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界》 第一章出山 我叫钟川鑫，是一个引棺人，负责引领棺中生灵前往往生世界。不过很多人都以为我只是个抬棺匠。 因为年岁的问题，我决定告别引棺的生活，回到阔别六十年的故乡安度晚年。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回到故乡的第二年中秋，平静地生活再次翻起了波澜。 那是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繁星满天而无半片云衣。 我和左邻右舍坐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畅聊，突然间听到外面人声吵杂，刚想出去看和究竟却见一群人在村头小马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钟爷，我们都管他叫钟叔。”小马脸色苍白的说着。 我诧异看向来人，只见他们面容憔悴印堂发黑，眼眸中莫不弥漫着恐惧。 “钟爷，我们是来……” “等会再说。”我急忙打断年长来人，转身对乡邻们笑道，“实在抱歉，我们有点急事要处理，各位先回吧，改天再来坐聊。” 乡邻们也大概知道我以前的生活和经历，在加上这群“不速之客”，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不敢多问纷纷散去。 待乡邻们都离开后，我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扣住最年长者的肩头，右手结印点在他的眉心上。 “钟爷，你这是干吗？”其他来人大惊失色。 “不要过来。”我冰冷开口，右手一用力指甲刺进了年长者的眉心，一股腥臭无比的黑血溢了出来。 “呼…谢谢钟爷。”年长者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抖擞。 “不言谢，先坐下来休息一会。”我松开左手转身拿起插在月饼上的香，用力一捋把香灰尽数捋下。 “闭上眼睛吧！有些东西眼不见为净。”我暗叹一声，把香灰洒在溢出的黑血上。 嗤嗤 黑血顿时冒出一缕缕黑烟，在清凉的月色下清晰可见。 “钟爷，这是？”年长者脸色大变站了起来。 “这是煞气，也可以叫尸气。”我凝神扫视了眼脸色苍白的众人，进屋抱出一个铁罐。 “既然来了就当在自己家里，厨房在后面，用里面的叶子煮水，去干净身上的煞气再说。”我把铁罐交给一个年轻人，又用手指着厨房方向。 众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两两相觑谁也没有动身。 年长者干咳一声，瞪了眼众人喝道：“钟爷说什么就做什么，还愣着干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小跑向厨房。 我好笑看了眼众人，给年长者倒了杯温水：“千里而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年长者也顾不上接过水杯急忙答道：“我叫王家顺，您叫我小王就好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把水杯交到王家顺的手上：“我们年纪相仿，如果你不介意，我叫你老王，你叫我老钟就好了。” 王家顺诧异打量起我，好半响才点了点头。 这时后面厨房出来一阵窃窃交谈，一缕青烟缓缓在夜空中弥漫开来。 我心头一沉看着王家顺低声问道：“老王，和我说说你家里有谁新丧？” 王家顺目光变得暗淡起来，无不感伤道：“是我老母亲，半个月前在睡梦中走了。” 白头人送白头人。我不由想起了我师叔走的那一幕，心有感伤又似无所依空空荡荡。 想到这里我不禁拍了拍王家顺的肩膀：“节哀，现在和我谈谈这半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事？” 王家顺瞳距极速收缩，不安环视四周一圈才低声道：“我是山里的人，对传统习俗很是看重，所以老母亲没有送往火化，而是用棺木土葬。” 我点了点头，挫骨扬灰在封建社会是大忌，这种观念传承数千年根深蒂固，以至于今日还有人会选择偷偷土葬。 王家顺见我沉吟不语遍继续说下去：“按照山里的规矩，是第三天才入土的，可那天狂风暴雨就耽搁了。夜里雨小了点，抬馆的师傅不得已冒雨夜行，刚走一半龙绳无缘无故断了，有一个师傅还伤了脚，只能又耽搁了。” 抬棺见红不祥之兆。我暗叹一口气，旁人或许觉得并无大碍，但对抬棺匠们却是大忌。这是每一个抬棺匠骨子里的观念。 王家顺见我脸色愈发沉重，一咬牙继续说下去：“第四天终不见晴，抬馆师傅们还是不愿起棺。我加了一倍价格他们才勉强同意，可不管多少人上去棺木都纹丝不动。” 鬼压棺。我脸色微变，这种情况不是死者有怨气不肯下葬就是尸变了。 但不管是那种情况，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恐怕都已尸变。 想到这里我不由急声说道：“后来怎么样？” 王家顺见我神色不对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有一个抬棺师傅让我去太原找陈八爷。可陈八爷一到就让我在午时火化。我思前想后迟迟不能下决定，没成想入夜后……” 说道这里王家顺已经面无血色冷汗爆溢。 “入夜后怎么了？快说！”我心头蒙上了一股阴影。 王家顺干咽口水强自镇定道：“入夜后阴风席卷灯火具灭，在守夜的人都听到棺木炸裂的响声，在然后就是激烈的打斗声。” 尸变了。我绷紧了心弦，双目如电紧盯着惊魂未定的王家顺急声问道：“陈八爷怎样了？” 王家顺目光低垂愧疚开口：“陈八爷困住了我…那东西，但身受重伤还在医院，就是他把这个地址告诉我们的。” 听到这里我不由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心头又压上了一块巨石。 陈八爷是师叔的关门弟子，一身硬功夫傲视当世，就连他也要拼得重伤垂死，可见这次尸变有多恐怖。 王家顺见我神色变化不定，忽地离座跪了下去：“钟爷，我知道您已经告老多年了，可请看在王家庄三百多人的性命上再次出山。” 说罢扣了个响头，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我神色复杂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家顺，长叹一声上去扶起他：“和我详细说说陈八爷做的最后布置。” 王家顺眼角闪动光芒，激动地站起来急声叙说。 几分钟后王家顺停了下来，而我眉头紧锁一脸沉重。 按照王家顺的叙说，陈八爷倒下前用墨斗线锁住了棺木，又用鸡血朱砂在棺木上御符，按理来说里面的东西暂时无法脱困。 可棺木四角落地日夜吸取地气，日复一日沉陷地中，如今估计已经完全陷入地里，就是想火化也得先挖出来。 第二章王家庄 圆月当空星河灿烂，我把王家顺一行人安顿好后独自出门。 到达宗族祠堂后也是午夜，鸡犬皆安睡人皆梦，喧闹了一天的尘世寂静无声。 我上了一柱香深深跪叩，末了才弯腰钻进神位牌的桌子下，打开暗格取出用红布包裹的黄铜刀。 这是我师公所铸，配用一生传给我师傅，我师傅百年后又传给了我，镇杀了无数的怨灵恶鬼。 “或许该找个人把它传下去了。”我暗叹一声，用红布轻轻拭搽锈迹斑斑的刀身。 好一会才收起黄铜刀出了祠堂，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也不理会去取回其他东西。 乌云越来越大，空气似乎也慢慢变得凝固起来，整个世界死寂一般压人心神，唯一剩下的就是格外响亮的脚步回声。 我暗叹一声反向走到村口，停在老旧的打谷场。 “中秋佳节不应杀生，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我双目炯炯有神环视四周。 哗啦啦 一股阴风凭空而现，卷着干枯的稻草在半空中化成人的上半身。 “老不死的，人有人道鬼有鬼路，你既已隐退就不该越道。”稻草人干哑开口，宛如金属碰撞刺痛耳膜。 “呵呵，如果我要强行越道你能耐我何？”我握住还用红布包裹的黄铜刀。 “老不死的，今夜送你上路。”稻草人狰狞开口，下一秒乌云如瀑倾泻而下，同时阴风怒吼卷动一切可以卷动的东西。 “怨念太深束缚往生，何不归去？”我猛地抽出黄铜刀，锈迹斑斑的刀身立即发出淡淡的光芒，但所到之处乌云消散阴风化尽，被卷动的东西一一落在地方。 “啊……师刀。”稻草人发出凄厉的叫声，惊恐万状抽身退去。 “既来之则安之。”我手腕轻轻一转，刀柄上的三清铃发出清脆的铃声。 “啊……” 稻草人凄厉惨叫起来，惊醒了整条村庄的人畜。 “放下怨念助你往生。”我喃喃开口，更加用力摇晃三清铃。 “啊……老不死的。”稻草人身上冒出了阵阵黑烟，卷动的东西相继落到地上。 足足半刻钟，稻草人才“消失”不见，漫天乌云散尽圆月重现，如水的月色给人前所未有的安宁。 我环视四周一眼把三清铃摘下来，又用红布把黄铜刀包裹起来。 这时一道白影从杂草中飞了出来，对我深深一躬消失在月色中。 我若有所思看着消失的白影，晃动三清铃缓缓踱步回去，所经过的地方人畜皆安。 翌日清晨，王家顺第一个醒来，红光满面神清气爽。 “老王，洗漱一下我们该启程了。”我打开抽屉取出干净的毛巾和牙刷。 “让钟爷费心了。”王家顺多少有点拘束，拿起毛巾牙刷刚准备去卫生间，想了想又转身走进房间，把一个个还在睡梦的后辈拉了起来。 尽管如此还是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出发，但刚走出村口就看见两辆小轿车开了过来。 “钟爷，这是来接我们的，还请将就一下。”王家顺上前打开车门。 我落落坐了上去，见开车的人也是印堂发黑神色憔悴，自知这也是王家的人。 “老王，把准备的草药取一点出来给他们含着，可以提神驱劳的。”我探出身子对王家顺说道。 “哎，我知道了。”王家顺会意，急忙打开行旅箱取出铁罐子，把里面的草药取出一点分给俩个开车的后辈。 “大爷，这不太好吧？”其中一个为难王家顺。 “含着，钟爷不说吐谁也别吐。”王家顺瞪了眼说话的后辈。 俩个年青人面面相觑，极不情愿的接过草药含在嘴里。 我好笑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也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车停了下来，王家顺歉然的叫醒我。 我揉了揉眼睛下车，定眼一看只见草木皆黄人畜无神，空气中弥漫着肃杀。 其中最严重的要数半山腰附近的植被，叶子都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坐落在上面的祠堂就像荒废了数年的老屋。 “那就是王家祠堂，棺木就在里面。”王家顺低声叙说着。 我微微点了点头，半迷眼扫了眼西斜的太阳，拿定主意沉声道：“老王随我走一趟吧！” “好！”王家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我打开行李箱取出黄铜刀和三清铃，跟在王家顺的身后沿着小路登山。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我注意到枯死的灌木上有着凝固的血液。 “这是什么血？近来有人畜在这里受伤？”我疑惑的弯腰查看。 王家顺惊疑不定的看了过来，愣了愣才开口道：“这是陈八爷特意嘱咐的，用鸡血和黑狗血围住祠堂。” 血祭。我忽然想起了师傅说过的话，古人在下葬时怕尸体吸取太多地气而尸变，会在墓穴的数十米外用鸡血和黑狗血围成一个圈，用鲜血困住尸体。 这办法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实行，想来效果还是很可观的，不然的话就不止半山腰的植被枯死了。 “钟爷，这是否有不妥之处？”王家顺不安问道。 我摇了摇头，径自沿着小道走上去。 王家顺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走到祠堂跟前才发现大门已经锁上。 王家顺一边掏钥匙一边解释道：“这也是陈八爷的意思，他嘱咐在你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说完就上前开锁，但刚拿起门锁身躯一震哆嗦后退数步。 “好冰呀！”王家顺脸色苍白，一脸恐慌看着大门。 “你先下去吧！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我头也不回打量起整个祠堂。 王家顺见状把钥匙留了下来，匆匆下山去了。 待王家顺的身影消失后，我抽出黄铜刀轻叩门锁，数下后才拿出钥匙开锁。 纵然如此我仍感觉到门锁的冰凉，仿佛刚从冰水中捞起一般。 嘎吱 我用力推开大门，但见遍地碎砖烂瓦寒意逼人，而在大厅中间一口漆黑的棺木近乎全部陷进地里，只剩下棺材盖还露出地面。 咚 棺材盖被震开一道裂缝，用来固定的墨斗线齐齐断裂。 第三章借尸还魂 墨斗线断裂棺材盖被震开，一股腐臭味冲天而起，一只腐烂了手探了出来。 “大白天也敢出来？还成精了不成？”我大喝一声箭步冲了过来，翻身一跃跳到棺材盖上，左手持铃右手持刀，铃声不断刀劈腐手。 咔嚓 黄铜刀落下腐手骨折，但腐烂的血肉飞溅了一地，所碰触到的地方莫不冒出黑烟。 “好强的尸气。”我脸色微变，抬起黄铜刀准备落下。 “咯咯……”棺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把棺材盖往上推。 “我倒要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我一咬牙纵身跃下，箭步退到露天的庭院中。 啪 棺材盖被镇飞出去，煞气滚滚如烟似雾弥漫开来。 我心头一沉用红布捂住脸后退到大门，一动不动盯着滚滚煞气中的棺木。 “嗬……” 棺木中传出摄人的怪叫声，一具身穿旗袍的腐烂女尸缓缓站了起来，一手捏着同样腐烂的老鼠，另一手则捏这同样腐烂的黑猫。 “黑猫通灵，借尸还魂。”我倒吸一口冷气，掌心已经满是冷汗。 “嘎嘣嘎嘣…”女尸把死老鼠放进嘴中咀嚼，不时传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不禁寒毛倒竖，任是走南闯北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 “桀桀…老不死的，你要来送死吗？”女士满口血肉道。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住我了。”我翻手把三清铃扣在刀柄上，铃声清脆荡人心神。 “那我就送你上路。”女尸单手一挥，地面的碎砖烂瓦全都飞了过来。 啪 我反手扣住一边大门，一用力把大门硬拆下来挡在身前。 下一秒只听碰撞声接连响起，一道道力量如狂风暴雨打在木门上。 “老不死的，送你棺材盖。”女尸冰冷开口，纵身跳了下去，抬起棺材盖就扔了过来。 “等的就是它。”我舍弃木门侧身闪躲，等棺材盖一过就箭步冲到庭院中。 “起。”我奋力一跃，抓住墙壁上的一块碎砖来了个老猿倒翻，稳稳落在屋檐上。 “老不死的…”女尸狰狞大叫，想冲上来又害怕夕阳余晖。 “请你晒太阳。”我猛地举起黄铜刀刺进瓦片中，用力一翻把整行瓦片都掀飞出去。 “啊…” 女尸顿时就暴露中阳光中，一身煞气飞快消散。 “呼！”我深吸一口气接连把附近的数行瓦片都掀飞出去。 “老不死的，啊……”女尸凄厉大叫，双手抓住棺材用力一提，把整幅棺木都提了出来盖住自己。 “唉，到底还是老了。”我大口大口喘气，眼睁睁看着女尸顶着棺材遁逃。 好半响才缓过气来把屋顶上的瓦片掀落干净，又借着斜阳余晖观看了一会隐藏在神位牌桌子下的棺材。 许久才翻身下屋，沿着小道飞快下山。 想必王家顺他们也听到了山坡上的动静，带着几条黑狗和一箩筐的公鸡守候在山下。 一见面王家顺就焦急问道：“钟爷没有受伤吧？” 我摇了摇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喘气，费力说道：“留下四五个胆色过人的青壮年，其余的人快去疏散村里的人，走得越远越好。” 王家顺脸色大变，也不敢在问什么匆忙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忧心忡忡看着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对留下来的五个人说道：“一个人去把我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俩个人去搬一张桌子出来，剩下的俩个人把杀鸡和狗取血。” 五人对视一眼分头行动。 我又坐了一会才站起来，指挥着五人把现有的东西一一布置好。 一个小时后太阳已经即将消失，最后的余晖映照着一片肃杀的村庄。 我一脸严肃地回过头对五个人说道：“你们也走吧，开车往西边去，天亮了才回来接我。” “那我们走了，钟爷保重。” 五人近乎异口同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目送五人离开，待他们都走后才换上道袍做最后的准备。 可还没过十分钟，一辆车开了回来，王家顺和先前留下来帮忙的青年走了下来。 “你们回来干吗？”我讶异看着俩人。 王家顺径自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复杂开口：“我们留下来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总能做个照应的。” 我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情知他们是怕我体力不支对付不了女尸。 青年见状爽朗道：“钟爷，就让我们留下来吧！这是我们王家的事，王家人都不在说不过去。” “也罢！”我欣赏打量着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王刚。”王刚声若洪钟雄浑有力。 “好！你和老王用黑狗血涂抹全身，然后躲在沙土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我近乎一字一顿叮嘱道。 王刚和王家顺听从我的安排，没多久就各自隐藏起来。 这时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夜幕开始降临。 我把黄铜刀放到一旁，取出黄酒和干粮胡乱吃了一些。 沙沙沙 半山腰的落叶率先被吹卷起来，紧接着就是山脚和村里的树木在晃动，空气里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哼！既然来了还不敢现身？”我冷冷开口，放下干粮拿起黄铜刀，全神贯注环视着四方。 “咯咯咯……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阴冷的笑声从半山腰传了下来。 我凝神眺看半山腰，取出一个遥控器按了几下，早就安装好的灯管亮了起来。 呜呼 一阵狂风从半山腰卷起，紧接着一片乌云飘了起来，遮天蔽日笼罩了数里，在半空中幻化出各种妖魔鬼怪。 “哼，装模作样，这些幻象帮不了你。”我闭上眼睛盘腿而坐，任凭乌云变化无常也不动如松。 几分钟后狂风停了下来，但乌云已经在地面上弥漫散开，如烟如雾茫茫不可见。 咔嚓嚓… 一阵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亮着的灯管接连熄灭，但弥漫的乌云却消散了大半。 “唉！身为孤魂野鬼原本就够可怜的，为何还要助纣为虐？”我倏地睁开双眼，抓起桌面上的黄符轻轻一晃立即就燃烧起来。 “破。”我轻喝一声把燃烧着的黄符扔了出去，四周的乌云瞬间就烟消云散。 第四章斗恶鬼 方圆十余米的乌云散尽，这才看见碎灯管的周围飘着四道白影，随风摇曳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我明白了，这是恶鬼驱使你们过来打破灯管。”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灯管上面都用鸡血朱砂画了符，这些孤魂强行打碎已经受了伤。 沙沙沙… 我身前不远处的沙地上出现了一行字：我们原本都是栖身于王家祠堂的孤魂野鬼，这个恶鬼借尸海魂控制了我们。 “这可能吗？”我眉头一皱半信半疑看着四个孤魂，一般来说宗族祠堂都有先灵守护，绝不会允许孤魂野鬼进入吸取香火的。 沙沙沙… 沙地上再度出现一行字：王家先灵早就离开了，不然恶鬼也不会有机可趁。 “这……”我下意识地看向躲在沙地里的王家顺，宗族先灵离开多半是因为族人恶行累累，其供奉的香火先灵无法吸取。 “你们这几个孤魂野鬼话太多了。”半山腰传出震怒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什么破碎的响声。 沙沙沙 四个孤魂化成点点光影消散了。 “好一个天理不容的恶鬼。”我眼中寒光一闪，情知肯定是女尸打碎了这几个孤魂的骨灰罐。 “你有菩萨心肠为何不借它们三魂七魄？桀桀…”半山腰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随之就是狂风怒吼，一口棺木滚落下来。 嗡 一道血光在半山腰冲天而起，但也只是让棺木滚落的速度慢了一点，根本无法挡住它。 陈八爷的血祭被破了。原来这些天它没有发难是还没有把握冲出这个血祭圈。 我深吸一口气紧握黄铜刀，这个恶鬼的灵智非同一般。 咚 棺木落地粉碎成渣，女鬼在弥漫的乌云中迅速消失了。 我心神一凛，不管是恶鬼借尸海魂还是尸变，它们最想加害的肯定是王家的人，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延伸。 “但愿女尸不会沿着气息追下去。”我绷紧了心弦，倒不是说女尸一定能追上王家的人，只是沿途所过定会伤及无辜。 不过我的忧虑显然多虑了，没多久乌云幻动无常，沙沙脚步声响了起来。 我暗自松了口气，一手拿起黄铜刀，另一手端起黑狗血。 呜呼呼 狂风怒吼乌云疯狂卷动，再也听不见任何的脚步声。 我不由屏住了呼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半刻不敢掉以轻心。 突然间后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第一时间转过身去，只见乌云弥漫一道黑影矗立其中。 “来得正好。”我断喝一声把手中黑狗血泼了出去。 噗通 黑影骤然倒下，但弥漫的乌云却丝毫不见消散。 “不好，这是声东击西之计。”我脸色大变急忙回过身，却见一块大石头砸向临时搭建的神台。 下一秒神台四分五裂，香烛黄符散落一地。 “老不死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桀桀……”乌云烟消云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模样倒和女尸有七分相似。 “哼，神魂出窍舍弃肉身，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我抬手咬破左手食指，把嫣红的鲜血涂抹在黄铜刀上。 嗡 黄铜刀光芒大放逼得恶鬼飞退七八米。 “老不死的，今天送你上路。”恶鬼双臂一挥，砸烂神台的大石头飞了过来。 我不动如松把全身力量集中于右手，猛地把黄铜刀扔了出去。 咚 黄铜刀和大石头同时掉到地上，砸出一个十多公分深的小坑。 “师刀都扔了，你拿什么来挡我？”恶鬼摇身一晃消失不见，可随之而现的是一个旋风，卷动砂石席卷而来。 我脸色大变转身就走，可还没跑出几米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不时还有砂石打在身上。 “好庞大的力量。”我暗自心惊，自知如果被卷进旋风中不死也得掉层皮。 “金蝉脱壳。”我一咬牙把身上的道袍解开，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前跑去。 “啊、、、” 旋风中传出凄厉的叫声，飞舞的砂石瞬间把光芒流溢的道袍粉碎。 在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吸力小了很多，脚步一轻跑出四五米，但仅仅过了数息，吸力就强大到让我寸步难行。 “老不死的，你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恶鬼狰狞说道。 我嘴角微微上扬，双手用力一扯把上衣撕开，露出符咒纹身，左手食指鲜血滴落流光芒夺目。 “啊、、、” 旋风中传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声，砂石四飞旋风自溃，恶鬼的身影再度出现。 “我没有陈八爷的一身硬功夫，所以只能另走捷径。”我不断把鲜血涂抹在符咒纹身上，同时快步朝黄铜刀走去。 “老不死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鲜血可以留。”恶鬼怨气滔天，一无反顾的飞向女尸。 “再度借尸还魂？”我讶异看着缓缓站起来的女尸，因为黑狗血的缘故腐肉漱漱掉落。 女尸冷漠看着露出的森森骨架，抬起左手用力一扯，把骨折的右手腕连着腐肉硬扯下来。 “老不死的，你不想知道先前那个老不死是怎么受伤的吗？”女尸用力把右手腕和腐肉捏成肉泥，毫不迟疑的扔了过来。 “误吞腐肉身中尸毒。”我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去，下一秒只觉得后背灼痛难忍，彷如被烈焰灼烧一般。 “啊、、、” 我忍不住痛声大叫，也顾不上步步逼近的女尸，盘腿打坐浑身颤抖，不断默念清心咒驱御尸毒。 “你果然不如先前那个老不死，桀桀、、、”女尸放声大笑，用力把身上仅剩的腐肉尽数扯下来和扔了过来。 噗 一大块腐肉打在后背宛如巨木捶打，震得我吐血连连几欲昏死过去。 女尸见我还在强撑着不倒，转身走向被黄铜刀击落的大石头，毫不费力的抬了起来。 “就是现在，放。”我强提一口气大声喊道。 王家顺和王刚闻声从沙土里爬了出来，掏出遥控器按了下去。 哗啦啦啦 埋在地里的自来水管喷出了混合的黑狗血和鸡血，顿时就把只剩骨架的女尸染红。 “啊、、、” 哀嚎声撕裂夜空，女尸剧烈颤抖着，抬在手上的大石头正好把它压在地上。 “快去扶起钟爷。”王家顺擦干净脸上的鲜血急声说道。 王刚急忙跑了过来，把我从地上轻手轻脚扶起。 “我没有大碍，快用黄铜刀放到骨架上，千万不能让它跑了。”我吃力地开口说道。 王刚点了点头又缓缓把我放下去，刚起身就愣了。 我顺着王刚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王家顺一动不动弯腰站在大石头前面，手里拿着一块碎骨头。 “嘿嘿，老不死的，你现在成功把我困住了，动手吧！”王家顺转过身来露出诡异的笑容，闭上眼睛昏倒在地上。 第五章恶鬼上身了 王家顺被恶鬼上身，我和王刚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唉，为防万一还是要用黄铜刀镇主它，去吧！”我暗叹口气躺在地上思索对策。 王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按照我说的去做。 没多久王刚回来扶起我，忧心忡忡问道：“钟爷，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大爷爷不会有事吧？”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沉声开口道：“扶我过去看看。” 王刚轻轻点头，小心翼翼扶着我走到王家顺的跟前。 我快速观察了一遍面无血色的王家顺，头也不回沉声道：“让我坐下去。” 王刚不敢怠慢，小心扶着我坐下去。 我用手探了探王家顺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说道：“看来恶鬼并不想和老王同归于尽，只是想借老王的身体一用。” 王刚听完也松了口气，但依旧忧心忡忡问道：“那怎么把它赶出来？”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让你们准备黑狗血和鸡血就是为了把恶鬼困在女尸里面，然后火葬一了百了。”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看着王家顺继续说下去：“如今它躲在老王身体里面，又有黑狗血和鸡血附身，这就等同于一个茧，除非它愿意自己出来，不然任何手段都只会玉石俱焚。” 王刚呆住了，在他的印象里鬼魂附身这些情况，对捉鬼大师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事情。 我心有所感看了眼王刚轻叹道：“我们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强大，我们做的只是借物克力罢了。” 王刚呆呆点了点头，回过神来焦虑道：“钟爷，该怎么做你直管吩咐。” 我愣了愣才回过神道：“先打电话找几个信得过的年轻人，让他们备好油灯蜡烛，我需要你们连夜布置神坛。” 王刚二话不说就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叮嘱对方一番才挂断电话。 我眺望了眼升起的圆月，疲惫靠在地上：“如果可以的话，用人参和鸡给我熬点汤，人老了到底是不中用了。” 王刚脸上闪过愧疚的神色，满口答应就雷厉风行的赶回家里熬汤。 两个多小时后，喝过鸡汤在闭目养神的我听到了轿车发动机的声音。 没多久王刚就领着四个年轻人出现，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个大袋子。 “这是什么？”我讶异看着五个装得满满的大袋子。 王刚挠了挠后脑勺尬笑道：“都是您要的东西，我怕不够用就让他们多准备些。” 我不禁哑言失笑，让他们把东西带到选好的屋子里，指挥他们布置神台，然后在神台的外面用蜡烛和油灯摆出阴阳太极图。 布置好一切我把两张折叠起来的黄符交给王刚：“含住它，取下黄铜刀，把老王抬回来。” 王刚重重点头，招呼另一个人大步走了出去，几分钟后就把昏迷不醒的王家顺抬了回来。 “把老王放在神台上面，然后王刚留下其他人退出去。”我一边收好黄铜刀一边说道。 王刚不敢耽搁，刚把王家顺安放在神台上就催促其他人离开。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我让王刚把蜡烛和油灯都点上，又把门窗都锁好。 “你留在太极圈外，切记不要走进来。”我神色沉重的叮嘱道，得到答复才走到神台，把王家顺的外衣全都脱了下来。 末了又端起神台上的茶杯，把烟灰放进去搅浑，小心倒在王家顺的脸上：“阴阳共存人鬼对话，何不醒来？” 说完抬起脚走进油灯围起来的太极圈里。 咔嚓嚓 王家顺直挺挺坐了起来，关节僵硬双目无神，看了眼王刚露出诡异的笑容，又缓缓转过头来。 “老不死的，你要是在迟点我就是想醒来也不可能了。”王家顺冰冷开口。 我无摆了摆手，开门见山道：“你要怎样才肯离开？” 王家顺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抬起僵硬的手指着王刚说道：“他是王家的人，也是警察，我想要什么他应该知道。” 我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你应该知道王家顺年老体弱撑不了多久，不要给我卖关子。” “嘿嘿，原来你还知道他年老体弱撑不了多久呀。王家顺僵硬抽动脸上的肌肉，缓缓躺下去，”给你个提示，我是被王家的人害死的，借尸还魂就是为了报仇。” 王刚脸色微变，我则眉头紧锁暗叹连连。 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把黄铜刀放在神台下面，走出太极圈叮嘱道：“安排人24小时守在外面，每隔一个小时进来换蜡烛和灯油，切记不能动黄铜刀。” 王刚郑重点头，当即出去把外面的四人叫进来一一叮嘱。 数分钟后我和王刚出现在一块僻静的空地上，确认四周没人偷听后我低声说道：“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如果你想救老王的话。” 王刚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原来五十年前王家顺六兄弟外出闯荡，老三王长生为了财富踏足文物走私，最后还牵涉到黄赌毒。 最近十多年王长生放弃黄赌毒，专心贩卖文物，在倒斗界人称王三爷，其势力已经是黑白通吃了。 而且王刚最近半年收到小道消息，王长生组织的一次倒斗失败，参与者十三人全都惨死在墓中。 听到这里我已然知道了恶鬼的来历，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他现在哪里？” “长生庄园，离这里只有两百里。”王刚急声答道。 “很好，你现在通知其他人回来，我和你连夜赶往长生庄园。”我转身眺望着王家顺所在的方向，犹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让人去把陈八爷接回来。” 王刚愣了愣担忧道：“陈八爷身受重伤还在医院，现在接他回来会不会不太合适。” 我摆了摆手信心十足笑道：“不要小看他，这个老不死的身体比我强多了。再说他把我折腾出来，现在岂能让他舒服躺在医院里。” 王刚不禁莞尔，拿出手机拨通了刑警队长的电话，这个时间点也就他能把重症病房里的陈八爷接出来了。 第六章血教法师 王家庄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我把注意事项和几个老一辈说清楚后才敢和王刚出发。 凌晨三点多赶到了长生庄园附近，借着月色观察了一遍庄园的风水布局，让王刚把车停在隐蔽处步行前往。 王刚对此很是不解：“这里我来过几次，没有监控也没有守卫，这个点了我们就算开车过去也不会被发现的。” 我竖起手指放到嘴唇边，凝神静听四周，夜空静地只剩下夜行动物的活动窸窣声。 好一会我才放下手指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里为何没有监控也没有守卫呢？别忘了你三爷爷的身份和这里那么僻静。” 王刚被问住了，他第一次过来时也曾想过这些，但后来听说长生庄园是所有小偷的禁地，没有人敢来这里撒野，这些问题也就放下了。 我见状不由指着长生庄园右侧的小树林，树林里面有一块块大石头，层层堆积就宛如一个小山包。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里也是你三爷爷的地。”我不安说道。 王刚愣着点了点头，他三爷爷财势通天，方圆数里都被他买下了，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偏僻的原因。 我暗叹一声道：“你三爷爷不是没有请守卫，而是他请的守卫非同一般。” 说完我就抬头靠着倒挂在树枝上的翩蝠。 “翩蝠？不会吧？”王刚一脸惊愕看着倒挂树枝上的大大小小翩蝠。 “这就是你三爷爷的恐怖之处，蝙蝠特有的声波定位，比任何监控和安保都安全。”我暗自从口袋中取出几个铜钱。 王刚还是一脸疑惑不解道：“那也不对，他是如何和蝙蝠沟通的？还有蝙蝠会冬眠，冬天这里岂不是不设防？” 我忽然出手把铜钱扔了出去，四个倒挂的蝙蝠齐齐掉了下来。 哗啦啦 几乎同一时间，庄园内一团黑影“漂”了起来。 王刚瞳孔微缩，已然猜到了那是蝙蝠群。 “躲到绿化带里。”我箭步钻进了绿化带中。 王刚眼见蝙蝠的速度越来越快，也不敢迟疑钻进了绿化带中。 几秒后蝙蝠群赶到，围绕着绿化带来回旋飞，好一会才极速飞离。 “这样能避开回声探测？”王刚一脸疑惑地走了出去。 我紧随其后拍了拍身上的黄叶，眺看着庄园目光闪烁道：“当然不能，但是这样可以让里面的人出来。” 王刚半信半疑看着我，他还不是明白蝙蝠是如何“汇报”情况的。 我不由笑了起来，边走边说道：“等会你不要出手，我要和这个血教法师较量一下。” “血教法师？”王刚更加疑惑了，快步追了上来。 我却不在开口直走到庄园门口，盯着香炉旁边的红色太极图案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园大门“哐”地声响打开了一条缝隙，俩个中年男子身穿血色道袍走了出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走在一起却给人浑然一体的感觉。 “道兄，深夜来访有何指教。”矮瘦的男子冷声冷气道。 “指教谈不上，我来是为了见一下三爷。”我无视矮瘦男子目光移到高胖男子身上。 “你、、、”矮瘦男子勃然大怒，但旋即又平静如常，冷冷说下去，“三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我淡淡扫了眼矮瘦男子，依然看着高胖男子笑道：“那就劳烦二位代为传话，就说王家顺恶鬼缠身已经危在旦夕了。” 高胖男子脸色微变，王长生和王家顺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王家庄最近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高胖男子不由开口问道：“敢问道兄名讳？” “钟川鑫。”我对着高胖男子微微欠了欠身。 “原来是你。”矮瘦男子眼中寒光一闪，翻手就扔出了一颗铁球。 “血教流星锤。”我脸色微变急忙侧身，看着铁球擦着衣服飞了过去。 嗤嗤嗤 被碰触到的衣服瞬间就冒出黑烟变成焦灰飞落。 “老三，不可造次。”高胖男子大喝一声震的四周树木淑淑颤动，枯黄的叶子纷飞飘落。 矮瘦男子身躯一震也不敢继续出手，愤愤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去叫醒三爷，老二你拦住他。” 高胖男子平静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的衣服缺口上，神色慢慢变得沉重起来：“看来江湖传闻不假，你真的把道家灵符刻画在自己身上。” 我笑了笑，意味深长看了眼远去的身影沉声道：“我这不过是小道尔，哪里比得上你们师兄弟二人功法双修浑然一体。” 高胖男子眼中光芒一闪，也回过头看了眼远去的身影，低声自语道：“老三已经离开，我们交手才算公平。” 我脸色一沉抽身后退，没成想高胖男子的铁拳随之则到，拳风呼啸吹得我衣角烈烈作响。 “好强的硬功夫。”我暗自心惊，这样的霸道力量恐怕就是对上僵硬如铁的尸身也见得落于下风。 高胖男子嘴角微微上扬，松拳从口袋中取出一朵菊花，轻轻一转花瓣纷飞，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人脸。 沙沙沙 狂风突起卷动四周的落叶，以菊花人脸为中心快速凝聚成人形。 “百物为型血教御鬼，想必你身上还带着一个恶灵。”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注视着即将成型的落叶人。 “前辈果然好眼力。”高胖男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绚烂，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黑珠，稍一用力便捏碎了黑珠，一股黑烟飞了出来。 “去入主新的身体吧！”高胖男子在虚空中画出一个血字，双手一推把黑烟送进了落叶人里。 唰 落叶人眼中顿时就闪烁着幽光，僵硬地转动头颅扫视我和王刚。 “他是凡人，我和你相争无关于他。”我快速思索着如何应对恶灵。 高胖男子笑而不语，只轻轻打了个响指，落叶人目光直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哗啦啦 落叶人解体重新变成枯叶残花，但全都朝我飞了过来。 “灵符护体。”我用力一扯把上衣解开，任由着枯叶残花包裹起来。 “钟爷。”王刚脸色大变，本能地弯腰从小腿掏枪。 “不要乱来，枪不是万能的。”高胖男子冷冷扫了眼王刚。 但话音刚落只听“轰”的声响，枯叶残花尽皆燃烧起来，我手持黄符破火而出。 第七章斗尸 残花枯叶焚炎半空，我身上的灵符在赤红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啊……” 火焰中传出凄厉的叫声，一股黑烟旋转飞离，卷动着残灰飞向高胖男子。 我双手合一把焚烧过半的黄符泯灭手掌中，注视着高胖男子平静道：“看样子我今晚进不了庄园就见不了三爷了。” 高胖男子嘴角微微上扬，也不说话只是摊开手掌，任由着漂浮的残灰落在掌心中。 待最后一片残灰落下，高胖男子抬起另一只手咬破食指，把九滴鲜血滴落在残灰上。 呜呼 一阵阴风从西边吹来，一股白气自高胖男子的脚下飞出，在残灰上凝聚成型。 “以血为引，借阴气化型，你就不怕情况失控反遭吞噬？”我摊开双手结印，用符灰在眉心上画了个太极圆，拔腿就冲了出去。 “呵呵，前辈何其性急，贸然前来阴气反噬得不偿失呀！”高胖男子俯身用鲜血在地上画了符文，用力一挥阴气喷薄而出，白茫茫一片笼罩了四周，并且范围越来越大。 “呼，快走，不要被笼罩进去。”我深吸一口冷气转身就走。 王刚不敢迟疑拔腿就走，狂奔上百米才停下来转身观望。 我自然比不上王刚，跑出三四十米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息，取出黄符用力一晃，待黄符燃烧起来后右手中指和食指轻轻一夹，把还在燃烧的黄符扯了下来。 “借火补火。”我屏住呼吸把燃烧的黄符按在眉心上。 嗤 眉心上的符灰太极图顿时闪烁起光芒，把黄符的火焰吸了进去，头顶和左右肩膀上出现了三把若有若无的火焰。 就在这时茫茫阴气笼罩而来，所到之处一切凝结成冰霜。 另一方向高胖男子退出了阴气圈，静静看着重新凝聚成人形的小鬼，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一两分钟后阴气开始消散，小鬼已经变成了一个两米高的“魁梧大汉”。 高胖男子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我，胸有成竹挥了挥手。 小鬼心领神会朝我走了过来，脚步声沉闷响动宛如真人。 我双耳顺动倏的睁开双眼，看了眼左右肩膀上即将熄灭的火焰，张口吐出一口寒气注视着逼近的小鬼。 “前辈，现在离开还来得及。”高胖男子嘴角噙着冷笑。 “我见了三爷自然会离开。”我快步迎了上去，在小鬼挥拳砸下来时侧身避开，取出黄符贴在小鬼的左肩上。 “嗬……”小鬼耸拉着左手勃然大怒，转身挥动右拳打了下来。 我神色不动抽身后退，待小鬼右拳落空箭步冲到它的身后，把第二张黄符贴在它的右肩上。 “啊……” 小鬼怪叫连连，耸拉着两条手臂又朝我猛冲过来。 我不由暗笑起来，小鬼吸取大量的阴气化成人形，虽力大无穷和寒气逼人，被它打一拳就算没有伤筋动骨也会阴气渗体气血不行。 但是它的灵活性实在太差了，有双臂我尚且不惧，更何况它现在只剩下双腿。 与此同时小鬼距离我不过一米之远，我用力一蹬凌空飞起，在小鬼头上打了个跟斗，稳稳落在小鬼的身后。 “我看你还往哪里走。”我雷霆出手把两张黄符贴在小鬼的大腿上。 “啊……” 小鬼激烈挣扎，灰白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我。 “念你被掌控多年身不由己，我就不让你魂飞魄散了。”我暗叹一声取出黄符摇手一晃，把燃烧的黄符放到小鬼的鼻子下面，一缕缕青烟被它吸了进去。 待到黄符即将烧尽，我双手合一把火熄灭，用符灰快速在小鬼额头上画下太极印。 轰 小鬼瞬息间化成一团白烟消散，最后只剩下一道白影留在原地。 “去吧！孤魂野鬼也好过为虎作伥。”我挥了挥手转身看着高胖男子。 白影茫然看向高胖男子，又对我深深一躬才随风而去。 啪、啪、啪… 高胖男子拍掌走了过来：“前辈老当益壮功力不减当年，如此轻易就破解了我的化阴术，晚辈实在佩服。” 我摆了摆手无奈道：“岁月不饶人，老了就是老了。如果是二十年前，你们敢这样拦我？” “那是自然。”高胖男子讪讪笑了，却侧身做出请的手势，“晚辈已经见识过前辈的手段了，门口就在那里。” 我不禁一愣，半信半疑地招呼王刚走了过去。 嘎吱 可还没来得及推开大门，大门却自动打开了，三个面无血色的男女伫立在门后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刚揾怒盯着高胖男子。 “这不是我的意思。”高胖男子狡黠笑着，“这是老三的意思，要见三爷你们还得过他那一关。” “你……”王刚勃然大怒，举枪瞄准了高胖男子的胸膛。 “算了，杀了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我沉着脸压下王刚的枪。 “嘿嘿，到底还是前辈识大体。”高胖男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绚烂了。 王刚余怒未消愤愤转身，举枪对着门后面的男女边走边说道：“我是来见我三爷爷的，你们这些外人不要插手。” 可三个男女一动不动，就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不可莽撞，他们不是活人。”我急忙手持跟了上去。 王刚身躯一震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我。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男的动了，迈着僵硬的步伐直直走向王刚。 “小心后面。”我箭步冲了过去。 王刚闻声急忙转过头去，再三警告男子无效后对准男子的跟前开枪了。 可男子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速度。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开枪打你。”王刚有点犯嘀咕了，他能感觉到这个男子的不寻常之处。 嘭 王刚到底还是开枪了，正中男子的小腿。 但这只是让男子微微停了一下，就又继续走过来。 “这…可能吗？”王刚目瞪口呆愣住了。 要看男子已经走到王刚的跟前，我飞扑过去把王刚按倒。 男子突然停了下来，僵硬转动暗自四下环视。 “它听不到的，躲在它的视线外就安全。”我打断准备说话的王刚，趁着男子转动脖子之际绕到它的身后。 王刚将信将疑跟着绕过去，果然平安无事。 我一边取出黄符一边解释道：“这是最初级的练尸，还未通灵关节僵硬，全凭背后之人来操纵它，躲在它的视线之外背后之人也就看不见我们了。” “练尸？操纵者？”王刚一个头三个大，根深蒂固的观念再次受到冲击。 第八章斗尸（2） 练尸之法古来皆有，取材容易又易于成功，历来为正道弃之旁门钟爱。 不过王刚身为警察又从小接受无鬼神观念，一时间还难于接受尸体可以为人所控制。 我无暇顾及王刚所想，从口袋中取出黄符夹在指间，待男尸转身时左手竖起食指和中指迅速出击，正好击中男子的下巴撑开它的嘴唇，瞬息间把黄符塞进它的嘴中。 “这样就可以啦？”王刚诧异看着一动不动的男子。 “当然还没有，我只不过是用符暂时镇住了它体内的尸气。”我边说边扒开男尸的衣服，但见它的身上镌刻密密麻麻的符文，小腹上有一道缝合的伤口。 “木乃伊？”王刚回过神来观察起干瘪的腹部。 “不，练尸最重要的是保持尸体不腐，开膛破肚取尽内脏，必然是放防腐药剂。”我目光移下，一用力把男尸小腿的裤子撕开，果然也有一道细长的伤口用针线缝合。 王刚也注意到了小腿上的伤口，平整干净手法专业。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掠过，不远处的一男一女眼眸中闪过一道光芒，莫不是左眼出现王刚的身影，右眼出现我的身形。 “这和他何干？他不过是一个凡人。”我揾怒看向高胖男子。 “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高胖男子无辜的摆了摆手。 “钟爷，我能应付一会，你速战速决就行。”王刚举枪瞄准男尸的膝盖。 嘭、嘭、嘭 连开三枪都正中男尸的左膝盖，愣是把膝盖打出一个大洞。 “我就不信邪了。”王刚一咬牙瞄准男尸的右膝盖开枪。 不过枪声刚响女尸就冲到了王刚的跟前，一挥手就把他甩出两米多。 “你没事吧？”我担忧开口，手持黄符上前，还没来得及出手女尸就挥掌当头劈了下来。 我急忙侧身闪避，但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胸口一痛就倒飞出去。 “前辈千万要小心，你要是倒在这里我们会有大麻烦的。”高胖男子冷冷揶揄道。 “放心，我还死不了。”我一个鲫鱼打挺站了起来，只见男尸一拐一瘸向我走来，女尸面目表情走向王刚。 “那就好，刚刚就是这死人头偷袭你的，前辈大可以让它魂飞魄散。”高胖男子干脆翘着二郎腿坐下来。 我白了眼高胖男子，快步上前却突然停下来，一个扫腿打响男尸的左膝盖。 啪 男尸左膝盖断裂开来，可我小腿也疼痛难忍，就像踢在一块生铁上面。 “钟爷，你没事吧！没事赶紧来救我。”王刚鼻青脸肿爬了起来，刚刚一交手他就被女尸扔了出去。 我扫了眼挨打的王刚，再来一计扫腿把男尸放倒，取出黄符摇手一晃，旋即把燃烧的黄符扔到男尸的脸上。 啪 男尸双掌击地直直站了起来，脸上燃烧的黄符自然飘落。 “我就不信你还能跳起来。”我一咬牙蹬地跃起，来了个海底捞月抓住男尸的头发。 一落地就给男尸来了个过肩摔，迅速取出黄符摇手一晃，旋即把燃烧着的黄符放到男尸的鼻子下面，缕缕白烟飞了进去。 男尸先是一阵挣扎，但没多久就平静了下来，无神的眼眸中闪过矮瘦男子的身影。 我扫了眼正在被虐的王刚，抓起沙土草草堵住男尸的五官，急忙朝王刚他们跑去。 “钟爷，你总算来了。”王刚话没说话就被女尸扔了出去。 “好胆，敢情你是拿他当沙包了。”我上去就是一个扫腿，但脚掌痛麻而女尸纹丝不动。 “前辈，你不会还留一手吧？”高胖男子揶揄笑道。 “这都被你看穿了，真是失败。”我边说边匆忙侧身闪躲，下一秒就看见女尸手掌从跟前劈了下来。 “呼！” 我深吸一口气咬破右手食指，用最快的速度点向女尸的眉心。 眼见就要点到女尸的眉心，却见她笔直后仰，在地面一寸左右停止不动，仿佛地心引力在她身上消失了。 “隔空托物，好强的法力。”我脸色一沉一跃而起，双腿后弯打算给女尸重重一击。 不过我刚要落下时看见了女尸眼中光芒一闪，以脚跟为支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脸色瞬间苍白，如果这时女尸乘机出手，我身形不稳就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沙沙 背后生风，我已经能感觉到女尸正朝我扑来。 “只能拼一拼了。”我一咬牙以右手食指为笔，用鲜血在胸前画太极圆。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我刚画出半个圆就能感觉到后背一痛，女尸冰冷的指甲已经刺了进来。 但奇怪的是女尸只是刺破我的皮肉，却没有更大的动作。 就在这时王刚的声音响起：“钟爷快帮忙。” 我猛的醒悟过来，向前一倾把女尸的指甲“拔出”，闪电般转身和举起右手食指点向女尸的眉心。 很显然女尸还想故计重施，往后倒下却被身后的王刚托住。 “定。”我轻喝一声，右手食指稳稳点在女尸的眉心上，嫣红的鲜血一接触女尸眉心旋即消失不见，但女尸的双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彩。 “钟爷，搞定她了吗？”王刚吃力开口。 我探出头看了眼王刚，只见他一手抓住女尸的脖子，另一手托住女尸的腰，加上岔开的双脚正好成了一个支架。 “呵呵，年轻人不会就喊累了吧？”我不禁哑言失笑。 王刚见我神色轻松不由慢慢把女尸放了下去，扫视身上大大小小的淤伤苦涩道：“要是平常当然不会，但如今我算伤残人士，叫苦是要的。” “呵呵，还能动的话帮我个忙，撑开她的嘴。”我从口袋里取出黄符，摇手一晃任由黄符燃烧着。 王刚见状急忙用力撑开女尸的嘴巴，但见一股黑气飞了出来。 “去魂。”我手持黄符快速结印，旋即就把燃烧的黄符塞进女尸的嘴里。 “钟爷且慢。”一道沧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我和王刚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在矮瘦男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三爷。” 王刚和不远处的高胖男子齐声道。 第九章传承 月色清冷蝙蝠环飞，王长生在矮瘦男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虽然老态尽显但精神不错。 “钟爷，可否给我一个面子，不要和老二老三计较。”王长生不卑不亢做了个揖。 “既然三爷开口了，我自然不能驳您的面子。”我摇手一晃熄灭黄符，话锋一转继续道，“三爷深夜出见，想必是要我走一趟了。” 王长生点了点头，对着高胖男子和矮瘦男子挥了挥手，俩人会意朝男女尸跑了过去。 “归位。” 俩个男子各自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黑珠子放进男女尸的嘴里，男女尸瞬间直挺挺站了起来，面无表情朝庄园深处走去。 “老二，你把菜鸟背回去吧，它算是废了。”矮瘦男子有意无意的扫了眼我和王刚。 高胖男子会意，也看了眼我们二人才背起断腿的男尸离去。 “老三，你去做些准备吧！我们现在就出发。”王长生淡淡开口。 “三爷，夜深寒气重，您不宜出行呀！”矮瘦男子急声劝说。 “唉，我大哥危在旦夕，我不得不走，快去做准备。”王长生面露惭色，但语气中却尽显不容置疑的威严。 矮瘦男子张了张嘴不敢继续说下去，当即转身离开。 王长生看了眼离去的二人，歉然笑道：“钟爷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出身血教陋习众多，十多年了还是没能改掉。” 我笑着摇了摇头，脑海里闪现二十多年前的雨夜，在太行山上和血教长老斗法，虽然最后惨胜对手。 今晚俩个男子对我出手，其中定然少不了这份因果。 王长生见我沉思不语，眼珠一转继续说道：“我大哥怎样了？那个恶鬼说了什么？” 王刚脸色微变就要爆发，我急忙抢先一步道：“老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恶鬼点名要我来找你，似乎它的死和三爷有莫大的关联。” 王长生眼中光芒一闪，但旋即轻声叹道：“既然恶鬼点名要找我，它的死肯定多多少少和我有关。要怎么做就请钟爷吩咐吧！只要能救我大哥。” 我心里暗笑连连，却神色依旧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要立刻出发。不过夜深寒气重，三爷可否为我准备一件衣服？” 王长生下意识地看向我赤裸的上身，一脸歉然地转身进屋。 待王长生一进屋，我马上低声嘱咐王刚一番。 “我知道了。”王刚不敢耽搁当即动身。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取出特制的药粉涂抹在右手食指的伤口上，一股白烟冒出伤口顿时结疤。 这是祖传的秘方了，专门用来治疗取血做法的伤口，经过代代相传和改良，一天就可脱珈痊愈。 “传了数千年的东西，就这样断了吗？”我暗叹一声，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刚离开的王刚。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王长生在俩个男子的搀扶下出现。 高胖男子手中拿着衣服走了过来，弯腰躬声道：“晚辈古峰，刚刚多有得罪，还请钟爷海量。” “晚辈古风，也请钟爷海量。”矮瘦男子紧接着躬身说道。 我看了眼满脸笑意的王长生，落落接过古峰手中的衣服披在身上：“不打不相识，快起来吧！” “谢钟爷。” 俩人这才挺直腰板回到王长生的身旁。 王长生环视一眼四周不禁疑惑道：“我那个孙子呢？” “他去取车了，我们年岁大了到底不中用了。”我无不感慨道。 王长生倒是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转过头吩咐古风去开车。 两三分钟后古风开车出现，而王刚紧随其后也到了。 各自上车后疾速出发，王刚开车在前，看了眼后视镜才腾出手探出一小包东西。 “这东西有什么用？”王刚疑惑开口。 我摇了摇头不敢确定回答：“只是猜测，我需要这东西来解开心中的疑惑。” 王刚皱了皱眉却没有继续问下去，打起精神专心开车。 黎明时分总算回到了王家庄，当第一缕朝阳洒落时，我透过车穿看到了几只鸟飞过，盘旋几圈后飞落在山上，静谧安然之气笼罩了整个王家庄。 “久违的安宁。”我松了口气推开车门，感受着和昨天截然不一样的王家庄。 王长生三人也下车了，活动了一下筋骨开门见山道：“我大哥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见恶鬼吗？” 我摇了摇头，眺看着喷薄而出的朝阳忧声道：“现在还不行，万物复苏正气浩荡，一切邪灵都会不安，须过了正午再说。” 王长生愣了愣旋即恢复如常，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古风兄弟穿行王家庄。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三人的背影，转身低声说道：“你现在还不能休息，陪我先去见陈八爷再说。” 王刚打了个哈欠，快步走到前面带路。 安置王家顺的屋子里，陈八爷躺在床上万般无聊的把玩手中的核桃，脸色红润倒不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我黑着脸破门而入，白了眼陈八爷没好气说道：“我还以为你快挂了，现在看来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陈八爷一脸笑意，连忙收起核桃下床：“还没见到你我怎么敢挂？我的大师兄。” 我又好气又好笑，上下打量了眼同样白发苍苍的陈八爷，精神面貌不错就是消瘦了不少。 “尸毒排干净了没？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忧虑开口。 陈八爷拍了拍胸膛爽朗笑道：“刚中尸毒的确在鬼门关走了一会，不过老王天天安排人送老蛇胆和糯米，昨天就没有大碍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糯米可以去尸毒，而蛇胆可以加速散毒，晾干的老蛇胆药效更大。 陈八爷见我没有说话，翻手从腰侧取出红布包裹的黄铜刀：“这可是祖传的师刀，你回来了自然还是由你掌管。” 我接过打开红布，摸拭了一遍后把黄铜刀交回陈八爷的手中：“还是你掌管吧，小诚虽然资质不行，但到底是我们一脉的人。” 陈八爷愣了一下，旋即把黄铜刀塞回到我的手中：“我们曾经说好的，师刀只能传给你的子弟。” 我顿时就感觉黄铜刀有千斤之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十章往生界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没有传人一直是陈八爷的心病。 其实不是我不想找，数十年来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觉得合适的别人不愿意，无神论和民主科学是时代的主流。 想到这里我不由苦笑着收好黄铜刀，目光落在神台之上的王家顺：“它有什么动作吗？” 陈八爷目光炯炯摇了摇头：“这家伙怨念极深，不达目的是不会离开的。” 我暗自点头，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包东西缓缓打开，露出一小团的黑泥。 “这是从王长生庄园旁边的树林挖出的泥土。”我小心拔散黑泥，露出灵星的碎玻璃。 “纳阴养尸？”陈八爷眼睛大放异彩。 “没那么简单，依我看长生庄园和那片树林正如阴阳二极，树林阴气逼人而庄园内阳气旺盛，很像血教早年盛行的借命风水局。”我脸色愈发沉重。 “借阴取阳，借他人之元补自身之气，你是说恶鬼是被他……”陈八爷话未说完，只见躺在神台上的王家顺直挺挺坐了起来，双目无神地看了过来。 “王长生我们已经找来，你该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被害的。”我动手把黑泥抛进太极圈里。 王家顺呆滞地盯着黑泥看了一会，僵硬摇头：“他不出现我什么也不会说，我和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又躺了下去。 “好胆，你真以为躲进他人肉身我就治不了你了吗？”陈八爷勃然大怒，他纵横四方人鬼皆让，何曾受过这等冷落。 “呵呵，你想怎么治我？想元神出窍吗？只不过你进得了这具肉身还出的去吗？”王家顺只是冷冷开口，眼角都不抬一下。 “你敢小瞧我？”陈八爷当即盘腿坐了下来，双手结印做元神出窍的准备。 “老陈不可。”我急忙出手阻止。 “老钟，你松手。”陈八爷瞪大了眼睛。 “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我连拖带拉把陈八爷拉了一出去。 这时昨天撤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王家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嘘嘘嚷嚷。 “王刚，安排人死守这里，同时找一个安全僻静的地方。”我扫了眼四周低声说道。 王刚会意，嘱咐了一番守门的人才带着我们离开，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处古宅。 “你们在里面谈，我到外面给你守着。”王刚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我连忙叫住王刚，“你不用出去，就和老陈守在这里，我要元神出窍去找老王的魂魄。” 陈八爷微微一怔，一脸愕然开口：“常人魂魄离身则身死，这一点恶鬼不会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盘腿做法，最后双手合一单单竖起双食指：“一个小时，如果我回不来，老陈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八爷郑重点了点头，抬手把手表设置好。 “逆乱五行神魂出窍。”我抬起双手直直点在下巴，身体一轻“飘”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梦幻。 往生界。这是游魂的世界，我阳寿未尽强行进入，会受到整个往生界的排斥，这也是我为何看到的东西都是朦胧梦幻的。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方传来，我寻觅声音看去，只见陈八爷正拿着三清铃在摇晃，嘴里不知在叨念着什么，没有一点声音。 没多久陈八爷左手夹住三清铃收回后背，脚踩七星步去到我肉身跟前，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点在我的眉心，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镇尸决。一般用来保护尸体不至于腐烂过快，如今施展却可以让我的肉身冰凉，好让往生界接受我这个不速之客。 只过了小片刻，我眼前一亮世界恢复如常，只不过目光所到灰蒙蒙一片了无生气。 陈八爷施咒完毕对我挥了挥手，催促我离开。 我笑了笑同样挥了挥手，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一出大门我就看见了半山腰的王家祠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我想了想快步冲了过去，刚到王家祠堂门口就看见了躲在里面的几个正在争食供奉的香烛。 “唉，王家先灵真的舍弃了所有后人吗？”我高声叹道。 里面的几个孤魂野鬼愣住了，回过头看见我不躲不必置身“烈日”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你是道家法师还是佛家大师？”一个几乎难以保持人形的老鬼颤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打量着老鬼，转念一想开口说道：“老人家不必惊慌，我是引棺人，今天是来找王家顺的魂魄的，你们可有看见过？” 几个孤魂野鬼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说没见过。 我扫视一眼几个孤魂野鬼，目光还是落在老鬼身上：“老人家，你帮我，我带你出往生界，如何？” 老鬼身躯一震，倏地散成一团白烟来到我的跟前颤声道：“多谢引棺者，但我真的没有见过王家顺的魂魄。你们昨夜大战我们四下奔逃，黎明时分才回到这里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怀疑老鬼的话，看了眼供的王家先辈继续问道：“那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极阴之地或者死地？” “极阴之地？”老鬼喃喃自语陷入沉思中，好一会才急声说道，“在后山有一处孤坟，已经百年无人打扫拜祭了，很多孤魂走进去就没有出来过。” “多谢老人家，我去去就回，你务必在这里等我。”我说完转身就走。 老鬼又是激动又是茫然，仿佛怕我一去不回。 而其他几个孤魂野鬼则是百态皆露，有妒忌的有愤怒的，也有自哎自叹的。 我当然无暇顾及这些，一到后山就注意到了老鬼说的孤坟――黑气四溢寒气逼人，就是想不注意也不行呀！ “王家顺，你若是不在肉身里就肯定被禁锢在这里。”我观察了一番孤坟四周急忙赶回去。 古宅里，我的魂魄一出现，陈八爷手中的三清铃就响了起来。 “这么快？”陈八爷瞳孔一缩倒映出我的模样。 我挥了挥手，快步走回自己的肉身盘腿入定，而陈八爷则走到我的身后帮我推筋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