普通修士大半条命!五粒?你让我直接吃?这跟直接抹脖子有什么分别?” 然而昭阳的声音依旧冰冷: “蠢货。” “那是你们这些肉体凡胎,但本座是谁?此等微末能量,于我而言,区区补品罢了。尤其是我如今仅剩这一缕残魂,正需此物滋养,恢复修为!” “你手中这‘血引尘’,虽品质低劣,手法粗糙,但比起普通的尘,效用高出不少。” “对现在的我来说,正是补品中的补品。” 苏砚辰听得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无数修士闻风色变、沾之即亡的禁忌丹药,在这位神秘存在口中,竟然只是……区区补品? 甚至嫌弃它品质低劣? 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但他回想起之前那浩瀚如星海的恐怖威压,以及举手投足间为他重塑经脉的逆天手段,又不由得有些信了。 或许,对这位于未知境界的“昭阳”而言,所谓的“尘毒”,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杂质? “可是……”苏砚辰还是有些犹豫,看着那五粒血红丹药,本能地感到抗拒。 “没有可是!” 昭阳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若想早日查明父母冤屈,若想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站在那张延年、谢婉清乃至燕廷尉面前,若想不再受人白眼欺凌……就按本座说的做!” “服下它!本座自有手段炼化。” 苏砚辰握紧了拳头。 昭阳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痛与渴望。 父母蒙冤、同僚鄙夷、上司打压、线索中断……这一年的屈辱和不甘瞬间涌上心头。 是啊,按部就班,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触及真相。 想要破局,就必须行非常之法! 苏砚辰不再犹豫,仰头就将掌中五粒赤红妖异的尘丹全部倒入口中,囫囵咽下。 一股灼热狂暴的气息瞬间在胃里炸开,比以往任何一次服用尘丹都要猛烈十倍! 但仅仅过了几个呼吸,那股足以撑爆寻常染尘者的狂暴药力,就如同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瞬间平息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吃法,苏砚辰这一年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他曾经吐槽过昭阳把尘当饭吃。 普通人要是都这样服尘,恐怕就不是几年后才暴毙了,当场就得嗝屁。 “果然是血引尘,效力不错,省了不少工夫。” 吸收完尘的所有药力之后,昭阳很满意。 听到血引尘三个字,苏砚辰更加奇怪。 既然这是一种新的尘,为何昭阳会知道它的名字? “昭阳大爷,这血引尘,你很熟悉?”苏砚辰试探着问。 “哼,实话告诉你吧,这血引尘,对你们来说,确实是新东西。” “因为从前炼制它的人至少都在司空境以上,根本不会流入尘市给这帮阿猫阿狗服用。” “如今看来,应该是方子改良了,连司玄境的尘师都能炼制了。” “那昭阳大爷,这血引尘您会炼吗?”苏砚辰赶紧问。 “只要给我方子,什么尘我都能炼。”昭阳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还得要方子?行吧,等于白问。 “本来还想着要是自己能炼这血引尘,就用不着办案子了,也省得我一次次拼命去弄,还费钱费力。” “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炼尘帮我恢复修为。”昭阳有些满意。 “不过别担心。” “我的之前的预想是对的,这血引尘的效力比普通尘高了不少,你只需再给我弄来二十粒这种血引尘,我的修为就能恢复到之前的一成。” 一成?! 昭阳此刻竟连......一成修为都未恢复?! 苏砚辰脑中一阵轰鸣。 他已经顾不得去想案子的事情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 “你的意思是,那天你随手捏碎我的全身经脉,又给我一寸寸接回去...那种神鬼莫测的手段,竟然只是你不到一成的修为?!”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到一成之力,就能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又能让他脱胎换骨! 那这老怪物全盛时期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昭阳似乎很享受他的震惊,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 “我的全部实力,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若我的修为恢复到一成,我就能解开封印在我灵识里的...嗯,姑且算是低等法门吧。” “到时候你照着炼,先给我突破到司元境再说。” 司元境? 苏砚辰心脏狂跳,巨大的冲击让他有些恍惚。 那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整个北郡缉尘司,也就云然那小子摸到了门槛,还被奉为百年不遇的天才! 现在昭阳却说,只要他给法门,自己就能突破到司元境? 这馅饼太大,砸得他有点晕。 “哼,瞧你那点出息!” “司元境算什么?不过是个起点罢了!” “你到达司元境,顶多算是有了点自保之力,不至于被些阿猫阿狗随意捏死。” 昭阳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震惊,语气里满是鄙夷。 接着他话锋又一转:“到了那时,你就可以离开北郡,替我去找几样东西!” “找...找什么?” 苏砚辰下意识地问,隐隐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 “找能让我重塑真身的东西!” 第十二章 自然的脉动 苏砚辰脑中嗡嗡作响,重塑真身?! 这可比突破司元境还劲爆! “重塑真身?那需要找什么?那玩意是不是很贵?我可买不起一点啊......” “闭嘴!” 昭阳打断了他。 “别问那么多!你知道了也没用!” “现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办两件事!” “第一,把这案子破了!把那种血引尘,至少再给我弄来二十粒!一粒都不能少!” “第二,把你的修为,给我提升到司元境!越快越好!” 苏砚辰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案子倒是不难!” 苏砚辰打起了官腔。 “某于北郡掌缉尘事多年,此间门路,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手拿把掐!区区几粒那什么血引尘,手到擒来!不过......” 他话锋一转。 “昭阳大爷,破案我在行,可这修炼……它急不来啊!” “我这才刚突破司玄境,根基都没捂热乎呢!司元境?那是何等强悍的境界?咱们北郡缉尘司,也就云然那家伙,半只脚踏了进去!” “多少天赋不错的人,一辈子都卡死在司玄境后期,到死都摸不到司元境的门槛!” 他掰着手指头诉苦:“您看看我,无权无势无资源,就靠这点死俸禄,连颗像样的聚气丹都买不起!” “按部就班地练,没个十年八年,想都别想!您跟我说越快越好......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苏砚辰对着空气说话,挤眉弄眼。 意思很明确,高阶修炼之法,拿来! “哼!蠢材!” 昭阳满是鄙夷,仿佛在看一只在泥坑里打滚的土狗。 “废物才按部就班!” “你以为我让你重塑经脉是为什么?就为了让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瞎练?” “听着!”昭阳的声音陡然变得深邃,带着一种俯瞰寰宇的漠然。 “天地之大,星辰运转,地脉起伏,潮汐涨落,万物生灭……这一切背后,自有其宏大无匹的力场!而灵力,本就是这天地伟力的一部分!” 苏砚辰屏息凝神,仿佛触摸到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边缘。 “那些摸不着门道的蠢货,只知道用自身那点微末灵力,在狭窄的经脉里横冲直撞,强行推动!” “这就是事倍功半,愚不可及!还沾沾自喜地以为勤奋!” “你重塑后的经脉,通透如新辟的河道。现在要做的,不是让你去推动河流,而是要将河流接通天地间那浩瀚之海!” “接通?”苏砚辰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对!要顺应,而非推动!”昭阳斩钉截铁地说。 “彻底放松!把你那点刚凝聚的灵力核心,想象成河道中心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然后,忘掉它!忘掉你想修炼的念头!” “去感受!”昭阳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引导力。 “感受你身下大地的脉动!感受头顶星辰之间的轨迹!感受你坐在此处,天地间无所不在的律动!” “像一片落叶,顺着溪流的方向飘荡。” “像一粒尘埃,随着风的方向起舞。” “不要抵抗!不要刻意!让你的灵力核心,成为这宏大脉动中的一个微小节点,让它自然而然地随之起伏、震颤、共鸣!” 苏砚辰依言尝试,摒弃了所有“我要修炼”的杂念,将心神完全散开,如同融入了周围的黑暗。 起初,一片混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遥远地方的低沉脉动,似乎透过身下的石板传来。 同时,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感,仿佛来自头顶的虚空,渗入发丝。 他不再试图控制丹田那团灵力,只是放松,再放松,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任由那无形的天地脉动冲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丹田内那团原本需要他刻意维持才能缓慢旋转的灵力漩涡,在没有任何主动驱使的情况下,竟然开始自发地律动起来! 一吸,大地脉动仿佛涨潮。 一呼,星辰之力如月华垂落。 完全顺应着那宏大而不可见的天地脉动!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瞬间流遍全身! 他重塑后的经脉,在这种顺应天地的律动下,畅通得不可思议! 更让他震惊的是,每一次这种顺应天地的律动完成,丹田那团灵力漩涡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精炼过一次! 虽然总量没有增加,但其核心处散发出的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练和纯净! 还有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杂质”,被这种自然的脉动之力,剥离出来,缓缓排出体外。 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薄灰膜! “感觉到了?”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平淡。 “这才是道!” 苏砚辰心神剧震,彻底明白了这法门的恐怖之处! 这哪里是修炼?这分明是窃取天地伟力来淬炼自身! 效率之高,匪夷所思! “这……这……”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这简直是……” “哼,雕虫小技罢了,连法门都算不上。” “不然你以为我如何在有限的岁月里就达到太...额....那种境界的?” 苏砚辰耳尖,听出昭阳刻意掩盖了那个词。 太...什么东西? 哪种境界? 这老怪物,还跟我藏着掖着! 昭阳打断了他的思绪:“别偷懒,等你经脉被天地之力彻底冲刷干净了,根基才算勉强能看。” “现在,给我好好感受!感受不够三个时辰,别想停!” “哎你干什么?让你感受,不是让你睡觉!” 苏砚辰:“呼噜...呼噜...” 第十三章 白花花的大腿 缉尘司衙署大堂,寒气顺着破窗往里钻。 “不是吧,咱北郡这么艰苦吗?快入冬了还不供炭?” 张大福跺着脚埋怨道。 苏砚辰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都说说吧,案子的进展?” 陈默指着摊在桌上一份口供:“头儿,人已经审过了,稍微上点手段就撂了。” “屠七,北郡人,是个散尘者,干这个也有些年头了。” “他说前些日子,搞到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尘,就是他昨夜服下后让他实力暴增的那种......” “他有没有提,那种尘叫什么?”苏砚辰突然打断他。 “他说叫......血引尘。” 苏砚辰点头。 和昭阳说的一模一样。 “接着说!” “我来说我来说!讲半天全没说到重点!” 张大福挤开陈默。 “那屠七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是个相当狠的角色!按他的描述,实力在司玄境后期!” “看到脸了吗?”苏砚辰问。 “有没有可能和冷香提到那个玩火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张大福摇头。 “不是同一个人,屠七说追杀他的人蒙着脸,出手狠毒,不像尘师那样玩火,更像是个纯粹的杀手!” 苏砚辰眼神一凝:“如此说来,线索指向了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与燕鸿接触的尘师,一个是追杀屠七的杀手!” 燕鸿接触尘师,是想干什么? 屠七又为何会被追杀? 谜团越来越多。 “屠七有没有说,那尘师为何要追杀他?”苏砚辰问道。 “就为这血引尘!”张大福说。 “具体缘由那屠七也不清楚,他只记得那尘师下杀手时,说出了一句——你坏了规矩!” “坏了规矩?” 苏砚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意思是屠七不该让血引尘流入尘市? 看来,无论是屠七被追杀,还是燕鸿的死,都与这血引尘脱不开干系! 或许只要查出血引尘的来源,燕鸿的案子就破了! 昭阳啊昭阳,难怪你要让我接这案子。 这血引尘,不简单啊! “屠七的血引尘哪来的?上家是谁?”苏砚辰问。 “嘿,头儿,你是不知道,这屠七别的都肯说,就这一点,咬死不松口!”张大福抢着说道。 他朝凌南瑾努努嘴:“最后还是咱们凌缉尉厉害!几句话就给他套出来了!” 凌南瑾脸颊微红,低声道:“是...我从屠七口中得知,他原本约好了上家交易,就在今夜!” “他被捕的消息我们都封锁了,我们可以守株待兔,等那上家自己钻进来!” “等的就是这条大鱼!”苏砚辰眼中精光一闪。 抓到上家,昭阳要的血引尘就有着落了!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尘师,什么杀手,统统先放一边! “今夜,在哪交易?” “不会是潇湘阁吧?” 凌南瑾微红着脸点头。 张大福一拍大腿:“不愧是头儿!一猜就准!就在潇湘阁!” 陆圆圆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想必那上家到潇湘阁定要寻欢作乐,要不要我扮作花魁......” 话没说完,就被苏砚辰打断: “理你的卷宗!昨天的账还没跟你算呢!还花魁,信不信让你去卷宗库当卷魁?” 陆圆圆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埋头干活。 “哟!”这时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从旁边响起。 都不用抬头看。 一定是张延年。 张延年抱着胳膊晃悠过来,斜眼瞅着苏砚辰。 “咱们的捻尘校尉本事见长啊!不过是抓了个半死不活的人犯,这就抖起来了?” “要是真破了这案子,还不得把咱们缉尘司挨个训一遍?” 赵世安立刻跟上:“可不嘛!不就是捡了个重伤的便宜?不知道的还以为逮住了什么惊天大魔头呢!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谢婉清扭着腰肢,走到苏砚辰跟前: “司玄境后期的散尘者?就凭你们这群司灵境的废物,能抓到这种人物? “呵,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依我看呀,指不定是随便抓了个倒霉蛋,想草草结案交差吧?” 由于谢婉清走得太近,苏砚辰不由得抬眼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整日在缉尘司混日子,仗着老爹是郡守府司库主簿,半点本事都没有,就知道搬弄是非。 不过嘛,长得倒是很诱人,那腿,那身段......确实是极品。 他一边欣赏,一边在心里冷笑,既然是极品,那就好好看看。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手指在桌下轻轻一弹,一缕极其细微的灵力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打在谢婉清脚踝处。 谢婉清修为不高,才司灵境中期,哪经得起苏砚辰这近距离一击。 “啊呀!”她惊叫一声,只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前扑去! 她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什么,却只扯到了旁边桌案上的一叠卷宗。 就在她摔坐下来时,苏砚辰假意慌乱去扶。 “谢缉尉,小心!” 哗啦一声,卷宗散落一地。 谢婉清的衣裙被苏砚辰“无意”扯破,白花花的大腿瞬间亮了出来,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更深处。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 谢婉清羞得满脸通红,慌忙爬起来整理衣裙,指着苏砚辰尖声道:“你!你竟使这种手段!” 苏砚辰一脸无辜地摊手:“谢缉尉,你自己站不稳,怎么怪到我头上了?莫非是昨夜没休息好?” 张延年见状,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喝道:“苏砚辰!好不要脸,你竟敢对同僚使阴招!” 他周身灵气涌动,司玄境中期的威压释放出来,显然是想借此机会教训苏砚辰。 赵世安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苏校尉,大家都是同僚,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吧!” 周围的缉尉们也都围了上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陈默、张大福等人立刻站到苏砚辰身边,凌南瑾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 “你们这是在挑事?”陈默脸色铁青。 不过短短一日,昨日那场生死与共的搏杀,已让他打心底里认下了苏砚辰这位头儿,也认下了这几位共过生死的袍泽。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肆意污蔑。 “是你们先污蔑!苏头儿给她个教训,怎么了?活该!”陆圆圆倒是气势十足。 张大福凑近苏砚辰,压着嗓子:“头儿,看来您这人缘……啧,不是一般的差啊。” 苏砚辰没说话。 他缓缓站起身。 没有怒喝,没有拍桌子。 他只是微微吸了口气。 嗡—— 一股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他为中心悄然荡开。 仿佛平地起了一阵极轻柔的风。 大堂里的哄笑声停了。 张延年脸上的嘲笑僵住,死死盯着苏砚辰。 这股气息并不算霸道,但显而易见...... 是司玄境! 苏砚辰,竟然已经......突破了?! 第十四章 屠七 张延年脸色沉了下来! 上次苏砚辰还只是司灵境后期,就能硬扛他全力一击,如今这家伙竟突破了司玄境! 由此可见,抓捕人犯一事也变得有说服力了。 他环顾周围,刚刚起哄的那些人也和他一样的表情。 他们都很清楚,苏砚辰此时已无需多言。 实力提升,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头儿!”赵世安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挑唆。 “他不过刚摸到司玄境的门槛,比您这实打实的中期差远了!” “云校尉和巡尉大人今日正好外出办差......”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闪过狠色。 “要不要趁机,试试他的实力,说不定他在虚张声势呢......” 赵世安的话像一针强心剂,张延年腰板又挺直了。 他下巴一扬,鼻孔几乎朝天: “哼!苏砚辰,少在这儿装腔作势!刚摸到司玄境的边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我可是司玄境中期,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苏砚辰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向前踏出一步。 “试试?”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把张延年刚刚鼓起的虚火压了下去! 张延年心头猛地一缩! 他这司玄境中期是怎么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全靠家里舍得给他吃丹药! 真动起手来,对上苏砚辰这种摸爬滚打过的硬茬子...... 他后背瞬间就沁出了冷汗! “你......你少得意!”张延年吼道,脚步却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分。 “司玄境又如何?接了这案子,就等着引火烧身吧!真以为这案子是你能碰的?” 苏砚辰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这话里有话啊! “什么意思?”他目光锁定张延年。 张延年这种人,肚子里根本藏不住二两香油。 被苏砚辰这凌厉的眼神一逼,加上急于找回场子的心理作祟,炫耀的冲动立刻压倒了理智。 他脸上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容,故意拔高音量,让整个大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上面已经派人下来了!专门督办此案!” 他得意地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来的,是我张家的人!” 苏砚辰皱了皱眉。 上面派人督办? 按理说,这么大的案子,派人来督办,表面看起来合情合理。 但,事情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先是随意把案子甩给下面,让北郡自己查。 现在案子刚有点眉目了,又派人来督办。 上面这么急着插手,是想摘桃子,还是......想掩盖什么? “督办?”苏砚辰将那点疑虑压入眼底,化作毫不掩饰的轻蔑。 “案子都堆我这儿了,还派个督办来,是嫌我这儿不够挤?” “张校尉,劳烦转告你家那位督办,我的案子,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说罢,苏砚辰再不看张延年一眼,转身对凌南瑾等人低喝: “走了!办案!” ...... 缉尘司后院。 屠七被陈默和张大福从破旧的牢房里押了出来。 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曾经凶悍的气息荡然无存。 昨夜服下那颗血引尘,又竭力而战,榨干了他最后一点修为和生机。 苏砚辰冷冷看着这个阶下囚。 “你散尘多年,害人无数。” “没想到最后被自己的尘给废了,滋味如何?” 屠七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各取所需罢了!老子没拿刀架他们脖子上!” “这话我听过不止一次,看来你们这些散尘者都这么想。” 苏砚辰淡淡地笑道。 正说着,屠七突然浑身抖起来。 蜡黄的脸上冷汗涔涔,嘴唇干裂发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他死死抱着双臂,指甲深深抠进皮肉里,抓出道道血痕,仿佛想抑制住骨髓深处传来的、无法形容的酸痒和剧痛。 “呃...啊...” 他的瞳孔时而涣散,时而紧缩,神经质地转动着。 苏砚冷眼看着。 他太熟悉这种状态了。 这是染尘者药效衰退时的典型症状。 这时要么继续服尘,要么承受万蚁噬骨之痛后,修为尽失。 屠七能撑到现在还没完全崩溃,已经是意志极其坚韧了。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屠七才渐渐缓过来。 “我已是废人一个......要杀要剐......随你......” 苏砚辰直起身,走到他跟前。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废人也有废人的用处!” 屠七猛地抬头,锁链哗啦作响,他死死盯着苏砚辰:“想拿老子当饵是吧?呸!嗅尘犬,你做梦!” “这行的规矩,就是死也不能供出上家!坏了规矩......” 他眼中掠过一丝恐惧。 “下场比死惨百倍!老子宁可现在被你一刀剁了!” “规矩?” 苏砚辰嗤笑一声。 “你都成这样子了,还怕坏什么规矩,横竖是个死罢了。” “我看你是担心......你那养在乡下的儿子吧?” 屠七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脸上的凶狠瞬间崩塌,变得恐慌起来。 他用力挣扎,锁链被他挣得哗啦乱响:“你......嗅尘犬!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放屁!”苏砚辰陡然厉喝。 “缉尘司行事,光明正大!岂会行此下作勾当?”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 “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捅开了锁着的屠七镣铐。 然后一把拽住屠七,将他拖向通往后巷的那扇破旧木门。 “你......” 屠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踉跄着被拖行。 木门吱呀打开,门外,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凌南瑾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外的泥地上。 他的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怯生生地望进来。 “爹……爹爹?”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 屠七的身体猛地僵住,像一截被冻住的枯木。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伸出手揽过男孩,宽大的手掌揉着他的头。 他回过头,脸上再没有一丝凶戾。 “我帮你们。” 第十五章 神秘人 潇湘阁。 楼下厅堂换上了崭新的桌椅和更奢华的屏风。 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一切如常。 就好像昨天那场恶战从未发生过一样。 “啧啧,还是开窑子来钱快啊,真他妈阔气!换这些陈设比吃饭喝水还容易!” 苏砚辰站在二楼走廊,又是那副土财主的扮相。 楼下人头目人头攒动,每个人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暂时没有异常。 “头儿,”陈默在他身旁悄声说道,“真不跟巡尉大人要点人手?今晚来的可是个尘师!想必修为不会低于那屠七!” 苏砚辰摇头。 “信不过!缉尘司的人,一个都信不过!” “你记住了,屠七这条饵,只能攥在咱们自己手里!” “再说了,对自己有点信心,就算来的是尘师,又有什么可怕的?” “你头儿我可是已经到了司玄境,再加上你们四个司灵境中期,就算来的是司玄境后期,也丝毫不惧。” “那要是来的人是司元境呢?”陈默问。 “陈默我发现你话突然有点多,你是不是怕了?” 说实话苏砚辰自己心里也没底。 司元境和司玄境之间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其中的差距十分巨大。 从昨天那个醉客一巴掌撂倒屠七就能看出来,哪怕是司玄境后期,在司元境面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如果今天来的尘师是个司元境高手,那么这次的抓捕行动恐怕就只能放弃。 但如果是司玄境后期,那么凭着苏砚辰重塑过的经脉,倒是能有一战之力。 缉尘司,实力还是太弱啊! 想到这里,苏砚辰在心中问昭阳:“昭阳大爷,等你恢复一成修为,能给我什么样的法门?真能让我实力突飞猛进?”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漠然:“自然是一套合适的心法。这对你夯实根基、提升修为最有益处。” “心法?!”苏砚辰大喜。 他太清楚心法意味着什么了。 这世间,绝大部分修行者只有粗糙的功法,提供一些灵力招式。 而在提升境界这方面,就只能靠着天赋本能摸索,进展缓慢。 而真正能引导灵力、高效修炼的心法,极其稀有。 被各大世家大族牢牢掌控,绝不外传。 他这种底层小吏,连心法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看来这血引尘,必须拼命搞到手!只要昭阳恢复一成,心法到手,他的实力绝对能暴涨! 豁出去了!就算今天来的是个司元境强者,老子也要他躺着出去! “陈默,你可给我盯紧了,抓到这个上家,对本案至关重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瞟向走廊深处那间屋子。 房间里,屠七独自斟着茶水。 等待着前来交易的上家。 而就在隔壁房间,凌南瑾、陆圆圆和张大福正“埋伏”在此。 “陆圆圆,你这舞跳得不行啊!” “你瞅瞅人家凌缉尉,多轻盈!多妙曼!多妩媚!” 张大福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评头论足道。 “死胖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本小姐何时给别人跳过舞?” 陆圆圆羞恼不已。 她不想理卷宗,苦苦哀求苏砚辰,让他带自己来抓捕案犯。 谁知就来干这个? 给死胖子跳舞? “不是你自己说想当花魁吗?”张大福揶揄道。 “好好跳啊!头儿可说了,咱们这儿越是莺歌燕舞,越是不容易引人怀疑,明白吗?” “哎哟哟...你看看,跳岔了跳岔了...你那个挽手的姿势得这样才对知道吗?” 张大福一边比划着,一边诲人不倦。 “死胖子,喝你的酒!用你教!” 陆圆圆劈头盖脸地骂道。 凌南瑾一声不吭,舞动着妙曼的腰肢,而心神却时时关注着隔壁的动静。 苏砚辰在二楼回廊,假意跟几个姑娘调着情,目光游离。 约定好的时辰就快到了,对方还没来。 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 应该不会,昨日屠七被抓就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对外说是有人醉酒闹事。 那个司元境的醉客就是最好的掩护。 青楼天天都有人打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按照苏砚辰以往的缉尘经验,他判断,上家应该已经来了。 或许就躲在哪个角落观察。 苏砚辰示意陈默,好好演,别露馅。 陈默被苏砚辰眼神一催,只好硬着头皮,伸手揽过身边那位衣艳香扑鼻的姑娘。 那姑娘见陈默面容俊秀,身姿挺拔,早已心花怒放,顺势就软绵绵地靠了过来,纤纤玉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声音甜得发腻:“这位公子,让奴家好好陪您喝一杯可好?” 陈默身体僵硬,耳根通红,嘴里含糊地应着:“嗯…好,有劳姑娘……” 苏砚辰自己则更放得开,他哈哈一笑,看似随意地伸手,在身边另一位姑娘裹着轻纱的丰臀上轻轻拍了一记,触手之处弹性惊人。 那姑娘娇嗔一声“哎呀~爷您真坏~”,却更加贴了上来。 苏砚辰一边享受着温香软玉,一边心想:这要是让隔壁那位陆大小姐瞧见陈默这等场面,估计气得能把卷宗全撕了。 就在这时,一个很普通的身影从梯口慢慢走上来。 普通到苏砚辰几乎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当苏砚辰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之后。 一股警惕的感觉骤然升起。 来了! 苏砚辰多年的缉尘经验,让他敏锐地意识到。 是这个人! 苏砚辰快速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继续和姑娘打情骂俏。 那个身影从他们的酒桌前擦身而过,然后向着走廊深处那间屋子走去。 当他快走到尽头时,微微侧头,朝着门缝看进去。 屋里,陆圆圆还在跳着那蹩脚的舞,张大福还在喝酒调笑。 他冷哼一声。 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屠七所在的房门。 他没有立刻敲门。 而是缓缓抬起了低垂的右手。 掌心向上,五指微张。 嗤! 一簇火焰毫无征兆地凭空燃起! 火焰静静燃烧了几个呼吸。 随即,他那摊开的五指猛地向内一收! 噗! 那橘红带金的火焰,被他硬生生掐灭在掌心! 紧接着,那手又缓缓摊开。 嗤! 橘红带金的火焰再次凭空跃出,在他掌心上方静静燃烧。 跳跃…周而复始。 苏砚辰搂着姑娘的手还在动着,然而瞳孔却骤然收缩! 为什么是他? 他不是冷香从门缝里窥见那个玩火的尘师吗? 他竟然是屠七的上家! 那他一定知道燕鸿是怎么死的! 苏砚辰给陈默打了个收网的手势。 鱼儿,咬钩了! 抓住他,燕鸿一案必定水落石出! 两人顺着走廊看过去。 那人推开房门。 “屠七,别来无恙。” 第十六章 交易 门关上了。 屋内光线昏暗。 屠七坐在桌边,看着对面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东西呢?” 那人声音也很普通,和他的长相一样。 屠七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哗啦一声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锭。 “银子,我带足了。货呢?” 那人没看钱袋,目光扫过屠七的脸。 “屠七,你气色很差。” 屠七心里一紧,强笑:“相好的跟人跑了,心情不好。” “不说那些,货呢?” 那人沉默片刻,才缓缓从袖中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陶瓶,跟之前被苏砚辰昧走的那个瓶子一模一样。 瓶口用蜡封得严严实实。 “二十粒,跟上次一样。” “新的?”屠七盯着那瓶子。 “嗯。”那人惜字如金。 屠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伸向陶罐:“这么多年,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手指如铁钳,瞬间压住屠七的手背,力道大得让屠七骨头生疼。 “谨慎点好。”那人声音冰冷。 “你应该知道,如果是以前那种尘,我自有我的渠道,你也不配让我露面!” “如果不是这种新东西触犯了那些人的利益,你以为我会亲自来跟你这种层级的散尘者交易?” 他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所以,拿好货,管住嘴。否则......”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缉尘司办案,人赃并获,还不束手就擒!” 苏砚辰口中厉喝,双手快如闪电般结出缉尘司“缠丝手”的起手印诀。 五指间灵力丝线般缠绕,直扑那神秘人的肩颈要害! “他妈的屠七,你卖我!” 那神秘人反应亦是极快。 在门破的刹那,他身体已向后疾弹,那瓶子也被他迅速收回。 同时宽大的袖袍猛地一甩! “嗤啦——!” 一道炽烈的橘红色火焰自他袖中咆哮而出! 火光瞬间将昏暗的房间映得一片通明,空气被灼烧得发出噼啪爆响,直扑苏砚辰面门! 屠七早在门破的瞬间就连滚带爬缩到了墙角,失去了修为的他,已经无力自保。 “把屠七弄走!” 苏砚辰冲着随后冲进来的凌南瑾喊道。 然后挥手砸向那火焰。 面对这焚面而来的火焰狂蟒,苏砚辰前冲之势竟无半分凝滞! 他眼中精光爆射,低喝一声:“开!” 双掌裹挟着纯净的白色灵力,悍然向前一撕! 那炽烈的火焰竟被他生生从中撕开一道裂口! 灼热的气浪分向两侧席卷,将他鬓角的发丝燎得卷曲,但他的人已穿过火墙,缠丝手印带着刁钻的劲力,直取神秘人胸前要穴! “哼!司玄境初期?也配拿我?!” 神秘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浓烈的不屑。 他脚下步伐诡异一滑,如同鬼影般避开了苏砚辰的擒拿,同时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再次腾起一团更为凝聚、颜色近乎暗金的火焰! 这火焰没有外放,而是在他掌心急速旋转压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狠狠印向苏砚辰的肋下! “头儿小心!”凌南瑾已经将屠七救出,再次返回。 她人随声至,双手疾弹,数道冰魄针带着刺骨的寒意,无声无息射向神秘人手腕和脖颈要害! 寒气掠过,连那暗金火焰都微微一滞。 几乎同时,陈默也已赶到! 他指尖那点灰白光芒比昨夜更加凝练,破气碎骨的指劲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刺向神秘人腰侧破绽! 角度刁钻狠辣! 神秘人见缉尘司一次性来了三个人,有些慌神。 反身放出一道凝聚的火焰,“嘭”的一声,将身后的墙壁砸开了一个门洞。 试图向隔壁房间逃窜。 然而那门洞外,赫然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胖子! “想跑?先过胖爷这一关!” 张大福怒吼着,举着一面土黄色木元盾,带着一股蛮横的冲撞之力,狠狠砸向神秘人的下盘! 神秘人瞳孔微缩。 这几个司灵境的缉尘吏,配合之默契,出手之果决狠辣,远超他的预料! 尤其是那冰针的寒气与灰白指劲,竟让他感到了丝丝威胁! 他右手袖袍再次卷出火焰逼退凌南瑾的冰针,腰身如蛇般诡异一扭,险险避开陈默那致命一指,同时脚下发力,硬生生抗住张大福盾牌的冲撞,身体只是晃了一晃。 神秘人眼中凶光暴涨,周身赤红火焰猛地炸开! 狂暴的气浪如同实质的火墙,狠狠撞在凌南瑾、陈默和张大福身上! 三人闷哼一声,如同被巨锤砸中,瞬间被震得倒飞出去! 凌南瑾撞在屏风上,屏风碎裂,她嘴角溢血。 陈默后背砸在墙壁,发出一声痛哼,脸色煞白。 张大福最惨,盾牌脱手,肥胖的身躯像个皮球般滚了好几圈,撞翻桌椅,汤汤水水淋了一身。 “哼!区区司灵境,想抓我,还差得远呢!” 神秘人稳住身形,火焰环绕周身,气势惊人,目光锁定了苏砚辰,杀意凛然。 “下一个,轮到你了!” 他一步踏出,正要凝聚更强的火焰攻向苏砚辰。 突然! “哎哟!” 他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差点扑倒在地! 低头一看,只见一根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绳索,不知何时已悄然缠住了他的脚踝! 绳索的另一端,正牢牢攥在陆圆圆手中! 她小脸憋得通红,双手死死拽着缚灵索,全身的灵力都疯狂灌注进去! “给我——回来!” 陆圆圆娇叱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拽! 神秘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绊一拉,重心彻底失衡,“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干得好!陆缉尉!你立功了!”苏砚辰眼睛一亮,忍不住大声赞道。 陆圆圆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激动,头一次在战斗中夸奖,让她瞬间充满了力量,更加卖力地拽紧绳索。 机不可失! 苏砚辰眼中厉色一闪,身形如鬼魅般欺近! 第十七章 不过如此 苏砚辰双手快如闪电! 左手五指缠绕着凝练的白色灵力丝线,精准无比地扣向神秘人后颈大椎穴——正是缉尘司拿手的“缠丝手”! 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森寒刺骨的灰白光芒,带着穿透一切阻碍的狠辣,狠狠戳向神秘人腰眼要害——碎骨指!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仿佛早已算准了他的闪避轨迹! “啪!” 一声脆响!苏砚辰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扣住了神秘人的腕骨!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瞬间透入! “呃啊!”神秘人手腕剧痛,掌中那团高度压缩的暗金火焰猛地一颤,竟有失控反噬的迹象!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 苏砚辰得势不饶人,腰身一拧,全身力量爆发,就要将这神秘人整个抡起! 就在这一瞬间,神秘人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极其阴毒和疯狂的光芒! 他非但没有挣扎,反而任由苏砚辰扣住手腕。 同时,他那被制住的左手掌心,那团原本被压制的暗金火焰,核心处一点细微到极致的金芒猛地一闪!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一点细微的金芒如同活物,瞬间脱离火焰,化作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金线,无视了苏砚辰护体的灵力,如同最阴险的毒蛇,顺着两人接触的手腕,闪电般钻入了苏砚辰的经脉之中! “哈哈,让你尝尝我的焚心火毒!” 这才是他压箱底的阴毒杀招! 一旦入体,火毒将会瞬间焚心蚀脉,神仙难救! 他很清楚,中了这一招,即使是那些修为比他高的人,也必遭重创。 更别提眼前这个小小的司玄境初期。 他嘴角已然勾起一丝狰狞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苏砚辰下一刻经脉寸断而亡的惨状! 然而,那缕焚心火毒钻入苏砚辰经脉的瞬间—— 嗡! 苏砚辰体内那早已与天地宏大脉动相连的灵力核心,仿佛受到了最微小的尘埃侵扰,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丝微震颤! 这震颤看似微弱,却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律动”之力! 那缕阴毒无比的焚心火毒金线,在这股源自天地的自然脉动之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烈阳下的薄冰! 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被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焚心火毒,不过如此!” 苏砚辰嘲笑道。 开什么玩笑,他这经脉,经历过两次寸断,然后重塑。 其坚韧程度,已远超同境界。 单从经脉来说,就是司元境都无法与之相比。 这种阴损招数,对别人来说或许有奇效,但对于苏砚辰来说,反倒是毫无意义的攻击。 火毒过体,苏砚辰的身体,甚至连一丝最微小的停顿都没有! 他眼中寒光更盛,扣住神秘人手腕的五指力量瞬间爆发到极致!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神秘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左手腕骨竟被苏砚辰硬生生捏碎! 那团暗金火焰终于彻底失控,在他自己掌心爆开一小团,烧得他皮开肉绽! 苏砚辰拧身发力,如同摔打一个破麻袋,将剧痛中失去抵抗能力的神秘人狠狠掼向地面! “轰隆——!” 这一次的声响远超昨夜! 神秘人的身体重重跌落。 不仅将厚实的楼板砸穿一个大洞,余势不减,裹挟着碎裂的木块,轰然砸落在下方喧嚣的一楼大堂正中央! 一张摆满珍馐美酒的八仙桌被砸得粉碎,汤汁酒水、碗碟碎片四处飞溅! 尖叫声、怒骂声瞬间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淹没! 潇湘阁一楼,再次陷入一片狼藉! “天杀的缉尘司啊——!” 一个尖利刺耳的女高音穿透了混乱的喧嚣。 只见那浓妆艳抹的老鸨挥舞着一条艳俗的帕子,指着从二楼破洞边缘探出身形的苏砚辰,哭天抢地: “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昨日砸!今日又砸!你们这是要逼死老娘啊! “必须赔!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不然老娘告到郡守府去!呜呜呜……” 她拍着大腿,唾沫横飞,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苏砚辰单手撑着破洞边缘,纵身跃下,稳稳落在一片狼藉之中,看都没看那撒泼的老鸨。 他弹了弹锦袍上沾染的灰尘,扫过老鸨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赔钱?” “在你潇湘阁,接连查获散尘者、尘师,缴获大批尘......”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 “你是不是心里真没点数?!” 最后几个字,让老鸨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随即如同变脸般堆起谄媚的笑容。 “哎呀呀,官爷息怒!官爷辛苦了!” 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几枚碎银子,不由分说就往苏砚辰手里硬塞。 “官爷办案要紧!这点银子权当小店的孝敬,给官爷和诸位差爷压压惊!压压惊!” 苏砚辰推开她的手。 神秘人从碎木瓦砾间挣扎着站起来,眼中全是暴戾。 “区区司灵境...” 话刚说出口。 苏砚辰身形骤虚,一拳已轰在他胸口! 人影倒飞,砸穿了昂贵的屏风,滚落在大堂门前,终于不省人事。 “带走!” 张大福应了一声,走过去正准备将神秘人锁上。 “且慢。”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潇湘阁大门方向传来。 这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伴随着这声音,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 这威压之强,甚至远超昨夜那司元境的醉客! 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大堂内所有还站着的人,无论是恩客、姑娘,还是缉尘司的众人,都感到心头猛地一沉。 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所有动作,骇然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玄黑色锦袍的男子,背负双手,缓步踏入这满地狼藉之中。 他眼神淡漠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苏砚辰身上。 “苏校尉。” “这里,没你的事了。”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气息奄奄的神秘人。 “人,我带走。” 第十八章 督案 “你谁啊?” 苏砚辰明知故问,大大咧咧地往前一站,看似鲁莽,实则全身灵力都已调动。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来的人,实力和地位都远在他之上。 很可能,就是张延年说的那位“上面派来督办”的人。 果然。 苏砚辰一眼就看到了,玄袍男子身后,站着几位修为同样不低的手下。 而那几名手下身后,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活脱脱一个跳梁小丑。 正是张延年。 苏砚辰懒得管他,目光重新回到玄袍男子身上。 “有何贵干?” “缉尘州司,张崇山。”玄袍男子回答。 “奉廷尉大人钧令,督办燕鸿公子一案。”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锁定苏砚辰,再次重申:“这里,没你的事了。人,我带走。” 张延年立刻从张崇山身后跳出来,趾高气扬。 “听见没?苏捻尘!”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州司来的督案大人!督案大人的话你也敢不听?” “还不快滚开!这案子现在不归你管了!” 苏砚辰对这副嘴脸见怪不怪,并不准备做任何反驳。 但这时,张延年似乎还不满足。 他凑近几步,对着苏砚辰冷笑道: “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就是办了不该办的案子,抓了不该抓的人!” “你想步他后尘?好好掂量清楚,不该管的别瞎管!” 这话一出,苏砚辰瞳孔骤缩。 “你找死!” 父母之死是他的逆鳞,绝对不能碰! 他眼中寒光爆射,毫无征兆地动了! 两人距离极近,张崇山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他反应稍慢一瞬,苏砚辰的拳头已经砸了出去!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张延年鼻梁上,顿时鲜血飞溅! “咔嚓!” 苏砚辰左手“缠丝手”迅捷如电,刁钻扣住张延年格挡的手臂腕骨,发力一拧!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苏砚辰右腿膝盖带着风声顶出,直击其腹部! “呃啊——!” 张延年惨嚎一声,虾米般弓起身子。 苏砚辰毫不留情,肘击顺势下砸其背心! “噗!” 张延年重重趴倒在地,左臂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曲,满脸是血,涕泪横流。 “废物!”张崇山这时才厉声阻止。 确实没料到这司玄境初期的小校尉敢当着自己的面突然发难,更没料到苏砚辰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他一步上前只手撞开苏砚辰。 瞥了眼地上惨叫的张延年,眼中闪过厌恶,还有一丝对苏砚辰速度和狠辣的惊讶:“司玄境中期被初期打成这样,丢人现眼!” 张延年倒在地上哀嚎,浑身沾满灰土和碎屑,狼狈不堪。 苏砚辰喘了口气,胸中恶气稍出。 他仿佛没听见张延年的聒噪,只盯着张崇山,脚下生根般纹丝不动。 “张督案。” “案子,是我北郡缉尘司在办。人,是我拿下的。卷宗,在我手里。你上来就要拿人,不合规矩。” 张崇山眼中寒光一闪,向前踏出半步,那无形的威压骤然增强。 苏砚辰胸口一窒。 司玄境初期与司元境后期,差距竟如此之大! “规矩?” “燕廷尉的独子死了,这就是规矩!缉尘州司督办,这就是规矩!你一个小小的校尉,也配跟我谈规矩?” “把人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 苏砚辰猛地抬头,眼中没有丝毫退意,反而燃起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案子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别说州司,就是总司来人,这人你也带不走!” “你的意思是,不给?” 张崇山依旧面无表情。 “张督案,你要拿人,除非我死!” 苏砚辰豁出去了,丝毫不退让,声音斩钉截铁。 “那你就是找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崇山骤然出手。 一股强大的的灵力威压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挥手间,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形的巨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苏砚辰! 苏砚辰闷哼一声,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得跪倒在地! “头儿!”凌南瑾惊呼。 “别过来!”苏砚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过来......我还得护着你......” 这句话像一股微风吹进了凌南瑾心里。 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头儿”,在她心中早已占据了远超同僚的位置。 “本小姐跟你拼了!”陆圆圆不管不顾地也冲了过来。 张崇山看到陆圆圆,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区区缉尉,也来碍事!” 张延年狞笑一声,指上凝出灰白的灵力,狠狠刺向陆圆圆! “住手!”一直漠然的张崇山脸色陡变,厉声喝道。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硬生生震得张延年动作一僵,刺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 张崇山看向陆圆圆,身上的威压也瞬间收回。 “其他人无所谓,这位姑娘,伤不得!” 随着威压的收回,苏砚辰顺势向前扑倒。 他的手臂“无意”地擦过地上神秘人的沾血的衣襟。 “都住手!” 一声急喝从门外传来。 巡尉李金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挤进两拨人中间,脸上堆起圆滑的笑容,对着张崇山连连拱手: “张督案息怒!都是自己人,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苏校尉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啊!” 他又转向苏砚辰,板起脸呵斥:“苏砚辰!还不退下!督案大人奉廷尉钧命督办此案,人证自然由督案大人接管!你还不快把人交给督案大人!” 张延年还在地上哼哼唧唧,喊着要严惩苏砚辰。 李金城看了一眼被揍成猪头的张延年,又看向苏砚辰:“即日起,你就不要管这个案子了,给我停职反省!” 张督案冷冷地瞥了李金城一眼,又深深看了一眼被凌南瑾搀扶着苏砚辰。 “带走。”他不再废话,对着手下冷冷下令。 两名玄衣劲装将神秘人架起。 张延年慢慢爬起来,鼻青脸肿地狠狠瞪了苏砚辰一眼,啐了一口,才得意洋洋地跟着离开。 大堂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压抑的喘息。 李金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苏砚辰重重叹了口气,也匆匆离去。 “头儿!你怎么样?” 张大福和陈默赶紧围上来。 苏砚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慢慢直起身,脸上那副亡命徒般的狠戾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丝玩味。 他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拢进袖口,指尖轻轻捻动着一个粗糙小陶瓶。 没人注意到,在刚才那混乱的拉扯中,这东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滑入了他的袖中暗袋。 第十九章《洗痧脉》 “二十粒,一粒不少!” 寝房中,苏砚辰揭开小陶瓶,抖了抖,血红色的丹丸落在手心。 “昭阳大爷,您老点点? “嗯,够数了。” 昭阳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瓶子里的赤红丹药凭空浮起,瞬间化作二十道微不可查的血线,没入苏砚辰胸口。 灼热感一闪即逝,如同泥牛入海。 “哼,让你弄二十粒,就真只弄二十粒?榆木疙瘩!多弄点不行?万一不够呢?” 昭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砚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豁出命去才弄回东西来,居然还挨骂? 这他妈还有天理吗?! “行!您老是大爷!下次我给您搬座丹炉回来,您老蹲里面吃个够!” 苏砚辰没好气地腹诽。 “少贫嘴!” 昭阳哼了一声。 “我要是恢复不到一成修为,吃亏的是你!法门不想要了?” 苏砚辰这才想起法门的事情。 他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那昭阳大爷,您恢复了吗?” 话音刚落。 体内深处,一股沉寂许久的力量骤然苏醒,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睁开了眼。 嗡—— 苏砚辰浑身剧震! 他清晰地“看”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意志在自己识海中升起。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股意志。 那就是——古老。 被这意志引动,四周的灵气瞬间变得狂暴,开始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撑开的皮囊,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 但也只是一瞬间,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嗯,可以了。”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慵懒。 苏砚辰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冷汗都下来了:“昭阳大爷!您老检验修为能不能先吱一声?!整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你要夺我的舍!吓死本校尉了!” “哼,”昭阳冷哼。 “你这身皮囊太弱,不值得我费神夺舍。” 苏砚辰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嘿嘿...既然您老已经恢复了一成修为,那...嘿嘿...” “您看那法门的事儿...” “答应你的,不会赖账。” 昭阳话音未落,苏砚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一股庞大的洪流,猛地灌入他的脑海! 苏砚辰闷哼一声,眼前发黑,但紧接着就是狂喜! 法门!梦寐以求的法门! “修炼的心法我就直接帮你选定了。”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最契合你的,你照着练就行。” “是是是!昭阳大爷选的,定然是天上地下独一份,最好的!” 苏砚辰迫不及待地将意识探入那信息流深处。 然后,他看到了三个透着浓浓乡土气息的大字——《洗痧脉》。 苏砚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昭...昭阳大爷!您老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像是江湖郎中卖的狗皮膏药呢?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名字重要吗?蠢材!先看看再说!”昭阳很不耐烦。 苏砚辰忍着吐血的冲动,耐着性子往下看。 初看之下,这《洗痧脉》的心法口诀粗陋不堪,行文更是直白得毫无美感。 但细品其中要义...却让他心头剧震! 这心法核心就三点。 一吸:经脉以一种奇异的运转方式,主动吸纳天地间的浊气。 “天地间灵气是稀少的,而浊气却很多。”昭阳解释道。 “对于寻常修行者来说,浊气是没用的,而你不一样。” “你的经脉经过了重塑,其强度,能够承受浊气的侵蚀。” 苏砚辰点点头,继续看下去。 二痧:引来的浊气,不经炼化,不驱除,直接灌入经脉!使用灵力反复冲刷。 “这心法,为什么叫洗痧脉,就在于这一步。”昭阳继续解释。 “洗痧!懂吗?就是刮!灵气与浊气的运行方向是完全相反的,相互冲刷,能把你这身经脉,刮得比玄铁还硬!” 苏砚辰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已经感受到经脉被千刀万剐的极致痛苦。 但他知道这痛苦背后,是境界飞速提升的诱惑! “今日那蠢货打入你体内的蚀心火毒,为什么对你无效?正是因为你的经脉承受力非比寻常。”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 “以后只要对手境界不比你高太多,这类阴损玩意,来多少,吞多少!全是补品!” “所以,这第三步,就是淬。” 苏砚辰听得心潮澎湃,继续向意识中探去。 三淬:随着天地脉动运转,强行从浊气中淬炼出灵气,融入自身灵力核心。而残留下来无法转化的浊气也更加精纯,两种气息相互淬炼,永无止境。 “土是土了点…”苏砚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透亮。 “但…好像真他娘的有用啊!” 第二十章《要你命三式》 苏砚辰随即又想起一事。 “昭阳大爷,”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记得您之前说,灵识里解开的不过是低等法门...可这《洗痧脉》,我怎么觉得...颇为高深玄奥?” 昭阳嗤笑一声。 “蝼蚁看山,一丘一壑已是全部。苍鹰俯瞰,万仞不过是登天阶梯。” “于你,它是通天法门。于我......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昭阳似乎心情不错,话也比平时多了。 “它为何只是低等法门,只因它是修炼的基础之法。” “吸浊气,炼经脉,淬灵力!每一步都在打熬你的根基!” “根基越厚,日后登临绝顶的机会才越大!” 登顶? 苏砚辰心想,你可真看得起我。 我是那块料吗? “行了别多问!只管练便是!” “好嘞!”苏砚辰搓着手,一脸期待。 “心法有了,那功法呢?来个开天辟地、毁天灭地的那种!” “没有。”昭阳干脆利落。 “啥?”苏砚辰傻眼。 “蠢材!”昭阳毫不客气地开骂。 “功法招式,何止千百种!任何功法,都有破绽!” “遇到真正的高手,一眼看穿你的路数,你那些看似精妙的招式就是催命符!” “那...那本校尉遇见贼人该如何?干戳着眼瞧不成?” “遇火,就用水!遇刀,就用盾!见招拆招,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昭阳语气淡漠。 但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那两招‘缠丝手’和‘碎骨指’,倒是有点意思,跟我这里一门功法很相似。” “这样,我把这功法给你,权当给你补一式!” 又是一道洪流涌入。 苏砚辰满怀期待地探入意识—— 一个比《洗痧脉》还要离谱的名字,狠狠刺瞎了他的眼: 《要你命三式》! “昭阳大爷!” 苏砚辰的声音带着悲愤。 “《洗痧脉》我忍了!但这《要你命三式》......” “您老是不是觉得我苏砚辰只配用拾破烂的功夫?” “不想要?”昭阳语气凉飕飕。 “那我收回去了?” “别别别!要要要!” 苏砚辰瞬间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他心想,土是土了点,总比赤手空拳强!说不定有奇效呢? 赶紧凝神看向意识里的信息。 《要你命三式》! 第一式‘锁灵’,刁钻狠辣,专锁灵力枢纽,废其根本!任他修为多高,灵力运转不畅,便是待宰羔羊!” “第二式‘裂元’,破罡碎元,无坚不摧!管他什么护体灵盾、罡气护身,一指下去,皆如纸糊!” “第三式‘刺魂’,直击神魂,摧枯拉朽!趁其灵力受制、心神动摇之际,一掌镇魂,万念俱灰!肉身再强,灵识崩碎也是枉然!” “……”苏砚辰嘴角抽了抽。 这功法很敷衍啊! “哼,蠢材!”昭阳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 “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这‘缠丝手’‘碎骨指’,本就是控敌、破防的绝佳基础!” “这《要你命三式》,就是以它们为根基演化,三式连环,大开大合中藏着刁钻狠辣!寻常高手,稍有不慎就要吃大亏!” 苏砚辰在脑中飞快模拟了一遍。 先用“锁灵”的灵力丝线精准锁住对手几个关键灵窍,让其灵力一滞; 趁其惊骇防御迟滞之际,“裂元”凝聚的锐利指劲瞬间洞穿其仓促布下的护体灵光,直捣黄龙,重创其内腑或丹田; 最后在对手剧痛、灵力紊乱、心神失守的瞬间,蕴含古老意志气息的“刺魂”当头拍下,恐怖的灵力震荡波混合着灵识冲击轰然爆发…… 对手眼神瞬间涣散,生机断绝! 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三板斧,竟无比契合他重塑经脉后灵力运转的方式! 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妙啊!”苏砚辰眼睛发亮,之前的嫌弃一扫而空。 他搓着手,脸上再次堆起谄媚的笑,对着空气伸出手: “嘿嘿...昭阳大爷,您看那个...嘿嘿...” “我还想多要几门!心法功法都要!多多益善嘛!” 昭阳沉默了一瞬,带着一丝洞悉的玩味: “哼,是想给你那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吧?” “才相处几天,就这么顾着他们了?” 苏砚辰收起嬉笑,正色道:“谁让他们叫我一声头儿呢?” “哼,倒有几分担当。”昭阳似乎并不反感。 “拿去!” 又是几道洪流涌入苏砚辰识海。 苏砚辰赶紧查看。 给凌南瑾的:《月华凝冰诀》《寒魄千幻手》——名字清冷飘逸,一看就适合她! 给陈默的:《锐金破气诀》《穿云裂石指》——锋芒毕露,精准狠辣! 给张大福的:《厚土磐石经》《不动如山盾》——稳重厚实,防御无双! 给陆圆圆的:《灵犀引脉术》《缚影千丝诀》——灵动巧妙,控制见长! 苏砚辰粗略一扫,心中暗喜! 好家伙!绝对是顶级货色! 不过嘛...... 苏砚辰看看自己的《洗痧脉》和《要你命三式》,再看看手下们那《月华凝冰诀》《寒魄千幻手》《锐金破气诀》......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味直冲天灵盖! 第二十一章 盘查 第二天,南市。 闹哄哄的茶摊里,苏砚辰把几沓墨迹未干的麻黄纸拍在油腻的桌上。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每一沓的封面上还分别写着几个人的名字。 “喏,都拿着。”苏砚辰说。 “头儿,这是何物?” 张大福好奇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张,粗黑的手指头戳着上面的字。 “《厚土磐石经》?《不动如山盾》?” 陆圆圆一把抢过自己的:“《灵犀引脉术》?《缚影千丝诀》?” 她细细读下去,眼睛越来越亮。 “天啊!这……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家花大把银子弄来的那些破烂玩意儿,跟这一比,扔茅坑里都嫌占地方!白瞎了那些银钱!” 陈默默默拿起自己的《锐金破气诀》和《穿云裂石指》,指尖在“穿云裂石”四个字上用力划过,眼中惊喜却羞于表达,只对苏砚辰重重一点头。 凌南瑾接过自己的《月华凝冰诀》与《寒魄千幻手》,指尖冰凉,心口却有些热。 她抬眼看向苏砚辰,目光刚撞上那双带着点笑意的眼睛,两人都像被烫到般飞快移开。 “头儿......” 凌南瑾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扯开。 “燕鸿的案子,我们真不查了?” “查什么查?” 苏砚辰端起粗瓷茶碗灌了一大口。 “州司来的人谁敢惹?人都让他带走了,功劳自然也是人家的。咱们乐得清闲!” 他嘴上说着,其实心里早就在盘算。 昭阳已经恢复到一成修为,之前承诺给他的法门也到手了。 正好! 赶紧回到清清闲闲接小案子的日子里,专注于提升修为,尽快突破到司元境! “可这也太憋屈了!” “咱们辛辛苦苦抓的人,他们上来就抢!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张大福还是不甘心。 “世道如此。” 陈默冷冷接口。 陆圆圆小嘴一撇,带着点世家小姐的傲气。 “我可不怕那张督案,你们瞧见了吗,昨天他对我多客气!要不......我去找他把案子要回来?” “行了行了我的大小姐!”苏砚辰赶紧摆手。 “知道你后台硬,用不着!这案子咱们不碰了,烫手!” 他心知肚明,张崇山抢案子绝不是摘桃子那么简单,背后的水恐怕深得很。 能脱身,求之不得! 就在这时,茶摊外的街面陡然喧闹起来,还夹杂着几声呵斥。 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张延年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脸上还带着些淤青,正带着赵世安、谢婉清,还有几个缉尉,在街面上盘查行人。 姿态仍然十分嚣张,完全看不出是个被暴揍过的人。 他们大摇大摆地拦在街心,专挑男性路人盘查,拦住一个人便粗暴地一把扯开对方衣领,探头瞥一眼锁骨下方,随即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滚!下一个!” 被无礼对待的行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悻悻然拉好衣服快步躲开。 苏砚辰眯起眼。 张崇山昨日才到,今天张延年就这般大肆盘查,他们在找什么?或者说,在找谁? 他站起身,带着四人走出茶摊。 张延年一眼瞥见他们,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吊着的右臂似乎又隐隐作痛。 但他想起自己还有张崇山撑腰,立刻挺直腰板。 强装硬气,嗤笑道:“哟,这不是咱们的‘捻尘校尉’吗?怎么着?大案子不破了,又缩回来捡芝麻啦?哈哈哈!” 苏砚辰目光扫过他吊着的胳膊,慢悠悠道:“张校尉,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就出来为公奔走了?真是勤勉啊。” “看你这气色,昨天回去没少做噩梦吧?要不要本校尉再帮你回忆回忆?” 张延年脸色一白,下意识摸了摸绷带,随即厉声道:“苏砚辰,你休要猖狂!” “你无故殴打同僚,巡尉大人已停了你的职!你这校尉,已经当到头了!” 谢婉清上次受辱,此刻更要找回面子,立刻尖声嘲讽: “我早说过,他苏砚辰就是个废物!瞧瞧,这案子办的,整日往窑子里钻,简直是斯文败类!这校尉一职,丢得不冤!” 她目光又扫过苏砚辰身后的凌南瑾和陆圆圆,语气更加恶毒: “三个男子,带着两个女子,终日混迹风月场所,谁知是办案呢,还是行什么苟且龌龊之事?” 她这话说出口,身后那群跟班立刻爆发出哄笑。 凌南瑾面覆寒霜:“你满口胡言!” 陆圆圆气得柳眉倒竖:“再笑!姑奶奶撕了你们的嘴!” 陈默眼神一寒,手已按在腰间。 只有张大福依旧乐呵呵,一副看戏模样。 苏砚辰一点也不生气,一手一个按住凌南瑾和陆圆圆的肩膀,脸上露出笑意,看得谢婉清心里直发毛。 他目光瞄到谢婉清因双臂环抱而更显丰满的胸前,笑道: “谢缉尉,你为何总喜欢往我跟前凑?莫非又忘了那日当堂摔出半片屁股的盛况了?” “啧啧,那白花花的光景,同僚们可是交口称赞啊!” 第二十二章 印记 苏砚辰这话太过粗俗直白,谢婉清脸唰一下就涨红了。 那天在缉尘司,她被苏砚辰当众扯破裙子春光乍泄的事还历历在目,实在是太丢人,哪知道苏砚辰竟然当街重提。 她下意识紧紧按住裙摆,口中斥责道:“你......你胡说什么?” “你这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污言秽语,简直有辱斯文!” 苏砚辰心中冷笑。 这就叫有辱斯文?你先出言污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斯文? 他面上却故作恍然,摆出一副诚恳请教的模样:“谢缉尉此言差矣。苏某不过是陈述事实,何来污言秽语?” “倒是谢缉尉对我等行踪如此了如指掌,莫非你也终日尾随我在青楼游逛?这等关切,真是让我等受宠若惊啊。” “谁尾随你,谁想跟你进青楼?”谢婉清气得声音发颤。 “啊,原来不是尾随我啊?” 苏砚辰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玩味。 “还是说,谢缉尉对我北郡风月场所颇有研究,这几日恰巧也在那潇湘阁中体察民情?” “也是,听说潇湘阁不光姑娘们姿色上佳,还有几名龙阳相公也是身怀绝技,谢缉尉有此雅兴,倒是苏某唐突了。” 谢婉清被他这番阴阳怪气挤兑得脸色青白交错,气得声音发颤:“谁、谁要去那种地方!你休要血口喷人!” “哦?不是去体察民情?” 苏砚辰故作惊讶地挑眉,随即恍然大悟般一拍手。 “那就是去……切磋技艺了?” “哎呀,失敬失敬!想不到谢缉尉如此上进,竟去那潇湘阁与各位姑娘交流才艺?” 他身后的张大福噗嗤一声笑出来,陆圆圆更是没忍住,开口接话:“想必谢姐姐定是学到了精髓,今日迫不及待要展示一番?” 谢婉清被噎得说不出话,指着苏砚辰的指尖都在发抖。 苏砚辰却还不放过她,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最终落在她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前,悠悠叹道: “谢缉尉何必动怒?苏某并无他意,只是觉得以您这天赋异禀的条件,实在不必去那潇湘阁与人争锋。” 说到“天赋异禀”几个字时,他故意用手比了个夸张的弧度。 “前日您在那大堂之上一番‘才艺展示’,已然艳惊四座,同僚们至今念念不忘,堪称我缉尘司一代翘楚......又何须再去外面拜师学艺呢?” 这番话引经据典般说得一本正经,内容却极尽挖苦之能事。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连张延年身后的几个跟班都憋得脸红脖子粗。 谢婉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愤交加,恨不得立刻撕烂苏砚辰的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话反驳。 最终只能狠狠一跺脚,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你混蛋!” 张延年见状,知道嘴上占不到便宜。 又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心知更是打不过苏砚辰,只能嘴硬道: “姓苏的!休得在此放肆!告诉你,任凭你如何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你被停职的事实!” “等督案大人将此案了结,自会腾出手来然收拾你。识相的就滚回去拣你的芝麻小案,别自讨苦吃!” 张延年提及张崇山,本是给他自己壮胆。 但苏砚辰听了却心念一动。 张崇山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案子? 为什么一开始强塞给他的案子,才没过几天,州司的人就来抢?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变故? 是因为昨日抓的那个神秘人? 还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对着张延年拱拱手: “张校尉说得对!我这点微末本事,也就配办办小案子,让您见笑了!” 张延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认怂”弄得一愣,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特别不自在。 苏砚辰见张延年吃软,又顺势说道: “我一个小小校尉,确实惹不起督案大人,还望张校尉在督案大人那儿替我美言几句。” “张校尉跟着督案大人查大案子,有张校尉助力,此案一定进展迅速,颇有眉目了吧?” “此案一破,张校尉必定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啊!” 张延年虚荣心瞬间膨胀,得意地挺起胸膛:“那是自然,我告诉你......” 赵世安在后面急得直扯他衣角,低声提醒:“头儿!这事告诉他......” “怕什么!” 张延年一把甩开赵世安的手,急于在苏砚辰面前显摆。 “张督案已有重大突破!现在全城搜捕一个脖子上有特殊印记的人!” “此人就在北郡!封锁令都下了,破案就在眼前!” “苏砚辰,这案子要是破了,可都是我的功劳,明白吗?哈哈哈!” 苏砚辰一边说着“对对对,都是张校尉的功劳”,一边心念急转。 全城封锁? 这绝不是小动静! 那神秘人到底吐出了什么?与燕鸿之死有何关联? 无数疑问瞬间砸进脑海。 等等......脖子上有特殊印记? 他猛然想起燕鸿的那具尸体,他当初也曾细细查验过。 那尸体的脖子上,似乎也有一个像是印记的东西...... 苏砚辰抬起头,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案子,越来越有趣了! “苏砚辰!”张延年见苏砚辰没搭话,又冲他喊道。 “记住了,看见有印记的,立刻给我报上来!要是敢窝藏案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 苏砚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不再看张延年那副嘴脸,转身对桌边四人一挥手。 “走!” 凌南瑾立刻跟上:“去哪?” “潇湘阁。” 苏砚辰脚步不停,声音斩钉截铁。 张大福苦着脸:“又去潇湘阁?那老鸨不得拿扫帚撵咱们啊?” 陈默也很疑惑:“头儿,你都被停职了,这案子......还要查?” 苏砚辰回头:“谁说被停职了便不能查案?你们信不信,等我把案子查出来,这校尉一职还得给我!” 张大福紧跟在他身后,问道:“那头儿,咱们这是去找谁?” 苏砚辰面色一冷,沉声说道: “找冷香!” “那女人......根本没说实话!” 第二十三章 燕鸿 冷风嗖嗖往骨头缝里钻。 苏砚辰几个人缩在不远处巷子的阴影里,盯着那人来人往的潇湘阁。 就连白天,这青楼的生意也是如此之好。 “头儿,你怎么确定冷香没说实话?”陈默低声问道。 苏砚辰冷笑:“张延年说全城搜捕脖子上有印记的人,而燕鸿尸体上就有那样一个印记。这说明什么?” 张大福挠头:“说明他们在搜捕一个死人?” “搜捕死人可能吗?”苏砚辰反问。 陈默瞬间明白了:“除非死人还活着——那具是燕鸿故意摆下的替身!” “没错,燕鸿根本没死。”苏砚辰点头。 “张崇山来北郡,是因为那具替身尸体被识破了,他来就是要抓那个真的燕鸿回去!燕鸿一定在逃避什么!” 陆圆圆有些疑惑:“那怎么确定冷香对此一定知情呢?” “想想她那日说的话。”苏砚辰说。 “她说燕鸿要带她回京城过好日子。你们想想,一个在逃亡的人,怎么可能回京城?” “那句话,一定是冷香编出来的。” 张大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头儿英明!” 就在他们分析案情的时候,凌南瑾一直没出声,似乎有些走神。 苏砚辰碰了下她手臂:“怎么了?” 凌南瑾躲开苏砚辰的目光,有些犹豫地问:“头儿......对谢婉清说的那些,你说......以她天赋条件......她的天赋条件真的很好吗?” 苏砚辰一愣,只见她耳根微红。 她这是在吃醋? 苏砚辰顿时暗喜。 他干咳一声:“我那是讽刺谢婉清!当不得真。” “要说天......天赋条件,你......比她好百倍。” 凌南瑾听了脸颊更红了,却轻轻点头,一向冷冽的气质瞬间软化。 苏砚辰看得心跳加速,赶紧转移话题:“这次我们进潇湘阁,不走正门,以免打草惊蛇......” 张大福挤眉弄眼,陆圆圆捂嘴偷笑,连陈默都别过脸去——三人脸上明晃晃写着“看你们俩装”。 苏砚辰脸皮虽厚,也难免不好意思,便将矛头转向了笑得最明显的陆圆圆。 “陆圆圆,你给我守墙外。” “凭什么!”陆圆圆正笑得欢,听到这种安排差点跳起来。 “凭什么,就凭你这一惊一乍的,刚进去就被发现了。” “你就给我守在后面,要是有人逃出来,拖住他,别让他跑了!” 苏砚辰毫不客气。 陆圆圆气得腮帮子鼓鼓,却不敢再顶嘴。 “张大福!”苏砚辰转向胖子。 “在!头儿您吩咐!”张大福赶紧挺起胸膛。 “你守大门,给我盯死了!” “放一百个心吧头儿!”张大福拍得胸脯砰砰响。 “南瑾,陈默,你俩跟我进去。” 苏砚辰最信得过的还是他们两人。稳重,果断。 凌南瑾与陈默无声点头。 ...... 潇湘阁后堂深处,喧嚣被厚厚的墙壁隔绝。 冷香端着个粗瓷碗,里面是半碗清粥和几片腌菜。 她脚步很轻,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尾随,才闪身推开角落一扇不起眼的破旧木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干草气扑面而来。 这是间柴房很大,堆放着好几垛比人还高的柴禾,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角落里,一堆脏污的干草上,蜷缩着个人影。 破布烂衫,头发板结油腻,像个最下等的乞丐。 听见开门声,那人猛地抬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惊惶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正是那日曾在缉尘司衙门外阴影里窥伺的乞丐! 冷香快步过去,蹲下身。 她声音压得极低:“燕公子,快起来,好歹吃些东西。” 燕鸿,挣扎着撑起一点身子,蜡黄的脸上带着仓皇。 “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他一边咳嗽一边说。 “没想到......上面这么快就来了人!看来......我那好爹爹,是铁了心要我死啊!” “他应是已然发现那具尸体不是我,才派了州司的人来!以督案为名,实则是在搜捕我!” 冷香十分不解:“为什么?他是你爹,你是他唯一的儿子!血浓于水,他怎么会......” 燕鸿冷笑一声。 “爹?” “他根本就不是我爹!他就是个冷血的畜生!” “他为了往上爬,已经害死了我娘,现在,被我知道了他那些龌龊事,他便要杀我!” 他反手握住冷香的手,语气急切。 “冷香,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那日杀手追踪而至,要不是你把我藏起来......这恩情,我燕鸿今生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冷香低下头,声音哽咽:“我不要你报答。我只想你活着。那日你浑身是血倒在我门前,我怎能见死不救?这些日子相处,我早已......” 她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情意已然明了。 她重新端起碗,递到他嘴边:“公子,别想那么多!你先藏好,把伤养好。等风头稍过,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北郡!” “出北郡?” 燕鸿惨然一笑。 “出不去的。” “张崇山封了城,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挖出来!要不然我也不会再逃到你这里来!” “估计这里也藏不了多久了,那张崇山很快就会找到这来。” 他眼中血丝更密,像要滴出血来。 冷香咬咬牙:“要不要......我去找那苏校尉!那个缉尘司的苏砚辰!” “我那日看到他和那张崇山起了冲突,他或许能帮你.......” “苏砚辰?” 燕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咳了几声,牵动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一个区区校尉,在那些人面前,连只虫子都算不上!他帮不了我!” “更何况,一年前他爹娘之死......” 砰——!!! 柴房那扇破木门,毫无征兆地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狠狠撞开!木屑横飞! 苏砚辰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 他死死盯着草堆里形容枯槁的燕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 “燕鸿!” “你给我说清楚——” “我父母之死......与你有关?!” 第二十四章 鬼方漠 燕鸿猛地抬头:“你......都听到了?” “是。” 苏砚辰一步踏进柴房,阴影笼罩住草堆。 “你们的话,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冷香扑到苏砚辰脚边,声音发颤:“苏校尉!求求你,救救燕公子!” 苏砚辰目光毫无感情地扫过她:“你此前隐瞒燕鸿还活着的事实,捏造燕鸿与尘师见面的证词,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没资格求我。” “至于我救不救他,得看他肯不肯说实话!” 燕鸿惨笑一声:“事已至此......行,我都告诉你。” 他深吸一口气,字字带血。 “你父母,苏明远夫妇......是我爹,派人杀的!” 轰! 苏砚辰脑中仿佛炸开惊雷! 他身后的凌南瑾和陈默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他们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苏砚辰虽已隐隐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亲耳听到燕鸿说出口时,仍让他浑身冰凉! 苏砚辰的父亲苏明远,曾任北郡缉尘司副巡尉,司玄境后期高手。 一年前,接手一桩染尘案,刚抓了关键人犯,次日便与妻子惨死家中! 那案犯也人间蒸发。 外界传言,苏明远夫妻俩是被那案犯越狱后所杀,是仇杀。 而案犯至今未被抓捕归案。 苏砚辰一直对这种说法抱有怀疑。 因为那案犯不过是个司玄境初期,根本没能力杀他爹。 但苦于没有证据,苏砚辰悲痛中只能将此事搁置。 如今,真相却自己找来了! 杀他父母之人,是位高权重的燕廷尉! “为什么?!” “我爹…查到了什么?值得燕廷尉这种大人物亲自下灭口令?!” 燕鸿剧烈咳嗽着,惨笑:“苏校尉,你缉尘多年,可知尘从何来?” “尘从何来?不都是尘师所炼?”苏砚辰不明白燕鸿为何这样问。 燕鸿摇头。 “我不是问尘是谁炼的,我是问,尘从何处而来?” 苏砚辰皱眉。 “你是说......鬼方漠?” 苏砚辰还是不解。 作为一个缉尘校尉,鬼方漠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鬼方漠是大乾北方边境外的一片法外之地。 那里不受大乾管辖,正是炼制尘的天堂。 几乎所有流入大乾的尘,都来自鬼方漠。 尽管大乾设立了界门司,专管边境巡查一事,却仍然阻止不了散尘者用各种隐秘的方式将尘带入境内。 燕鸿提起鬼方漠,是想说明什么? 莫非...... 苏砚辰猛然间明白了。 “你是说燕廷尉......” 燕鸿点头:“他私通鬼方漠!” 难怪! 难怪啊! 父母查到了这种惊天秘密,难怪会被毫不留情地灭口! “鬼方漠...”陈默和凌南瑾几乎是同时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 作为缉尘尉,他们太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了——那是尘毒真正的源头。 燕廷尉竟与此地勾结?! 这条消息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之前的弑亲之秘。 苏砚辰顿时感到一阵无力。 一个缉尘总司的绝对高层,竟私通境外炼尘的老巢。 这是何等的讽刺! “可笑吧?” 燕鸿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缉尘总司,燕廷尉,就是尘的最大幕后庇护者。” “而你们这些缉尉、校尉,却还在乐此不疲地追捕着散尘者。” “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吗?” 说罢,燕鸿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冷香拍着他的后背,给他喂了一口水。 苏砚辰盯着燕鸿身上明显的新伤旧痕,缓和了些语气:“你爹......为何非要杀你? “天底下哪有如此狠心的爹?” 燕鸿咳出血沫,眼中恨意滔天。 “你说得对!天底下哪有如此狠心的爹?他以前不是这样!” “可一年前,他突然性情大变!亲手下令将我娘秘密处死!从那天起,我就不认这个爹了!” 他挣扎起来,声音嘶哑,继续说道:“我逃了!逃到这北郡,还想逃出大乾!可他的爪牙追来,招招致命!我就知道,他非杀我不可!” “就因为你发现他勾结鬼方漠?” “这说不通!” “你是他亲骨肉!他大可将你抓回去,最多把你囚禁起来,何至于要杀你?” “不,当然不止是这样。”燕鸿摇头。 “他要杀我,是因为......我偷走了他一样东西!一样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东西!” “什么东西?”苏砚辰心头剧跳,追问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 “蠢货!”昭阳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有人来了!司元境后期!” 苏砚辰心中一凛。 张崇山! 第二十五章 劈柴 “有人来了!” 苏砚辰猛地低吼,一把将燕鸿推向陈默和凌南瑾。 “翻墙出去,找地方把他藏起来!” 凌南瑾毫不迟疑,瞬间架起踉跄的燕鸿,陈默默契地托住另一边。 “走!” 两人架着人,冲出柴房。 ...... 不过十数息,脚步声已至柴房门外! “快!”苏砚辰低喝,猛地将冷香扯到一堆干草垛后,自己也迅速扑倒在她身侧。 冷香一声娇嗔,两人瞬间滚作一团,衣衫凌乱。 砰! 柴房门被大力踹开! 张崇山面沉如水,带着几名玄衣手下,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昏暗的柴房。 “出去!出去!没见我们......” 苏砚辰故意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边胡乱拉扯衣襟,一边挡住身后的冷香,声音带着夸张的慌乱。 “没见我们在......劈柴吗?!” 张崇山的目光掠过苏砚辰,落在他身后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颊泛红的冷香身上。 “苏校尉好兴致啊,” “办这事,需要到柴房吗?” 苏砚辰脸上堆起油滑的笑,顺手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屑。 “原来是张督案!失敬失敬!彼此彼此嘛,督案您不也来这潇湘阁快活了?” 他搓着手,一副巴结的样子。 “督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开口!我苏砚辰虽然俸禄微薄,但今天砸锅卖铁也得让督案您高兴高兴!远来是客嘛!” “够了!”张崇山厉声打断他,“燕鸿呢?” “燕鸿?”苏砚辰一脸茫然。 “不是......不是尸体都运回去了吗?” “怎么?诈尸跑了?” 张崇山眼神阴鸷地盯着苏砚辰几秒,那张油滑的笑脸下看不出丝毫破绽。 “搜!”他不再废话,冷声对身后下令。 几名玄衣手下立刻散开,在柴房内外快速搜查起来。 随即不再看苏砚辰,转身欲走。 “督案留步!” 苏砚辰却一步跨出,竟伸手去拉张崇山的衣袖。 脸上笑容更盛,看上去十分下流的样子。 他让出身后那衣衫凌乱、露出雪白肌肤的冷香。 “别急着走啊!不如一起玩玩?您瞧这冷香姑娘,啧啧,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身段、滋味......” “滚开!” 张崇山周身灵力微震,一股无形劲气猛地将苏砚辰的手弹开,震得他踉跄后退数步。 张崇山看穿了他的意图,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在拖延时间?” “苏砚辰,我劝你别插手这个案子,对你没好处。” 苏砚辰仍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道:“督案,我只是想尽地主之谊罢了,你可别误会!” 张崇山冷哼一声,对外面的手下喊道:“人已经跑了,去后墙,追!” 手下应声而去。 张崇山不再理会苏砚辰,身形一晃,闪出柴房来到后院。 左右顾盼后确定了方向,就要掠向不远处的后墙! “督案!” 苏砚辰身影一闪,竟再次拦在了张崇山面前! 周身司玄境初期的灵力虽不算强,却异常凝练地鼓荡起来! 苏砚辰脸上再无一丝谄媚油滑,只有冷硬的战意! “督案大人乃是司元境后期的大高手!我这刚踏入司玄境的小小校尉,心中仰慕万分!” “今日斗胆,想向督案讨教几招,不知督案……可否愿意指点一二?” 院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张崇山看着眼前这不知死活挡路的小小校尉,眼中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失,杀意如同寒冰风暴轰然爆发! “你在找死!” ...... 此时,潇湘阁后院的墙外。 “哎哟!吓死本小姐了!” 陆圆圆正全神贯注盯着墙头,冷不丁被翻出来的三人吓了一跳。 “陈默!你没事吧?!” 她手忙脚乱迎上去,第一反应不是看目标,而是扑过去检查陈默有没有磕着碰着。 凌南瑾眼神锐利扫过巷口,确认无人注意到这边。 她将受伤的燕鸿塞给二人。 “人交给你俩,找个地方把他藏好!” 说完转身就走。 陆圆圆一把拉住她。 “你去哪?” 凌南瑾看向墙内。 “头儿还在里面!我得回去帮他!” 第二十六章 对战张崇山 潇湘阁后院,苏砚辰脸上再无半分油滑。 周身灵力和浊气轰然运转,那被《洗痧脉》淬炼得通透坚韧的经脉瞬间成为最坚实的通道! “找死?督案大人说笑了!” 张崇山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他轰然出手。 没有使用任何功法,仅仅是司元境后期那浩瀚如海的灵力威压,裹挟着强大的碾压之力,化作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朝着苏砚辰当头拍下! 苏砚辰闷哼一声,脚下青石板寸寸龟裂! 他死死咬住牙关,《洗痧脉》心法疯狂运转! 天地间那宏大无形的脉动之力被他强行引动,两股气流交互运转,如同被飓风席卷的狂潮,硬生生顶住了这万钧重压! “有点门道!” “可惜,虫子终究是虫子!” 张崇山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冰冷的轻蔑。 他并未动用任何高深术法,仅仅是随意地抬手,五指箕张,对着苏砚辰隔空虚虚一按! 轰! 一只暗金色灵力手印凭空显现! 掌纹清晰,带着灼热气息,兜头盖脸地拍了下来! 苏砚辰心念急转。 这一招下来,硬抗必死! 昭阳大爷,是时候验证你给的功法了! 苏砚辰心中狂吼,《要你命三式》悍然发动! “锁灵!” 他双手闪电般结印,十指间瞬间迸发出数十道凝练如实质的白色灵力丝线! 这些丝线刁钻无比,并非硬撼巨掌,而是如同跗骨之蛆,精准无比地刺向巨掌灵力流转的几个关键节点! 噗噗噗! 丝线没入暗金巨掌! 那看似无可匹敌的巨掌猛地一滞,流转的灵力瞬间紊乱迟滞,威势骤降! “这是什么?” 张崇山脸色骤变!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法门! “裂元!” 苏砚辰眼中厉芒爆射,右手中指食指并拢,指尖一点虚无的光芒骤然亮起! 带着一股强势的锐力,他整个人迎着那巨掌悍然冲上! 《要你命三式》第二式——裂元! 嗤——! 裂元指劲如钢针穿透薄纸,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暗金巨掌的核心! 那由司元境后期灵力凝聚的巨掌,竟被这司玄境初期的一指,硬生生从中洞穿! 轰隆! 巨掌核心被破,瞬间失控炸开! 狂暴的暗金色气浪席卷后院! 假山崩裂,碎石飞溅!池塘水面被劲气炸起数丈高的水浪! 苏砚辰也被这反震之力狠狠掀飞,撞断一棵碗口粗的枯树,喉头一甜,鲜血喷出,双臂焦黑一片,灼痛钻心。 “好!好!好!” 张崇山连道三声好,脸上却不见丝毫赞赏,只有被蝼蚁咬伤后的暴怒和杀机。 “小看你了!苏砚辰!” “难怪敢挡本督案的路!原来得了些邪门歪道的传承! “可惜,境界的鸿沟,不是投机取巧就能跨越的!” 他彻底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 司元境后期的恐怖灵力再无保留,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喷发! 整个后院的地面都在他这股威压下龟裂! 他一步踏出,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苏砚辰身前! “死!”张崇山指尖凝聚着一点压缩到极致的暗金光芒,瞬间直刺苏砚辰胸口! 这一指,完全锁死了苏砚辰所有闪避的空间! 太快了! 境界的绝对差距此刻显露无疑! 司玄境初期,根本不可能躲开这蕴含了司元境后期巅峰杀意的一击! 他刚想施展《洗痧脉》硬抗,身体却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沼,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暗金光芒就要将苏砚辰洞穿! “慢着!” 一声清叱如同冰泉乍破! 正是凌南瑾! 她人在半空,《月华凝冰诀》与《寒魄千幻手》全力催动! 无数道细如牛毛、闪烁着月华般清冷光辉的冰魄针,如同暴雨梨花,瞬间笼罩了张崇山的后心、后颈、腰眼等要害! 寒气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这突袭刁钻狠辣!张崇山纵然是司元境后期,也不得不分神应对这足以威胁到他背门的攻击! “滚开!” 张崇山怒喝一声,刺向苏砚辰的指刀不得不强行收回大半力量,反手向后一挥! 嗤啦! 一道暗金色的弧形气劲横扫而出! 大部分冰魄针被震碎湮灭! 但仍有数道刁钻的寒芒,穿透了气劲的缝隙,狠狠扎在了张崇山护体灵光相对薄弱的肩胛和后腰部位! 嘶! 张崇山身体微微一僵,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那刺骨的寒意虽未能破防,却成功干扰了他的必杀一击! 苏砚辰抓住这万分之一的机会,险之又险地贴着张崇山收回的指刀边缘滚了出去! “南瑾!”苏砚辰心中又急又暖! 凌南瑾硬挡下张崇山劲气,从半空飘然落地。 她身形微一晃,显然刚才硬撼司元境后期的一击,让她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红。 她侧过头,对着苏砚辰,清冷一笑。 仿佛在说,你没事,就好。 “不知死活!” 张崇山彻底暴怒! 一个司玄境初期的小辈,还有一个甚至只是司灵境中期。 却将他逼至如此地步!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双掌齐出! “焚天掌!” 第二十七章 当我北郡缉尘司的人好欺负? 张崇山全力使出,两道暗金巨掌骤然成型! 一掌拍向刚刚稳住身形的苏砚辰,一掌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拍向因全力爆发而气息微滞的凌南瑾! 掌风未至,那恐怖的高温已将地面的枯草点燃! “躲开!”苏砚辰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安危,全力催动缠丝手印,数十道灵力丝线再次激射而出,试图一次性缠住两个手掌!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显得如此苍白! 砰! 苏砚辰仓促发出的缠丝手印被拍向他的巨掌轻易震碎! 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鲜血狂喷,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假山残骸上,碎石飞溅,全身骨骼欲裂,灵力几乎涣散! 而拍向凌南瑾的那一掌,更快!更猛! 凌南瑾瞳孔中倒映着那焚灭一切的暗金巨掌,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绝望。 她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然而...... 境界的差异如同鸿沟! “不——!”苏砚辰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轰! 巨掌毫无花哨地印在了凌南瑾交叉的双臂之上! 恐怖的骨裂声响起! 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鲜血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的红线,重重撞在院墙上,墙体轰然坍塌! 她软软滑落在地,被断砖碎瓦掩埋半身,生死不知! “南瑾——!!!” 苏砚辰眼前一黑,一股无法形容的悲愤和暴戾瞬间冲垮了理智! 无尽的恨意胸腔中沸腾! 那个总是对别人冰冷,对他却带着腼腆笑容的女子。 那个默默站在他身边,帮他抗下冷嘲热讽的女子。 那个在关键时刻为他挺身而出却被他连累,此刻生死不知躺在废墟中的女子…… 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远比面对张崇山的死亡威胁更甚! 他绝不能让她死! “昭阳——!!” 苏砚辰在心中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嘶吼。 “身体给你!夺舍都行,杀了他!帮我杀了他——!!!” “哼!麻烦!” 昭阳冰冷不耐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促。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意志,瞬间接管了苏砚辰濒临崩溃的身体! 苏砚辰的眼神瞬间变了! 空洞、漠然。 如同俯瞰蝼蚁的神祇! 他破碎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站起,无视了所有伤势! 面对那即将吞噬凌南瑾的焚天火焰巨掌,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 五指张开,对着那咆哮的火焰,轻轻一握。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散。”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的音节吐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芒。 张崇山再次轰来的焚天掌,在距离苏砚辰仅有三尺之遥时,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 凭空消失! 仿佛从未出现过! “噗——!” 张崇山如遭重锤轰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 他无比惊骇! “你......你是谁?!” 他死死盯着那个眼神漠然空洞的“苏砚辰”,声音都在颤抖! 那股抹去他全力一击的意志,古老得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苏砚辰”没有回答。 或者说,昭阳不屑于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食指。 指尖,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灰白色光芒亮起。 那光芒毫不起眼。 但张崇山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大祸临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破。” 昭阳再次吐出一个字。 指尖那点灰芒,无声无息地射出。 速度不快。 却仿佛锁定了张崇山的灵魂,让他避无可避! 张崇山慌了! 他疯狂调动所有灵力,甚至不惜燃烧精血,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暗金火焰盾墙! 噗!噗!噗! 那点灰芒如同烧红的铁针穿透薄纸,张崇山布下的层层灵盾如同纸糊般接连破碎! 灰芒最终狠狠撞在张崇山交叉格挡的双臂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张崇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穿了柴房的墙壁,砸进外面的院子里! 然而就在这时。 “苏砚辰”眼中的漠然神光瞬间褪去,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 “对不住了,你这副身体太弱,我只能接管这短短一瞬。” 昭阳的气息彻底沉寂下去。 “头儿!”重伤的凌南瑾挣扎着爬向苏砚辰。 “小畜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院中,口喷鲜血、狼狈不堪的张崇山从瓦砾中爬出,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状若疯魔,仅存的灵力疯狂涌动,周身燃起惨烈的血焰! 他一步踏出,就要冲进废墟将苏砚辰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如冰的剑光,带着冻结万物的凛冽寒意,如同九天垂落的月华,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剑光精准无比地斩在张崇山扑向废墟的必经之路上! 轰! 冰寒剑气炸开! 地面瞬间凝结起一层厚厚的白霜! 张崇山前冲之势被硬生生阻住! 他猛地抬头,眼中戾气翻涌! 只见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手持一柄闪烁着冰蓝寒芒的长剑,静静地立在废墟入口。 正是云然! 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赫然已突破至——司元境初期! “张督案,”云然的声音很平静,却不容置疑。 “案子的事,公事公办便是,为何对同僚下手?” 他目光扫过废墟中昏迷的苏砚辰和重伤的凌南瑾,剑尖斜指地面,冰蓝剑气吞吐不定。 “莫不是当我北郡缉尘司的人,好欺负?” 张崇山看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司元境剑修,感受着对方剑上那精纯无比的冰寒剑气,再看看自己暂时无力动用灵力的双臂...... 手下都已去追捕燕鸿,此刻只剩下他一人,完全没有胜算。 他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冷哼一声,迈着蹒跚的步子转身离去。 苏砚辰瘫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云然持剑挡在前方的背影,听着他那句“北郡缉尘司的人”,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惨然的笑意。 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二十八章 司玄境中期 苏砚辰在混沌的黑暗中沉浮。 他看见爹娘倒在血泊里,爹的手还紧紧攥着半截染血的腰牌。 他看见鬼方漠无垠的苍茫雪原,刺骨的寒风卷起冰碴与雪沫,如同凝固的血色冰晶。 他看见一粒粒血引尘,表面血管般的暗红纹路诡异地搏动,发出无声的嘶鸣...... “蠢货!沉溺幻境,如何报仇?” 昭阳冰冷的声音如同钢针,狠狠刺入他沉沦的意识,将他硬生生从血色的噩梦中拽了出来! 苏砚辰猛地“睁眼”。 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混沌虚无之地,四周是缓缓流淌的灰色雾气——这是他的识海。 昭阳的意识如同一个古老的漩涡,悬浮在识海中央,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昭阳大爷......”苏砚辰的意识体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刚才......多谢了!” “哼,若非还要借用你这身皮囊,本座才懒得管你死活!” 昭阳的声音透着不耐。 “昭阳。” “你接管我身体,到底能发挥多少实力?能持续多久?为何能碾压张崇山?” 这是苏砚辰最迫切想知道的底牌。 “短得可怜!” 昭阳毫不客气。 “你这破身体,脆弱不堪!方才强行接管,仅能支撑十息!” “若非那姓张的惊乱了心神,露出破绽,本座那一指也未必能重创他!” “至于实力?” 昭阳嗤笑。 “受你这身皮囊所限,本座接管时,顶多发挥出比你自身高一个大境界的威能!” “你是司玄境初期,本座那一指,不过司元境初期的力量罢了!” 苏砚辰愕然:“司元境初期......为何会碾压了张崇山?他可是司元境后期啊!” “有何稀奇?” 昭阳语气淡漠,带着俯瞰蝼蚁的高傲。 “本座对灵力的掌控,岂是此界庸才可比?” “一丝灵力,在他手中是劈柴的钝斧,在本座手中,便是庖丁解牛之刃!更何况...” “本座所用功法,层次之高,他做梦都想象不到!被吓破胆,十成力去了七成,败得自然难看!” 苏砚辰心中巨震。 昭阳对力量的运用,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还有一点你需要知道。”昭阳说。 “本座不能随意出手,暴露风险很大,这次好在时间很短,没有被那些人发现。” “那些人?什么人?你也会怕?”苏砚辰感到十分震惊。 “废话!”昭阳的意志波动了一下。 “若非那些人,本座何至于沦落至此,连真身都丢了!” 苏砚辰心头剧跳,脱口追问:“你在躲什……” “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你现在的实力,撑不起这个秘密!” 昭阳陡然打断他的话。 “想替你爹娘报仇?想宰了燕廷尉那个杂碎?” “想!” 苏砚辰的意识体爆发出滔天恨意! “那就尽快给本座练到司元境去!” “然后找到本座所需之物,重塑真身!” “届时,区区燕廷尉,本座随手帮你捏死便是了!” 昭阳说得很轻巧,显然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 苏砚辰斩钉截铁。 “爹娘的仇,我要亲手报!燕廷尉的头,我要亲手斩!” “哦?” 昭阳有些诧异,随即又化为冰冷的嘲弄。 “倒有点志气。可惜,志气填不平境界的鸿沟!” “那就练!此刻你灵力枯竭,经脉却因大战而异常活跃,正是突破的契机!” 昭阳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苏砚辰的意识体上! “《洗痧脉》!引天地浊气!现在!立刻!马上!” 轰! 苏砚辰的意识瞬间被强行扯回残破的肉身。 剧痛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钢刀,从四肢百骸、破碎的经脉中疯狂涌出!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迸出血丝。 “吸!” 他摒弃所有杂念,心神沉入《洗痧脉》那看似粗陋却直指本源的法门。 残破的经脉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缓缓舒张。 刹那间,天地间无所不在的浑浊之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入口,丝丝缕缕,带着沉滞、阴冷、暴戾的气息,疯狂涌入他干涸的经脉! “呃啊——!” 浊气入体的瞬间,如同滚烫的岩浆灌入脆弱的血管!比之前的经脉逆转之痛更甚百倍! “蠢材!运转心法!灵力逆行,冲刷!” 昭阳的厉喝道。 苏砚辰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跳,强行催动丹田那几乎溃散的灵力核心! 嗡! 残存的纯净灵力在昭阳意志的引导下,骤然逆转!如同冰冷的激流,悍然撞向灌入经脉的灼热浊气! 嗤——! 冰与火!清与浊!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经脉中疯狂绞杀! 每一次冲刷,都如同千万把钢锉在狠狠刮擦他的经脉内壁! 剧痛排山倒海! “痧!给本座刮!狠狠地刮!” 昭阳像个扒皮的监工,冲着苏砚辰喝道。 苏砚辰的身体筛糠般颤抖,皮肤表面瞬间渗出大量粘稠腥臭的黑红污血! 那是被强行刮出的杂质与浊气残渣! “淬!引天地脉动!炼浊为灵!” 昭阳的指引如同灯塔。 苏砚辰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死死抓住那一丝清明。 他不再对抗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而是将心神无限散开,融入身下大地的深沉脉动,融入头顶虚空的浩瀚轨迹。 一吸...大地脉动如潮涨,引动经脉中狂暴对撞的清浊之气随之起伏。 一呼...虚空之力如月华垂落,强行将一丝丝精纯无比的灵力从狂暴的浊气漩涡中淬炼、剥离! 被剥离精纯灵力的浊气,颜色变得更深沉、更凝练,反过来又以更强的力量冲刷着经脉和灵力! 天地为炉!清浊相容!自身为器! 《洗痧脉》的霸道与残酷,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痛!痛入骨髓!痛入灵魂! 但苏砚辰心中那复仇的火焰,烧得比这痛苦更炽烈! 他死死守住心神,一遍又一遍,引动天地宏大的脉动,运转《洗痧脉》! 每一次冲刷、淬炼,那残破的丹田深处,微弱的灵力漩涡便壮大凝实一分! 核心处,一点暗金的光芒悄然滋生,越来越亮! 经脉在毁灭般的刮痧与新生灵力的滋养下,变得愈发坚韧、通透,隐隐流动着金属般的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 轰! 体内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屏障被狂暴的清浊洪流悍然冲垮! 丹田中那旋转的灵力漩涡骤然膨胀!核心处的暗金光芒稳定下来,散发出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气息! 司玄境,中期! “呼……” 苏砚辰猛地睁开眼,一口浊气长长吐出。 全身依旧剧痛难忍,骨头像散了架,但一股新生的力量却在四肢百骸奔腾涌动! 他刚想动,一张胖脸猛地凑到眼前。 “头儿!你终于醒了!吓死胖爷了!” “......这味儿......嚯!头儿你真臭!” 第二十九章 凌家 苏砚辰没理会胖子的聒噪,挣扎着撑起身子。 全身骨骼依旧酸痛,但坚韧的力量感清晰无比。 他目光急扫:“南瑾呢?她怎么样?!” 笑容瞬间从张大福脸上消失,换成了一副复杂而沉重的表情。 他搓着胖手,声音低了下去:“头儿......凌缉尉她......她家里人来了。” “家里人?” 苏砚辰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嗯,”张大福眼神有些躲闪。 “就……就在你昏迷后不久,来了几个人,看着就不一般,领头的是个管事模样的老头,气势吓人得很。” “他们……他们把凌缉尉接走了。说是……要带回家去接受最好的治疗。” “接走了?回哪?” 苏砚辰追问,声音有些发紧。 “不知道具体是哪,但看那架势,绝对不是小门小户。” 张大福叹了口气,胖脸上满是无奈和一丝后怕。 “那老头看我们的眼神……啧啧,冷得跟冰刀子似的。特别是提到你的时候……” “唉,头儿,恐怕凌缉尉家里,把这笔账算到您头上了,觉得是你……让她涉险。” 一旁的陆圆圆也凑了过来,表情有些夸张地说道: “头儿,你是没看见那阵仗!” “我以为我家就够厉害了,没想到凌姐姐家......那管事的气势,简直深不可测!凌姐姐平时藏得也太深了吧!” “深不可测……” 苏砚辰咀嚼着这个词,联想到凌南瑾平日里的气质和关键时刻的冷静,突然明白了很多。 他猛地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不顾身体的酸痛,赤脚跳下床榻。 “头儿!你伤还没好利索!” 陈默想拦,被苏砚辰一把推开。 “他们走了多久?往哪个方向?” 苏砚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刚……刚走不到半个时辰!看方向是往南城门去了!”张大福连忙道。 苏砚辰甚至来不及穿好鞋,抓起一件外袍胡乱套上,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房门,朝着南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体内刚刚突破的灵力疯狂运转,《洗痧脉》带来的强韧经脉支撑着他榨取每一分速度。 不断穿过人流,街上惊呼声连连。 南城门遥遥在望! 远远的,他看到了! 南城门巍峨的阴影下,一辆马车正缓缓驶离。 车身通体由阴沉木打造,车轮宽厚,包裹着磨得发亮的青铜轮箍,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古拙气韵。 前方并无护卫,唯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车夫端坐驭位,缰绳在他布满皱纹的手中稳若磐石。 散发出的气息让城门附近的守卫都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正是凌家车驾! “南瑾——!等等!” 苏砚辰用尽全力嘶吼,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马车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不疾不徐地驶向城外宽阔的官道。 苏砚辰双目赤红,体内灵力狂涌,速度再提一截! 他掠过惊愕的守卫,冲出城门,朝着那即将加速的马车追去! “停下!让我见她一面!” 他怒吼着,伸手就要去抓马车后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金属的刹那—— 那车夫,头也未回,只是随意地反手屈指一弹!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指风,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苏砚辰的反应极限,精准地击中他的胸口! 苏砚辰如遭重锤轰击! 一股巨力瞬间透体而入! 他刚刚突破的司玄境中期灵力防御,在这道指风面前脆薄如纸! 他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掀飞,重重砸在官道旁! 这力道拿捏得很准,给他重重一击,却不伤及性命。 很显然,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不自量力。”车夫淡漠的声音随风飘来。 马车没有丝毫停留,缓缓驶离。 苏砚辰胸口剧痛翻涌。 那轻描淡写的一指! 仅仅是一个车夫! 就让他这刚突破的司玄境中期,毫无还手之力! 凌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苏砚辰这才发现,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他渺小得如同蝼蚁。 “咳咳...”他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眼睁睁看着那辆古拙的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只留下烟尘。 “哼,早看出这凌小丫头身负不凡血脉,没想到...竟真是他的女儿。” 昭阳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兴趣。 苏砚辰瞳孔骤缩:“谁的女儿?凌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来头?” 昭阳嗤笑。 “那是你踮起脚尖也望不到的存在。” “趁早断了那点心思。云泥之别,痴心妄想。” 苏砚辰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混着泥土滴落。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淹没了他。 他想起那个车夫轻描淡写却恐怖的一指,想起凌南瑾昏迷前苍白的脸。 又想起她平时看自己的眼神,想起她毫不犹豫站出来要跟自己查案时的样子……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原来自己不过是个在泥泞里打滚的小人物,连留住在意之人的能力都没有。 “家里人”……这意味着她的背景远超他的想象,也意味着,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甚至……连知道她是否安好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张崇山时更让他窒息。 是啊,云泥之别。 苏砚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 血海深仇未报,自身难保,又拿什么去攀那高不可攀的凌家? 他将那抹刚刚萌芽却不得不深藏的情感狠狠压进心底最深处,如同埋下一颗带血的种子。 现在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时候。 爹娘惨死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而他却连最大的仇人,燕廷尉的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仇恨的火焰在胸中重新燃烧起来,连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沫。 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南瑾,只要你还安好,便够了。 若真有那一天……等我掀翻了燕廷尉,或许我才有资格站在你面前。 而现在——报仇!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城门走去。 第三十章 三个问题 苏砚辰带着一身尘土回到缉尘司那个破院子。 心口堵着石头,比张崇山那一掌还闷。 刚推开院门,陆圆圆冲了过来,差点撞到他。 “头儿!你怎么样?凌姐姐她……” “已经走了,没追上。” 苏砚辰声音干涩,绕过她往里走。 陈默斜靠在廊柱下,眼神锐利地扫过他胸前那个清晰的指印淤痕。 陆圆圆一跺脚:“我去找我爹,托人,一定能查到陆家所在!” 张大福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陆圆圆这才蔫巴了,她看向苏砚辰落寞的背影,心里全不是滋味。 还是张大福机灵,他搓着胖手凑过去,压低声音:“头儿,人藏好了!保准谁也想不到!” “人藏好了?哪个人?” 苏砚辰脚步一顿。 他这才想起刚刚救出来的燕鸿。 关于父母的死,还有很多疑点,必须跟他问清楚。 他打起精神。 “藏在哪?” 陆圆圆也凑过来,压低声音,但掩不住脸上的得意:“我家啊!郡守府!我爹的书房密室!张崇山再横,还敢搜郡守府不成?” 苏砚辰看向她,像第一次认识这位大小姐。 郡守府?把燕鸿藏到郡守府? 这丫头胆子够大,但鬼点子也确实多。 仔细一想,郡守府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爹……” “放心!” “我爹去州府述职了,十天半月回不来!府里我说了算!密室钥匙在这儿呢!” 陆圆圆晃了晃腰间一枚小巧的玉牌。 苏砚辰深深看了她一眼:“带路。” …… 郡守府的书房。 陆圆圆熟门熟路地挪开书架后一幅山水画,露出后面一道极不起眼的暗门。 玉牌嵌入凹槽,机括轻响,门无声滑开。 “瞧!” 陆圆圆叉腰挡在密室前,下巴一扬,十分得意。 “此地万无一失吧?张崇山那些手下想破头都想不到燕鸿会藏在这里!” 苏砚辰三人挤在门口往里看。 密室不大,四壁嵌着长明石灯,光线昏黄。 角落一张软榻上,燕鸿蜷着身子,脸色比柴房时好上不少,呼吸也平稳了,显然是用了好药。 听见动静,燕鸿猛地睁眼,警惕如惊弓之鸟,看清是苏砚辰才松懈下来。 他想撑起身子,被苏砚辰一步上前按住肩膀。 “省点力气。” “张崇山的人还在满城搜捕你。你待这儿,最安全。” 燕鸿抬起头说:“苏校尉,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想问我,你放心,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苏砚辰点点头。 他盯着燕鸿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好,第一个问题。” “屠七的上家,被张崇山抢走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冷香看见你跟他有所接触,你想干什么?” 燕鸿蜷在软榻上苦笑: “尘师,有进入鬼方漠的门路。我找他,不过是想让他带我离开大乾罢了。” 他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无奈。 “如果你们那天没抓他,说不定我已经跟他出境了。” “未必,”苏砚辰说。 “我们不抓,张崇山也会抓到他。更何况,你躲不过。” “或许吧,” 燕鸿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命。” “我逃到北郡才发现自己太天真。鬼方漠岂是轻易能进的?” “官方通道全由界门司把守,而那些……都是我‘父亲’燕廷尉的嫡系。” 他吐出“父亲”二字时,满是讥讽。 “我唯有假死,制造一个染尘暴毙的现场,才能最大程度打消他的疑虑,让他以为线索彻底断了。”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另一方面,我不得不冒险接触尘师,就是你们抓的那个。” “他常年行走灰色地带,据说有隐秘路径可绕过界门司。我几乎掏空所有积蓄,他才答应做完手上最后一单便设法带我偷渡出境。” “谁知……他交易未完,就被你们截获。” 苏砚辰点点头。 这些事其实用不着燕鸿说出来,他早就猜到了。 “第二个问题。你拿走了燕廷尉什么东西?让他非杀你这个亲儿子不可?” “自然是我爹的罪证,足以扳倒他的铁证!” 燕鸿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苏砚辰盯着他:“我猜这东西,你不会带在身上。” “聪明。”燕鸿点头。 “我藏起来了。只要你们能帮我离开大乾,我就把这东西交给你们。” “跟我谈条件?”苏砚辰的声音冷了下来。 “有何不可?” “我得保命!而且......” 他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 “这东西交给你,你未必真想要。想想看,若让我爹知道那要命的东西在你手上......你猜他会怎么做?” 苏砚辰嗤笑一声:“看来我还得谢谢你?替我着想?” “不敢当。” 听到燕鸿这淡淡的回答!陆圆圆气得柳眉倒竖,上前一步: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们救了你,你还敢拿捏我们?” 张大福也撸起袖子,胖脸上挤出凶相:“小子,胖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陈默则直接抽手掐住了燕鸿的伤口处,疼得燕鸿的脸都扭曲变形了。 “都住手。” 苏砚辰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抬手拦住冲动的三人,目光却始终锁在燕鸿脸上。 “他说得对,现在没必要去拿那件东西,就让它藏着吧。” 苏砚辰语气平静,心里却瞬间权衡清楚了利害。 燕廷尉的罪证固然重要,但眼下他刚被张崇山盯死,自身难保,校尉之职也被停了,根本没有能力和身份去动用那份证据。 贸然去取,还有可能被张崇山的人发觉,引火烧身。 不如就让那东西继续藏着,反而像一把悬在燕廷尉头顶的利剑,让他不敢彻底肆无忌惮。 当务之急,并非那份遥不可及的罪证,而是另一件事。 他转向燕鸿,目光像是要把他剖开: “东西,你可以先留着。现在,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是谁,杀了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