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今天乖了吗(快穿)》 鬼王反派(1) 江南地区,溶云城。 今日天色阴郁,有灰云积聚,清风微凉,不若往日明丽。碧河清透如镜,镶嵌在这座古城里,莹波荡漾,水面上漂浮着几叶扁舟。 不久,有细密的雨丝自天际垂落。 靠河一侧的阁楼之上,一扇纸窗被轻轻打开,随后一只莹莹玉手伸了出来,接住了几缕散落人间的雨丝。 “叶小姐,外边似乎下雨了。”小二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象,一边为她倒着热茶,一边担忧地说道,“您的身子不太好,外面的风有些凉,还是把窗关起来吧。” “不必了。”少女的声音清软温和,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湖绿色烟罗裙,安静地端坐在窗边。 青丝及腰,柔美清丽,肤色却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身形单薄,弱柳扶风之姿。 “这点风对我来说……咳咳!”少女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咳嗽了起来,她浅浅地蹙起眉,一手以帕子遮掩住唇,微微弯下身子,眉目间涌上一丝难耐的痛苦之色。 “叶小姐您没事吧?”见此情况,小二连忙放下茶壶,“需不需要我去请大夫?” “不用,我没事。”隔了一会儿,她眉心才微微舒展,同时将帕子拿开,“你先去忙吧。” “如果您觉得不舒服,记得及时叫我。”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了,小二想起还在等着他的别桌的客人,匆忙离去,却也不忘留下一句关切的话。 “多谢。” 等到小二离开,清芷才收起了手帕。 这个世界的任务可真是麻烦,她淡淡地想道,更别说她现在所用的身体还那么娇柔病弱。 身为司命轮回界里一个资历深厚的任务执行者,清芷一向都是无往不利,只不过在上个世界里她不小心翻了车,无意中把反派给培养了起来,最后他把主角一行人给灭了,于是管理部就来找她麻烦了。 名义上是让她来阻止反派祸害世界、拯救主角,可实际上还不是看她这些年来做任务太过顺风顺水,想找个借口来让她做这些无人想接、且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清芷放下茶杯,遥望窗外景色。 可惜她上个世界还是有些疏忽了,不小心被他们逮到了失误。 按照这个世界运行的轨迹,男主女主皆是除鬼天师,自小刻苦修炼,成年后,他们为了除去因执念滞留阳间且作恶的厉鬼而行走人间,两人因缘相遇,又因有相同的目标结伴而行,之后他们在一路的相处中爱上了对方。 本是一个除鬼祟顺便谈恋爱的温馨故事,可惜他们最后遇上了这个世界的反派大boss——鬼王重锦。 重锦性情残忍嗜杀,手下冤魂无数。男女主本想杀了他,为民除害,结果却栽了跟头,反倒被他灭了。 结局be。 想到这里,清芷拿过一旁的纸伞,轻缓起身。 所以,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要阻止反派灭杀主角、祸害世界,手段不论,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就行。 这类任务之所以没人想去做,原因大都一致,那就是反派的杀伤力太强,主角远不是对手。论刚进入新手村的萌新怎么打得过满级大boss?这个形容虽有些夸张,但大抵是这么个意思。 清芷拿着纸伞,握着旁边的扶栏,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 一楼的大堂上坐着许多客人,说书人站在桌后,一展折扇,慷慨激昂地道:“要说这南昼王亦是一代传奇人物,他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曾为明衍帝征战四方,出将入相。南昼王这一名号在当时可谓威慑天下,可惜了,如此一惊才绝艳的人物竟也暗藏逆反之心,走上了追名逐利的不归路……” 她脚步未停,来到了一楼的大堂中,朝着门口而去。 少女身形纤细单薄,弱柳扶风,面色绝丽秀美之余却透着苍白的色泽。 随着她穿过一张张桌子,周围几乎是安静了那么一瞬间,不少人隐晦地将目光投在她身上,惊艳之余皆暗自叹息。 “叶小姐,需不需要我派人送您回去?”掌柜看到她将要离开,连忙出声唤住她。 清芷脚步一停,摇了摇头,“不必。” “清芷,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时,一道男声传来。 前方急匆匆走来一个撑着伞的青衫男子,他腰悬玉佩,墨发以发冠整齐地束起,相貌俊秀文雅,脚步有些急切。 待来到她身边之后,他把伞收起,担忧地打量着她,“你是不是又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 “文修表哥?”清芷有些讶异,“你何时回来了?” “你还问我呢,若非我无意中经过这里,恐怕要错过你了,”易文修本想教训她几句,但又担心话太重,会惊到自己这身体虚弱的表妹,“出来也不带上丫鬟,姑父和姑母怎就不将你看牢一点。” “易公子,您回溶云城了?”掌柜看到他,连忙迎了上来,解释道,“您不必担心,叶小姐今日只是来这儿坐坐而已。”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们帮忙照看她。”易文修叹息一声,接着面朝向她,“清芷,我先带你回去吧。” “好。”她柔顺地点点头,跟随在他身侧。 易文修打开伞,一手扶着她,带着她步入了雨中。 “我应该叫辆马车的。”发觉雨渐渐变大,与她走了一会儿的易文修脚步一顿,有些懊恼,“早知如此,这次出来我便带上仆人了。”幸而叶府离这里并不是很远。 “没事的。”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口中却是温声细语。 “表哥,我想吃聚香阁那儿的糕点。”又走了一会儿,清芷脚步一停,随后她指了指另一边的街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好,我去买。”犹豫了一会儿,本想拒绝的易文修看到她那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考虑到那里并不远,他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你先去亭子那里待一会儿吧,等下我回来找你。” “嗯。”她乖巧点头,打开了手中的伞,目送他离开,直至他的背影变得模糊,消融在雨中。 “咳。”少女一手掩住唇,难受地蹙起眉,另一只手轻轻握着伞柄,走上面前的石拱桥。 溶云城所处的地带在如今的季节一向湿润多雨,此刻烟雨朦胧,周围的一切被雨丝渐染,似披上了一层轻纱,隐隐约约。 旁侧的河上也不见了船只的踪影,唯有细密雨丝落在上面晕开的一层层细纹,水天一色,满眼都是湿漉漉的清逸,一如天然的水墨。 清芷抬眸望去,石桥一侧不远处有一个亭子,因周围下着雨而显得模糊不清,令人看不真切。 她低垂着头,掩唇轻咳着,走进了亭子中,随后把伞收了起来。 然而刚抬眸,她眼角余光却瞥到了另一道身影。 石桌的另一侧,站着一个清贵公子,长身玉立,锦衣华服,清雅濯涟。 长长的墨发仅用一根玉簪半绾而起,剩下的则是披散至腰际,随风轻扬。 眉心一点胭脂红,眸若晨星,肌肤白如美玉。姿容绝世,俊美无瑕。 他半倚着亭柱,眸光散漫地望着河面,静谧无声,淡然出尘,旁人仿佛与他隔绝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身形未动分毫。 清芷动作一顿,继而来到栏杆旁,安静地坐了下来。她亦望向河面,只不过眸光流转间却浮现出了一丝冷意。 “公子,你在看什么呢?”过了一会儿,她侧过头,温声问道。 听到她的询问,锦衣公子这才注意到她的到来一般,他目光淡淡地掠过她所在的方向,神情微动,眸中闪过一丝微光。 “无事。”片刻后他轻声道,舒缓低柔的嗓音,如水波幽幽浮载。 同时,他的身子离开了亭柱,不再看她,欲离开这里。 “请等一下。”见此情况,清芷急忙唤住他,略带一丝急促地起身,“抱歉,无意扰了公子清静。” 她拿起身侧的纸伞,追了上去,温声道:“现下有雨,公子未带伞,恐怕不方便离开……”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锦衣公子脚步一顿。 清芷微微侧过头,忍不住地咳了几声,另一只手用帕子掩住唇,眉间漫上几分痛苦之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舒展了眉心,将刚刚的话说完,“若不介意的话,公子先用这把伞吧。” 锦衣公子回过头,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苍白的容颜,他轻笑一声:“那你呢?” “我?”清芷一怔,稍过片刻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继而摇摇头,“表哥过会儿便会来这里接我,我不需要它。” “公子拿着它走吧,免得淋雨着了凉,如我一般……”她情绪有些低落,并未说下去。 “清芷,我回来了。”正在这时,亭外传来易文修的声音,他一手拎着糕点,一手撑着伞,靠近了这里,朝她唤道,“我们回去吧。” “嗯。”清芷点点头,随后把伞放在了身侧的石桌上,朝那锦衣公子柔柔一笑,“公子,我把伞放在这儿了。” “他是?”易文修这才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心中极为诧异,这里何时有另外一个人?若非清芷出声,他绝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位公子是我无意中遇到的,见他要离开这里,我便想着把伞给他。”她解释。 “原来如此。”易文修因顾及到自家表妹的身体,也不想在此地过多停留,而后他朝着那锦衣公子点点头,就带着她离开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烟雨中,锦衣公子收回了目光,想到刚刚少女那纤细的身形与苍白的脸色,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命不久矣。” 只不过,这都与他无关。 他淡淡地想着,眸光掠过桌上的那把纸伞,随后不再停留,走出了亭子。 他踏着轻缓的步伐,如闲庭信步,行走在雨中。只不过令人惊异的是,那些雨丝一落到他的身上便立即从他身体中穿透而过,打在了地面上,而他的身形亦在下一秒变得虚幻,接着如烟雾散开,再也不见了踪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2) 叶家乃溶云城有名的富庶人家,祖上几代皆以经商为主,而叶府的主人叶老爷一向心善,常赈济旱区灾民,捐献财物,为人称道。 与易文修回到了叶府之后,雨已经停了。清芷本欲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却在半路遇到了得到她回来的消息的叶老爷和叶夫人。 “芷儿,你今日又出去了?”叶夫人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下次切不可独自一人出去了,若要出去,就带上你的丫鬟,否则多让娘担心。” “嗯,我知道了。”清芷轻声细语应道,接着唤了一声叶夫人旁边的叶老爷,“爹。” “回来就好。”见女儿没事,叶老爷亦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抚着胡子,对易文修说道:“文修,前几日收到你的信,没想到你还真的回来了,看来你应该是在外面遇到芷儿的吧。” “好久不见,姑父,姑母。”易文修连声应道,同时行了一个谒见长辈的礼节。 几人闲谈了一会儿,之后叶夫人对她嘱咐道:“芷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与你文修表哥还有一些事要谈。” “好。”她乖巧地应了下来。 易文修常年在外面经商,时常奔波,很少会待在溶云城中,不过他近日倒是打算回来待一段时间。 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清芷打发了过来问候的丫鬟后,就坐到了阁楼窗边,眺望着远方的景致。 想到了刚刚在亭子中遇到的锦衣男子,她眼眸渐深。 反派重锦,看起来的确是有点难搞。 她回忆起原剧情中对他的描述,性情残忍嗜杀,喜怒不定,手下无数冤魂,而单看他的外表,倒是完全不能将两者联系起来。 这个世界她所用的身体的主人名为叶清芷,是溶云城叶家的千金小姐。叶老爷唯有她一个孩子,她自出生起就受到了万千宠爱,只可惜叶夫人在怀着她的时候生了重病,导致她一出生便落下了病根,身体虚弱,从小泡着药罐子长大,一旦病症发作,就感到呼吸困难,咳嗽难忍,妥妥一个病美人。 原剧情中,叶清芷曾遭恶鬼缠扰,之后身体更为虚弱,有一段时间几乎是卧病在榻。大夫找不出病因,就猜测她应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于是叶老爷便派人四处寻找高人。 正巧男女主两人当时来到了溶云城,得知此事后,就前来叶府一看。发现是恶鬼所为后,他们立即施法,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其除去,之后叶清芷就清醒了过来。 总的来说,叶清芷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结局亦不太好。她在成亲的路上病症发作,最终撑不下去,香消玉殒。 男女主听闻此事后,心中唏嘘之余,亦对她的结局感到惋惜不已。 “小姐,这是您刚刚让易公子买来的糕点。”连环端着盘子走进了房间。 “放下吧。”清芷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净过手之后,她从盘子上拿起了一块玉白色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她心中如此想着,原主喜欢的口味倒与她相似。 …… 来到这个世界已过了一段时间,清芷颇嫌无聊,时不时就离开叶府到外面去,当然了,顾虑到她爹娘的话,她出去之时还是带上了连环。 今日她依旧是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上次的酒楼,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而连环则是在一旁等候着。 正浅浅品着茶,突然之间,她手一顿,茶杯差点从手中滑落,幸而她又快速地将它握住。 “小姐!”看到这一幕,连环心中一跳,连忙走上前,一脸担忧,“您没事吧?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没事。”清芷放下茶杯,轻轻摇头,朝她安慰一笑,“连环你不必担心。” 安抚好了连环,清芷面色未变,唇边依旧是那抹浅淡温和的微笑,心中却微微一沉,这个身体…… …… 溶云城知府衙门里,大厅的酒桌上,有两人正在饮酒用餐。 “知府大人,这桂花酿您可还满意?”一个中年男人举起酒杯,讨好地看着上座的徐知府。 “不错。”徐知府再次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得大人满意,实为属下之幸。”中年男人奉承了一句。 吃饱喝足之后,闲谈间,中年男人拍了拍手,门外仆人双手捧着一个精美的金丝楠木盒子走了进来。 “这是?”徐知府目露疑惑。 中年男人神秘一笑,从仆人手上接过盒子,放到了桌面上。 “大人请看。”他将盒子打开。 “这……”等看到里面的东西,徐知府眼中划过一丝惊异。 盒子中躺着一块精美的玉佩,以丝线悬挂,玉身玲珑剔透,刻有双龙盘游之态,巧夺天工,内里似有虹光萦绕,晶莹无瑕,灿似烟霞。 一看便知此物并非凡品。 “这是属下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都城那边给拿回来的。而属下今日刚回到溶云城,便立刻将它献给大人您了。” 徐知府扶着胡子,目光惊叹地看着这块通透精美的玉佩,不时满意点头。 “大人觉得如何?” “好!好!”他一连赞叹了两声。 “您满意就好,”中年男人搓了搓手,讨好地看着他,“如此的话,大人,这次溶云城的税收可不可以让属下……” “这……”徐知府皱起眉,状似为难。 “当然了,属下全凭您调遣,随时会向您禀告具体的情况。”他连忙添了一句。 徐知府沉吟了一会儿,才叹道:“也罢,这次就暂且由你来接替李逢的工作,管理此事的各项事宜吧。” “多谢大人!”中年男人喜上眉梢,连声道谢。 “打扰一下。”正在这时,另一侧传来一道清悦低柔的陌生嗓音。 两人心中一惊,同时朝着那边看过去。 只见那山水屏风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清贵优雅的公子,锦衣华美繁复,贵气逼人,一根簪子斜斜挽住几缕长发,容颜绝艳无瑕,肤色如雪如玉,风姿秀逸,似日月清华。 随后,他朝着两人走来,长袍及地,衣袂飘飘。 “这块玉佩,你是从何人身上拿来的?”他的目光落在了盒子中的精美玉佩上,温声问道。 “你是何人!”徐知府脸色一沉。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府衙!”中年男人亦厉声呵斥。 锦衣公子脚步一顿,眸中的情绪淡了一分,“我问的是,这块玉佩是在哪里拿到的。”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来人,将这擅闯之人给本官拿下!”徐知府大声喝道。 “你们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呢。”听到房门外面传来的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锦衣公子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对面那两个人,眼神无波无澜,犹如在看着死人一样,“况且,这个东西也不该是你们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3) 此时清芷与连环正坐在马车上,马车载着两人,朝叶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小姐,奴婢想起来了,近日来府内又买回了一批上好的布料,这下您可以挑选一些来让布庄做几件衣裳了。”连环候在一旁,忽而想起了这回事。 “这事倒不打紧,最近天气有些转暖了,先等一段时日再说吧。” “也对,”连环思考了一下,“如今春分已过,今日已是二月十九了。” “时间倒也快。”清芷轻柔笑着,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几分,“连环,今日是二月十九?” “回小姐,的确是二月十九。”连环点点头。 清芷唇边的笑容已消失,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掀开了马车前方的帘子,有些急切地说道,“车夫,麻烦你先带我们去城南那边一趟。” “好嘞。”车夫爽快地应道,当即换了个方向,朝左边的一条道路而去。 “小姐?”连环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现在去城南。 “你先陪我去那边一趟吧。” “是,小姐。” 等到了城南那边,清芷匆匆下了马车,提起裙子,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小姐等等我!”见此情况,连环急了,她刚想追上去,却在这时候被车夫拉住了,“姑娘你们还未付钱呢。” “……”连环心下焦急,连忙掏出了铜钱,付了钱之后,她就立马朝着清芷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 “天呐!府衙那边生了好大一场火!” “我也看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找人来救火!” …… 周围尽是人们惊慌的声音和凌乱的脚步声,清芷猛地停了下来,她捂住胸口,感到心间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传来,不由得剧烈地喘着气,眉间紧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烟的气息,异常呛人,随后她一手用帕子掩住口鼻,一手捂着胸口,强行忍着不适感,继续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穿过街道,她抬起头,眸中倒映着尽头处的那一幕。 浓烟弥散,烈火肆虐,整座府邸在大火中沉沦。 这里是侧门,门口只有稀疏几个人在救着火。 漆黑的梁木被烧得嘎吱作响,浓烟滚滚,火舌舔着房梁而过,如杂草疯狂滋长蔓延。 清芷脚步一顿,受到空气中强烈异味的刺激,她难耐地咳嗽起来,秀美的面容之上柳眉微蹙,她抬眸凝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目光却倏地一滞。 隔着一层轻薄的浓烟,一道挺拔的身影渐渐清晰。 火光吞吐,烈焰开道,一名俊美清贵的锦衣公子从中走出。 他唇畔含着一抹散漫的弧度,手指勾着一根丝线,下方坠着一块精美的玉佩,迈着清闲随意的步伐,自门口踏出,身后烈焰灼燃,火光冲天,被灼烧的梁木从上方重重砸落在地,点点星火碎屑明灭飞舞,宛若人间炼狱的场景。 周围肆虐嚣张的火焰不曾沾染上他一分一毫,炙热的温度灼烧得空气隐隐扭曲,衣袂在涌动的滚烫模糊气流中轻蹁翻飞,长长的墨发张狂飞舞,气势嚣狂张扬。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锦衣公子脚步一顿。 “你,”他微微侧过头,轻若鸿羽的眸光落到了她的身上,片刻后倏地一笑,“看得到我?” 他认出来这个少女是那天送他伞的人。 清芷一怔,继而轻轻蹙眉,“此话何意?”她看起来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重锦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面容,半晌,他语气轻柔地道了一句:“无事。” “这里很危险,”她似乎有点忍受不了周围浓烟的气息,轻咳了一声,温声劝他,“公子你快点离开吧。” 闻言,重锦轻笑一声,音色舒缓柔和,如桃花落入清泉水,荡开了一层层波纹。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勾着那块玉佩的丝线,远离了被大火肆虐的府邸。 在即将走至她身边的时候,重锦脚步一停,似是无意间问了一句:“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刚刚我在附近听闻府衙这边起了火,于是便来看看。” “原来如此。”重锦轻轻点头,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言语,走过她的身边,身形渐行渐远。 清芷没回过头看他。 看起来反派现在的心情倒是不错。 她注视着不远处被火焰焚烧的府邸,微微抿紧了唇。虽然这徐知府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 她想起了刚刚重锦手中拿着的那块玉佩,再次将原剧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是没发现与之相关的信息。 “小姐!”这时,左边的街道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喊,连环从那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奴婢终于找到您了!”她在她身边停下,着急地打量着她,“您没事吧?” “我没事。”清芷摇摇头。 “下次您等等奴婢,奴婢刚刚好担心您。”连环心中仍旧感到惊魂未定,这城南的道路交错复杂,若非她一路上问了许多人,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家小姐。 “是我疏忽了。” “话说回来,这府衙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了呢?”连环放下心来之后,才关心起这件事来。 她又想到清芷刚刚突然的行为,不禁问道:“小姐,您这么会在这时候想到要来府衙这里?”府衙着了火,而自家小姐又刚好跑到了这边来,难道她家小姐知道这里会出事? “前几日我梦到府衙今天会起火,没想到此事还真的发生了。”清芷敛下眸子。 “这……”连环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也太巧了。 “现在已有人来救火,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好。”连环点点头,扶着她离开了。 …… 万鬼之域。 凉风裹挟着冷意,席卷过黑色的大地,天空阴暗诡谲,常年不见天日,被积聚的大片黑云覆盖。 一座巨大的宫殿巍峨矗立在中央之处,华美大气,神霄绛阙,以黑红为主色调,壮丽之余却散发着暗沉光辉,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百层黑色玉阶之上,一名男子步履从容闲适地行走着,华丽的锦衣繁复精美,衣上流云暗纹似泛着隐隐流光。 风起云涌,空气中点点黑芒流动飞舞,他每踏出一步,周围的气息便愈加阴冷,天空中黑云翻滚,似有凶兽将要挣脱束缚而出,狂风凛冽,气势磅礴,无数黑影鬼魅在天地间飘荡。 墨发狂舞,衣袍翻飞,飒飒作响,气势疏狂。 他行至高处,而后旋身坐在了那华丽的镶金玉座之上。 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至此,底下万鬼匍匐,他们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玉座上的王。 重锦一手撑着头,姿势慵懒随意,平素清绝无瑕的面容此刻染上了一丝邪惑的气息,眉心的朱砂红得愈发妖异。他右手之上托着一凌空悬浮之物,定睛一看,那是一块精美的玉佩。 “殿下,您有何吩咐?”无数道低语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道在天地间回响的模糊声音。 重锦目光淡淡地扫视过底下的万鬼,本是一个清淡的眼神,却不知为何极具压迫力,流动的空气似乎因此而隐隐滞缓,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 随后,那块玉佩自他右手上方飞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落在了众鬼身前。 “给我找。”他唇角轻轻地弯起了一道弧度,“找到这个东西的主人。”他的声音轻柔而妩惑,似在呢喃,语调舒缓如溪,尾音却倏地一转,透出了一丝令人心颤的狠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4) 知府衙门起火一事令溶云城的百姓感到极为震惊恐慌。这场大火来得凶猛突然,极为蹊跷,等到将火灭了之后,府衙已经被完全焚毁了,而徐知府也不幸在大火中丧生,连尸体都没剩下。 为此,溶云城的百姓们心情变得沉重压抑,过了几天后,他们为徐知府举行了葬礼。 而这件事也被上报给了朝廷。过了一段时间后,朝廷派人前来安抚了一番,然后派遣了新的知府过来。 于是,溶云城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今日一早,叶夫人就派人叫清芷起了床。吃过早餐后,她命令仆人去收拾了一番外出所用的东西。 “芷儿,今日娘带你去一趟万灵寺祈福。”叶夫人站在她旁边,怜爱地为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顺便让明玄大师为你看看。” “嗯。”她低眉应道。 这次外出叶夫人并没有带上连环,只带了清芷与自己的丫鬟和几个仆人。 马车载着两人,驶离了溶云城,来到了万灵山下。 万灵寺修建于万灵山之上,每年都会有许多人前来祈福,讨个好兆头。而万灵寺里以明玄大师最为有名,他资历深厚,道高德重,许多人都想从他那里求几句箴言。 而在早年时,叶老爷便与明玄大师交好,极为信任他。 “芷儿,你看这山上的桃花开得多好。”叶夫人携着清芷走在青石阶梯上。 现如今正值春季,万灵山上栽满了桃花,目之所及,花开得如火如荼,繁若群星,灿似烟霞。 “娘亲似乎很喜欢桃花。”清芷抬起了一只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粉红色桃花瓣。 “娘只是希望你能像这桃花一样,能在最美丽的年纪活得轻松一点,”叶夫人叹了一声,“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芷儿,平时娘之所以不阻止你出门,就是为了让你放松一下,这样你也会开心一些。” “有您在,女儿很开心。”清芷轻柔道。事实上,原主的灵魂早已转世投胎,下一世必定安然无忧,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夫人的心愿也算是实现了。 此时万灵山上的香客并不是很多,叶夫人带着清芷祈福完毕之后,就携着她去了明玄大师那边。 明玄大师是一个年老的僧人,他坐在蒲团上,身上穿着深棕色的禅衣,慈眉善目,出尘淡然。 听了一会儿叶夫人与明玄大师的谈话,清芷征得了她的同意,来到了外面的桃花林中。 此时桃林里只有稀疏几人,他们看到清芷的到来,皆是朝她投来了善意的一笑。 清芷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然后坐到了林中的一个石凳上,心情放松了下来。 她如今实在是不喜欢寺庙里那些香火的气息,或许是受限于现在的身体,她闻着那些焚香便觉得头晕,还是外面的空气较为清新。 不远处,卓堇阳看着那优雅端坐在石凳上的年轻少女,皱眉沉思。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向她走了过去。 “姑娘,你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清芷回过头,见到一个男子朝她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身材高大却不显粗狂,五官轮廓分明,丰神俊朗,飘逸出尘,隐隐有股超脱于普通人的气息。 “你好,请问你是……”清芷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在下名为卓堇阳。”蓝衣男子自我介绍了一番。 “卓公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在下有个疑问,需要姑娘的回答。”卓堇阳目光拂过她,注意到她过于苍白的脸色,不禁放轻了语气。 “近日来,姑娘可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吗?”他斟酌着话语,“或者说,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闻言,清芷轻轻蹙眉,“这话是何意?”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卓堇阳连忙道了歉,但依旧不忘刚刚的事情,“可还是希望姑娘能告知于我。” 清芷眸色微沉,她看着眼前气度不凡的男子,目光掠过他身上的衣袍,顿了一会儿,才道:“并没有,公子你多虑了。” “还望姑娘能仔细回想一下,因为这或许会关乎到姑娘的性命安危。” “公子说笑了,”被人如此一再逼问,她面色微冷,“我平素一向不离开家里,哪里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呢?” “是我失言了,还请姑娘见谅。”卓堇阳见她有些恼了,忙道,心中也明白自己刚刚的问话过于直白。 看来她应该是不知道了。想到这里,他心中泛起一丝担忧,刚刚他便感觉到这位姑娘的周身带有一丝阴煞之气,只不过这道气息却极淡极浅,几近于无,若非他身上带有门派传承多年的魂衍镜,必定不会注意到这丝隐隐约约的气息。 最主要的是……他内心一沉,观这阴煞之气,与往常所见大有不同,恐怕不只是一般的厉鬼,修为应该是极高。 “卓公子,若无其他事,那我先离开了。”清芷起身。 “嗯,刚刚的事是在下唐突了,希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她摇摇头,然后离开了这里。 卓堇阳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桃林中,过了良久仍未收回目光。 他沉吟了一会儿后,亦动身离开了这里。 而另一边,明玄大师刚刚把叶夫人与清芷送走不久,就听闻一道声音自旁侧传来:“明玄师叔。” “怎么了?”他侧过头,看着来人向他走了过来。 卓堇阳在他身前停下,拱了拱手,谦恭地说道,“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哦?你刚来不过两日,那么早就要离开吗?”明玄大师诧异道。 “是的,我打算前去溶云城一趟。” 听到溶云城这个词,明玄大师不禁沉默了下来。 “师叔,怎么了?”见他许久未言,卓堇阳不由得问道。 “你平时一向不来此地,或许有所不知,”明玄大师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曾有许多除鬼师一脉的人去过溶云城,但他们大部分都在里面丧失了性命。 ” “这……”听此,卓堇阳惊疑不定,“这是为何?难道那里……” 明玄大师心情有些沉重,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又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师叔,实不相瞒,”卓堇阳想到了刚刚的事,如实相告,“方才我在桃林中遇到了一名少女,她……” …… 与叶夫人回到了府中,清芷见到易文修也在,此时他正与叶老爷闲谈,看到她回来,他起身向她们走了过来,“姑母,清芷,你们回来了。” 叶夫人笑着点点头。 “表哥,多日不见。”她打了招呼。 “文修今日是来与我谈一下生意上的事,顺便想来看看芷儿,恰逢你们去了万灵寺。”叶老爷走了过来,“倒也是巧,他刚要走,你们就回来了。” 几人闲谈了一会儿,易文修便打算离开,只不过在离去之际,他想起了一事,朝清芷问道:“清芷,你可要与我出去一趟?” 注意到她稍显疑惑的目光,他解释,“近日我店铺里进回来一些上好的布料,便想着带你去挑选一些做成新的衣物。” 清芷有些意外,只不过她也不需要那么多衣服,刚想拒绝,却听到叶夫人道:“你平时不是总想着去外面吗?如今有你表哥在,我们倒也放心,再说了,你跟你表哥还客气什么。” 想到在家里确实挺无聊,最终她还是跟着易文修出去了。 来到店铺里,掌柜看到两人,连忙迎了上来,恭敬唤道:“少爷,叶小姐。” 易文修点点头,“今日我带清芷来挑选一些布料。” “少爷,新进的布料在那边。”掌柜给他们指了具体的位置。 等到选完之后,易文修见时间尚早,就打算带着她在城中玩一会儿。 “清芷,你想去哪里玩呢?”易文修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个地方,“不如去凝碧湖吧?” “都可以。” 凝碧湖位于溶云城中心的地方,湖面宽阔漂亮,风光浩渺,因它在白日看起来如同一块凝结了万千精华的碧玉,所以得此美名。 易文修带着她坐了马车,朝着凝碧湖的方向而去。 行了许久,他们越来越靠近湖所在的城中央之处。 清芷掀开了旁边的帘子,观望着一路上的景色。 “清芷,我们快要到了。” “嗯。”她应着,目光在扫过外面的一座建筑时忽然一停。 “你在看什么?”易文修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第一次在城中见到那么高的楼。”她指向外面的一个方向。 易文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隔着一段距离的远处有一座精美大气的高楼巍峨矗立,只不过奇怪的是它的周侧却没什么建筑物,也没有一个人,唯它独自屹立,仿佛直入云霄,高耸气派。 “这是降昼楼,是我们溶云城最高的一座楼。”他为她解释着,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中有些不明的神色,“只不过,这座楼却是溶云城的禁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5) 禁地? 面对她疑惑的目光,易文修微微一笑,“当然了,清芷你应该从未来过这边,所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这座楼很奇怪,哪怕多年来从未有人去修葺过它,它的外观却始终华美精致,不染尘埃。” “在很久以前降昼楼就是溶云城的禁地了,不知它是何人所建,也不知是何时所建,更不知是为何所建。因阁楼被封锁,曾有人想将其强拆,但最后都死于非命,后来大家就像是约定俗成一样,再没人敢接近这座楼了。” 说完,见她似乎有些好奇的模样,易文修连忙把帘子给拉上,叮嘱道:“清芷,万万不可去那里。” “虽然不知真相到底如何,但万一真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有鬼祟作怪,那么那里定是凶险无比。” “表哥你放心,我不会去的。”见他一副紧张的模样,清芷不禁失笑,答应了他不会前去,只不过心中却泛起了一丝疑惑。 降昼楼……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凝碧湖所在的地方。 此时已是下午,日光被云遮蔽。凝碧湖边聚集了许多人,男女老少皆有。 几艘精致的画舫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游弋,隐隐有琴音传来,湖边绿草如茵,杨柳依依,柳条如碧玉珠帘披拂而下,随清风飘荡,一眼望去,诗情画意,美不胜收。 “清芷,我先去与船家说一下,你在这儿等着。”易文修将她带到了一颗柳树下,看到游船那边有许多人在排队,便嘱咐了一句。 “好。”她刚刚应下,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抬起头,眼角余光瞥到了一道身影。 她面上不动声色,口中却温声细语地朝他说道:“表哥,我似乎看到了我的一个朋友,你先去船家那边吧,我过去与他打一声招呼,等会儿就回来。” 朋友?易文修有些讶异,只不过却没有反对,“那你去吧,不过要记得等一下快些回来。”难得清芷会交朋友,他当然不会阻止。 此时湖边另一侧的草地上,成群的柳树舒展着柔软细长的柳条儿,碧玉成妆,如丝如绦。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因此显得极为安静宁和。 其中的一棵柳树下,却坐了一个锦衣公子,他望着前方波动的湖面,俊美无暇的面容上神色恬静温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微翘的眼睫毛一颤,随后侧过眸子,轻轻朝旁边看了过去。 清芷在距离他还有几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她面上含着几分笑意,温声道:“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移上她的脸庞,淡淡扫过,然后轻轻地应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无意中看到公子独自一人坐在这边,想着毕竟也与公子见过两面了,于是过来与你打一声招呼。” “原来如此。”他似乎笑了一下。 “我姓叶,名清芷,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呢?”她歪着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叶清芷?倒是个好名。”这个名字在口中辗转而过,他顺口赞了一句,语气却没太大的波动,“至于我……”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见他久久未语,清芷还以为是他不想说,善解人意地道:“若公子不想说,那便算了。” “并非如此。”他又望向了湖面,视线却并无着落点,脑海中思绪纷飞,早已化为碎片的记忆一一划闪而过,他眸间有些涣散,回忆了半晌,一个名字才于尘封多年的记忆中渐渐清晰。 “重锦。” “什么?”她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名重锦。” “重锦。”清芷念着这两个字,音色清软柔和,随后笑了一下,“我记住了,那么,我可以直接唤你名字吗?” “随意。”重锦不以为意,淡淡地挪开了目光。 倒也是奇怪,他一向都觉得这些人挺烦的,但是如今心中却是没有分毫被她扰了清静的恼怒。 “你来这里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有些无聊,重锦问了一句。 “我今日是与表哥来游湖的。” “游湖?”他笑了一下,话中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倒有几分闲情逸致。” “我不过是觉得,若现在不来,”清芷低眉轻语,“往后只怕没有机会了。” 闻言,重锦偏过头看她,眸光微闪,最终却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也不知这里有没有莲花。”她侧过身,望向了碧水莹莹的湖面,似是自言自语。 “莲花?” 清芷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倒忘了现下才春季,我自小喜爱莲花,但是却从未来过凝碧湖,所以对这里不甚了解。” 重锦偏过头望向湖面,若有所思。 “我先走了。”远远看到易文修已经离开了船家那边,清芷朝他道别。 她垂下眸子,莞尔一笑,“我自幼没什么朋友,除了爹娘与表哥,便没什么可说话的人了,今日认识了重锦你,我很开心。” 重锦长睫一颤,半晌,他淡淡地抬起了眸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倏地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只怕她要失望了,他可不是什么值得相交的人,甚至,早已算不上人。 …… “清芷,你刚刚在与谁说话呢?”携着她上了游船,易文修随口一问。 “一个朋友,其实,你也算是见过他的。”她想起了与重锦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斟酌了一下语言。 “我见过?”他心中倒是为此感到惊讶了起来,记忆中清芷应该是没什么朋友的。 清芷却没再回答,笑而不语。 登上游船,她来到靠近边缘的地方,寻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着凝碧湖上的旖旎风光。 清风迎面吹来,捎来水的气息,抚摸过侧脸,清洌而凉爽。 碧水之上,长空之下,游船如一片竹叶,载着游客,轻轻飘荡游弋,后又渐渐地接近了湖边。 清芷淡淡地扫过周围的景致,不久之后,她目光倏地一凝。 在她的注视下,本是平静轻缓的湖面突然泛起了一圈圈波纹,如水墨晕染点缀,于宽阔的湖面上呈现出纷繁的画面,星罗棋布。 随后,那一圈圈波纹之上忽然有莲花破水而出,旖旎地绽放开一片片晶莹剔透的花瓣,以碧水为莲身,宛若玉露仙琼,目光所及之处,一朵朵湖水凝聚而成的莲花摇曳怒放,一刹那间的风光,如梦似幻。 “怎么了?”走过来的易文修见到她的表情有些异样,关切地询问,又见她望着湖面没有移开目光,不由得也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事。”她回过神来。 而在这一刻,满湖晶莹剔透的莲花已经重新化为了湖水,落入了湖中,消弭无踪。 湖面上波光粼粼,水光潋滟,无任何异常之处,似乎刚刚的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清芷眨了眨眼,似有所感,向着湖边看了过去,便见到柳树下,那风华绝代的锦衣公子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见她看过来,他朝着她投去一个轻柔的笑。 清芷微微一怔。 “我们走吧。”眼看到游船快接近了岸边,易文修扶着她,带她离开了那里。 “好。”她反应过来,答了一声。 待她再次转过头看向湖边那群柳树的时候,却发现树下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有清风拂过,柳条翩跹起舞,周侧无人,似乎刚刚所见到的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 “今日出来游湖,清芷可觉得心情好多了?” “嗯。”她点点头,笑道,“今日欣赏到了一番奇特的美景呢。” 奇特?易文修注意到她所用的这个词,心中有些讶异,却也不再问了。 …… 时间过去了几天,这几日清芷没再出府,她所选的布料已被做成了新的衣裳,而易文修也不忘派人将它们送到了她的院子中。 而今日,叶府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此时花园里,叶老爷正在与一人散步闲谈。 “卓公子,那么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叶老爷您说笑了,这本就是在下的职责。”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男子,他面容俊朗,气势不凡,隐隐有股异于常人的气息。 此人正是前段时间清芷在万灵寺见到的那个名为卓堇阳的人。 “听闻您有个女儿?”他忽然问道。 “是的,”叶老爷点点头,随后疑惑道,“不知卓公子问及小女是有什么事吗?” 眼前这个卓公子是他的故交明玄大师引荐给他的,据说是个能人异士,有驱鬼的本领。虽然他觉得自己府中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也习惯了相信明玄,更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就带着这个卓公子进了府中。 只不过他突然问到清芷做什么? “其实,在下与令千金有过一面之缘,”卓堇阳解释,“前段时间在万灵寺里,在下曾偶遇过叶小姐。” “原来如此,”叶老爷点点头,心下感叹巧合之余,却还是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清芷,复又问,“那公子谈起小女所谓何事?” “在下想与您说一件重要的事。”卓堇阳脸色一肃,“此事与叶小姐有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6) “叶小姐的身体一向虚弱,而在下又在她身上察觉到了一些阴煞之气,恐她沾染上了什么邪祟,因此特地来告知您一声,若可以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少顷,才缓缓说出后面的话,“可否让在下与令千金见一次面?” 叶老爷的脸色在他说到邪祟的时候已经阴沉了下来,等他说完,他心中焦急,立即朝他询问这件事的真假:“此事卓公子可肯定?” “应是八九不离十。” 叶老爷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他招来一旁等候的仆人,“去通知小姐一声,让她来正堂一趟。” “是的,老爷。” 等清芷收到了叶老爷派人传来的话,并且来到了正堂之后,就发现了那里并不只有她爹一个人。 “爹,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芷儿,这位公子你可还记得?”叶老爷朝卓堇阳看过去一眼。 “女儿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清芷不知道他是因何事叫她前来,却也没说谎,“前段时间与娘亲去万灵寺时,我曾与这位公子偶遇过。” 叶老爷放下心来,看来卓堇阳应该是没骗他了。 事实上,明玄推荐的人他本不应该怀疑,只不过这关系到了他唯一的女儿,他自然要更为小心谨慎一些。 “叶小姐,你好。”看到她,卓堇阳温和地打了声招呼。 “你好。” “芷儿,”叶老爷想了一会儿,对她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位卓公子乃明玄大师认识的人,虽年纪轻轻,但已是一位高人,修为不俗,你自小体弱,且最近时常外出,按照卓公子所言,你的身上可能沾染了一些阴邪之气……” 清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蹙眉打断了他的话,“爹,我并没有沾染上什么阴邪之气,想必是这位卓公子看错了。” “这哪里是你这个女儿家能够确定的?”叶老爷一摆手,当即下了决定,“这段时间卓公子就住在我们府上,你且配合他,莫要让爹为你操心。” 清芷:“……” 最终,她没再出言拒绝,无奈地点点头。 “叶小姐,这段时间恐怕要打扰你了。”卓堇阳起身道。 “不碍事的。”她语气和婉,“倒是要麻烦公子了。” 卓堇阳观察了一番对面的少女,暗自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叶小姐身上的那股阴煞之气似乎浓郁了一分。 思考了一会儿,因为还是感到不放心,于是卓堇阳就从袖中掏出了一物,递到了她的面前,“叶小姐,你将这个东西随身带着吧。” “这是?”清芷看着他手上那刻画着道道符文的木符,并未马上接过。 “这是灵罡符,有驱鬼辟邪之效。”他解释道,事实上,这是他祖上流传下来的物品之一,只要随身携带它,一般的厉鬼都不敢近身。 “可是……”她有些不情愿。 “芷儿,听话。”叶老爷在一旁劝道,“卓公子也是为了你好,收下它吧。” 过了一会儿,许是想通,清芷眉间舒展开,终是答应了:“好。” “此次还得多谢卓公子相助。”叶老爷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连忙朝他道谢。 “您不必客气,这也算是在下的职责。”他态度温和,谦恭地回应。 …… 自从卓堇阳在叶府中住了下来,且每天都明里暗里地向她询问一些事后,清芷心中便生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而今日,她正在花园中散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呼唤:“叶小姐。” 清芷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儿,她唇边牵起了一抹与以往一样的温和笑意,回过头:“卓公子,有事吗?”又是他。 已经过去几天了,哪怕清芷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感觉到了一丝烦躁,只不过她还是维持着表面良好的形象。 “在下忽然想起令尊曾说过的话,叶小姐你有时会离开府邸,外出游玩。”卓堇阳想到她之前所说的自己平时都待在家里,这明显与叶老爷所说的话有些矛盾。 “偶尔出去罢了,而且只是去百味阁小坐一会儿。”哪怕被拆穿,清芷仍旧语调平和,一点儿都没有被他那番话所影响。 “百味阁?可是酒楼食肆之类的地方?”他沉吟了一番,猜测道。 “是的。” “多谢叶小姐告知。”得到这个线索,卓堇阳朝她拱了拱手,“在下先告辞了。” 清芷目送着他离开了花园,笑意微敛。 不知道他回来后还会不会过来找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愈加烦躁。 于是在这种烦躁的驱使之下,清芷独自一人离开了叶府,来到了她表哥易文修的家里。 易文修看到她时感到很惊讶,却也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于是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务,打算陪着她,同时也让人通知了叶老爷一声。 清芷在他家待了一天,直到了晚上,在确定了卓堇阳今日已经没可能再来找她之后,她才打算回家。 易文修本想亲自送她回去,却被她婉拒了。本来她突然跑过来就已经给他添麻烦了,如今还要他送她回去的话,那就太浪费他的时间了。 见她拒绝,易文修也不坚持,派人为她准备好了马车送她回府。 现在已是夜晚,天幕暗淡,夜空中星子闪烁,凉风渐染了周围的空气,凭空添了几分寒意,马车载着清芷,行驶在一条行人稀少的道路上。 两旁灯火昏暗,衬得周围的一切影影绰绰。 清芷想着这里离叶府还有好一段路程,又感到有些乏,就对车夫道:“林伯,我先歇会儿,等会儿到了家之后你再告诉我一声。” “好嘞,小姐。”林伯爽朗地回应了一句,中气十足。 清芷见他应了,于是就在软榻上躺了下来,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 溶云城,降昼楼。 此时,高楼之上,星辰之下,一身锦衣的华美男子伫立在凭栏边。 旁侧的檀木桌上放置着一张棋盘,玉质黑白棋子交错放置,一眼望去,入目皆是黑白,但很显然可以看得出来,如今白子已呈现出颓败之势,于棋盘上处处收到掣肘,被黑棋夹围。 这是一盘死局。 周围有道道黑影隐现,他们匍匐在他的脚下,口中发出了一阵极为细微的声音,似在汇报着什么。 重锦抬眸,眺望着远方都城的方向,眼底幽深一片,似有暗色渐渐滋长。 众鬼不敢过多停留,汇报完之后就立即退了下去,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周围寒凉清寂,无声无息,诡谲阴暗,安静得令人心声恐惧。 忽然,他回过头,看了底下城中不远处的某个方向一眼,周身的气息森寒了一分。 那里,有一股令他厌恶的气息。 “看来是这些年杀的人不够多,否则怎么还总有一些不长眼的凑上来呢。”他自言自语,声线飘渺轻柔。 下一刻,空气似乎扭曲了一瞬,紧接着他的身形如同烟雾般散开,消弭无踪。 …… 昏黄暗淡的街道之上,一辆马车行驶而过,马蹄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发出了一阵哒哒哒的声响。 林伯持着马鞭,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也不忘注意着前方的道路。 “呵。”正在这闲适之时,一道轻缈空灵的笑声忽然自空气中响起,明明是不大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在这夜色中显得尤为清晰,甚至一点儿也没有被马蹄声给掩盖住。 林伯一愣,而后他在前方看到了一个身影。 借着昏黄的灯火,他隐隐分辨出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锦衣男子。然而此刻他来不及想为什么这锦衣公子会突然出现在路中间,他心中惊慌,立马朝着那个拦路的人大声喊道:“快让开!” 同时,他急忙拉住了缰绳,却还是来不及了。 眼看着马车就要撞上那人,林伯心中冷汗淋漓。就在他以为要发生惨剧时,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千钧一发之刹,马车从那锦衣公子的身体穿透而过,如过无物。 林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时却感觉到一阵浸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随后,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身后的车壁上。 而此时,马车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重锦面容冷淡,身形倏地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了马车内。 他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凌厉的气息,朝着榻上之人抓去。 就在手指即将握住榻上之人的脖颈时,重锦的动作忽然一止,他看着少女那熟悉的面容,微微蹙眉,怎么会是她?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定定地看了她良久,眸底幽深似潭。 只不过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 之后,他的目光转向她的腰间,见那里系着一块刻着符文的木牌。 重锦将它摘了下来,然而刚刚入手不久,它周身就泛起了一层刺目的黄色光芒,他唇角扯出了一抹轻蔑的弧度,下一刻,木符自中心之处龟裂开,在他手中碎为了齑粉。 一会儿过后,“重锦?”一道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他抬眸,却见榻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缓缓起身,青丝披拂而下,垂落在肩上,更衬得面容苍白,她眼中有一丝惊讶的情绪,似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7) 空气中一片静默,一股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重锦身形未动,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与她对视着。 过了良久,就在她刚要出声再次询问的时候,却听到他温声道:“你的车夫似乎出了点意外。” “林伯出了事?”她立即被这话吸引去了注意力,仓促地离开了原先的位置,掀开了帘子,发现马车已经停了,而林伯则是晕了过去。 清芷唤了他几声却仍未见他醒过来,不由得蹙起柳眉,“这是发生了何事?”她面容染上几分担忧。 重锦此时也已从马车里离开,他靠在车身上,见她这番模样,慢条斯理道:“你不必担心,他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真的吗?” “你不信我?”他掀起眼皮,轻若鸿羽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清芷一怔,随即摇摇头,“我当然相信你。” 顿了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上次凝碧湖的事,可与你有关?” 她指的是当时湖中突然出现的一大片由水化成的莲花的那件事。 重锦似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什么事?” “就是,那个莲花……”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确实,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突然看到那样超出常理的事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不记得了。”他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件事。 见他这样回答,清芷也不再坚持问下去,见林伯还没醒,她打算先待在旁边等一会儿。 “重锦,你刚才还未说你为何会在这里呢。”她想起了之前的问题。 “我无意路过而已,”闻言,重锦轻轻一笑,“却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你,倒也是巧合。” “确实巧了,”她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若非你,我都没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事。” 听到这番话,重锦不由得朝她看去,却见她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内心一哂,略过了这个话题,“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近日来,”重锦想起刚刚的那个木符,眸子微眯,似是闲谈般淡淡开口,“你可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清芷一怔,接着敛下眸子,过了一会儿后,她摇摇头,“并没有。” “这样吗,”重锦也不在意,“那我先走了。” 他不打算继续在这地方停留,身形微动,从靠着的车身上挪开身体。 清芷环视了周围昏暗无人的街道,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出声,仅是轻轻地点了头。 “重锦,你,路上小心。”想了想,她嘱咐了一声。 重锦颔首,脸上却没多大的情绪,也不知他有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他转身,背对着清芷,朝着另一边走去。 刚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驻足,接着侧过身子,温声道:“对了,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闻言,清芷看了林伯一眼,神情微微放松下来。 “谢谢你。”她朝他道谢。 重锦没再说些什么,迈着步子,身形消失在街道转弯的地方。 而在他离开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林伯就醒过来了。 “林伯,你没事吧?”清芷担忧地看着他。 “小姐?”他坐正了身体,揉了揉有些沉重的脑袋,一脸怔忪与迷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何事?” “这……我并不清楚。” 林伯脑海中仍旧有些迷茫,他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却感觉头脑甚晕。 “对了,小姐!”突然间,林伯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度,带着几丝震惊,“刚刚我似乎在路前方遇到了一个怪人,来不及停下,马车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了……” 他惶惑不安,脑海中那几幅画面模模糊糊,竟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真假。 清芷不语,眸子渐深,半晌,她温和道:“可我刚刚并未看到什么人,许是林伯你看错了。” “可,可是……”听她这样说,林伯也有点不确定了起来。 “再说了,倘若真有这等怪事,只怕我们如今也不会还好端端的,应该是你太累了,幻觉罢了。” 在她的温言抚慰下,林伯的情绪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也对,哪有那么多怪事。他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头,看来应该是这几天太忙碌了,没多少休息时间,才出了这等意外与幻觉。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后怕,还好小姐没事。 “时辰不早了,林伯,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好好好,小姐你快上车。”林伯反应过来,连声应道。 …… 回到了叶府,第二日卓堇阳就来找她了。 “叶小姐。” “怎么了?” “昨日你去了哪里?”他在她身旁站定,轻轻皱眉。 “我去了表哥家里而已。”她放下了手中的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来如此。”卓堇阳点头,“我不过问问,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昨日去了这叶小姐所说的百味阁,在里面逗留许久,又在它附近寻了半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只是,她平时既然只在叶府与百味阁之间来往,那么到底是在哪里遇到那厉鬼的呢?而且,遇到厉鬼也便算了,那厉鬼竟然没伤害她,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叶小姐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正苦思冥想间,这时他眼角余光却瞥到了她腰侧的地方,目光倏地一凝。 “叶小姐,灵罡符呢?”他语气顿时一沉。 闻言,清芷低下头,在看到腰间那个木符已经不见时,她眼中划过一丝惊讶,“这……” 她蹙起眉,似在回想,“我昨日去了表哥家,夜晚才回来,且没太过注意它,不知何时它竟然不见了。” “你怎可以如此轻率?”他语气不由得冷下一分。 “抱歉……”见他有些生气的模样,清芷一怔,继而垂下眸子,声音细微,“是我的错,不小心弄丢了卓公子的东西。” 对面的少女低着头,显得有些不安愧疚,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弄丢了他的东西,看起来很是自责的模样,再加上她的脸色较为苍白,身形单薄,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让人不忍再苛责。 卓堇阳看得心中一软,不禁生了几分怜惜之情,“抱歉,是我言重了。”他连忙道歉,声音软下几分,生怕再次惊吓到她。 事实上,他刚刚的确有些恼怒,却不是因为灵罡符被弄丢而生气,这些东西本就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被制作出来的,只要发挥了作用,丢了他亦不觉得可惜。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她的粗心。她本就身体不好,如今又与厉鬼有了接触,唯一的护身之物她却没妥帖保管好,他这次来溶云城本就是为了调查这边的一些消息,又受叶老爷之托,护她周全。 因此,他谨慎行事,担心她的安危,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却没想到她竟如此不将他那天的话放在心上。 但见她这番模样,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也怪他之前没有仔细与她说清楚一些事。 清芷低着头,一副愧疚自责的模样,没再出声。 卓堇阳心中无奈,他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与她说了一声过后,就离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8) 两天过后。 “殿下,找到那个人了。” 高楼之上,数道虚幻的身影恭敬地匍匐在地上。 “只不过,他比起之前那些人要难处理,我们已有几个折损在他手上了。” 重锦坐在棋盘前,修长玉指捻起一颗白子,听闻此话,他眉梢微挑,眸光流转间流露出了一丝冰凉的意味,“哦?现下他在何处?” “叶府。” 白子落在了棋盘上,发出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响。 重锦的手指停顿在上方,微微敛目。 在汇报完叶府所处的具体位置后,众鬼立即退了下去。 叶府吗?他目光淡淡地扫过棋盘,漫不经心地想着,倒与她的姓氏一样。 下一刻,重锦从椅子上起身,长袖拂扫过棋盘。 有凉风穿梭而过,他来到凭栏边,俯视着下方的情景。 溶云城的风景向来是极美的,碧河古桥,垂柳桃花,乌篷扁舟,楼阁鳞次栉比,精巧美观。 只不过,再怎么美的景色,看了那么多年,也早该看腻了。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一直不曾将目光收回,忽然间眼神有些茫然,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许久,重锦长睫微颤,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扫过叶府的方向,他面容冷淡下来。 现在,还是先去把一些碍眼的人给除掉吧。 …… 此时的叶府中。 “叶老爷,实在抱歉。”正堂中,卓堇阳双手抱拳,一脸歉意,“在下恐怕得要暂时离开一阵子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见他突然提出要离开,叶老爷不由得关切地问了一声。 “嗯,其实是有一些较为紧急的私事要处理,因此特来向您道别。” 听闻是私事,叶老爷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只是嘱咐了他几句,让他一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 卓堇阳耐心听完,之后再次拱手道:“多谢您的关心。” 事实上,他这次离开并非是因为所谓的私事。这几日,他在外头查找线索时曾多次被一些恶鬼袭击,而且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他本人。 为了不给叶府带来灾祸,他必须早点离开,暂时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这溶云城果真有问题,看来他得去找一下师叔,或者回一趟门派,与门派里的人商量一下对策。 卓堇阳忽而想起了那个娇柔病弱的少女,心中怜惜之余有些担忧,于是对叶老爷嘱咐道:“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少让叶小姐出门吧。”免得接触到一些心怀不轨的鬼祟。 他言下之意叶老爷心中也明白,顿时连声应了下来。 此时,重锦站在楼阁之上,将屋内两人谈话的一幕纳入了眼底。他直直地盯着卓堇阳,唇角忽而勾起了一抹轻柔似水的弧度,眼中却无丝毫温度。 总有那么一些自不量力的人,非要来寻他的麻烦,莫不是觉得他之前给的警告还不够多? 想到这里,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 身形翩若惊鸿,在空气中一闪而过,下一刻,重锦站在了地面上,如入无人之境,他踏着轻悠的步伐,朝他们所在的正堂而去。 他身姿挺拔,锦衣繁复华丽,面容俊美贵气,明明是无比显眼的一个人,然而诡异的是周围的那两三个仆人却好似没看到他一样,神色如常地走过此处。 就在重锦愈加靠近正堂那边时,身侧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惊讶的声音:“重锦?你为何会在这里?” 听到这道清软悦耳的熟悉嗓音,重锦的脚步不由得一顿,接着他侧过脸,轻轻朝那边看了过去,便见到那边的繁密花丛中,身材纤细的少女站在石径小道上,表情带着一丝惊讶。 叶清芷。 重锦神情微动,只不过他却没有说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忽而生出了一丝言不明的情绪。 “怎么了?”她向他走了过来,停在他身侧。 “没什么。”注视了她片刻,随后他轻声一笑,只不过是觉得太过巧合了而已。 清芷半掩住口,轻咳了几声,她微微蹙起眉,刚想再问些什么,这时却听到了一道中气的声音传来:“芷儿,这位是?” 叶老爷与卓堇阳从正堂门口走出,他看到自己的女儿身边站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于是出声询问。 “他……”清芷也没料到她爹会突然出现,不由得有些迟疑,她看了一眼嘴角噙着轻柔笑意的重锦,停顿了一会儿,便介绍道,“爹,他是我的朋友,重锦。” “朋友?”叶老爷听到这个词,显得很惊讶,自家女儿什么时候交了朋友了?他竟然不知道这回事。 “对。”这样说之后,清芷反倒放松了下来,随后她温声为重锦介绍了一下两人,“重锦,他是我的父亲,而这位,”她朝卓堇阳看了过去,“是我家的客人,卓公子。” 听她说完,重锦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然后向两人打了一声招呼,态度温和有礼。 卓堇阳在回应过后,便用眼角余光仔细打量着这个名为重锦的男子,心中莫名泛起一丝疑虑,然而一番观察过后却发现他除了外表过于夺目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于是他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朝着清芷与叶老爷道过别后,很快就离开了。 叶老爷派了仆人去送他之后,就对重锦笑道:“刚刚倒是我招待不周,重锦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与我们一同进去坐会儿吧。”他倒是没料到今天芷儿的朋友会来找她,因此没做什么准备,只不过芷儿怎么也不记得提前与他说一声。 重锦偏着头看卓堇阳离开的背影,眼底阴沉冷戾。 “重锦,跟我进来坐坐吧。”身后是少女温软的声音。 他眸底微暗,划过一丝犹豫,片刻后他转过身,朝她轻柔道:“好。” 三人进了正堂中,叶老爷派人去端了茶水与点心过来后,就与重锦闲谈了起来。 一开始叶老爷心中还有一些担忧与怀疑,毕竟这个陌生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女儿身边,而且他以前也没见过他 。 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见重锦谈吐温雅,不卑不亢,举止优雅从容,一看就像个礼貌的世家公子,心中便不由得对这个后辈生了几分喜爱,同时也放下心来。 不久过后,叶老爷就离开了,正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清芷见他只在一开始时受她爹之邀尝了一点茶水之外,就没再动过桌上的东西,开口问他:“莫不是茶水不合胃口?那便吃些糕点吧。” “不必了。”重锦轻轻拒绝了,“我一向不喜甜食。” 见此,清芷也不坚持,她想起之前的事,又道:“你方才还没与我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也算是私闯民宅了吧?虽然本质上来说一只鬼谈不上什么私闯不私闯的,但她还是想听听他的回答。 “你之前不是说过没什么朋友吗,”重锦不慌不忙,淡淡一笑,“既然你认我作朋友,我便想着来看一下你。” 闻言,清芷一怔,表情看上去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朋友这个身份。 她眉梢浮现出一丝喜意,微微低下头,软软地道:“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重锦内心不由得轻哂,她似乎太过好骗了,他说什么她就信吗?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与她闲谈了一会儿,重锦提出要离开的想法。 “我送你吧。”清芷起身。 “不用了。” “可我想送你。”她却有些坚持。 见此,重锦轻笑一声,却也没再拒绝了。 清芷将他送到了叶府的大门处,同时不忘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 重锦心中也不在意,应了一声过后,他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过叶府的牌匾,接着转过身。 “那个……” 就在他刚走了两步之时,衣袂却忽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拉住,他脚步一顿,眸中掠过一丝寒凉的冷意。 重锦回过头,刚好对上了少女的眼眸,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因而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犹豫不决的模样。 他顿时一怔,然后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有些事想问你……” “说吧。”重锦面色不变,说这话的同时,他不着痕迹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回来。 清芷也没在意这回事,她打量了他片刻,又低下了头,温声道:“谢谢你这次来看我,礼尚往来,下次我也想去看一下你。重锦,若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你住在何处吗?” 重锦倒是没料到她会问他住在哪里,听完她说的话,又注意到了她略带期盼的目光,他一时之间有些迟疑。 “是不方便说吗?”见他久久未言,清芷不由得猜测,“如果是这样的话……” “倒也不是。”他想到了什么,眸中浮现出一丝莫名的色彩,“若你真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我就住在城中央最高的那座楼里。” “最高的楼?” “当然了,如果我没记错,这座楼还有一个称呼,”他眸色幽深,口中却轻柔地道出了一个名字,“降昼楼。” 降昼楼?清芷一时有些怔愣。 见她似乎很意外的样子,于是重锦接着道:“看来你也听说过关于它的事。” “如果你真敢来,我就会在那里等你,如果不敢,那还是别来了吧。” “可那里不是传闻中的……”禁地吗? “所以我才会问你,你是否敢来。”他清淡说完这句话,含着几分笑意睨了她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这次清芷没再拉住他,她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去,直至彻底不见了他的身影,她才转身回府。 接触下来一段时间,她对于重锦倒是有了更深的认识。 反派这也太过表里不一了,该说是喜怒无常吗?心情好的时候那么好说话,看上去还挺温柔的,外表极具欺骗性,但若心情不好的时候,按照原剧情中的情况来看,那就是一个人间杀器。 只不过,他刚刚竟然放过了卓堇阳,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了。 “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他那边一趟。”这时,一个仆人走至她身后。 “好的,我立即过去。”她反应过来,面色不变,柔声应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9) 原以为叶老爷找她是有什么要事,却没想到他只是嘱咐了她几句,大意是让她在这段时间里少出门。 清芷猜测估计又是卓堇阳让他这样做的,心中便有些不以为意。她都尽量避免他与重锦见面了,可他还总是来管她的闲事。如果他后面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不能怪她了。 只不过她爹这几日的确是不怎么外出,因此她也不好出门,索性就依着他的意思,在府中安分待了一段时间。 而今日,叶老爷忽然派人准备了许多礼品,带上了许多仆人,携着她离开了府邸,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溶云城。 看到这么大的阵势,清芷心中好奇,就问了他要去哪里。 “芷儿呀,你可还记得你路伯伯?”叶老爷捻着胡子,思量了一番,“就是温络城的路家老爷,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清芷回想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说起来叶老爷性格亲善随和,为人大方,早年结交了不少的朋友,路老爷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他此时提到这个路老爷,倒是让她记起了原剧情中的另外一件事。 “女儿记得。” “记得就好,其实明日是他五十岁大寿,所以我才想着带你去一趟路府,给他祝贺一下,除此之外,还有……”叶老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情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与她说。 长辈的寿辰大宴?这的确是个不好拒绝的理由。清芷敛下眸子,心中知晓他未说出的话是什么,只不过这时候她的确是不该知道,因此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 路家亦是当地的富庶人家,恰逢路老爷五十岁大寿,此时路府中来了许多城中颇富声望的人家。 哪怕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庭院花园中已是坐满了客人,众人笑容满面,相互攀谈着。 叶老爷带清芷去见了今日的寿星路老爷。 与叶老爷相似,路老爷也是一副和善的模样,面对清芷的祝福之词,他显得颇为受用与高兴。 “多年未见,清芷丫头都那么大了。”他感慨着,“说起来,我那儿子也与你差不多的年纪,也就大上那么两三岁而已。” 清芷还未回答,就听到她爹笑呵呵地问道:“老路,你今日大寿,方俞那小子怎么不在?” “其实他也在,只不过现在应该是去跟他朋友喝酒去了。” 清芷注意到路老爷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表情有那么一丝不愉,她心下了然,却也不出声,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不久,宴会正式开始,气氛热烈起来,众人或祝贺,或献礼,或敬酒,一眼望去,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清芷待了一会儿就感到胸口有些气闷,她忍得难受,于是跟她爹说了一声后就暂时离开了宴会的场地,来到了花园中一个僻静的角落。 休息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好受了不少。 正要回去之时,她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谈话声。 “方俞,宴会都开始了,你还不过去给你老爹祝贺几句吗?” “哼,他倒是整天管我的事,”这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听上去年纪不是很大,“等一下再回去吧,否则他又要给我说教了。” “说教?还能说什么,不就是喝酒这事吗?” “喝酒这件事他哪天不说我?只不过我倒不是因为这件事烦恼,而是因为那个叶家女儿的事。” “叶家女儿?是你上次与我说的那个跟你有婚约的叶清芷吗?” “就是她,前些日子我爹……”路方俞的话还未说完,就在看到前方清绝美丽的少女时戛然而止。 “怎么了?”见他未说完,李深也不由得朝前方看过去,然后就见到了清芷,打量了几眼后,心中感到颇为惊艳,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没,没什么。”路方俞猛地回过神来,却又忍不住继续打量着面前不远处的少女,迟疑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大家不都是应该在宴会那边吗?怎么这种时候还有人会来到这个偏僻的角落。 而且……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她几眼,这个少女生得可真是好看。 李深心中也好奇她的身份,在城中他可没见到过这么一名安静漂亮的少女,莫不是城外来的客人吧? “抱歉,我方才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于是便出来走走,没想到会打扰到了你们。”清芷朝他们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却没与他们说自己是谁。 她倒是没料到会在这里偶遇路方俞,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她轻声与他们道了别,然后就离开了。 路方俞见此情况,心中一急,刚想追上去,却被李深拉住了衣袖。 “你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李深一边拦下他,一边想到了什么一样,惊讶道,“你该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 “你胡说什么!”似乎被说中了心思,路方俞的面色带上了一丝羞恼,“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却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眼看着那个少女的身形已经消失,他气得回头瞪了林深一眼,“都怪你!” 林深:“……” 路方俞此时也没心情继续在这里闲逛了,于是就拉了李深朝宴会那边而去,只不过他刚刚回到他爹路老爷的身边,就看到了方才的那个少女。 “爹,她是?”他不自觉地扬高了声调,心中惊讶之余浮现出了一丝喜悦。 “说起来你们两人还未见过面。”叶老爷笑眯眯道。 “什么……”意思? “臭小子,还不快向你叶伯伯打个招呼。”路老爷瞪了他一眼。 “叶伯伯原来也在,”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清芷,“那她不就是……”叶清芷? 此时清芷听着他们的谈话,不言不语。 说起来,原主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婚约在身的,对象就是眼前的男子,同时也是路老爷的儿子。原剧情中叶清芷就是在与他成亲的路上突然病情发作,最终熬不过去,香消玉殒。 而且,两人在此前从未见过面,因此路方俞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她就是与他有婚约的叶清芷。 “对,她就是你叶伯伯的女儿,名为清芷。”路老爷点头承认。 来不及看路方俞的反应,叶老爷的目光转向她,轻咳了几声,“芷儿啊,这次……” 见她还是不语,叶老爷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两人之间的婚约告诉了她。 看她惊讶意外的神色,叶老爷心中有那么几分愧疚,“其实也是我不好,没有提前与你说。” 所以今日他虽是来为老友祝贺的,但同时也是想让自家女儿与路方俞见一面。 “那个,叶小姐……”路方俞心中知晓她身体并不是很好,声音不禁小下去那么一些,生怕惊扰到她。 其实他也是最近这两年才从他爹那儿知道他与叶清芷从小订下了婚约这一事。一开始他确实很不满,因为他从未与她见过面,两人之间只是陌生人而已,更何况后来他又听说她是个病秧子,就更加不满意了,只不过他无论说什么,他爹都不允许他退婚,于是他也只能作罢。 毕竟是叶伯伯的独女,退婚的确不好。 于是他决定,就算是娶她回家,他们两人之间最多也是相敬如宾的程度,他会看在他爹与叶伯伯的面子上好好待她,却也仅限于此了。 只不过今日他却是无意中遇到了她,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喜欢她,却没想到…… 清芷轻轻颔首,没说话,也没打算告诉叶老爷两人她之前与路方俞偶遇过。 之后的时间里,清芷没再离开宴会的场所,静静地坐在叶老爷身边。 只不过出乎她预料的是,路方俞似乎对她还挺满意的样子,不时凑到她身边跟她搭话。 宴会结束之后,叶老爷带着她在路府住了一晚,考虑到溶云城那边还有事要处理,第二天就带着她离开了。 回到了叶府,叶老爷把她叫到了房间里。 “芷儿,如何?你可还满意方俞那小子?”叶老爷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地问她。 回来的一路上,他发现她基本都是保持着沉默,也没与他说一些关于婚约的事,这倒是让他有些提心吊胆。 “爹,”沉默了一会儿,清芷忽然道,“可以解除我与他之间的婚约吗?” “什么?”叶老爷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品味完她话中的意思后,脸色顿时一沉,“胡闹!这婚约岂能说退就退!” “可是我与他并不熟悉。” “不熟悉可以多相处。”叶老爷摆了摆手,不在意道,“这婚约是你自小与他订下的,也是我与你路伯伯说好的,更何况你娘与方俞的娘也同意了这件事,所以你别想着可以解除婚约了。” 见她蹙眉不语,叶老爷也于心不忍,他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道:“芷儿你放心,我与你娘又怎会不注重你的婚事,方俞那小子虽有些爱玩,但品行却是好的,从小到大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况且他是你路伯伯的儿子,你路伯伯定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况且你们八字相合,这桩婚事再适合不过。” 最终叶老爷还是没答应解除婚约这件事,反而苦口婆心与她说了许多,劝她答应这桩婚事。 他的反应与决定也不出清芷的预料,叶老爷和路老爷这样的人一向注重承诺,真要那么简单就能依她所愿解除婚约,她反倒会感觉不可置信。 这件事还真是不怎么好解决,想到此,清芷有些苦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0) 清芷在府中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叶老爷就有事出门了,据说是要处理生意上的事,等过一段时间后才会回来。 他不在,清芷就有了离府的机会。平素叶夫人也经常出府与别家的夫人聚集在一起闲谈,而叶老爷因不想让她担心,也没与她细说关于卓堇阳告诉他的事,因此清芷出府的过程很顺利,基本没遇到什么阻拦。 这次清芷没带上连环,独自一人去往了溶云城中央的地方。 降昼楼就在离凝碧湖不远之处,但相比于那边的热闹喧嚣,这里显得极为寂静清幽。 清芷踏入了这片诡秘的地方,此时除了她之外,周围并无其他人,安静得令人心生恐惧,空气中唯有她轻微的脚步声。 清芷在这座高大宏伟的楼阁前停了下来,她伸出手,指尖触上了面前的朱红色大门。 “重锦?”她轻轻唤了一声,然而却无人回应。周侧依旧寂静无声,唯有风过枝叶传来的飒飒声响。 她再度打量了一下周围空寂的环境,神情有些犹豫,但不过一会儿,她转过头来,手上微微使力—— “嘎吱——” 出乎她的预料,本以为推不开的门却轻而易举地被推开了。 清芷进入了楼阁中,然后随手把门关上。 楼阁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旁侧悬挂着几盏明黄色的宫灯 ,灯光显得微微朦胧,似乎将周围的一切笼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轻纱。 她环顾了周围一圈,发现这里很宽敞,就像是一个精美宽大的房间一样,装饰华丽,纤尘不染。 只不过有些不一样的事,旁侧的墙上贴满了明黄色的符咒,上面写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除此之外,桌上、椅子上还摆放着一些违和的物品,比如铃铛、玉像、宝剑之类的东西。 “重锦?”清芷再度唤了一声,这次却仍是没有人回应。 她轻轻蹙起眉,沉思了一会儿,便转过身,欲将关上的大门打开。 只不过这次却没像之前那样轻松,朱门纹丝不动,她用了这个身体最大的力气也没能打开它。 最终清芷放弃了这个做法,转回身朝着里面走去。 她无意往地面望了一眼,却见到地板上画了一些黑红色的线条,交纵回环,曲折奇妙,似乎组成了一个法阵的模样。 她仅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踏上了面前的木质阶梯。 楼梯旁侧也挂着一些灯,因此这里并不显得黑暗,不多久,她来到了二楼。 这里与下面一样,也是一个房间的模样,只不过装饰却不同,但那些宝剑符箓之类的东西仍然存在。 清芷来到了四楼之后就感觉到身体已经受不了了。她拿出手帕捂住嘴,难受地咳嗽着,胸口一阵窒息。 她一手扶着墙壁,支撑着身体的站立,过了好一阵子才缓和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正当这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缥缈低柔的声线。 人随声至,重锦一身精致宽大的华服,长身玉立,微靠在楼梯旁边,眸间含着几分笑意地看她。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清芷看到他出现,神情显出几分意外,又想到他刚刚说的话,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说过不来。” “那为何过了那么久才来呢?”重锦下意识反问了一句,说完之后才一怔。 她来与不来关他何事?不来那岂不是更好吗。 “这段时间,爹担心我出门遇上不测。”她低眉应道,“所以我才……” “能遇上什么不测?”重锦不以为然,就这溶云城,哪里有什么危险,若说有,那一般也只能是因为他。 他吗?重新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讽刺的情绪。 “我也觉得是他多想了。”清芷微微一笑。 “随我来吧。”他睨了她一眼,语气却是轻柔的,转身上了楼梯。 清芷本以为还要与他走上许久,却没想到仅是上了一层阶梯便到了目的地。 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了地板上,有风无声横过,带来几分凉意。 清芷微微眯起眼眸,望着前方的凭栏,从这里,她甚至依稀可见底下溶云城的景色。 这里是顶楼。 只不过,作为溶云城最高的楼,顶楼哪里是只走了几层楼就能到得了的? 这其中的缘故,估计只有重锦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清芷想着,若真要她从最底下的楼层走到这里,估计累死都走不到一半。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这里的构造较为奇特。”也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解释般与她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看上去是信了。 重锦坐到了檀木桌前,拿起一颗白子,百无聊赖地看着棋盘上的局势。 “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她问。 “难道你想站着?”他随口反问了回去,“如果你想,那我也不介意。” 既然能坐着,又为什么要站着。想到这里,清芷便坐了下来。 “重锦,平时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 “你住在这里很久了吗?” “对。” “可这里不是禁地吗?你为何会住在这里?”她好奇问道。 “你想知道?”重锦抬起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他倒是没想到她的问题还挺多的,倒是与以往的表现有些不一样。 “我只是好奇,”她低声说着,“我听表哥说,这里是进不来的,想要硬闯入这里的人,全都……”死于非命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重锦也知道她所要表达的意思。他心中不以为意,那些人只要不多管闲事,不来打扰到他,那就一点事都没有,若是扰了他,呵。 “传言而已。”只不过,对于她的疑惑,他却是这样解释。 “传言?可是……” “可是什么?你看,你也进来了,可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吗?” 这话很有道理,清芷眉心舒展开,看上去也不再纠结这回事。 两人闲谈间,重锦一边在摆弄着棋子,清芷观察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是在与自己下棋吗?” 重锦轻轻摇头,片刻想起了什么又点了一下头,“也可以这样说。” 闻言,清芷微微歪头看他,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观察了一会儿棋局,半晌才道:“重锦,这是一盘死局,没办法解的。” “没办法解吗……”重锦的语气有些迷茫下来,念着这几个字,过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了什么,唇畔扬起了一抹森冷的笑意。 “那你说说,若是置身于这样的境地,该如何做?”他忽然问她。 “这……”简直强人所难。清芷蹙眉,“可是,为何要让手下的棋子走到这一步?” 下棋虽总有输赢,但眼前这局势也太过被动了些,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翻盘的可能。 “不如,你来陪我下一盘棋吧。”重锦放下了手中的白子,语出惊人。 清芷这回是真的感到惊讶了,她垂眸沉思了一番,眼中情绪复杂,瞬息万变。半晌,她唇角轻轻扬起,轻快道:“好。” “只不过……”她停顿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很有可能会输哦。”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别样的色彩。 闻言,重锦一怔,片刻后,他轻轻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清芷选择了刚刚他拿着的白子,冲他一笑,“开始吧。” 重锦垂眸,淡淡应了一声。 …… 一颗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黑子白子交相辉映,颇为赏心悦目。 只不过,此刻重锦脸上的那丝漫不经心已经消失无踪,他看着底下的棋子,神色隐隐带着一丝阴郁。 清芷将手中的白子放了下去,轻声道:“你输了。” 的确输了,他看着已经陷入颓境的黑子,手指轻扣了一下桌面,微微眯起了眼眸。 见他久久未语,清芷眉梢浮起一丝担忧,迟疑道:“抱歉,我……” “不。”重锦突然出声,他抬起头注视着她,一反方才阴沉的模样,唇角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你做得很好。” 莫不是气疯了?听他这样说,清芷反而更加担忧了。 “我并未骗你。你赢了我,我反而更为高兴。”他目光扫视过棋盘,她的确出乎他的预料,在下棋这一方面,他刚刚竟不是她的对手。他记得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棋艺都不差,可现在却…… “叶清芷。”他忽然唤道。 “怎么……”清芷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若你以后有时间,可以陪我下棋吗?” “这当然可以。”她淡笑着点头。 “多谢。”重锦起身,朝她笑道。 “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仅仅是下棋这一件小事而已,何须道谢呢。”清芷却是这样回答。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重锦眼尾一挑,意有所指,只不过心中却对朋友这个词不以为然。 听他这样说,清芷也想起了自己之前面对他时的表现,似乎经常对他道谢。 她也随着他起了身,只不过或许是坐了太久,顶楼上风又太大,被吹刮了许久,身体有些僵硬,她刚刚离开了座位,脚下便有些软,一个不稳,身体顿时向旁边倒去。 只不过这一下却是没摔倒地上,反而落入了一个寒凉的怀抱中。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眸。 重锦一手将她揽住,微微低下头看她,眼眸幽深,面容之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1) “抱歉。”清芷反应过来,抓着他的衣袖,连忙起身。 重锦却没想那么多,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等到她起身了他才收回了手。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重锦低着头,看着刚刚那只将她搂住的手,神色难辨。 “我方才不是故意的,你,莫要生气。”清芷还以为他是生气了,于是连忙解释。 重锦身形未动,隔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看她。 此时他已经敛去了刚刚的情绪,重新恢复了平常温柔的模样,“我没生气,你不必担心。” “那你刚刚为何……” 面对这个问题,重锦却没正面回答她,只道:“你莫多想。” 他只不过是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诧异罢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下意识接住了她,这倒不像是他的性格与作风。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道。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吧。”清芷想到叶夫人应该快要回来了,于是打算离开这里,考虑到之前她让车夫在不远处等着她,就拒绝了重锦的好意。 见她拒绝,重锦斜眸睨了她一眼,也没坚持。 如上楼一般,下楼时亦不需要多长的时间,清芷告别了重锦,从降昼楼离开了。 重锦回到了顶楼之上,从上方望着底下,看着那辆马车渐渐地远离了这里。 他视线缥缈,久久未收回目光,鸦青色的长睫在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面容之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 回到叶府之后,第二天,不出清芷所料,她身体着凉染上了风寒。 降昼楼实在太高,顶楼上风甚凉,她在那里待了许久,身体又不好,因此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叶夫人不知具体情况,还以为是她在家没好好休息,见她一脸难受,顿时心急如焚,急忙去找了大夫过来。 新病引起旧病复发,这几天清芷不得不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咳嗽不停,极为难忍。 过了好些天,她的风寒才褪去,身体稍微有所好转,至少不似前几天那样,难受得呼吸困难,全身无力,连下床都是难事。 等到再次去降昼楼时,清芷刚刚进入了一楼的房间,就在木桌旁看到了重锦。 “为何过了几日才来?”他语气轻飘飘的。 哪怕重锦的表情看起来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清芷却仍是敏锐地察觉出了他此时的心情有那么一丝不悦。 “抱歉,”她微微低下头,有些歉意道,“这几日我染了风寒,出府不便,因此才……” “风寒?” “嗯,或许是那天与你在楼顶之上待了许久,那里的风大,我有些适应不了。” 没想到她许多天没来是因为这事,重锦微微抿唇,这倒是他考虑不周了。 只不过他现在早已并非人类,更不可能会有生病这一说,因此才疏忽了。但是,她毕竟与他不同,更何况她身体又那么虚弱。 “与我来吧。”重锦转过身,上了楼梯。 再次与他来到了顶楼,清芷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这次重锦却没直接坐到她对面,他望了一眼周围,唇畔一抹淡笑,与此同时,空气中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紧接着,周围的凉风渐渐小了下来,最终几近于无。 风歇,寒止。 这一切的变化过程极为细微缓慢,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清芷坐在座位上,捻着棋子,也没发现周围的异常与变化。 然后,重锦开口:“你先在这里坐着,我等一下就回来。” 清芷乖乖应了下来,看着他下了楼,离开了她的视线。 不过一会儿,重锦就回来了,只不过他回来之时手上还带了别的东西。 那是一件精致繁复的宽大披风,暗色的纹路精美细致,看上去颇为华丽。 重锦走到了她的身后,动作细致地将披风为她披上,并系好了带子,他垂下浓密的长睫,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这里没有女子的衣物,你将就一下吧。” 清芷却是想不到他会亲自为她披上衣物,怔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启唇轻声道:“谢谢你。” “不必。再说了你上次是因为我的疏忽才染了风寒的,这也算是——”重锦微微倾下身子,浅笑着看她,“我的赔礼道歉吧。” 清芷不语,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上披风的纹路衣料,眸中掠过一抹深思,这并不像是寻常的衣物,看这布料花纹,倒像是宫廷权贵才能用得上的衣物。 “我们下棋吧。” “嗯。”重锦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坐到了她的对面。 “重锦,你知道你上次为何会输吗?”她忽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为何?”他懒懒抬眸。 “其实并非是因为我棋艺比你高超,”她执起一颗白子,清淡的目光扫过它,“而是因为,你那时过于浮躁了。” “浮躁?”重锦念着这两个字,忽而笑出声,“怎么可能呢。”他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往日再大的情绪也早已被时光消磨掉,又怎会浮躁呢? 着实太过可笑。 他抬头,却看到了她平静的眼神,不似在开玩笑的样子。 重锦敛起了唇边的笑意,眸色转为阴沉。 或许,她说得也没错,他有一件始终耿耿于怀的事情,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就连他几乎都要将自己的名字给忘了的时候,也仍未忘却这件事。 快了。他心中想着,他很快就可以杀了那个人了。 “别说这些事了,开始吧,”他执起黑子,眼波流转,轻柔似水,“这次我可不会输给你了。” “嗯。”听他这样说,清芷也不再提这件事,专心与他下起棋来。 后来几天,清芷时不时就来到降昼楼,与重锦闲谈,或者下棋。只不过,她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可以赢得那么轻松,两人之间反而有些势均力敌起来,输赢交替。 今日,清芷如往常一样,告别了重锦,回到了叶府,不久之后叶夫人也回来了。 “芷儿,你爹明日就要回来了。” “我知道了。”她乖巧地点头。 到了夜晚,沐浴过后,她坐到了窗边,拿起一本古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连环将点心放在了桌上后就悄悄退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清芷将书放在了一旁,她刚欲起身,动作却忽然一僵。 地上有一片阴影扩散开,将她这个位置给包围了起来。 感觉到指尖一股冰凉渐渐蔓延入体内,清芷微微眯起了眼睛,注视着地上那片诡谲的影子。 这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2) 时间稍纵即逝,不多久就过去了几日。 溶云城依旧如往常一样平静,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波澜。当然,非要说有事的话,那也只有叶府之上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才算得上是较大的事。 据传叶家千金叶清芷病倒了,已经多日未醒,如今叶老爷正在焦急地四处寻找良医,为她进行治疗。 此时,降昼楼之上。 重锦依旧如往日一样,坐在棋盘的一侧。他执着黑子,注视着棋盘上的局势,凝眸沉思。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不多久,他蹙起眉,内心突生一丝烦躁。 他随手把棋子丢在了棋盘上,侧过头,凝望着底下溶云城的景致。 她今日还是没有来。 想到这里,重锦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眼尾扫出了一抹冷淡的意味。 仅仅过去了一段时间而已,她这便感觉烦腻了吗? 他抿紧了薄唇,猛地站起身来,长袖拂过棋盘,直接将一部分棋子扫落在地。 “哗啦啦!” 黑子白子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他朝着楼下走去,没有回过头。 算了,她的事,与他何干?说起来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关系,仅是有过几面之缘,而他则是对她莫名心软而已。 这样想来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只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她不想再来找他,那就不来了罢,他并不在意。 “殿下。” 周围传来一阵窸窣细碎的声响,一道道黑影鬼魅显现而出。 “如何?”重锦停下了脚步,冷淡开口。 “已经办好了,他应该发现了。” “做得好。”他夸了一句,弯唇笑得温柔至极,只不过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蔓延开一片冰冷的温度。 …… “大夫,小女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叶府中一个房间里,叶老爷与叶夫人正站在床边,他们神色焦急地看着一旁的年迈老者。 在白纱帐半遮半掩的床上,一名年轻的少女静静地躺着,她闭着双眸,脸色极为苍白,哪怕处于昏迷之中亦是蹙着眉心,呼吸微弱,几近于无。 大夫将手从少女的手腕上移开,沉吟半晌,方才重重一叹。 听着这道叹息,叶老爷与叶夫人神色一紧,心中更为担忧。 “抱歉,老朽实在看不出叶小姐是得了什么病。” “怎么会这样呢……”叶夫人不禁流泪,她一手掩唇,哽咽出声。 这位大夫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有名的神医了,倘若他也看不出是什么症状,那就几乎没人能救得了他们的女儿了。 “骆神医,麻烦您再看看,银子的事不是问题,只要您能将小女救醒。”叶老爷再次恳求。他不过外出一段时间,女儿怎地就出了事?如今她的情况愈加恶劣,如果再找不到救她的办法,只怕…… 他不敢细想下去,只能拜托这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再为自己的女儿看看。 “这并非是钱财的问题。”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骆神医无奈摇头,他倒是想救这位叶小姐,只不过她身上的症状却太过奇怪。 “叶小姐此次昏迷,并非是因为旧疾发作,”他捻着胡子,思考了一番,缓缓道出了他的猜测,“其实,老朽倒是怀疑到了另一件事。” “您请说。”听到有消息,叶老爷忙不迭道,叶夫人也停止了啜泣,含泪看着他。 “老朽刚刚为叶小姐把脉过,从脉象上来看,叶小姐除了多年来的体弱之外,并无其他症状。” “除了一个不算是症状的症状。”他斟酌着话语,“她体内似乎阴邪之气甚重,这并非是阴气,倒像是……” 后面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道:“老朽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之前的一番话虽只是猜测,但老朽还是真的怀疑叶小姐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恐怕您需要另请高明了。” 骆神医为清芷开了一副调养安神的药之后就离去了,留下了屋内的叶老爷两人。 “老爷,我们这下该如何是好?”早在听到骆神医的那一番话之后,叶夫人的心就已经沉下了。 叶老爷想到之前卓堇阳说的那一番话,不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个卓公子所言非虚,如今出了这等事,也怪他太过疏忽。 “我先去想办法找一些高人来吧。”还有,他得要想办法找到卓堇阳。 “那我便写信告诉文修一声?”叶夫人向他拿着主意。这几日,文修为了给芷儿找大夫,也是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叶老爷点点头。 …… 后来,叶老爷派人四处寻找高人的同时,也亲自去了万灵寺一趟,向明玄大师求助。 “抱歉,这我实在无能无力。”明玄无奈地摇摇头,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除鬼天师了,如今他是个出家人,对这些鬼怪之类的事,实在力不从心。 “只不过,我可以修书去告诉堇阳一声,让他尽快回来。” “多谢您的帮忙。”叶老爷连忙鞠躬感谢。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明玄摆摆手,将他扶了起来。 此时的叶府,房间之中,清芷静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耳畔传来一道蛊惑的声音,清芷睫毛一颤,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脑子极为晕沉,神识不清,模糊之中,她看到一道黑影站在她身侧,随着他这道蛊惑的声音,她感觉到意识愈加模糊,心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响着:“答应他,答应他……” 她几乎就要应下了,只不过…… “女子的身体你也要吗?”清芷浅笑道,却是辨不清她是真的说了出来还是在沉浮的意识中言语。 这就是原剧情中缠扰了原主的鬼魂——魅鬼。魅鬼是一种专门蛊惑别人、让别人献出自己的身体为其所用的一种鬼,虽没什么攻击力,可却隐藏得极深,不容易为人察觉,且极为擅长诱惑人心,心智不坚定之人,轻而易举就会被他们的声音给迷惑,从而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 “那又如何?”魅鬼反问,他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身体,极其适合他,又怎会轻易放弃? 只不过说完之后,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回答了她的问题。他狠狠地咬紧了牙齿,眼中划过一丝阴毒。 哼,再过一段时间,这个人类也撑不住了,到时再拿这副身体也不迟。 他就等上那么一段时间。 清芷没再说话,受制于这副虚弱的身体,她的意识再度陷入了沉睡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3) 溶云城中,一男一女在街道上并排行走,两人衣裳素白,外表虽不那么显眼,却也气度不凡,极不容易被人忽视。 周侧的旁人不时将目光投在他们的身上,打量的同时猜测着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穆何,你听到刚刚那些人谈论的话了吗?”女子的手中把玩着一道白符,出声询问身旁的男子。 “嗯。”周穆何点点头,“看来溶云城这边应该是有恶鬼了。” “那我们赶快去叶府一趟,”唐霜灵想到刚刚在客栈里听到的那些传言,心下有些担忧,开口道,“否则再拖下去,这位叶小姐很可能会遭遇不测。” 虽然他们才刚刚来到溶云城不久,也不知事情是真是假,不过还是先去叶府那边看看为好,免得发生什么来不及挽回的事。而且,这传言听上去煞有介事的样子,他们也不得不信其几分。 周穆何也赞同她的做法,于是两人向旁边经过的行人询问了一番去往叶府的路,最终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经过仆人的通报与带路,他们总算是见到了叶老爷。 “听说二位有办法救小女?”等了几日,终于有人上门,叶老爷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与夫人可都是吃不好睡不好,整日在煎熬忧心中度过,如今总算是有人过来帮他们了。 “倘若真是恶鬼所为,我们自然有办法,”周穆何上前一步,道,“叶老爷,如果可以,可否先让我们见一次叶小姐?如此才可验证一下,看看叶小姐的情况是否符合我们的猜测。” “这……”叶老爷面带迟疑,虽然他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快些好起来,但是他到底不认识这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可信与否,因此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带他们去见自家女儿,于是他犹豫着问道:“二位真是那除鬼高人?” “高人不敢当,”唐霜灵摇摇头,谦虚道,“只不过,除鬼之事一向是我们的责任,因此听闻叶小姐出了这等意外,便立即赶来这边了。” 叶老爷此时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的一道铭符,这铭符与他之前在卓堇阳身上见到的有许多相似之处,于是又经过了一番犹豫之后,他才带着他们来到了清芷所在的屋子里。 周穆何与唐霜灵靠近了床边,凝眸观察了一会儿那个处于昏迷中面色苍白的少女,接着都纷纷皱起眉。 叶老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接下来的动作,或是写符咒,或是掐诀什么的,他也不敢出声打扰他们,生怕影响到他们施法。 等过了许久之后,周穆何与唐霜灵两人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东西收好,离开了床边。 “看来应该是魅鬼所为。”周穆何皱眉道。 唐霜灵赞同地点点头。 “魅鬼?这是何物?”叶老爷显然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 “没事,叶老爷,您放心吧,叶小姐就交给我们了,”唐霜灵不欲过多向普通人解释这一方面的事情,“请相信我们,我们定有办法将叶小姐救醒。” “真的?”闻言,叶老爷惊喜道,同时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办法救芷儿了。 “当然是真的,”周穆何点头,“只不过,我们可能需要一些时间。”魅鬼实在不好除去,因为他们的隐藏能力实在太强了,更何况看上去这只魅鬼的修为还很高,虽没什么攻击力,但还是不容小觑,毕竟这类鬼迷惑人的能力太强了,连他们两人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很快地揪出他,只能向叶老爷多要一些时间。 “你们有办法就好。”得知真可以救自家女儿之后,叶老爷几乎是欣喜万分。 后来,为了不打扰到他们施法,叶老爷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周穆何与唐霜灵讨论了一阵子后,就开始继续写符咒,顺便拿出了一些驱鬼辟邪之物,放在了清芷的床上,防止那魅鬼进一步地迷惑清芷的心神。 “现在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我先用凝神符让叶小姐的魂魄安定下来吧,这个符咒可以抑制魅鬼的活动,暂且给我们提供一些想办法的时间。” “好。”周穆何应下。 两人暂时在叶府中住了下来,寻找着解决魅鬼的办法,并且他们时不时就去往清芷的房间,想将那魅鬼给揪出来,同时在床头贴了一些符咒,让那魅鬼暂时去不了别的地方。 而今日,唐霜灵与周穆何如往常一样贴好了新的符咒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掩上,室内重新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周侧微微暗淡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大床旁边有一团黑影缓缓现出身形,他身体虚幻,凝成的身形看起来缥缈如烟,只不过,他那双眼睛却是阴冷地死死盯着床上的少女,眸中浮现出了一丝尖锐的杀意。 没想到这户人家竟然还请了除鬼天师过来,导致他现在被困在这里,没有办法离开。 就在他刚想做些什么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产生了一阵微微的扭曲之感,紧接着,一袭华丽繁复的锦衣缓缓现形。 过长的衣袍垂委至地,男子的面容绝艳无瑕,俊美无双,眉心一点朱砂红得艳丽,他神色冷淡,清冷的目光落在了前方那道黑影之上。 一见这人突然出现,魅鬼顿时一惊,“你是……” “她如今的情况,是否与你有关?”重锦将目光投在了床上双眸紧闭的少女身上,微微缓和了语气,表面上恢复为了平时温和的模样。 “是,是的。”面前这人的气息太过强大,魅鬼心生惧意,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就脱口承认,不敢向他说谎。 只不过?这人到底是谁?他才来到溶云城这里不久,对这里的一些情况并不是非常了解。 “很好。”闻言,重锦笑了,一如既往的轻柔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看来你果真是没长眼呢。”紧接着,他轻飘飘地又道了一句。 魅鬼顿时一愣,然而他还未想清楚他话中的意思,神色便骤然间一变。 一股极大的疼痛自魂体中传来,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欲摧毁意识!他甚至来不及叫喊出声,下一刻虚幻的身体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撕碎! 不过一瞬间,魅鬼的魂魄彻底湮灭在了空气中,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重锦淡淡地收回了手,随后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床上面色苍白的虚弱少女,心中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原来她是被魅鬼给缠上了,因此才没来找他。若非他今日实在感到心烦,又想起了她身体一向虚弱,于是来叶府看她,否则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回事。 再晚一些的话,只怕…… 他莫名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强行驱散了脑海中的这个假设。 重锦坐到了床边,注意到了床上的一些符咒和一些驱鬼的道具,眸子微微一沉。 这些人倒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他们的踪迹。 接下来的时间里,重锦一直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看了她良久,却见她仍旧未醒过来,他眸子微微一眯,心情愈加烦躁。 总感觉,他若是不注意她,她就随时会出事的样子。 就比如这一次。 又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未醒过来,他轻轻起身,身形渐渐转为虚幻,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罢了,暂时先这样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4) 第二天,清芷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对此,最为高兴的非叶老爷与叶夫人莫属,他们几乎是喜极而泣,朝着周穆何与唐霜灵两人几次三番地感谢。 之后叶老爷派人准备了许多金银财宝,想着要送给他们,当做是救了自家女儿的谢礼。 只不过这些礼物却是被周穆何与唐霜灵两人拒绝了,但叶老爷的态度极为坚持,于是他们只好象征性地收下了几样物品,其余的说什么都不再打算收下了。 最终叶老爷也只能作罢。 “芷儿,这两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叶老爷将周穆何两人介绍给了清芷,“她是唐霜灵姑娘,而这位周公子,乃是唐姑娘的朋友。” 清芷站在叶老爷身边,笑得柔柔的,温声与他们道了谢。 “叶小姐不必言谢。”唐霜灵颇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真要说起来,其实他们对这叶小姐身上发生的事感到极为不可思议,明明他们还未真正地动手,那魅鬼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因为他们在床边贴着的那些灵符起了作用? 对此,唐霜灵百思不得其解,后面也干脆就不想了。 不管怎么说,叶小姐到底是醒过来了,这也算是达成了他们的目地。 不久,周穆何与唐霜灵两人离开了叶府。 “芷儿,这几天你就先别出府了。”叶老爷考虑到她刚刚醒来,身体状况并不太好,于是拍板下了决定。 只不过他心下里却也松了一口气,索幸恶鬼已除,这下他也可以放心了。 清芷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没想到她竟然见到了男女主,看来剧情在这方面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清芷的身体才渐渐好转。 只不过,叶老爷还是过于担心她的身体情况,非要她再休息那么几天,派人将她看得牢牢的,丝毫没给她离府的机会。 而易文修也来到了叶府中看望她,陪她解闷。 清芷心中知晓这段时间他为她的事奔波了许久,于是向他真诚地道了谢。 今日,易文修离开之后,她如往常一样待在自己院子中的房间里,坐在书桌旁边看书练字。 “小姐,这是厨房那边送来的汤,是刚刚熬好的药汤。”这时,连环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清芷微微蹙眉,隔了一会儿,她似乎是想通,于是接过她手上的汤药,喝了几口。 “好了,今日别再拿这些东西来了。”她把碗递给了连环,嘱咐了一声。 这几日天天喝这些汤药之类的东西,她早就感觉到腻了,再加上平时那些温养身体的药,这着实让她有些心烦。 “是。”连环也知道自家小姐不喜欢这些汤药,而且今日也喝过了,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连环出去之后,清芷重新执起了笔,继续练起字来。 过了没多久,她手中动作一停,似有所感般抬起了头,朝着窗口那边看了过去。 重锦站在屋内的窗口边上,身体微微倚靠着边缘之处,挡住了几分光线。 他不知站在这里多久了,亦不出声,见她看过来,他冲她一笑,“多日不见。” “重锦?”清芷放下了笔,有些欣喜地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他语气清浅淡然。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在他身旁站定,好奇地问道。 “你猜。” “……”清芷索性没再问这件事。 “抱歉,这几天我生了病,所以才……”她低声道。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重锦的目光移上她的面容,“不过,既然生了病,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清芷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笑道,“多亏了那个姑娘和那个公子,若非他们,我只怕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呢。” 闻言,重锦目光一顿,接着重复念了一下她话中的几个字,“多亏了他们?” “对呀,重锦,或许你不知,这几天我几乎都是处在昏迷之中的,”她咬着唇瓣,回想了一下,“爹爹说是有鬼祟缠上了我,后来得那两位高人相救,他们把鬼魅驱逐之后,我这才醒了过来。” “所以,你认为是他们救了你?”重锦的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更是淡漠。 “难道不是吗?”听着他这一番话,清芷歪着头,看起来颇为诧异。 “……”他没再说些什么,只不过眸子中的情绪显得阴郁了几分。 沉默了良久,他忽地弯唇一笑,恢复了平时温柔的模样,“既然你这样觉得,那便是吧。” “重锦,你坐下吧。”清芷回到了桌旁,坐在了椅子上,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他说。 重锦依着她的话坐在了对面,目光瞟向了桌上的纸,“你在练字吗?”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重锦随手将最上方的纸拿了起来,扫了几眼,发现她的字体清隽秀气,就如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极为漂亮。 “写得不错。”他夸赞了一句。 “谢谢。”她低声道。 “你这几日都是待在家里的吗?”重锦又问。 “对,”清芷点点头,有些无奈,“爹担心我的身体,没让我出去,明明我已经没事了。如今整日在家中待着,感觉有些无趣。” 她是真的感觉挺无聊的,这个时代并没有多少东西可以用来解闷,平时只能看看书,写写字,作作画,弹弹琴,但这些事情做久了更为无聊,还不如出门去散步散心呢。 “你想出去?”重锦一手支着头,懒懒抬眸。 “想。”她几乎没犹豫就回答了。 他侧过头看了窗外一眼,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儿,他轻轻启唇:“这样吧,我带你出去,如何?” 清芷一怔,“真的可以吗?” “当然,”重锦莞尔一笑,“只要你同意,我随时都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他都这样说了,清芷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搁下笔,起身来到了门口,打开门。 正好这时连环回来了,“小姐,怎么了?” “我要休息一段时间,连环,在我没醒过来之前,你莫要进来打扰。” “是,小姐。”听着这话,连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应下了。她心中虽有些奇怪,却也没问出来,去了院子门口附近的亭子中,像平时一样,拿起帕子绣了起来。 清芷把门给关上,接着她转过身,“我们如何离开?” 重锦此时已经起身,姿态慵懒地靠在桌旁,闻言,他掀起眼皮朝她看过去,语气低柔妩惑,“过来。” 清芷依言走到了他身边。 他微微低头看着身边的人,眼底情绪起伏,片刻之后,他唇角弯起一个弧度,一手揽过她腰身,宽大的锦袍在空气中飒飒翻飞,正好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5) “师叔!”随着一道急切的呼喊,卓堇阳匆匆踏进了禅房中。 明玄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淡淡道:“堇阳,你回来了。” “前些日子您给我传信,说是叶小姐出事了,现在她情况如何了?”卓堇阳在他面前站定,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急忙问道。 “你倒是回来得挺快的,”明玄感叹,这里离门派可是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看来他这师侄对叶家那丫头还挺关心的,“放心吧,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他想起之前叶老爷传给他的信,向他安慰了一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玄大致为他解释了一番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卓堇阳听完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只不过…… “周穆何与唐霜灵?”想到这两个名字,他颇为诧异,“这两个人怎么会在溶云城?” “你认识他们?” “对,以前有次除鬼时无意间遇到过,他们两人的修为还是不错的。” 明玄点点头,也不再关注这件事。 “现在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叶家那丫头身边的恶鬼已经被除掉了。” “可是……”卓堇阳却是皱起眉,心中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依他以前的观察来看,那个恶鬼的修为极其强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被人除去?虽然周穆何与唐霜灵两人的修为并不差,但是他们应该不是那个恶鬼的对手,如今却…… 细细思量之下,他还是打算前去溶云城那边一趟,“师叔,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等下我去一趟溶云城吧,顺便调查一下这些年来除鬼一派的人莫名折损在溶云城里的事。” “也好。”明玄也没反对,“只不过,只有你一个人去吗?”这未免有些危险了,虽然他上次没事,但保不准这次会不会遇到什么难缠的恶鬼。 “不,这次我回去已向门派求助,同时将溶云城的一些怪事告诉了掌门,所以,这次不仅仅只有我前来,一些长老和师叔也来了。只不过我因为担心叶小姐,所以比他们先行一步而已。不久之后他们应该也快要到达了。” “原来如此。”明玄内心松了一口气。 解释完之后,卓堇阳就打算离开:“师叔,我先去溶云城那边,门派里的人来了你让他们过去与我汇合。” …… 此时溶云城中,河流清透明澈,几叶扁舟在水上游弋,两侧是精巧古老的楼阁,垂柳依依,青石板上,行人亦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清芷站在古桥上,手中扶着凭栏,眺望着来往的船只。 重锦站在她身旁,身体微微斜靠在栏杆上,随着她的目光望着河面,神情云淡风轻。 “今日的天气很好。”清芷望了一眼远方的天际,只见天空上几片白云漂浮,悠悠流动,而阳光亦不强烈,和煦温暖。 重锦瞟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不置可否,随后他轻轻撇开了视线。 说实话,他如今并不喜欢太阳,虽不会伤到他,但站在日光底下,却也不会让他感觉到舒服就是了。 这时有人经过古桥,注意到清芷,不禁多看了她几眼,然而他却像是没有看到重锦一样,未曾将视线分给他一毫。 清芷注意到了这一点,她面色不变,亦没为此说些什么。 她记得,倘若重锦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话,只要收敛住气息,那就决计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下意识就会把他给忽略了。也正因为如此,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重锦才会对她能看到他感觉到有些意外。 “叶小姐?”旁边传来了一道女声。 清芷侧头看了过去,男子和女子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中。 是唐霜灵和周穆何。 “你们好。”她朝着他们点点头,心中却一沉,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见到了男女主。 她眼角余光瞟向了重锦,却见他依旧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神情如往常轻柔淡然。 “叶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唐霜灵与周穆何两人走近了一些后,她略微担忧地看着她。 按照叶老爷的说法,叶小姐自小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更何况又有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叶老爷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呢? “这……” “他们就是你说的救了你的人?”清芷刚欲解释,这时却听到重锦轻飘飘地道了一句。 随着他出声,唐霜灵与周穆何两人猛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他们心中一惊,这叶小姐身边何时站了另外一个人? 重锦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两人,眼底氤氲出一丝寒凉的气息,他微微眯起了眸子,唇角上扬起一抹绝丽的弧度。 这两人可真是碍眼。 “这位公子一直在这里吗?”不知为何,此时周穆何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悚然的感觉,就像是危险来临前的预兆,他不禁皱起眉,强行压下了心里的不安。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名为重锦。”清芷似没感觉到现场微妙的气氛,朝他们介绍了一下重锦。 随后她含着几分笑意,语气清软地向重锦介绍了一下两人,“他们就是我之前说的救命恩人,唐小姐与周公子。” 救命恩人?重锦内心嗤笑一声,但见她此时似乎挺高兴的模样,便也没反驳她。 算了。 他心中暂时放下了对那两个除鬼师的杀意,转过身子,望向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视线却并无焦距,内心那抹烦躁愈加明显。 见重锦没理会他们,唐霜灵与周穆何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与清芷闲谈了几句过后就离开了。 远离了那座石桥,唐霜灵才停下了脚步,有些迟疑地望着那边的方向,“穆何,我总觉得刚刚那个人有些奇怪。” 周穆何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哪怕他也这样觉得,可他刚刚却是没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他似乎是叶小姐的朋友。” “算了,毕竟是别人的朋友,我们也别管太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唐霜灵索性放弃。 “嗯,那我们先回客栈吧。” …… 与重锦在青石板上走了一会儿,清芷发现他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平素维持在表面的清雅微笑也收敛了几分,显得有些阴郁。 “重锦,你心情不好吗?”她关切询问。 “没有。”他摇头否认。 清芷却没信他这话,若非心情不好,他又怎么会那么沉默? “不如我们去戏园那边听听戏曲吧。”她想到刚刚在街上听到别人谈论的事情,提议道。 “你想看?” “想。”她点头。 “那就去吧。”重锦颔首,虽然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既然她想去,那陪她去一趟也无妨,只不过…… 戏曲……他回忆起了什么,心情覆上一丝阴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6) 戏园所在的地方离他们如今的位置并不远,没过一会儿清芷就与重锦到达了那边。 门口的侍者领着两人进去,并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清芷寻了一处安静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回头看却发现重锦还站着。 “你怎么不坐呢?” “不用了,”他淡淡回答,来到她坐着的椅子后面,“你坐着吧,我站着看就行。” 清芷劝了几句,却见他还是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便也作罢。 索性这个位置已经是极为靠后的了,别人都在前方观看,倒也不会阻碍到他们。 没过多久,台上的表演开始了。 胡琴婉转,鼓声起奏,浓妆华服的花旦踩着细碎的步伐登上了台。他模样清秀,眉眼似含脉脉春水,唱腔委婉柔美,似欢似喜。 台下观众渐渐听得入了迷,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支戏曲中。 重锦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一手撑在椅子身上,却并没有看台上的表演,他低首,静默不语地注视着身前的少女,似在沉思,眸中情绪难辨,不知在想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过了许久之后,台上的戏曲也终于表演完毕。 台下众人齐声鼓掌,为这精彩的表演大声喝彩。 清芷也看得甚为过瘾,回头看重锦,却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道:“重锦,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戏曲?” “哪有的事?你想多了。”重锦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却是没承认。 事实上,他确实是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到了极点。 “那你刚刚怎么……” “不过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重锦有些不在意地回答,“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嗯。”清芷应声,只不过这时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道,“刚刚带我们进来的侍者有说过,过一段时间这边有新的戏曲要表演,我想到了那一日再前来这里看看。” “你,可有时间?”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只要你想来,我随时都有时间。” “谢谢。”她眸光一亮,眉间浮起一抹喜意。 重锦眸光淡淡掠过她的表情,没再说些什么。 眼见其他客人均走得差不多了,于是清芷也起了身,离开了原先坐着的椅子。 “嘭!”就在她与重锦刚要踏出戏园的门口时,忽然听到了一道沉闷的声响,似乎是重物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后院一眼,有些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 索性这时候也没什么要事,她就带着重锦来到了后院。 此时后院中戏班弟子正在排练戏曲,忽然见到一个少女靠近了这边,不禁停下了动作。 “请问叶小姐有什么事吗?”管事认出了她是叶家的千金,于是朝她走了过去,“我们现下正在排练新戏。” “抱歉,我刚刚听到一道很大的声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想着过来看看。”见到现场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清芷急忙道歉。 “原来如此。”管事点头,心中也没在意这回事,“叶小姐不必道歉,其实刚刚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不过是道具从上方砸到了地上而已,幸亏没砸到人。” 清芷:“……”好吧。 “话说回来,平时我还从未见过叶小姐会来这里看戏呢。”与清芷闲谈了几句,管事忽而感叹。 “我今日不过是突然想来看看。”清芷解释道,她再度看了眼现场,然后欲要向他告别,只不过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又朝他问道,“你刚刚说你们在排练新戏,是为几天后的表演做准备吗?” “这倒不是。”清芷本是随口一问,然而管事的回答却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几天后要表演的戏曲我们早已准备好了,这是另外一段戏曲。” “哦?那这段戏曲要什么时候表演呢?”清芷颇为感兴趣。 “过一段时间便开始了,”管事微微压低了声音,“其实,这是为一位大人物准备的。” “大人物?”清芷不解。 “是啊,”他点头,“这可是知府下令让我们排练的,听闻这位大人物喜欢听戏曲,所以知府大人打算投其所好,让我们提前准备,以便迎接他的到来。” “这个大人物是谁?”清芷又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闻似乎是都城来的一位大人。” 听到此话,一旁从头至尾保持沉默的重锦目光微微一凝,少顷,他唇畔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眸底却阴沉森冷。 看来时间也快到了。 清芷没在这里待多久,很快就与重锦离开了戏园。 重锦带着她回到了叶府中,就在他将要离去之时,清芷叫住了他。 “重锦,今日多谢你陪我。” “不必言谢,”他没回头,声音含着一分笑意,“其实,我平时也甚为清闲。” 说完这句话之后,重锦就离开了。 …… 降昼楼某处,众鬼窃窃私语。 “话说今日殿下又出去找叶小姐了。” “前段时间叶小姐没来,殿下不是一直在生闷气吗?当时我都不敢吱声。”一只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现在没事了。” “也不知道殿下生前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对待叶小姐那么耐心温柔,我至今都不敢相信。”另一只鬼百思不得其解。 “正常正常,陷入情爱的人不都是这样?”他旁边的鬼却是看得通透。 他们热火朝天地谈论着,这时,身侧忽然有一阵阴风吹过,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咽喉,他们的话语戛然而止。 众鬼颤颤巍巍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他们的殿下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他轻声开口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哪怕他是在笑着,但众鬼却能感觉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于是他们低下头,一声都不敢吭,瞬间安静如鸡。 重锦收敛了笑意,目光扫过他们,冷哼一声。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恼?”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只较为胆大的鬼出声询问。 这话正好问到了重锦心坎里去,他顿时皱起眉,暂时不计较他们刚刚说他闲话的行为,“她误会我了怎么办?” 众鬼:“?” 重锦想起之前的事,语气更为冷淡:“本是我救了她,结果不知从哪儿来的两个人把这功劳给揽了去,最后她还真以为是那两个人救的她,你们说说,这该怎么办?”关键是她还对那两个碍眼的人笑得那么温柔。 众鬼:“???” …… 清芷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门外传来连环轻轻的呼唤:“小姐?” “小姐你可醒了?” “进来吧。”清芷坐正了身体。 连环推门而入,“小姐,老爷让您过去正堂那边一趟。”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她这样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好,我马上过去。” 来到了正堂,清芷却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叶小姐,好久不见。”卓堇阳站起身来,朝着她走过去。 “原来是卓公子。”清芷微微惊讶。 叶老爷笑呵呵地坐在一边,“芷儿,卓公子今日是专程过来看你的,前些日子爹向明玄大师寻求帮助,他通知了卓公子,而卓公子因为担心你就立马赶回来了。虽然你现在没事了,但毕竟卓公子大老远跑一趟也是因为担心你,快给他道个谢吧。” “卓公子,谢谢你。”清芷依言柔柔道谢。 “不必,你……”这时他来到了她身边,话语却猛然一顿。 “怎么了?”看到他突如其来的异常表现,清芷缓缓开口。 “……没。”沉默一会儿,卓堇阳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过了许久,他才出声道,“叶小姐近日可是待在府中?” “是的。”还未等清芷说些什么,叶老爷已经先一步回答了。 清芷笑吟吟地看向卓堇阳,似是默认了,虽然今天才刚刚出去,但她却是一点儿心虚的模样都没有。 卓堇阳不语,紧紧地锁着眉,看来他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 一段时间未见,叶小姐身上的那股隐隐的阴煞之气愈加明显,当然,这并非源于她本身,而是…… 想到这里,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前段时间缠扰她的恶鬼并非是他先前认定的那个修为强大的厉鬼。 “卓公子,你怎么了?”见他久久没说话,叶老爷不禁问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7) “没什么。”最终,卓堇阳还是没有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罢了,这件事实在是很复杂,一时之间很难解释清楚,他不如先瞒着他们,再暗中把事情给解决完毕,以免又要让他们心中忧虑。 卓堇阳考虑到他门派中的那些人也快来了,因此也不打算在叶府久留,于是向他们提出了告辞。 “芷儿,你去送送卓公子吧。” “好的,爹。”清芷依言站起身,“卓公子,请随我来吧。” “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卓堇阳摆摆手,“我自己一个人离开便可。” “哎,卓公子不必客气,毕竟你也是为了小女着想,才大老远跑来叶府一趟,她送送你也是应该的。” 卓堇阳本来还想着要拒绝,余光却瞥到了一旁安静低眉的少女,她脸色苍白,身形纤细,似乎被风一吹就倒,如往常一样,惹人怜爱。他内心忽而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微微敛目,没再拒绝。 清芷将他送到了叶府大门之后就停下了脚步,“卓公子,可需要为你准备马车送你一趟?” “不用了。”他摇摇头。 “嗯,那卓公子,再见。”她也没坚持。 见她要转身离开,卓堇阳眼中闪过一缕挣扎,手中不自觉地握紧了一分。 “叶小姐。”他忽然出声唤住了她。 “怎么了?”少女回过头,温声问道,她笑意盈盈,如栀子花般纯粹淡雅,一如既往的美好。 “……”他犹豫着,内心极为煎熬。 见他没说话,清芷也不急,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话,显得极为有耐心。 “……没什么。”最终,卓堇阳还是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那我先回去了。”哪怕是被白白叫住,清芷也没生气,款步走进了大门里。 大门闭合起来,卓堇阳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未曾收回目光。 …… 第二日,溶云城中某处院落。 地面上画着一条条曲折交纵的线条,周侧侧刻画着许多古老的咒文,极为繁复玄妙,组成了一个阵法的模样。 此时院子中站着许多人,以年长者居多,他们皆是穿着一身差不多款式的素白衣袍,身上散发着一股出尘不凡的气息。 “陆长老,怎么样了?”看了他们许久,见站在阵法中间的老者睁开了眼睛,卓堇阳着急问道。 与此同时,站在阵法各个位置的其余几个老者亦睁开了眼睛。 陆长老脸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陆长老,这是何意?” “您发现了什么吗?” …… 见此情况,一旁的站着的那些弟子一个接一个朝他询问了起来,或好奇或忧愁。 “我的意思并非是没有什么发现,”陆长老叹了一口气,“相反,就是因为我方才发现了一些东西,因而才如此忧心。这次溶云城之行,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您的意思是……”不知是谁忽然出声。 “这溶云城果真隐藏着众多秘密,我与你们师伯师叔合力,耗费了许多心力,又使用了门派传承下来的强大术法,方才得到了一些线索。” “从刚刚这阵法上的指示来看,如今溶云城中应该是有着一个修为极其强大的厉鬼,只不过阵法也指不出他如今所在的位置,因此我们找不到他的踪迹,实在是难办。” 卓堇阳内心一紧,不由得有了一些猜测,该不会这次发现的厉鬼就是与叶小姐有接触的那只厉鬼吧? “只不过,虽然找不到那厉鬼的踪迹,”陆长老又道,“但我们却是由阵法推测出了与他有过接触的人所处的位置,”他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就在那里。” 卓堇阳随着他的手指看向那个方向,目光忽然一凝。 那里,是叶府所在的方向。 “堇阳,”陆长老面向他,斟酌了一下语气,道,“你曾与我们说过关于溶云城叶家小姐的事,她身上的那股外来的阴煞之气,应该有很大的可能与那厉鬼有关,而你与她接触过,可曾有在她身边发现过什么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 他垂首沉思,其实他对她的事情并不是那么了解,只不过却也知道她平时一向不与外人接触,若说他亲眼所见的与她接触的外人,倒是有那么一个…… 重锦! 他猛然想起了这个名字,那个据说是她朋友的人。 之前他就觉得那个名叫重锦的人身上有些奇怪,可当时却又说不上来哪一点奇怪,但是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只不过这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仍需要确定一番。 “陆长老,周穆何与唐霜灵此时应该还在溶云城中,您可否派人去把他们两人请过来?” “哦?他们是谁?” 卓堇阳大致解释了一遍,最后道:“既然他们的身份也与我们一样,又曾为叶小姐治疗过,若向他们询问,说不准会有些收获。” “也好。”陆长老点点头。 …… 过了几日,很快就到了戏园表演戏曲的日子,也是清芷与重锦约好的时间。 如今叶老爷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限制她离府,或许是觉得缠扰着她的鬼祟已除,所以她这次直接从大门离开。 刚刚出门,她就在外头看到了重锦。 此时他正站在一棵树下,枝叶繁茂,将日光遮蔽,唯漏下几缕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一眼望去,竟隐隐显出了一抹飘逸轻缈之感。 “你来了。”见她出来,重锦离开了原先的位置,走到她身侧。 “抱歉,让你久等了。”清芷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对此,重锦并未在意,“时间不是快要开始了吗?” 清芷眨了眨眼,才意识到他说的时间是指戏曲表演开始的时间,于是连忙道:“那我们快点走吧。” 清芷这回坐的是马车,而重锦也没像上次一样那么高调地直接用术法带着她离开,而是与她坐了马车。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上次的戏园。 侍者还是上次的侍者,对于这两个长得极美的客人,他显然印象深刻,立马认出了他们,随后带着他们进入了园子中。 此时园子里已经来了许多客人,清芷这次坐在了另一个靠后的位置,重锦依旧没坐下的打算,他站在她的身边,身体靠在一根巨大的朱红色柱子上,姿态慵懒随意。 他眸光扫过台上,唇畔隐隐带着一丝寒凉的意味。 这可是他仇人喜欢的东西啊,让他怎么能喜欢得起来呢? 清芷听了一会儿戏曲,心情却没像上次一样放松,她微微蹙起了眉,内心一股烦躁感莫名升起。 今日,她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8) 戏台上,此时正到精彩的部分,艳妆旦角水袖掩面 ,如泣如诉,口中戏腔哀婉柔软,摇曳人的心旌。 底下的观众均被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心绪随着台上剧情的发展而起伏不定。 重锦靠着柱子,浓密的长睫若蝶翼,微微垂下,他没看向戏台上的表演,眸色深沉,不知此刻在想着什么。 “重锦。” 清芷轻轻地唤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然后她稍微提高了声音,再度唤了他一声:“重锦?” 纤长的睫毛一颤,重锦回过神来,他抬起眸子,柔和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温声问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戏曲?”清芷神色有些复杂,然后问了与上次一样的问题。 “并没有,你想多了,”他轻轻一笑,“我上次不是与你说过吗?” “不。”这回清芷却迅速地否定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你不喜欢戏曲。” 重锦目光一顿,没料到她会那么肯定,“怎么了?” “你为何不与我说这回事呢?”她稍显疑惑。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的话中显出几分心不在焉。 清芷缄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一叹,“既然你不喜欢,那下次不来了。” “哦?”重锦却有些意外,“我不喜欢,你就不来了?” “我与你出来,既然是散心,便不想你为此而感到不开心。” 重锦一怔,片刻后,他唇角弯起一抹笑意,没再说些什么,素来轻柔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眸中隐隐藏着一丝不知名的情愫。 等到台上的表演完毕之后,清芷就与重锦离开了。 远离了戏园,他们行走在河岸边,因清芷身体的关系,他们两人走得并不快,一路上不时停下来一会儿。 此时日光正好,既不显得猛烈也不暗淡,带着几分暖意。河水绵软清澈,河面风光景致优美,有船家划着船从他们身边经过,一派闲适。 两人走了不久,随后经过了一个较为宽大的巷道,四周无人,显得极为空寂静谧。 清芷蹙眉轻咳了一声,继而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怎么今日这里没人呢?” 平时经过这里的时候,人虽不是很多,却也经常有一些孩童在玩耍,还有一些行人亦会经过此处,不过今日倒是有些不一样,这里竟然空无一人。 重锦倏地停下了脚步,淡淡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显出几分莫名的凉意。 “不,有人。” 有人? 清芷还未问他是怎么回事,旁边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叶小姐。” 清芷下意识地侧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男子向着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卓堇阳?清芷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他,于是她问:“卓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无意路过而已,没想到却是在这里偶然见到了你们。”卓堇阳脸上维持着温和的笑意,他有意无意地朝重锦所在的方向投过去几分目光,脚步未停。 “那可真是巧。” “我也有几天没见到叶小姐你了,所以就过来打一声招呼。”说话期间,他渐渐靠近了他们两人所处的位置。 凉风渐起,拂扫过地面,微微掀起了几分尘埃。 随着他的步伐,地面上隐隐有一层极淡的光华泛起,无声无息,极其隐秘。 清芷没注意到这一幕。 重锦将目光投在了卓堇阳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眸,面上情绪不明。 卓堇阳停在了清芷的身边,微微一笑,“说来我正巧找你有事呢。” “什么事?”清芷刚刚问他,然后在下一刻,她感觉到手腕被人猛地一握! 她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了握住她手的卓堇阳,“你……” 卓堇阳不言不语,直接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迅速地带着她往后面退去。 重锦面色一冷,刚欲动作,这时地面上忽然泛起了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无比刺目! 白光化作一道道利刃,夹杂着凌厉的气息,朝着位于中心处的男子疾射而去! 重锦蹙起眉,面上涌起一丝不耐的情绪,他一甩长袖,霎时间,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样,那道道攻击皆在他身前停住,下一刻直接化为虚无。 “……”清芷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果然是你。”卓堇阳眉头紧锁,冷视着他。 “你放开我。”清芷瞟了一眼仍被他握着的手腕。 “抱歉,失礼了。”他反应过来,于是放开了她,但见她要往重锦那边而去,连忙一手拦下她,“叶小姐,等等!” 卓堇阳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前行,“你可知道重锦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她不解地回看他。 重锦动作一顿,森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显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是的,”卓堇阳点点头,接着他朝重锦看去,语气肃然,“他并非人类,而是厉鬼。” “怎么可能?你别胡说。”清芷下意识地否定。 “为何不可能?”正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随着这道声音,周围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靠近了他们的方向。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老者,他的身后则是一群打扮相似气势不凡的人。 陆长老目光深沉:“缚魂环对人类无效,只对鬼魂产生作用,刚刚你也看到了,所以说,他并非人类。” 清芷下意识地看向重锦,却见他依旧站在原地,此时地上不知何时显现出了一圈泛着白光的线条,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边侧之处隐隐刻画着古老复杂的咒文。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重锦薄唇微抿,周身的气息更为冷冽,与往常的温和不同,此刻他目光森寒,看着陆长老等人的眼中划过强烈的杀意。 “我不信。”清芷蹙起眉,否定道,“他是我的朋友,并非你们所说的厉鬼。” “执迷不悟,”陆长老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我看她是被这厉鬼给迷惑了心智。” “李师叔!”听着这话,卓堇阳皱起眉头。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这厉鬼给除去。”陆长老回头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眉间涌上来一丝愠怒。 “是。”中年男人不敢再多言。 “他不是……”清芷刚欲解释些什么,这时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重锦长身玉立,身形未动,此刻他看着清芷,唇边一抹弧度微扬,“他们说得没错,我并非人类。” 看着她因此怔愣住,他唇边的笑意加深,眼眸幽深不见底,“怎么,现在知道了这回事,莫非你怕我了?” 听到他承认,清芷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她嘴角微动,却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表情复杂。 “呵。”看到她明显有些接受不了的样子,重锦嗤笑一声,神情愈加阴冷,只是位于长袖下的手不禁握紧了几分。 “叶小姐……”卓堇阳注视着她,目露担忧,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确实,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若是突然有一天知道了自己的朋友并非人类,反而是厉鬼,心中都接受不了吧? 清芷仍旧没说话,陆长老上前一步,“不管怎么说,如今还是先把这作恶多端的厉鬼给除去吧。” 语罢,他一挥手,身后的众人得到命令,皆脸色一肃,上前了几步,靠近了重锦那边的方向。 “就凭你们?”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众人,重锦依旧不慌不忙,他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睨着他们,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态度极其嚣张。 “休要猖狂!”闻言,中年男人眉头一皱,厉声说道。 重锦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眸色阴暗了几分。 众人不再犹豫,发起了攻击,一道道铭符化作了白色的光芒,桃木剑带着凌厉的气息,众道攻击皆朝着那位于缚魂环中心的锦衣男子而去! “重锦!”清芷刚要朝他走去,却再次被卓堇阳拉住了。 “叶小姐,那边很危险,你别过去。” “咳咳,你放开我!”清芷捂住口咳了几声,神情清冷,看得出来她已经生气了。 “叶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知晓你担心他。可是,重锦他并非人类,厉鬼一向作恶多端,滥杀无辜,为祸世间,如今我们这样做是在保护百姓的安危。” 卓堇阳的态度极为坚决,依旧没有放开清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19)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场上的战斗愈加激烈。 此刻重锦的周身被一股股黑雾包围着,长长的墨发张狂飞舞,面容森冷,眉心的朱砂愈加红艳,周身的气势极为骇人。 他右手之上托着一团诡谲森寒的暗色光团,唇角一勾,转而一覆手,暗光猛地随之迸裂开! 凛风呼啸而过,“轰!”气流强烈的碰撞声骤起,激起了空气中一阵阵波动! 所有的攻击皆被其击溃,化作虚无。 众人心中无比惊骇,这厉鬼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强大! 陆长老眉头紧锁,神情冷沉,随后他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同时手中拿出了一道白色的铭符。 众人心领神会,而后皆跟随着他的动作,也于袖子中掏出了铭符,开始施法。 随后,地面上的那圈白色的光环猛地亮了起来,一阵阵强烈的光芒闪烁,白色的线条愈加刺目耀眼。 不久之后,有一道白色的光圈从地面上升起,在半空中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圆环,它带着无比强大的威压,下一刻直接朝着重锦倒扣而下! 见此情况,重锦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告罄,他眸中闪过一丝暴戾,轻抬起右手,黑雾如水波浮载,将这片地域全部笼罩住。 与此同时,一道道黑影从暗处缓缓显现了出来,众鬼皆靠近了这个方向,朝众人包围而去。 弥漫的诡谲黑雾将那朝地面罩下的缚魂环给缠绕住,牢牢地锁住了它的位置,令它被迫停止在半空中。 重锦轻蔑一笑,修长的手指一扣,随后,黑雾彻底吞没了白色的缚魂环! 法器碎裂,结契被强制终止,众人受到反噬,身形剧烈一颤,脚下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纷纷吐出了一口血,目眦欲裂! 缚魂环竟然被毁了! 他们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就见到周围那些鬼魅皆朝着他们攻击了过来。众人神色陡然一变,强行压抑下了体内翻涌的气血,随后迎战。 重锦被黑雾簇拥着,白玉般无瑕的面容半隐在其中,幽惑、邪气,宛若一个从地狱中踏出来的喋血修罗。 他步履闲适,无视了周围应付着众鬼攻击的其他人,朝着那个中年男子走去。 一缕缕黑雾缠绕上男人的脖颈,重锦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他轻轻抬起了苍白漂亮的右手,随后停在空气中,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缓缓收紧。 随着他这个动作,黑雾流动的速度加快了几分,而那个男人则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被掐住了脖颈,他说不出话来,双手死死地挠着自己的脖子,想要把那些黑雾驱逐,然而黑雾无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脸色憋得通红! “放开他!”陆长老心急如焚,避开了一只向他攻击过来的鬼魅,朝着重锦所在的方向而去。 重锦身形未动,亦没转过身,随手一挥,黑雾化作的攻击直接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将他击飞了出去。 陆长老的身体摔在了地上,口中不住地吐着血。 卓堇阳心中极为惊骇,没想到这个厉鬼如此强大,他想上前去帮助门派的人,却又顾及到清芷,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做。 最后,他一咬牙,放开了清芷,向着重锦那边冲去,“放开李师叔!” 重锦没理会他,而是睨着地面上那中年男人,眼看着他气息渐渐微弱,他扬唇一笑,带着几分愉悦。 “重锦。”就在此时,少女轻缈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不禁回过头,却见到她站在不远的地方,面色苍白,身形纤细,她一直注视着他的方向,眼中似乎有着几分惊惶与失望。 重锦的动作不禁一顿,心间猛地一颤,继而垂下了眸子,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别杀他。”她眼中带着一丝挣扎,似是祈求般轻轻对他说道。 “怎么?你也像这些人一样?”闻言,他淡淡地嗤笑一声,似是不在意,然而长袖下的手却不禁握紧了几分,胸口处隐隐生出一股窒息的感觉。 此时的他早就没了刚刚愉悦的情绪,他虽然早就死了,也没了心,但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是让他感觉无比难受。 为什么呢?他明明以前就猜到,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可为什么…… “不……”清芷猛地摇头,可她却还是不知道该在此刻说些什么,仅是软软地乞求道,“放了他好吗?” …… 重锦沉默,并未答话,他眼底暗沉,像是汹涌的波涛海潮般起伏不定,万千情绪纠杂在一起。 不久之后,重锦倏地转过身子,紧接着抬起了手。 随着他这个动作,那死死缠扰着中年男人脖子的黑雾猛地消散开,与此同时,攻击着众人的鬼魅们动作一停。 片刻之后,道道黑影隐没于空气中,而这片地域里的黑雾亦随之消散开,消弭无踪。 阳光透过云层,重新投洒在了地面上,驱逐了几分寒意。 重锦再并未看向众人,他朝着前方迈步而去,只不过这一次,没人敢拦住他,亦没人敢再说些什么。 他独自一人离去,阳光拉长了他的身影,隐隐显出了一分孤寂。 “重锦。”清芷再度唤了一声。 重锦的脚步微微一顿,只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转过头,仅是停留了片刻就继续朝前方而去。 不久,他的身形化作一片烟雾,消散开来,彻底不见了踪影。 天地寂静。 …… 自那天之后,清芷就没再见到过重锦。 除鬼天师一派的人受到重创,而那个中年男人更是差点没了性命,几乎整个身子踏入了鬼门关中。因此,众人不得不歇了别的心思,收拾了一番,匆忙离开了溶云城,生怕重锦在这种时候来找他们的麻烦。 而卓堇阳却是没有随他们离去,他担心重锦会回来找清芷,因此这段时间时常借故来到叶府看望她。 后来,他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清芷,并将他们此次进城的目的也告诉了她。 “抱歉,叶小姐,虽然他是你的朋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仍是一个厉鬼,罪孽深重,我们不得不这样做。”他眉间涌起一抹无奈。 事实上,他一直怀疑重锦是不是对叶清芷有什么企图,否则又怎会接近她一个普通的人类?可是,她身上有什么好图的呢?这也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清芷问他。 “其实,我们之前也不敢完全肯定,仅仅是怀疑而已,只不过,我们后来找到了曾经救过你的周穆何与唐霜灵两人,旁敲侧击地向他们打听了一番之后才确定了重锦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男主和女主。清芷心中了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毕竟上次他们见到重锦的时候,重锦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就那么高调且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估计他们那时就已经隐隐有所怀疑。 “叶小姐,你是怎么认识重锦的?” “这与你无关。”清芷心中不耐烦,这些人真是闲得没事做,好好待在一边等着她感化重锦不好吗?非要来掺和一脚,又不见得是他的对手,纯属上来找虐。 虽然他们的出发点与立场是好的,也确实是为了百姓的安危考虑。 卓堇阳无奈一笑,只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而生气。 “叶小姐,你可知道重锦在何处?”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抱歉,我并不知道。”清芷直接摇头,果然,除鬼一派的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他们应该还会再想办法来对付重锦。只不过,她并不觉得他们真的是他的对手,估计再去作死就真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我担心他还会来找你。”卓堇阳皱起眉头。 “好了,卓公子,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清芷站起身,话语虽轻柔,却带着一丝强硬的意味,“他并未伤害过我。” 闻言,卓堇阳心中一叹,却也没再提这回事了。 过了一段时间,叶府中来了一个客人。 “芷儿,快过来。”花园中,叶老爷朝她唤道。此时他的身旁还站了一名容貌俊朗的男子。 “爹。”看到那颇为面熟的男子,清芷的脚步一顿。 “这几天方俞来溶云城办一些事情,顺便来看看你。”叶老爷显然对好友的儿子挺满意,毕竟路方俞也算是他自己半看着长大的,“你们今后毕竟要在一起生活,多些了解总是好的。” 清芷:“……” 路方俞看到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清芷,好久不见。” “你好。”清芷点点头,此时她心中已经在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来把这桩婚事给推掉了。只不过依叶老爷的态度来看,这估计很难,常规方法应该是行不通。 叶老爷因为想给他们独处的时间,所以他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走之前还特别嘱咐了清芷,让她带着路方俞去逛一下府邸。 清芷心中想着该怎么解除婚约,于是也答应了。 “清芷,平时你都是待在家里的吗?” “不,有时候我会出府去外面闲逛。” “那你平时在家里之时会做些什么?” “练字看书。” …… 带着路方俞逛了一会儿,清芷发现他的话还挺多。 又走了一会儿,清芷看到他对她的态度仍旧热情不减,似乎想把关于她的一切都给问出来,她不由得出声打断了他:“路公子。” “其实,清芷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不必了。”她摇摇头,“我有一件事想与你说一下。” “哦?什么事?”他好奇地看着她。 “咳咳,”清芷蹙着眉咳了几声,她斟酌了一下语言,随后说了一番令他心中感到震惊的话:“我们的婚约,可否解除?” 听着这句话,路方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扬高了语调,“这是为何?” “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他急忙又问。 “并非如此。”清芷摇摇头,“路公子自然很优秀,只不过,我却……” 她沉默了一番,才道:“我自小体弱多病,娶了我,恐怕会在许多方面麻烦到你……”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路方俞打断了她的话,“我又不在意,你何须瞎担心这些事。再说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我的婚约可是自小订下的。” 清芷与他讲了许久的道理,可路方俞却仍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最终她也只能暂时作罢。 …… 降昼楼。 高处风甚大,天上虽有太阳,可奇怪的是日光却洒不到楼顶之上,因此,此处显得较为阴凉清寂。 重锦站在凭栏前,眺望着远方叶府的方向,眸色幽深不见底,似有阴云翻搅涌动。 众鬼匍匐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生怕触怒了身前心情本就不好的殿下。 他身形未动,就像是一尊精致完美的雕塑,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哪怕过了良久,都未曾将目光收回。 为什么? 重锦猛地握紧了手指,心间颤抖,一想起她那天看向他时失望的眼神,就感到极为压抑难受。 真是可笑,明明他早就已经死了,却还是会有这些生前作为人类时的情绪。 重锦想起之前那些除鬼一派的人,面容一冷,显出几分冷厉森寒。 若非他们的干涉,她根本就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与她之间也就不会到了如今的地步,真是该死…… 他应该杀了他们的。换做以往,敢在他面前那么放肆,这些人绝不会活过第二日。 可是……重锦抿紧了唇,看到她当时失望的眼神,他竟然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看到他杀人的场景。 最终他还是把他们放了。 这可真是不符合他的作风。 “殿下,需不需要我去将叶小姐带过来?” 一片沉寂之中,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重锦猛地回过头,凌厉森冷的目光刺向了那说话的鬼,令得那鬼不由得身体一颤,哆哆嗦嗦地低下了头。 过了半晌之后。 “不必。”出乎众鬼的预料,重锦竟是没生气。 重锦回过头,重新看向了叶府的方向,眸中划过了一缕不明的情愫,“我,亲自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20) 这两天,路方俞一直往清芷的面前凑,而叶老爷对此也没有说些什么,反而乐见其成。 清芷心中虽有不耐,面上却也没表露出来,私下里她找路方俞就婚约这件事谈过几次,可他却仍旧未同意将之解除。 今日,清芷在院子里练字作画。连环候在一旁,为她端来茶水与她平时爱吃的点心。 她手中握着长笔,笔尖沾了墨水,勾勒出自然流畅的线条,随后,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在笔下生成。 路方俞像平时一样,坐在一旁看着她作画。 “清芷,你画得可真好。”看到她画的画,他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倘若他的好友李深看到他这副模样,必定会惊讶得大跌眼镜,什么时候路方俞变得那么狗腿了? “多谢。”清芷没看他,仅是礼貌性地道了一声谢。 事实上,她还真的不想搭理他。 本以为在他过来找她的时候练字作画,少与他说话,就可以落得几分清静,看来是她想多了。 路方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缠得多,早知如此,她当初在路府的时候就不离开叶老爷的身边了,否则也不会遇到他,更不会有如今的烦恼。 看起来他对她还挺满意的样子。可原剧情中,叶清芷与他并没有见过面。 原主叶清芷性格乖巧听话,虽在一些小事情上有自己的意愿,但在大事上她都会听从叶老爷与叶夫人的安排,因此原剧情中她最后的确是按照叶老爷的意思嫁了过去,可在成亲的路上她却因为病情发作,熬不过去,就此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清芷内心一叹,这可真是有点难办。她如今有任务要做,可没时间嫁人。倘若离开了溶云城,任务就更加难做了。 想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好主意,清芷索性把烦恼暂时抛在一旁,专心练起字来。 路方俞见她渐渐沉迷其中,也不再出声打扰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练字。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连环感觉到院子里的风有点凉,考虑到她家小姐身子不好,担心她生病,于是她回到屋子里拿了一件披风过来,想为她披上。 路方俞眼尖地见到了她的动作,猜测到了她想干嘛,于是对她低声说道:“让我来吧。” 连环脚步一停,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这是未来的姑爷,老爷也对他很满意,思量再三,最后还是把披风交到了他的手上。 路方俞把披风展开,悄然走到了清芷的身后,他低下头,见到少女依旧在专心致志地写着字,不禁莞尔一笑。 他轻轻地把披风盖在了她的肩上,嘱咐道:“今日的风有些凉,还是注意些罢。” 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物,清芷下意识地回过头。 重锦来到院子里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少女专注地写着字,身后陌生的男子拿着一件披风,动作轻柔地为她盖上,并说了些什么。而少女则是回过头望着他,两人目光相触。 极为和谐的画面,宁静而温馨。 这一幕对他而言很熟悉,只不过这一次,站在她身后的人变成了其他人。 重锦脚步一顿,停在了不远处的树下,他眼中划过一抹幽深的光芒,忽然间觉得那边的画面极为刺眼。 他眯起眼眸,面色阴冷,眸光流转间显出几丝冷戾的气息,心中一丝暴虐的情绪骤起,令他不禁握紧了拳,周围的空气似乎隐隐一滞。 好想杀了他…… 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路方俞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像是源自灵魂的惊悚,他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向了旁边。 “怎么了?”清芷看到他的动作,好奇地问了一句。 同时她顺着他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却只是看到了一棵高大的树。 “……没什么。”路方俞皱着眉,微微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是错觉吗?总感觉刚刚那里有人站着。 清芷也没在意,她看了一眼身上的披风,蹙起了眉,她已经拒绝得够明显了,可这人全然不当一回事。 “我们之间真的不适合。”清芷轻轻道。 “有什么不适合的?”见她还在说着这件事,路方俞有些无奈,难道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为何她如此不情愿嫁给他。 一时间,他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平时的行为,却发现除了经常与朋友出去喝酒,偶尔玩乐之外,也没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娶了我,你会后悔的。”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答道。 见他态度坚决,清芷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她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 此时的降昼楼里。 顶楼之上,重锦伫立在凛风之中,衣袍飒飒作响,他眺望着叶府的方向,面容之上似结起了一层寒霜,与往常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 众鬼位于他的身后,感觉到空气中压抑的气氛,不禁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半晌,重锦倏地冷笑一声。 她与他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他又何必执着? 如今他并非人类,与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之前他们两人之所以能相处得那么和平,不过是因为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已。如今她知道了一切,疏离他、厌恶他也是应该的。 往日的那些温馨相处,不过是虚幻的表象罢了。 只不过虽是如此想,但重锦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一股极为难受窒息的感觉自心口蔓延。 “殿下。”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一人自楼下飞了上来,低头跪在了他的身前,“他已经开始往这里来了。” “哦?”重锦讶异地扬眉,暂时压抑下了难受的情绪,想到那个人,他眉宇之间隐隐浮现出一丝冷戾的气息,“继续看着他,如果他到了,便告诉我。”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重锦望向天际,如画的眉目氤氲开一层阴冷的气息,欠他的,迟早要还回来。 …… 过了两天之后,路方俞终于回去了。对此,清芷心中松了一口气。 今日,她撇下连环,独自一人出了府,往降昼楼的方向而去。 她考虑到卓堇阳与路方俞,故而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机会去找重锦。 等到来到了降昼楼所在的位置,清芷踏入了这片寂静无人的地域。 这座楼阁一如既往,大气华美,高耸庄穆。 她在门前停下,犹豫了半晌,然后抬起了手,敲了一下黑色的大门,“重锦?” 话落,过了半晌,仍旧无人应声。 清芷微微蹙眉,难道他不在? 她手上微微用力,以往轻而易举能打开的大门这时却纹丝不动。 “重锦?”她再度唤了一声,仍旧无人应答。 此时,楼顶之上,重锦一手扶着凭栏,俯视着下方的少女,面容无波,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身形未动分毫,只不过,握着凭栏的手却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 清芷独自站在下方,等了一会儿,之后发觉依旧无人,而这时她似乎也想通了什么,低下头,轻轻道:“抱歉,我……走了。” 之后,她不再犹豫,亦不再停留,转过身往外边而去。 就在清芷刚走了几步之时,周围的空气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她动作一僵,被迫停住了脚步,紧接着,头上一道阴影覆下,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间,将她摁入了身后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身侧的景物一阵移动,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了降昼楼的房间之中。 她被人抵在墙边,入目的是男子华丽繁复的锦衣,他一手撑在墙上,将人禁锢在自己与墙壁之间,而后低下头,冰凉的吐息洒落在她耳畔,如毒蛇攀爬而过。 “怎么,”他低低一笑,“你还敢来找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21) “重锦?”少女待在他的怀里,闻言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原来你在这里啊。” 重锦的动作一顿,继而目光缓缓地移上了她的面庞。 “我当然在。”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凉意,听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你呢?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还敢来找我?就不怕我吗?” “上次的事,抱歉。”清芷低下头,歉意道。 “你道歉做什么。”他抬起眸子看她,漆黑幽深的眼眸如同漩涡一样深沉无底,令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着些什么。 “其实,你的身份是什么,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况且,你又没有伤害过我。”她轻轻道,“我与你相处,只是因为你本身而已,并不会介意你的身份……” 她还未说完,唇上就抵了一根修长的苍白玉指,重锦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中,“这种虚假的话就不必说了。” 他并不相信她的话,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一般人哪里会这样想,在知道他是个作恶多端的厉鬼之后,还能毫无芥蒂地与他交谈。 “你不信这也正常。”清芷轻轻一叹,“其实,重锦 你知道吗?我一早就知道你并非常人。” “哦?”听闻这话,他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或许你平时可能觉得我有些好骗,”她低低一笑,“可实际上,之前与你偶遇时候,那些不同寻常的事就让我隐隐有所猜测了,比如你当时从着火的府衙中毫发无损地走出来,再比如凝碧湖那些由水化成的莲花……” 她回忆着他们之间相处的场景,耐心地一一将其道出。 重锦听着她的话,脸上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自始至终未曾言语。 “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若一两件还可以说是巧合,那多次出现便不可将之归为巧合了。” “听你的话,倒是我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或许吧。”她说着,又注意到了他们这个姿势有些不妥,于是轻轻地推了他一下,“重锦,你先放开我。” 闻言,重锦轻轻一笑,缓缓抬起了手,落在了她的颈间。他的手极为漂亮修长,苍白如玉,完美得仿若一件艺术品,衬着她同样苍白的肤色,显得更为白皙。 他低着头,目光描摹过她的肌肤,冰凉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白皙的脖子,眼眸幽深。 纤细脆弱,似乎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将之折断。 清芷垂眸看着他的动作,歪了一下头,目光带着一丝不解。 重锦将手撤离,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最终将她放开。 清芷不禁放松了神色。重锦的身体极为冰凉,刚刚贴着她时,她感觉她好像在靠着一层冰块一样,等到他离开之后,身体中才涌起了一股暖意,没像之前那么冷了。 “你感觉冷吗?”他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我不冷。”清芷却是摇摇头。 “呵,你不必这样说,”重锦不以为意,“我知道自己身上的气息过于阴寒,你觉得冷也是正常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清芷轻轻蹙眉,刚欲解释,重锦却一手抵在了她的唇上,“嘘,别说了。” 看着她疑惑的目光,重锦却没再解释些什么。 叶清芷。他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唇边忽然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偏执阴暗的情绪。 既然她又来到了这里,那么,往后她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 …… 自从与重锦和好之后,清芷发现他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模样,准确来说是比以往更温柔了,至少对她是如此。只不过很多时候她却还是看不懂他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这段时间里重锦时常带着清芷在溶云城里游玩,只要她想去哪里,他就陪着她一起去,极为耐心。 反派如此温柔如此乖,清芷却不知为何反而有些不安,但是她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依旧维持着往常温和的模样。 只不过清芷却是发现了重锦从未带着她离开过溶云城。 溶云城外其实有许多漂亮的景色,青山绿水,那里亦不是很远,如今她爹也没怎么管着她,因此她出府的时间还是挺多的。有时她想离开溶云城,去外面散心一趟,与重锦说了之后,他却没同意。 “城里的景色已经够你看的了,不需要离开这里。”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柔,却是让清芷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只不过他既然这样说,她便也没提起此事了。 “如今已经是夏季了。”此时,清芷手中拿着一根糖葫芦,一边咬着,一边说道。 “怎么?”重锦站在她身侧,随她一同走着。 “夏季就有莲花了。”她想到莲花,眉间不禁漫上了一丝欣悦的情绪。 “你若想看,我随时都可以让你看到。”他略一挑眉,心中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喜欢这种花。 “不,这不一样,”她摇摇头,“虽然你幻化而成的莲花比起真正的莲花更美,但我还是想看真正的莲花。” 重锦有些不解,却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刚刚坐了船舟,在河上飘荡了一会儿,如今在河边行走,显得极为清闲惬意。 只不过不久之后,天色愈发阴沉,日光被阴云完全遮蔽,不久之后就下起了细密的雨。 雨丝纷纷扬扬,如丝绦垂帘,披拂而下。周围似乎因此而隐隐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水雾白烟,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清芷拉着重锦,来到了一个亭子中避雨。 “我倒是想起了我们初遇的那时候。”清芷坐在凭栏边,看着外面烟雨朦胧的景象,忽然回忆起了两人刚见面那时发生的事。 重锦将目光从雨中收回,应了一声。 他自然也记得初遇时的情景,当时也是下着雨,而他们正好在亭中相遇。虽不是这个亭子,但情景倒也与现在相似。 他想起了那把她送的纸伞,当时并不在意,没把它放在心上,只不过当想回去拿的时候,却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他不免感到几分遗憾。 清芷倒是没想起那把伞,见现在下着的雨丝飘洒不停,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望着雨丝坠入河面的景色。 她低头看着水面,思绪却飘到了另一边去。 重锦半靠着亭柱,眸光云淡风轻地掠过河面,并未言语。 两人之间蔓延着安静恬和的气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22) 过了许久,就在清芷回过神抬起头的时候,头上那支玉簪却顺着她的发髻滑落,随着她一部分青丝披散下来,“叮”的一声,玉簪落入水中,沉入了底下,被河水淹没。 见此情况,清芷下意识地连忙起身,身子朝着凭栏倾斜过去,她伏在上面,望着玉簪掉落的方向。 “怎么了?”重锦被这动静拉回了注意力,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温声关切询问。 “也没什么大事,”清芷咬了一下唇,接着摇了摇头,“只不过是我头上的发簪掉到河里了。” 平时都是连环帮她梳的头,今天她睡醒之后,因为想自己一个人出来,就没叫连环过来,而是自己简单地梳了一个发髻,簪子也是自己随手拿了一支戴上的,估计当时没怎么注意,又想着别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把它插好。 “那我去把它拿起来吧。”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只是簪子掉到水里了而已,重锦眼尾一挑,出言道。 “不用了。”听他这样说,清芷却是摇摇头,“它早就沉下去了,也可能被河水冲走了,水那么深,而且现在又下着雨,实在不必冒险下去。” “你忘了吗?”重锦朝她柔柔一笑,“我如今并不是人类,你说的那些对我而言并非什么大问题。” “我不要它了。”清芷再次摇了头,她拉住他的衣袂,声音清软,“不过一支簪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掉就掉了,不必再麻烦你了。” “……好吧。”见她坚持,重锦也只能作罢。 清芷又趴在了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望着河面的场景,等待着雨停的时刻。 “不过,”过了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重锦的声音,“你这样也总归不太方便。” 清芷下意识回过头,就见到他站在她身后,距离她坐的位置很近。 重锦对上她的眼眸,朝她一笑,同时抬起了右手,指尖落在了自己头上的那支斜斜半绾着一部分墨发的长簪上,将它摘了下来。 重锦平素本就是半绾着长发,并未像一般成年男子一样把发全部束起,此刻将长簪取下,被挽起的一部分墨发顿时披散了下来,垂落至腰际。 绝艳无瑕的姿容看起来愈加妍丽了几分,俊美之余更显出几分阴柔。 “你怎么……”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朝着前方走了两步,几乎是贴近了她所在的位置。 “既然你不让我去寻那支簪子,不如我把我的送给你吧。”他指间夹着那支长簪,缓缓说道。 闻言,清芷讶异地看着他。 重锦低柔一笑,不再说些什么,伸出手,将她落下的发丝撩起,细心地为她绾起发来。 若记得没错的话,他以前从未帮别人绾过发,又因不喜欢别人靠近,一般都是自己为自己绾发。而平时对她观察良多,这时候倒也记得她刚刚的发髻是什么样子的,并不繁琐,反而挺简单的。 他将长簪插入她的发中,随后微微倾下身子,靠近她耳畔,微凉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音色轻柔似水,“怎么样?” 清芷回过神来,她敛下眸子,轻轻点头,“谢谢你。” 她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极为诧异重锦的做法,她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重锦不再说些什么,他站在少女的身后,右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望着前方的一片空濛雨色,眸底幽深似潭。 …… 时间如流水,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今日,溶云城中来了一位大人物,只不过因为其刻意地隐藏踪迹,未曾有什么太大的风声,因此,溶云城的百姓基本不知道这位大人物的到来,依旧如往常一样,该上街的上街,该游湖的游湖,日子过得极为悠闲。 新建的知府衙门中,大广场之上聚集了众多的人,此时气氛肃穆庄严,官兵整齐地排列在两边,目不斜视。 新上任不久的秦知府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身后,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两人口中交谈着些什么话,同时从两旁的官兵中间穿过。 “此次王爷到来,下官实属感到荣幸。”秦知府压住心中的激动,道。 他身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墨绿色暗竹纹袍,英挺剑眉斜飞入鬓,细长蕴藏着锐利光芒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通身显出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闻言,男人随意点头,并不在意他这番恭维的话。 “本王想问你,本王当初得到的关于玉佩在溶云城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他沉声问道。 “这,应该是真的。”秦知府心中犹豫了一阵子,然后点点头。 这次都城的齐王爷来到溶云城,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块被原先的知府手下拿走的玉佩。 “只不过,它具体在何处下官也不知道。” 齐王爷眉头一皱,心中浮起一丝烦躁的情绪。 这次他特意向皇上请示,要来了前来溶云城视察的机会,只不过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自己的那块玉佩。 前段时间他去流芳斋喝酒,离开之时随身带着的玉佩不小心落了下来,等他发现这件事再返回那里寻找的时候,却已经见不到它的踪影了。 他记得他当时很生气,甚至还为此迁怒了流芳斋,后来冷静一些之后才派人去寻找它的下落。 再后来,他得到消息,那块玉佩被一个贪财的小人捡到了,并且那人是溶云城府衙的一个小小官员。 只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据传那个人回到溶云城不久之后,溶云城府衙就突然生起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将整个府衙都给烧掉了,而那个人也和当时的知府丧生在大火之中,玉佩就此不知所踪。 “务必想办法给本王找到它。”齐王皱起眉,他衔玉而生,这块玉佩自小就跟着他,从未离身,沾染了他身上的气息,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而且有高人曾给他说过,只要这块玉佩不离身,他便可以永世享受荣华富贵与权势加身。 “是是是,下官必定尽全力找出这块玉佩。”秦知府忙不迭地应道。 齐王一甩袖子,朝前方大步走去。 …… “娘,爹在哪里?”清芷踏进了房门中。 “刚刚出去了,怎么了吗,芷儿你找他有事?”叶夫人好奇问道。 “没事。”她摇摇头。 这几天经常与重锦在一起游玩,叶府中倒也没人管束她。 叶夫人点点头,不再言语,没过多久,她就如往常一样离开了叶府,打算去满芳园那边与其他的夫人闲聊。 清芷亦离开了叶府,坐着马车独自一人来到了降昼楼。 “重锦?”她轻轻地敲了一下门,等了一会儿却发现门没开。 她蹙起柳眉,注视着眼前这道奇怪的门。虽说很多时候都是重锦来找她,但她有时也会来到这里,那种时候重锦一般都会待在里面,如果他在的话,不用细想,必定会给她开门,只不过如今…… 她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了重锦这时候并不在里面。 清芷抬头,凝望了一眼这座宏伟壮丽的高楼。 今日就算了。她这样想着,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23) 清芷一开始本想回叶府,半路经过百味阁的时候却一时兴起想去那里坐一坐,于是让马车在它旁边停了下来。 百味阁平素一向人多,此时也不例外,一眼望去,一楼大堂之中坐满了客人,可谓座无虚席。 因为清芷经常来到这里,且又是叶老爷的独女,故而这里的掌柜也认识她,见她到来之后,他连忙吩咐了小二招待她、带她上二楼。 清芷对着前来的小二微笑点头,然后跟在了他的后面。 此时大堂里的客人虽多,但却不显得喧闹。那个高高瘦瘦身材颀长的说书人依旧站在桌后,他放下了手中的惊堂木,转而拿起折扇,手中略一动作,将折扇给一把展开。 “这几日说完了明衍帝肃清逆党南昼王一派的事,亦讲完了镇南侯剿灭黑风大山的贼寇之举,今日我们就来谈谈有关文封世子的风流韵事吧。” 他这话刚一说完,底下的人就善意地哄笑开来。 “老李,你来来回回就这几个故事,什么时候能换个新鲜一些的?”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些故事,我们都听腻了。” “你信不信我站到你那里,拿着你那把破扇子,都可以把你之前说的那些故事倒背出来?” …… 被众人这么打趣,哪怕与他们之间熟识,说书人也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拍了一下惊堂木,顿时满堂重新安静了下来。 显然他们还是给他点面子的。 “咳,”说书人摇了几下折扇,沉吟了一番后,才缓缓道,“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今日就给你们说点不一样的吧。” “哦?你还能说点不一样的?” “我倒是想听听。” …… 清芷跟着小二,从大堂中走过。 “这件事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说书人扫了一眼大堂中的众人,“你们应该都不知道昨日里我们溶云城中来了一个大人物吧?” 闻言,众人皆目露疑惑,显然对于此事并不清楚。 “这件事倒也隐秘,府衙附近住的人才知晓这回事,我家正好在那边。”说书人磨磨蹭蹭了半天,做足了前戏,吊了众人许久的胃口,才在他们的催促下缓缓道,“平时我们溶云城一向不会有什么大人物前来,这次,朝廷那边的齐王却是暗中过来了一趟,昨日他刚刚到达这里。” 听到此话,众人明显震惊了,大堂之中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真的假的?都城那边的齐王爷怎么会来到我们这里?” “我说老李,你该不会是诓骗我们的吧?齐王爷没事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 场面有些喧闹,说书人拍了一下惊堂木,让他们暂时安静了下来,“你们先静静,容我与你们细细解释。” “这件事当然是真的,我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次齐王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找一个东西。” 他扫视了全场一眼,见到众人皆一副好奇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据说他是来寻找一块丢失的玉佩。” 楼梯之上,清芷的脚步一顿,侧过身子看了那说书人一眼。 “叶小姐,怎么了?”小二正与她上楼,突然感觉到她没跟上,回头问道。 “没什么。”她朝他微微一笑,正要跟上去,这时又听到那说书人继续道:“据传那个偷了王爷玉佩的人还是以前我们那个知府的手下呢,现在想来,也不知道当时府衙失火一事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他天花乱坠地说着,虽不知事情的真假,却也大胆猜测,将那些杂七杂八又吸引人注意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令得不少人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了,虽然有人听得欢,但是其中也有一些人并不相信他的这番言辞。 “行了行了,老李你就别乱猜了,这都过去多久了。” “就是,你可要小心点,别乱说话,免得齐王知道了要来治你的罪。” …… “这你们就是瞎担心了,”说书人摇了摇头,并没有将他们刚刚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秦知府已经在派人寻找玉佩了,这件事都已经在府衙附近传开了,又不止我一人谈论这件事。” 清芷微微眯起了眸子,眸中划过一缕深思。 半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霎时间脸色微微一变。 “抱歉,我忽然想起来家中有急事要做,就先不上去了。”她转过头对小二说道。 “……哦,好的。”小二一愣,却也立马反应过来,“叶小姐,我带你下去吧。” 清芷与小二下了楼梯,在经过说书人身边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似是无意间朝他问了一句:“先生,您知道现在齐王住在何处吗?” 见有人问他,说书人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得,“自然知道,他就住在府衙里,如今秦知府正在招待着他呢。” 片刻后,他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听闻齐王爱看戏曲,据说秦知府还让戏园那边为他准备了一些戏曲呢。” “多谢告知。”清芷朝他微微一笑,随后立即离开了百味阁。 …… 此时的府衙里,秦知府正陪在齐王身边,两人身处于花园之中,周围候着许多人,前方搭建着宽大结实的戏台,台上戏园的弟子正在表演。 “王爷,您看这出戏如何?” “不错。”齐王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一手端着酒杯,饮了一口,夸赞了一句,“那个旦角唱得不错,该赏。” “下官也觉得不错,”闻言,秦知府赞同地点点头,“等下结束之后下官就立即派人给他一些赏赐。” 又看了许久的戏,齐王便觉得有些乏了,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却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继而皱起眉,如今已是夏季,这溶云城的气候怎么如此奇怪,他竟然还能感觉到凉意。 “今日就先看到这里吧。” “好,”秦知府忙不迭地点点头,“下官这就让他们退下。” 说完,他站起身来,刚想出声吩咐一下身边的仆人,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凉风掠过他身边,令他的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毛猛然竖起,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天空中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有灰云积聚,将日光给完全遮蔽。 冰凉的温度渐染了周围的空气,一缕缕寒凉的阴风吹刮而过,弥漫出一股诡谲的氛围。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齐王亦站了起来,脸色微微沉下来,他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却听到了旁边传来一道低柔的笑声。 心中一股莫名的寒意乍现,他猛地侧过头,便见到不远处那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陌生的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微微倚靠着树身,见他看过来,顿时冲着他的方向投去一笑:“好久不见。” …… 溶云城一家客栈中。 坐在桌前的卓堇阳猛地抬起头,朝着前方的方向看过去,霎时间脸色一变。 这个气息…… 他心下一沉,随后立即放下了手中画着的白符,霍地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而城内某家店铺内,正在买着东西的周穆何与唐霜灵手上的动作皆一顿,朝着店门口前方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后他们相互对视一眼,脸色一变。 “那边似乎是府衙的方向。”唐霜灵担忧地说道。 “我们过去看看。”周穆何提议。 “好。”她点点头,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与他快速地离开了店内,留下店老板一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 “你是何人?”此时的府衙内,齐王并未说话,倒是秦知府出声了。 他紧紧地皱着眉,注视着不远处树下站着的年轻男子,心中泛起一丝狐疑与怒意。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竟然在齐王殿下在的时候突然闯入,门口那些守卫是眼瞎了吗?若是惹得齐王不高兴了,怪罪下来他该怎么办? 重锦没理会他的话,离开了树身,朝着他们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站住!”见此情况,秦知府立即呵斥道。 “你是谁?”齐王自重锦出现之时就一直皱紧了眉,他想到他刚刚的话,心中感到极为不解。 好久不见?可他并未见过此人,但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人,他心中下意识地生出了一抹忌惮,就像那个男子是什么危险的人物一样。 “你不记得我了……”闻言,重锦脚步一顿,继而停了下来,语气清淡,似在自言自语,“不过,毕竟过了那么久了,这倒是也说得通。” 听着他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齐王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接着他一摆手,沉声下了命令,“来人,将这擅闯之人给本王拿下!” 话落,周围的侍卫皆上前了几步,朝着重锦的这个方向包围了过来。 “呵呵。”见此情况,重锦也不慌张,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风轻云淡的模样,随后轻轻抬起手,一块被丝线坠着的玉佩自他手中滑下,悬在空气中,“你来溶云城,是想找这个东西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王反派(24) 当见到那个玉佩,齐王的脸色猛然一变,“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在你那里?” 听着这番话,众侍卫皆停了下来。 秦知府瞅着眼前的情景,满目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玉佩就是齐王爷要找的那个玉佩?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个年轻男子的手中?难道是他将它从那个偷玉的人身上夺走的? “这并不重要。”重锦轻柔一笑,此刻他气质清雅温和,看上去颇为无害。 “你们别磨蹭了,快将他给本王拿下!”齐王脸色愠怒,又朝着侍卫下了命令。 这次侍卫们没再犹豫,直接向着重锦所在的位置逼近。 重锦不慌不忙,仍旧站在原地没动,清淡的眸光扫视过他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意味。 随后,一股股黑雾自空气中凝结而成,寒流穿掠过树梢,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一降,一道道人影自黑雾中显现,他们的面容在黑雾的遮掩下模糊不清,显得异常诡谲而阴森。 这突如其来且出乎意料的情况令得众人的心间猛然一跳! “这、这是什么东西!”秦知府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声音因惊惧而变了调。 与此同时,侍卫们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禁锢在了原地,动作随之一僵。 面对这种诡异的事,齐王表面上倒还是稍显镇定,没像众人一样惊慌失措,只不过他此时的脸色亦不好看,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黑影,眉头死死地紧锁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忘记他们了?”重锦看着周围众鬼,却是对着齐王说道,语气还是像之前一样显得温柔而轻缓,如水波悠悠浮载。 “本王怎会见过这些怪物!”齐王急促道,片刻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尖锐的目光刺向了他,“这些怪物跟你有关?” “怪物?”重锦品味着这两个字,眼眸微微眯起,一抹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 “真不巧,我也是你口中的怪物呢。”他嘴角的笑意如春风般和煦。 听闻此话,齐王的脸色大变,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锦衣华服的男子。 呵!重锦的脸色瞬间阴冷下来,他一挥手,周围那些侍卫的身体犹如遭到了重击,直接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激起了一片尘埃! 他的周围再无阻拦。 重锦朝着齐王走了过去,身上的气势在一瞬间骤变,如画的眉目间褪去最后一丝温和的气息,额上的朱砂显得愈发妖异,华美的锦袍无风自动,长长的墨发张狂飞舞,气势强大,冷厉嚣狂,宛若修罗再世。 无数的黑雾在他周身缭绕,呈现出臣服的姿态,俊美无瑕的面容在其中若隐若现,显得邪惑而妖异。 “鬼、鬼……”秦知府哆哆嗦嗦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见他朝他们走来,竟白眼一翻,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齐王恼怒地瞪了晕过去的秦知府一眼,一点用都没有,简直是废物! 他刚刚这样想着,下一刻,身体中突然涌上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血液犹如被冻结了一般。 他下意识地一抬头,就见到刚刚还离他有一段距离的重锦此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怪物?”重锦低低一笑,注视着他,眼神诡异而森冷,“这不全都是拜你所赐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王又惊又惧。 重锦随意地甩了下手指,将那块内里虹光微闪的精美玉佩给丢在了地面上,随后,他朝他伸出了手。 眼看着那只苍白修长的玉手朝他而来,齐王下意识地想退后几步避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重锦一把握住了他的脖颈,将他自地面提了起来,指间缓缓收紧,眼看着手中的人憋得愈加通红的面色,他唇角一扬,神情却更为阴冷。 “你、你到底是谁……”齐王极为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此刻他双脚离地,同时感觉到脖子间有着一股强烈的桎梏,令他呼吸愈发困难,并且他做不出任何的反抗,胸口一阵阵窒息的感觉升起。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重锦细长的眼尾一挑,显出了一抹森冷的寒意,“皇兄?” 皇兄? 齐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我……”他的话并未说完便戛然而止,脑海中忽然有一幕幕的场景闪过,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脑海。 重锦面无表情,随后一把将人甩开,齐王直接被他给甩到了地面上。 只不过齐王这时候也没注意到身体上的疼痛,脑海中全部被那些瞬间涌现出的记忆给填满,他捂着脑袋,口中发出破碎的嘶叫,痛苦地在地上蜷缩翻滚。 重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看着他一身的狼狈,眸光幽深不见底。 不,还不够……这样想着,他置于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过了良久,地上的人才终于停止了喘息,他捂着脑袋,剧烈地大口喘着粗气,汗流浃背,整个人如同在水中浸过了一样,极为凄惨狼狈。 齐王忽然抬起头,看着前方的男子,神情惊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重锦!是你!” “想起来了?我亲爱的皇兄。”重锦蹲下了身子,一只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睥睨着他,在说到那句“亲爱的皇兄”时,他的语气温柔得可怕,令人毛骨悚然。 齐王的身体一抖,下一刻直接挣扎着往后退去,“你是鬼!你是鬼……”他口中不断哆哆嗦嗦地呢喃着,全然失了风度,也没了一开始镇定的模样。 想到了重锦当初为何而死,齐王眼中的情绪更为恐惧,重锦死了,可却没消失,现在他变成鬼来找他索命了! 看到他如此惧怕的模样,重锦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当初他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犹豫,怎么现在就怕成了这个样子? “你想怎么死呢?”他语气轻巧,表情淡然,仿佛在与他闲谈一般。 一听到这话,齐王瞬间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之后,他急忙起身朝着身后跑去。 “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重锦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身形倏地消失在原地。 身前一股阴冷的气息骤现,他的脖颈被一只手掐住,他抬起头,看到了男子那幽深森冷的眸子,听到他口中轻柔地道:“死亡并不可怕。” “或许,”他缓缓笑开,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会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 卓堇阳脚步匆匆地朝着府衙的方向而去,却在到达门口的时候见到了周穆何与唐霜灵两人。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均闪过了一抹了然。 “看来你们也是感觉到了这边的阴煞之气。”卓堇阳道。 “嗯,”周穆何点点头,“我刚刚与灵儿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所以马上就赶过来了。” “这股气息好强大……”唐霜灵的眼中掠过一抹浓浓的担忧。 卓堇阳默然不语,一颗心却愈发沉下,是了,这股气息的强大远超一般的厉鬼,到底是谁在里面,轻而易举就能令人猜得出来。 重锦。 想到这个名字,他脸色难看,旋即冲着两人说道,“我们快进去吧。”事到如今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他们必须得进去看看情况,否则里面的人都会被重锦给杀掉! 两人点点头,于是三人一起迅速地朝着府衙门口而去。 如今府衙门口没人看守,他们轻而易举就进入了里面,却发现里面的情景出乎他们的预料。 空气中的温度阴冷得可怕,处处都被煞气与怨气所充斥,无数的黑雾缭绕弥漫着,明明在门外还是晴空万里,进了里面却发现日光被阴云完全遮蔽了,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门外人间,门内地狱。 没做过多思考,三人急忙向着气息最浓郁的方向跑去。 等到了花园所在的地方,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他们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花园中倒了一地的侍卫,不知是死是活,而秦知府亦是如此。 周围一道道鬼魅的身形飘荡,气息阴冷诡谲。 空气中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锦衣男子长身玉立,笑意盈盈地俯视着地上的人。 不,或许该说那是一具尸体。 他的模样太过悠闲从容,神情恬淡惬意,仿佛置身于云端梦境之中,若非他们看到他脚下的旁边躺着的那具尸体,恐怕他们还真的以为是自己来错了地方。 那具尸体不断地往外淌着血,破败不堪,已然干瘪,似乎已经流尽了血液,而血液将身下的地面染红,晕染开一片红色的痕迹,一直扩散着。 “重锦!”卓堇阳脸色一沉,果然是这个残暴的厉鬼! “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还敢来找我。”重锦看都没看他们,而是注视着地上残破的尸体,笑得开怀,眉间全然一片愉悦。 “够了,你作恶多端,滥杀无辜,今日我们定要除掉你!”周穆何冷声道。 重锦眸子一沉,刚欲直接动手,这时却听到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一道惊惶且不可置信的少女声音:“重锦?” 重锦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花丛旁边,一身湖绿色烟罗裙的少女不可置信地注视着他,她似乎是跑过来的,此时呼吸有些急促,眸中倒映着他与地上死状可怖的人,神色惊惧。 “你怎么来了?”他心中一颤,面上却不显分毫,嘴角弯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朝着她走过去。 男子锦袍华美,面容俊美无瑕,然而他周身的地面上却是染了一层血色,他踏着满地鲜血朝她走来,笑意美好而纯澈,两相结合,诡异得令人心生恐惧。 清芷是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重锦心中一冷,脚步随之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叶姑娘!快过来!”卓堇阳急忙朝着她叫道。 叶姑娘怎么会来到这里?卓堇阳心中亦很震惊与疑惑,然而此刻却来不及想太多,他担心她会落入重锦的手中,是以喊了一声过后,就立马朝着她跑过去。 只不过还没靠近她,他的胸口忽然被一股巨力击中,紧接着身体被抛飞了出去,随后落在地面上,口中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周穆何与唐霜灵脸色一变,他们刚想过去,就感觉到一阵阴风疾速袭来,直接将他们的身体甩出了十几米远。 “碍眼的人已经暂时靠近不了我们了,”重锦继续朝着她走过去,“或许,你要我彻底解决掉他们也可以。” “……不!”清芷反应过来,急忙道,“别伤害他们。” 重锦在她面前站定,低眸凝视着她,却见到她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眸色一沉,“你怕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鬼鬼王反派(25) 她怕他? 重锦注视着她,眼眸似隐忍般波光不定,情绪起伏难辨。 “你为什么……”清芷仰起了头,脸色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这种时候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一时间失了言,只不过她的眸中却真切地划过了一抹淡淡的后悔与失望。 “你果然后悔了。”他的语气清淡无波。 清芷不想再看他,于是侧过了头,目光将要落在地上的尸体之时,伴随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她的眼前忽然有一片阴影倾覆了下来。 重锦以手遮掩在了少女的眼前,在她耳畔轻柔道:“别看。” “重锦!你快放开她!”卓堇阳艰难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此时他一心担忧清芷的安危,于是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出事,朝着那锦衣男子吼道。 “你找死吗?”闻言,重锦回过头,不同于对清芷温柔的模样,他神情冷戾,眼中浮现出一抹暴虐的情绪,整个人的气势骤变。 “你……” 卓堇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势压直接朝着他碾压而来,他脸色一白,又喷出了一口血,随后整个人直接被迫趴在了地面上。 “现在没人来打扰我们了。”重锦回过头,朝着她笑意盈盈地说道。 清芷并未言语,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略带一丝戒备地看着他。 见此情况,他面容冷下几分,心中那股暴虐的情绪愈加明显,眸色森冷清寒。 “怎么,你忘记你之前与我说过的话了?”此时此刻,重锦的语气毫无波动,他定定地看着她,不错过她脸上每一丝每一毫的情绪变化。 “可是……”清芷的脸色看起来仍旧显得苍白,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一样,仅是咬住唇瓣,没了下文。 “可是什么?”重锦细长的眼尾一挑,随口反问,但见她还是不语,他不禁缓缓收紧了手指。 而后,他再不管在场的其他人,伸出手,揽着少女的腰肢将她带入了怀中。 侧脸忽然贴上了一片冰冷光滑的触感,清芷抬起了头,却正好对上了他幽深难辨的目光。 “哪怕你后悔,”他朝着她一笑,“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他没可能会放她离开。 闻言,清芷一怔。 下一刻,空气中黑雾涌动,将周围的一切彻底淹没,同时,他们两人的身形亦被完全掩盖住。 “叶小姐!”地上的卓堇阳脸色大变,感觉到那股势压一松,他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 黑雾全部退散,天上的阴云亦消散开来,周围的一切慢慢地恢复了原样,日光重新洒落在了地面上,空气中渐渐地生起了一股暖意。 然而地上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侍卫,那具死状可怖、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尸体躺在众人身前,这提醒着在场的三人,刚刚所见到的那一切并非虚幻。 周穆何与唐霜灵互相搀扶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办?叶小姐被重锦带走了。”周穆何皱着眉。 “这厉鬼超乎我们想象的强大,”唐霜灵脸色难看,“我们绝不是他的对手。” 卓堇阳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焦灼的内心平静下来。 “得先想办法把叶小姐找到。”他说道,内心却极为担忧,不知道重锦会不会伤害到叶小姐,这件事恐怕还得要去告诉叶老爷一声。 只不过,为何重锦要来到府衙中杀人?而且,刚刚那个被他残忍杀害且全身被放了血的人又是谁? 太多的思绪搅和在一起,卓堇阳不禁甩了甩头,试着将一些繁杂的想法摒弃。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叶小姐。 …… 此时,降昼楼一间房间之中。 重锦将人搂在自己的怀中,不让她离开分毫,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方才你是跑过来的吗?如今感觉身体可还好?” “重锦,你为何要杀人?”清芷没理会他问的问题,她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刚刚所看到的一幕,此时她的脸色显得更为苍白,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艰难地问道。 为何杀人?他是个厉鬼,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想到这里,重锦的心中不禁嗤笑一声,却也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更何况…… “我之所以杀他,是因为这是他欠我的。”他缓缓地说道,在说到最后时,他目光一冷。 “欠?”她不解地看着他。 面对她的疑惑,重锦却不欲说太多,他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事,如今再看到那人,记忆中的那些场景倒是越来越清晰了,只不过,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全都是不好的回忆。 “他该死。”他一字一顿道,神情阴冷得可怕。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清芷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她看起来似乎非常执着于这个问题,仿佛知道了答案后就能以此来说服自己一般。 “这很重要吗?”他旋即反问。 重锦最终并没有向她解释他为何杀了那个人,而清芷似乎也对他之前的做法、对她看到的那残忍的一幕感到难以接受,于是将目光从他身上撇开,不再看他。 她想从他怀里下来,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没有挣开。 “重锦?”她迟疑地唤了一声,“你先把我放开好吗?” “你是想要走吗?”此刻,他一改之前温柔的模样,眸光冷然,“休想。” 闻言,清芷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话,不禁沉默了下来。 两人之间再无话可说。 他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人,目光描摹过她的面容,莫名感到心中一阵抽疼,脑海中思绪繁杂,哪怕他并不知道她是为何而去府衙那边的,但这种时候他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事情。 只不过,哪怕她因此厌恶他、想就此远离他,他也绝对不会放开她! …… 这两日叶府之中陷入了一片焦灼的状态。 叶老爷自从在卓堇阳那里得知清芷被重锦带走的消息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浓浓的担忧之中,他心急如焚,不断派人在城中寻找着清芷与重锦的踪迹。 而叶夫人得知自己乖巧虚弱的女儿被厉鬼掳去后,一时之间承受不了这番打击,竟然因此而晕厥了过去。 “如何?还没有芷儿与那厉鬼的消息吗?”大堂之中,叶老爷猛地站起身来,焦急地问道。 卓堇阳担忧的同时内心一叹,他摇摇头,神情沉重。 “……”听闻此消息,叶老爷不禁感到一阵无力,他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中,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您别担心,事实上,那厉鬼似乎对叶小姐并没有什么敌意,她会平安无事的。”卓堇阳安慰着他,似乎也在安慰着自己。 可事实到底是怎么样又有谁会知道呢? 他这两天想方设法,一直在寻找着他们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没人知道重锦会在哪里,亦没人知道他会不会伤害到叶小姐,一切仅仅是他的猜测罢了。 “我当时若是知道那个男子是厉鬼,说什么也不会让芷儿与他接触。”叶老爷此刻后悔不迭,当时他看着那个年轻的男子举止优雅从容,贵气浑然天成,又谈吐温和有礼,于是对他失了戒心。 未曾想,自己这疏忽大意的行为竟然导致了自己爱女如今的局面。 “您别自责,莫说您,就连我当时也看不出来。”卓堇阳叹了一口气,重锦的伪装太过强大了,当时他有意掩饰,又刻意收敛了自己身上的煞气与阴气,再加上外表温和无害,他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今齐王在溶云城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估计朝廷那边会震怒。”叶老爷想到这事,心中更为担忧。这个消息只怕也快要传到圣上的耳边了。 “担心也无济于事,叶老爷,我继续去想办法,您放心,叶小姐定会平安无事的。”卓堇阳站了起来,朝他拱了拱手,提出告辞。 “希望如此。”叶老爷不禁叹了一口气。 …… 此刻降昼楼里的某个装饰精美的房间中,清芷正坐在床边,她的手中拿着一本自书架上拿来的古书,清淡的目光落在了书页上。 此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气氛显得极度安静平和,她一直看着手中的书,却半晌都未曾翻页。 又过了片刻,清芷直接把书放在了桌面上,随后起身。 完全看不下去。 她来到了楼顶之上,此时这里并没有其他人,重锦也不在,于是她干脆坐在了棋盘前,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 这两天重锦没让她离开,却也没限制她在降昼楼中的自由。除了不让她出去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甚至还专程派了其他鬼去外面为她带了食物回来。 她看了一会儿棋子,不言不语。 这是上次她与重锦下棋时棋局的情景,当时他们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于是约定好了下次再继续。 只不过,如今……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以前那些事,然而不过片刻,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波动,一道身影随之显现出来。 清芷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只鬼,她猜测他应该是重锦的手下。 “叶小姐。”那鬼朝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怎么?”清芷的手中捻着一块白子,看了他一眼之后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其实,您误会殿下了。” 闻言,她沉默下来,并没有说话。 那鬼见她没答,又继续说道,“我们生前都是殿下的手下,死后自然也追随着他。而且,我们之所以落得如今的下场,全都是因为……”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了下来。 华丽宽大的锦袍垂委至地,他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殿下。”那鬼身体一颤,头顿时一低。 在他身前站定,重锦看了他一眼,目光淡然无波,却极具压迫力,语气辨不出喜怒:“你的话似乎挺多的。” “殿下,请您恕罪。”听到重锦的话,那鬼心中惊惧,连忙求饶,“属下只是……”他只是觉得叶小姐错怪了殿下而已,因此想解释一下,这本就不是殿下一个人的错。 “闭嘴。”重锦轻飘飘道。 那鬼身体一抖,顿时不敢再继续说些什么了。 “他只是为我解惑罢了。”清芷温声道。 “哦?是吗?”重锦轻轻一笑,接着毫无情绪的目光扫过他的方向,“还不快走。” “是!是!”他如获大赦,身形立即于空气中隐退。 楼顶之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怎么?你若想知道些什么,不如来问问我。”他坐在了她对面,抬眸看她。 “可是,你并不想说。” 闻言,重锦微微一笑,确实,他并不想跟她说以前的那些事,不想让自己狼狈凄惨的过去呈现在她面前。 可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抿紧了唇,倘若他不说的,她始终心有芥蒂。 过了半晌,他忽然问道:“你可听说过南昼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30 第26章 鬼王反派(26) 南昼王?清芷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历史人物,沉吟了一番后,她点点头,“自然听说过,只不过,你提到他做什么呢?” 实际上不只是她,经常去百味阁的人都会听说过这么个人。那里的说书人经常说一些历史上的故事,次数多了之后,那些故事她已经耳熟能详了。 而南昼王则是其中一个故事里的主要人物之一。 “你不是想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吗。”重锦淡淡地掠过她的面庞,目光忽而之间变得有些悠远,“若你真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清芷有些讶异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改变了主意,明明之前他并不愿意说。 重锦微微一笑,自椅子上起身,行至她身旁。 “时间倒也过去很久了。”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不清,随后他伸出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触上了她的脸颊。 一股冰凉的温度自侧脸蔓延开,重锦的手指太过冰冷,清芷的身体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 重锦的目光移向他的手指,神色难辨,眼中却闪过一丝自嘲,稍纵即逝。 他倾下身子,面容靠近了她几分,望进了她的眼眸中。 下一刻,两人的额头相触,他长长的墨发披垂而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冰凉的气息将她包围起来,清芷颇为不适应,她蹙起眉,身体欲往后退几分,腰间却环上了一只手,直直地将她搂入了冰冷的怀抱中。 “你要做什么?”清芷刚说出这句话,却忽然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暗了下来。 她如同置身无尽深渊中,周侧漆黑不见分毫光芒,荒凉而孤寂,安静得可怕。 她独自站在黑暗中,望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唯有她一个人。 “重锦?”她蹙着眉,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后轻轻唤了他一声。 没人回答。 然而下一刻,前方一抹白光骤现,尖锐明亮的色彩由细微的一点无限扩大,迸射出耀眼刺目的光芒,直接将这片空间给笼罩了起来。 清芷被它所迫,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等她睁开眼睛之时,却是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片空间了。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眼前所见的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 侍卫守在宫殿门前,尽职地把守着门关。 清芷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景色,目光忽然一凝,这里是,皇宫?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忽然听见一阵盔甲碰撞的轻响,她抬起头,发现是侍卫突然间跪了下来。 “见过殿下!”他们恭敬地低下头。 殿下? 听着这熟悉的两个字,清芷下意识地朝身后看过去。 有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前方走来,她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个俊美的少年。 少年一身华美贵气的暗纹紫色长袍,玉容精致无瑕,气势凌人,意气风发。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过清芷的身边,面对着跪下的侍卫,他淡淡颔首,“起来吧。” “是。”侍卫起身,将他迎进了宫殿中。 清芷抿紧了唇瓣,他是,重锦? 还未做些什么,却见场景忽地一转,已是来到了宫殿之中。 御座之上,一个男子坐在上方,面容深沉俊朗,神情难辨,不怒自威。 “皇兄。”紫衣少年在玉阶前停了下来。 “你回来了。”男子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重锦,朕有许久未见到你了。” “此次已攻破玉旌城,收复徐州等地……” “朕早已收到捷报,”男子沉声说道,“这次你做得很好,果真是少年将军。” 清芷微微抿了抿唇,心下有些复杂,还真的是重锦。而这个人……她看向那个皇帝,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座上的皇帝问道,“朕知你素来对金银珠宝和美人不感兴趣,不如朕予你封地吧,南陵还是广宜?只要你想,这些富庶之地任你挑选。” “不。”少年重锦想也不想就立即否定,“我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那二十万破云军,做皇兄手中的利剑,为我凉国征战天下。” “……”高座上,皇帝眼睛一眯,眸底深沉了几分,看着他的眼神中似有暗色涌动。 只不过因他微微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好。”最终,皇帝笑着应了。 “谢皇兄。”少年重锦眉梢间浮现出一丝喜悦。 皇帝再不言语,眸光淡淡地扫过他,神色难辨。 清芷看着这一幕,目光中浮起一丝担忧。 后来,清芷见证了重锦成长的历程。 生前的重锦性格出乎她的预料,与现在的表现大相径庭。 他虽年纪轻轻,却壮志凌云,一心专注于战场厮杀,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她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领,封号南昼王,这一名号渐渐地传遍了整个天下。 他征战四方,杀伐果断,喋血冷酷,创下无数战功,凉国愈发强大,其他国家的人听到南昼王这一名号便心声惧意,亦不敢随意挑衅他。百姓拥戴,百官敬佩,他的光芒太过耀眼,甚至一度掩盖了身为君王的明衍帝。 御座上的帝王心中对他愈加忌惮,看着他的眼中已经深沉无比。 场景再次转换,清芷微微凝神,望了周围一眼。 此时大败蛮族,捷报传入朝廷,南昼王率领着一支军队,先行往凉国都城的方向而去。 “哒哒哒!” 无数的马蹄落在了地面上,整齐划一,身后扬起了一阵尘埃,黄沙漫道。 他坐在高大的骏马上,锦衣华丽,眼神凌厉,多年的征战已将他的性子磨炼得更为冷漠果决,锋芒内敛。 一众将领骑着马跟随在他的身后。 不知行了多久,众人接近了一座城池。 “殿下,天色已晚,我们今晚就在风雨城中歇息吧,那里虽没多少百姓,但里面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身后宋副将提议道。 “嗯。”重锦颔首,冷淡地应了一声。 此时风雨城城门大开,有稀疏的百姓站在两侧,一见到凯旋的众人,目光顿时热烈了起来,周围隐隐骚动,但他们还是保持着秩序。 众人骑着马,从中间穿梭而过,进入了城中。 众位将领入住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旅店中,日光渐渐西斜,夜幕降临。 几天都在赶路的途中,众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神,都已经劳累疲惫至极,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歇下了。 旅店一楼,重锦坐在桌前,周围环绕着几个副将。 清芷走至他身后,伸出了手,从他身体中穿透而过,她敛下眸子,望了眼窗外被夜色吞没的景物,心中渐渐地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殿下,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回到都城了。”宋副将道。 另一个穿着盔甲的中年男人抚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桌上展开的地图,“此次蛮族已败,大约这两年间已经没有什么战事了。” 随即他缓缓笑了,“心头之患已除,这下陛下应该可以安心了。” 闻言,宋副将眸光一闪,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依旧一副冷淡神色的重锦,默不作声。 众人就着桌上的烛火,谈论了一下军事上的一些问题,而重锦则是静静地坐着,一手端着茶杯,浅浅饮着,听着他们的谈论,神情漫不经心。 不久,宋副将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殿下应是乏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众人连连点头。 正要往楼上而去,这时意外却发生了。 “噗!”重锦倏地捂住口,狠狠地拧起了眉,鲜血自指缝间溢出。 “殿下!”见到这一幕,众人惊呼出声,连忙上前将他围住。 重锦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正巧这时有一人惊慌地喊道:“着火了!” 清芷朝旁边看过去,见到有火自厨房处蔓延而出,一瞬间的功夫,火势变大,如同浇了油一样,火焰熊熊燃烧,不到一会儿,已在整个旅店一楼间燃烧了起来! 众人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灭火的措施,连忙带着重锦匆忙离开了旅店。 其余睡下的将士亦被这动静吵醒,皆急忙离开了房间。 “殿下,您怎么样了?”中年男人焦急地询问,“好端端的,这里怎么会起火呢?” “我……”重锦口中吐着血,眉宇紧锁,眸中划过痛苦的神色,他刚刚说了一个字,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倏地停下,眼神凌厉地望向周围。 “嘎——”茫茫暗夜中,周围隐隐响起了弓弦拉开的声响,无比阴森诡谲。 “咻咻咻!”破空之声凭空而起,一支支羽箭划破空气,带着凛冽的气息朝着众人的方向疾射而来! 中年男人脸色大变,急忙拔出长剑将朝重锦射过来的箭给挡了下来。 漫天的羽箭狂风骤雨般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射了过来,密密麻麻,声势浩大,无比骇人,众将士无处可躲,只能拿出武器,奋力抵挡着。 只不过,他们虽能一时抵挡,但是体力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更遑论他们都是经过了几天几夜的长途跋涉,身体早就疲惫不堪。 “噗嗤!”中年男人的身体又中了一箭,他身形一颤,然而还是坚定地挡在重锦的面前,不挪开一分一毫。 重锦心口处一阵绞痛,那股疼痛向身体各处蔓延开,药物的发作令他难以动作,冷汗漱漱而下,他眯起眼眸,神色难辨。 正在与众人抵御着羽箭的宋副将忽然感到身后一股力道袭来,他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被那股力道贯在地上! “是你?”重锦扶着一旁的树干,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收回了手,神情冷漠。他注意到了他身上掉落出来散在地上的那包药物。 什么?正在奋力抵御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微微睁大了眼睛。 摔在地上的宋副将听到此话,却是一时沉默。他低着头,任由一支羽箭刺入了他的手臂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抱歉,殿下……”他嗫嚅着,或许是觉得这时候他已经不可能逃过死劫,于是说了实话,“这是陛下的命令,属下不得不遵从……”他心中有苦衷,此刻却是说不出来,不管怎样,他还是背叛了重锦殿下,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陛下的命令…… 众人表情一变,再联系到如今的情景,似乎知道了什么。 “为什么?陛下他……”狠狠将一支羽箭打落,中年男人悲戚道。 “呵!”重锦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他无力地半跪在地面上,心口的疼痛不知是药物所致还是因为御座上那人狠心绝情的做法。 皇兄…… 他眸色有暗潮涌动,如今的这一切,出乎他的预料,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好不甘心啊…… 清芷朝着重锦走了过去,羽箭从她身体中穿过,插入了地面。 她来到他的身边,却又忽然想起,这只是重锦的记忆而已,她只能看着,却阻止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夜色深沉,如饕餮般吞没了最后一丝光明,天空中有细密的雨丝落下,雨势渐渐变大,将地上的血液冲刷开,血色晕染了一地。 众人无处可避,似乎哪里都有这些羽箭,他们只能奋力抵挡着攻势,而中年男人则是一直将重锦护在身后,他的身上已经中了许多的箭。 “噗嗤!”他表情一僵,缓缓低下头颅,看着那支刺入他心脏的箭。身体内流血过多,他再也支持不住,高大的身形直接朝后方倒了下去。 “咳咳!樊盛……”重锦皱起眉,难受地咳嗽着。 他看着那倒下的中年男人,神情猛然一变,随后死死地压抑着体内那股翻搅的疼痛,极力地想站起身,却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黑暗将其掩盖住,这支利箭似乎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射出,气势无比骇人!直接精准地自无力反抗的重锦心口处穿透而过! “重锦!”清芷一惊,不禁呼唤出声。 “殿下!” “殿下!” 雨水淅淅沥沥,冰寒刺骨,这一切并不是戏台上的那些表演,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血液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又在下一瞬间被雨水冲刷掉。 冰凉的雨丝落在了他的脸上,墨发凌乱至极,贴着他苍白的脸颊,此刻的姿态显得无比狼狈。 他的黑眸中倒映着漫天的羽箭,看着周围一个个不断倒下的的将士,看着那个至死都在护着他的中年男人,眼眸中忽而闪过一抹深深的不甘与怨恨。 他为他征战天下,战功赫赫,却因为功高盖主,落得如此下场,甚至连累他人为他赔了性命。 好不甘心啊…… 他的意识渐渐消散开,眼眸缓缓地阖上,但那股强烈的不甘与怨恨却未曾消退分毫。 清芷蹲在他身边,位于身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一直看着他,哪怕他并未看到她,在看到他渐渐地阖上了眼眸时,忽然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重锦……” 重锦…… 他似有所感,睫毛一颤,忽而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清芷一怔,却在下一瞬间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天翻地覆,她的身形直接从这里消失。 等到她睁开眼睛时,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墨色眼眸。 这里还是在降昼楼的房间之中,他们两人维持着原先的姿势,额头相触。 “阿芷。”见她睁开眼睛,重锦柔柔一笑。 “重锦?”清芷的神情有些恍惚,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他对她的称呼。 他微微抬起头,随后缓缓起身,却是没有放开她,反而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搂入了怀中,自己则是坐在了椅子上。 一阵冰凉的寒意自他怀中传来,清芷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见此情况,重锦微微抿紧了唇,然后他伸出了一只手,有黑雾在他手中氤氲升腾而起,最后化作了一件宽大华丽的黑色披风。 重锦动作细致轻柔地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垂眸为她系了带子,然后才重新把她抱在了怀里。 “刚刚……”清芷这时候的注意却全然不在这个怀抱上面,她一心沉浸在刚刚所见到的画面中。 “那是我以前的记忆。”他淡淡地回答。 清芷沉默下来,似乎在劝说着自己接受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 重锦见她不语,微微一笑,他想起了以前的事,语气变得有些恍惚,“所以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杀了他的原因了。”他眸色渐渐转冷,似乎先前那样的死法好像还便宜了他。 只不过不要紧,如今他的灵魂在他的手中,他会让他享受永世的折磨! 他想杀了他。这么多年来,他携着这个执念,一直寻找着他的踪迹,哪怕他已经转世,哪怕已经过了很久,他心中的恨意与不甘却仍是未褪分毫。 “我听闻后来有传言……”清芷想到说书人所说的话。 原话是如此——要说这南昼王亦是一代传奇人物,他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曾为明衍帝征战四方,出将入相。南昼王这一名号在当时可谓威慑天下。可惜了,如此一惊才绝艳的人物竟也暗藏逆反之心,走上了追名逐利的不归路。 只不过最后,明衍帝肃清朝纲,并且将叛贼南昼王捉拿,这才没令皇权落入逆党手中。 自此,南昼王名声尽毁,以叛党之名被载入了史册,留下千古骂名。 清芷想到那个明衍帝,不禁沉思,上一世,他身为皇帝,而这一世倒也好命,成为了个王爷,该说是气运深厚吗?只不过终究是恶有恶报,他如今也死得很惨。 “他当时赢了,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重锦笑得毫无情绪。 “可他们那样诋毁你。”清芷蹙眉。 “我又不在意世人的话,倒是你……”重锦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眸中,“阿芷,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还没回答,又听到他说:“你知道吗,在我当时死后,他还是不放心,或许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感到日夜难安。” 重锦启唇缓缓说道,“他当时找了许多工匠过来,花费了七年的时间,在我死的那片土地,也就是风雨城里,重新建造了一座新的城池,也就是如今的溶云城。” 清芷讶异地看着他,没料到还有这么一件事情。 重锦低低一笑,眸色幽深,暗色涌动,“甚至,他召集了当时天下间几乎所有的除鬼天师过来,花费了九九八十一天,以我身死之地为阵眼,刻画符阵,引动地脉,建造锁魂阵,将我的魂魄永远地囚禁在了这个地方。” 他语气冰冷,“锁魂阵就位于降昼楼底下,他在此地建造了高楼,派天师贴了无数铭符,就是想将我永生永世地困在这里。” 只不过,他也确实成功了,如今的他,的确是没办法离开溶云城。 听着他说完,清芷的目光显出一丝震惊,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所以说,阿芷,你觉得我该不该杀了他呢?”最后,他轻声问她。 “对不起……”清芷低下头,语气充满着歉意,“之前我并不知道他曾经这样子对你。” 死得不冤,哪怕他已经转世了,但重锦之所以变成反派,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还连累得她要做这种鬼任务。 “为何要道歉呢,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重锦看着她,眼中微光一闪,唇边缓缓扬起一抹带着深意的笑。 他一向是以光鲜亮丽的一面出现在人前,更遑论是在她的面前。他不想让她看到他那番狼狈的过去,只是,若是为了得到她的原谅,告诉她也无妨,只要她不离开他的身边。 “他落得如今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嗯。”重锦笑得柔和,没了刚刚那阴冷的神情。 “可是,”清芷低着头,声音轻微,“重锦,我还是不希望你杀人,那些无辜的人……” 闻言,重锦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深意,“我答应你,只要,”他靠近她耳畔,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嗓音显出几分喑哑低沉,“你永远地留在我的身边。” 清芷猛地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目光描摹过她的容颜,不舍得挪开分毫。 “……”清芷却是迟疑,“可是,我若留在你这里,我爹他们会很担心我的。” 重锦:“……” 他静静地看了她良久,忽而一笑,“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这话,她侧过头看他,神情微微疑惑。 “我说的是……”他压低了声音,精致无瑕的面容靠近了她几分,一道阴冷的气息拂过她脸颊,重锦低下头,搂着她腰身的手一紧,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唇上。 冰凉的温度自唇上蔓延开,清芷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重锦的动作很轻很柔,他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显得并不熟练。 片刻之后,他方才放开了她,目光掠过她的唇瓣,眼中还带着一丝不舍。 “是这种留下。”他轻柔一笑,在她耳畔低哑道,“阿芷,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清芷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忽地推开了他,从他怀中离开。 重锦生怕她生气,一时也不敢阻止她的动作,眸子却紧紧地锁着她,不错过她一分一毫的表情。 “可是你不是……”她眼中闪过强烈的挣扎与犹豫,虽并未说出后面的话,但重锦却是能明白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怎么,你嫌弃我如今的身份吗?”他垂下纤密的长睫,在白皙无瑕的玉容上打下了一片鸦青色的阴影,莫名显出几分可怜的意味。 “不是,”清芷否认,“但是,我对你并没有……”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重锦以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 此时他已经起身站在了她身前,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眸光流转间半是温柔半是阴冷,“阿芷,别说了。” 清芷依言停下了话,与他对视着。 重锦朝她一笑,却并未再说些什么。 早在她那时来找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会再放她离开他的身边了。 哪怕他身处地狱,也要拉着她,让她陪他一同沉沦。 …… 虽说仍旧有些问题与矛盾存在,但清芷与重锦之间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而或许是觉得她也没办法离开他身边,重锦亲自将清芷送回了叶府。 得到门口护卫传来的消息,叶老爷与叶夫人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芷儿她回来了?”叶老爷霍地站起身来。 叶夫人亦按捺不住地起身,神情惊喜之余带着一丝急切,她迫不及待地说道:“真的吗?芷儿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她!” “回老爷,夫人,小姐已经快要到了。” 正在此时,门口走进来一道纤细的人影,清芷环视了里面一周,然后唤了一声高堂上的两人,“爹,娘。” “芷儿!”叶夫人再也忍不住,连忙跑到她身边,打量着她,几乎是喜极而泣,“你终于回来了!” 叶老爷亦惊喜地看着她,心中一松,同时他也来到了清芷的身边,细细打量着她,生怕她有哪点损伤。 等过了许久,清芷才终于将担惊受怕了两天的两人给安抚好。 “芷儿,那个重锦呢?”叶老爷不忘正事,问出了这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为什么会放了你离开?这两天他有没有伤害你欺负你?” “他并没有伤害女儿,爹,您放心。” “芷儿,你什么时候竟认识了这等厉鬼?”叶夫人的表情哀戚之余显出几分担忧。 “前段时间认识的。”清芷稍稍低头,然后想起了什么,朝叶老爷说道,“只不过,爹爹,他是真的没有伤害过女儿,你们不用担心。” “你什么时候竟会为这种作恶多端的厉鬼说好话了?”想到之前的事情,叶老爷不禁长叹一声,“哪怕他一时并未伤害到你,可是他到底是个厉鬼,芷儿,往后莫要再与他纠缠。” 清芷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没有……” 考虑到了什么,清芷没说完后面的话,对于叶老爷与叶夫人来说,重锦就是个作恶多端的厉鬼而已,这个身份无可辩驳,他断然不可能与他们和平相处。因此,她再怎么为他解释也没用。 不久,清芷与叶老爷和叶夫人说了一声之后,就打算回自己的院子中。 这么几天没见,叶夫人一时想与她多说些话,她连忙跟了上去。 大堂之中只剩下叶老爷一人,此时他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这厉鬼为何总找上自己的芷儿呢? 不行,他不能再让自己女儿陷入危险之中了,他要想办法让女儿离开溶云城。 想到她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又想到路方俞,叶老爷心中缓缓地做下了某个决定。 …… 得到她回来的消息,卓堇阳几乎是片刻都未曾犹豫,立刻赶过来见她。 当看到花园中在石凳上静静端坐的少女,卓堇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那丝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叶小姐。”他在她身前停下,唤了一声。 清芷侧过头,见到是他,顿时微微一笑,“原来是你。” “这几日,你……”他犹豫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问法来问她具体的情况。 “你是不是想问我这段时间过得怎样?”清芷已经猜到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于是直接回答,“我并没有出什么事,重锦自始至终都没伤害过我,你们不需要为我担心。” 被这话一堵,卓堇阳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半晌,他才道,“没事就好,如此,我也放心了。” 他看着面前清绝秀美的少女,眸中闪过深深的纠结,心中情绪几番涌动,最后,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叶小姐,请你听我一言。” “什么?” “重锦毕竟是个厉鬼,”他沉下了声音,“再怎么样,哪怕他并未伤害过你,但人鬼殊途,你实在不应该与他有过多的接触。” 不管是从私心上来说,还是从他作为一个除鬼天师的立场上来说,他都不希望她与重锦有什么接触。 重锦身为一个厉鬼,亦是个残忍嗜杀之辈,哪怕他一时并未伤害她,可谁能保证以后也是这样呢?鬼谈何感情? 闻言,清芷捂住口咳嗽了一声,片刻后才道:“他是怎样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 “可上次他杀了齐王!那般残忍的手段,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卓堇阳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他实在看不下去她相信那只厉鬼的模样的了,人和鬼之间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他是家族中的嫡系子弟,因天赋异禀,从小就作为除鬼天师被门派培养长大,而他也不负宗门之望,成为了一个强大的除鬼师。 自他出了门派,在各地行走,所见到的厉鬼无一不是残忍之辈,重锦也不例外。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至今他每每回想起来,重锦那踏着满地血色一脸温柔笑意模样仍深深地刻画在他的脑海中,实在太过令人悚然。 清芷干脆不说话了,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对方信不信还不一定,更何况,似乎也没什么可辩解的,重锦如今确实是个手段残忍的反派。 说到最后,卓堇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仍旧无比担忧。 离去之际,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到那个少女仍旧端坐着,笑意盈盈地目送他离开,见他回过头,她朝他微微一笑。 卓堇阳内心一颤,涌上了那么几丝复杂难言的情愫,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明玄师叔问过他的话。 “堇阳,你这么关心叶清芷,是不是喜欢她?” “不是!”那时,他急忙否认,“我只不过是因为受叶老爷之托,所以才……” “这话你自己信吗?”明玄明显不相信,而他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喜欢吗?他恍惚地想着,或许是喜欢的吧,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关心他,一听到她出事,就心急如焚,立马撇下手中的事赶回来,得到她平安无事的消息,心中就松了一口气,还跑到叶府来看她。 也不知是何时起他就有了这种感觉,或许是初见,也或许是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中慢慢地喜欢上了她。 只不过…… 他想到了重锦,心中涌起了一丝沉重的情绪。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这段时间里,重锦倒是经常来找清芷,似乎一天见不到她就受不了似的。 而宁王被残忍杀害一事也传到了朝廷中,圣上知道后震怒,又得知是厉鬼所为之后,就立即派了人去溶云城那边查探。 因此,最近溶云城中呈现出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随后,清芷突然生起了病来。 与其说是新病,不如说是旧病发作。她自小身体就不好,春夏之季这段时间中竟出乎预料地没什么太大的症状发作,只不过如今倒是病了起来。 此时清芷坐在她的房间里,手中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不发出半点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传来一阵扭曲,如水波浮动,下一刻,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清芷的旁边。 “你在看什么书?”重锦倾下身子,侧过头与她靠近了几分,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书上。 过了片刻,他忽然勾唇一笑,“阿芷,你拿反了。” 清芷回过神来,一看手上的书,发现果真如他所说拿反了之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刚刚在想其他的事情,没注意。”她解释了一句。 “想什么?可有想我?”重锦在她身旁落座,一手支着头,半带慵懒地看着她。 清芷:“……”抱歉,还真没有。 重锦似乎也知道她未说出来的话,淡淡地笑了一下,似是不在意,但眸光却是暗了那么一分。 清芷忽然捂住唇,蹙紧了柳眉,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窒息感,一时间难受至极。 她急促地呼吸起来,微微弯下了身子,本就苍白的面色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重锦面色一沉,随后立即来到了她的身边,“你怎么了?还是感觉不舒服吗?” 他本想伸出手去扶一下她,却又顾及到自己身上那太过寒凉的温度,怕她感觉到冷,一时间停下了动作。 片刻之后,他手中一件精美的黑色披风凝聚而成,他将它披在了她的身上,同时也极力将自己身上过于阴冷的气息收敛了几分,这才将她轻轻揽入了怀中。 清芷忍得难受,也顾不上自己是被人搂着了,她抓着他的衣袂,埋首在他怀中。 重锦低垂着如画的眉眼,注视着怀中显得极为痛苦的少女,心情也不禁覆上了一层阴郁。 他想起了初遇到她之时,他曾经说过她一句“命不久矣”,当时他并不在意,却没想到,如今看到她蹙眉难受的模样,他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可是,他却是没办法救她,除非…… 想到了什么,重锦的表情更为阴沉,眸间闪过一抹挣扎。 可若是那样,她应该是不愿也不喜的。 “我带你去找大夫。”他一边说着,接着就要起身。哪怕他对人间的大夫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他如今看她难受的样子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带着她去找大夫。 “不用,找他们也没用的。”清芷摇头,若是看大夫有用,这些年来早就痊愈了,“过一会儿就好了,我没事的。”她气若游丝,却极为坚持。 重锦动作一顿,眉宇间涌上一丝阴霾,手指握紧了几分。 他又何尝不知?可是…… 重锦并未再说话,他就这样抱着她,目光片刻不离她的面容,不知过了多久,清芷紧蹙的眉才稍微舒展开。 她微微喘着气,整个人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本是粉色的樱唇此时毫无血色,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我好一些了。”又过了许久,她方才从他怀中起身,投去一个虚弱的笑。 重锦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姐,易公子过来看您了。”是连环的声音。 清芷望向门口,应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她随即看向重锦,嘴角轻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放心,他看不到我的。”重锦淡淡一笑,却是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面对这种情况,清芷略有无奈,却也只能作罢。 房门被轻轻推开,易文修一身青衫,大步走了进来。 “清芷,近日可还好?” “表哥,我没事。”她坐在桌子旁,见他进来,答道。 “嗯,那我就稍微放心了。”易文修来到她身边,在她身旁停下。 此时,距离他们不远处,重锦半倚在软榻上,他姿态慵懒闲散,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云淡风轻的模样,只不过眸间却划过一抹幽光。 真碍眼。 易文修并没有看到那边的重锦,他坐在清芷旁边的座位上,与往常来看望她一样,询问她身体的情况,并与她说了许久的话。 清芷一直保持着温和的模样,耐心听着他的话,不时柔声回应。 “啪!”正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响凭空而起,打断了易文修的话。 他不由得朝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发现地上躺着一把折扇。 “这是怎么回事?”他讶异地道,怎么好端端的扇子就掉到地上了,仆人收拾的时候这么不注意吗?想到这里,他不禁皱起眉。 清芷朝着榻上的重锦看过去,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维持原先的姿势,一手支着头,纤薄的唇紧抿,眸光情绪难辨。 看上去是被她忽略了许久而有些不满。 清芷莞尔一笑,她起身把那只折扇捡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回过头朝易文修道:“表哥,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也好,”易文修也不多想,点头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刚要出门,却在这时想起了什么,在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脚步一顿。 “清芷,”他回过头,神情带着一丝犹豫,“你可知道姑父最近打算……”他没说完,神情闪过一丝挣扎,似是不忍说下去。 “什么?” “……没什么。”半晌,他叹道,还是不曾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易文修离开了房间之后,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阿芷,”身后传来他轻柔的声音,“下次他再来,别让他进来了罢。” 废话这么多,打扰他们相处的时间,可真令他感到心烦。 第27章 鬼王反派(27) “怎么了?”清芷转过身,歪着头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 “你不是说他平时很忙吗?怎么总是有时间来看你?”重锦心中颇为不满,只不过面上却也没表现出来。 “我自小长到如今,表哥他一直很关心我,一得空闲就会来这里看望我。”清芷一边回答着他,一边回忆着易文修刚才的神情,他应该是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却又似乎有所顾忌,最终还是没有说,那么他到底想要告诉她什么呢? 重锦不想再提及易文修这个人,于是不再接下话,余光一瞟,见她又重新坐回了桌子旁拿起书看了起来。 “我带你出去吧。”他忽而想起了什么,提议道。 “出去?”清芷放下书,随后弯唇应道,“好。” 一直待在房间里显然很闷,清芷平时就有抱怨过几句,听到他这样说,就立即答应了他。 重锦低声一笑,她可真是好说话。 他来到她身旁,揽住她的肩,两人的身影随即消失在房间内。 …… 外面的温度明显暖了许多,清芷闻着清新的空气,心情不由得放松了几分,心头那股压抑难受的感觉也消散了一些。 溶云城的景色一向很美丽,拱桥垂柳,碧河轻舟,入目皆是古风韵味,处处都充满着诗情画意。 此时街道上,两人并肩行走。这一条街平时并没有多少人,如今也不例外,周围只有稀疏的行人经过。 “你要带我去哪?”她侧过头问他。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徜徉的气氛安静和谐。 这时,另一旁突然跑过来两个孩童,他们嬉笑打闹着,在经过清芷身边的时候,或许是没注意,竟撞到了她的身上。 清芷在想着其他事情,因此没有立即注意到,此刻来不及做出反应,脚步一下子有些不稳,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重锦也没料到他们会撞到她,只不过他反应很快,迅速地揽过清芷的腰身,将她接在了怀中。 两个小孩也发现自己撞到了人,于是皆停下了脚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男孩嗫嚅着道歉。 重锦在确定了清芷没事之后,他猛地抬起头,神情褪去刚刚的温柔,眼中浮起一丝森凉,“你们不看路吗?” 他微微眯起了眸子,语气极为冰冷,更显出几分压迫力。 两个男孩瞬间一愣,或许是被他这番样子吓到了,下一刻,他们嘴角一瘪,稚嫩的脸一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清芷:“……” 重锦冷着脸,面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他刚要再说些什么,衣袖却被轻轻拉了拉。 清芷朝他摇了摇头:“重锦,我没事,你别生气。” 说完,她从他的怀中离开,来到了两个小男孩的身前,轻柔地安抚了几句。 或许是清芷的神情和语气太过温柔,两个小孩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只不过,或许是小孩子对鬼魂天生有一种比较强烈的感应,哪怕清芷已经对他们说没事了,但他们还是不敢应声。 于是,两个小萝卜头并排站在清芷与重锦两人身前,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着父母训话惩罚,眼眶里还噙着泪花,不时抽着鼻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重锦的方向。 对此,重锦并没有什么触动,相反还觉得挺烦。 但见到清芷朝他示意的目光后,他还是暂且缓和了一下脸色,“好了,你们走吧。” 听到这话,两个小萝卜头如获大赦一般,立即跑开了,生怕他反悔一样。 看着他们惊慌的背影,清芷抿了抿唇,“重锦,你吓到他们了。” “是他们先撞了你。”他不可置否。 “我才发觉,原来你这么凶。”看上去颇为顽皮的两个小孩子竟然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乖,“不过两个孩子而已,你同他们置什么气。” “凶?”重锦微扬起眉梢,接着朝她清浅一笑,语气极为柔软,变脸之快令人咂舌,“阿芷,我何时凶了?” 清芷:“……”倒是忘了这家伙有两副面孔。 随后,重锦嫌路太长,又顾及到她的身体,于是用术法直接带着她来到了另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片地域人烟稀少,也没什么房屋的存在,看上去倒像是在野外一样。 两人并排行走在青石板路上,两侧花草丛生,此处虽有些偏僻,但看起来却并不显得荒凉。 等到了青石板路的尽头,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宽大的池塘,岸边芦苇成片生长,浓密茂盛,有蜻蜓穿梭在其中,柳树婀娜多姿,池塘里是热烈盛开的莲花,点点嫣红点缀在碧绿色的荷叶中,一眼望去,景色极为幽美宁静。 “这里是?”清芷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回望着他。 “你不是说喜欢莲花吗?”他眼尾一挑,回道。 “嗯……”清芷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谢谢你。” 重锦上前一步,长袖一挥,紧接着被荷叶莲花堆满的池塘中间传来一道道窸窣的声响,随后一叶扁舟从间隙中行驶而出。 舟上无人,它尾部拖着一道道潋滟的水纹,缓缓飘到了岸边,最终在他们身前停下。 “随我来吧。”他踏入了船只中,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极为柔情。 清芷敛下眸子,片刻之后,她抬起手,放入了他的手中。 重锦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手中。 清芷另一只手捏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船只里,只不过一只脚刚刚踏进去,船身便有些不稳,微微晃荡,见此情况,清芷的表情变得有些无措。 重锦眼眸微眯,手中一紧,另一只手揽过她腰身,直接将她抱进了船里。 脚尖沾到木板上,船身一阵摇晃,清芷微微睁大了眼睛,等到它停止了摇晃之后,她方才舒了一口气。 “别怕,”重锦安慰她,“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出事。” 闻言,她点点头。 随后,船只轻轻动了起来,接着缓缓离开了岸边,自池塘中间飘荡而去。 池塘里荷花开得极为繁茂,小舟载着两人穿过一片片紧挨着的碧绿荷叶,如同悠闲行走的行人,游弋穿梭于荡漾的碧波之中。 清芷趴在船舷边,伸出了右手,抚过破水而出的粉色荷花,眉目间染上了几分喜悦。 事实上,她本身的确是很喜欢这种花。 重锦侧过头,看她一副欢喜欣悦的模样,他的心情亦放松了下来,唇边不禁也扬起了一抹弧度。 “阿芷,”他自身后抱住她的腰,下颔轻轻抵在她肩上,笑意轻柔似水,“好看吗?” 清芷下意识地转过去,唇角却正好轻轻擦过他微凉白皙的侧脸,她顿时一怔。 重锦搂着她腰身的手一紧,接着,他在她耳畔低低地笑了起来,音色喑哑,“阿芷,你这是在……” “不是。”她侧过脸,淡然回答。 重锦也不介意,他轻轻地扳过了她的身子,面向了他的方向。 “真希望,能永远地像现在这样……”他的声音极细极小,似在自言自语,清芷有些听不清。 “你说什么?” “我说,”他望进她的眼睛里,眸中情绪涌动,如海潮般深沉,“阿芷,留在我身边吧。” “可是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犹豫,继而身体往后倾,刚想离他远一些,下一刻却感觉到腰间的手将她朝他压了过去。 重锦眼眸微暗,神情依旧温柔似水,却隐隐带着一丝强硬的意味,“你这是拒绝吗?” “你曾经说过不希望我杀人,我答应你,”他在她耳畔轻轻道,吐息冰冷,“可是,作为条件,你要留在我身边。” 清芷唇一抿,抬头望向他,却见他眸底幽深,似乎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让我考虑一下。”她这样说着,神情却已经放松下来几分。 “嗯。”重锦亦不再逼她,他轻抚着她的墨发,笑得温柔。 他最是了解她,她这番话,应该是答应了他的。 “阿芷,”他低下头,眸光流转,如霞雾氤氲,似在叹息,“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清芷神情一动,刚欲说些什么,头上有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重锦将她锁在了怀中,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瓣,极尽温柔。 小舟摇曳,如细长的竹叶划过繁茂翠绿的荷叶。粉色荷花中,有一对璧人在亲吻,这幅画面,仿佛停驻了时光,唯美而又宁静。 …… 几天之后,叶府。 “连环,爹在哪?”清芷步出院子,同时问着一旁的连环。 “小姐找老爷有事吗?” “嗯。”清芷点点头,还不是因为跟路方俞的那桩婚事。 “今日府上来了许多客人,老爷正在大堂那边接见他们呢。” 许多客人?清芷有些惊讶。思量了片刻,她让连环退下,自己则是往正堂的方向而去。 此时正堂中坐了许多的人。 除了叶老爷与叶夫人之外,周围还有一些身穿道袍的人落座着,他们大多是年长者,胡发须白,可是通身皆带着一股不凡的气势。 而其中也有年轻一辈的人存在,卓堇阳、唐霜灵与周穆何亦在其中。 只不过此时卓堇阳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想起刚刚叶老爷所说的话,叶小姐要嫁人了? 他还未来得及找机会与她表白一番自己的心意,却忽然听闻她要嫁人的消息。 一想到这里,他心情愈加沉闷,胸口亦隐隐作痛。 “叶老爷,”陆长老抚着胡子,脸色肃穆,同时带着一丝乞求,“这次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们的请求,这也是为了叶小姐着想。” 第28章 鬼王反派(28) “此次齐王遇害,圣上震怒,召集了我们除鬼一脉几大门派的人,让我们势必要将这藏匿于溶云城的厉鬼给除去!”另一个老者沉声道。 “希望您能为大局考虑。” “老爷,这……”叶夫人蹙着眉,想到他们刚刚提出的请求,心中并不情愿这样做。 考虑到芷儿的年纪也到了,最近又有这么多事发生,他们本想挑个日子,将芷儿给嫁到路府那边去,以免这厉鬼再来接近她。 为此,他们近日已经在暗中准备着女儿的婚事,谁料到今日突然来了一群据说是除鬼门派的人,还带了圣上的旨意,让他们配合他们的行动,在芷儿出嫁那天设下陷阱,把那厉鬼给擒住。 如果是为了除去厉鬼,他们自然愿意,只不过,非要在芷儿出嫁那天行动吗? 见叶夫人面露不情愿,而叶老爷也在沉吟间,陆长老又道:“我们也不希望破坏令千金的婚礼,只不过我们找不到那厉鬼所在之地,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以他上次的修为来看,倘若贸然行事,只怕很不妥,因此,我们想做好万全之策,以便能万无一失地把那厉鬼给除去!” “可否换个时间?”叶老爷明显也觉得在自家女儿出嫁那日行动很不妥。 “可是那一日是最好的时间。”陆长老却是摇摇头,“依那厉鬼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对令千金有情,想必那日定不会任由她离开,那时应该是他露出破绽最多之时,因此我们才有这番请求。” “还望叶老爷能为无辜的百姓着想,”最后,他诚恳地说道,“否则,溶云城恐怕还会继续有诸如此类的悲剧发生。” 如果那天重锦不来,自然无事,而叶小姐也能平安出嫁,到时他们自会另想办法。如果他来的话,那再好不过。 闻言,叶老爷不禁沉默了下来。 卓堇阳听着这番话,不禁皱起了眉,只不过,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们这次一定要除去重锦,只不过他的修为却是太过强大,平常的办法对他根本就行不通。 只是,这一切却是要牺牲她的婚礼。 想着这些事情,卓堇阳的心情愈加烦躁。 “好。”半晌,叶老爷呼出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回忆起那个仙姿玉容的厉鬼,想到他无害的外表,又想到他残暴的手段,心中不禁覆上一抹阴霾。 他不想再让他接触到芷儿,亦不想再让自己的女儿陷入危险之中。 因此,他只能答应他们。 “老爷!”对于他的决定,叶夫人有些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这番无礼的要求?那一天可是芷儿出嫁的日子啊! “多谢叶老爷。”陆长老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您放心,我们定会保证叶小姐的安全。” 闻言,在场的其他人心中都隐隐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叶老爷明事理,最终还是答应了,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夫人,你要考虑到芷儿的安危。”叶老爷心中亦不好受,却还是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他这样做并没有错,芷儿的身体本就不好,再让她接触这等阴煞的厉鬼,只怕会…… 叶夫人心知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也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女儿着想,只不过还是不免感到心疼,她咬着唇瓣,默默流泪。 芷儿自小就体弱多病,不能像平常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反而时常被病痛折磨,他们对她亏欠良多,却没想到,如今连她的婚礼也不能够为她准备得完美。 甚至,如今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看着这一幕,卓堇阳心中无力,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 正堂之外,清芷坐在墙边的一块石头上。 她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起身,悄然离开了此处。 没想到他们还是想要找上重锦,并且还是通过这种方式。 按理来说这个办法的确是个好办法,只不过,重锦在这个世界的设定太过强大,他们所计划的一切,应该是没什么用的。 不出清芷所料,到了晚上的时候,叶老爷与叶夫人来到她的院子里找她了。 叶夫人沉默地站在一旁,而叶老爷则是犹豫了一番,斟酌了一下话语,这才将她即将要嫁人一事说给了她听。 听完之后,清芷的面色不变,此刻的她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她冷静地问他们:“爹,娘,女儿就不能不嫁吗?” “不行。”叶老爷心中一痛,却还是拒绝了。 “既然你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又何必再来问我的意见呢?”她淡淡地道,“不如在出嫁那天再告诉我这件事,那岂不是更好?” “芷儿!”叶夫人终于忍不住,她握住了她的手,流泪道,“娘对不起你,都是娘的错。”若非她对她关心不够,又怎会让她接触到那厉鬼?若是没有这些事,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叶老爷只是沉重地叹息,不知道此刻该怎么说才好。 “娘,您不需要道歉,”清芷垂下眸子,“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她看着他们,面对叶夫人的哀求,最终还是答应了,“好,我答应你们。” …… 这几天,重锦发现清芷似乎有着什么心事一样。 她变得比平时沉默了许多,时常蹙着眉,似有什么令她感到烦扰的事。 平时的她喜爱外出,如今却也不那么热衷于此了。 再加上她最近病情加重反复,大多数的时间都感到很痛苦,看她蹙眉强行忍着的模样,重锦的心中也钝钝地疼了起来。 “阿芷,你最近可是有什么烦恼的事?” 此时清芷正靠在床边,拿着一本书在看。 而重锦则是坐在她床边,静静地注视她。 清芷手中的动作一止,随后反应过来,又继续翻看着书页。 “没有。” 隔了半天,她才出声。 对于这个回答,重锦却是不信,他观察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只不过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于是他也只能暂时作罢,没再问这件事。 时间缓缓流逝,屋内气氛安静祥和。 过了不久,重锦抬起手,将她手中的书拿走,“好了,阿芷,你该休息了。” 他瞟了一眼手中的书,随后把它扔在一旁的桌上,心下微微不满,她一直在看着这本书,都没有把目光分给他一丝一毫,全然被这本书吸引去了注意力。 难道这书比他还要好看? 清芷也的确感到有些乏了,她掩住唇,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强行忍着心头压抑的窒息感。 “你……”见此情况,重锦心中一提。 “我没事。”清芷放下了手,虽脸色苍白依旧,却还是坚持道,“我只不过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好,那你睡吧。”重锦微微一笑,眸色深沉。 清芷点点头,随后轻轻躺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她还未闭上眼睛,却突然见到重锦凑了过来。 他就坐在床边,此时倾下身子,靠近了她几分。 唇上忽然传来一片冰凉的温度,清芷微微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她抬起手,把他推离了几分。 重锦却为她这个动作而感到有些不解,却还是依着她的意思起了身,“怎么了?” 上次她明明没有拒绝,怎么今日就将他推开了? 清芷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抱歉。”她说完这两个字,就侧过了身子,不再看向他。 重锦心下一沉,微微眯起了眼眸,但见床上的少女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清芷渐渐地进入了睡梦之中,而重锦依旧还是坐在床边看着她,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 温络城内,路方俞正在与路老爷商量着婚礼的事宜。 此刻他眉间含着喜悦,想到那个少女,内心几乎是迫不及待了起来。 “臭小子!”喊了他几声却没听到他回应的路老爷不禁骂了一句,这一声倒是把路方俞的思绪从清芷那边拉了回来。 “怎么了,爹?” “你还说呢,叫你几下都没见你回应,还真是反了天了你。”路老爷瞪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在……”想她吗?哪怕心中这样想着,但路方俞却不敢这样对他老爹说,于是说到一半就没了音。 “算了。”路老爷也不打算同他计较,继续嘱咐道,“清芷她是你叶伯伯的独女,以后你要多照顾她一些。还有最近这段时间里,你给我安分点,别乱招惹是非!” 路方俞听着他每日一唠叨,撇撇嘴,却是没敢插话。 …… 过了几日之后。 “殿下,最近城内似乎来了许多除鬼一脉的人。” 高楼之上,众鬼朝他汇报着城中的情况。 重锦眉一皱,下意识地便想下令说除去他们,只不过他这时却想起了清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片刻后,他道:“先暂时不用理会,看看他们想要做些什么。” 她不喜欢他杀人,那他就为她改变自己的一些习惯,哪怕这些人是自己的敌人。 “是。”众鬼略微诧异,不过想到清芷,又有些了然。 重锦本以为日子能这么安静地过下去,只不过仅过了两天,城内就传满了一则消息。 明日叶家千金就要嫁人了! 这件事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动静,因此最近刚刚被爆出来的时候,溶云城百姓才感到极为惊讶。 得到手下传来的消息,重锦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他眸色转冷,眸中浮起一丝暴虐的气息。 她要嫁人? 第29章 鬼王反派(29) 因为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所以今日清芷依旧是像平时一样待在房间里。 躺在床上休息一段时间后,她感到无聊,于是就想去画一幅画以作消遣。 只不过刚刚起身走了没几步,身旁的空气中就发生了一阵扭曲。 伴随着一股寒凉的温度,过长的衣袍垂至地面,繁复精美的花纹在衣角上显现,重锦的身形缓缓在空气中凝结。 只不过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一向如玉般俊美无瑕的面容此刻神色冰冷,似覆了一层寒霜。 “重锦?”清芷脚步一停。 闻言,重锦身体微微一动,面向她,神色动容缓和了几分,随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阿芷。” “你不是刚刚才走吗?今日怎么又来了?”她问。 “如果我不来,”他微微敛下眸子,鸦青色浓密的长睫带出一抹寒凉的意味,“你是不是要嫁给别人了?” “嗯?”他抬起头,眸光温柔似水,“我的阿芷,你告诉我,是不是?” 闻言,清芷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你知道了?”半晌,在一片死寂之中,她才轻轻道。 “这么说,你承认了?”重锦的脸色在一瞬之间转为冰冷,与刚刚的他判若两人。 “嗯。”清芷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她点点头,见他没说话,她又道,“抱歉。” “为什么?”他直直地看向她。 “这是我自小订下的婚约,不能违背。”她垂下眼,“所以,抱歉了。” 话落,空气中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却见眼前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 他姿容绝艳,平素笑起来时如同玉兰初绽,极为好看,而这时候也不例外,只不过此时他眸中却是一片森冷,眼尾一挑,妖冶生姿,眸光流转间带出一片惊人的杀意,“他是谁?” 他的声音低柔舒缓,本是极为吸引人的音色,只不过这时候听着却令人无端升起了一股惊悚的寒意。 “重锦!”清芷一惊,“你要做什么?” “我?”重锦笑得毫无情绪,“当然是杀了他了。” “你答应过我……” “可是阿芷,”并未等她说完,他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为了你不再杀人,可你能为此留在我身边吗?” “还是,”他嘲讽一笑,“像现在这样……” 清芷一时沉默,*片刻之后她淡声道:“这不关其他人的事。” 她朝着他走了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至几寸。 重锦身体未动,他站在原地,目光牢牢地注视着她,看着她走到了他的身前。 清芷握住了他的手,同时感到一股冰冷的温度在手中蔓延。 她没在意,将那只漂亮苍白的手放在了她颈间,抬头直视进他的眼眸,“这只是你与我之间的事而已,何必牵连其他无关的人?” “如果你非要杀人,”说到这里,清芷朝他一笑,“那你就杀了我吧。” 那你就杀了我吧…… 重锦眼睫毛一颤,他猛地将她的手握住,抬起头看她,眸中浮现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的情绪。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我并没有胡说,”清芷却是极为冷静,“如果你觉得生气,觉得不甘,那大可杀了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其他人无关。” 听着她这一番话,重锦气急反笑。 “你为了那个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死死地握紧了手指,声线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感到极为不可置信。 愤怒,痛楚,震惊、难过…… 太过复杂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得他胸口一阵难言的窒息。 清芷并没有说话,可是那认真的神色却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并不是开玩笑的。 这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重锦再也忍受不了,仿佛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一秒都是煎熬,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衣袍在空气中掠过,身形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在他走后,清芷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不多久,她忽然捂住唇角,剧烈地咳嗽起来。 胸口窒息的感觉在蔓延,她难受地蹙起眉,不住地喘息着。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今日天气略显阴郁,日光被大片云朵覆盖,显得有几分阴沉,只不过好在没下雨。 今天是叶家千金出嫁的日子,城中的百姓早已经向着叶府聚集而来,都想着要围观一下这一热闹盛大的场景。 叶家一向富裕,因而婚礼也举办得极为盛大华丽,宾客盈门,不断有人进出来往。 此时,清芷正坐在屋子内,由婆子为她化妆打扮。 她安静地端坐着,也不出声,极为乖巧地任由她们动作。 叶夫人在一旁看得心疼,今日是她家芷儿嫁人的时间,往后她就是别人家的了。 “芷儿,你可饿了?”她不禁关切地询问。 “如果饿了就告诉娘,娘立马让下人为你准备一些点心。” 一旁的婆子听见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只不过却也不敢出声阻止。 新娘子嫁人历来有一天之内不许吃东西的习俗,倘若是别人,她们早就阻止了,只不过,这个叶小姐却是个例外。 她们都知道她的身体自小就不好,哪里敢阻止?倘若她的身体出了半点差错,她们可担待不起。 “多谢娘亲的关心,女儿不饿。”清芷摇摇头。 见此情况,叶夫人深深地一叹,却也不说话了。 此时正厅之中,叶老爷和易文修正在招待着来客,场面热闹非凡,喧闹欢庆,无数人朝他祝贺敬酒,同时他们也笑容满面地回应着。 哪怕易文修觉得这场婚礼来得太过突然,但他也临时做好了一番功课,做好了一个表哥该做的事情,毕竟这可是自家表妹的人生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卓堇阳站在角落处,看着这热闹喜庆的一幕,心中却颇为沉闷复杂。 …… 高楼之上,重锦临风而立,衣袍翩飞,气势冷然。 众鬼跪在他的身后,他们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没料到叶小姐竟然今日要嫁人了,也怪不得殿下那么生气。 重锦眺望着叶府的方向,哪怕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但他亦能感受到那股喜庆的氛围。 他眸光阴冷,强行按捺了心中暴戾的情绪,唇角倏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嫁人? 呵,她只能是他的。 …… 不知过了多久,一些繁琐的流程进行完毕之后,终于来到了迎亲的时刻。 路方俞早已经准备好,此刻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袍,笑容满面,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大门。 清芷头上盖了红盖头,穿着一身华美贵重的新娘服饰,由连环扶着,缓缓步出了大门。 外面围了许多的宾客,一见到新娘子出来,他们顿时都欢呼了起来,现场显得更为热闹。 易文修蹲下身下,稳稳地背着她,将她带到了轿子前面之后才停了下来。 “表妹……”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片刻后却没了下文。 明明心中早已想好了许多嘱咐她的话,但到了此刻却是说不出来。 最终易文修道了一句祝福的话。 清芷轻轻应了一声,随后被连环带进了花轿中。 叶夫人与叶老爷站在旁边看着,目露不舍。 过了一会儿之后,迎亲正式开始。 路方俞骑着马行在前方,迎亲队伍吹锣打鼓,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叶府。 路上聚集着许多百姓,小孩儿跟在大人的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街道两旁早已经挂满了红灯笼,墙壁上贴了许多红色的剪纸,场面颇为壮观。 迎亲队伍渐渐地靠近了城门口,只不过,此刻却不若之前,不知怎么回事,城门口的地方并没有百姓的身影。 路方俞亦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禁微微皱眉,眼中泛起一丝疑惑,这城门口怎么没人? 只不过虽是心中疑惑,但这种时候他也没表现出来,依旧维持着笑容,满面春风地骑着马朝前方前行。 叶老爷与叶夫人跟在队伍之中,眼看着越来越靠近城门,他们面容忧愁,内心有一根弦紧绷着。 轿子内,清芷安安静静地端坐着,红盖头下,她低垂着头,神情淡然,妆容掩盖了她平时苍白的面色,令她的脸色看起来红润而富有生气,就如同一个健康的新娘一般。 屋顶之上,卓堇阳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那顶红色的轿子,心中涩然。 只不过他想到今天的计划,不禁又强行把这些负面的情绪给暂时按捺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要将重锦这个隐患给除去。 哪怕重锦喜欢叶小姐,但他始终是一个残忍暴戾滥杀无辜的厉鬼,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他们势必要将他除去,还溶云城一个安宁。 心中如此想着,他坚定了目光。 而在卓堇阳的周围,也有一些人藏匿着身形,他们近乎可以说是将自己的气息给完全隐藏了起来。 队伍越来越靠近了城门口,卓堇阳的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底下的一幕,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候,地面上有一丝诡异的凉风掠过。 周围的温度不知不觉地降低了下来。 载着路方俞的马嘶鸣了一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它的步伐猛地停了下来! 整个队伍受此影响,也随之及时地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路方俞皱紧了眉头,尝试着让身下的马继续行走,却无济于事,无论他做什么,它始终不肯再向前一步。 有凉风吹过,队伍里的一些人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悚然的寒意。 此时天空中有阴云积聚,本就不晴朗的日光已被阴云完全掩盖。 路方俞骤然抬起头,往前方看过去,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他身姿挺拔,长发于风中轻舞。 他没有看向其他人,目光落在了那顶红轿上,语气温柔似水。 “阿芷,别闹了,随我回去。” 第30章 鬼王反派(完) 突然出现的锦衣男子令得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他们神色讶异,这个人是谁? 叶老爷脸色一变,重锦果然来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重锦依旧目不斜视,固执地看着那顶轿子。 “你是……”在一片突如其来的沉默之中,路方俞有些迟疑地出声询问,芷儿?他是在唤清芷吗? 听见路方俞的声音,重锦眸色冷了几分,他缓缓地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掠过他红色的新郎官服饰,眼眸微微眯起,冷光流转,带着一丝惊人的杀意! 就在这时,轿子的门帘微微一动,随后被一只苍白的手拨开。 清芷将身子移了出来,另一只手撩起了红色的盖头,精致绝丽的容颜显露了出来。 她看着重锦的方向,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微微抿紧了唇,眼神冷淡下来。 重锦自她出现开始就不再理会其他人,而是朝她看去,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寸步不离。 他的视线描摹过她的容颜,眷恋而深沉,而后他低声一笑。 今日的她可真是美啊,可惜了,却不是为了他而作的打扮,但没关系,他不可能会任由她嫁给别人,她只能是他的! 这个念头在心中无限扩大,仿若成了心魔一般,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脑海中。 他唇边挂着缱绻的笑意,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神色温柔得可怕。 清芷眼角余光望了周围的屋顶一眼,又见到他朝着这边而来,脸色稍变。 快走。 她注视着他,无声地说道。 周围似乎有一股股隐约的气息显现,渐渐地将这个地方包围了起来,重锦似无所觉,面色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脚步亦未停一分。 而就在下一刻,众人惊恐地发现地面上突然泛起了一片金色的光芒,同时,有金色的纹路在地面上蔓延开,交错延展,环绕交织,最后将这片地域给全部笼罩住! 那是一个极为巨大的阵法,阵纹古朴神秘,金光湛湛,威压浓重,蕴含着强大的净化气息。 与此同时,一道道身影朝着这边飞掠了过来,他们落在了法阵的边缘之处,以夹围之势,将众人与重锦全都给包围了起来。 卓堇阳站在陆长老的身边,冷视着位于阵法中心之处的重锦。 面对这一莫名且不可思议的情景,队伍一下子骚动了起来,众人神色慌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路方俞也对这一幕感到极为莫名,他压下内心浮起的一丝不安与慌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了叶老爷,“叶伯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老爷一时无话,心中沉沉一叹,随后才解释道,“此人乃是厉鬼,此番场景,是这些高人想出的办法,想将其除去。” 厉鬼?听到这个词,路方俞脸上惊疑不定,他看向那个俊美的男子,心中浮起一丝慌乱。 “重锦,今日你休想离开!”大阵旁边,陆长老冷眼凝睇着位于中心处的华衣男子。 这次除鬼一脉的许多门派世家都来了,而且他们一早就有所准备,再加上又有上古流传下来的九炼诛魂大阵,相信这一次定能彻底将这个厉鬼给抹杀! 哪怕位于众人的包围之中,重锦却依旧从容淡然,他的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甚至不曾将目光分给他们哪怕一丝一毫,而是继续朝着清芷的方向走去。 感受到前方男子身上传来的一股巨大的压迫力,路方俞仿佛被钉在原地般,身体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了这边。 清芷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虎视眈眈、手上攻击蓄势待发的除鬼天师,一手掩住唇,蹙起眉,神色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一手撑着轿身,注视着重锦的方向,眸中浮现出一丝担忧。 “你快走啊。”她终于说出了声音,祈求般看着他,只不过声音并不是很大,似乎用尽了力气一般。 重锦脚步一顿,垂下了眼眸。 半晌,他轻轻地笑了起来,音色低柔魅惑,他目光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眼中带着一丝热切。 “阿芷,你也是在乎我的,是吗?”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众人都听不太清,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却清晰地传送到了她的耳边。 闻言,清芷神色微动,眼中泛起一缕复杂,她侧过脸,不再看他。 重锦眸光幽深,唇角的笑意上扬,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渐渐地褪去了一丝阴霾。 知道她在乎他这便够了,哪怕这丝在乎并不多,但只要知道她对他并非是全然没有感情的,这已然足够了。 “等我。”他神情温柔,对着她无声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等他把其他碍眼的人除掉,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来打扰到他们了。 随后,重锦望向了周围的除鬼天师,温柔的神情渐渐转淡,他目光散漫,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你们是觉得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他声音轻巧,听起来就像是真的为此而感到疑惑一般。 经他这样一说,陆长老也想起了上次他们惨败收场的事情,脸色登时就难看了下来,很显然他也觉得上次的事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 “哼,这次有我们在,你断不可能逃走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 他对上次陆长老的门派在重锦手下惨败的事了解得不是很多,因此并没有怎么把重锦放在眼中。 他甚至觉得,除掉眼前这个厉鬼并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精力与时间来做布阵之类的准备,毕竟这次许多除鬼门派的人都来了,若非陆长老坚持要这样做,他们早就已经开始动手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逃?重锦嗤笑一声,他眸中褪去最后一丝温情,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陆长老并不想继续拖延时间,于是暗中给了其他的门派首领一个示意的眼神,而后众人立马发动了攻击。 被包围在其中的成亲队伍慌乱地退到一边,生怕被波及到,而清芷所在的轿子也被他们抬离了那个地方。 战斗一触即发! 地面上巨大的九炼诛魂大阵渐渐发动,阵纹随之缓缓旋转,众人手上不断地使用着铭符,口中不停地念着咒语,金光耀眼刺目,一道道符箓转化为攻击,朝着站在中间的重锦铺天盖地地涌去! 天色阴沉得可怕,此时有细小的雨丝自天际降落,打在了地面上。 重锦丝毫不受雨水的影响,任由它们穿过他的身体,长袖激荡,墨发张狂飞舞,气势凌人。 一缕缕阴冷的黑雾在空气中凝结,将整个场地给笼罩了起来,随后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显现,众鬼自黑雾中踏出。 “鬼啊!” “鬼!是鬼!” …… 众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不住地往后退去。 一时间场面喧闹繁乱,大半的人都跑离了这个地方。 清芷无力地靠在轿身上,眉头死死地锁着,指间微动,口中剧烈地喘着气。 路方俞心中也有些慌乱,但还是没忘记清芷,他冒着雨丝,跑到了她的身边,着急地问:“清芷,你没事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她没说话,轻轻地将他伸过来的手拨开,目光再次投向了不远处的场景中。 此时,那些从黑雾中显现出来的众鬼已经朝着周围的弟子涌了过去,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雨势渐渐变大,周围的一切有些模糊不清。 一缕缕浓郁的黑雾环绕着重锦修长的身影,他面容冷淡,眉心朱砂妖异,宛若从炼狱中走出来的浴血修罗一般。 他的动作极快,哪怕面对那些门派世家首领们的众多攻击,依旧不慌不忙,身姿翩若惊鸿,每一个动作皆令人感到赏心悦目,只不过与美好的外表不同,他下手极为狠辣凶残。 一个长老正在酝酿着攻击间,周围的空气突然间一冷,随即有一道身影瞬移至他的身后。 重锦神情阴冷,目光毫无感情,他一只手抬起,手下一个迅速的动作,竟直接把那长老的手臂给折断! 长老惨叫了几声,疼得冷汗都流了下来,只不过重锦却没给他反抗的机会,周围蔓延的黑雾将他给缠绕起来,令他被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周围的两个长老见此情况,连忙朝他迅速出手,然而他们的攻击却被重锦轻而易举地瓦解掉,随后他们两人也同先前的那个长老一样,被重重地击落在地,周围的煞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们的身体中! 重锦看都没看地上脸色惨白的三人,唇边扬起了一丝喋血的弧度,像是染了血腥的笑容,美丽、蛊惑,却是令人心中发寒。 重锦踩过其中一人的身体,像是踩着尸体而过一般,他看向了其他人,轻蔑道:“还有谁吗?” 其他人的脸色早就难看到了极点,就连一开始看不起重锦的中年男人都已经心生惧意了,眼前这厉鬼未免太过强大了些,也不知是多少年的修为了,幸好他们提前做了一番准备。 这样想着,他朝陆长老投去一个目光,见他点头,顿时放下心来。 “你要走就自己走。”另一边,清芷一把挥开了路方俞再次伸过来的手,她的另一只手抓紧了轿帘,感觉到胸口处蔓延着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呼吸越来越困难,只不过因为妆容的遮掩,其他人看不出来她此时已经惨白的脸色。 “清芷,现在这里很危险。”路方俞着急道,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他内心不禁一叹,而后目光也随着她转向了战斗场地中。 此刻,巨大的九炼诛魂大阵之上有了变化,金光骤闪,泛出一股股极为刺目耀眼的光芒,金色符文自阵中浮现而出,在半空中疾速缭绕旋转,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拔地而起,迅速地笼罩住了这方天地! 周围众鬼一感受到这股气息,皆是脸色一变,神情带上一丝惧意。 重锦的脸色冷得可怕,他一甩长袖,控制着黑雾将那些朝他涌过来的金色符文给冲开,然而不过片刻,那些被冲散的符文又重新聚集起来,它们在半空中不断地交错、融合,天幕降下一道道金色的流光,与地上的大阵光芒交相辉映,将这片地域染上了一股庄穆的气息。 在这片耀眼的光芒中,有一条条锁链从地上的诛魂大阵上飞出,它们无限延展伸长,相互之间碰撞、纵横交错,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铺天盖地地朝着中央的重锦涌去! 位于周围的众人神色紧绷地看着这一幕。 金光湛湛的锁链冲破了层层黑雾的阻挡,缠上了重锦的身体,无数锁链将他围困了起来,手上、腰间、脖颈上都被那些锁链给缠绕住,令他难以动弹。 重锦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身上的锁链,眉宇间涌上了丝丝煞气,同时间无数翻涌的黑雾不断地冲击着锁链,他欲将它们给碾碎,然而不过片刻,锁链随之金光大盛,牢固地抵御着来自于他的攻击! 空气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波动,暗光与金芒翻涌间交错倾轧,两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抗衡着、碾压着,最后随着一阵轰然巨响,它们竟是互相抵消,直至湮灭! “嗯……”忽然间,重锦闷哼了一声,几条刚刚破阵而出的锁链自他背后疾速地袭去,下一刻,它们在他动弹不了之际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金光甚至隐隐有将他的魂体侵蚀的趋势! 重锦的气息一阵不稳,面容染上一抹痛苦的神色,他的身形摇晃了几下,随后支撑不住,猛地半跪在地! “还好有这老祖宗留下的九炼诛魂大阵。”陆长老见此情况,内心一松。 周围其他人的表情也是微微放松了几分。 “太好了,看情况那厉鬼应该是被困住了。” “哈哈,我就说,根本就不需要那么担心,哪怕这厉鬼再怎么强,还能打得过我们那么多的人?” “说得也是。” 危险暂时解除,众人俱都谈笑了起来。 雨水淅淅沥沥,将周围的一切染上一层模糊的水色,只不过此刻却没人离开,他们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个一手撑着地面半跪着、看起来极为痛苦的男子! 清芷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她掩着唇,却是再也支持不住,身体微微一晃,直接顺着旁边的轿身滑落。 她抬眸看向天空,眼中染上了一丝冷意。 今日并不是原主死的那一天,她的病症提前发作了。 她该说不愧是世界法则为了维持平衡所作的制约吗?反派的力量遏制不住,为了抵消重锦所犯下的罪行,便用她的性命来相抵。 可真是会挑软的柿子捏。 只不过……她目光轻缈无力地掠过不远处的地方,呵,他们依旧不是重锦的对手。 否则,她也不会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 此时清芷眸子半阖,气若游丝,这番突如其来的情况令得路方俞心中一惊,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清芷,清芷你没事吧?” “我……”清芷神色恍惚,有些茫然地吐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字。 “叶伯伯,不好了!清芷的病症似乎发作了!” 听到这话,叶夫人和叶老爷脚步匆乱地走了过来,他们心急如焚,查看了一番她的情况,却是发现她这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太一样。 “快带她去找大夫!”叶老爷失声叫道。 重锦亦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脸色顿时一冷,他艰难地起身,丝毫不顾魂体正受着诛魂阵的侵蚀,想要往那边赶过去。 陆长老等人急忙念了几下咒语,一时间,那些锁链加紧了几分,重新将他牢牢地束缚在原地,金光亮得刺目,不断侵蚀着周围的煞气,重锦的身形显得缥缈了几分。 “滚!”重锦脸上骤然浮现出几抹暴戾,与此同时,空气中流动的气息像是在一瞬间忽然凝结起来一般! 周围众鬼朝着他的方向簇拥,化为一缕缕黑雾将他环绕起来,最后涌入了他的魂体中,地面上隐隐有另一方阴暗诡谲的世界显现,犹如镜像中的黑暗世界,煞气与阴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形伫立在阵眼之上,长发狂舞,衣袍飒响,宛若地狱中的修罗! 随后,在众人不可置信、惊恐的目光下,他身上的锁链一寸一寸龟裂开,最后彻底化为了齑粉! 围绕在他周身的浓烈黑雾猛地扩散开,极强的威压碾压空气而过,气势骇人! 随后,地上金色的九炼诛魂大阵直接被这强大的威压碾碎! 众人被这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波及,身体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阴气与煞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众人的体内,不断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众人口中不断吐着血,脸色痛苦到扭曲,一时之间感觉到体内的五脏六腑皆碎裂了一样! 重锦看也不看他们,径直朝着清芷那边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身形在一瞬间就到达了清芷的身边。 众人惊恐地看着这个冷厉残忍的厉鬼,脚步不断后退着,有的人甚至因为惧怕已经跑开了。 叶夫人与叶老爷见此,脸色一变,只不过他们来不及说些什么,重锦就已经从路方俞的怀里夺过了清芷的身体,不同于刚刚那番残暴冷漠的表现,此刻他面容上带着深深的惊慌。 “阿芷,阿芷!”他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 路方俞的手脚有些僵硬,面对这一幕,他不知该做出什么动作。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少女缓缓地睁开了眼眸,此刻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致,气息几近于无。 “重锦……” “我带你去找大夫!”他急切地说着,抱着她立即起身。 “不用了……”清芷的声音极轻极浅,她凝聚起最后一点力气,目光扫过叶老爷与叶夫人的方向,“我今日,大约是……” 她没说完后面的话,对上他惊慌的目光,她唇边一抹浅浅的笑意漫开,似枯蝶坠落,如同最后一抹即将湮灭的余晖。 “重锦,答应我好吗……可以拿他们出气,但是,别杀他们……” “我……”他轻喃着,还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却见少女已经在他的怀中渐渐地阖上了双眼,苍白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不同于往常的模样,此刻她再也没了声息,神色恬静,仿佛仅仅是睡过去一样。 “芷儿!”叶夫人捂住口,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的身形摇晃了几下,承受不住这番打击,竟直接晕厥了过去。 “芷儿!” “清芷!” “叶小姐!” …… 周围骤起道道惊呼声,化作繁杂的背景之音,交错糅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重锦怔怔地看着怀里失去声息的少女,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一瞬之间,他只觉得荒谬、不可置信,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在今日……不可能的,昨日她还好好的,定是他昨天将她给气到了,她才会与他开这番玩笑…… 可是,他又是那么了解她,知道她不会如此顽劣…… 重锦抱着少女的身体,双手不断地颤抖着,忽然之间,他痛苦地蜷缩下身体,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墨发间,像是失去了一切的支撑,发出绝望破碎的呜咽。 雨水淅淅沥沥,天色阴得可怕,天地间仿若失了一切的色彩,只余下冰冷的温度。 卓堇阳捂着胸口,缓缓靠近了他们的方向,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叶小姐她…… “叶小姐……” 他还没说完,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话语戛然而止! 寒风吹过发梢,天上有阴云翻搅,如海潮般不断地滚动,似有凶兽将要挣脱束缚而出。 天地变色,黑暗来临,天边最后一丝光明被吞没。 锦衣男子抱着无声无息的少女,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淡淡的、毫无情绪的目光扫过众人。 “呵。”忽然,他笑出声,不带一丝一毫起伏的笑意。 “你们,”他一字一顿道,长睫微挑,森冷漠然,“都,得,死!” 若不是他们,她也不会…… 众人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就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朝着他们碾压下来,宛若自穹宇倾覆,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直欲摧城焚河! 地面裂开一条条缝隙,隐隐摇晃,城墙角落碎裂,仅是片刻,他们便被彻底压制住,体内的器官仿佛被挤压到了一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阵窒息自胸口处蔓延,令他们呼吸不得。 重锦抱着清芷的身体,面无表情地走过一个个在地上蜷缩挣扎的身体,在经过卓堇阳身边的时候,他脚步一停。 淡漠得毫无波动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随后,重锦冷冷一勾唇,狠狠地踏在了他的胸口上! “唔!”肋骨直接被踩断,卓堇阳不得呼吸之时,突然感到胸口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脸色渐渐发青,煞气与阴气的侵蚀再加上此刻的折磨,令他再也支撑不住,气息渐渐地微弱下去。 “重锦,你……”他声音无力。 重锦无动于衷,漠然的目光扫视过他的身体,看着他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 别杀他们…… 就在最后的关头,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她方才说过的话,抱着她身体的手一颤。 他低下头望向地面,周围尽是痛苦挣扎的人,空气停滞,鬼域锁魂,他们的挣扎渐渐微弱。 对于他来说,人类的生命如此脆弱。 重锦缓缓地收紧了怀抱,长发垂下,遮掩住了他的眼眸,神情难辨。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空气中那股强大的威压忽然一松,鬼域倒影也随之消失。 此刻,他们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虽得以呼吸,但刚刚那半只脚踏进了地狱的感觉却是令得他们此刻缓不过劲来。 重锦面无表情,抱着少女从他们身侧穿梭而过。 “等等!”叶老爷叫住了他,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强行忍着心中的悲痛,道,“芷儿如今已经……你还要带着她去哪里?” 重锦脚步一停。 见此情况,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是你逼的她。”重锦道。 “以前,她是你们的,”他没回头,语气清淡而缥缈,“往后,”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随后意味不明地道,“她就是我的了。” 叶老爷一愣。 说完之后,重锦再不停留,在众人情绪各异之际,迈开脚步,离开了这里。 这次,没人敢再阻拦他。 穿过长长的街道,重锦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空濛模糊的雨色,突然想起,似乎他死的时候,也是在这雨天里。 他低下头,望着怀里神情恬和宛若只是睡过去的少女,忽然间低低地笑了起来。 阿芷,你可真是狠心呐。 只不过,哪怕是如此…… 他抱着少女,行走在雨间,却不让雨水落在她身上分毫。 修长的身形渐渐远去,最终消融在了雨色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鬼王反派(番外) 自*溶云城门口那场剧烈的战斗结束过后,来到此地的那些除鬼天师一脉的人皆遭到了重创。 他们惨烈败北,差点就要全部折损于重锦的手中,幸而最后一刻重锦没下杀手。 然而哪怕是如此,他们所有的人在那一天可谓是大半截身子都踏入了鬼门关中。虽最后还活着,但身体皆受到了阴煞之气严重的侵蚀,也不知往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众人不敢再继续待在溶云城中,当晚就立即离开了这里,或许,他们还会烦恼该如何向皇帝交代。 此番战斗动静极大,却不知为何没在溶云城中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目睹那一天发生的一切情景的人对此都三缄其口,其余百姓只知道是叶家千金在成亲那日因病症发作,最终熬不过去。 经此事过后,整个叶府都陷入了悲痛之中,叶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叶老爷则是一直感到自责难当。 而路方俞在那天过后便沉默了下来,他待在叶府里安慰了他们两人几天之后,就回到了温络城。只不过回去之后他仿佛变了一个性子,不再经常外出与朋友喝酒了。 时间渐渐地过去了一年,这一年中没再发生什么大事,如今城中如往常一样安和平静。 …… 万鬼之域。 凉风裹挟着寒凉的气息,席卷过一望无垠的黑色大地,天空阴暗不见半分天日,大片积聚的黑云翻涌滚动,一如既往的诡谲。 中央之处矗立着一座巨大巍峨的宫殿,华美壮美,神霄绛阙,以黑红为主色调,显得暗沉而压抑。 众鬼环绕在宫殿的周侧,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他们皆低着头,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宫殿之内,宽大华美的房间里,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床边。 床上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她双眸轻阖,神情宁静恬和,似乎只是睡过去了一样,一如一年前的模样。 重锦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看着她,很久很久都没有挪开眼神。 快了。 想到这里,他倏地站起身来,衣袍划过空气,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寒凉温度。 他目光掠过她的面容,眸光隐隐微动,似在极力压抑着起伏过大的情绪。 她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他鸦青色的长睫微微垂下,掩盖住了眸中的情绪,唇角微微上扬。 阿芷,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 …… 沉睡了不知多久,当清芷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男子那完美无瑕的玉容。 “阿芷……”他的声音带着丝颤抖,牢牢地看着她,眸光似波动的水面,蕴含着汹涌澎湃的潮波,收敛了万千情绪。 “你……”有些迷茫的眼睛渐渐清明,清芷眨了眨眼,刚刚说出了这一个字,便见眼前一片阴影朝她覆下! “你终于醒了……”声音中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重锦单膝跪在床边,他弯下了身子,双手绕过她的脖颈,将她紧紧地搂入了怀中。 他埋首在她耳畔,一只手摩挲着她的面颊,眷恋而柔情。 清芷微微抿了抿唇,随后侧过头,有些缥缈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你怎么这般模样,我又没事……”她不禁轻笑着安慰他,说着却止了音。半晌,她抬起了左手,有些怔怔地轻喃着,“我没死?” 室内一片安静。 突然,她的手指猛地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住。 “阿芷,”重锦微微起身,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眸中,“只要我在一日,便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哪怕他再也不入轮回。 “到底发生了什么?”闻言,清芷身体一动,欲起身。 重锦脸色微变,阻止了她的动作。 面对她疑惑的眼神,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暂时缓和了一下内心起伏过大的情绪,将语气再度放柔了几分:“我抱你起来吧。” 语罢,重锦将她抱了起来,离开床边,坐到了绛紫色檀木书桌前。 他低下头,又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她好不容易醒来,他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阿芷,阿芷…… 他脑海中一直默念着这两个字,仿若执念一般。 “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还活着吗?清芷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重锦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止住了她未说完的话。 他抱紧了怀中失而复得的少女,贪婪地汲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沉溺于这时隔了一年的吻中。 清芷的头被迫倚在了他胸口处,又被他揽着腰吻着,一时之间也挣脱不开。 重锦身上的气息一向都是冰凉的,平素他抱着她的时候,都会用较厚的衣物披在她的身上,如今他这般直接抱着她,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清芷感觉到他身体似乎还有些颤抖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便用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 过了许久,重锦方才抬起头,离开了她的唇。 他眸间含着盈盈笑意,一手抚着她的发丝,心中那丝一直紧绷的弦此刻才放松了些许。 如今,她在他的身边。 “好了,这下你总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见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平静下来了,清芷温声道。 “阿芷,你会介意我的做法吗?”闻言,重锦微微抿紧了唇,眸光幽深难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似的,“我用了特殊的手段留下你,如今你……” 他忽然止了音,有些不忍说下去,内心浮起一丝挣扎。 “这么说,我还是死了。”清芷将右手抬了起来,眼前这只手依旧如以往所见一般,苍白而纤细,带着冷玉的质感,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 虽不若死人的冰冷,却也没了活人的温度。 所以,刚才重锦抱着她的时候她才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清芷将手置于自己的胸口处,却是发现这里再也没了跳动。 重锦不禁沉默了下来,两人对视良久,半晌过后,他忽然道:“阿芷,你留下来与我在一起吧。” 搂着她纤细腰身的手缓缓收紧,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与我待在这鬼域之中,那些人再不可能来打扰到我们。” 见她久久没回答,重锦心中一慌,“阿芷,”他有些急切地解释着,“不过是身体没了以前的温度而已,你莫担心。” 以往的重锦一向冷静而从容,如今在她面前却是失了以往的淡然,他怕她会因此而接受不了。 其实在他看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此后将可以与他在一起,仅仅是没了正常人的温度而已。 只不过,他却也知道,这在他看来不甚重要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没了正常人的温度,没了正常人的心跳,这意味着她已经死了。 她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继续存在下去,可他还是持着自私的念头,想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他唯一能留住她的方式。 清芷没说话,过了片刻,她敛下眸光,心中了然。 这个世界的法则也不过是只会机械运行的程序,真是没一点变通,估计它也不会想到重锦竟然将她以这种方式留了下来。怪不得自从一年前的那天之后,她还是被困于这个身体中。 只不过,重锦做了这种违背法则的事情,强行将她留了下来,应该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我是不要紧,可是,”想到这里,清芷抓着他衣袖的手忽然一紧,担忧道,“你把我留了下来,那你将会如何呢?” “不会如何,阿芷你放心。”重锦揽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心中不甚在意,只不过是没了不死不灭的魂体罢了。 他本是带着杀死那人的执念,方才存在到了今天,可那人已死,魂魄也落在了他手中,而死生对他来说无所谓,因此,如今他唯一的执念,不过是她而已。 “阿芷,我与你结了魂契。”他抚着她发丝的手一顿,想到了这个将她强行留下来的魂契。 “何为魂契?”清芷靠在他胸口前,歪着头好奇问他。 “往后你便会知道了。”他低下头,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心,柔柔笑道。 哪怕他可以留下她,但终究有着时间的限制,只不过,三百年的时间,足矣。 …… 叶府。 如今的叶府与之前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房屋建筑一如从前,仆人还是先前的仆人,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叶家小姐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因此叶府显得比以往冷清了许多。 经历了丧女之痛,叶老爷与叶夫人一直处在自责与悲痛中,为此,仆人在他们面前从不敢轻易提及清芷。 一年过去之后,他们才稍微从那悲痛的回忆中走出。 此时花园中,叶老爷与叶夫人坐在石桌旁,这里是清芷以前喜欢坐的地方。 他们如今看起来比以往显得苍老了许多,叶夫人沉默不语,而叶老爷则是一手抚摸着石桌的表面,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你要去见他们吗?”距离叶老爷不远处的假山旁边,重锦揽着清芷的肩膀,问她。 清芷沉默,她静静地注视了他们许久,却是道:“不了。” 闻言,重锦有些诧异,只不过却也因此微微松了口气。 “在所有人看来,我在那天已经死了。”清芷抬起自己的手,目光缥缈地掠过它,“更何况,我现在这副模样……就让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吧,不对,我如今确实是已经……” 重锦心中一痛,他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手中,垂首柔声道:“你还有我。” “我知道。”清芷敛下眸子,她靠在他身侧,朝他柔柔一笑,“放心吧,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芷,你是说真的吗?”重锦心中一暖,却仍有些不可置信。 清芷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感觉到他握着她手的动作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便笑道:“当然是真的。” 她话音落下,重锦便再也忍不住,将人搂在怀里亲了起来,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放松了下来。 过了许久,清芷摇了摇他的手臂。 等到他放开她之后,清芷有些无奈道:“怎么了,我的话你不信吗?” “我只是太开心了而已。”重锦平复了一下起伏过大的情绪,缓缓笑道。 “我们走吧。”清芷再度看了一眼叶老爷与叶夫人,轻声道。 “往后你若想回来看他们,我随时可以带你来。”重锦揽着她肩的手一紧,随后,两人的身形消散在空气中。 离开了叶府之后,重锦带着清芷行走在河岸边,这里是以前他们经常来的地方,如今过了一年,这里的景色倒也没多大的变化。 此时日光和煦,天上有白云漂浮。 “阿芷,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那,如果我想离开溶云城呢?”清芷侧过头,好奇问他。 “如果你想,那我就为你想办法。”重锦笑道,他总可以找到办法的,只要她想。 “算了。”清芷摇摇头,对如今的她来说,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河岸另一侧,一个站在柳树下的蓝袍男子突然抬起了头,朝着对面看了过去。 有一角衣袂消失在了拐角处。 霎时间他脸色一变,立即飞身到了那边,朝着衣角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拐角之后是一条宽阔悠长的道路,这里只有稀疏几个行人在悠闲地行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人。 卓堇阳有些无力地靠在了身旁的墙壁上,怅然若失。 是错觉吧,他还以为自己刚刚看到她了。 只不过,怎么可能呢…… 半晌之后,他的身体离开了墙壁,眼神缓缓地坚定了下来。 他要去找他,找到重锦,或者该说,找到她。 …… 今日鬼域之中尤为热闹,无数鬼魅皆回到了这个地方,平素喜欢隐藏起来的鬼也显现出了身形。 他们忙前忙后,装饰着一向荒凉冷清的鬼域,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 忙完之后,众鬼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八卦。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殿下要成婚?”有刚刚回到这里的鬼一脸惊悚,失声道。 “是啊,你这几年不在,不了解最近发生的事。”他旁边的鬼道。 “至于是跟谁成婚,那当然是清芷小姐了。” 另一只鬼将前前后后的发生事情都给他说了一遍。 “你们不会是骗我的吧?”那鬼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殿下生前不都是不近女色吗?怎么如今……”简直是见鬼了! 他不禁如此想到,然后又反应过来,貌似自己就是鬼。 “骗你作甚?虽然我自己也觉得不敢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他旁边的鬼拍了拍他的肩,“我提醒你一句,见到清芷小姐了最好要对她恭敬一点,否则殿下生起气来……”他们都得完。 “其实我倒觉得殿下是脑子烧着了。” “别胡说,对于现在的我们,如今哪里会有这种说法。” …… 距离他们不远处,清芷与重锦两人静静地站着,也不知他们听了多久。 过了一会儿,清芷忍不住了,她一手掩住唇,眼睛一弯,笑出了声。 重锦颇为恼怒地瞪了一眼那群鬼,他倒是不知道他们竟然这么闲,整日有时间说他的闲话。 “阿芷,让你见笑了。”他有些无奈道,“是我御下无方。” “我倒是觉得他们说得挺有趣的。” 重锦沉默,他阴恻恻地瞧了那群鬼几眼,思考着婚礼结束之后该怎么给他们点教训。 时间缓缓流逝,鬼域一向不见天日,如今也不例外,天空中唯有黑云翻涌,风云变动。 华美宏大的宫殿巍峨矗立,以黑红为主色调,透着暗沉压抑的气息。 万鬼于底下恭敬地跪着,半低着头。 百层黑色玉阶之上,华丽的红毯自上方铺垂而下,如流水华锦,迤逦至无垠之地。 清芷着一身华丽繁复的大红色嫁衣,姿容精致美丽,一如往昔,她被人揽着肩,两人一同缓缓行走在悠长的玉阶之上。 过长的衣摆拖沓至地,如流水般蜿蜒于红毯之上。 身旁是一袭妖冶华美红衣的重锦,他携着她,走到了上方玉阶的尽头。 重锦揽住她的腰,旋身坐在了那华丽的镶金王座之上,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勾唇缓缓一笑,玉指朝前方指去,“你看。” 清芷微微凝神,随着他的话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天地间广阔空茫,目之所及处,一望无垠。 风起云涌,空气中有万千幽幽黑芒飘荡,天上黑云翻涌,气势磅礴,凛风掠过大地。 她与他坐在最高的地方,底下匍匐着万鬼,他们低着头,恭敬地等待着座上之人发言。 “阿芷,你喜欢吗?” 忽然之间,重锦低下头,柔声问道。 “你在便好。”她无所谓道。 重锦轻轻弯起了唇角,一只手收紧了怀抱,长指抚过她的脸颊,眸光幽深热切。 此后,那些人将再也不可能打扰到他们了。 这里,只有他和他的阿芷。 第32章 神医反派(1) 司命轮回界,位于万千位面之上,专门掌管各个位面的生命与灵魂,以维持位面的运行。 雪白华丽的房间内,凭空响起了一道机械化的声音:“位面任务完成。正在传输宿主意识——传输完毕。正在抽取宿主情感——抽取完毕。”说完之后,房间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传送光床之上躺着一个白衣的女子,及腰的墨发铺散在身下散发着朦胧白光的光床上,容颜如画精致,唇角似含着一抹优雅的浅笑。 突然,女子睁开了眼睛,墨黑的瞳眸中有一瞬间的涣散,但不过一秒便恢复了清明。她扫视了周围一眼,然后坐了起来,这时一只奇特的“生物”从旁边向她飞了过来,伴随着软软萌萌的声音:“清清——” 奇怪“生物”的身体比苹果略小一些,呈半透明的奶白色,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两颗黑水晶似的圆眼睛,头上还顶着一片半透明的紫色叶子,背后是一双半透明的紫色小翅膀。 看着朝她脸上飞扑过来的“东西”,女子下意识地轻轻一挥手,“啪叽”一声,某东西被拍到了墙上,顺着白色的墙面缓缓滑落。 “缪缪,不要作死。” “清清,你欺负人家……”缪缪委屈地在墙角哭诉。 清芷叹息一声,走到角落将它捡起,“我才离开了多久,你倒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人家哪里没出息了?”缪缪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愤愤道,“清清你不知道,在你去做任务的这段时间里,季娆那个坏女人竟然给我报了一个培训补习班,非逼着人家去参加,你说她怎么那么坏呢?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缪缪犹自说了一堆季娆的坏话,却见自家宿主一直保持着沉默,于是朝她寻求安慰,“清清,你说她是不是很坏?” “你误会她了,”过了会儿,清芷眼睛都不眨地说,“其实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缪缪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 清清你是魔鬼吗?! “清清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知不知道人家……” “闭嘴,”眼看它又要巴拉一大堆,清芷迅速打断了它的话,“要不是你老是在任务世界中给我添乱,我至于这样做吗?” 缪缪委委屈屈地住了口,然后它像平时一样,从清芷的手中飞起,浮在她面前,那类似于“手”的部位抱住她的一缕长发,荡呀荡,只不过整个球看上去有点萎靡。 任由它在头发上荡着,清芷离开了房间。 寂静的走廊上,唯有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清芷前辈。”一旁传来打招呼的声音,清芷微微侧过头,对着向她打招呼的男子点点头,脚步未停,转过几个弯来到一扇白色的大门前,大门自动打开,在她进去后又自动关上。 “清清宝贝,任务完成啦?”妩媚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清芷抬眸,看向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妖媚的女子,红色的长裙在大腿侧衩开,露出雪白的肌肤,光滑如玉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嘴角带着妖娆的笑意,一举一动,皆是妩媚生姿,人间尤物。 “季娆,你真无聊。”没理会她的明知故问,清芷坐到了她的对面。 “怎么样?任务好玩吗?”季娆撩了一下长发,将香烟扔到了一边,“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是想死你了。” “呵!”清芷没理会对面女子说的“想死她”,想到任务的事,她顿时冷笑一声,管理部门那边的人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做,总来找她的麻烦。 “你别生气,”见此情况,季娆安慰她,“真要有什么麻烦的话,你直接来跟我说吧。” 季娆以前是执行部门的人,还是个完成过无数任务的大佬级人物,后来才申请调转到了管理部门那边。而清芷则与她相反,她因为觉得无聊,所以从管理部门跑到了执行部门这边。两人也算是职位调换了。 “我现在还真的有些事想要跟你说。” “哦?” “关于他们安排给我的那些任务,世界法则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你去跟他们说一下这件事。”清芷一手撑着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季娆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后,她摆了摆手,“放心,我这就为你处理好这事。” 与多年的好友季娆聊了一会儿,清芷就离开了这里。 “清清,我们去看看积分排行好不好?” 刚刚从季娆那儿离开的清芷看了看自家系统期待的小眼神,想着琉璃广场离这里不远,就点了点头。也不知管理机构里哪个无聊的家伙把查看积分排行榜的权限给取消了,至今没人能恢复得了它,想要看这排行还得亲自去琉璃广场一趟。 慕九。 如风。 清芷。 “哇,清清,我们超过了非音那个家伙!”来到了琉璃广场,看着虚拟悬浮晶屏上鲜红的大字,缪缪顿时兴奋了。 “走了。”清芷不在意地一笑。 虽说这积分排行榜是代表执行者完成任务的数量、难度与完美度,但是倒也没多少人将它看得太过重要,不过是管理机构的人太过无聊弄出来的东西而已,且积分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清零,重新计算。或许刚来的新人还会摩拳擦掌地竞争一番,但时间久了必然不会再有原先的热情。 “可是清清,慕九那家伙每次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缪缪撇撇嘴,慕九的系统小泗每次都嘲笑它,想想就很气! 它圆圆的眼睛瞪着那高处的第一名的名字——慕九,忽然之间像是有了干劲,抱住清芷的一缕长发欢脱地荡呀荡,“清清,我们一定要努力,争取拿到这次的第一名大奖!” 懒得理会这所谓的“第一名大奖”,清芷任它卖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把任务拿来给我挑一下。” 等了一会儿,看到缪缪叹着气目光忧伤不为所动,清芷心知它仍旧在心心念念着那个所谓的“第一名大奖”,她终于忍不住,随手拿起一本书,甩向它的方向! 就不能有点出息? “啪”的一声过后,书本掉落,某个球沿着墙面缓缓滑落。 “知道了嘛,清清你又凶人家!”缪缪委委屈屈地飞了起来,与任务分配部门那边建立起连接,把任务列表给调了出来。 清芷的手指划过面前的虚拟晶屏,找了一会儿,内心愈加烦躁,最终她蹙着眉,看也不看地随便挑了其中一个任务。 貌似这些任务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既然如此,她就随便选了吧。 “清清,这次人家也想要跟着你去!”见她快要走,缪缪急忙凑了过来,它可不想继续去参加那个补习班了,那个教学的老系统好凶! “这件事想想就行了,你留下来,继续参加补习。”清芷想也不想,直接冷漠拒绝。要是按照平时的情况来看的话,系统的确是对执行者做任务有利,可惜她家系统基本上只会给她添乱。 “怎么这样呀!”缪缪超级委屈,可清芷却仍旧无动于衷。 “开始吧。”她没理会它的话,走到意识传送光床边,撩了撩长发,躺了上去,而后闭上眼睛,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管理机构的人早已设定好了传送进任务位面的时间段,但并不能精确到时间点,所以过去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端看执行者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见此情况,缪缪气呼呼地瞪了她一下!这个冷漠无情的坏女人! 不久,房间内响起了副系统机械化的声音:“准备就绪,宿主意识开始传送——” …… 清芷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架紫色的古琴,周围层层白纱浮动,带着一种飘渺朦胧之感。白纱之外是波光粼粼的湖水,美不胜收,此处为湖中亭。 “少主,您怎么停下来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绿衣的清秀少年,大约十五岁的模样。 “无事,你先下去吧。” “是,绿珑先退下了。” 清芷缓缓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接收着这次任务世界的剧情。 这次是一个古代江湖位面。女主楚暮雪本是楚云山庄受尽宠爱的大小姐,但在她十岁那年,楚云山庄却被仇家一夜屠尽,她因身处慕容家族而逃过一劫。 慕容家族的继承人慕容清尘是女主的表哥,同时也是男主。父母双亡,绝望悲伤之下的楚暮雪从此一心苦练武功,凭借着不凡的天赋,七年之后她拥有了一身不俗的武艺,而后进入江湖开始了复仇之路,而男主则是跟随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着她,帮助她复仇。 按理来说这次的反派应该是女主的仇家,可有些戏剧性的是,半路杀出来个白夙,他的所作所为令得反派这个称号直接扣在了他的身上。 白夙作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圣的唯一弟子,他的医术与毒术极为高强,自进入江湖起就被人称作神医,然而,其本人的性格与行事作风却完全不能令人把他跟神医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手段阴毒狠辣,性格睚眦必报,极易被得罪。原剧情中,男女主就是因为得罪了白夙而被他给双双送到了地府阎王爷那里。 这个世界的反派行事作风着实有些变态。 想到这里,清芷睁开了眼睛,微微蹙眉。 她这次的身份是幻琴谷的少主封清芷。 幻琴谷算是江湖上的一个大势力,而封清芷素有“幻琴仙子”之称,更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容颜绝色如仙,性情淡漠清冷,轻功卓绝,一曲琴音杀人于无形,妥妥的女神范,可谓是无数江湖少男的梦中情人。 封清芷在这个位面中是一个女配,她自小被幻琴谷谷主封吟辰收养,当做继承人培养长大。封吟辰很宠爱她,几乎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 同时,封清芷与身为男配的水影宗少主君少澜是青梅竹马,自小爱慕他,这在江湖中是人人皆知。 至于以封清芷那清冷的性子是怎么把这件事搞得人人皆知的,那就要怪到某年的江湖聚会上了,那时她被人灌了酒,神志不清之下当众告白。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君少澜并没有接受她,甚至还因此疏离了她。 现在剧情已经进行到了女主步入江湖开始寻找仇家,而男主则是跟在她身边。 而且如今他们已经得罪了白夙,按照原剧情来看,下一次他们见面之时就是男女主被白夙毒杀之时。 清芷凝神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起身,抱起面前的紫琴,同时足尖一点,白影闪过,人已离开了湖亭处。 “师傅,弟子先告辞了。”收拾好东西,清芷正在与封吟辰告别,她凝视着面前这个俊逸出尘的中年男子,唇角带着一抹浅笑。 “芷儿,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师傅担心。”封吟辰眼眸中带着一丝复杂之色,芷儿什么都好,就是对少澜那孩子太过执着了,她这次出去该不会是为了他吧? “您放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只是浅笑着。 “你要不要跟寻容说一下你要离开的事?” “不必了,师弟他如今应该在练功,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没停留多久,清芷带着紫琴独自离开了幻琴谷。 封吟辰站在高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无奈,“孽缘,孽缘啊……”似是自言自语的声音随着风飘散。 …… 此时的水影宗。 “清尘哥哥,你现在好一点了吧?”池塘边,一身蓝衣的少女扶着身边的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慕容清尘揉了揉她的头,俊逸温雅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目露宠溺地看着她:“雪儿,我已经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楚暮雪轻皱起好看的眉,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娇嗔,继而又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都是那个白夙,他杀了杨恒大哥,还打伤了你,枉他被称为神医!”他们偶遇杨恒大哥,可还未来得及上前与他相认,就亲眼见到他被白夙杀了。 “好了,雪儿,我真的没事。”慕容清尘安慰道,更何况,白夙虽被称作神医,但江湖上有哪个真把他当做医者来看? 只不过……他想到从小认识的好友杨恒,心情也不禁覆上了一丝阴霾,可哪怕白夙杀了杨恒,他想为他报仇却也不是白夙的对手,若非君少澜最后带着人来救他们,只怕他与雪儿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而那些拦截住白夙为他们拖延时间的水影宗弟子则是全折损在了白夙的手中。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只不过,这时候想起先前的画面,似乎是杨恒带着人去围杀白夙? “可是……”楚暮雪刚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雪儿。” 一身蓝衣的男子向着两人走来,他一头长发用发带高高地束起,腰佩长剑,英姿飒爽,面容俊美清冷,薄唇微抿,带着一丝冷淡的气息,却在看到蓝衣少女时勾起一抹浅笑。 “少澜,”看到君少澜,楚暮雪收敛了情绪,“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你我之间不需说这些客气的话。” “水影少主,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你这些天的相助,还有前阵子对雪儿的照顾。”慕容清尘温和而疏离地说道,身体不着痕迹地挡在楚暮雪前面。 此番动作和话语,令君少澜皱了眉,他对上慕容清尘的视线,直直望进他那毫不退让的眸子,一时间,暗流涌动。 或许是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楚暮雪拉了拉慕容清尘的衣袖,唤回了他的注意力,他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水影少主,我和雪儿已决定今天要离开,这些日子叨扰贵宗了。” 楚暮雪没说话,其实她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的,毕竟清尘哥哥的身体还没好,不过他却不愿多留,所以她也只好跟着一起离开了。 君少澜眼中划过一道冷芒,他这是故意的?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只不过,我要跟着你们一起走。” 慕容清尘皱起眉:“这……” “莫不是你以为以你现在的状态可以保护雪儿?”君少澜冷笑一声。 慕容清尘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 …… 几天后。 一片树林中,白衣的女子背着一把紫色的瑶琴,独自一人行走。 忽然之间,清芷停下了脚步,微微垂下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扫了一下周围的树丛,她淡淡出声:“跟了那么久,不累吗?” “刷!”“刷!”“刷!”周围的树丛中蹿出十几个人,将她包围住,领头之人抬起剑指向她,冷声道:“封清芷,幻琴谷暗中保护你的人已离去,这里离幻琴谷那么远,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你!” 这些是,幻琴谷的仇家?清芷抿紧唇,看着众人一齐向她攻来,面色依旧无波,她足尖轻点,避过侧面而来的剑,同时拿过紫琴,手指按住琴弦,指间快速拨动,凌厉又不失优美的琴音奏起,缭绕在树林中,蕴藏着丝丝杀机! 她的武功本不弱,只不过与轻功相比不那么显眼罢了,但要打败这些人的话还是不足,只能以琴音取胜。 她倒是没想到离开幻琴谷还有这等麻烦,不过……清芷瞟了他们一眼,淡然道:“只可惜,你们并不是我的对手。” 她话音刚刚落下,“噗!”其中一人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令领头之人皱起眉头,他压下身体内翻涌的气血,对着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加快了进攻速度。 清芷掩下眸子,指尖拨弦的速度加快,琴音变得急促冷冽,引起的气流在树林内回荡,树叶片片旋转落下,被绞杀于无形。 战斗,在树林中展开。 …… “娘,那个人是谁呀?”小道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指着前方那装扮显眼的白衣人,好奇地问着身旁的妇女。 妇女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孩子别乱问!”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衣人斗笠白纱下那显眼的白发和衣角处那些妖艳的红梅,心中涌起阵阵恐惧与寒意,连忙拉着小孩与其他人一样跑离了此处。 白衣人白纱下的唇角微勾,似乎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突然,他脚步一顿,微微抬头望了不远处的树林一眼,过了一会儿,唇角微动,吐出几个字,仔细一听,那是——幻琴谷。 第33章 神医反派(2) 树林中,此时只剩下几个人与清芷对峙,不过她身上也有几处被利剑划伤,鲜红的血液将白衣染红。 然而虽是如此,但她看起来却丝毫不显狼狈,淡漠的神色从始至终未改分毫。 位于前方的领头之人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不愧是幻琴少主,的确是强,只可惜……到此为止了!” 清芷眸光微微闪动,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领头人一剑刺了过来,目标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琴! 此刻,清芷淡漠的神色终于变化,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她下意识地一手拦在紫琴前面,接着迅速地侧过了身子! 凌厉的剑锋擦着她的身体而过,清芷刚刚稳住了身形,这时身侧一抹冷意袭来,她避之不及,便被另一把朝她刺来的剑直接划破了左臂处的白衣,鲜血随之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她眸色不变,正想动作,这时,脑海中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如翻腾的潮水汹涌而至,她控制不住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幻琴仙子喜爱紫琴胜过自己的性命,这话果然不假,”耳边响起领头之人冰冷的声音,“怎么样,绮幻毒的滋味如何?幻琴仙子,要怪就怪你的师傅吧。” “封吟辰,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心爱弟子的滋味,让她,受尽折辱而死……”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癫狂。 后面的话清芷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听,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自脑海中蔓延,迅速地席卷了她全身,如潮水般侵覆了她的思维。 右手扶着树身,她缓缓地滑落在地上,不过却仍是紧紧地抱着紫琴。 恍惚之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冷嗤:“真蠢。” 谁?清芷刚刚这样想着,然而下一刻,她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中。 不远处,一白衣人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们,轻风吹过,斗笠白纱下的白色长发微微拂动,在细碎的阳光下泛着隐隐流光。 众人看到他,身形不禁一颤,双眸之中闪过深深的惧意与忌惮。 “绮幻吗?倒是第一次见到。”白衣人低头瞥了一眼地上失去意识的白衣女子,饶有兴致地道。 见此情况,领头之人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白夙神医,您有什么事吗?” “把她给我。”他的声音淡然无波。 这个“她”是谁,显而易见。 “这……”领头之人的面色很是为难,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抓到封清芷,还未复仇,就这么交出去实在让他不甘心,“神医,在下还有仇未报,封清芷的事,望您不要插手。” “你的事与我何干?”白夙微微抬起头,被斗笠上的白纱遮住的面容看不清神色,却可以听到他那带着一丝慵懒的优美嗓音,“所以说,你们这是不同意吗?” “神医,”领头之人心下颤抖,但是想到封吟辰,他顿时一咬牙,“听在下一言,莫要多管闲事!” “哦?莫要多管闲事?”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最讨厌别人命令我了。”他在说到这句话时,尾音倏地转低,带着一丝令人心颤的狠戾。 众人不禁后退了一步,脊背爬上了一股寒意,如毒蛇般扼住了他们的呼吸。 突然,“啊!”“啊!”痛苦的喊叫声响起,领头之人瞳孔猛地一缩,看到周围的其他人全身一阵怪异的扭曲,以一种极清晰的速度腐化,破烂的身体狰狞而可怕,他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冻结。他听到白衣人那如地狱深渊中传来的声音:“接下来,到你了。” …… 最后,场上那几人中仅剩下一人,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惨白,早已经被吓得失魂了。 白夙侧过身子,微弯的唇角染着一丝寒意,他居高临下地睨了那人一眼,“不想死的话,带上她,跟我走。” …… 等清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手指动了动,清芷便触碰到了床边的紫琴,看到它完好无损,她不禁松了口气。 当时的情况着实紧急,那般下意识的举动连她也始料未及,只不过,这把琴是原主的师傅封吟辰送给她的及笄礼,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 清芷微微敛眸,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又联想到如今的处境,猜测应该是有人救了她。 至于是谁…… 这时,房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走了进来,白衣掠过清冷的空气,那人衣角处盛开着簇簇妖娆如火的血色红梅。 “幻琴谷的人?”白衣人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淡淡地道。 同时,他一手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了精致苍白的容颜,狭长的眼眸微微向上挑起,凭空添了几分妖魅,一头白色长发如同清冷的月华,流泻至腰间。 清芷凝眸注视了他片刻,忽然问道:“你是,白夙神医?” “我名白夙。”他瞟了她一眼,对神医这个词不以为然。 “多谢神医相救。”清芷不自觉地把手覆盖在紫琴上,用衣袖将它遮挡住。 白夙看着她的动作,想起昨天他看到的情景,冷嗤道:“我对你那琴没兴趣。”若非昨天那人把她带回来时还特意把这把紫琴也给带回来,估计她现在应该是见不到它了。 清芷轻垂下眼眸,“是我失礼了。” 她顿了一下,继而问道:“神医为何救我?”以白夙的性格来看,她可不觉得他会无缘无故去救一个陌生人,应该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赤火莲。”白夙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吐出了这三个字。 赤火莲? 听到这个词,清芷顿时一愣,片刻之后,她问:“您的意思可是想要这赤火莲?” 她记得,幻琴谷似乎有一种疗伤圣物赤火莲,白夙如此一个痴迷医术毒术的人,自然对它感兴趣。 江湖中也有关于赤火莲的传言,奈何没人知道它具体在哪里,只知道它被藏在幻琴谷中。 想到这里,清芷心中了然,看来他之所以救她,就是因为这朵赤火莲。这样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白夙坐到了椅子上,唇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目光似风轻云淡,“那么,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神医救了我,救命之恩自然要报,赤火莲……”说到这里,清芷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但半晌后,她还是点了点头,“几日后我会派人送到您的手上。” 这种时候,不答应估计她得凉。况且,白夙的确是救了她。 “你倒识时务,”白夙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眸色阴郁,“不像有些人。” 清芷哑然,这有些人,说的该不会是带人来围杀他的杨恒与男女主吧? “神医此番应该是要去出云城吧?不如那时就在城中见面吧。”离这里最近的城应该就只有出云城了,而且原剧情中也有说过白夙去了那里。 白夙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我就先告辞了。”片刻后,她提出告辞。 “记住你说过的话,否则……”白夙唇角的弧度加深,却是让人的心里无端升起一股冷意。 “答应您的事,我自然会做到。” 他没再说话,只看了眼房门,示意她可以走了。 清芷站起身,刚走了两步,脑海中便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她一手抚住额,脚步不稳地向一旁倒去。 面对此情此景,白夙并没有什么动作,清芷当然也不会认为他会好心地扶自己一把,熟悉剧情的她自然了解,眼前这位不只洁癖极为严重,还出了名的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指望他这并不现实。 于是她手一挥,白绫甩出,缠在床柱上,而后稳住了身形。 或许是看在赤火莲的面子上,白夙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带着一丝慵懒的妖魅嗓音响起:“绮幻虽解,不过药性却太过猛烈,你休息几天,今日这种现象便会消失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心中不禁嘲讽,这绮幻也不过如此,那么轻易就给解了。看来是他高看它了。 “多谢神医。”清芷松开白绫,刚想离开,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停在原地,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事?” 清芷扯了一下自己身上染血的白裙,轻蹙起眉,若她这么出去,难保不会引起麻烦。她望向那妖魅的白衣男子,“您可否帮我一下,衣服上的血……” 听到此话,白夙抬起眸子,轻笑道:“你倒不怕死。” 清芷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无声的祈求。 “哼。”白夙没再说什么,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冷哼一声,随即起身离开了房间。 …… 等了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将门打开,便见到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站在门外。 小二在见到面前这张绝色的容颜时呆滞了一瞬,他怎么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呢? 正低头思索着在哪里见过,下一刻他便听到了女子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这三个字使得小二回过神来,他一抬头,就见到了染血的白衣,心下微微一惊,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毕竟做他这一行的这种事情也见过不少。 小二跟着她走进了里面,他遵守着本分,什么都没问。 将手中抱着的衣裙放到床上后,他道:“姑娘,这件裙子我放在这儿了。” 清芷点点头。 小二刚要离开,却在这时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紫琴,他陡然停住了目光,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亮,“你是……”他不自觉地扬高了声音,“你是幻琴仙子?!” 第34章 神医反派(3) 面对小二的这声惊呼,清芷的目光微微一闪,但是她却也没有否认,“我名为封清芷。” 听到眼前的女子承认,小二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自从几年前幻琴少主封清芷出了江湖之后,便在江湖上美名远播。绝色的容貌,出尘的气质,卓越的轻功,使得她拥有了无数的拥护者,从此,一袭如仙白衣,一把紫色瑶琴,便成了独属于她的标志。 哪怕后面也有许多的女子效仿她的打扮,却也只是东施效颦,丝毫没有她的半分清冷如仙的气质。 小二再度仔细地打量了清芷一会儿,之后他才终于想起来了刚刚的那股子熟悉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他以前并没有见过幻琴仙子本人,但她的画像可谓是传遍了整个江湖,只是画像画得再怎么像,也始终不及本人,所以他一开始才没有认出来她就是封清芷。 “仙,仙子……”在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幻琴仙子封清芷之后,小二明显激动了,目光不住闪动,不知该往哪儿放,那副激动的模样就好比现代的粉丝看到了自己心仪的明星一般。 只不过他总算还没有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想及那让他拿裙子来的人,他心中便感到一阵恐惧和担忧,幻琴仙子怎么会跟那个魔鬼般的白夙在一块儿呢?莫不是……“仙子,该不会是白夙打伤了你吧?” 听到这话,清芷微微一怔,随即摇头:“不是,是他救了我。” “救?怎么可能……”小二有些不可置信,白夙会救人吗?这么些年来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杀人就已经算是好的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劝道,“不管怎样,仙子,你应该离白夙远一点,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多谢你的好意。”看着小二担忧的目光,清芷淡淡道,“只不过,或许你有些误解,白夙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不会滥杀无辜。” 其实,这话说得清芷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心虚,实际上,白夙还真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 没给小二多想的时间,清芷拿起床上的裙子,回头对他道:“你先出去吧。” “呃?是,是……”看到她的动作,小二一愣,意识到她要换衣服,连忙出去了。 直到关上了门,小二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想让幻琴仙子离白夙远点吗?这还没劝说成功,怎么就出来了呢? 想到此处,他有些郁闷地准备离开这里,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要不然还能现在闯进去不成?不过仙子还是太单纯了,竟然把白夙想象得那么好,难不成她没有听说过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吗? 小二刚想抬步离开,谁料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倚在墙边的白发男子,他身体顿时一僵,霎时间感觉到一股浸骨的寒意从脚底攀起,将他整个人紧紧地缠绕住。 他惊惧地看着靠在墙边的人,白夙怎么会在这里?他刚才不会听到他的话了吧? 白夙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即使隔着一层白纱,小二亦能感觉到那淡漠得毫无情绪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蓦地苍白了脸色,控制不住地低下头,心里的恐惧犹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哆嗦着声音:“白、白夙神医,您、您有什么事吗?” 白夙没有说话,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就如同凝结了一样。 小二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像现在这样艰难缓慢过,就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令他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白夙终于动了,他将目光收回,淡淡的声音就算毫无起伏也依旧优美得令人沉醉:“我不杀你,只是,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否则,若给我添麻烦……”话未说完,尾音带着点点寒意,令人的心跳都不自觉地一滞。 “是,是……”小二急忙点头,生怕晚了一步眼前的人就要反悔,随后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白夙,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夙神医,小、小的先去忙了?” “滚。” “是,是……”小二如获大赦,慌忙离开了这里。 白夙看了一眼小二慌乱的背影,嘲讽地勾起唇角,胆子那么小,连里面那个女人都不如。 他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声地离开。 …… 清芷洗漱完毕且换好衣服之后,就坐到了书桌前面,提笔写了一封信。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响。 就在这时,窗口忽然飞进来一只青色的漂亮鸟儿,接着清芷起身,把写好的信细细卷起来放入了它脚上绑着的小筒中。 不久之后,青鸟扑棱着翅膀从窗口离开了。 清芷大致收拾了一番之后亦离开了客栈。 实际上,这次的世界除了原先的任务之外还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保证男女主he的同时可以让女主顺利地向仇家复仇。 这样想着,清芷忽然间觉得任务还挺麻烦的,这些事情怎么也归她管? 她带上自己的紫琴,独自一人渐渐地远离了客栈。 此时,客栈三楼的房间里,站在窗旁的白夙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随手把窗给关了起来。 …… 野外一家客栈里,楚暮雪三人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闲谈,这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 他们时不时地瞟过去一眼,而后便与同桌的人窃窃私语。 “雪儿,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慕容清尘几人聊着聊着,便谈到了这个问题。 如今他们已经离开了水影宗有一段距离了。 “清尘哥哥,要不我们接下来先去出云城看看,那里……”楚暮雪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阵喧闹打断,三人同时皱起眉,向着门口望去。 门口处,一袭白衣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她身形纤细,一头墨发长达腰际,清冷的面容无一丝情绪,眼眸平波无澜,似是平静清澈的湖面。 白衣翩跹,不染纤尘。 “幻琴仙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整个大堂沸腾了,随着一阵桌椅移动的声音,许多人都立马起身朝着清芷那边涌了过去,不到一会儿就将她给包围了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哪怕是清芷都不由得一愣,这也太过夸张了点吧? 看着这颇为疯狂的场面,楚暮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好奇问道:“她就是封清芷?” 封清芷这个名字,她自然是听说过的,恐怕整个江湖中没多少人不知道,毕竟幻琴谷的名声太大,而且她本身也是天之骄女。不仅貌若天仙,而且轻功卓绝,在这一方面,江湖的年轻一辈中基本可以说是没几人是她的对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封清芷喜欢的人似乎是……她看向君少澜,却见他皱着眉,神色冷峻。 楚暮雪将目光投向被众人围住的清芷,虽然她依旧是淡漠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她却感觉到了那淡漠神色下的一丝不知所措。 眨了眨眼,她心中有些明了,虽然封清芷的确是名声很大,但她却甚少出幻琴谷,就算是出谷时,身边也是有许多人跟随保护,估计她也是第一次遇到现在的这种情况吧。 楚暮雪犹豫了一会儿,便起身钻到人群中,动作灵巧地将清芷拉离了人群。 清芷看了眼身旁清美秀致的女主楚暮雪,轻轻道:“多谢。” “啊,没事。”没料到她竟然会向她道谢,楚暮雪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不管怎么说,封清芷都是少澜的朋友,见他没有起身帮忙的意思,她也只能亲自去了。 看到那些人还想向楚暮雪与清芷涌去,慕容清尘有些头痛,雪儿怎么总是喜欢惹上一些麻烦事?他无奈地起身,暗含内力压迫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各位请不要激动,你们的行为给封少主造成了困扰。” 语罢,趁着那些人一时停住,慕容清尘快速地将两人拉走,飞身上了三楼。 见此情况,君少澜也跟了上去,几人一起进了慕容清尘所订的其中一个房间。 “你怎么会在这里?”房间里,在相互介绍之后,君少澜问出了他的疑惑。 “少澜,好久不见。”清芷淡淡地说道。 实际上幻琴谷和水影宗之间是有些交情的,所以两人自然相识,并且关系不错,但在那次她醉酒表白后,他就渐渐疏远了她,两人的关系便淡了,如今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师傅让我去出云城一趟。” 出云城?旁边的楚暮雪一听到这三个字,便插入了两人的对话:“封少主,正好我们也要去出云城,不如你同我们一起去吧?正好路上相互照应。” 君少澜微微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一路上的确是挺危险的,看她的样子明显是一个人出来,就算是仅看在父亲与封吟辰的交情上,他也不能将她置之不理。 清芷看了一眼君少澜,目光中带着一丝犹豫,“不必了,多谢姑娘的好意。” 楚暮雪一看便知她是为何拒绝,暗中瞪了一眼君少澜,示意他出声。 君少澜的目光微微黯淡下来,虽然早就知道雪儿并不喜欢他,但她如此不在意的行为,还是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清芷,与我们走吧,路上危险。” 危险?但他真的是关心她吗? 看了他良久,清芷想到了剧情中原主的结局,心中嘲讽一笑,只是这句话,她终究没有问出来。 第35章 神医反派(4) 三天之后。 “大夫,清尘哥哥没事吧?”此时已是夜晚,距出云城三十多里远的客栈内,楚暮雪上前一步问着出了慕容清尘房间的老大夫,脸上充满着焦急与担忧。 “那位公子先前受过重伤吧,如今只是扯到了先前的伤口,又受了一些内伤,所以才会暂时昏迷。姑娘不必担心,老夫已给他敷了一些药,预计明日便可醒来。”老大夫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安慰道,“此处距离出云城不远了,等你们明日到达那里,按照老夫开的药方抓药,给那位公子调理一段时日便无事了。” “谢谢大夫。”听他这样说,楚暮雪心中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不由得放松了些许。 这三天内并不太平,暗杀的人来了几波,有目标是清芷和君少澜的,也有目标是慕容清尘的,好在四人都是高手,联合起来那些人也奈何不了他们,只不过慕容清尘因为原先带伤的关系,这一路上仍是出了点意外。 君少澜去送大夫出客栈,楚暮雪回头,有些苍白的脸上勉强提起一丝笑容,“清芷,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我去看看清尘哥哥。” 清芷转身上了楼梯,走了几步之后,她回过头,“陆姑娘,可否与我来一下?” 楚暮雪在江湖上的化名即为陆雪儿。 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楚暮雪咬着下唇看了眼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楼顶之上,清芷静静地站着,对面是一身蓝衣的楚暮雪。 “清芷,你有什么事吗?”她看了看对面清冷的女子,小声地询问。 清芷不语,接着转身望向远方的一片黑暗,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淡淡传来:“陆姑娘,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楚暮雪的心中有些疑惑,但她没有出声,听着清芷继续说道:“慕容公子,他对你很好,有这样一个关心你、在乎你的人,你真的很幸运。” 清尘哥哥!或许是想到慕容清尘,楚暮雪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连眉梢都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是啊,清尘哥哥,他对我很好很好。” “那你呢,你在乎他吗?” “嗯?”似想不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楚暮雪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是当然的了,如果没有他……”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七年前的那场噩梦,那是才十岁的她承受不了的梦魇。 那时的她,在绝望悲伤之下甚至想过自杀来与爹娘重聚,现在想来,当时的她竟是如此的愚蠢,妄想以死亡来逃避一切。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仇人逍遥法外,父母死不瞑目,还有楚云山庄那些无辜的人…… “清尘哥哥帮了我太多……”或许是因为回忆,楚暮雪的思绪有些飘渺,她回想起那段最绝望灰暗的时光,若不是有清尘哥哥的陪伴,她早就为父母的离去而崩溃了,感谢他对她不厌其烦的劝说和充满耐心与温柔的鼓励,才让她坚持到了今天。 “这段时间,我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清芷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声音轻轻的、淡淡的,似乎带着一丝羡慕,“这情谊,是最值得珍惜的吧……”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想到清尘哥哥,她便不自觉地想起了小时候与他相处的温暖时光,他曾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她,让她幸福,这些承诺与回忆,至今仍历历在目,美好得让她忍不住想将它们向眼前的女子倾诉。 “是吗……真好。”白衣女子似乎轻笑一声,有些飘渺的声音在这夜色下不知为何竟显得异常轻柔,如水波悠悠浮动,舒适到了人的心里去。 真好……这声音好似蛊惑,带着夜色独有的迷离与清幽,楚暮雪一时之间竟听得入迷了,思绪有些恍惚。 夜风轻轻吹过,拂在脸上有些痒痒的,不知为何,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清尘哥哥,想起了他温暖的掌心,轻柔包含着宠溺的目光,那些对她独有的温柔,此刻在这寂静的夜里竟让她觉得无比眷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她懊恼之余又有些庆幸,还好是晚上,没人看见。 清芷看着对面楚暮雪慌乱中夹杂着一丝迷茫的眼神,眸中掠过一丝深意。 这等手法似乎还是季娆教她的,也算是经验丰富的任务执行者所擅长的手段,以言语令目标被动地陷入回忆,再加上恰当的语速和情感恰到好处的外露、语气与周围环境巧妙的融合,制造出一种所需的氛围,慢慢卸下他们的心理防备,加之适当的引导,在目标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对他们进行一种微妙的思想控制,无声无息。 当然了,这种思想控制的前提必须是目标的精神力不高于施用者,否则便很容易被发觉。 如今看起来男女主的感情似乎不怎么顺利,过了那么久了楚暮雪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与慕容清尘之间的感情,那她不妨就做个好人,为他们牵一下线,谁让她看君少澜不爽呢?况且这也是任务需要。 至于怎么帮? 女主在感情方面确实很迟钝,属于那种别人不说她就很难会意识到的类型。 这也就是为什么慕容清尘至今还没与女主在一起,虽然他很早爱上女主,但却担心她不接受他所以才没有将这份感情言说出来,也正因为如此,女主才会以为慕容清尘对她的好只是表哥对表妹的好,而一旦她过早发觉这份感情…… 想到这里,清芷唇边的笑意加深。 “陆姑娘,你觉得慕容公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清尘哥哥啊,他是一个很温和、很温柔的人呢,除了敌人,我从没见过他对谁冷淡,永远都是那么温和有礼。” “你很了解他,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楚暮雪微微一愣,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自然是喜欢的,清尘哥哥陪了我那么多年,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是怎样啊……”清芷有些怔怔地轻喃着,过了半晌,才听到她轻声问道:“那,你的喜欢,是否像我对少澜的喜欢一样呢?” “啊,这……”楚暮雪这次是真正地愣住了,“我……” 该怎么回答呢?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她对清尘哥哥的喜欢只是表妹对表哥的那种喜欢,属于亲人之间的感情,可如今被封清芷问起,不知为何她却迟疑了。 “不,不是!当然不是了!”她有些急切地否认,似乎想以此来掩盖心中的那一丝动摇与慌乱。 “真的吗?”清冷飘渺的声音,在这迷离夜色的衬托下带着一丝蛊惑,让她的心底愈发动摇,楚暮雪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她闭上眼睛,掩住眸中的不知所措与慌乱,同时也不敢去想心里那个愈发清晰的答案。 “我看得出来,慕容公子很喜欢你,不只是亲人之间的喜欢,还有男女之间的喜欢,那么你呢,陆姑娘?”清芷轻轻地问道。 “你说……什么?”楚暮雪猛地睁开眼,有些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话,清尘哥哥,喜欢她?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心底荡漾开一层层波澜,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胸口,这一刻,她感觉到她的心跳得飞快! “慕容公子喜欢你。”清芷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喜欢?楚暮雪怔怔地看着清芷的背影,清尘哥哥,真的喜欢她? “不,不可能的……”她突然用力地摇头,“清尘哥哥他只是……” “为何不可能,陆姑娘,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敲打在楚暮雪的心底,她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我……” 她刚想辩解些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好说的,她当真没有一点感觉吗? 从前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不断地在脑海中重复,如同一张密网,将她笼罩。 她忽然发现,从始至终,他的温和或许是对着所有人的,但他的温柔却从来只对自己一个人。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她总是刻意地去忽略,忽略他眸子深处那复杂难言的感情,忽略她心中那一丝丝的悸动。或许,她只是害怕而已,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还有除了亲情之外的感情,所以下意识地逃避。 “清尘,哥哥……”她怔怔地念着他的名字,这个只有她能唤的称呼,心底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她突然觉得她好卑鄙,清尘哥哥守护了她那么多年,等待了她那么多年,而她却只想着逃避,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 她不想再让他继续苦苦等待,不想再让他伤心,其实,她也是喜欢着清尘哥哥的吧,因为只要一想到他会娶妻生子,像对她一样对待别的女子,嫉妒便爬满了她的心房。 “陆姑娘。”清冷的声音响起,将楚暮雪从自己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你知道吗,少澜也喜欢你。”清芷转过身来,白色的衣袂在夜风中飘飞,她的目光越过她,望进黑暗中那没有尽头的虚无,“我与他从小相识,就像你与慕容公子一样,可是,与他相识的十几年竟比不上你们相处的几个月。” “怎么可能?”楚暮雪震惊道,少澜他…… “为何不可能呢?我一向了解他。”清芷淡淡道。 她的面容依旧是不变的漠然,就好像说的不是她的事,可不知为何,楚暮雪却仿佛看到了她淡漠表情下的落寞与悲哀,如潮水的压抑翻涌而来,令她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对、对不起……”楚暮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底深处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愧疚与歉意几乎将她淹没。 “不是你的错。”清芷转过身去,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疲倦,“陆姑娘,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对不起……”此刻,除了这句话,楚暮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下头,就在她快要转身的那一刻,白衣女子飘渺的声音响起:“陆姑娘,希望你能珍惜慕容公子吧,不是每一份感情都会得到回应。” 楚暮雪脚步一顿,而后快速转身向楼下跑去,此时她心中被那个陪伴她多年的名字占满,想要见他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强烈。 见到楚暮雪已离开,清芷收回目光,她有些感兴趣地想着,不知道女主会怎么做呢?人啊,在感性的时候最容易冲动了。 第36章 神医反派(5) 房间里,慕容清尘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归,他想坐起来,然而刚动了一下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这声音惊醒了趴在床边的楚暮雪,她直起身子,着急地问道:“清尘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雪儿?”现在是寅时,天还未亮,但听着声音,慕容清尘认出了是楚暮雪,连忙安慰道:“我没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慕容清尘说没事,但楚暮雪还是不放心,她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就算是真的扯到伤口也不会说出来让她担心。 咬了咬唇瓣,她心中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不管处于怎样的境地,清尘哥哥总是在为她着想,这样的他,怎能让她不喜欢呢? “清尘哥哥,你别动。”在一片黑暗中,她慢慢地摸索到了他旁边,将手轻轻放在他背部伤口处的绷带上,当感觉到没有血液渗出时,她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时却听到他那压抑了笑意的声音响起:“雪儿,我真的没事。” 楚暮雪脸上一烧,连忙将手收回,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你先休息吧。” 以为楚暮雪是要离开,慕容清尘眉头一皱,挣扎着起身,令她吓了一跳,连忙小心地扶着他起来,“清尘哥哥,你怎么起来了?” “别走……”慕容清尘心里叹息一声,哪怕知道这样做不好,但还是不想让她离开,他……越来越贪心了。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轻轻环抱起她,像往常那样拥着她。 待在慕容清尘的怀抱中,楚暮雪发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虽是像平时一样的拥抱,但经过了与清芷的那一番谈话,她对他的感情早已不同,“嗯……我不走……”她的声音带着丝颤抖,显出她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雪儿,”慕容清尘有些疑惑,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今天怎么了?” “我……”楚暮雪咬了咬下唇,她该怎么说呢?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在他面前,她所有的沉着冷静都早已丢失,她会紧张,会害羞,像个普通的女子一样。 楚暮雪心中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问,若不问的话,一想到他以后会娶别的女子,心间便骤然一酸。 清尘哥哥那么优秀,在祁阳城,哪个大家小姐不想着要嫁给他?更何况……她想起了这些年那个一直来找清尘哥哥的李家大小姐,虽然他不止一次地拒绝了她,但是…… 少顷,她抬起头,似鼓起了所有的勇气,问道:“清尘哥哥,你……你喜欢、喜欢我吗?” 慕容清尘一愣,似想不到她会问这个。 半晌得不到回答,楚暮雪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失落一片片地涌上来,她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刚想挣脱出他的怀抱,却在这时听到他叹息一声,拥着她的怀抱紧了紧,“雪儿,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吗?”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可是,他实在是怕了,那个水影少主如此优秀,并不比他差,他害怕她会喜欢上他。 说出来也好,哪怕雪儿并不接受,但至少他能光明正大地追求她,与君少澜竞争,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就连关心她都需要考虑这样的关心是否妥当。 喜欢吗?一种感动夹杂着喜悦的情绪充斥着楚暮雪全身,回想起他以前小心翼翼的宠溺与关心,她鼻头不禁一酸,积累了一晚上的情绪在此刻爆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回抱住他,埋首在他怀中:“清尘哥哥,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听到这几个字,慕容清尘愣住了,一股巨大的喜悦夹杂着一些不敢相信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他听到他沙哑着声音问她:“雪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她埋头应了一声,声音中带了些鼻音,“清尘哥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等待。” “傻丫头……”犹有些不敢置信,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一片暖意流淌,该是他说谢谢才对,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待着今天啊,他所守护的女子,他珍爱的姑娘,今天终于回应了他。 …… 黑暗中,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树枝上,夜风所过之处,树影摇曳,斑驳零碎。 风撩起她的长发,遮掩住了她的容颜,她望着屋内相拥的两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真是期待啊,不知道明天君少澜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她想起原剧情中原主的结局,心中禁不住生出了一丝嘲讽,虽说也是原主蠢,但她可没欠他什么,他哪里来的脸那样做? 十几年来,原主一直爱慕着君少澜,在知道他喜欢上了女主时,虽感到伤心,却也不曾纠缠于他,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默默付出,如以前一样关心着他。 君少澜一心喜欢着楚暮雪,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感受,他习惯于享受原主的付出,却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漠。 男女主被白夙弄死之后,在剧情的后期,女主原本的仇家幕府宗意图称霸武林,众门派都团结起来齐心抵御幕府宗的进攻。 而君少澜自从得知女主死亡之后就几乎崩溃了,他不知是何人所为,亦查不到任何的线索,于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湎于悲痛中,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期间原主因为答应了水影宗主的请求而去看望过他几回,然而君少澜却把这一切的结果都迁怒到了她的身上,对她始终没有什么好的脸色,甚至借着情绪发作对她动手并打伤了她。 后来,幕府宗的动作越来越大,而君少澜得知了这个宗派就是以前灭掉楚暮雪所在的楚云山庄时,便认定了女主的死亡是他们所为,然后他强行振作起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为女主报仇。 在最后与幕府宗的战斗中,君少澜因依旧沉溺于悲伤中,被偷袭时来不及反应,就在千钧一发之刹,原主为他挡了一剑。 这一剑是致命的,然而面对这种情况,君少澜的神情仅是动容了一下,之后就归于冷淡,他早已不在乎其他人了,哪怕这个人是与他从小长到大的青梅,最后他说了一句令得原主直接死心的话——多管闲事。 原主彻底心灰意冷,那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她就这样怀着悲哀、不甘的心情死去了。 想到这里,清芷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身形一动,白影融于夜色中。 …… 翌日。 “哐当!”门猛地被关上,君少澜阴冷着脸,周身寒气环绕,他站在门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逼迫着自己不去想屋内那相拥的两人。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楚暮雪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轻声唤道:“少澜。” “雪儿,”他勉强提起一丝笑容,“你跟他……”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喜欢清尘哥哥,现在,我与他在一起了……” “不!”君少澜有些激动地打断她的话,他握住她的双肩,逼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雪儿,你骗我的是吗?你根本不喜欢他,只是骗我的而已,你不可能喜欢他!不可能……” 他背后不远处,清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她扯了扯唇角,似乎有些自嘲,半晌,她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楚暮雪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她用力挣开君少澜的桎梏,极为冷静地说道:“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他,只不过以前从没发觉而已。” “雪儿……”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站在原地良久,看起来无措至极。 “我,我去准备马车……”喃喃地说完这句话,他不敢看她,狼狈地转身离开。 …… 再次出发,这一路上沉默得可怕,正午,众人到达出云城。 在客栈中订了房间,楚暮雪留在房中照顾慕容清尘,而清芷则是打算与他们分离,于是离开了客栈。 此时日光正好,清芷带上紫琴,独自一人走在溪流边。 “封清芷。”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清芷脚步一顿,接着侧过头朝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君少澜站在一棵高大的树木旁边,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意,俊美的脸上带着冷峻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少澜,你怎么会在这里?”清芷走到他面前。 “我?当然是特意来找你的。”他冷声道。 “找我?”清芷看起来有些讶异,“你有什么事吗?” 听她这样说,君少澜脸上的寒意更甚,“是你吧,雪儿与慕容清尘之所以在一起都是因为你说了什么吧!” “我……”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君少澜打断:“我了解雪儿,她对这种事向来迟钝,若无旁人提醒,她是不可能会……”他冷冷地看着她,却是说不下去了。 清芷抿着唇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是,是我。”忽然间,她抬起头,双眸与他对视,“是我与她说的。” “封清芷,你滚!”君少澜脸上怒气蔓延。 清芷却继续道:“你明知道,她心中的人是慕容清尘,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而已。” “那又如何?” “那么,你是想在她还未察觉自己的心意前与她在一起吗?可她迟早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他们两人,”她望进他的眸子之中,“迟早会在一起。” “封清芷!” 看着他一掌向她打来,清芷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寒意。 她并没有躲开,就这样站在原地。 君少澜心中大惊,想收回手,却还是收不及时! 被掌风波及,清芷猛地后退了几步,随后蹙起眉,神色漫上了一丝痛苦,之后她捂住心口,淡淡地看着他:“这样子,你满意了吗?” “你……”你为什么不躲开?君少澜颤抖着手,却是问不出来。 “你多了解她呀,但你我相识十几年,你却从未了解过我,而她只是一个与你认识几个月的人而已。”她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然而却可以让人感觉得出来她淡漠之下的悲哀,透着浸入骨髓的无力。 这种情绪似感染了他,心间不知为何传来一丝钝钝的疼,他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可是,她喜欢的人是慕容清尘,你当如何自处?”说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一女侍二夫?” “荒谬!”一女侍二夫?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是荒谬,那么你又想如何呢?”她问着,冷淡疏离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也不在乎答案,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君少澜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似乎没什么可说,他抬起右手,看着这只刚刚将她打伤的手掌,在心里问自己,他真的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雪儿吗?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迷茫。 …… 清芷一直走着,直到感觉不到君少澜的气息了她才停下,心口处传来一阵痛意,她有些无力地靠在了一旁墙上,单手捂住胸口,鲜血终于从唇角逸了出来。 啧。她心中哂笑,果真是个好竹马呢。 只是可惜了,因为受到世界规则所限,她并不能亲自向与剧情相关的人物动手。 哪怕如此想着,她面上却没表现出,暗自运功调息了一番,神色习惯性地维持着刚刚的表情,似乎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一般。 “这副伤春悲秋的样子真不适合你,封清芷。”身后,一袭白衣渐渐地走近了她,“几日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来人的声音中带着些嘲讽,令得清芷不禁抬起头来,白色的衣,雪色的发,衣角艳丽的红梅,如画中人精致完美。 见到他,清芷有些讶异,白夙竟然比她先到了出云城? 第37章 神医反派(6) 本来还想着派人给他送东西去,结果却没想到人家竟然先一步找上她来了。 想到这里,清芷微微蹙起眉,却是没说什么,她倒是没想到白夙会比她先到。 将唇角的鲜血擦去,她身体离开墙面,表情恢复冷漠,一瞬之间已变回清冷淡然的幻琴少主。 白夙微微眯起眸子,这副冷淡的模样,果然是让他讨厌呢。 “真是一出好戏。”他饶有兴致地说道,并没有顾及到她如今的情绪,“看你现在这副冷淡的样子,却想不到你也逃脱不了这人世间的情爱。” 清芷扯了下唇角,别说她夸大,就白夙这情商,绝对注孤生。 “再怎么冷淡的人都是有感情的,”片刻之后,她抬眸注视着他,“或许有一天,您也会遇到让您在意的那个人。” “笑话。”对此,他不屑一顾,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无聊又多余。 “神医,与我一起来拿赤火莲吧。”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他唇角挑起一抹森冷的弧度,精致妖冶的面容尽显寒意。 “答应神医的事,我自然不会忘记。”清芷淡然道,“赤火莲也是刚刚才被送来出云城,今日本想让人给神医送去的,不过既然您来了,那我便直接给您了。” “不必叫我神医。”神医?他可不是,白夙有些嘲讽地道,“你们所说的神医,该是那些拥有医者仁心、且救死扶伤的人才对。” 虽然他很少离开九邪崖,但也知道江湖上他的其他外号,什么白发修罗,罗刹魔医,数不胜数,只不过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而已。 正道之人推崇医术,对于毒术,他们向来是持打压态度的,然而白夙的实力太强,医术出神入化,毒术登峰造极,武功深不可测,并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他,所以人们对于他,向来是忌惮惧怕的。 虽明面上叫他神医,但私底下不知怎么骂呢。 “这,我并不清楚别人所想,若是我,则认为身为神医,必是医毒本领高强之人。自古医毒同宗,相辅相成,两者之间并无太大的界限,同时也缺一不可……”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下,似乎是不习惯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以您的本领,若当不起神医之称,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能当得起呢?” 事实上也是如此,若不论立场与善恶,除却他那个没出过场、不知底细的师傅毒圣之外,白夙的医术毒术,的确处于这个世界的巅峰,若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用毒弄死了男女主呢?主角光环在他面前形如无物。 听完她这番话,白夙一怔,只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恢复了常态。 之后清芷转移了话题,朝他道:“白神、白夙公子,请随我来吧。” 说完之后,她迈步离开了原地。 见此,白夙扬唇一笑,也不说些什么,跟她一起离开了。 …… 出云城西南角幽深寂静的巷子里,伫立着一座雅致幽静的院子。 小门童站在门口,不时眺望着远处的巷口,似乎是在等着谁。 过了一会儿,一袭白衣映入他的眼帘,他面上一喜,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又看到了白衣身后的一抹白色身影。 等到两人走近,小门童这才看清了白衣女子身后的人,白发,血梅,当即他脸色就是一白,声音颤抖:“少,少主,他,他……” “开门。”清芷并没有解释什么,况且也不需要解释。 小门童小心翼翼地看了白夙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出声,最后,他咬着牙将门打开,既然他是少主带回来的,那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他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小院里清静优美,小径弯弯曲曲通向四方,两旁栽种着各种花草,中央处还有一个池塘。 院子里的人不多,一眼望去只有一两人走动,见到清芷与白夙两人,便在原地行了礼。 来到了一座阁楼前,清芷见到一个绿衣少年向她走来。 “少主。”绿珑向她行了个礼,而后抬头,当看到清芷身后的白发男子时,他的脸色霎时间一白。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他低下头,同样向他行了个礼,随后便对清芷道:“您吩咐的东西,谷主已交给绿珑拿来了,现在放在房间里。” “嗯,你退下吧。”清芷颔首,走过他身边进了阁楼。 “少主……”绿珑担忧地望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听从了她的吩咐,轻轻将门关上后便退下了。 “啧,你手下的人还真是胆小。”白夙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旁的清芷,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看他们那一副担心他要将她怎么样的表情,还真是有趣得很。 可就算他真要做些什么,他们以为他们还能阻止不成? 闻言,清芷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吗? 原剧情中的白夙阴狠且残忍,性格阴晴不定,但凡得罪他的人,不管正道邪道,不管实力强大与否,最后都逃脱不了一个死的结局。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他最喜欢折磨人,看着他们被毒药腐蚀而扭曲的姿态,看着他们因痛苦而生不如死的样子,整个就一变态。 他如此的性格与做法,哪怕是得罪了不少人,但被得罪的人却大多不敢来报仇,反而是对他避如蛇蝎,这也足以见他的恐怖了。 男女主的朋友杨恒当初不就是因得罪白夙而死的吗?那时他带人去围杀白夙,最后却是被他反杀。男女主本想为他复仇,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有点难办。清芷这样想着,并没有理会白夙的嘲讽,而是走到书桌旁,拿起上面的包裹,将它拆开,随后一个白玉盒子显露了出来。 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朵比手掌大一些的莲花,红色莲瓣层层叠叠,簇拥着中心的白色莲蓬,花瓣尖端边缘处转为金色,整朵花似乎笼着一层朦胧的光,淡淡的红色光影映在白玉壁上,华美之至。 同时,赤火莲浮在盒子里的清水上,令人惊诧的是这水竟泛着一层浅浅的金光。 “白夙公子,这是你要的赤火莲。”清芷将盒子递给了白夙。 白夙一手接过,看着里面红色的莲花,眸光微微闪动,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就是莫名地让人感觉他的心情很好。 “里面的水是乱云涧里取来的,一旦赤火莲离开了乱云涧水,不出一天便会枯萎。”清芷嘱咐道。 说完之后,清芷向身后的柜壁靠去,扶着椅背的手微微握紧。 刚才被君少澜打了一掌,到现在心口处还隐隐作痛,虽说这也是她作来的,但是…… 等着。她心中冷笑。 白夙盖上盖子,随后望向她,精致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笑意:“封清芷,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看在你守信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听到这话,清芷有些意外,不过在想到白夙的性格后便释然了。 一个做事向来凭喜好和心情而定的人,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杀人与否,毫无顾忌,任性得可以,让人在憎恨惧怕的同时还对他有着一点微妙的羡慕。之所以会这样说,不过是因为现在他的心情好而已。 “对,说吧,看哪些人不顺眼?我可以考虑帮你杀。”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 “……不需要杀人,”她沉思了一会儿,方才道,“若白夙公子无事的话,一月后可否与我去一趟幕府宗?” “一月后?”白夙百无聊赖地敲了敲白玉盒子,“若我说,有事呢?” “若真有事,那我便不麻烦你了。” “哼。”白夙哼了一声,便向门口走去,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封清芷,如果……”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他只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困惑,不稍片刻后就迈步离开了。 白夙走后,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接着,绿珑小心翼翼暗含担忧的声音响起:“少主,您在吗?” “嗯,你进来吧。”里面传来清芷清淡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绿珑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进入了里面。 环视房间一圈,他见到清芷坐在桌子边,而那个白发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稍稍一愣,白夙走了? 思及此,他放下心来,只不过…… “少主……”绿珑一脸犹豫,想问自家少主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为何江湖上凶名远扬的白夙为何会与她一起回来,他们什么时候认识了? 只不过想问的问题太多,绿珑反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清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件事,你莫要管。”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也别与谷主说。” “……”绿珑有些无奈,过了片刻,他应了下来。 哪怕很担心,但是看起来白夙似乎对自家少主并没有什么恶意。 算了,他还是相信少主的。 “对了少主,这次您应该要在出云城这里待一段时间吧?”绿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到那时顺便去一趟天镜湖吧。” 天镜湖?清芷蹙眉,待想起来一些事情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过了一年啊。” “少主!”过了一会儿,绿珑突然惊呼出声,“您的琴怎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紫琴上有一条琴弦已经断裂开。 清芷纤长的手指拂过那处断开的琴弦,唇边的笑意微微淡了下来,“无事,只不过是意外而已。” 来出云城的过程中她与女主男主他们曾遇到过多次刺杀,无意中损坏了它,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绿珑,等下你随我把琴拿去弦乐坊那边一趟,让他们将它修好。” “是,少主。” 第38章 神医反派(7)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清芷除了在无聊的时候去逛一下出云城,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同时她让手下去收集了关于幕府宗的一些情报。 幕府宗就位于出云城外不远处的青云山上,是原剧情中灭了女主所在的楚云山庄的仇家,女主此番前来出云城,目的之一也是为了调查幕府宗。 现在剧情已经进行到了女主初步确定当年灭杀了楚云山庄的仇家是谁,如今她正在四处收集证据,准备报仇的事宜。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现在另一个男配皇甫燕也已经与他们相遇。 说到皇甫燕这个人,她倒是有些印象,其本人性格略为奇葩,且行事风流,喜好看美人,原剧情中他遇到女主之后,便觉得她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美,于是对她进行了多次纠缠,令得女主不胜其烦。 只不过,这与她无关。 这时,清芷忽然想起了她送去弦乐坊的紫琴,思索着他们也差不多把琴给修好了,于是就离开了院子,独自一人出了门。 …… 出云城内一家客栈里。 小二的手中端着茶水,踩着一层层楼梯,来到了三楼之上。 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又经过七拐八弯之后,他最终来到了尽头处的一间房间门前。 “神医?”心中充满着对里面那人的惧意,他连敲门都不敢敲,只在距离房门不远的地方唤了一声。 “进来。”没过多久,里面传来男子清冷的嗓音。 小二站在原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并做好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之后,他才动作轻巧地推开了房门。 简约整洁的房间里,一身纤尘不染的雪梅白袍的男子坐在桌子前,他背对着他,摆弄着桌上那堆不知名的药物。 小二根本不敢多看他,瞟了一眼之后就立马移开了目光,生怕被他注意到一样。 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见到白夙,这段时间可*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水深火热,这位爷可一点都不好伺候,性格阴晴不定不说,那洁癖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小二暗暗打量了一下房间,哪怕这里从未有人住过,且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可这位爷还是不满意,最后这里的东西可以说是按照他的要求都给换了新的,不仅如此,他要用的所有东西都得是新买的。 面对他各种各样无理的要求,他们也只能照办,连多说一句都不敢,还好他出手阔绰。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嘀咕了一句,这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臭毛病!偏偏性格还那么凶残,叫人不敢反抗。 “爷,我把茶放在这里了?”小二来到了另一张桌子前,问这话的同时心中惴惴不安。 白夙没看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便一心专注于手中正在调制的药物。 小二把茶水放了下来,刚要走,这时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瞥到了桌上的东西,待看清楚它的具体模样之后,他顿时一愣。 那是一把长剑,此时长剑出鞘,黑色的剑身流转着幽幽冷芒,寒光湛湛,单单是看着便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毒圣的随身佩剑?小二反应过来之后,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毒圣虽早已隐退,但在江湖中仍旧是大名鼎鼎,对于他的事,他自然有所耳闻,他记得毒圣的身上的确是有一把黑色的随身佩剑。而仔细想想,白夙作为他唯一的弟子,拥有这把剑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样看来毒圣还是很喜欢白夙这个弟子的呀,连自己平常所用的剑都能随手送给他。 他心中嘀咕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还不走?”正在这时,男子冰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虽是问句,但很明显可以品到其中包含着的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小二回过神来,被吓得顿时打了个激灵,冷汗漱漱而下。 “这就走!神医,我这就走!”他忙不迭应道,心里暗骂自己刚刚的走神。 没敢再停留,他端着托盘,飞快地离开了房间,连头也不敢回,活像后面有鬼在紧紧地追赶自己一样。 白夙仅瞟了他的背影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心下不屑,就这胆子,连封清芷那女人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她看到他时可从来没有害怕成这样,或者应该说她从没害怕过他。 没再理会其他的事,白夙又重新将注意力投入了面前的药物中。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打破了周围安静的氛围,仔细听那似乎是争吵的声音。 他动作一顿,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 白夙所在的房间是在三楼,平时三楼甚少有人走动,再加上这里是处于尽头的房间,远离喧嚣,平时显得极为清静。 窗口之外是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上的行人一向不怎么多,白天时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吵闹声,因此一向喜静且习惯安静的白夙在这几天倒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只不过如今外面却是有了些异常。 想到这里,白夙走到窗边,将窗打开,目光朝外面望去。 然而他在看到街上的场景,或者该说在看到那个白衣的女子时,心中颇有些讶异。 封清芷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街道上,清芷正被一群家仆包围了起来,她的面前站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华服男子,他左手捂着右手臂,仿佛受了伤一样,皱着一张脸哎哟地叫疼着,看起来极为夸张的样子。 “你竟敢撞到本公子身上,害得本公子旧伤复发,识相点就快向本公子道歉!” 面对此话,清芷的脸色连变都没变一下,“我刚刚并未撞到你。” “没撞到我?那本公子的旧伤怎么发作了?” “这可就要问问您自己了。” “我说你刚刚撞到了你就撞到了,要不然本公子这手臂上的旧伤还能自己疼起来不成?”他上下打量着清芷,眼神露骨放肆之余带着一丝惊艳,嘴里嚷嚷着,“要不然这样吧,你跟本公子回去一趟,好言与我说几句话,兴许我就不计较你刚刚的无礼行为了。” 这一冲突很快引起了周围行人的注意,这条街道上人虽不多,但当他们都停下来观看时,周围倒也一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不时指指点点无奈叹气,口中谈论着什么,又用惋惜的目光看清芷,令得她不禁蹙起眉。 刚刚她在这条街上走的时候,这个人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就突然捂着手臂喊疼了起来,她确信自己没有碰到他分毫。 这碰瓷的手段也未免太过…… 三楼之上,白夙大致扫视了一眼底下的场景,随后便有些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他的手指落在了木窗上,刚欲关起窗户,这时却又听到了那个男子的声音。 “识相点就乖乖听本公子的话,否则有你好果子吃,你知不知本公子是谁?还敢在我面前端着。” 白夙动作一顿,随后他长指轻抬,指间一根细长的银针滑出,针尖隐隐闪着幽幽红芒。 啧。他瞟了底下那一直在嚷嚷着的人,心中冷笑,废话可真多,不如就用他来试试赤火莲的功效吧。 话说,封清芷的性子那么软的吗?竟有这耐心任由这等人在自己面前乱吠。 街道上,那男子见清芷一时不说话,顿时略显得意地一笑,然后朝她的方向伸出手,看那架势是打算直接把人拉扯走了。 清芷不明显地蹙了一下眉,白袖下的手微微一抬,就在她刚想动手时,就突然听到那个朝她走来的男子闷哼了一声,脚步亦随之一停。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男子就这么停在了她面前不远处,双目睁大,面色渐渐变得通红,仿若火烧一般。 “少爷你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了?” “脸怎么会这般红?” …… 周围的家仆看到他的异常,顿时担忧地朝他围了上去,众道声音混合在一起,略显嘈杂。 “好热!好像有火在烧本公子!”他慌张地跳起脚来,神色惊恐,大声嚷嚷。 清芷稍稍一怔,随后她眸光掠过那人的肩膀处,见到了一根极不易被发觉的细长银针,她抬起头,便瞥到了不远处客栈三楼窗户之后的那一道白色身影。 白夙淡淡地扫视了她一眼,随后把窗关了起来。 清芷收回目光,又见到眼前这个刚刚拦住她的男子此刻皮肤发红,对着周围的带来的家仆大声吼道:“还不快带本公子去看大夫!” 众家仆连忙应声,手忙脚乱地背着他离开了。 一时之间竟没人去管清芷了。 见此情况,周围的人渐渐散去,清芷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盯着三楼那扇窗户看了一会儿。 …… 白夙在关了窗之后,就继续将目光投向了身前的药物上。 刚刚那人的反应倒也不出他所料,这不过是赤火莲的其中一种功效,他略一调制,便把蕴藏于其中的灼热药性提取了出来,因此他刚刚才会感到那般难耐。 过了不久,外面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白夙将注意力从眼前的药物中移开,分出了一丝心神瞟了房门一眼,“谁?” 他稍微感到不解,除却这里的小二得他命令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来敲他所在房间的门。 谁这么不怕死? 门外的人没有马上应声,白夙顿时不耐烦地转过头,懒得去理会了。 而就在这时,隔着一道房门,清冷悦耳的女子声音传了进来,“白夙公子,是我。” 封清芷? 白夙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房门。 第39章 神医反派(8) “有事?”白夙暂时搁下了手中的东西,来到了门口,一手打开了门。 房门之外,白衣女子独自站立着,与平常相似的打扮,只不过这时候她却没有带着自己的那把紫琴。 这个淡淡的思绪仅在白夙的脑海中停留片刻,一闪而逝。 “方才多谢白夙公子相助。”清芷放轻了声音,朝他道了谢。 听她这话,白夙撩起眼皮,一手抵在门上,动作慵懒随意,他不以为意道:“我只不过是觉得他吵到我了而已。” “不过,刚刚那人……”清芷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问他。 白夙一眼便看得出来她想要问些什么,扬唇笑道:“放心,他没死。” 见到对面的女子听了他这番话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不禁嘲讽道:“怎么?他刚刚那样对你,你还担心他的身体情况?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他的话未说完便止住,但后面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显得极为嘲弄。 “罪不至死罢了。”清芷面色不变,说着她又瞧了一眼白夙,清冷道,“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你刚刚出手相助。” “告辞。”朝他道别之后,清芷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这里。 无趣。白夙淡淡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唇角一扯,随后收回了目光。 …… 又是几天的时间过去。 “少主,这是前段时间您要我们查的情报。”绿珑从外面走了进来,将手上的资料放在清芷身边的桌子上,而后静静地站在一旁。 清芷搁下笔,一手拿起它们翻看着,大致地扫了几眼。 幕府宗是江湖上的一个大势力,地位并不在幻琴谷之下,当然,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它的真正实力远比幻琴谷强,因此,这些搜集来的资料并不算完整。 只不过,这也足够了。 “对了少主,”过了一会儿后,一旁的绿珑有些犹豫着出声,“绿珑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告。” “说。” 他低下头,附在她旁边耳语了几句。 “寻容吗?”听完他的话,清芷眉间闪过一丝淡淡的讶异,“师弟他何时到?” “我也是方才收到的消息,应该是快了,大约下午吧。”绿珑回想了一下,继而有些不确定地道。 而绿珑的这一番话倒也不假,下午的时候封寻容就来到了这里。 “师姐。”随着遥遥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一身青色长袍的俊美少年踏入了院子中,他身姿英挺仿若修竹,俊逸出尘,笑意如暖阳和煦。 “寻容,你怎么会来了这里?”见到他进来,清芷连忙起身。 “师傅给我指派了一项任务,要我去完成,因此我才出了谷。”封寻容走到了她面前,眼眸弯弯,笑意粲然,“师姐,我听师傅说你在这里,所以经过出云城的时候就顺便过来看你一趟了。” 事实上,封寻容的身份与封清芷一样,同是被封吟辰捡到的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当年封吟辰见他天赋异禀,便将他收为了自己的弟子,教导他要帮着身为师姐与谷内少主的封清芷。 两人时常在一起练功,也算是一起长大到了如今,因此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态度上,封寻容都对封清芷很亲近。 “我们也有些时日未曾见过面了。”清芷有些感慨道,之后又关切地询问着他的近况,“这段时间,你可有认真练功?可曾懈怠过?” “自然有认真练功。”闻言,封寻容顿时无奈一笑,“有师姐做着榜样,我怎敢不努力呢?” 清芷微微颔首,没有丝毫心虚地就接受了他恭维般的这一番话。 “话说师姐,你来出云城这边是有什么事要做吗?”隔了一会儿,封寻容又问道。 “不过一些小事罢了,不足挂齿。”她淡淡道。 见自家师姐这样说,封寻容便明白了她是不想告诉他,于是也只能作罢。 不过这时他却忽然猜测,师姐莫不是还是为了那个君少澜才出的谷吧? 少年低下头,想到那个当着整个江湖的面落了自家师姐面子的水影少主,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清芷回到了座位上,见他还在思考着什么似的,便问道:“寻容,你要住在这里吗?若是如此,我便让绿珑派人为你准备一间房间。” “不,不用了。”听到她的声音,封寻容回过神来,直接摇头拒绝了,“我应该是等下就要离开出云城了,师姐,我还有任务在身,等完成了师傅交予的任务,我再回来看你。” 因为时间有些赶,封寻容没在这里待多久就与她告别离开了。 在送他离开了院子后,清芷欲回到屋子里,然而刚刚走了几步之后,她脚步忽然间一顿。 “怎么了,少主?”跟随在一旁的绿珑脚步也一停,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没事,你先退下吧,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跟着我。” 绿珑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是。” 待绿珑也离开之后,清芷又重新坐回了院子中的那把椅子上。 “说吧,时深,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在脑海中淡淡问道。 时深,司命轮回界管理部门的精英成员之一,只不过当年在她还待在那边的时候,他也是在她手下被她蹂/躏过的。但听说自她离开管理部门之后,他就混上了一个挺高的职位。 “我来处理你之前所说的世界法则影响这件事。”司命轮回界那边传来一道清冷斯文的男声,“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后面不会再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了。” “就为了这件事?”还特地来跟她说一声? “当然不是。”他语气淡然地答道,“这次你进入任务世界没有带上协助的系统,任务期间有着许多限制,因而有些事情你不能及时得知,就比如我刚刚检测到……” “检测到什么?” “你的任务就快要失败了。”时深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清芷一怔。 在听完时深说完后面的话后,清芷立即起身,她来不及多想,快速地拿过一旁的紫琴,脚尖一点,直接从高墙那里离开了。 白影如练如风,一闪而过。 …… 屋顶之上,白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只余下一片淡淡的残影。 清芷朝着时深所提供的位置飞快地赶过去,一时之间只恨不得自己的轻功没再快上那么几分。 按时深所说,剧情发生了点偏差,如今慕容清尘与君少澜提前遇到了白夙,她若再不过去阻止,只怕…… 虽然慕容清尘等人的武功都不弱,但是以白夙那恐怖的毒术,放倒他们再简单不过,否则自古以来为什么人们最不想得罪的就是那些神医、毒医之类的人? 想到这里,清芷的心中难得地升起了一丝焦急,若男主出了什么差错,她的任务可以说是直接宣告失败。 清芷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在一片草地上,君少澜和一个紫衣男子捂着胸口,似受到了什么创伤般倒在地上,行动艰难。 “慕容清尘!”突然,似看到了什么,他们两人竟同时惊呼出声。 白色衣袂掠过空气,如流水浮载,长剑闪着幽幽黑芒,切割开气流,行如疾风。 “我玩够了,你也该去死了。” 一身白衣的妖魅男子长身玉立,唇角勾着一抹阴冷的笑意,他一手执着黑色长剑,眉宇间含着丝丝狠意,剑尖划破空气,直直刺向慕容清尘! 来不及了!清芷眼一眯,看着慕容清尘的方向,她停了下来,指尖划过琴弦! “当!”黑色的剑一偏,划过慕容清尘身侧的空气,白夙的动作微微一顿,收回长剑,继而抬眸,看向了不远处屋顶之上的白衣女子,唇角微动,封清芷。 慕容清尘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危险暂时解除,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心下一松,靠着墙壁艰难地站直了身体,顺着白夙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封少主?” 随着他的这一声,其余两人皆看了过去。 君少澜心中很讶异,为何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只不过他仅扫视了清芷一眼后,便低下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什么都没说。 “白夙公子,可否给清芷一个面子,不要为难他们?”身形一闪,清芷来到了下方,缓缓向他们走去。 虽是如此说,但她也不敢确定白夙是否会放了他们,抑或是将她也一并迁怒进去,但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阻止他,否则那一剑下去男主有很大的可能会没命。 “不为难他们?理由。”白夙收回目光,抬起剑,白皙的手指划过剑身,眉间染上淡淡的寒意。 “不知他们哪里触犯到您了?” “这重要吗。”白夙微眯起眸子,他杀人,哪里需要理由,想杀便杀。 “那,”清芷皱起眉,“你上次答应帮我的事……” “帮你的事?呵,”这时白夙也想起了当时他对她所说过的话,但是此刻他却冷笑道,“你是想用那个条件来救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清芷听着这话,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比刚刚更生气了。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白夙直视进她的眼睛。 “可是……” “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只不过,”白夙抬步走向她,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寒,“非要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里,他抬起了手中那把黑色的长剑,剑尖遥遥指向了她,轻笑道:“这样吧,你代他留下,如何?” 第40章 神医反派(9) 代他留下? 清芷看着眼前的剑尖,似乎有些诧异,随后她敛下眸子,令人看不清楚眼底的神色,半晌,她轻轻地点头,“好。” “清芷!” “封少主!” 君少澜似乎想起身,然而因为受了重伤,又重新摔了下去,他愤恨地瞪向白夙,“白夙,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闭嘴!”白夙眼底划过一丝狠色,不耐烦道。 “你!”作为水影宗少主,从未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过话,君少澜内心愈加愤怒。 “为了他们,值得吗?”没再理会君少澜,白夙转过头,问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眸中有着一丝疑惑。 “没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的,只不过是……”她声音轻浅,似乎有些犹豫,未曾说出后面的话。 “封清芷,没看出来你这么舍己为人。”白夙有些嘲讽地道,心中却无端地添了一丝烦躁,令他的神色愈发冷寒,“既然你这么想救他们,那么……” 他朝她轻轻一笑,笑容绮丽,手中握紧了长剑,身形如风,黑色的剑贯穿空气,剑风飒沓,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而去! “清芷!” “封少主!” 耳边传来几声惊呼,清芷却好像没听到般,仅是看着朝她而来的剑,神色未动分毫,一如既往的漠然。 就在千钧一发之刹,剑尖猛地在距离她身前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白夙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松了些许,他淡然地收回长剑,随着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长剑入鞘,他也不看其他人,红唇轻轻吐出了几个字:“真是没意思。” 他走过清芷的身边,白衣渐行渐远,只听得他最后一句话传来,“封清芷,记得,你欠我一次人情。” 这等转折,君少澜等人都没有预料到,不过白夙已走,这让他们都不禁松了口气。 清芷心中亦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赌对了。 白夙这个人还是挺注重承诺的。 “你们如今情况怎样?伤得可严重?”她收敛了心神,望向他们的方向,关切问道。 “我没事,仅是受了一点伤而已,不碍事的。”慕容清尘连忙摆了摆手。 事实上,真实的情况哪里会像他所说的一样没事?白夙一向下手狠辣,如今他身受重伤,刚刚还差点死在了他的剑下,只不过此时他也不太好意思再去麻烦她了。 “封少主,这次多谢你相救。”慕容清尘朝她拱了拱手,内心沉沉一叹。 他本是得到一些关于幕府宗的线索而与君少澜出来调查一下具体的情况的,可结果他们竟然碰到了白夙。 若非她到来,如今他只怕已经……他先前本还想去为杨恒而向白夙报仇,可未曾想到在他面前他竟什么都做不了,还差点连累了君少澜和跟着他们的皇甫燕。 只不过让他感到心惊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白夙的武功实在太过强大了,他们似乎毫无招架之力,这未免过于诡异,无论是谁,再怎么天赋异禀,应该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力吧? 可为何他…… “清芷……”另一旁,从地上站起来的君少澜有些犹豫地唤了她一声。 闻言,清芷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随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见此情景,君少澜心中一涩,他想起上次自己伤到她的事,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愧疚。 上次是他控制不住情绪,这才迁怒到了她。如今他有心道歉,但看她此时疏离的态度,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以前她何曾对他这样冷淡过? “清芷……”他嗫嚅了半晌,不知该起什么样的话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刚发生之事的异常来。 “你跟白夙认识?”他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声音不禁沉下了几分,白夙竟然因为她而放了他们?着实太不可思议。 听到君少澜这样问,慕容清尘也看向了清芷。 刚刚他就想问此事了,只不过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不管怎么说,是她救了他。 “算是吧。”她淡淡地回答。 “清芷,白夙这个人太危险了,你不要与他往来,最好远离他。”君少澜皱起眉,劝说道。 是吗?她笑了下,“可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对我说出这句话的呢?” 君少澜愣了一下,清芷……没等他说些什么,另一旁的躺在地上的紫衣男子出声了:“喂喂,你们别只顾着自己说话呀,这里还有我这个伤患者呢,刚刚那个白头发的下手也太狠了,我现在起不来了。” 清芷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抬步走到了他身边,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呐,美人,在下皇甫燕。”与美人近距离接触,皇甫燕表示心情很好,这种情况下也不忘揩油,头一歪挨到她肩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脸庞带着抹惑人的笑,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耳旁,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丝暧昧的气息,“你叫封清芷是吗?我叫你小芷儿吧……” 清芷身体微微一僵,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冷意,她没有想到这个男配竟然如此厚脸皮。 抿了抿唇,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将人从她身上推开,也不管这一推会不会推出个好歹来。 事实证明,这一推确实推出了问题,从某个重回大地母亲怀抱的人那阵阵的抽气声便可以听得出来。 慕容清尘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这一摔貌似挺严重啊,不过一想到这是某人自己作死,他便掐灭了心中的那一丁点儿的同情。 “皇甫燕!你态度放尊重点!”君少澜冷冷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人。 想起这些天的针锋相对,皇甫燕嗤笑出声:“你又凭什么管那么多?” “你!”君少澜哑口无言。 皇甫燕还想再讽刺那么一两句,却见清芷已转身将要离去,他也顾不上理会君少澜了,连忙拉住她袖子,“小芷儿,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放手。”清芷淡淡地道。 “不放,你先扶我起来。” 清芷目光淡漠地看了他良久,直到他讪讪地放开袖子,她才缓缓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皇甫燕充分地让清芷明白了什么叫做死缠烂打,这令她非常后悔,若知道会导致某人天天“造访”,她那天就不会扶他那一下了。 再一次将皇甫燕送走,清芷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吩咐着一旁的绿珑,“如果下次他再来,不必让他进来了。” “是,少主。”绿珑一边应着,一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能将自家少主逼到如此地步,那个人还真是不可小觑。 “绿珑,派人准备水,我要沐浴。”缓缓起身,清芷淡淡地对绿珑说道,也不想再思考关于皇甫燕的事,若有机会,她还是早点把他打发走吧,虽然他现在天天来找她,但她也清楚他并非是真的喜欢她。 皇甫燕是一个颜控,对于美人,他总是多出许多耐心,死缠烂打也在情理之中,这一点原剧情中也曾说过。 啊,对了,一个月的时间也到了吧。 夜幕降临,墨色渐染了周围的景物,黑云之中,皎月隐约浮现。 清芷坐在石桌前,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优美的琴音逸泻而出。夜风卷过大地,白色的裙摆飞扬。 被风吹落的枯黄叶子轻轻刮过地面,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伴随着隐约朦胧的琴音,荡起一丝独特的韵律。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白色的衣袂在夜风中翻飞,衣角的红梅艳丽如血,在黑暗中显出一丝妖色。 琴音停止,清芷抬眸看向面前的白发男子,轻声道:“我还以为,白夙公子你不会来了。” “哼,我今日心情好,”白夙睨了她一眼,“不介意陪你去一趟。” 是吗。清芷心中笑笑,将紫琴留在了石桌上,“那我们走吧。” 刚刚起身,清芷的动作便顿了一下,她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瞟了一眼白夙穿着的白衣,不禁沉默了下来。 话说,他们就这么穿着白衣去真的好吗? 干坏事穿这么显眼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怎么?”见她一时停住,白夙眼尾一挑,有些奇怪地问。 “……没什么,我们走吧。”最终清芷还是没把先前的担忧说出来。 以白夙的性格,应该是不可能会为了这种事而换上其他颜色的衣服的。 算了,那她也没必要去换了。 …… 夜色苍茫,天上依稀有寒星几点,一弯凉月悬挂在天际,月色冷寂,浮云缥缈。 青云山上,树丛茂盛,层层叠叠,交织相错,于地上打下一片凌乱的碎影,在一片空寂之中,隐约有两道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掠过。 清芷望着前方一片苍茫的景色,脑海中缓缓凝现出了幕府宗的三维全息影像地图。 要说来这还多亏了时深,本来这种事情是系统的任务,只不过……算了,那只蠢缪估计也只会帮倒忙。 感知了一下具体的路线,她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白衣男子,果然,白夙的轻功并不在她之下。 原剧情中虽没有具体描述白夙的武功,但从一些隐约的细节方面便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武功远在男主男配等人之上。 想到这里,清芷微微蹙眉,白夙的武功似乎有点太过强大了,甚至连她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到了何种地步,武学天赋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在这年纪就到这种地步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她脑海中掠过一丝思绪,想到了什么,莫不是…… 或许是感觉到了清芷的目光,白夙微微侧头,红唇轻勾:“有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神医反派(10) “无事。”清芷淡淡地收回目光。 白夙看了她一眼,亦转过头,轻垂下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路上避开隐藏的暗卫,两人来到了幕府宗。从隐蔽的高处俯视,幕府宗占地面积很大,路上还有许多外宗弟子在走动巡视。 “啧,封清芷,倒是我小瞧你了,看来你对这里还挺熟悉的。” 清芷面不改色,“这些,重要吗?” “自然是——”白夙拉长了语调,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缓缓道,“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就不必问了。”清芷扫视了底下一眼,身形一动,向下掠去。 本来还打算带着他绕一会儿,毕竟以她的身份确实是不该熟悉这里,不过她却突然不想这样做了,白夙本就不注重这些,多余的事情不必去做。 况且,在这里久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以原主的武功想要全身而退明显不可能,这也是她让白夙与她一起来的原因之一。 看着黑暗中那模糊的白色背影,白夙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眸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了抚唇角,红唇吐出两个字:“无趣。” …… 清芷踏着高超的轻功,穿过重重建筑物,来到了幕府宗内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中。 她站在暗处,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那片宽大的池塘,应该是这里了。 她之所以选择今日潜进幕府宗,就是因为这两天幕府宗的宗主幕综裂并不在。换句话说,今天是女主与她的仇人幕府宗主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只不过她倒也不担心女主的安危,毕竟幕综裂本人并不知道女主还活着。 如今有些麻烦的倒是……清芷望了一眼周围黑漆漆的树丛,微微蹙眉,这里果然有一些隐藏起来的暗卫。 这种偏僻的地方,竟还派了暗卫来守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古怪吗? 想到这里,清芷心中不禁嘲讽一笑。 只不过那些暗卫的确有些麻烦。她低下头,思考着怎样做才能够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他们。 白夙站在一旁,看着*旁边的女子轻轻蹙着眉,眼眸望着湖面不时闪过纠结的样子,他轻勾起唇角,竟觉得她这模样比平时顺眼多了。 如此想着,他心中便生起了一丝诡异的逗弄之意,而后带着一丝散漫的语气说道:“封清芷,若你求我的话,我倒可以考虑帮你。” 清芷一愣,而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话。 “怎么样?”白夙的手指间有一根细长的银针滑出,他带着一丝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怎么样。”她淡淡答道。 可真是开不起玩笑。白夙眸光掠过她的面容,心中略微感到一丝无趣,他摸了摸下颔,算了,看在这女人还不算太讨厌的份上,他就不再为难她了,大发慈悲地帮她一把吧。 望了望几个角落的黑暗处,白夙唇角的笑变得有些阴狠,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这里碍眼的无非就是那些暗卫了吧。 思及此,他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之间银光闪烁,指间一动,根根银针破空而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向四周射去! 下一瞬间,周围的树丛中有一些极轻的闷响声响起,随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没想到他会直接出手,清芷微微一怔,不过反应过来后,她看向白夙的目光就变了,带着一丝赞叹的意味,这一手可以啊。 感知到这丝情绪,白夙唇角的弧度上扬,心中忽然起了一个恶劣的念头,他张开手,手中是一根细长的银针,“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清芷眨了眨眼,随后伸出手,正当她想拿起银针时,白夙却先一步将银针收回。 看着女子有些不解的眼神,他轻轻一笑,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缓慢而优雅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语气轻柔却又带着些嫌弃,“我很厌恶,别人的触碰。” “哦?”清芷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可以,很好。 白夙没说话,看着女子冷下来的神情,他心中有些哂笑,可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若不是他及时将银针收回,碰到的话可不是死那么简单。 冷淡地扫视了他一眼,清芷还在气头上,也不想再多想其他,身形一动,她运起轻功向池塘掠去,留下白夙一人在原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这是,生气了? 站在池塘中心的假山上,清芷观察着水面,回忆着原剧情中机关的位置,正东,三步。 转向假山的正东方向,她手中聚集内力,击向第三步的水面。 伴随着击水声,水花溅起,而后砸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 清芷凝眸看了一会儿水面,似乎水太深了,阻力有些大。 于是她再次抬起手,聚集好内力后击向刚才的位置,水花再次溅起,却是比刚才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做完这些之后,清芷看向假山的某个位置,而后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四方石。 这机关设计得倒真够巧妙,哪怕真有人触碰到了水下的机关,却也很难会发现,因为水声会把机关开启那一瞬间细微的声音给掩盖。 指尖一动,她用力地按了一下四方石,随即身形飘回岸边,而此时—— 这是?停下手中把玩着银针的动作,白夙抬眸看向池塘——水面一阵晃荡,一圈圈涟漪向着四周扩散,假山缓缓摇动,从中心处裂开,分成几部分移向四周,形成一个漆黑的洞口,周围的石块将水阻隔。 不等白夙多看,岸边的清芷便快速地向洞口掠去,她已没有多少时间可消耗了,虽然这里所在的位置是幕府宗内比较偏僻的角落,且暗卫也被白夙解决,但世上还有“换班”一词,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过来,而且刚才闹出的动静虽说不是很大,却也难保不会有人听见,“白夙,你可以在那里等着。” 白夙……听到他的名字,白夙脚步一滞,眸光微微闪动,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直接唤他的名字,却不带任何憎恶畏惧的语气呢,这反倒令他不习惯了。 不过……白夙轻轻扬起了唇角,竟直呼他的姓名,封清芷这是还没消气吧? 漆黑的通道,在清芷从上方落下时,骤然变亮,墙上的火把一支支燃起,通向深处。 清芷刚走了两步,身旁便落下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她看了他一眼后就收回目光,脚步未停,走到旁边,按下墙上的开关,上方的假山又重新合拢了起来。 弯弯曲曲的通道,向里延伸而去,阴冷诡谲,漫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令人心生不适。 白夙收起了指间的银针,有些不悦地看向前方的通道,那里似乎总有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两人穿过通道走了良久,前方慢慢地宽阔起来,直到来到了一个宽大的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这是?白夙凝眸一望,等看清了墙边那些东西的具体模样时,他厌恶地皱起眉,居然是这种东西,怪不得藏得这么隐蔽,不过……若是传出去,想必会很有趣吧,单单这样想着,他莫名地便有些期待起来。 清芷亦看向周围的情景,只见四周的墙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人形的东西,或漆黑或惨黄的皮肤,如干尸一样皱缩可怖,肋骨凸显,眼窝处下凹,甚至可以看到里面腐烂漆黑的东西…… 仅看了一眼,她便立即移开眼睛,随后直直向对面的那扇门走去,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飘到一边,那些东西还是能无视就无视吧,它们生前可都是活人啊…… 原剧情中,幕府宗之所以那么强就是因为这些傀儡,俗称尸人。 剧情后期的那场战斗中,幕府宗便是操纵着这些尸人屠杀了无数的武林人。尸人之所以那么厉害,与它自身也有一定的关系,在还没成为尸人之前,这些人本身就很强,骨骼筋脉也比一般习武之人强劲,再加上幕府宗一系列密术的锤炼,强硬程度更是上升了几个层次,属于那种怎么弄都弄不死的,除非将它砍成碎块,再也不能战斗为止。 这些尸人全靠傀儡石操纵,后期幕府宗主利用它控制着全部的尸人,加之他本身诡异无比的武功,最后那场战斗中武林一方惨败。 她想要完成任务,顺利地让女主复仇,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把幕府宗这个隐患给解决了,而且越早越好,否则给予了它成长的时间,后面会越来越不好对付。 推开木门,清芷走进了石室内,紧接着白夙也走了进来。 “想做什么就快点吧。”自从来到了这下面的密室,白夙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不过也是,以他的洁癖程度,在这种污浊的空气中呆了那么久也委实是为难他了。 “你怕了?”清芷将目光投向他,语气淡然。 “哼。”白夙回以一声冷哼,对如此问题不屑回答,他会怕?笑话! 没再说什么,清芷来到中心处,脚下变幻了几个复杂的步伐,破开了此处的阵法,随着最后一个步伐落下,中心的地板缓缓向两侧移开,青色的石桌从地底升起。 她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呈柱形的漆黑石头,那是——傀儡石。 “你是打算毁了它吗?”白夙斜着眼看了它一下,出言道。 “不。”清芷摇摇头,毁?这多无聊,而且就算毁了它,幕综裂也可以重新再做一个出来。 她还不如在它里面加点东西,让它受自己的控制。 功败垂成的滋味,想必很有趣吧。 第42章 神医反派(11) 至于怎么在它里面动手脚? 清芷伸出手,食指尖移向石头,串串隐形的蓝色数据流通过她的手指导出,旋转缭绕着进入石身中。 数据导入完毕后,清芷将手收回,回去她就夸一下时深。 “走吧。”石桌缓缓降回地下,一切恢复原状后,清芷转身走向石室门口。 白夙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毕竟他只是答应了她要陪她来一趟幕府宗,对于其他的事,他并不太在意。 等两人回到地面上时,已是到了子时。 清芷回头看了一眼波动的水面与假山周围有些浑浊的水,心下颇有些无奈,设计这个机关的人不得不说很聪明,让人就算想掩盖也做不到,其实通往密室的通道并不只这一条,但就其难易程度来说,还是这条通道最容易进入也最现实。 不过……踏着轻功,清芷离开了此处,似乎也不用掩盖。 与白夙刚刚离开池塘所在的角落不久,清芷在半路中忽然停了下来。她扫视了周围一圈,微微抿了抿唇。 好像有许多道气息都向他们这边赶过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幸好走得及时,不过幕府宗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呢。 她看了看旁边的白夙,有些犹豫地道:“白夙,有人过来了……” “那又怎样。”白夙淡淡地说道,显然此时的他一点都不担心,毕竟对于他来说,所有仇家的追杀只不过都是无聊生活的一点乐趣。 当然,清芷可不这么想,倘若他们被认出来了,不仅会多了许多麻烦,而且也会对她接下来的计划造成影响。 又越过一道墙,清芷感知到前方十几道气息靠近,立马抛弃正面交锋的想法,不假思索地便拉着白夙退到了一旁的隐蔽处,速度快得甚至白夙都还没反应过来。 “你……”完全没有想到有人敢碰他,白夙正要说些什么,然而一个字刚说出,便被清芷捂住了口 四周一片安静,白夙敛下狭长的眸子,白发微微掩住了他的目光,看不清此时他眼里的情绪,看似平静,但浑身的气息都冰冷了几度。 道道黑影从前方闪过,待他们的气息远去,清芷才放开了手。 “你是,找死吗……”低沉邪异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带着森冷的寒意,在黑暗中压抑着丝丝杀气。银针抵上她的脖颈,冰冷的温度自相触之处蔓延开。 “抱歉。”清芷淡淡地说道,淡然的眸子对上他那阴戾的目光,却不见有任何惧意。 她没有理会那根银针,反而是递给他一条手帕,“擦擦吧。” 说罢,也不管他的反应,径自离开了此处,从始至终的平静好似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看着手中随风飘动像是在嘲笑他的手帕,白夙简直要被气笑了,很好,她绝对是故意的! 思及此,他心中的怒气不断上涨,却是意外地没了之前那暴虐的杀意。 长指抚过优美的红唇,白夙望着她的离去背影,眸光暗了几度,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如果是她的话…… …… 一路上惊险地避开了来来往往的暗卫,两人已靠近了幕府宗的守卫边缘。 有时深提供的特殊地图,清芷能感觉到整个幕府宗差不多已经被暗卫给包围起来了。 她在脑海中再度搜索了一下地图,寻找着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片刻后,她寻到一个离开的最佳位置,于是朝着那边而去。 只能说幸亏幕府宗主不在,否则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清芷和白夙的速度极快,两道身影在树间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防卫的边缘。 “白……”前方的暗卫在看到一头白发的白夙的瞬间,震惊地惊呼出声,然而一个字刚出口,一根银针便朝他爆射而来! 月光皎洁,暗夜中有抹寒芒一闪而逝,直直刺入了他的咽喉,将他的话截断! 不一会儿,“砰”的一声,暗卫自树上摔落,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清芷则是瞬间加快了速度,身形几经变幻,眨眼间便来到了其他暗卫身前,白绫甩出,将他们手中的信号弹打落。 而正在这时,十数根银针自她的身后疾射而来,在暗卫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刺入他们的身体之中! 被银针射中的暗卫倒在地上剧烈地挣扎、扭动着身体,全身渐渐开始腐化,浓稠恶心的血水从身体各处流出,沾湿了地面,他们掐着咽喉处,脸上的表情狰狞而痛苦,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清芷一愣,继而迅速地移开目光,这人,果然是个变态! “怎么了?”白夙走到她的身边,唇畔带着抹慵懒的笑意,似是想报复刚才的事,他靠近她耳边,带着一丝恶意地开口,“怕了?” 清芷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封清芷,你的胆子倒是挺大。”见她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白夙淡淡地说道,也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恐惧得连站都站不稳,哪里还会像她这般淡然? 不可否认,他是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幕的,他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封清芷不怕他,或许是因为她没见过他杀人的手段而已。 只是……他望着对面的女子,而后微微敛下眸子,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不知该说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夸奖。”清芷将目光移开,淡淡地开口道,“只不过,白夙,他们这样的死法,别人会怀疑到你身上的。” 白夙一怔,似乎想不到她会这样说。 他心中有些自嘲,继而轻勾起精致的红唇,“无所谓。” “白夙,”她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浅浅的无奈,“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你受到牵连。” 白夙冷哼一声,“多余的担心。”担心?对他来说简直是荒谬。 “至少,你不要让我为难。” “封清芷,看不出来你话挺多的。” 清芷:“……”她这是为了谁啊?居然嫌她话多? 见她没说话,白夙唇角轻挑,抬起手指,指向那边的暗卫,“你看。” 清芷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 刚看过去,耳畔便传来他的一声轻笑。 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清芷刚想转过头,便又听到他道:“看好了,这可是赤火莲的功效。” 白夙轻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随着他这一个响指,那些刺在暗卫身上的银针突然碎成齑粉,同时,腐蚀的速度骤然加快,就连衣服也不能幸免,一寸一寸,化为碎末……夜风吹过,一切归于尘埃,不留下任何痕迹。 清芷有些怔愣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传说中的毁尸灭迹吗? “那,原先那些人……”她突然想起了在池塘那边的暗卫。 “自然是,”白夙挑起了她的一缕长发,语气轻巧道,“像刚才那样了。” 清芷面无表情地扯回自己的头发,头也不回地踏着轻功向山下掠去。 呵,果然是个变态。疗伤圣物赤火莲竟然被发掘出了这种用途。 等到离开了青云山之后,清芷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回头望了一眼被暗夜遮掩的青云山,唇边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今晚的行动倒是顺利得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了。 “今天多谢你的帮忙了,白夙。”她真诚地对着身边的白发男子道谢。 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若是没有他,她想要那么顺利地完成这件事,应该是要花费上不小的力气和时间的。 “你想怎么谢呢?”白夙睨了她一眼。 清芷一怔,她不过就是客气地道谢一声罢了,岂料…… “我只会弹琴,若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弹琴以表谢意。”她没想太多,随口道。 明明都说了是来帮她的,现在竟然问她怎么谢。 听她这样回答,白夙心中一哂,也不在意。 “我走了。”他侧过身子,朝她挥了挥手,抬步离开了这里,一袭白衣渐渐隐于夜色中。 …… 翌日,幕府宗内。 “一群废物!”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随着“砰”地一声,一个身体被踹到了地上,激起了一片尘埃。 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抬步从门口走了出来,冰冷的目光刺向了地面上的人。 “宗主息怒!”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半低下头。 “本宗主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幕综裂怒急攻心,吼了出来,“竟然让外人跑到密室那里去,宗内这么多人,连个贼人都抓不到!” 他越说越生气,愤怒的同时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担忧,要是炼制尸人这件事情传出去了,那他们宗门可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如今武林盟主已经隐隐对他们宗门有些怀疑,如果这件事提前暴露了…… “到底是何人闯了进来?”他声音冷沉。 “回宗主,那些见到闯入之人的暗卫已经失踪了。”有一人颤着声音回答,“所以我们……” “傀儡石还在吗?”事已至此,幕综裂暂且压下了内心的愤怒,冷声询问。 “傀儡石还在,阵法没被动过,对方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哪怕他们这么说,幕综裂还是不太相信,他甩了一下袖子,亲自前往了那个放置尸人的密室。 破开阵法,打开了盒子,他把黑色的傀儡石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并注入了自己的内力。 半晌过后,他内心一松。 此处的阵法还是原先的模样,傀儡石也确实没被动过,看来闯进这里的人应该是没发现它了。事实上,有阵法的存在,外人的确是很难找到它,只不过是他有些不放心罢了。 “把这些尸人搬到另一个地方去。”幕综裂朝着众手下冷冷下令,对方已经发现了这个密室的位置,如今只能先把这些尸人给转移了。 “给本宗主查,一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们只能加快计划的进程了。 第43章 神医反派(12) “小芷儿,你怎么都不说话啊,这样不好。” 院子里,皇甫燕坐在石凳上,身上挂着件松松垮垮的紫衣,露出大片胸膛,他一手执着酒杯,用言语撩拨着对面的白衣女子。 清芷没有理会他的话,面色淡然地坐在桌前抚着琴。 距从幕府宗回来那天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她没有想到皇甫燕真的会纠缠了她那么久,已经很久没遇到如此不要脸的人了,就像一只苍蝇一样烦人,简直是让她有种暴躁杀人的冲动,为什么会有人能无聊成这样? 对面那厮仍在继续撩拨:“小芷儿,来,笑一个,这么严肃会老得快的。” 清芷手一滞,用来静心增强耐性的琴音陡然停止。 “呀,小芷儿,你终于停了!虽然吧,你弹得的确很好听,但我更希望听到的是你那清冷优美的声音,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没有回应对面那坐没坐相的人,已经连续忍受了一上午骚扰的清芷看向他手中的酒杯,她好想,将那杯酒扣到他头上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出,清芷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一早就让手下的人暗中将消息传给了镇南王,再忍耐一会儿,镇南王应该就快要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甫燕仍在耳边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就在清芷的耐心即将宣布告罄的时候,内院的门“嘭”地被打开,一名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皇甫燕!你给老子滚出来!” 清芷抬起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中年男人,将手指从琴弦上移开。 绿珑喘着粗气,追在他后面,他嘴角一动,刚想对清芷说些什么,却见她朝他摇了摇头,于是他连忙咽下了口中即将要说的话。 “爹,您怎么会在这里?!”皇甫燕惊得差点从石凳上掉了下去,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扬高了。 “老子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今天老子就是来找你这小兔崽子的!” “我说爹,您说话能别那么粗暴吗?”他心惊胆战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我粗暴?”中年男人浓眉一扬,打断了他的话,手中的长鞭“啪”地甩在他的脚下,“你给老子再说一次!” “我……”皇甫燕似乎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清芷,然后一咬牙,“你这粗暴的男人,不好好在家里跟娘呆着,出来找我做什么?” 几乎是在他话落下的那一瞬间,长长的鞭子便朝他甩来,镇南王怒了!手中狂甩着鞭子,直将皇甫燕逼得上蹿下跳,好不狼狈。 清芷并没有出声,等到她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那个……” 听到这道声音,镇南王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其他人,于是他停了下来,瞅了瞅清芷,突然间脸色一黑,举起鞭子指向皇甫燕,“小兔崽子你又拈花惹草!” 想起他属下汇报给他的消息,他的儿子最近一直在纠缠幻琴少主封清芷,想必就是她了吧。 “您误会了,晚辈与皇甫公子之间并非您想的那样。” 镇南王咬牙,他的儿子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更加怒不可遏,左手毫不留情地揪住皇甫燕的耳朵,不理会他的痛呼声,“逆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爹,您别太过分了!”在封清芷这样一个绝色美人面前一再丢脸,皇甫燕也怒了! “嗯?”镇南王危险地斜眼看向他。 “……”皇甫燕蔫了。 “姑娘,犬子多有打扰,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这就回去教训他。” 对着清芷说完,镇南王拖着皇甫燕就往门外走,“走,跟老子回去,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清芷的唇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 “真难得,封清芷,你还会笑啊。” 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清芷收起了那抹不明显的笑意,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白夙一袭白衣,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淡然地看着她,三分随意,七分妖冶。 “白夙,今日你想听哪一曲?” 自从半月前从幕府宗那里回来后,白夙有时会来这里听她弹琴。其实那日她本是随口一说,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也没当真,却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随意。”白影一闪,下一刻白夙已坐在清芷身边。 她侧过头询问:“你来了多久了?” “不久。” 不久?听他这样说,清芷点点头,也没再问这个问题,她也相信是不久,否则以白夙那绝对算不上好的耐心,估计皇甫燕早就等不到镇南王的出现了。 清芷没再说什么,纤长的手抚过琴弦,弹奏起优美的旋律。 白夙一手撑着头,静静地听着她弹的曲子。 有微风拂过,几缕雪白发丝飘到了他的眼前,遮挡了他的视线。白夙有些厌恶地看了它们一眼,抬手将它们拽回。 清芷手中的琴音忽然一停,“其实,”她淡淡道,“我有些好奇,”她目光飘到他那头漂亮的白发上,欲言又止,“为何你……” “你是想问我这头发怎么会是这样的颜色吗?”白夙睨着她的方向,看她似乎顾及什么似的没说出后面的话,不禁勾了勾唇,“这也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它们如今的模样不过是我仇人的杰作罢了。” “仇人?”清芷有些讶异。 虽然白夙的仇人的确是有很多,但是竟有人以如此方式对他动了手,未免让她感到有些不敢相信。 人们那么怕白夙不是没有理由的,当年毒圣仅凭一人之力就干翻了江湖上有名的几大宗门,而白夙作为毒圣的弟子,比起当年的他,更强也更狠。 竟然还真有人成功对他下了手。 思及此,清芷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不解:“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将它变回……”黑色呢? 世上草药千千万万,而他的医术那么强,总有办法将头发变回黑色。 清芷没说完她的问题,但白夙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这样不好吗,我厌恶,别人却畏惧。” 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这头白发而将他视为怪物了,索性他就如他们所愿做个怪物好了,而且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善意,亦厌恶他人的接近,无关其他,生性如此。 只是……他看了眼清芷,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无缘由的烦躁。 清芷微微敛下眸子,似在沉思。 “封清芷。”过了良久,白夙的声音唤回了清芷的思绪,她问道:“怎么了?” “既然你问完了你的问题,那便到我问了。” “这琴,有这么重要吗?”白夙的眸光投向她面前的紫琴,如今,他仍是记得初见时她为了护琴那般下意识的举动。 江湖中有流传她爱琴胜过自己性命的说法,只是,初听这种传言时他却是嗤之以鼻。 可初遇时的那一幕却是让人不得不信,因为那种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只不过正因如此他才不明白,为什么她将琴看得那么重要。 “重要,”她抚着紫琴的琴弦,眼神是他不曾见过的温柔,“很重要。白夙,这个世界上是有些东西或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的,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是吗……”似是自言自语,他侧过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专注,心中一种情绪渐渐滋生,让他忍不住柔和了气息,生怕惊扰了什么。 此时微风正好,如流水般缱绻缠绵,紫色的瑶琴旁,白衣的女子和男子,皆带着以往不曾见过的柔和,如仙如妖,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 “封清芷,”打破这种画境的,不用说,自然是白夙,“你总是在这里坐着,不会无聊吗?” “不会。” “不如,你跟我出去一趟。”想到最近无意中听到的那些传言,白夙抬眸道。 “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我觉得无聊而已。” 就是这样的原因?“的确是够无聊的。”清芷道,也不知她说的无聊指的是什么。 “……”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白夙也没有多想,“那你是答应了?” “嗯,走吧。” ……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闹得这么大了,谁不知道,不过,七年前的楚云山庄灭亡案真的是幕府宗所为吗?这种事情没根没据,估计也只是谣言而已。” “还不只是这样,我可是听说了,楚云山庄大小姐在那场灭亡案中没死。” “哎,这是真的吗?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谁知道呢。” …… 楼上,层层屏风之内,清芷坐在桌前,静静地听着酒楼一楼大堂的谈论声,白夙坐在她对面,听到这,忽而问道:“是你做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没承认,却也不否认。 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白夙没有追问,他一向不理会这些事,之所以问及,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可能与封清芷有关而已,更何况前段时间他们去了一趟幕府宗。 清芷望向窗外,这几天她派人将消息传播出去,估计这阵子幕府宗已经忙坏了,出了这样的事,无论真假,都足够引人关注,更何况,这本就是真的,当年的灭门一案,也并不是毫无纰漏,要不然女主怎么可能会查到一些消息? 不论那些武林门派是否真的关心楚云山庄被灭一事,他们都不可能置之不理,哪怕仅是维持表面的正义,也免不了要派人去询问一番,这段时间也够幕府宗应付的了。 不过,既然听说了楚暮雪没死的传言,幕府宗应该很快就可以查出来她的所在了吧? 最好动作再大点,她也好快些完成任务。 “不过,封清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夙问了这样一句,清芷轻轻一笑,正当他以为她要回答时,却听到她说:“你猜。” “……”白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不过此时他心里却对她做了评价——睚眦必报的女人。 没在酒楼中待多久,清芷与白夙很快打算离开。 他们出了包厢,两人并排走在走廊间。 “清芷?”这时,身后忽然有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 她步伐一止,随后回头望去,见到君少澜站在身后不远处,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君少澜正说着,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身边的另一个人,顿时他脸色一冷,“白夙?” 此时走廊之上没什么其他的客人,唯有他们三人的身影。 隔着一段距离,君少澜站在清芷与白夙的前方。 “有什么事吗?”清芷淡淡道,对于在这里偶遇君少澜的事,她倒是也有些意外。 望了他一眼,白夙的唇畔掠过一抹淡淡的不屑,没出声理会他。 “我……”面对清芷的冷淡,君少澜一下子失了言语,他心中有些黯然,清芷为何对他如此疏离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过了片刻,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踌躇道。 上次见面他本想跟她道歉,只不过他因*为冷傲惯了,从不曾亲自与其他人道过歉,因此当时犹豫了许久,错过了与她和好的机会。 如今再次遇到她,他想借此机会与她好好谈一番。 只不过,为何白夙会跟在清芷身边? 因为之前的事,他并不喜欢白夙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况且,他也知道江湖上关于白夙的传言。清芷与他待在一起,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愉的同时又有着浓烈的担心。 “说吧。”清芷的语气依旧如先前冷淡。 “我想与你单独谈谈,所以……”君少澜目光瞟向白夙,哪怕他并未说完后面的话,但意思也很明显了。 听到这话,站在清芷身旁的白夙冷笑了一下,他扫视了一眼对面那个见过两次的男子,忽然想起来他曾经听过的传言,这就是封清芷喜欢的人? 想到之前这人还将她打伤了,他唇边的弧度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嘲讽,看不出来封清芷那么没眼光。 “你笑什么?”见到这一幕,君少澜有些恼怒。 白夙看都没看他,亦没回他的话,他侧过头,对清芷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他抬步离开,片刻之后,身形消失在拐角处。 见到白夙已走,君少澜不知为何忽然松了一口气。 清芷亦收回目光,转而对他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清芷,你什么时候跟白夙认识的?” “这,”她有些诧异地道,“跟你有关系吗?” 君少澜被她这话堵得一噎,但看对面女子认真的神色,又觉得她实在不像是故意的,遂又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江湖上关于白夙的传言?” 清芷一向很少离开幻琴谷,或许她是不知道白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因此才轻易被他那外表给骗了去。 想到这里,君少澜又道:“清芷,上次你也看到他对我们出手的情景了吧?他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之辈,你与他接触,实在过于危险。” 拐角处,白色长发的男子靠在墙边,听闻这番话,他唇角倏地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却缓缓握紧了起来,不知为何内心忽然一紧。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想听她的回答的同时却又有些害怕听到她的回答,这种矛盾的心情令他异常纠结。 “这与你无关。”哪怕听到他这样说,清芷仍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你……”君少澜的内心忽生一股郁气,片刻后又马上反应过来,他不是想与清芷道歉的吗?怎么将话题扯到白夙身上去了? “清芷,你莫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提起这件事,他心中既愧疚至极,一时不知该怎么出言道歉,只觉得如鲠在喉,有些难受。 见她没说话,君少澜又道:“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我……”一向没有与别人道歉的经验,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道歉就不必了。”清芷没打算与他在这里浪费时间,“若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听着她这般疏离的话,君少澜一下子失了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间感到有些无力。 清芷,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吗? 可如今为何…… 只可惜,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 时间如流水,很快地,又过去了几天。 “小芷儿,我要回去了。” “嗯。”清芷冷淡地点点头,“两位,再见。” “小芷儿,你也太狠心了。”皇甫燕一脸幽怨的表情,“此次分别,下次见面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这么冷淡,至少也要同我拥抱一下以作安慰嘛。” “皇甫燕!”站在一旁的镇南王额上蹦出个十字,“你给我差不多点!” “知道啦,死老头。”见自家老子这样说,皇甫燕自然不敢顶嘴,最后三个字小声嘀咕,然而却还是被当事人听到了。 “你说什么?!”镇南王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右手直接揪住他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不!没什么,爹您听错了!” “你这逆子!还敢在你老子面前造反了!” …… 清芷看着这单方面掐架的场景,心里颇有些感慨,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收拾完了皇甫燕,镇南王才对清芷道:“姑娘,我们先告辞了。” “嗯,一路顺利。”清芷颔首,眼角余光瞥到皇甫燕,又想起他这段时间对她的纠缠,她不禁低眸沉思。 总觉着就这么放过他似乎有些便宜他了,不给他添点麻烦实在是对不起他对她的骚扰。 思考了下,清芷抬头对皇甫燕说道:“皇甫公子,你不去与陆雪儿姑娘告别吗?” 听了这话,皇甫燕脊背一凉,他回头一看,见到自己老爹笑得一脸灿烂,“原来还有一个,皇甫燕,你挺有能耐的啊,呵呵。” 被那灿烂的笑容弄得头皮发麻,皇甫燕急忙开口:“不是,爹您听我解释……” “还需要什么解释!”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话,镇南王一拳将他揍倒在地,而后揪起他的耳朵将他往外拖走,“皇甫燕,看老子今晚回去怎么弄死你!!!” 清芷目送他们离去,过了良久,她轻轻咳了一声,她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 天上闲云几片,悠悠飘荡,点缀了碧空。 清凉的风穿过小院,带起几瓣花瓣,夹杂着几缕芳香。 池边的垂柳婀娜多姿,细长的柳条儿在水面轻轻拂动,搅乱了一池春水。 石桌旁,清芷轻轻垂眸,纤长白皙的手指抚着琴弦,优美的琴音飘荡在院子里,如风中碧丝,幽幽袅袅,令人心生愉悦。 白夙坐在她的对面,姿态慵懒地一手撑着头,妖魅狭长的眼眸轻眯,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等到一曲终了,清芷才将手指从琴弦上移开。 这两天似乎过得有些悠闲了,被皇甫燕纠缠了那么多天,现在一下子清净下来,反倒有点不习惯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哂笑,啧,怎么可以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少主。”正在这时,绿珑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轻轻地来到了清芷的身后,垂首低声道,“一年的时间已到,您今日该去天镜湖了。” “嗯?”清芷疑惑皱眉,沉默半晌后,方才想起了什么,她轻轻一叹,“原来已经到时间了呀。” “少主,今日绿珑与您一起去吧。” 清芷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摇头,“绿珑,你留下,这次你不必与我去了。” “可是……”绿珑皱起眉,他不去,谁来照顾少主? “白夙,”清芷看向对面的人,轻声询问,“你陪我去一趟天镜湖,可好?” “嗯?”白夙的目光掠过她的发丝,继而淡淡点头,“随意。” “那,我们走吧。” 绿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两人起身,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急忙劝说道:“少主,这样不妥……” “无妨。”清芷轻轻打断了他的话,而后淡淡一笑,“他是白夙,如此便可。” 说完,她转眸对白夙道,“走吧。” 白夙深深地凝视着她的面容,而后轻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翻涌着的不知名情愫,少顷,他勾唇一笑,“嗯。” 绿珑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下子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少主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天镜湖,乃出云城五里外的一个巨大湖泊,为群山环绕。其深处常年白雾缭绕,因此得一美名——雾之泊。 此时,天镜湖旁一偏僻的渡口处,一只小舟停靠在岸旁,舟身随着湖水悠悠晃荡,连带着舟上的老人也睡得香甜。 忽然,似感觉到了什么,老人睁开了双眼,望向一旁的小道,只见那里有两个白衣人正向这边走来,他眼睛一亮,连忙坐起身,向那白衣的女子招招手,大声道:“清芷丫头,这里,这里!” 清芷听到声音,加快脚步来到了岸边,“易爷爷,好久不见。”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老人从船上站了起来,抚了抚胡子,忍不住抱怨道,“你都多久没来看老头子我了。” 清芷嘴角微扬,竟是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是清芷的错,下次一定早点来看您。” “这还差不多。”听到这个保证,老人满意地笑了,正要再说些什么,眼角却瞥到了那走来的白衣男子,当下便惊奇地咦了一声,道:“这不是白夙吗?” 清芷看起来有些惊讶:“易爷爷您怎么认得出来的?” 虽是这样问,不过她心里却不觉得惊讶,白夙的那头白发可谓是他的标志,江湖人一看就知道是他。 “清芷丫头,你可不要小看老头子我啊。”老人颇有些自得的样子。 正好白夙行至清芷身边,听到这句话,他冷哼一声,一手摘下斗笠,露出了那过分精致妖魅的容貌,淡淡道:“易青?” “咦?”老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老夫。” 他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而后颇为赞赏地道:“不错不错,倒与传言相符。” 第44章 神医反派(13) 易青,玄阴教前教主,乃江湖上一代绝世高手,极其通晓五行阵法。 与江湖上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不同,他是一个真正的强者,甚至从未逢过敌手,为万人尊敬,以至于玄阴教的性质虽有些倾向于魔教,但正道各门派首领也得敬其三分,不敢过多置喙。 鲜为人知的是,易青与封无极为多年好友,封无极,即幻琴谷前谷主,封清芷的师祖,他死后,易青也退了位,隐姓埋名来到天镜湖做个船人。 “上船吧。”不再耽搁,易青对两人催促道。 …… 清风拂过发丝,带来山水的气息,湖水波光粼粼,碧波含空,尤显潋滟旖旎。 小舟在水面上穿行,游弋于座座青山之间。易青站在船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船桨,悠闲至极,虽是如此,船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行驶。 “我说清芷丫头,你怎么会与白夙认识呢?”易青边划着船,边看着那船头的白衣女子和白衣男子,这两人之间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关系。 “他救了我。” “哦?”易青惊讶地睁大了眼,白夙会主动救人?据传言来看这明显不可能,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是救命之恩,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呀?” 以身相许?哪有这样撺掇人的长辈。 “您莫开玩笑。”她有些无奈地道。 “我说丫头,你不会还在想着君少澜那小子吧?”似想起了什么,易青突然问道,不过他在说到君少澜时明显没了好脸色,苦口婆心地劝道,“都多少年了,那小子要真喜欢你的话早就接受你了,江湖上青年才俊那么多,比他更优秀且心悦你的又不是没有,你干嘛非他不可……” 在他看来,他家清芷丫头那么漂亮,君少澜那小子不喜欢她是他没眼光。 白夙皱眉,心中不知为何有点不愉,只是精致的面容上却无甚表情,目光中掠过一丝不耐,“老头,你很吵。” 什、什么?老头?!易青瞪大了眼,手指指着白夙抖了抖,一下子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不甘心地收回手,嘟囔了几句:“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知道要尊敬老人……” 清芷只是笑笑,有些无奈地看着易青,若非白夙阻止,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至少能唠叨上一个时辰。 白夙侧过头注视着她,眼眸中闪过几缕难言的情绪,少顷,他移开目光,望向那辽远的天际,他,第一次见她那么放松。 …… “坐好了。”又行了一阵子,易青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对两人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空气中已充满了白色的雾气,将人的视线阻隔在一定的范围内。 天镜湖内白雾笼罩的区域很少会有人踏足,不仅是因为此处过多的白雾令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更是因为这里的奇山星罗棋布,排列得形如迷宫,很容易便会让人迷失方向。 不过鲜为人知的是,白雾区域内由自然环境形成的迷阵众多,重叠相衍,变幻无穷,且每一天都有所不同,令人难以找出规律,更遑论在里面穿行无阻。 而易青不愧是受万人敬仰的绝世高手,难倒众多武林人士的迷阵在他面前几乎是形如虚设,不一会儿,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船停在岸边,在两人下了船后,易青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道:“清芷丫头,老头子我先去别的地方了,是不是像往年一样申时来接你?” 她点点头,“麻烦您了。”现在不过巳时,差不多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六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哈哈!好!丫头好好治疗你的身体吧,老头子我先走了!”易青一划船桨,嘹亮的声音随着小舟远去,不一会儿,人与舟一同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之中。 “封清芷,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听到易青最后的话,白夙不由得心中一紧。 她轻轻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我自小的身体原因,每年都会来这里治疗而已。” 意料之外的回答,白夙注视着她,似乎想问什么,却又觉得不妥,最终,他将目光投向湖面,没再说什么。 空寂幽暗的小道,云雾缥缈,向望不见的深处延伸。 两侧的崖壁拔地而起,向天空攀去,苍绿青翠的植物爬满了壁岩,叶尖凝结了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将坠欲坠。 两人皆安静地走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白夙,”清芷忽然唤了一声身边的男子,脚步却未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嗯?”白夙微侧过头。 “其实,你也听说过,”她抬眸望向前方,语气淡然,“这里是,乱云涧。”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开阔起来。 绿草如茵,向视线所及处蔓延,株株道不出名字的药草点缀其中。 参天古树,积翠如云,将日光遮蔽,呈现出幽蓝深邃的色调。 溪流交缠若蛇形,古藤披拂如珠帘,萤光浮动,游离于微光碎影中,云雾缭绕,流转于繁花枝叶间,如梦似幻。 乱云涧,虽名涧,却非涧。世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在哪里,而且对它也不甚了解。此处美如仙境,所生长的药草极其珍贵,在外界几乎不存在,就如赤火莲。 “白夙,你喜欢这里吗?” 白夙收回目光,掩住眸中复杂的情绪,他问道:“封清芷,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此吗?” “嗯……”她有些犹豫,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这里的药草在外面几乎没有,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吧。” “封清芷,”突然,他微俯下身靠近她,缓缓低下头,红唇在距她面颊一寸时停下,似乎想要做什么,“我喜欢的……” 他微侧过头,气息轻拂过她耳边,未说完的话止住,眸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愫,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抬起,将她一缕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 “白夙,你……”清芷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白夙缓缓收回手,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轻笑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 穿过重重遮挡的不知名灌木,清芷停下了脚步,前方数条溪流交织缠绕,交汇的中心处是一个清澈的小池子,流动的水泛着隐隐金光,清洌而绚丽。 “白夙,”她指向小池子,“我会在这里治疗,你可以去别的地方。” 白夙抬眸扫了一眼池子,轻轻点头,而后转身,绣着艳丽红梅的白色衣角旋转出一个弧度,不一会儿,白色的身影便隐入同色的云雾之中。 清芷收回目光,走近池子,看了看泛着隐隐金光的水,轻轻蹙眉。 原剧情中,原主因自小遭人嫉妒而被人下了毒,后来毒素虽清,但余毒尚在,潜藏在她体内深处,同时也落下了病根,因此她自小体弱,时常因毒素复发而陷入昏迷之中。 封吟辰到处找寻办法,最后在易青的建议下每年带着她来到乱云涧治疗。 千百年来,乱云涧水一直被药草温养,因此,这里的水极富灵气与药性,对人的身体有很好的调养功能。 每一年的这个时间是乱云涧的药草生长得最茂盛的时候,也是这里的水功效最大之时,所以每年的今天,原主都会前来天镜湖,由易青带往这里。 只不过……清芷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儿面前的水,泡这水的过程好像并不好受的样子。 乱云涧的水被温养了千百年,药性极其强烈,甚至可以说是狂暴,因此,治疗的过程并不轻松,所幸,这副身体是从小被泡到大的,而且,泡的时间也不需要太久,毕竟这水的药性太强,过犹不及。 清洌的水漫过清芷的肌肤,带着一股好闻的药香,令人心神放松,然而不多久,便感觉到肌肤上出现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痛意,她静下心神,运起内力开始调息。 …… 清芷不知道的是,她认为已经不在了的白夙其实并没有离开太远。 清洌的风吹过,撩起那站在古树身后的白衣男子的雪发,他看了一眼手指间刚扯下的不知名药草叶,长睫微动,不知在想着什么,抑或是,在等着那里面的女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很快地,三个时辰已过。 水声响起,清芷缓缓走出了池子,用最后一点内力将身上的水蒸干,而后将旁边的白衣披上。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穿着衣服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穿完后,甚至来不及细细整理一下,她便因为身体涌上来的疼痛而控制不住地摔到了地上。 而这时,被灌木丛遮掩了大半的小道传来了脚步声,不多久,一袭白衣的白夙从中步出。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抓了旁边的树枝,欲要起身。 白夙脚步一变幻,下一瞬间已来到她身边,看到她那苍白的脸色,他皱起眉,一手将她抱在怀中,“封清芷,”他眸色微暗,红唇吐出几个字,“你先睡一会儿。” 说罢,手指轻抬,快速地点了她睡穴。 清芷只觉得某处微痛,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彻底倒在了白夙怀中。 长发垂落,轻拂过白夙的手边,柔软的触感令他不禁低下头,却是见女子的白衣微微凌乱,黑发还有些微湿,几缕贴在半掩的精致锁骨上。 白夙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白玉似的耳尖染上点点绯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平复下了起伏的情绪,抱紧了清芷,凝视着她的面容。 怀中的女子紧闭着双眸,微锁的眉心可以看得出来她即使是睡着了也依旧是忍着痛意。 白夙红唇紧抿,精致的面容神色莫测,他抬起右手,按住不知为何有些微疼的心口,“封清芷……”话至唇边,终是随风散去。 第45章 神医反派(14) 落日西斜,余晖漫照,乱云涧中愈发暗了。 清芷缓缓睁开眼睛,记忆渐渐回归,她扫视了一眼,发现自己挨在一棵古树上,几步外,白夙站在前方,静静地注视着她。 “白夙?”她扶着树身慢慢站了起来。 白夙点点头:“身体感觉如何?” 嗯?起先清芷微微疑惑,然后她注意到了身体里那股难忍的疼痛近乎消退,若是往常,必定是得痛上那么两天。 稍作联想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事了,谢谢你。” “不必。”白夙淡淡回答,而后转身向外走去。 清芷望了一眼夙璃离开的背影,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她轻声唤道:“白夙。” 白夙停住脚步,回过头,狭长的眸子带着一丝疑惑。 “今天与你出来,我很开心。”她望着他,唇角的笑意竟是带着一抹柔和,如冰雪消融。 他微微一怔,继而转过头,有些不自在地轻掩住唇,“咳,我……”看着女子此刻柔和的面容,心中一丝情绪升腾而起,令他亦忍不住柔和了气息,轻垂下长睫,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 …… 乱云涧外的湖岸边,易青打了一个呵欠,对着迟到了一个时辰的两人抱怨了几句后,便带着他们离开了此处。 回到院子里,打发了一脸担忧的绿珑,清芷如往常一样坐在石凳上,一边拨了几下琴弦,“现在已是日暮之时,白夙,在你走之前我想为你弹奏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可好?” 最喜欢?白夙心中隐隐有丝期待,“拭目以待。” 清芷微低下头,目光描摹过紫琴,指尖拨动琴弦,优美的琴音流泻而出,流转于丝丝缕缕的风中,三分柔意,七分缠绵,如沐春风,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正当一片宁和之际,门突然被撞开,打断了清芷的琴音,她向门口看去,却在看到来人时惊讶地道:“少澜?” 白夙静静地坐在原地,神色淡然,只是眼眸中快速地划过一抹戾气。 君少澜一身蓝衣染血,身上几道剑伤交纵,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狼狈,他的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蓝衣少女,亦是重伤的模样。 “清芷,帮我,雪儿受了重伤!”君少澜跑到清芷旁边,着急地说道。 “好,你先别急。”看着女主受了重伤,她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唤来人让他们将她抬进房间里,“我叫人来帮你上药包扎吧。” “不用了,这伤不严重,清芷,雪儿就拜托你了。”君少澜摇摇头,现在他也顾不上自己的伤了,没想到雪儿就是楚云山庄的楚暮雪,难怪这段时间暗杀者那么多,此刻慕容清尘还在与那些幕府宗的杀手们纠缠着,也不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放心吧,我马上派人去找大夫,”她有些无奈的样子,“她不会有事的。” 君少澜眼中划过一丝歉疚,他这次把她卷进来了,而且还是为了雪儿,哪怕是迫不得已,但也终归是对不起她,想到这里,他心中愈加难受。 “清芷,我先走了,你……”他的话顿住了,因为这时他注意到了那一直安静地坐着的人。 白衣男子一手执着酒杯,姿态慵懒随意地坐在桌前,白色长发流泻而下,微微挡住了他精致的侧脸,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着面前的紫色琴弦,他眉间透着一丝冷淡,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君少澜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什么,转身快速离开。 “等一下,你的伤……”清芷的话还没说完,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封清芷,没看出来你这么大度。”君少澜走后,白夙淡淡出声。 “我这样做的原因并非大度。”她叹息了一声,“白夙,”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而问他,“你可以帮我医治一下那位姑娘吗?” 如今女主的伤势看起来确实很严重,她倒是没想到他们几人应付不了幕府宗的那些杀手。 她本以为有水影宗和慕容家族那些人在,应该可以保护得了他们的,看来她还是有些失算了。 “哼,”心中一丝怒火陡然升起,白夙冷哼一声,那被压抑的连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令他忍不住冷淡了语气,“我为什么要救她?她算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动手?” “你……”听了这话,清芷微微一怔,有些惊讶于他的态度。 空气中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半晌,她轻扯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也是……抱歉,是我要求过了。” 她微微向他欠了欠身,而后朝楚暮雪的那间房子走去,“来人,去请大夫。” “是。”在内院门口候着的下人应道,接着便离开了院子。 坐着的白夙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紫琴,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首曲子的韵律,她说是她最喜欢的曲子,只是,终究还是没有弹完啊…… 他轻垂下眸子,面色淡然,似是不在意的样子,但那陷入手心的指甲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张开手,艳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流下,红与白的强烈对比,触目惊心。 白夙静静地注视着那滴落的血液,“君少澜……”淡淡的语气,却透着丝丝阴狠的戾气,红唇微勾,带出妖冶的弧度,以及,那令人心颤的杀意…… “少主,大夫来了。”下人来到屋子里,对着望着窗口的清芷道。 “让他进来吧。”清芷收回目光,她看了一眼楚暮雪,而后离开了房间。 “少主……”绿珑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绿珑,你说,”清芷轻轻开口,虽是在问,却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该放弃了,毕竟,那么多年了……” “少主,”沉默了一会儿,绿珑开口道,“水影少主,他不值得您为他做那么多,若您真能放弃他,那,再好不过。” 停顿了一下,他轻轻地道,“这样子的话,谷主会高兴,绿珑,也会为您高兴。” 他的少主啊,本该集万千宠爱,一生无忧,为何却让她遇上了水影少主呢?是他让少主的眉间染上忧愁,他所倚仗的,不过是少主喜欢他而已。 清芷没再说话,年少相伴,青梅竹马,的确是一场美好的回忆,可是,在懵懂青涩的年纪,那时许下的诺言,不用考虑后果与将来,往往是玩笑成分居多的,但若一人无意,一人当了真,这便成了悲剧了。 …… 夜幕降临。 “这位姑娘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老大夫瞅着床上的少女,在床旁一边踱步,一边道,“她的伤势虽有些严重,但却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封少主您大可放心。” “麻烦您了。”清芷点了点头。 “不过……”老大夫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他。 “若老夫猜得没错,这姑娘应该是最近传言中的楚姑娘吧?”老大夫停下脚步。 “您猜得没错。”清芷没否认。 “封少主,这件事您不应插手,”老大夫有些无奈地劝道,“免得惹祸上身。” 清芷摇摇头,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院子的门被小门童打开,君少澜扶着衣裳染血的慕容清尘踉跄着走了进来。 “你们……”她走上前。 “那些杀手已经被解决了,”君少澜的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清芷,”他低头看了一眼慕容清尘,“如今麻烦你了。” 清芷没说话,点了点头,派了下人带他们去房间里,再让先前的老大夫去为他们治疗。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等到了子夜时分,绿珑才来告诉她大夫已经为他们处理好了伤口。 “派人先把大夫送回去吧,”清芷站在窗旁,下令,“明日再请他过来。” “是。” …… 翌日。 经过大夫的治疗,如今君少澜与慕容清尘的伤势已经没了什么大碍。而楚暮雪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窗子半开,隔着一段距离,可看到屋里楚暮雪正坐在床上,虽看着仍旧有些虚弱,但气色比起先前已好了许多。 慕容清尘则是坐在床边,温声与她说着什么。 君少澜站在窗子外,无声地看着里面温馨的一幕。 他不知站了多久,然后竟发起呆来。 半晌过后,他忽地释然一笑,随后转过身,离去,不再回头。 罢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们两人本来就是天作之合,一直是他横插进去一脚罢了。 如今决定放弃,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难受,甚至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一样。 原来他对楚暮雪也没那么大的执念。 他曾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亦不亏欠她什么,他唯一亏欠的人是…… 想到这里,他忽然看到了前方那一袭白衣的清冷女子,君少澜脚步一顿,不过片刻,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一向冷淡的面容上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朝着她那边走去,“清芷。” 清芷正准备去看一下楚暮雪的伤势,突然听到这道声音,不禁停下了脚步。 “有事?”她侧过头,语气没什么波动。 君少澜在她身旁停下,见她如此冷淡的模样,心中竟隐隐有一丝抽痛。 以前的清芷哪怕再冷漠,但在他面前总是不一样的,可如今…… 可他也心知是他自己把她从身边推开,如今的局面怨不得任何人,如今他只想求得她的原谅,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任何芥蒂。 “清芷,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去云菱洲游玩吗?”他强行提起了一丝笑容,“等最近这阵风波过去后,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冷笑声打断。 “君少澜,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少年特有的清朗嗓音响起,但其中蕴藏着的那股子嘲讽却是让人*忽视不了。 身姿挺拔的蓝衣少年踏入了院门,他唇畔噙着一抹冷笑,冰冷的目光投在了君少澜身上,“师姐想去云菱洲,自然有我陪着她,你如今哪里来的脸面待在师姐的身边?” 第46章 神医反派(15) “封寻容?”君少澜自然认得来人的身份,只不过听完他这番话,他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封寻容依旧冷着一张脸。 事实上,封寻容确实不喜欢君少澜,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他因为以前的那些事而为自己的师姐感到不平。 或许从君少澜的角度看,他拒绝她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人心向来是偏的,不管君少澜错没错,他始终对他师姐造成了伤害。 更何况最近江湖上的那些传言他也有听说过,君少澜倒也是好本事,有了喜欢的女子还扒拉着他师姐不放,若非现在师姐还在这里,他早就对他动手了。 “寻容,你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了?”清芷淡淡问道。 封寻容一向与君少澜不和,她亦不想管太多。 “是的,师姐。”封寻容转过头对她说,与刚刚的满面生寒不同,此刻他语气温和。 看着他这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君少澜心中虽气,但也无可奈何。 清芷对她这师弟一向很好,哪怕他看他不顺眼,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清芷出言。 这句话是对君少澜说的。 本来还想着去看一下楚暮雪,但如今封寻容回来,君少澜大约也是看过了女主的,料想她的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那她也不必再去一趟,免得打扰到他们。 “清芷,等……”心中尤为不甘,君少澜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封寻容一声冷笑直接打断了话。 “君少澜,你是听不懂我师姐的话吗?” “封寻容!”一再被打断话,君少澜被他气得脸色发黑。 “好了,你们若想吵架,那就出去吵,免得打扰到楚姑娘休息。”看到气氛开始紧绷起来,清芷出言。 听她这样说,封寻容连忙认错,同时走到她身边,略带讨好地冲她笑着,“师姐我想跟你聊聊,我们先走吧。” “嗯。”她淡淡点头,与他一同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独自一人的君少澜阴沉着脸色,封寻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若非看在清芷的面子上,他早就想教训他一次了。 远离刚刚所在的地方后,封寻容亦步亦趋地跟在清芷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清芷看他如此神态,轻声问他。 “师姐,我刚刚……”他有些懊恼。师姐一向喜欢那个君少澜,他以前压不住脾气,经常嘲讽君少澜,记得曾有一次他在师姐的面前差点与他动起手来,结果师姐因此而生气了,还训斥了他一通。 后来他就算是跟他不和,也不会在师姐面前表现得很明显,可如今他实在被他的言行给气到了,才有了如此表现,师姐会不会为此而生他的气? “没事,你莫多想。”清芷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出声安慰他。 封寻容一愣,师姐竟没生气? 那是不是说明她没那么喜欢君少澜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此刻也不想再提这个令人扫兴的人,于是转移了话题:“师姐,我给你说说这次任务中的一些趣事吧。” “嗯。”她轻轻点头,唇畔似含着一丝笑意。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原本关于楚云山庄被灭一事的传言引起的风波渐渐平息,出云城又恢复了平静,然而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又有一则消息传出:幕府宗密制尸人,意欲称霸武林! 此消息不胫而走,如同一颗石子,打破了出云城表面的平静,弄得人心惶惶,满城风雨! 尸人的制作,起源于百年前的第一邪教,邪教以活人为祭,蛊毒为引,炼制成的尸人强悍而恐怖,哪怕过了百年,人们仍深刻铭记,那场武林与邪教的战斗太过惨烈,最后虽胜利了,却仍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各门派首领包括武林盟主都纷纷牺牲,无数珍贵的功法武技失传,整个武林元气大伤,休整百年仍未恢复到原先的鼎盛。 如今的武林再也经受不起如百年前的那场巨型战争,因此,几乎是在听到消息的那天,武林盟主便立即号召各门派首领前去商议。 而听到这个消息,楚暮雪几乎是坐不住了,“封少主,我想去幕府宗一趟。” “雪儿,等等。”慕容清尘连忙按下了她的身子,劝道,“你先别急,这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而且商议结果亦未出来,倘若贸然行事,恐会打草惊蛇。” “可是……”楚暮雪脸上隐有挣扎之色。 “暂时先等等。”清芷淡淡道。 楚暮雪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慕容清尘:“……” 他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师姐,”这时,封寻容朝他们走来,“师傅刚刚传消息给我,再过几天,他就要来出云城这里了。”准确地说是去青云山,此次会议幻琴谷自然也参与了。 清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这等结果不出她所料。 “准备一下,”她从椅子上起身,“再过几日,就可以动身前往幕府宗了。” 她想想,幕综裂是个怎样的人呢?似乎跟白夙一样,睚眦必报吧。 过了几日,会议彻底结束,而武林盟主则是率领着众人前往青云山,开始搜查幕府宗。 慕容清尘带着楚暮雪和他们分离,去与慕容家族那边的势力汇合,而君少澜也回到了水影宗里。 若说起来,君少澜是水影宗主的第二个儿子,他的哥哥君少柯一心沉迷于练武,对水影宗少主这个位置并没有兴趣,因此少主之位才落到了君少澜的头上。 至于君少柯本人,其实原主也并没有见过几次,印象中他就出现了两次,其余时间都是在外闯荡,几乎不会回到水影宗。而这次搜查幕府宗的行动,他自然也没有出现。 清芷带着封寻容,找到了幻琴谷众人所在的位置。 “师傅。” “师傅。” 她跟封寻容几乎是同时出声,封吟辰笑着朝他们两人道:“快过来吧。” 待两人走近,他问清芷:“芷儿,这段时间过得如何,可有前去乱云涧那里?” “师傅不必担心,弟子已去了乱云涧。” “那就好。”封吟辰看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但眸子中却是划过一抹深意。 这段时间他得到消息,芷儿跟神医白夙似乎走得极近。 初听这个消息,他差点坐不住想直接赶去出云城那边。白夙的凶名他自然听说过,甚至还见过他本人,而且是在他杀人的时候见到他的。 见过他杀人的手段,他宁愿没见过这个人,也怪不得别人那么惧他。 芷儿跟如此危险的人物待在一起,他自然坐不住。只不过后来他又得到消息,白夙对芷儿并没有什么敌意,两人之间的相处甚至可以称得上和谐。 想到这里,封吟辰又看向眼前毫发无损的大弟子:“芷儿,这段时间你可有认识什么特别的人?” 清芷内心笑笑,她这师傅倒是问得直接,分明是想问她跟白夙的事。 “师傅您不必担心,弟子做事自然有分寸。” 封寻容在一旁站着,不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何事。 而此时的幕府宗内聚集了江湖各门派中人,内部的气氛一片压抑。 幕府宗主幕综裂站在众门派首领之间,脸色铁青地看着众人搜查,冷声道:“各位搜查得如何?我幕府宗并没有如谣言所说炼制尸人,却被安上如此罪名,众位不道一声便闯进青云山搜查,寻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尸人,可不要以为我幕府宗好欺负!”话的最后已带上了点点怒气。 众人闻言不禁皱眉,神色之间似乎有所动摇。 正当一片沉默之际,武林盟主从一旁走过来,威严的眸子带着一丝锐利,冷冷地看了一眼幕综裂,“制作尸人一事事关重大,影响到整个武林的安危,岂容你轻率对待,还请幕府宗主配合我们调查,若真无此事,宗主何须惊慌?过后本盟主自会给贵宗一个交代。” 这毫不买账的话堵得幕综裂脸色一白,心中气急。 清芷站在封吟辰的身边,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幕综裂或许没察觉,但近几年来武林凋零了如此多的高手加之幕府宗诡秘的行事作风,这早已引起武林盟主的怀疑,然而他暗中派去探查的人一去不回,毫无证据,他也无可奈何。 现如今有了如此传言,再加上她暗中提供的一些资料,武林盟主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放弃。 只不过,幕综裂倒是把那些尸人给转移了,但这也不出她所料。经过上次的事他要是还放心把尸人继续放在那里,她才会感到奇怪。 只不过,他无论把那些尸人转移到哪里,只要还在幕府宗的范围内,有时深所提供的地图,她总能知道它们所在的位置。 众人散开,继续在幕府宗里搜寻。 幕综裂毫无办法,只能脸色铁青地任由他们行动,他虽是藏得隐蔽,但仍是担心会出差错。 武林盟主双手背在身后,眼角余光扫过他难看的脸色,淡淡地轻哼一声。 而这一边,清芷带着自己的紫琴,离开了幻琴谷众人,“师傅,我也去跟他们找找。” 封寻容本想与她一起去,却被清芷拒绝了,于是他只能无奈作罢。 封吟辰也下令让谷内的人散开,分头去搜查。 此时,君少澜正在幕府宗的一处花园中,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一边在思考着什么。 “少澜。”这时,清淡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不禁回过头,惊讶道:“清芷?你怎么来了?” 第47章 神医反派(16) “你可有找到什么线索?”清芷淡漠问他。 “这……”说到正事,君少澜显得冷静了许多,他摇了摇头,“哪怕真的有尸人,依照幕府宗的行事作风,应该也会藏得很隐蔽,想到找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什么?”听到这话,君少澜一脸惊讶的神色,而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清芷你知道幕府宗把尸人藏在哪里?” “自然不知,只不过,”她手指轻轻扫过琴弦,“有些猜测罢了。” “猜测?” “这还需要你的出手。”清芷看着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眼眸中有丝深意一闪即逝。 …… 黑夜过去,新的一天来临,出云城内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同时不忘讨论着关于从青云山传来的最新消息。 日近晌午,此时出云城最大的客栈里。 “快点滚!”白夙坐在窗旁,狭长的眸子冷色迫人,话语中带着丝丝戾气,令人心生惧意。 “是是是!”小二忙不迭地应道,到底是哪个家伙惹的白夙,这段时间里这位爷的心情明显很不好,动辄掀桌,他快承受不了了!此时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简直就是奇迹! 收拾完后,正当小二想离开,却又被白夙叫住:“等一下。” 小二立马停住了脚步,心中欲哭无泪,爷,您就让小的滚吧! “我问你,”白夙目光转向窗外楼下的街道上,依稀可听到那里的说话声中传来的“青云山”“尸人”等字眼,“这几天,幕府宗内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啊,”知道这位爷这段时间从来不出去,小二听到这个问题也不觉得奇怪,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遂道:“这段时间也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说幕府宗秘密炼制尸人,不过这消息确实是真的,虽然昨日武林盟主率领各门派中人来搜查时并没有找到,但今早水影宗少主却是无意中破了阵法与机关,找到了被隐藏的尸人,而后盟主对幕府宗发出了围剿令,估计现在正在对战呢。” 白夙目光倏地顿住,“那么,现在有哪个门派在那里?” “很多,有名的门派家族几乎都去了,”小二回忆了一下,道,“连渭平原的四大门派与三大家族,还有水影宗,幻琴谷,慕容与北野家族,南火门……” 小二正说得起劲,一抬头却是发现窗旁的白夙已不见了踪影,他疑惑地挠了挠头,嘀咕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此时的幕府宗内战斗正激烈,虽是如此,却可以看得出来武林中人明显处于下风,不说尸人本身就强,单说它的外表,有的人一看到它们就已经丧失了对战的勇气,甚至还有人被吓晕了,这令得武林盟主与各门派首领脸色铁青,却是毫无办法! 被尸人簇拥着站在高处的幕综裂猖狂地大笑:“哈哈哈,所谓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哪怕他们找到尸人又何妨?他还以为这些武林人士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之前还真是高估了他们。 只不过……幕综裂的眼角余光瞥了眼场中那个正与尸人对战的蓝衣男子,眼中的温度冷了几分。 水影宗少主君少澜吗?可真是个碍眼的人,竟然敢打乱他的计划,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尸人的。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丝光亮,该不会那天闯入宗内发现了尸人的人也是他吧?否则同是那么隐蔽的藏匿位置,他怎么可能碰巧就发现,就是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段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君少澜的目光中闪过强烈的杀意。 清芷坐在离君少澜不远的地方,手中快速地拨着琴弦,她沉着目光,不言不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听着幕综裂愈发猖狂的大笑,清芷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同时之间破坏了傀儡石的内部数据。 而就在下一刻,所有的尸人身形一滞,陡然停止了动作! 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幕综裂笑容一滞,急忙催动傀儡石,却是发现毫无用处,他的脸色一变,“动啊,快动啊!本宗主没命令你们停下!” 话落,尸人仍是不动,他神色骤然一慌,想及那晚密室被人闯入,莫不是傀儡石在那时被人动了手脚? 可放置傀儡石的那个石桌有阵法在守护,对方应该是没找到它,而且他也没在傀儡石中发现任何异常,可如今为何会出了差错? 此情此景,众人虽不明白为何尸人停下,却也隐隐能感觉到那些尸人再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心里均是一松。 “哼!”脾气一向火爆的南火门门主冷哼一声,嘲讽道,“幕综裂,看来你们门派的技术实在是不行啊。” “你!”幕综裂脸色一黑。 正在这时,武林盟主上前一步,威严的面容带着一股子冷意,夹杂内力的浑厚声音响彻在每个人耳边:“幕综裂,你今天别妄想着逃,本盟主宣布,幕府宗私自以活人来炼制尸人,戕害武林同胞,行为歹毒,不知悔改,根据百年前武林制定的第三条规则,凡制作尸人的人或门派,杀无赦!” 话音落下,和声四起。 “该死!”幕综裂脸色彻底变了,本来已计划好的一切,谁知会在这时出了纰漏,青云山早已被武林中人包围,尸人失去控制,单靠宗内弟子根本就不可能突围,更遑论此时在场的都是顶尖高手。 幕综裂握紧了拳头,出了如此状况,他明白今日的自己已是在劫难逃,可是,多年的谋划一朝皆空,他到底是不甘心啊! 想到此处,他跃下屋顶,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 “你还想做什么?”武林盟主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我想做什么?” 突然,幕综裂停了下来,“我当然是想……” 他抬起头,满含杀意的目光扫向君少澜,身体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向他而去,手中的剑直直刺向他心脏,“杀了他了!” 清芷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琴弦,看着这一幕,内心淡淡嗤笑。 然而在下一刻,她的动作被迫止住,脸色霎时间一变。 耳边是众多惊呼声交织在一起的杂乱,君少澜被幕综裂身上强大的内力锁在原地,他想避开攻击,可却无法动弹。 就在他闭上眼睛,以为这一剑避无可避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被人拥住了。 “噗哧!”长剑刺入肉/体,却是毫无痛意,君少澜心下一惊,有种强烈的不安漫上心底,不详的预兆。 “芷儿!” “少主!” …… 众多惊呼声响起,他颤抖着睁开了眼睛,对上身前人的眸子,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那拥着他的女子,冰冷的剑尖穿过她的胸口,血液浸红了白色的衣料。 “滴滴,答答……”血液坠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绝望的血花,同时也砸落在了他的心底,令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不,不……”君少澜颤抖着双手接住女子下坠的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为什么,为什么……” 幕综裂皱了皱眉,将剑拔出,刚想再做些什么,却是感到心间一凉! 他低下头,便见剑尖从前胸处透出。 楚暮雪握着剑站在他身后,双眼通红,透着刻骨的恨意与悲伤,“你——该——死!”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将剑拔出,不顾喷溅到脸上的血液,又将剑刺入他的心脏,一剑又一剑,她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至他不甘倒地,死不瞑目! “芷儿!” “少主!” “快,叫大夫过来!” …… 许多人都往君少澜这边涌了过来,耳边的声音将他理智唤回。 “对,叫大夫过来!清芷你不会有事的!”他似乎想笑,对她安慰般说道,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清芷没说话,她躺在君少澜怀中,敛下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寒意。 时深,呵…… 此刻她身体无力,虽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但却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染红了她的白衣,亦染红了君少澜的双眼。 他慌乱地看着她,固执地擦拭着她嘴角流出的血液,口中喃喃地说着,“清芷,你不会有事的,坚持住,大夫就快要过来了……” 红色的血液灼热而滚烫,一股沁入骨髓的寒冷却侵袭了君少澜全身,此刻的他厌恶极了这鲜艳的颜色,似乎在提醒着他,有什么要失去了。 眼看着鲜血越流越多,他僵硬住全身,再也不敢动弹,似乎怀中人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烈阳当空,眼角滑落下的滴滴泪水砸落在他手上,如此灼热,他却感觉全身冰凉。 手无力地垂下,清芷的眼睛缓缓闭上,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却在这时感觉到抱着她的人被推开,她的周身被一股熟悉的药香味包围。 最后一眼,映入她眼中的是白发男子那精致的面容,她唇角一抹清浅的笑散开,“是你啊,白夙……” 轻轻的、柔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后消散于风中。 “封清芷……”白发男子凝视着怀中的女子,面色似冷淡似平静,然而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强烈的惊慌暴露了他的情绪。 握紧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快速地点了她周身几个穴道,狭长的眸子缓缓闭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极轻的声音,没有人听到。 他一向喜好杀戮,享受鲜血染红白衣的情景,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这样的场景是如此刺眼…… “白夙,放开清芷!” 听到这声呼喊,白夙轻轻笑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君少澜……” 低沉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与波动,像是死神来临前的预兆,让人从灵魂深处涌起一股冷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流动! “不好!”水影宗主脸色一变,向着君少澜快速掠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幽幽黑芒闪过,在烈阳之下反射出一抹冰冷的色泽,白夙一手执剑,黑色的长剑直接贯穿了君少澜的胸口。 他缓缓地笑了,冰冷又妖冶,轻轻地朝对面的男子说道:“你,去死好不好?” 第48章 神医反派(17) “白夙!”看着自己儿子胸前的那把黑色长剑,水影宗主目眦欲裂地吼出声。 白夙没理会这道声音,他缓缓地抽出了长剑,任由鲜血溅到他素来洁净的白衣上。 错开一步,他避过水影宗主的攻击,看向了失去支撑倒在地上的君少澜,眸光暗沉得可怕,似乎有什么将要挣脱而出,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一剑,就当是替她还给你的吧。” 说罢,他抱着怀中的女子转身离去。 “白夙,伤害我儿,还妄想带走幻琴仙子,今日,你别想离开!”身形一闪,水影宗主与南火门主拦住白夙的去路。 白夙脚步一顿,少顷,他缓缓勾起唇角,如同地狱中盛放的彼岸花,死亡的气息,血色的妖冶,危险却令人沉醉。 白衣男子轻轻道:“我说,”低沉惑人的话语,却伴随着无比狂暴强大的内力,最后两个字陡然提高了声音,“滚啊!” 强大的劲气横扫而过,白色的长发张狂飞舞,令得白衣男子看起来犹如修罗再世! 他身形如风,迅速地掠过他们的身侧,黑色的剑风在空气中一闪即逝,带出一片冷冽的寒芒。 “砰!” “砰!” 水影宗主与南火门主被狠狠地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激起一片烟尘,他们身上有剑划过的伤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而他们亦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白……”封吟辰皱眉,刚想去追,却被武林盟主拦下,他不耐烦地看向他:“你……” 武林盟主对着他摇了摇头,没解释什么,只是叹了一声:“其实,你追上去也没什么意义。” 封吟辰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望了白夙消失的方向一眼,目露担忧,低声说道:“希望白夙能够救得了芷儿吧……” 他看向被水影宗人带走的君少澜,眸光复杂,千言万语,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一切,皆因情字啊…… …… 落日的余晖洒在九邪崖上,反射出一股清寂。 凉风穿梭过几方树丛,竹林微微响动,落叶似残蝶飘旋而下,静谧无声。 竹屋里,白夙坐在床边,指尖在白衣女子身上的几处穴位快速点过,随着最后一根尾尖染黑的银针被拔起后,他俯身将白衣女子抱了起来,转过几道弯来到别处。 将两人的外裳褪去,只余里衣,踏入了前方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浴池里,带着暖意的水淹没两人的身体,白夙将怀中的女子放下,轻拥住她的身体,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依旧紧闭的眸子。 “白夙,这个世界上是有些东西或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的,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忽而想起那天她抚摸着紫琴时说过的话,白夙红唇紧抿,感受着此刻女子微弱的气息,心间的慌乱令他不由得握紧了手,狭长的眼眸幽深阴暗。 “冥归,幕综裂的剑上有毒。白夙,老头我这辈子从没求过任何人,但清芷丫头是我从小看大的,冥归之毒,整个江湖中恐怕也只有毒圣或者你能解了吧。” 离开乱云涧前易青的话此刻在脑海中响起,白夙唇畔微扬,声音轻得甚至连他自己也听不到,“不用你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 她曾经说过或许有一天他也会遇到在意的人,果真一语成谶。 白夙拿起一旁的剑,眸间一冷,接着毫不留情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在水中晕染开来。 虽然他用了特殊的方法让她的伤口提前愈合,但是,最棘手的还是冥归之毒。 冥归,以毒素快速扩散至全身各处,最终浸入心髓,致人于死地。 中这种毒的人,虽外表看起来与沉睡的人无异,也不会让人立刻死去,但比起一般能在短时间内致人于死地的剧毒,却是近乎无解。 “可若是按照一般的方法,时间太长,我可等不及,”他笑了笑,“而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了。” 白夙凝视着血液自他手腕处流下,几乎无人知晓,他的血为天下至毒,却也可解万毒。 这一切还多亏了那个老东西给予他的十年试药经历。 将旁边提前准备好的几瓶药水倒入被染红的浴池中,白夙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快醒来吧…… …… “时深。”意识海之中,清芷的声音显得很冷静。 “抱歉,你该知道,你不能向剧情相关的人动手,哪怕是借他人之手。”时深的声音比她更冷静,他近乎是以毫无波动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否则,若违反了规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清楚。” “那一剑也本该是刺在他身上的,我不过是想替原主还回去。”清芷冷笑,“而且,你竟还直接控制我身体让我替他挡剑?” “哪怕方式俗套了些,可效果不是很好吗。”时深淡淡回答,“而且,我开了点挂,你又不会感觉到痛。”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反派这么凶残狠辣,一点道理都不讲,说杀了君少澜就真的直接把剑捅进他心脏去了。 按这次的剧情来说君少澜是不能死的,他迫于无奈,只能开挂救了他一命。但是,君少澜虽然不会真的死,但是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受就是了。 他最多也只做到这个地步。 清芷不再说什么,只心中冷笑,回去再找他算账。 与时深结束对话,清芷切断了与他的联系,而到了此刻,她脑海中积累的不适感才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要直接冲散她的意识。 窒息、压抑、迷乱……强烈的不适感充斥在清芷的脑海中,意识像被碾压,思绪在沉浮,模糊之中,她感觉到她被人拥抱着,周围是水的触感,以及,血的气息。 封清芷。 耳畔传来不知是谁的轻唤,她微弱的意识紧紧抓住了这道声音,用尽全部的力气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红色,浓郁的气息刺激着人的感官,是血。 “封清芷。”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于她来说却是清晰了些,拥着她的男子身体一颤,伴随着他那微哑如同压抑着什么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白夙……”因太过疲倦,清芷极力地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她望着眼前的一片红色,有些怔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醒了就好。”他心里一松,同时声音中染上了一股深深的疲倦感。 清芷看着面前的血色,脑海中一闪而过什么,然后突然握住了白夙的左手手腕,当她感觉到那道道重叠狰狞的伤口时,眸中涌起一缕复杂难言的情绪。 “滴!”一颗泪水坠落在水中,在这一方寂静里显得清晰至极。 “你……”白夙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别哭。” “白夙,”她微垂下头,“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嘘,别说话了。”他的声音难得如此柔和,“先休息吧。” 清芷没再说什么,而没过多久,那股难以抑制的疲倦翻涌上来,她的意识渐渐微茫,只觉得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此刻的白夙其实是比清芷还要难受的,然而比起身体上的虚弱,更能分去他心神的是怀里的女子。 浴池里的水还是如原先一般温暖适宜,虽然血的味道浓郁了些。 两人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薄薄的里衣在水中似乎没造成什么阻隔,有种肌肤相触的感觉。 原先都在关注她的情况,此刻看她没什么大碍,白夙这才感觉到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动作与毫无距离的接触。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发上,强行压抑下身体里因失血过多而引起的不适感。 “白夙,你又救了我一次呢,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她的声音轻轻的。 听到这话,白夙身体一僵。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唇角的笑意极其妖冶艳丽,“如果你想报答的话,”微低下头,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声音低哑却又带着一股子醉人的蛊惑,“那,就允我一*个承诺吧。” “好。”清芷轻轻应道,语罢,似乎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小,她又重复了一遍:“好,我答应你……” 强烈的疲倦再度涌了上来,侵覆着她的意识,不自觉地握紧了男子的衣服,在仅存的意识被抽离之前,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最后一句话说完:“答应你……只要我做得到,无论什么事……” 周围重新恢复安静,白夙微垂着头,狭长的眸子被落下的白发遮掩住,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起头,“无论什么事吗……” 红唇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他注视着怀中再度沉睡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狂热,“既然如此,那……” ……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地方,黑暗、潮冷,充满着令人疯狂崩溃的死寂。 “丝丝……”一缕微风探入阴冷寂静的山洞里,将岩壁上几抹细小的灰尘拂落。 似乎被这声音惊醒,角落里,一团漆黑的东西动了动。 “哗哗……”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那团似乎是人形的东西猛地睁开了眼睛! 犹如肮脏泥泞的死潭,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分不清白与黑,透着将死的枯败与腐朽。 那是个干枯瘦小的老头,一身分不清颜色的好似烂布的衣服套在身上,被锁链锁住的手脚如枯骨般干瘦,只有薄薄一层皮覆盖着。 他使劲地探出身体,身上的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一双浑浊干枯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透入一丝凉风的通道。 “血……啊,多么熟悉的味道,那个该死的东西回来了吗……”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苍老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透着浸入骨髓的恨意! 突然,他动作顿住,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似乎发现了什么,干枯的嘴一咧,“好像……还有一个人啊……” 说到这里,他桀桀地笑出声,身上的铁链在抖动间相互碰撞出声,那嘶哑难听的怪笑声回荡在这山洞中,显得无比的诡异与阴森。 第49章 神医反派(18) 温暖的阳光穿透过层层枝叶,在屋子里漏下斑驳的光影。 地上是一片打乱的细碎光斑,如铺展开一点点璀璨的星芒。 此时日近晌午,白夙正坐在窗边,看着手中古老的医书,丝丝缕缕细微的阳光投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此刻的面容妍丽而安静,如画中人一般,精致、完美,却不显得真实。 清芷坐在桌前,清冷的容颜神色淡漠,她素手执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 温和的气氛在徜徉,此刻没有人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不知过了多久,白夙动作一止,而后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走去,“封清芷,现在你该休息,不要长时间……” 他的话还未说完,然后就在下一刻看到画上的内容时突然止住。 清芷没理会他,表情变都没变,目光一直落在纸上,待到将最后一笔画完后,她才停下笔。 纸上画着的正是刚才白夙安静坐在窗边看书的那一幕。 “这画送你吧。而且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一直躺着吗?”清芷随手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白夙,你这里有琴吗?我要通知师傅一声,过了那么久,他该是很担心了。” 如今她离开了那么久,一点有关的消息都没有传回去,而封吟辰与封寻容估计很担心她的情况。 扫了画纸一眼,白夙面色淡然,随后转身离开去拿琴。 当然,若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的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那么一点。 白夙走了之后,清芷慢慢地走到窗边,抬眸望着外面的景色。 原剧情中并没有描写九邪崖,只提了一句这里是白夙和毒圣平常住的地方,因此她对这里没有半分了解。 但这传闻中人们避之不及的煞地倒与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鬼气森森的阴冷感,亦无尸骨遍地的景状,倒是空气清新宜人,溪流环绕,竹水交缠,鲜艳的花盛开满地,美丽异常。 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另一种意义上的世外桃源。 “好看吗?”白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芷没多想,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他轻笑着道:“可是,这些花全部都是——毒花。” 清芷眨了眨眼,只觉得面前那大片形状优美的花朵瞬间都变成了一副张牙舞爪的姿态,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心中对于白夙品味的期待瞬间碎成渣。 走到白夙放置古琴的桌前,清芷伸出手,以一种特殊复杂的手法拨动琴弦。 音起,却无声。 这是幻琴谷的一种特殊的传讯手法,因为不能传话实际上并没有多大作用,但这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这里竟也有琴?”片刻后,她有些惊讶地朝他说。 前段时间在幕府宗的那场战斗中,她被迫为君少澜挡剑时并没有带上自己的紫琴,所以此刻那把多年所用的琴自然不在她的身边。 但是,九邪崖那么个地方,居然会出现这个东西,这确实有些出乎她的预料,毕竟,琴这种东西一般只会是用来享受乐曲时所用的道具。 怎么看以前的白夙都不像是那种喜欢听音乐的人。 “这个可不是我的,”白夙心中嗤笑,“是那个老东西随手抢回来的而已。” 老东西? 这个词在清芷的脑海中极快地掠过,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如今……”白夙有些犹豫地开口。 “怎么?” “如今你感觉怎样?” “我没事。”清芷说着,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又问他,“当时在幕府宗时,我昏迷过去之后,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白夙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此刻想起了君少澜,心中淡淡嗤笑,感觉那一剑似乎还便宜了他。 只不过想到了什么,他心尖忽地一颤,他这样做,她会不会生他的气?甚至,会不会与他反目? 可是一想到她不顾自己的生命,为了那个君少澜挡剑,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只想杀了他。 “你怎么不说话,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眼见白夙久久不语,清芷不禁问道。 “没事。”白夙摇摇头,终是没敢说出口。 清芷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了什么,也没再问这件事。 接下来的时间,白夙静静地站在她身旁注视着她拨弄着琴弦,又过了一会儿后,他朝屋子外面走去,“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嗯。” 远离竹屋后,匆匆行走的白夙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了一下。 他一手扶住身旁的竹子,而后闭上眼睛,修长的手指抵住眉心。 待微微压下身体里强烈的无力感后,他睁开眸子,面色淡然地继续前行。 以前那老东西也没一次性放他那么多血,或许是担心他死了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试药体质了。 这次放的血早已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能力,就算是以他的医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看来还是得需要自己再治疗几次。 他的身形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一片阴郁翠色的繁茂竹林中。 …… 清风透过窗口,将桌上的纸张微微吹起了一个角。 风过,画纸一角落下,重新贴合在了桌面上。 清芷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头闭目浅睡,神色恬静。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声,她睫毛轻轻动了一下,而后慢慢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白……”刚刚唤出声,下一刻话语却突然间止住,清芷冷下双眼,眸中睡意全消,这个脚步声,不是白夙的。 不是白夙,那么是…… 站起身子,她向门口那边望了过去。 脚步声渐渐地靠近,最终来到了门前,与此同时,一道影子打在了地面上,来人的身影遮挡住了一部分的阳光。 当看到门口的身影时,她瞳孔猛地一缩,这是…… 空气中一股异香弥漫,黏腻的味道似能夺走人的心智,如扩散的水波传递到屋内每一处。 她双眸浸满冷意,紧紧地握住拳头,看着那一步步走来的人影,死死地咬着唇瓣。 最后,握紧的手忽地无力松开,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眼前终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 天色将暮,凉风迭起,将地上的落叶微微掀飞,空气中,一缕似有若无的异香在飘荡。 白夙走向竹屋的脚步突然停住,这个味道…… 眸子倏地冷下,他加快了步伐,来到了竹屋前,随后一把推开了房门,进入里屋,目光环视一周,当看到地上那被撕裂的画像时,他脚步一顿。 随手拾起了一张碎纸,白夙静静地端详了它许久,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快速地离开了屋子。 他穿过满地的毒花毒草,走在一条小道上,最后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山洞里。 待看到地上那断开的锁链时,白夙笑了,笑容中透着极尽危险与致命的气息,虽在笑,但那双眸子却是无一丝一毫的笑意,如同掀起了风暴的海面,翻涌着数不尽的暴戾与杀意。 “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弄断锁链,老东西,你倒是挺有能耐的啊……” …… 九邪崖高处,怪鸟鸣叫,凉风凛冽。 此处清寂荒芜,枯树与乱石交杂错乱,荒凉无丝毫的人烟。 清芷坐在地面上,低垂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遮掩住大半的面容,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身后站着一人,一只宛若枯骨的手死死地握住她的肩头。 “那该死的东西来了啊……”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疯狂的兴奋,那握着清芷肩头的手陡然增大了力道! 清芷微微抬眸,望向了前方。 远处,一袭白衣的白夙正向他们走来,凛风中,白发狂舞,衣袂翻飞。 “停下!否则我可不保证这小丫头还能好好的!”毒圣一把掐住清芷的脖子,威胁道。 白夙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清芷脖颈上的手,眼神冷漠,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老东西,拿开你的脏手。” “哈哈哈!没想到我会出来吧!”狂笑了几声,毒圣看着白夙的白色长发,语气满是厌恶与嘲弄,“看来你还是挺重视这个小丫头的,不惜以自己的血去解她身上的毒,你这怪物竟还有这样一天,真是让人惊讶。” “呵,看不出来你这老东西还挺顽强的,”白夙冷笑一声,唇角抿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居然还能站在这里。” 并且拿着封清芷来威胁他。 思及此,他眼中闪过一片森冷杀意。 白夙的话勾起了毒圣的回忆,脑海中闪过那六年漫长煎熬的折磨,山洞一隅,充满着黑暗、寒冷与死寂,摧毁着人的心神与理智。 “啊!”毒圣的神情陡然疯狂起来,看向白夙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白夙没说话,神情依旧冷漠,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毒圣的情绪激动了一会儿,想及手上的女子,他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而后桀桀地笑了起来,“白夙,如今这个小丫头在我手上,你又能奈我何!” 清芷垂着头,被长发挡住的眼睛带着一丝冷意,她,最讨厌成为别人的累赘了,这比直接威胁她更让她深恶痛绝。 “怎么样?白夙,”毒圣狞笑着说道,“你是要救这个小丫头,还是要不顾她死活地杀我啊!” 白夙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眸子里似乎有暗色蔓延,平静之下潜藏着数不尽的危险,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片刻后,他冷淡出声:“你想我怎么做?” 第50章 神医反派(19) “哈哈!你白夙也会有这么一天啊!”毒圣望着离他有一段距离的白夙,猖狂地大笑,白夙有多狠多冷血,他比谁都要了解,只不过他既然能够以自己的血去救这个小丫头,那么就说明她必定是对他很重要,因此,他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一向冷漠残忍的白夙竟然也会有在意的人,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可以放了她,只不过……”他怪笑一声,看向白夙的眼神中充满了恶意与怨毒,“你先自废武功!” 还不等白夙回答,毒圣又继续说:“反正你那身高强的功力,有一半是夺了我的,如今还回来又有什么不可?” 他眯着污浊的眼睛,盯着手中的清芷,“剩下的一半,就当做是救这个小丫头所付出的代价,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说完之后,他又大笑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疯癫。 清芷眸光微微一动,原来如此,怪不得白夙的武功那么强,只不过,这也倒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疯啊,倒知道这样威胁我。”白夙的神情似风轻云淡,只不过眼眸中有一抹深深的幽暗色彩。 毒圣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哪怕他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做,结果如何,他亦清楚。 江湖之中人人都知晓白夙是毒圣的弟子,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恨。 白夙还小的时候,正是毒圣在江湖上凶名远扬之时,他毒术高超,武功亦很强大,乃至于一般的江湖门派都不敢招惹他。而当时,他看上了白夙那远超常人的武学天赋与异于常人的体质。 白夙的父母虽富有钱财,但皆贪生怕死,为了保全自己而将他送给了毒圣,当然了,最后他们还是被毒圣杀了。 后来毒圣把白夙带去了隐居的九邪崖,他生性残忍,名义上白夙是他的弟子,实际上却是他的试药对象,换一个说法便是药人。 试药的过程痛苦不堪,甚至生不如死,白夙的一头长发因此变白,而他的性格也在这些年的折磨中愈发阴沉扭曲,直至现在的阴晴不定,心狠手辣。 最终在白夙十七岁那年,毒圣被他以更高超的毒术放倒了。 之后白夙将他锁在一个山洞里,将他这些年来所受的折磨以更残忍血腥的方式偿还了回去,直至今日已经过去五年了。 江湖上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白夙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强大的武功,实则白夙的一部分内力是来自毒圣,以他的性格,当然是毒圣怎么痛苦他就怎么来,夺他的内力也不过是报复的一种手段。 “怎么样,你答不答应?”毒圣狞笑着,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白夙站在原地,定定地凝视了他一会儿,神情漠然,辨不出喜怒,之后他倏地勾起唇角,“我答应你。” “哈哈哈!”毒圣又大声笑了出来,“那你还不快点动手,小心我直接杀了她!你看看是你的速度比较快,还是我的手比较快!”说这话的同时,他握着清芷脖颈的手忽然一紧。 白夙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毒圣抓着她的手,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同时,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眼见着白夙真的要动手,清芷的神色冷下一分,她忽然出声:“等一下。” 听到她的声音,白夙停下了手,与她对视着,目光沉沉,依旧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清芷敛下眸光,在通过与毒圣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充分了解到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无论白夙怎样做,毒圣都绝对不可能放了她。 只不过,哪怕她看似陷入毫无挣扎之力的困境里,但她到底是个执行者。 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毒圣又将注意力放在白夙身上,“怎么了,你这小丫头也会说话?老夫还以为你是哑的呢。” 清芷抬起头,重新对上白夙的眼眸,却是对着毒圣说道:“你与我说你是毒圣,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毒圣狠狠地瞪了清芷一眼。 “你与白夙相比,差远了,不,你与他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毒圣的声音因愤怒与激动而变了调,更显嘶哑难听,“这个怪物以前没死,算老夫仁慈了,岂料他不知好歹,竟敢违逆老夫!” 听着这话,清芷嘲讽一笑,“真是自以为是,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吗?如今,白夙早已超越了你,无论是医术还是毒术,你现在不过是,”她停顿了一下,而后吐出几个字,“垂死挣扎罢了。” “死丫头,闭嘴!”毒圣勃然大怒,“那该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超越老夫!” “这本是事实,何必自欺欺人。”不顾那脖颈上的手,清芷站起身来,声音淡然却偏偏带着一股忽视不了的嘲弄,让人的情绪无端被挑起,“若非白夙早已超越你,那么几年前你又为何败在他手上?若非穷途末路,现在你又为何以我作为威胁?就算你以前再怎么强,如今也只是强弩之末而已。” “该死!你再说一遍!”手猛地握紧,毒圣脸上的神色疯狂扭曲,几欲掐死她! “咳咳!”清芷难受地狠狠皱起眉,呼吸困难,但她的声音却依旧淡然,“难道不是吗?想想你这几年是怎样度过的,不就是像蝼蚁一样被困在逼仄的境地里挣扎?你如今愤怒,不过是被我说中了而已。” 她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嘲讽道:“承认吧,你惧怕白夙。” “找死!”毒圣的表情彻底狰狞! 感觉到因脖子上急剧握紧的手而升起的阵阵窒息感,清芷心中却是冷笑,在那样一个地方被关了几年,毒圣的精神早已到达崩溃的边缘,对白夙强烈到压抑不住的恨意,使得她三言两语便可轻易挑动他的情绪,甚至无需精神控制。 乱风狂舞,衣角蹁飞,这一瞬间,时间好像放慢了步调。 杀了她!脑海中只充斥着这一句话的毒圣并没有注意到清芷始终无一丝慌乱的眼睛。 下一刻,“咔嚓!”随着这一道声响,他感觉手腕处一阵巨大的疼痛,掐着清芷的手无力地垂下。 该死!他抬起眼睛,见到的是白衣男子那冷漠不见一丝波动的眸子。 恍然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了,他不甘愤恨地瞪着他,另一只手快速地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那尖锐的一端狠狠地刺向白夙! 此刻已全无理智,毒圣的眼中闪着疯狂的杀意,他不要再次经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要杀了他!白夙,去死吧! 银针极快地朝白夙而去,却在途中减缓了速度。 清芷用尽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的全部力气,死死地握住毒圣的手腕! 这一举动虽不足以阻挡银针的前进,但在它减缓速度的这段时间里却足够白夙做出应对的措施。 左手搂住清芷,白夙一个旋身,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而翻飞,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右手爆发出的强大内力直接将毒圣的身体掀飞了几米远! 在他还未落地时,白夙拔起身侧的黑色长剑,反手一甩,长剑带着强劲的力道划破空气,贯穿毒圣的身体插入岩石之中,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岩壁上! “啊!——” 冷哼一声,白夙嘴角挑起抹轻蔑的弧度,指间一动,几根银针暴射而去,刺入毒圣身上的几个穴位,将他的声音与动作止住。 “你没事吧?”身体将后方的毒圣挡住,白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颈间青紫的指印,眼神一暗,眸间溢出丝丝杀气。 “没事。”她摇摇头,而后犹豫了一下,道,“就是身体没力气。” “抱歉,以后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白夙轻闭上双眸,这一刻,他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没事了……” …… 进了竹屋,白夙将怀中抱着的女子放在床上。 “他跟你说了吗?”将沉香丹的药力解了之后,白夙问道,“关于我与他之间的事。” “嗯。”实际上就毒圣那癫狂的精神状态,哪里能把话条理清楚地说出来,无非就是说着各种诋毁白夙的话而已。只不过从那些断断续续破碎的语句中,她也能大概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你先休息吧,”白夙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我去处理一件事。” 他先前的确是打算按照那个老东西的话做,当然了,他亦有许多种办法救下她,哪怕真的要为此付出代价,但是武功之于他来说也并不重要。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激怒毒圣,幸好最后他看得懂她眼里的意思。 清芷点点头,目送白夙出了房门。 待洗完澡,清芷便抱着古琴坐到屋外的石桌前,曲子刚弹到一半,白夙便回来了。 “他呢?” “死了。”白夙回答得轻描淡写。 清芷点点头,不再问这件事,她拨动琴弦,弹起另一首曲子。 白夙坐到她身边,目光望向火红的晚霞。 毒圣死了,被他亲手了结。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这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若非封清芷在这里,他绝对不会让那个老东西那么爽快地死去。 只是,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老东西的确不简单,在手筋脚筋全被挑断的情况下,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还能够将它们接起。 若是只有他一人,任那老东西再怎么折腾,他也绝对会奉陪到底。 但如今,他不敢这么自负,宁愿将毒圣杀了,也不愿她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危险。 思绪正纷飞之际,他忽然听到了耳熟的旋律。白夙回过头,这是…… 或许是感觉到身边人的疑问,清芷轻声说道:“这是上次未弹完的曲子,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失言。” 最喜欢的曲子吗?白夙眸间一软,红唇勾起轻笑。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暮色下,火红的晚霞将两人的白衣染上一层绯红。 烟霞生辉,万般清华,许是太过柔和的暮色,映衬得他看向她的眼底都带上了丝丝缕缕缱绻的温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神医反派(完) 随着时间的流逝,清芷的身体渐渐恢复,而今天是她离开的日子。 “我先走了,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白夙靠在树身上,静静地看着道别的女子,目光幽深,掩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情绪随着她的话翻涌而起,一丝一缕,将他缠绕住。 轻轻弯起红唇,他嘴角是一贯的妖冶笑容,“你还记得你那天曾说的那个承诺吗?” “自然记得。” “那还作数吗?” “当然,我曾说过,只要我做得到,那便作数。” “是吗,”白夙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下颔,他似乎想了一下,而后似笑非笑地道,“那你留在这里陪我如何?” 清芷一怔,然后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他身体微动,离开了树身,走到了她的身边,“我想……” 说着,他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拥入了怀中,垂眸柔软一笑:“我就像是人们说的……喜欢你吧。” 清芷这回倒是真的有些愣住了,白夙这个人,怎么说呢,有时候竟然出乎意料地直率。 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望向天边那悠悠浮动的白云,语气有些犹豫,“你让我考虑一段时间。” “好。”他轻轻应下,目光始终不离她分毫,无论怎样,结果都不会变。 ……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幻琴谷内一隅,银瀑飞泻而下,激起簇簇雪白的飞沫。 此时瀑布旁的岩石上站着两人,清芷着一身雅致的白色长袍,衣边流云金纹缠绕,下摆曳地,衣襟处以金丝绣着幻琴谷的标志。 “芷儿,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听完她所说的话,封吟辰的神色难掩诧异。 “是的,师傅,弟子已想好了。”清芷颔首。 “可是,你刚回来不过几天,如今就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未免有些过于轻率了。”他皱起眉,并不赞同她的决定。 “师傅,我不适合这少主之位,”清芷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对比我,师弟他更适合,这您应该比我清楚才是,更何况……” “是因为白夙吗?”说到这里,封吟辰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不想骗您,的确是有他的原因,只是,”她望向前方的瀑布,耳边是水间相激声,“这也是我自身想做的决定。” 封吟辰心中微微叹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自己这个弟子很优秀,只是太过无欲无求,若非他以前的决定,他知道其实她对这少主之位是没什么兴趣的,而她以前唯一的执念也只是少澜那孩子而已,可是如今…… 罢了罢了,他也不想管太多,就算是白夙又如何,只要他对芷儿好。 “芷儿,只要不委屈到自己,你想做的事情师傅是不会阻拦的,不过,你也要记得,你是我的弟子,一切,有师傅在。” 清芷一怔,而后,她轻轻笑了,“嗯。” “对了,芷儿,你去看看少澜吧。”封吟辰想起了什么,忽然道。 “他怎么了?”她侧过头,有些疑惑。 “……”封吟辰一时沉默下来,半晌,他轻轻一叹,“你先去看看吧。” 清芷有些不解地看了自家师傅一会儿,感觉到他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她也没再问下去,最终点了点头。 水影宗离幻琴谷并不是非常远,清芷没过几天就来到了水影宗所处的地界。 “清芷侄女,你师傅来信说你回来了,叔叔还有些不信呢,如今……回来便好,没事就好。” “让您担心了。”水影宗内,清芷与水影宗主一边走一边聊,不一会儿,他们两人就来到了一处阁子里。 “白夙那一剑并没有伤到他的性命,只不过……” 说到这里,水影宗主不禁握紧了拳,只不过,这一个多月的痛苦却也折磨得澜儿生不如死,每当他看到昏迷的他连表情都是痛不欲生的模样,心疼的同时也对白夙更加恼恨,这种折磨简直是比死还要令人难受! 水影宗主并不知道,实际上白夙还真的把君少澜弄死了,只不过是时深救了他一命而已。 “那他如今怎么样了?”她犹豫着问道。 “如今……”说到这里,水影宗主沉沉一叹,他寻找了许多良医,可是他们对于白夙剑上的毒都束手无策,只能开药缓和了一些他的痛苦,可是还是没办法把毒素解开。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靠近了床边。 清芷撩起深蓝色的纱帐,目光投向床上的人,却见男子闭着双眼,面容憔悴清瘦,唇色苍白,眼下青黑,似乎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 水影宗主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屋子,冷静下来想,如今的情况又怨得了谁呢? 他也没有资格去追究,一切的一切终究是报应啊…… 清芷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良久,她收回手,缓缓起身离去,深蓝色的纱帐重重地垂落下来,将他们阻隔。 所有的一切皆为过往,所有的爱恨皆成回忆,年少轻狂时所犯的错误总会变成遗憾,由今后的自己来承担,君少澜,不知你有没有后悔过。 离开水影宗之后,清芷坐在轿子里,一手撑着头闭目假寐。 行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停一下。” 听到她所言,随从皆停了下来,清芷拨开白纱帐,走下了轿子,朝他们吩咐道:“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一些事。” “是。” 待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清芷转过身,往来时的方向望去,而后一眼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白衣,白发,依旧是精致略带苍白的容颜,上挑的眼眸带着丝艳丽的风情,极致的妖冶,风华绝代。 他站在树下,静静地凝视着她,看似平静的眸子此刻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白夙,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你果然还是来看他了啊……”白夙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怎么地隐隐有些疯狂。 “你是对他做了什么吧,这一个月……”清芷有些犹豫地道。 “怎么,心疼他了?只不过,他竟然没死。”白夙嗤笑一声,“你说,我该不该去杀了他呢?” 他本以为君少澜已经死了,可没想到他那么命大,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只不过,他不介意再去补一剑。 白夙停住了脚步,微俯下身靠近她,手指轻柔地抚上她的面容,却不知为何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低沉的语气带着几分狠辣,“封清芷,我想要的,纵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 他对着清芷笑了下,半是柔情半是*狠绝,“你,只能是我的。” 听着这话,清芷心中略微无语,没看出来他还挺中二的。 她抬起头看向他,“可以,那我们走吧。” 听着这个回答,还想继续搁下狠话的白夙表情空白了一下,下一刻,他握住了她的手,“你的意思是?” “我如今已经不是幻琴谷少主了,”她轻轻笑了一下,“我已经考虑好了,从今以后,我只是封清芷。” 这个回答出乎他的预料,白夙身体一僵,一下子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清风过,树叶沙沙响动,下一刻,他微用力,一把将清芷揽入怀中,“你是答应我那天所说的了吗?” 抚过她发间,白夙不等她回答,又轻轻笑了起来,“封清芷,那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是吗,清芷唇角微扬,有时候,白夙真像一个孩子,任性的、令人无奈却又意外好哄的孩子。 缓缓闭起眸子,白夙拥着清芷,这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在没遇见她之前,他踏着一路血途,高傲且自负,旁观世间冷暖而不屑,冷看人心丑恶而讥讽,将杀戮作为乐事,玩弄人命于鼓掌之中,从不在乎他人的厌恶惧怕亦或是憎恨,而遇到她之后,他却将锋芒在她面前收敛,只愿把自己的一切柔情付与,这便是人们所说的爱情吗? 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起一个弧度,白夙缓缓低头,在清芷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轻吻上她的唇。 唇瓣相触的地方传来一股软软的、温暖的触感,如同一杯温过的清酒,散发着令人沉醉的气息。 他的身上是清冽好闻的药草香味,紧紧地环绕着她,与她身上幽香的气息相缠绕、交织,衍生出一股蛊惑的感觉,似迷似离,如梦如幻。 最后他有些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瓣,却还是没有放开她,看着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将下颔抵在她肩上,此刻的声音温柔无比,“以后与我永远在一起,好吗?” 轻柔询问的语气,令她回过神来,她轻轻一笑,“好。” “答应了就不能后悔了。”白夙轻笑一声,眸中光华流转,风情四溢。 “自然。”清芷亦轻笑。 清风拂过,白衣翩跹,千般风情,似乎都融在了那缱绻的缠风里。 …… …… …… 江湖中一向有传言,擅闯九邪崖的人从未生还过。 而此时的九邪崖山下,有一道身影在一片密林中艰难地跋涉。 毒草蔓延,毒虫爬行,白骨森森,九邪崖的外围是诡异阴森的气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皆带着致命的毒素。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身影忽然停下,疲惫充斥着他的身体,体内的毒素再次发作,令得他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上。 君少澜挣扎着想站起来,这时他却听到了一声冷哼,“不知死活。” 他抬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便见到了那一身白衣的妖魅男子。 “白夙……”他一愣,而后快速地反应过来,急切地问他,“清芷她在哪里?” “你还敢问及她?”白夙冷笑一声,“那一个月的感觉如何?” 他虽然命大没死,可剑上带毒,估计他生不如死。 白夙一步步地朝着他走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你让她那么痛苦,那么我必将让你付出代价!” “我想见她一面。”握紧了拳,君少澜乞求地看着他。 他醒来之后得知了一切,他知道她把少主之位给了封寻容,他知道她与白夙离开了,而他也知道他从此与她没了可能,可是……他还是想着再见到她一次。 “见她?呵!”白夙在他面前站定,由上而下,俯视他一身的狼狈,眼神阴狠带着蔑视,“如今你哪里来的资格与我说这样的话?”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君少澜顿时无言以对。 金属相擦的声音响起,白夙缓缓地拔起了身侧的黑色长剑,“你说,你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发现?” 他笑得妖冶,“她可不会知道。” 四目相接,君少澜内心一颤,他知道此刻的白夙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而后,君少澜听到了另一个踏着碎叶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呼吸顿时急促无比,“清……” 他刚想呼唤出那个名字,这时身体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掀起,狠狠地摔进了周围的树丛中。 无法动弹,亦无法说话,君少澜只能看着那个白衣女子一步步地走向了白夙。 两个多月不见,他心里的思念就如同野草一般疯狂滋长,目光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她还是如同从前那般,一袭白衣,美好得不似真人。 清芷!清芷……他在心里疯狂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奢望着她能看到他。 “你怎么来这里了?”白夙走到她身边,为她理了理发丝。 清芷看了看怀中抱着的一束花草,而后歪着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这些花草有毒吗?那为什么……” 听了这话,白夙笑了,不同于刚才那极尽阴狠与轻蔑的笑,他的表情温柔至极。 “这里的东西绝不会伤害到你一分一毫的,”他一手揽住她的腰,“我们回去吧。” 看着两人将要离开,君少澜着急地想冲破穴道中的桎梏,清芷,清芷! 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清芷停下了步伐,“白夙,刚才这里……是有人吗?” “怎么会,”白夙笑着道,“没我的允许,谁能来到这里。” 有些犹疑地点头,清芷终是与他离开,没有回过头。 看着他们的背影,君少澜感觉到他的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间崩塌了。 失去了才后悔,以前的他听到这句话,只是一笑而过,不曾放在心上,现如今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深刻的痛楚。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够挽回,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地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无力地垂下了手,看着他们的身形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清芷…… 第52章 帝王反派(1) 司命轮回界。 透明悬浮的数据光屏前面站着一个身材修长高大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笔挺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整个人显得斯文而严谨,气质卓然。 男子注视着面前的屏幕,一边处理着数据,一只手随意地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面容虽俊美绝伦,神态却极为清冷,充满禁欲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穿着女式职业装的高挑女子走了进来。 “时深。”女子的声音平波无澜,正如她的神态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宋柒,有事?”时深将目光从眼前的屏幕中挪开,接着转过了身子。 “你违反了规则,随意插手任务世界的事,”宋柒的眼睛眨也不眨,例行公事一般给他传着刚刚下达的通知,“不用我多说,一个小时之内,你必须到主系统那里接受处分。” 实际上,如时深一样插手任务世界的事例也挺多的,只不过与其他人相比,时深的动作实在过大了些,直接引起了主系统的注意。 “我等下就过去。”时深冷静地点头,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没感到任何意外。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转过身,继续处理着屏幕上新跳出来的数据。 “不过,你这次倒是做得很好。”宋柒瞟了他一眼,赞赏般说了这样一句,否则接受处分的就是清芷了,至于时深……哦,抱歉,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实际上,在清芷还在管理部门的时候,宋柒就是她手下的人之一,职位大概与助手差不多。 时深没说话,目不斜视地继续做着剩下的任务。 而宋柒也没停留,很快就踩着高跟鞋走出了房间。 …… 清芷穿梭在走廊之中,面带微笑,如往常一般优雅动人,只不过行走的脚步却是极快。 缪缪浮在半空,追在她的身后,时不时出声喊几句。 “清清你等等人家!” “你要去哪里呀清清?” “坏清清!” …… 清芷懒得理会它,她来到了一个房间前,打开门,走了进去,“时深?” 房间里安静无声,亦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数据屏也已经被关了起来,可以看得出来如今主人并不在。 清芷环视了一周,最后直接离开了房间。 “季娆,时深哪里去了?”清芷直接去了季娆那里问。 “他违反了规则,去主系统那里接受处分了呗。”季娆还是像往常一样穿着张扬的大红色裙子,一副妖妖娆娆的姿态。 清芷了然,不过……“谁让他多管闲事。” “你以前的下属倒是都挺维护你的,”季娆一手撑着下巴,感慨道,“不论是时深还是宋柒,温黎还是水媚,都对你死心塌地的。” “死心塌地?没那么夸张。”清芷倒不担心时深的情况,毕竟她跟主系统还是挺熟的,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为难时深。 事实上,她就算是真违反了规则得去主系统那边接受处分,估计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倒是他们这些人过于一惊一乍了。 季娆眨了眨眼,手中拿起一根细签扎了一颗小草莓,然后朝对面递了过去。 清芷也没客气,一口咬了下去,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也不忘朝她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离开季娆那里之后,清芷又被缪缪拖着来到了琉璃广场。 清芷大概扫了一眼,发现排名还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正准备离开,就听到缪缪突然大声叫了出来:“清清你看,慕九这家伙怎么又突然多出了那么多的积分!” 它的小身体软软地趴在了悬浮晶屏之上,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 完了,慕九这家伙的积分怎么又变多了,这样下去清清什么时候才能超过他,它的第一名大奖啊! 清芷自然听不见它心中的呐喊,所以懒得理会它。只不过就算她真的听见,估计也跟现在一样懒得理会。 她正要离开,这时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清呀,好久不见了!” 她脚步一顿,眼皮子一掀,然后就见到一团七彩的东西朝她迎面扑来。 清芷被迫接住了来人,然而冲击力过大,她的脚步猛地后退了几步,只不过幸好没摔倒。 待站定之后,清芷叹了一口气,“我说非音,你下次能不能换个见面方式?” 眼前的女子长得极为漂亮,五官是那种张扬明丽的美丽,很容易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或者该说是惊艳的感觉。 然而……清芷瞅了瞅她那头极为显眼的七彩头发,颇为嫌弃地移开目光,简直辣眼睛。 清芷觉得辣眼睛,但本人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头靓丽的秀发难看,她还挺骄傲地撩拨了一下,动作随意疏懒,姿势极为惑人,当然前提是得忽略头发的颜色。 “咱俩那么久没见了,我当然要给你一个爱的抱抱了。” “非音,你能不能告诉人家为什么慕九这家伙的积分突然加了那么多?”清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缪缪就飞了过来,委屈巴巴地问道。 眼前的女子正是积分排行榜上的第四名,非音。 “哦,你说慕九啊,”非音放开了清芷,随口回答,“最近他跟如风去做了沧澜星系那边的任务,那些任务都是极高难度的,积分当然加得快。” “什么!”缪缪明显惊呆了。 清芷又叹了一口气,她真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她家的蠢系统总是跟慕九过不去。 也没见慕九针对它呀。 “清清,我们去紫焰星那里游玩几天好不好?”非音没再理会缪缪,转而面向清芷,期待道,“听说这段时间正是紫焰花盛开的时候,整个星球都是这种花,”她双手捂住心口,眼睛一闪一闪的,继续憧憬道,“肯定很梦幻很漂亮。” 还不待清芷说些什么,她已经拉住她的手直往琉璃广场外面狂奔而去,“我们出发吧!” “喂!你们等等我!”见此情况,缪缪连忙追了上去。 “非音你个臭女人,快放开我家清清!!” …… 等到她们从紫焰星离开,回到司命轮回界的时候,已经过去差不多七天了。 “走了。”跟非音聊了会儿后,清芷一把抓过缪缪,然后对她说,“我先回去做任务了。” “唉,行吧。”听到是做任务,非音也不好阻止她,“那我也去做任务了。”她懒了那么些天,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再待下去估计管理部那边又下通知催她。 告别非音,清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开始传输吧。”清芷随意点了一个任务,然后就躺到了传送光床上。 委委屈屈飞着的缪缪不禁瞪大了圆圆的眼睛,这段时间清清一直跟非音那个臭女人玩,一点都不搭理它,它都失落了那么久了,如今清清竟然也不安慰它一句!竟然就这么打算要走了?! 太过分了! 它飞过去,刚想哭诉几句,然而下一刻就被清芷随手一本书甩过去直接糊到了墙上。 “坏清清!” …… 清芷睁开眼的时候,瞬间就感觉到周围充斥着一股刺骨寒凉的气息。 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色彩。 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在脑海中接收着这个世界的相关资料。 如今清芷所处的地方是一片宽阔的森林,天色已有些昏暗,周围积雪堆叠,除了树林中的其他色彩之外,所见皆是雪的颜色,白到刺眼。 等到接收完剧情之后,清芷的脸色稍稍一变,她将身上的雪狐裘袍裹紧了一些,而后直接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朝着雪林入口的方向快速走去。 脚下积雪深厚,可奇怪的是她走在上面的时候却如履平地,丝毫没有陷下去的趋势。 没过多久,清芷靠近了雪林的边缘之处,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就听到了旁侧传来的一阵声响,伴随着一阵拔高声调的声音。 “找到她了。” “云小姐在那里!” …… 清芷猛地停下了步伐,侧过身子,然后就看到了一群侍卫打扮的人向着她这边快速地小跑了过来。 “云小姐。”他们在她身前停下,朝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清芷微微颔首,淡淡地应了一声。 前方的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随后脚步向前,迅速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欲将她双手给扣住。 “云小姐,得罪了,请随属下们回去。” “你们要做什么?”清芷往后退了一步,避过他们的手,冷下脸,目光扫过他们。 “您这次擅自逃了神侍祭会,国师大人命令我们一定要将您给带回去。”侍卫们不为所动。 “放肆!”清芷蹙眉,“我何时逃了神侍祭会?” “可您不是……”听到这话,侍卫一愣。 “我要是逃了神侍祭会,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入口处了。”清芷打断了他的话,“早已经藏在寒雪林中,又何必跑到你们的面前?” 众人怔住了,这话还真的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您还是先与属下们回一趟王宫吧,国师大人在等着您。”反应过来之后,侍卫们低首劝道。 “嗯。”清芷点头,不欲多说。 她想到原主,内心一叹,该说是自作自受吗? 刚刚她过来的那会儿,正是原主逃过了神侍祭会、与人相约私奔的时候,只可惜要与她私奔的那人却放了她鸽子。 清芷与一众侍卫离开了寒雪林,来到了外面,随后,其中一个侍卫将双指放在口中,朝着天际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清芷抬眸望向天空,见有细小的雪花飘落下来,纷纷扬扬。 不多久,有几道白色的身影自纷飞的雪花之中隐约浮现,由小及大,渐渐靠近了他们这个方向。 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过脸侧,巨大白色的羽翼划了一个利落的弧度,拂扫过地面,最终收拢起来。 降落在他们面前的是几只巨大的鸟类生物,每一只都近乎有三四米的高度,浑身的羽毛雪白而柔顺,曲线优美流畅。 “云小姐,雪翼鸟来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一个侍卫道。 清芷看了他一眼,身形一动,飞掠而起,落在了其中一只鸟的背后。 大鸟转了转眼珠,很柔顺地站在原地没动。 见她上去之后,其余的侍卫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然后也飞身上了其他白鸟的背后,当然了,他们也不忘派一个人到清芷那边去保护她。 巨大的白鸟煽动着羽翼,载着众人,飞上了半空中,远离了寒雪林。 寒风凛冽,夹杂着纷飞的雪花,打在人的脸上,分外冰寒刺骨。 旁边的侍卫见此情况,主动走到她身前,以身体为她遮挡住了过大的冷风。 清芷捏紧了身上御寒的雪狐裘袍,不言不语,朝着下方望去。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色彩,所见之物皆是冰雪,如同置身雪之世界。 这次的世界是一个神奇的位面,这里有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所有的人皆能修炼灵幻之术,简称灵术。 每个人的天赋都不同,所能修炼到的程度也不一样,倘若修炼的灵术修为高到一定的程度,甚至能增加寿命,维持容颜不老。 她现在所处的国家名为千雪国,是一个梦幻的国度。 它地处极北之域,常年被冰雪覆盖,一年之中唯有冬天这个季节,因此千雪国也被外界称之为冰雪帝国。 千雪国有一棵神树,名为迦兰神树,据传这棵树维系着整个千雪国的命脉,倘若神树被毁,整个帝国也会因此而迅速衰弱,直至灭亡。 原主名为云清芷,是千雪国朝廷的一位重臣之女,她本该顺应国师的预言,参与神侍祭会,成为守护迦兰神树的四大神侍之一。 只不过后来她遇上了喜欢的人,之后产生了逃离神侍祭会的念头,不想终生都待在一棵树的身边,于是她与恋人相约好离开千雪国,到外界去生活。 那个恋人也是朝廷里的一个大臣之子,他们为了避开士兵的寻找,约定好在寒雪林相见,打算从那里一起离开千雪国。 可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那个恋人却怂了,私自与神侍逃走,倘若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情的原主在寒雪林中一直等着他,可是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 之后原主本想回去找他,可已经来不及了。寒雪林里潜藏着许多危险的灵兽,一向生活在都城里的他们并不了解,最后她被一群暗月雪狼攻击,最终丧生在了它们的口中。 想到这里,清芷内心一叹。 倘若她刚刚在那里久待那么一会儿,天色暗下来之后,估计就要遇到那群暗月雪狼了。 能被选为守护迦兰神树的神侍,原主的灵术天赋自然不必怀疑,只不过她灵术虽强,但那些雪狼却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单凭她一人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等到雪翼鸟将他们带回千雪都城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眼前这座城池位于无尽冰雪之中,被凛冽的寒风环绕,却始终不损坏一分一毫,漂亮纯粹之至,亦名雪之城。 清芷跟随着一众侍卫,走进了王宫的范围。 这时前方匆匆走过来一名侍卫,他看到众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意,“云小姐回来了?” 刚刚说完这句话,他又立马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显出了一丝担忧,“云小姐,君上似乎知道了您……” 他不敢再说下去,清芷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微微一沉。 “国师让属下来告诉您一声,让您先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他又嘱咐道。 清芷颔首,然后跟在原先那个与她乘坐冰翼鸟的侍卫身后,朝着主殿的方向而去。 刚刚踏入了主殿大门,清芷就立即感觉到了里面死寂肃穆的氛围。 下方两侧跪了一地衣裳华丽的大臣,他们低垂着头,静默无声。 主殿的装潢极为华美,高大的殿柱矗立支持着宫殿,地面以冰纹烟寒玉铺就而成,一眼望去,似乎有隐隐的烟雾在流动,晶莹剔透,泛着清冷皎洁的色泽。 周围的墙壁以冰魄雪玉雕琢而成,通透澄澈,其上绘有冰雪凤凰的图腾,灵动优美,栩栩如生,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破墙飞出。 鬼斧神工,神霄绛阙。 浓郁的灵气化为实质,如白雾一般萦绕在大殿之中,就像一层轻盈朦胧的白纱,隐隐约约。 清芷走在大殿中央空出来的道路上,像是进入了一个梦幻华美的宫殿中。 哪怕未抬起头,但众位大臣仍旧感觉了清芷的到来,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含着浓重的担忧与一丝气恼。 清芷一步一步靠近了前方,最终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抬眸一望。 大殿上方,年轻俊美的帝王位于高座之上。 黑色的大氅华丽精美,以银丝绣着气势磅礴的壮丽山河图,自王座之上迤逦蜿蜒而下。 他俯瞰着下方,身形未动,宛若一座精致完美的雕塑,又如九天之上冰冷无情的神祇,绝世风华,尊贵冷漠。 千雪帝国的国君,雪鸢帝。 清芷垂下眼眸,随后盈盈一拜,恭敬地道:“见过君上。” 雪鸢帝冷漠的眸光投向底下众人,空气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极强的压迫力,上位者的气势扑面而来,令得众人呼吸一窒,血液的流动有一瞬间的停滞,身形微微颤动。 他目光扫过众人,薄唇轻启:“起。” 闻言,众人心中皆松了一口气,随后起身。 大殿之中一片死静,没人敢出声。 雪鸢帝看向清芷,冷淡开口:“云向歌之女?孤听闻你逃了神侍祭会。” 他的语气冷淡无波,声调亦没有丝毫起伏,然而这话却是令得底下的众臣更为惊恐,心中猛然一跳。 位于众人前方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神色更为担忧,但是,哪怕再担心女儿,此刻的他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开口求情,否则若触怒了君上,事情更无转圜的余地。 “回君上,此事乃谣言。”清芷半低下头,冷静地回答。 定是哪个混蛋打的小报告,否则雪鸢帝怎么可能知道有她这么个人的存在,还注意到了逃离神侍祭会这一事。 “哦?”雪鸢帝的眸光依旧冷漠,表情也未曾改变。 “君上,臣女所言非虚,亦不敢欺瞒您。”她表情未变,淡然且不失恭敬地回答。 这件事绝不能承认,要是认下了这个罪名,任务还没做她就已经完了,她可不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立马回去。 “迦兰神树乃我千雪国供奉千年的神树,维系着国家的命脉,乃国之根本,臣女有幸被国师大人选为神侍,深感荣幸与欣喜之余,又怎会想着要逃离神侍祭会呢?” “据说当日你并未出现。”雪鸢帝漠然地道出事实。 “此事乃误会,”清芷依旧冷静,“那日,臣女……” “君上。”这时,大殿门口传来一道温和清润的嗓音,一时之间,众人皆朝门口看了过去。 雪鸢帝目光微顿,随后也抬眸朝着殿门口看了过去。 门口处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材颀长,白衣墨发,丰姿如玉,气质干净出尘,似夜空中的皎洁明月,高贵清华之余,仿若天人般完美无瑕。 见到他向着这边走来,清芷隐晦地朝他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此事并非如传言那般,”国师君然走到了清芷的身边,轻声说道,“实际上,云小姐之所以没在神侍祭会上出现,是因为臣之前曾交付了她一个任务。” 雪鸢帝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迦兰神树乃我千雪国之命脉,对于它的守护不容半点疏忽,平素玉雪宫虽有重兵把守,但为了万无一失,所选的四个神侍亦必须是灵术天赋强大之人,如此,方能更好地守护神树。” 宫殿中一片安静,唯有君然清清泠泠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内,他恭敬地朝着上方的帝王行了一个礼,歉然道:“几日前,臣曾分别交予了所预选的四个神侍一个任务去完成,可是,或许是指派给云小姐的任务难度过大,导致她现在才得以回来,因此错过了神侍祭会。” “只不过,”说到这里,君然朝着清芷看过去,微微一笑,“既然能毫发无损地从寒雪林回来,这也说明了云小姐已经完成任务了。” 听着这一番话,清芷微微抿唇,却也不多说些什么。 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她心中却是缓缓松了一口气,还好赌对了,国师到底还是帮她掩埋了事实。 雪鸢帝没说话,如同冰雪铸成的容颜上面色未变分毫,他清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掠过清芷,最终停在了君然的身上,随后淡淡应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底下的云向歌内心一松,一直紧绷的情绪总算是舒缓了几分,还好国师帮忙隐瞒了这件事情,否则他女儿这次可就要…… “退下吧。”帝王收回目光,冷然道。 众人不敢违背,连忙退出了宫殿。 “云小姐,你也离开吧。”君然对她温和道。 清芷点点头,再度望了王座之上那个俊美冷漠的君王一眼,并未多言,随后也退了下去。 不多久,整个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两人,空气中氤氲着一股安静的氛围。 半晌,雪鸢帝抬眸看向君然,随即冷淡道:“这件事,就算是孤给你一个面子。” 闻言,君然有些无奈地一笑。 雪鸢帝不再停留,他从王座上起身,黑色精美的长袍在空气中掠过一道冷冽的弧度,最后离开了这里。 第53章 帝王反派(2) 等到离开了大殿,清芷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幸亏有这个国师帮她,否则仅凭她一人之言,恐怕雪鸢帝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就相信她。 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些复杂,只不过男女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倒与千雪国无关,仅是后半段的剧情与千雪国扯上了关系。 男女主所在的国家名为天羽国,女主齐若晴是天羽国唯一的公主,自小受到万千宠爱。 而男主陆君宇则是被女主父亲也就是天羽国君主下令灭了全族的一个罪臣之子。他怀着恶意别有用心地接近女主齐若晴,想利用她为自己的家族复仇。 齐若晴性格单纯,在陆君宇的刻意引诱下爱上了他。 后来当她得知真相时,几乎崩溃,当然,作为男主,陆君宇在相处的过程中亦爱上了齐若晴,只不过他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血海深仇,并不承认自己对女主的感情,继续与她互相折磨。 两人之间纯粹是虐恋情深,相爱相杀,倘若这么发展下去,无论结局是喜是悲,都与千雪国扯不上什么关系。 只不过两人相爱相杀间,在一次宫廷宴会上齐若晴误服了陆君宇敌人给他准备的碧落果。 碧落果,看似美丽的名字,实则是个要人命的果子,而且非常稀有,一般人根本认不出来,也对它并不了解。 齐若晴身中碧落之毒,之后陷入了昏迷之中,几乎丧命。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陆君宇彻底醒悟了过来,才承认他其实早就爱上了齐若晴。 他寻找了无数的办法,却也解开不了齐若晴所中的奇毒,只能暂时将她体内的毒压制住。眼看着她的气息日渐虚弱,他心急如焚的同时后悔不迭。 就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有手下给他找来了救她的办法。 传言在遥远的极北之域,有一个位于冰雪之中的国度——千雪国。 千雪国有一棵神树,名为迦兰,它聚天地灵气而生,汇万物之精华,且其身上有一颗凝聚了千年精髓的玉髓珠,据传此珠甚至能够将死人复活。 因此,如果得到这个玉髓珠,就能够救他心爱之人的性命。 于是,陆君宇立即前往了极北之域,寻找了许久才找到了千雪帝国所在的区域。 之后,他用强硬的手段损毁了迦兰神树,盗取了其体内的玉髓珠,然后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天羽国之中,用它救醒了齐若晴。 玉髓珠蕴含着天地精华,使用了它之后,齐若晴不仅变得更美了,自身的灵术还增长了许多。 剧情到了这种时候,本该是个HE了,只不过,陆君宇却不知,迦兰神树还真的关系着整个千雪国的命运,倘若没了它,最终千雪国会走向消亡的结局。 发现玉髓珠被他国之人盗取后,千雪国的百姓连同整个朝廷的众官顿时震怒。 千雪国百官向着天羽国索要玉髓珠*不成,又得知它已经被使用了之后,他们几乎都要被气得失了理智。 守护迦兰神树的神侍们因看管不利被处死。 随后,千雪国帝王雪鸢帝亲自率领着大军,将整个天羽国给夷为平地。 天羽国覆灭,而陆君宇和齐若晴则是被他亲手弄死,结局BE。 雪鸢帝本名为司空鸢,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他的强大远甚于男主陆君宇。哪怕仅是实力而言,主角的灵术在他面前就如同过家家闹着玩一样。 换句话说,他的实力处于这个世界的巅峰。 强大,冷漠,果决,司空鸢在千雪国之中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人敢违逆他,人们尊敬他的同时亦畏惧他,他的话即是千雪帝国所有百姓心目中的法则。 千雪国不同于别的国家,这个国家的每一任君王在百姓的心目中都有着无比崇高且不可逾越的地位,百姓对他们有着源自血脉之中的臣服,不敢违逆,尊他们为主,奉他们为神,就如同狂热的信徒一样。 据传在遥远的过去,司空一族的祖先曾经救了这些百姓祖先的性命,还为他们提供衣食住处,他们为了感激他,以血誓作为契约,奉他及其后代为主,永生永世不会背叛。 清芷想到这里,感到颇为头疼。 司空鸢这个人,不止对别的国家狠,对自己的国家也狠。 失去玉髓珠,再加上它被陆君宇损毁了一半,迦兰神树渐渐枯萎。 最终,司空鸢来到了那棵极为漂亮的巨树面前,亲自将枯萎中的迦兰神树给斩断了根基。 千雪国就此灭亡。 清芷敛眸沉思,看上去只要阻止男主陆君宇盗走玉髓珠就可以了。 只不过,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小芷!”正在沉思间,清芷忽然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嗓音,她侧过头,就见到了一个俊美的中年男人朝着她这边匆匆而来。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爹,名为云向歌。 “爹。”她随即低下头,声音细微,似是心虚。 “你还知道要回来?”云向歌在她身前停下,神色恼怒,“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擅自逃离神侍祭会而与人私奔?”他一边说着,心中的怒气愈加强烈,“是乔承安那个小子吗?” “我……”清芷一时无言。 “你可知道,刚刚若是没有国师大人给你解围,你现在就不会还好好地待在这里了?”云向歌继续道,对于之前国师的说辞,他却是不信,自家女儿什么性格他比谁都了解,更何况他也知道她和乔承安之间的事。 “爹,女儿知错了。”清芷立即认错,“接下来女儿会听您的安排,去玉雪宫侍奉神树。” 闻言,云向歌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她倒是还知道有错就改。 “你早点与那个乔承安断了。”他冷哼一声,心底压根看不上那个性格懦弱的男人,不就是皮相好一点吗?竟是令自家女儿昏了头,还好她如今已经开始醒悟,“过两日就去玉雪宫那边,听从国师大人的安排。” “好。”她乖乖点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清芷在家中待了两天过后,终于到了前去玉雪宫的日子。 迦兰神树生长在玉雪宫中,而玉雪宫则是位于王宫里一个被重兵把守的靠近后方雪山的地方,所以这次前去玉雪宫,实则也是去往王宫。 到了上午时分,清芷就被国师君然派来的人给梳妆打扮了一番,并换上了新的服侍,最后她乘着辇车,在一众仆人与云向歌的送别下离开了云府。 天空中飘着一片片细碎的雪花,晶莹剔透,王宫士兵簇拥着辇车,行走在千雪都城的街道上,周侧百姓一见到这个场景,均是停下了步伐,微微低下头,以示对神侍的尊敬。 辇车之上,少女身着一袭精致华丽的白色镶金衣袍,她眉目清秀,姿容绝丽,淡粉色的樱唇微抿,视线扫过街道上的情景。 此时的街道边缘之处,有一个身材颀长容貌清俊的男子站在众人之中,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少女的身上,半点不曾移开,紧紧地注视着她,眼中有着挣扎、痛苦。 清芷似有所感,顺着这道强烈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那个男子的目光。 那个男子似乎没想到清芷会突然看过来,一时之间来不及隐藏起来,神色骤然一慌。 乔承安。 认出这个人,清芷的脸色顿时冷了一分。 “芷儿……”看到她的表情,乔承安的心中更为难过,他轻声唤了一句,不大的声音消散开一片寒风中。 清芷冷淡地转过头,没再将目光分给他一分一毫,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辇车载着少女,渐渐地离开了这条街道,渐行渐远。 乔承安目送着他们离开,内心万般痛苦煎熬,可最终却还是没有追上去。 她被选为了神侍,他们之间本就没了可能,他这样的选择,亦是为了她好。 他不断地在心中这样说服着自己,似是想自欺欺人一样。 …… 不久之后,清芷来到了王宫之中,她下了辇车,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上次的宫殿前。 此时那里已经站了几个人,除了国师君然之外,还有两个少年与一个少女,他们身上穿着的服饰与她差不多。实际上,这种衣袍是专门为神侍准备的,有很好的御寒功能。 这三人同她一样是被选为神侍的人,同时他们也是千雪国朝廷大臣的孩子,灵术天赋非同常人。 事实上,君然早已下了预言,在他们还小的时候,神侍名单中就已经写上了他们的名字,而且他们也经常跟在君然的身边学习。 至于正式确定神侍人选的神侍祭会,那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他们只需露个脸做做样子便可。 “来了。”君然见到她,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那三人见到清芷,均朝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国师大人,上次的事情谢谢您。”清芷走到他身边,感激道。 事实上,上次君然说的那个给予他们四个人任务的事情还真的不是骗雪鸢帝的,只不过原主并没有去做罢了,非但没去做,还想着跟人私奔。 “往后你可要静下心来,专心侍奉神树,切不可再任意妄为。”君然点点头,叮嘱道,“我也只能帮你这一次了。” “是,我早已经想通了。”她回道。其实,国师的性格还是仁慈的,并不像雪鸢帝,他们四人因为都入了神侍名单,所以与君然也算是经常见面,经常跟着他学习一些关于神侍的知识,他到底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话说回来,虽然国师看起来年轻,但年龄却是不小了,只不过他灵术修为高深,可以保持容颜不老罢了。 “走吧,”君然朝前方的宫殿走去,“先去见一次君上,然后我再带你们去玉雪宫那里。” “是。”四人齐声应道。 几人进入了大殿之中,这次不像是上次,如今宫殿的周侧空无一人。 君然走在前方,四人跟在后方,脚步轻盈。 “君上。”君然停了下来。 年轻俊美的帝王位于上方,他单手支着下颔,神态清冷,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轻轻颔首。 第54章 帝王反派(3) “见过君上。” 清芷四人站在君然的身后,朝着座上的雪鸢帝恭敬地行了礼。 “嗯。”司空鸢仅是扫视过他们一眼,冷淡地回应了一声,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今天是前去玉雪宫的日子,”君然注视着司空鸢,脸上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因此臣正好带着他们四人来见您一面。” “没必要。”司空鸢漠然开口。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君然心中有些无奈,君上的性子果然还是那么冷漠。 只不过,君上却也没说错,他们这一趟的确是没什么必要,他不过就是遵循着以前的礼节,带着他们前来过个场而已。 “以后这些礼节,省了吧。”司空鸢尤为不耐,表情更冷了一分。 “是。”君然点头应下。 按照规矩,本来应该还有一些仪式需要君王的参与,只不过君上既然已经感到不耐烦了,那也就只能算了。 哪怕这些规矩是历代帝王所立下的,但如今掌权千雪国的是雪鸢帝,他的话即是如今的规则。 千雪国向来如此。 身边其余三人皆低垂着头,并不敢直视座上的帝王。 而清芷站在中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轻轻抬起头朝上方望去,入目的是司空鸢那尤为俊美冷漠如神祇般的容颜。 司空皇族的血脉一向神秘,子嗣虽稀少,但每一个人都有着仿佛被神眷顾的容貌,而且他们的灵术天赋极为强大。 所有的这些特点在司空鸢的身上体现得更加明显。 只不过,可惜的是,如今的司空皇族唯剩下司空鸢一个人,其余的人全都死了。因此,偌大的千雪王宫,基本上也就只有司空鸢本人和国师君然坐镇而已。 至于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清芷刚欲收回目光,却见座上的司空鸢侧过目光,正好看了过来。 一如既往的冷漠眸光,如千年冰潭般不见半点波动,毫无一丝感情的色彩,也无一丝温度。 清芷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她却也没感到惊慌,朝着他投去一抹微笑,然后又垂下头来,没再看向他。 看来后面在王宫的日子估计挺无聊的了。她心中如此想着。 看到少女又低下头,司空鸢亦收回目光,表情并未有丝毫动容,语气仍旧如之前一样冷淡:“退下吧。” 君然没注意到刚刚的那一幕,听到他这样说,便点了点头:“那臣现在就带着他们离开。” 见司空鸢并不做应答,君然便转过身对着四人道:“我们先走吧,我带你们去玉雪宫。” “是。” 不多久,整个大殿中只剩下司空鸢一人。 他依旧靠坐在王座上,清淡的目光朝着外面望去。 殿门外面有点点白絮飘旋而下,点缀了空茫的天际,最后悠悠地落在地上。 下雪了。 …… 离开主殿之后,君然带着几人朝玉雪宫的方向而去,王宫非常大,他们几人走了好一段时间后,才总算是接近了目的地。 隔着遥遥一段距离,清芷看到了前方站着无数个士兵,他们身着银色的铠甲,手持冰冷的武器,坚毅挺拔地伫立在茫茫白雪中,一圈一圈地将整个玉雪宫给包围了起来。 因为玉雪宫实在是太大,因此,清芷这一望也看不到那些士兵们所排队伍的尽头。 “见过国师、神侍大人!” 见到几人的到来,众士兵皆低首行了礼,整齐划一地恭敬道,同时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不必多礼。”君然一挥长袖,随后带着四人走了进去。 与外面一样,玉雪宫里依旧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庭院极为宽敞,装饰一如既往的华美,似乎与其他宫殿没什么不同。 “我先带你们去看一下迦兰神树吧。”君然对他们说着,一边走在前方,一边让四人跟上他。 经过七拐八弯之后,清芷等人跟着君然来到了一个庭院中。 这个庭院与之前所见到的并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在于雪。 庭院的上方没什么阻隔的东西,然而庭院里却是没有丝毫的雪。 抬起头一看,天空中虽然依旧飘着雪花,可它们却没有落到这个庭院中,反而在半空中就消融掉,因此这里看起来就如同春季一样。 然而吸引住几人目光的不是这些细节,而是眼前所见到的一颗巨大的树木。 它位于众人身前不远的地方,整棵树显得高大而又繁茂,枝条细长,冰枝玉叶,最神奇的是它们的叶片颜色是一种如冰雪一般透明的色彩,又有些区别的是,它透明之中显出了一丝丝淡蓝的色泽。树枝上有一根根细长透明的丝线垂下,晶蓝色的透明小果子坠在下方,随之微微摇晃。 其叶形似蝶翼,轻盈优美,华美绚丽,有风拂过,飒飒作响,令人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这就是迦兰神树。”君然温声道,“同时也是你们今后要守护的东西。” 清芷收回了目光,心中仍旧有着一丝未消的惊艳,这棵树看起来着实太美了。 该怎么说呢,千雪国所有的一切景物、建筑,看起来都太过美丽,令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也不怪外界的人将它称为最梦幻的国度。 其他三人亦回过神来,而后均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想必你们都对迦兰神树了解甚多,之后该怎么照顾它也不需要我多说,只不过,我仍旧想再次嘱咐你们几个方面的事情。” “国师大人您请说。”其中一个少年道。 “你们应该都知道,玉髓珠乃是迦兰神树的本源,切记要守护好它,万不可令其损毁。” “还有,你们每天都得为神树注入自身的灵力,这也是神侍所要做的事之一,万万不可忘记。”他声音清淡,如玉珠落盘,“以前我曾用玉髓珠为你们进行过灵力的洗礼,相信如今迦兰神树可以接受你们的灵力灌输。”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玉髓珠每隔一个月要送到君上那边。” “之前因神侍空缺,这些平常的工作都是我在做,不过如今有了你们,我也就不再管了。” 清芷眨了眨眼,说实话,神侍这个职位本不应该空缺,只不过到了司空鸢这一代却是有些不同。当年那些神侍早就随着其他司空皇族之人的死亡也死了。 “国师大人,平时君上会来到玉雪宫吗?”这时,另外一个少年有些犹豫地问道。 “自然不会。”君然哑然失笑。 “那就好。”听到这个回答,姜元辰不禁松了一口气,其他两人亦是如此。 对于雪鸢帝,他们尊敬的同时始终有着一股源自内心的畏惧感。 见到他们那般模样,君然内心有些好笑,却也知晓他们畏惧司空鸢,于是他解释道:“实际上,历代的每一个君王都会经常来到玉雪宫看一下神树,顺便为玉髓珠注入自己的灵力,只不过,我们如今的君上却是不喜欢来到这里,因此,我先前才要求你们将玉髓珠送过去给君上。” 至于司空鸢为什么不喜欢来玉雪宫,他却是没说。 “清清,关于这个世界,有些事我忘记在任务里备注了。”这时,清芷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秦诺?”清芷有些意外,她看了眼正在说话的君然,面上不动声色,不过却是暗中蹙了一下眉,任务分配部门的人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来找她,“说吧,有什么事?” “这个世界你不仅要想办法救女主,还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清芷淡淡打断:“这不是男主自己招惹的祸患吗?而且如果不是他,千雪国也不会灭亡。” “话是这样说没错,”秦诺深以为然,不过……“可是,哪怕男女主再怎么作死,他们毕竟也还是主角,你不能让他们死,这是任务。”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而且,你是不是把这个世界的反派想得太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实际上,男主的做法只是导致千雪国灭亡的一个引子而已,哪怕没有这个引子,千雪国迟早还是会被反派亲手灭掉。” 清芷眉心一跳,“你的意思是……”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主系统推算出来的数据,大意就是,如果没有男主的干涉,迦兰神树被反派毁掉的概率还是有大概百分之九十七。” 清芷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她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他有病吧?” 毁了迦兰神树,他自己不也得死? 这种做法是人能做得出来的吗?简直丧心病狂。 秦诺又道:“总之,你的任务还有一个,就是要保护好迦兰神树,也就是保护好千雪国。” “或者你也可以赌一下,赌那百分之三的概率,说不定反派会感受到世间的美好,然后不对那棵树动手。”最后,他开玩笑般道。 “你是不是也有病?”说完之后,清芷也懒得理会他了,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君然的话上。 “这样吧,元辰,”这时,君然瞟了一眼清芷身边的少年,“不如以后你就专门将玉髓珠送到君上那边如何?” “什么?”姜元辰立即变了脸色,天呐,让他去找君上,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他是敬佩君上,可是对他更多的是畏惧。 姜元辰千般不愿,可是却也不敢直接拒绝君然,他答应了下来,同时朝身边的人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然而没人理他,抱歉,他们也不敢凑到君上的面前。 倒是清芷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地出声:“国师大人,可以让我代元辰去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震惊地看向她。 “这……”君然亦是惊讶不已,想到之前发生的事,他有些犹豫,只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可以,只要元辰同意便行。” “这当然可以!”姜元辰忙不迭应道,生怕回答得晚了,同时他一脸感激地看着清芷。 清芷侧过头朝君然说道:“他同意了。” “那好。”君然笑着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 后面的时间里,君然又交代了他们一些关于迦兰神树的事情之后,才离开了玉雪宫。 此刻,庭院中只剩下他们四人。 “清芷,你跟乔承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君然走后,三人中的少女出声了。 同时,那两个少年也朝她看过去,目光中皆带着一丝疑惑。 这个少女名为姚旋玉,而那两个少年分别名为杨落辉、姜元辰,三人都是朝廷大臣的孩子,与云清芷一样,从小被预选为了神侍,有时四人会被国师召集过去,因而他们也算是从小认识的,彼此之间也颇为熟悉。 因此,对于云清芷和乔承安相恋的事情,他们是了解的,只不过也只是大致知道他们的事,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 清芷摇摇头,冷淡道:“我现在跟他没关系了。” 闻言,三人互相间对视了一眼,再联想到前两日朝廷之上发生的事,似乎能猜测到一些什么了,只不过见她这样说,他们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这样吧,我们先来讨论一下关于迦兰神树的事。”姚旋玉连忙转移了话题。 “它的样子出乎我的预料。”白衣少年杨落辉侧过头去看神树,眼中闪过一丝庄重与惊艳。 作为千雪国最神圣的迦兰神树,普通人是不可能有机会见得到它的,就连朝廷大臣也几乎是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它。 一般来说只有君王、国师与神侍才有机会经常见到它。 “的确是很漂亮。”姜元辰说着,也不忘刚刚的事,朝清芷感谢道,“清芷,谢谢你了。” 清芷摇摇头,没说什么。 见此情况,姜元辰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清芷今日是怎么了,平时可没那么沉默,莫不是因为乔承安的事吧? …… 在玉雪宫里过了一段时间,清芷倒是感觉很无聊。 实际上,神侍的工作很清闲,除了每天为它灌输灵力之外,平时基本上不需要做些什么。 这是千雪国从以前就留下来的规矩,后来的君王亦沿袭这一规则,而司空鸢亦懒得去改动它。 其实清芷有些想不明白,这种耽于形式的神侍选拔到底有什么意思? 如此清闲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四人心中都有些腻了,于是他们除了每天为神树灌输灵力之外,其余时间都拿去修炼灵术了。 今日到了把玉髓珠送去给司空鸢的时间,清芷四人来到了迦兰神树所在的地方,站在它的四周,按照国师交给他们的方法,使用了灵术,将玉髓珠自神树体内牵引了出来。 清芷左手端着一块雪玉制成的托盘,右手一缕青芒划过,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就自上方轻轻地落入了托盘中。 杨落辉用一方素白的帕子将它掩盖住,“麻烦你了,清芷。” “我走了。”清芷端着托盘,离开了玉雪宫。 刚刚走出了玉雪宫,很快清芷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千雪国的人确实是将玉髓珠看得很重要,她虽是离开了玉雪宫,但那些守在玉雪宫之外的侍卫们看到她出来,就立即派了一部分人跟在她身后,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只不过,千雪国存在了那么多年以来,玉髓珠从未发生过什么意外,毕竟外界很少有人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就算知道,他们也很难找到千雪国所在的位置,更遑论从君王、国师、神侍和那么多士兵的手中夺走它。 男主能顺利地拿走它,在某种意义上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不久之后,清芷率领着一众士兵,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平时司空鸢所在的沧雪殿。 第55章 帝王反派(4) 沧雪殿是司空鸢平时办公所用的地方,类似于御书房这样的存在,虽然这个世界并没有御书房这个名称。 清芷带领着一群穿着银铠的玉雪宫守卫,来到了沧雪殿前。 此时沧雪殿之外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人在守候着,他们站在宫殿大门的两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 护着清芷前来的众侍卫已经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停了下来,而清芷则是端着玉质托盘,独自一人走向了两个白衣人所在的地方。 “你有何事?”看到她,其中一个白衣人淡淡出声,“君上如今正在里面,沧雪殿不允许闲人进出。” 清芷在他们身前停住,目光落向了手中的东西,浅浅一笑,“我是奉国师大人之令,将玉髓珠带来给君上的。” 这两个人是属于雪衣卫里的人,雪衣卫是专属于帝王控制的下属,同时也是专门负责服侍司空鸢平素生活起居的人。据说这代的帝王司空鸢不喜他人近身,就连这些雪衣卫里的人都不太能靠近他。 “原来是神侍大人。”白衣人恍然,随后放行,“抱歉,属下平时一般不离开这里,因此一时认不出神侍大人的样子,望您恕罪。” “无事。”清芷心中也不在意,顺着他们让开的道路走了进去。 不可否认,虽然神侍这个职位很清闲,甚至平时闲得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但是这个职位却是极为特殊,并且它的地位也是真的高,一般的大臣见了他们都得行礼,又受到百姓的尊敬。 也因此,许多人都对它趋之若鹜,可以说,在千雪国,能被选作神侍的人是真的很幸运。 只不过,能成为神侍的人都是国师亲自预言按照天的旨意挑选出来的,基本上他们的灵术天赋都极高,而且心灵纯净,可以更好地守护迦兰神树。 哪怕是原主,她本来也是想好好地守护神树的,可惜却被虚假的爱情一时蒙蔽了双眼,才做出了私奔这样的选择。 清芷踏入了宫殿中,穿过一道道门,最终来到了一个房间里。 此时房间里的门大开,隔着一段距离,清芷遥遥看到一道身影坐在书桌后面。 司空鸢穿着一身华丽精美的墨色长袍,身上并没有披着大氅,长长的墨发如流水瀑布,顺着肩头滑落而下。 他一手执着笔,微微敛目,俊美冷漠的面容上无甚表情,平素身上那股高不可攀的尊贵淡漠气息却散了些许。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为何会是你,君然呢?” 清芷端着托盘,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接着她向着他行了一个礼,“臣见过君上。” 同时她将手上的托盘微微抬起来,“回君上,臣受国师大人之令,他命臣此后接替他原来的工作,为您将玉髓珠送来。” 正式成为了神侍,也就相当于有了官职,因此清芷自称自己为臣,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司空鸢颔首,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他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清芷拿着托盘,刚想要往前走几步,身体却忽然一僵,空气中有一股莫名的压力升起,她被迫停在了原地,甚至她能感觉到体内血液的流动有一瞬间的停止。 书桌后的帝王并未看过来一眼,只漠然道:“君然没有告诉过你吗,别靠近孤。”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那股莫名的压力才一消,清芷得以放松了身体。 她面色不改,“君上您误会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朝他笑着说道,“国师大人自然与我们说过这一回事,只不过,臣只是崇拜您而已,这才想要靠近您。” “崇拜?”念着这两个字,司空鸢目光一顿。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司空鸢说这样的话,平时他们见到他就仿佛见到了鬼一样,多看他一眼都不敢,更遑论敢在他面前说这般的话。 只不过司空鸢的情绪一向很淡,此刻也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随后轻轻抬起了右手。 与此同时,托盘上的那块帕子被拨到了一旁,玉髓珠缓缓自玉盘中升了起来,最后停在了半空中。 “是的。”清芷一边看着他的动作,一边轻声回应,“其实也不只是臣,千雪国所有的百姓亦很崇拜您,只不过他们没机会向您表达这份崇拜罢了。”所以,有这么好的臣民,没事非要灭国做什么?还连自己都不放过。 在以前的某段时期里,曾有几个国家联合起来攻打过千雪国,当时国内混乱,局势动荡,等到司空鸢登上帝位之后,他亲自率领着大军,与那些前来进犯的敌人对战。 他的灵术强大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因为没人见过他使出全力的样子,或者也可以这样说,见过他全部实力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轻轻松松就把那些妄图侵犯的敌人给打败,甚至率领着军队踏破了那几个常来侵犯的国家的都城。 从此之后,司空鸢这个名字就成为了那几个国家的君王心中的梦魇。 也可以说,若是没有他,千雪国也就没有如今的和平安定。 他比起往任的千雪国国君更加强大,也更加狠辣,杀伐果断。 百姓敬佩他,却也畏惧他,将他奉若神明,他的地位甚至比起前几任君王还要来得高。 司空鸢听着这番话,脸上并未有什么动容之色,依旧冷漠如初。 他手中缓缓有一抹冰蓝色的光芒凝结而成,随后光芒猛地扩散开,充盈了满室,只不过这次却是没有了刚刚那股莫名的压力。 清芷一下子感觉到屋内本就不高的温度又降下去了几度,只不过她身上穿着特制的神侍服侍,如今倒没感觉到冷。 她注视着前方的场景,那些冰蓝色的光芒极为美丽,仿佛流水一般缓缓流动,随后渐渐地汇聚到了停滞于半空中的玉髓珠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清芷感到有些无聊,便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沧雪殿里的装饰极为大气华美,每一件物品都价值不菲,色调冰冷,一如其主人的性格。 只不过最为显眼的并不是那些装饰,而是殿内立着的那一排排黑木雕花书架,上面整齐地排放着无数本书籍。 一眼看去,书架占据了殿内的大部分空间。 “回去吧。” 正在清芷观望着那些书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司空鸢清冷的嗓音。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室内的冰蓝色光芒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而玉髓珠正静静地躺在托盘上。 清芷扬唇一笑,“辛苦君上了,臣先离开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向他行了一个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司空鸢淡淡地瞟了她的背影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 如来时一般,她的身前身后簇拥着一大群玉雪宫的守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玉雪宫里。 清芷刚刚与姜元辰三人把玉髓珠重新融回了迦兰神树的体内,不久之后国师就过来了。 他先是询问了一番神树与他们的情况,然后让清芷留下,屏退了其他三人。 “今日你应该把玉髓珠送到君上那里去了吧?” “是的,我刚刚回来不久。” “那么,”君然略有担忧地看着她,“君上他可有为难过你?” “为难?”清芷却是很诧异,“为何君上要为难我?” 听她这样回答,君然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之前与司空鸢谈话的情景,看来君上没骗他,他果真是不打算追究上次的事了,“没事,你就当我多问一句吧。” “以后你就继续去给君上送玉髓珠吧。”说完,君然添了一句。 “是。”清芷点点头。 “那我先离开了,若有什么要事,可随时通知我。”君然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等到君然离开之后,清芷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也不去找那三个人,她怀着一些心事,慢慢地来到了玉雪宫里的一座楼阁中。 百书阁。 清芷望了一眼门匾上的三个大字,片刻之后就收回了目光,打开门走进了里面。 这里是玉雪宫的书房,建造这个书房的目的,也是为了给神侍解解闷,而且部分书上记载着许多有关于灵术修炼的事,虽内容无趣,但也可以学习一番。 清芷目光扫过那一排排书架,然后走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 在她的任务中,还要保证男女主生命的安全,说实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男主并不值得她同情,本就是他私自偷盗玉髓珠在先,完全可以说是死不足惜,只不过,其他人却也没那个必要去给他陪葬。 虽然不爽男主为人,但她还是得想办法救女主的性命。 碧落果,碧落之毒…… 她默念着这几个字,静静沉思,也不知道除了玉髓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救女主的办法,男主靠不住,只能她自己来找了。 只不过这种毒一向不为人所知,想要找到它的解药谈何容易?也不知这里的藏书有没有记载有关于这一方面的事。 如果实在没办法,她也只能想办法离开千雪国,去阻止女主吃下那颗碧落果了,但这样做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也不知道。 此为下策。 想到这里,清芷将刚刚还逗留在书上的目光移开,扫了眼房间里的书架,看到那一排排书,她不禁叹了一声,这估计得花上不少的时间才能大致翻看完。 …… 第56章 帝王反派(5) 玉雪宫的中心庭院内,清芷四人分别站在迦兰神树的四个方位,手中正汇聚着灵力。 他们仔细地控制着灵力,将它们牵引进了神树的体内。 此时有寒风掠过,满树晶蓝透明的玉叶随之飒飒作响,极为美丽的场景,摄人心魄。 等到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 日常的任务结束,清芷刚想跟他们说一声然后继续回百书阁里看书找资料,目光却在掠过那些垂下来的宛若丝线的东西时忽然止住。 “这些果子是迦兰神树的果实吗?”她指了指丝线末端那些坠着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小果子。 “也不算吧,”姚旋玉摇了摇头,“我曾问过国师大人,他说这些果子是迦兰神树的灵气所凝聚而成的,属于天地精华,并不是迦兰神树的果实。”而且,似乎迦兰神树并没有什么果实吧? “哦,原来如此。”清芷若有所思地盯它们看了一会儿,就在三人以为她还想问些什么关于神树的事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她道,“那么,这些果子可以吃吗?” 三人:“……?”是他们听错了吗? “怎么,不可以吗?”见到他们有些懵的表情,清芷又问。 “这个……应该,应该可以吧……”姚旋玉反应过来,犹豫着说道。 国师大人似乎说过这些果子是可以食用的,但是,一般人谁会想到要吃迦兰神树上的那些果子?好好护着都来不及呢。 可以?得到这个回答,清芷便不客气地摘下了一颗小巧的果子,也不拿去清洗,直接咬了一口,反正是灵气所凝聚的,那就无所谓洗不洗了。 果子入口之后,它的味道却是出乎清芷预料地美味。 她吃完一颗,又摘了一颗,边吃还边看向旁边的其他三人,“你们也尝尝,这果子还挺好吃的。” “……” “……” “……” 其他三人看着这一幕,均是愣愣地张大了嘴,完全没想到她就这样直接吃了,要是国师大人怪罪下来那该怎么办? 看着自家小伙伴吃得开心,同时再次称赞了它的味道,三人不禁也有些心动了起来。 反正国师大人没说过不可以吃,那他们尝一个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今天又到了拿玉髓珠去给司空鸢的日子。 清芷与其他三人合力把它取出来放在了玉质托盘里,刚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看了迦兰神树一眼。 “怎么了?”见此情况,杨落辉连忙问道。 “我觉得我应该给君上带点礼物过去。”清芷看了看那些坠着的果子一眼。 三人:“?” 离开了玉雪宫,清芷一手各托着一个盖着帕子的玉质托盘,就如上次一样,身前身后簇拥着一大堆护她周全的玉雪宫守卫,一行人又再次浩浩荡荡地往沧雪殿的方向而去。 守卫停在了大殿门口前的大广场之上,清芷则是托着托盘独自一人往殿门口走了过去。 “站住,你是何人?”这一次,清芷又被拦了下来。 “你不知道沧雪殿是不允许闲人进出的吗?”白衣人皱着眉注视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女,沉声道。 清芷看了一眼他们的脸,发现面前的白衣守卫并不是上次她见到的那两个人,看来应该是雪衣卫里的其他人了。 “我来找君上……” “君上怎么可能会见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衣人给打断了,他听着这一番话,心中感到无比好笑。 这个少女找理由也不会找个好点的,想借君上的名头进沧雪殿也不去打听打听君上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倒是另外一个白衣人沉默不语,他看着前方那一群银铠士兵,心中忽然有些打鼓,这不会是拦下什么大人物了吧? 他们刚刚进雪衣卫不久,对王宫里的一些事还不太了解,只知道君上的命令要绝对听从。 这样想着,他又放下了心,君上一向不喜欢别人去打扰他,而且也不知这个少女是何人,按理来说他们这样做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哦?君上怎么可能会见我?”清芷重复了一遍他刚刚的话,直接冷哼出声,一时间也不解释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见我?” “这还用说吗?”白衣人亦轻轻一哼,“算了,你连君上的性子都不了解,我又何必与你废话。你快走吧,趁着我们还不与你计较。” 眼见双方争执将起,这时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凭空传来:“发生了何事?” 随着这道声音,华丽的墨色长袍委地,身形修长的雪鸢帝缓缓从宫殿门口步了出来。 他目光扫过三人,不见半点情绪波动。 “砰!”“砰!” 那两个白衣人见到司空鸢,不带半点犹豫,立即单膝下跪,“见过君上!” 司空鸢没说话,冷淡的目光转向清芷的方向。 不知为何,清芷忽然间秒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她立即告状:“君上,刚刚这两人拦着臣,不让臣进去。” 这两人可真是没点耳力,司空鸢明明在问话,他们却是朝他行礼,是被吓得脑子迷糊了吗,这两个人该不会是新来的吧? 什、什么? 听到她的话,两个白衣人的身体瞬间一僵,她刚刚说的竟然是真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岂不是犯下了大错? 一想到这里,哪怕如今依旧下着雪,而他们也早就适应了周围的温度,但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完了,他们闯祸了。 对于她的话,司空鸢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见他不说话,那两个跪着的白衣人心中更为恐慌,终于,其中一个人忍不住了,他忐忑着开口道:“君上,属下不知……” “我知道你们也不是故意的,”清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我一向大度,这件事就算了吧,不想与你们计较。” “只不过我是专门来给君上送玉髓珠的,你们下次可不要再拦着我了。否则若耽误了时间,那便拿你们是问。” 玉髓珠? 听到这三个字,两人顿时恍然,原来是神侍大人。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们再次觉得自己刚刚着实犯蠢,竟然认不出神侍大人的样子。 “属下有眼无珠,多谢神侍大人恕罪。” 两人齐声道。 司空鸢静静地看着他们,对于她越俎代庖的行为也没说什么。 “往后,”他终于开口,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两个白衣人,“这种事情不要发生第二次。” “是!属下定谨记在心!”两人心惊胆战地回答。 司空鸢没再看他们,衣袖一甩,转身回了宫殿中。 清芷则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们吵到孤了,”重新坐到了座位上,此刻司空鸢的面容上如覆了一层冰霜,“没有下一次。” 清芷也懒得解释了,又不是她想吵到他的,关键是那两个人不认识她,她有什么办法? 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发生了,至少雪衣卫里的那些人应该会把她的脸给记住,以免再有什么意外。 “是,君上。”心中这样想着,清芷的嘴上却是另一番样子,“玉髓珠臣已带来了。” 司空鸢不欲多言,一挥手,那盖着玉髓珠的帕子被掀开,珠子从盘中飘浮了起来,最终悬在半空。 清冷美丽的淡蓝色光芒在宫殿里流转,清芷看着看着,忽然间想到了秦诺那时告诉她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吸收着周围光芒的漂亮珠子,又看了看司空鸢的表情,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把这颗要命的珠子给毁掉。 过了片刻后,充盈了满屋的淡蓝色光芒缓缓消失,玉髓珠也随着落到了清芷手中的托盘里,见此情况,清芷有些提着的心才微微放了下来。 还好,他没丧心病狂地毁掉这颗珠子,看起来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走吧。”司空鸢一手提起笔,清冷道。 “君上,臣还有一件要事。” 他手中笔一顿,接着看向她,却见她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司空鸢的眼神冷下了两度,“你是听不懂孤说的话吗?” “这是臣给您准备的。”清芷将另一个玉质托盘放在了桌上,接着把那块帕子掀掉,里面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小果子顿时露了出来。 司空鸢当然知道这些果子是什么东西,看着它们,他竟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表情有丝异常。 清芷等了片刻,见他还是没说话,不禁有些疑惑。 “君上?” 司空鸢手指微微一动,接着收回了目光,冷淡道:“往后,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可。” 这话的意思是让她别献殷勤了是吗? 一时之间,清芷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顿了一会儿,她轻轻敛下了眼眸,极轻的声音中含着一丝失望的色彩:“这可是臣特意带来的,原来您不喜欢吗?” 司空鸢没说话,神情依旧冷漠,就像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塑,不带半点情感。 清芷心中颇感无趣,当然她面上却也没显现出来,朝着他行了一礼后,道:“那臣先离开了。” 清芷说走自然不会继续停留,很快,沧雪殿中仅剩下司空鸢一个人。 他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了那盘晶蓝色的小果子上,眸光幽深,不知在想着什么。 半晌过后,他伸出了右手,修长的手指执起一颗果子,看了它片刻,然后尝了一口。 长睫淡扫,他眸光微顿,这个味道,似乎还不错。 …… 第57章 帝王反派(6) 清芷离开沧雪殿后,很快就回到了玉雪宫。 一回到玉雪宫,她立即往百书阁那里的方向而去,重新沉浸在了书的世界中。 两天过去后,君然派了人过来。 “清芷,国师大人让我们四个去他那里一趟。”姜元辰来到百书阁喊了她一声。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近清芷那么喜欢看书,几乎是把空闲的时间都花在了这百书阁里,看那架势,似乎是要把所有的书都翻完一遍。 清芷从书中抬起头,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说完,她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疼地看了那些书架一眼,找了那么多天,可还是完全没有线索,她要不干脆直接去问别人算了。 可如果问国师君然的话,感觉以他那性子,估计会怀疑到些什么。 暂时甩开这些想法,清芷随着姜元辰离开了百书阁,然后四人出了玉雪宫。 上任君王在位的时候,千雪国的国师也是君然,他坐国师这个位子算是很久了,同时,他也住在王宫里,因此他们去找他倒不需要离开王宫。 四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聊起来。 “话说王宫真大啊,又那么漂亮。”姚旋玉感叹道。 “漂亮是漂亮,只不过这里太冷清了,如果没有你们和我住在玉雪宫,我估计早就受不了了。”姜元辰撇了撇嘴。王宫那么大,除了那些士兵守卫,基本没有其他人,冷清得很。 “也不知其他国家的王宫是否跟我们千雪国的王宫一样?”姚旋玉忽然间有些好奇。 千雪国的人基本上从不会离开极北之域,因此当然也不会知晓外面的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自然不一样。”清芷随意回了一句,“其他国家的王宫里热闹多了。”可不是吗,不止是后宫那些妃子,还有那么多的王室中人,能不热闹吗? 而千雪国历代的帝王向来没几个妃子,有的甚至终生只有帝后一人,如今到了司空鸢这一代,王室里的那些人基本都死干净了,虽然本来也就没几个。 “哦?你怎么知道的?”杨落辉顿时朝她看了过来。 “猜的。” 三人:“……” “清芷。”正在谈话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迟疑的声音。 四人停下脚步,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寒池边站着一个容貌清俊温雅的男子。 “乔承安?”姜元辰立马认出了来人,同是大臣之子,他们之间当然认识,只不过乔承安的年龄比他们大那么一些,因此他们之间倒没什么交际。只不过他跟清芷…… 想到这里,姜元辰的眼角余光飘向了清芷的方向。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走?”看到是他,清芷便没理会,长眉微挑,看向身边的三人。 “哦哦,走吧走吧,”姚旋玉很快反应过来,然后挽起了她的手臂,“国师还在等着我们呢。” 见四人要走,乔承安心中一急,连忙上前几步拦在他们面前,“清芷,等等!” “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清芷冷下脸,“而且,你怎么会在这里?擅闯王宫?” “不不不,我是随爹一起进来的,”他急忙解释,生怕她误会,“清芷,我有事想跟你……” “你是没听懂我刚刚的话吗?”清芷丝毫没给他脸面,“本神侍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他愣愣地看着她,内心一痛,清芷……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姜元辰三人都感觉到场面有些尴尬,但也没出声,毕竟这是清芷自己的事,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能猜到一些。 况且,以清芷爱憎分明的性子来看,她如今之所以对乔承安态度恶劣,想必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怎么,还不行礼吗,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她斜着眼看他,冷笑。 乔承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随后弯下腰,朝着四人行了礼,“见过神侍大人。” 姜元辰三人不敢应答,眼角余光继续瞅着清芷,看她有何反应。 清芷自然没什么反应,甚至懒得搭理他,径直绕过他继续往前面走去。 “不必多礼,我们先走了。”姚旋玉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不再停留,朝着清芷的方向追了上去。 直到四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拐角处,乔承安仍旧没收回目光,他抿紧了唇,内心万般纠结痛苦。 那一天他确实很犹豫,哪怕答应了她要带着她离开,可是一时的脑热过后,待冷静下来,他忽然发现了许多不曾考虑到的事,亦有许多方面的顾虑。 他们两人从未离开过千雪国,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何模样,如果他保护不了她该怎么办? 如今清芷对他冷淡,他能理解,也知道她定是因为他的失约而生气,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过一段时间再去找她吧。乔承安握了握拳,心中下了决定,等到清芷冷静一些之后,他再去求她的原谅。 …… 走了一段时间后,清芷四人到了国师所在的宫殿。 跟随着引路的人,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而君然一早就在这里面等着他们了。 “你们来了。”见到他们走了进来,君然也随之站了起来。 “国师大人,您找我们有何事吗?”杨落辉出声道。 “你们可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君然踱步,缓缓道,“就到进行圣祭的日子了。” “圣祭?”姚旋玉一愣,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 以前国师也曾给他们讲过圣祭的事,只不过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圣祭每十年举行一次,由帝王与国师主持,由神侍进行仪式,是为整个国家祈福赐灵的祭典。 圣祭一般在千雪都城的迦兰祭坛上举行,据说那日整个都城的百姓都会来参与,同时享受迦兰神树的赐灵洗礼。 “那我们该怎么做?”姜元辰接着问,上次举行圣祭还是在十年前,当时他们还小,没想到这么快又过了十年了,如今竟是他们亲自为百姓进行祈福赐灵。 这样一想想,他内心忽然有些激动,同时又有些忐忑,生怕自己会把这个盛典给搞砸。 “我今日唤你们来就是为了此事,”君然行至他们的身前,“接下来我先给你们仔细说说圣祭的事情吧,让你们对此熟悉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君然都在为他们讲解着有关圣祭的事情,包括那天该怎么做、该怎么说等等,全无遗漏地给他们说了一遍。 等到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好了,暂时就这么多,”君然看了眼天色,也不打算继续把他们留下,“距离圣祭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可以慢慢地准备,也不必过于紧张。”最后,他还安慰了一句。 “那日君上也会来吗?”姜元辰忽然想到了这茬,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只不过话刚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这嘴这么这么快呢? 清芷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君然,等待着他的回答,说实话,她并不觉得司空鸢会是那种参与这所谓圣祭的人。 然后也不出乎她的预料,君然摇了摇头,“君上应该是不会来的。” 虽然每代帝王都会参与,但显然他们的君上并不一样。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君然淡淡道,“若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随时来问我。” “是,国师大人。”几人点点头,随后离开了这里。 等到他们离开,君然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看着半开的窗,望着窗外白雪纷飞,思绪也随之缥缈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了玉雪宫的方向,忽然间深深一叹,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 回到玉雪宫的日子过了没几天,清芷仍旧待在百书阁里。 今日,姚旋玉三人来到了百书阁中。 “清芷,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姜元辰首先出声。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她这是真打算把所有的书都翻一遍,也不知在找什么资料。 “你想要做什么的话,不如让我们帮你?”姚旋玉紧随着说道,“反正我们也没事做,如果你真的遇上了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呀。” 杨落辉虽不言,但他的眼中也是这么个意思。 清芷看了看手中的书,半晌后忽然一叹,“也罢,我自己一人实在是找得太慢了。” “对呀,所以你跟我们说说,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忙也说不定呢。” 清芷沉吟了一番,“你们可有听说过碧落果?” 碧落果? 听到这陌生的三个字,三人一愣,然后都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东西?”杨落辉迟疑着问。 “一种极为稀少的果子。”清芷扬了扬手里的书,不客气地说,“既然你们没事做,不如来帮我找一下关于它的一些资料如何?” “当然可以。” 姜元辰点头,其余两人也没什么意见,他们本就是来帮忙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当每天为迦兰神树灌输完灵力后,四个人就一起泡在了百书阁中,寻找着有关碧落果的资料。 四个人一起找明显比一个人快很多,只不过他们把所有的书都给翻完一遍之后,却仍是没有找到有关于它的半点记载。 “算了。”清芷揉了揉内心,打算放弃了,没想到这么多书都没记载。 “话说碧落果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姜元辰一阵惊奇,真的有这个东西吗?他们可是把所有的藏书都翻了一遍,里面甚至包括了许多灵果的记载。 “或许,”这时,一直沉默的杨落辉忽然出声,“沧雪殿可能有记载它的书。” 第58章 帝王反派(7) 沧雪殿?那不是君上平时所待的地方吗? 意识到这一点,姜元辰顿时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就算沧雪殿那里真的有,你敢去找吗?” 姚旋玉一脸赞同地点点头,除了国师大人之外,没事谁敢凑到君上的面前去。 倒是清芷听他说沧雪殿可能有关于碧落果的记载后就沉默了下来,她回想起里面那一排排的书架,或许还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也不一定。 “清芷,你不会真的打算去那里找吧?”见她一脸思考的表情,姜元辰顿时惊恐地问道,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度。 “嗯。”她点头。 “嘶——”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一脸敬佩地看着她。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姚旋玉有些迟疑地道,那里可是君上待的地方啊。 身为千雪国的臣民,他们一向对他们的君王有着敬畏之心,敬畏敬畏,更多的是畏。 “我打算去问问君上。”清芷说着,然后侧过头朝着他们眨了眨眼,“其实,我倒是觉得君上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三人:“……”哦,你哪里来的这种错觉? 距离把玉髓珠送去给司空鸢的日子也就在两天后,索性清芷打算那天再过去。 第三次前往沧雪殿,她的阵势一如既往。 今天沧雪殿前值守的人还是上次那两个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群银铠守卫簇拥着白衣少女,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沧雪殿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来惹事的。 “你们还记得我吗?”清芷一手端着玉质托盘,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看到她那灿烂的笑容,雪衣卫的两人不知为何反倒是感觉到有些惊悚。 “属下自然不敢忘记神侍大人。” 他们连忙弯下腰,朝她行了一个礼。 早在一个月前的那一天过后,他们就想方设法找了神侍的画像,在整个雪衣卫中传阅,生怕不认得他们的脸,不小心又拦下他们。得罪神侍事小,要是惹得君上生气了,那他们才是真的完了。 “那还不快让我进去。”清芷瞟了他们一眼,也没什么刁难他们的恶趣味,她可没这个时间。 “大人,”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犹豫着出声,“如今君上并不在,您来之前,君上刚刚离开了沧雪殿。” “哦,他去了何处?”清芷又问,她倒是没想到司空鸢不在,只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不在,她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据说是寒冰囚牢那边出了点事,于是君上就过去了。”雪衣卫为她解释着。 “原来如此。”清芷了然,寒冰囚牢是王宫里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 因为千雪国的特殊,这个国家的犯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当然了,虽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那我去找君上。”清芷直接把玉髓珠放在了沧雪殿中,“你们看好玉髓珠,别让它出了意外。”她吩咐着沧雪殿外的那些跟她前来的玉雪宫守卫和两个雪衣卫,然后就施展着灵力快速地朝着寒冰囚牢的方向而去。 …… 寒冰囚牢。 “君上,逃出来的那些犯人已经被我们全部给抓住了。”士兵恭敬地汇报。 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司空鸢一袭华丽的镶金黑袍,身上则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裘绒大氅,过长的衣料拖在了白雪之上,他静静伫立着,神祇般的容颜冷漠如霜。 此时天空正下着细雪,一片片白雪飘旋而下,落在了他的墨发上,如染了一层银霜月华。 司空鸢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被士兵押下去的囚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见此,士兵正要再说些什么,这时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骤然响起:“司空鸢,你不得好死!” 那正被士兵押下去的犯人一身褴褛,他不住地挣扎着,想从士兵的桎梏下脱离,身上的锁链在他的动作下一阵哗啦啦地乱响着,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冰冷如神的男子,带着恨意咒骂道:“你弑杀生父!屠戮宗族!丧尽天良!终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王宫一向寂静冷清,寒冰囚牢的附近更是如此,因此,他的这一番话在此刻显得清晰至极,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着他的这一番话,其余被押着的囚犯的情绪也被感染到,身体亦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押着他走的士兵霎时间变了脸色,他低声吼道:“你快闭嘴!” 不只是这个士兵,其余站在一旁的士兵都纷纷变了脸,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他们看向司空鸢的方向,眼中是藏不住的惊惧,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倒流。 “哦?”司空鸢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依旧是以往的漠然,他抬起眸,目光落在了那个囚犯身上。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囚犯的咒骂声依旧回响在众人的耳畔。 司空鸢抬步向他走了过去,他的步伐并不快,宛若散步一样,过长的黑色金边大氅如流水而下,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拂过地上的白雪。 一众士兵皆畏惧地垂首下来,不敢再看他一眼。 司空鸢停在了离那囚犯不远的地方。 眼见到刚刚咒骂的人来到了他身前,那囚犯倒是一下子停下了口中的咒骂,他注视着男子那俊美冷漠的容颜,内心一颤,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你方才说孤不得好死?”司空鸢的声音淡漠清冷,如以往一般没什么变化。 “你……”囚犯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恐惧,刚想再骂他几句,却在这时忽然对上了他那双如万年冰魄般的眼眸,脑子顿时一空,瞬间失了言语。 “哪怕孤不得好死,”司空鸢自上而下,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他,语调冰冷无情,“但在此之前……” 有一道尖锐的白芒划破了空气,一阵极为恐怖的威压拔地而起,却又在下一瞬间消散掉。 司空鸢收回了手,转过身,淡淡的声音落在了地面上:“你会比孤先死。” 那站在囚犯身边的士兵忽然回过神来,然后眼珠子一转,看向了那个囚犯所在的方向,却见他维持着刚刚的表情,身体却一动不动。 然而下一刻,似乎看到了什么,士兵的身体一僵,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眼中倒映出来的画面,囚犯的身上忽然有一条条极细的血丝出现,如龟裂的瓷器,下一刻,他的身体猛地碎裂开! 雪下大了,纷纷扬扬,混合着一片血雾,最终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周侧一片死寂,众人深深地低下头,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而其余的囚犯早就被这一幕震慑到了,他们瞪大了眼,惊惧地看着那冷漠帝王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头浇了一盆冰水,刚刚激动的情绪瞬间湮灭无踪。 他们怎么忘了,以这个人的冷血程度,他又怎么可能会怕什么所谓的不得好死? 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魔鬼,而他们竟还想着激怒他。 刚走了一会儿的司空鸢脚步一停,随后微微抬起下颔,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树下站着的白衣少女身上。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刚刚的那一幕。 “君上。”见他停下,清芷朝他走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他身前。 “你怎会来这里?”见到她,司空鸢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漠然地问了一声。 “今日是臣送玉髓珠来的日子,不过臣刚刚到沧雪殿的时候,发现您并不在,又问了其他的守卫,所以来这里找您。”清芷眨着眼,如实说*道,也没提刚刚所见到的那血腥的一幕。 司空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行走,“跟孤来吧。” “是。”清芷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几步,她忽然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方向。 士兵们继续把那些犯人给重新押回寒冰囚牢,而刚刚还挣扎着的囚犯此刻均沉默得可怕。 没人敢再出言挑衅。 纷纷扬扬的白雪早已将一地的血色给掩埋,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但是,那也只是表面而已。 “怎么?”清冷的嗓音凭空响起,清芷下意识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司空鸢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如今正站在前方看着她。 清芷连忙停下了脚步。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她差点就撞了上去。 “君上您在说什么?”她好奇地问他,似乎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你觉得孤的做法如何?”他微微眯起了眼眸,注视着她,似有寒芒一闪即逝。 清芷:“……” 一时之间,她不禁沉默了下来,司空鸢这种问题真的不是在问她想不想死吗? 她该怎么回答?她能怎么回答? 清芷扯了一下唇角,还是没能逼自己笑出来,她索性放弃。 “君上如何做,臣自然不敢妄议。”她直接把话抛了回去。 “你不怕?”司空鸢又接着问。 无论是对比起那些囚犯,还是对比起那些士兵,她确实过于胆大了些,也足够冷静,这不禁让他多问了一句。 “君上,”清芷轻轻一叹,“臣记得臣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所以您这番话,实在让臣惶恐。” 司空鸢没说话,他注视了她良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转身继续前行,声音中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走吧。” 清芷跟了上去。 白絮纷飞,雪越下越大,一白一黑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彻底被风雪掩盖。 第59章 帝王反派(8) 清芷走在司空鸢的身后,跟着他一路回到了沧雪殿,一路上两人无话,虽是沉默,但倒也不显得尴尬,毕竟司空鸢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见过君上!”沧雪殿前的大广场上,那群玉雪宫的守卫一见到司空鸢,便立即单膝下跪,齐声道。 他淡淡颔首,没说什么,走过他们,进入了沧雪殿中。 “君上,臣把玉髓珠放在了您的桌上。”清芷跟着他走了进去。 玉髓珠放置的地方还是挺显眼的,司空鸢坐回了他的座位,然后就如同前两次一样为它注入自己的灵力。 迦兰神树关系着整个千雪国的命脉,它虽每时每刻都吸收着天地精华,但司空一族的祖先仍是担心它有朝一日会陷入灵气枯竭的境地,因此才打算选拔神侍,以迦兰神树为他们进行灵力的洗礼,让他们每天都为它灌输灵力,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 而迦兰神树的本源玉髓珠更是不用说,但它只接受拥有司空一族血脉的人的灵力,因此每个月都为它注入灵力,这也是千雪国每代帝王所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 冰蓝色的灵力在宫殿中流转,带着点点冷意,令人感到分外清冽。 清芷趁着这段时间,观察了一下宫殿里的那些书架。大致看过去,书籍的数量确实不少,差不多与百书阁里的书一样多。 “沧雪殿这里的书真多呀。”她出声感叹了一句。 司空鸢没说话,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君上,”清芷忽然唤了他一声,她好奇地扫视着那些书,问道,“沧雪殿里的这些书记载的是什么呀?” 司空鸢淡淡抬眸,宽大的镶金黑色袖子在清冷的空气中挥过,玉髓珠随之落到了玉质托盘上,充盈满室的冰蓝色灵力也随之消失。 “不过是一些不甚重要的事情罢了。”他答。 听他这样说,清芷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估计在他的心中,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吧?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那臣平时空闲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这些书吗?”顿了一会儿,她又问。 按理来说,神侍的地位特殊,而且权力也很大,但哪怕如此,一般的人还是不敢在司空鸢的面前这么说话,对比其他人来说,清芷的这番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放肆了。 司空鸢不禁沉默下来,估计他也没见过哪个臣子像她一样胆子那么大,竟然敢问他这种问题。 “孤记得,玉雪宫有不少的书。”半晌,他冷淡出声。 “可是那些书臣已经看完了,所以才想着要看沧雪殿里的这些书。”清芷特无辜地看着他,反正司空鸢也不可能去查她是否真的看完了,他还没那么无聊,因此这句话清芷说得毫无压力。 她说她看完了,那她就是看完了。 司空鸢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半晌过后,他素手执起桌上的笔,清冷道:“随意,只要不打扰到孤。”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谢谢君上。”清芷眼眸一弯,朝他投去一个灿烂的笑。 看起来是真的为此感到开心。 司空鸢淡淡地扫视过她,眸光微微闪动,神情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解。 …… “国师大人。”房间里,一个侍卫单膝跪在地上。 在他的身前,白衣男子负手站立,他身材颀长,墨发如瀑,一身气质出尘如莲,干净纯粹。 “不必多礼,起来吧。”君然转过身,“说吧,有何事?” “方才……”那侍卫站了起来,将刚刚寒冰囚牢那边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汇报,君然一时陷入了沉默中。 他踱步到了窗边,望着外面白雪纷飞的景象,目光悠远,不知在想着什么。 半晌过后,他轻轻一叹,“罢了。” 如果君上真想要做些什么,没人能阻止得了,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下去吧。”他道。 …… 得到了司空鸢的允许,清芷几乎可以说是天天来到沧雪殿里造访那些书。 其实神侍平常的时候自然也可以离开玉雪宫,只不过,只要仍处在王宫的范围里,除了那些守卫之外,基本上都是没什么人,哪里待着都差不多。也因此,平时姜元辰等人一般不会出去,基本都待在玉雪宫。 毕竟王宫中哪里都很冷清,他们还不如待在玉雪宫里聊天或者修习灵术。 一般的时候神侍是不被允许出宫的,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比如圣祭之类的活动,否则他们不能离开王宫。若想与家中的亲人见面,一般是让亲人来到王宫里。 对于清芷获得司空鸢同意她在沧雪殿看书这件事,姜元辰三人显得非常意外,甚至感到很震惊,难不成君上还真的像清芷所说的一样,其实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便又立即被他们掐灭,算了吧,想想就不可能,不如说是君上一时心情好才同意的还比较可信些。 司空鸢虽同意清芷来看书,但前提是不能吵到他,她对此倒没什么感觉,毕竟她也只是看书而已,怎么也不可能会吵到他。 沧雪殿藏书丰富,与玉雪宫的百书阁一样,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这里面还有着许多关于大陆、其他国家、千雪国历史之类的事,总的来说,涵盖的范围极广。 只不过,这里的书分类较为明确,她找起来也方便了许多,不像百书阁那边,因为没人整理,所有的书都杂堆在一起,甚至连内容都是如此,找起来便很麻烦。 如今的沧雪殿中,清芷站在一排书架前,捧着一本书在看。 她看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翻过了一半,毕竟她也只是寻找有关碧落果的资料而已。 宫殿里安静得甚至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清芷又拿了一本书,心神皆浸入了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一会儿清芷手中的这本书又翻过了一半的页数。 “你在找什么?”身后有一道清冷的嗓音凭空响起。 清芷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书本脱手而出,直直往下坠落。 只不过它刚刚掉下了一段距离,就被一只冰冷白皙的手接住了。 司空鸢一手接住书,看着少女转过身来,淡声问道:“你这是在看书?” 说是看书,可一般人哪里会那样看书,与其说是看书,不如说是把那本书翻过一遍而已。 清芷咳了一声,心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算是吧,臣在找一些资料。” “找什么?”他又问。 清芷顿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司空鸢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有兴趣了?以他的性子,不应该是懒得理会吗? 像是看出来她心中所想,司空鸢沉声道:“若是这么找,你不知要找多久,”他抬眸,目光冷淡,“你想要在孤这里待多久?” 清芷:“……”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清芷沉默了一会儿,便道:“臣在找碧落果的解药。” 司空鸢不是君然,对这种事情没有好奇心,因此,她倒是很放心告诉他。 “君上可知道关于它的事?” 司空鸢敛下眸子,长睫清冷扫过,他把那本书递到了她的手中,薄唇轻启:“黄泉碧落。” 清芷一怔,反应过来她连忙追问:“这么说君上是知道的了?” 黄泉碧落,这一听就有点什么关系。 司空鸢转过身,来到了另一个书架前,苍白无瑕的手从宽袖中伸出,他将其中一本书抽了出来。 “黄泉碧落,花为解药,其果为毒。”他把那本书递到了她的面前,语气清冷。 清芷接过书,思考了一下他的话,忽然间有些明白了,“这么说,它们是同一种植物株了?” 司空鸢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清芷翻了一下他给她的书,没几页就找到了记载碧落果的地方。 大致看完之后,她轻轻把书合上。 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黄泉碧落为同一种植株,花开时名曰黄泉花,结果时名曰碧落果,其果实为毒药,其花则是解药。 清芷往司空鸢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发现他又执笔批阅折子了。 “君上您真厉害,”她走过去,在离他不远处前停了下来,拍着马屁,“连这都知道。” 司空鸢手一顿,继而淡淡抬起眸子,“孤知道这并不奇怪,只不过孤倒是有些好奇,”他对上了她的目光,“你为何会知道它的存在。” 清芷一怔,怎么说到她身上来了。 只不过司空鸢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虽刚刚说着有些好奇,但他并没有问下去。 清芷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忽然道:“君上,臣来帮您研墨吧。” “不必。”他冷淡拒绝。 “您批阅折子已经如此忙碌,臣也应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她走到了书桌旁边,拿起墨条,“如果能帮到您,那臣会很高兴的。” 说着,她还真的动手开始研墨起来。 司空鸢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收回目光,并未说什么,默许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清芷渐渐地感觉到有些无聊了。 她瞟了眼司空鸢,发现他虽是执笔批阅,但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再加上那处于巅峰的颜值,哪怕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一眼望去还是让人感到一股深深的惊艳感。 只不过这个反派并不是什么善茬。 不是善茬的反派这时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要问孤。” 第60章 帝王反派(9) 清芷倒是为司空鸢敏锐的直觉惊讶了一下。 她顿了一会儿,方才出声:“臣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说。”司空鸢收回目光,干脆利落,明显不想拖延时间。 “君上可知道黄泉碧落在哪?”清芷也不再犹豫,司空鸢的耐心可称不上好,趁着现在他愿意为她解惑,于是她直接问了出来。 虽然那本书上有关于黄泉碧落的记载,但是那也只是一些药性、外形之类的资料而已,对于它具体在哪里生长,书上并没有说明。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黄泉碧落实在是一种极为稀有的植株。 “怎么,你还想去找不成。”司空鸢淡淡道,虽是在问她,但因语气过于平波无澜,硬是被他说出了陈述句的意味。 只不过他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清芷还未回答,便又听得他继续道:“无尽雪山。” “最近。”说完之后他又添了两个字。 黄泉碧落距离他们最近的生长环境是在无尽雪山。 清芷听明白了。 “谢谢君上为臣解惑。”她也不忘朝他感谢了一声。 “你回去吧。”司空鸢颔首。 清芷点点头,刚刚转身,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 “君上,臣还有一件事想要问您。”清芷为了避免他不耐烦,于是直接说出了后面的话,“圣祭将要开始,那日您会去看吗?” “此事你们准备即可。”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意思很明显了,他不去。 “据传那日全城的百姓都会前来参与圣祭,君上,他们都很想见您一面呢。”她声音平静,听起来却极为真挚,“您乃是我们千雪之王,是我们最崇敬的君王。” 说到这里,她压下了几分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失望,“若您不去,百姓们都会很失望呢。” “失望?”司空鸢唇角似乎掠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嘲讽般说道,“他们有什么可失望的。” 见他这样说,清芷也不再多言,仅是叹了一声,“如若可以,臣与国师大人也想在那日见到您。” 说完之后,她不再停留,如往常一般,朝着他行了一礼过后就静静地离开了沧雪殿。 司空鸢微微抿紧了唇,将目光从外面收回,他看了眼桌上砚台中她刚刚研的墨,眸光轻敛,不知在想着什么。 …… 无尽雪山这个名字,清芷记得自己有见到过,她回玉雪宫里的百书阁中翻找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地方的记载。 无尽雪山位于极北之域的尽头,它的另一侧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地域。 得到了具体的信息,清芷倒是一下子放心了下来,然后暂时将寻找它的事搁置在一旁,与姜元辰三人着手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圣祭。 没过几天,圣祭就开始了。 千雪国的都城亦名雪之城,是一座极为漂亮梦幻的城池,随处可见许多精美的冰雕,房屋建筑皆呈现出冰蓝色的浅色系色调,带着冷玉的质感。 迦兰祭坛位于都城中央的大广场上,此时都城中呈现出万人空巷之景,百姓们都聚集到了祭坛广场这边。 广场之上人头攒动,士兵们位于广场各处维持着秩序。 祭坛附近也围了几层士兵,他们尽职地守在周围,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 清芷四人一早就准备好了,他们穿戴好祭祀用的服饰和饰品,乘着雪翼鸟,朝着迦兰祭坛的方向而去。 圣祭正式开始前是百姓们进行一些歌舞仪式的时间,因此清芷他们倒也不着急,到达了那里后就站在暗处观看着这一盛大又热闹的情景。 “君上似乎真的没来呢。”姜元辰环顾了一下四周。 “或许吧。”清芷摇摇头,“可惜了。” 王宫某处偏僻的宫殿。 “啪嗒。”一支笔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坐在桌旁的年轻男子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他弯下腰,轻轻地把地上的笔捡了起来。 “宁公子,奴才把热汤拿来了,您快喝些吧。”身后宫人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先放下吧。”男子的五官长得极为漂亮,眉目如画,清隽温雅,他摇了摇头,接着轻轻一叹。 “汤可是要趁热喝才美味。”宫人劝他。 “尚桓,今天是什么日子?”男子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窗边,眺望着外面的景致。 “今天……”宫人一愣。 “外面似乎……”男子的双手轻轻抚过窗扉,语气有些缥缈,目光悠远无焦点,似乎透过王宫的景色望向了外面的场景,“很热闹。” “回宁公子,”他低下头,小声回答着他,“今日是圣祭开始的时间。” “原来是圣祭,”男子轻轻笑了一声,柔和的声线如水波悠悠浮动,听着便让人感到一阵舒心,“这么快就过了十年了。” 他的话语虽轻柔,可眼神却不知为何透出了一丝哀伤,令人看着便心生不忍,想为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宫人心疼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可又不知从何开口。 “外面定是很热闹吧。”宁珏未曾收回目光,似感伤般道,“至少,总比我这里好。” 宫人不语,内心不住地叹息。 看了半晌,宁珏抚着窗扉的手一顿,他忽然开口问道:“尚桓,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可是……”宫人一愣,随后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我只看一会儿,”他转过身,语气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了一丝祈求,“一会儿就好。” 看着他这副模样,宫人心疼无比,他终是点头,不忍心再让他失望,“公子,奴才想办法带您出去。” …… 随着时间的流逝,祭祀也正式开始。 此次圣祭,朝廷百官亦前来参与,他们站在百姓的前方,面对着迦兰祭坛的方向。 这也是百姓们最为接近朝廷百官与国师的时候。 君然在千雪国中的威望一向很高,百姓们亲近他,与他们对雪鸢帝那种带着畏惧之心的尊敬不同,他们对他更多的是一种带着亲切之情的敬仰。 君然站在迦兰祭坛上,他望着下方的人群,唇畔含着一抹浅笑。 喧闹的广场一下子安静下来,百姓们抬起头,仰视着他们风姿秀逸的国师大人。 鼓声遥遥自远方传来,鼎内紫烟徐徐燃起,袅袅升上半空。 仪式正式开始,百官垂首,万民朝拜。 上香,祭酒,君然敛下眼眸,念着祝文,音色如珠如玉,这方天地之中唯剩下他的声音。 圣祭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 清芷望了一眼天空,见有一片片细小的飞絮飘旋而下,最终落在了地上。 她随意地伸出手,接住了一抹白絮。 又下雪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帝王反派(10) 清芷四人一直在祭坛下观看着,时间渐渐流逝,终于到了最后一个仪式。 等到君然说完之后,四人便上了祭坛。 白衣翩然飒沓而过,四道身影落在了祭坛的四个方位。君然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底下百姓微微抬起头,偷偷瞟着神侍的模样。 自古以来,最后一个仪式都是由神侍来完成,聚集四人之力,引动王宫里迦兰神树的力量,为整个千雪国的百姓降下圣光洗礼,也称之为赐灵。 “……天佑我千雪帝国,千秋万代,承神昭,以迦兰之名,聚天之灵髓,引地之骨魂,赐下圣灵,涤净……”清芷面无表情地念完属于自己的台词,然后抬起头看了其他三人一眼,见到他们正好看了过来。 四人一向有着很好的默契,当下同时抬起右手,灵力之光于手心之中缓缓凝聚。 衣带蹁飞,身移影动,几人踏着奇妙蕴含着规律的步伐,交错换位,变幻身形。 “宁公子,您不要太过靠近前面。”百姓人群之中,有人悄声劝道,“否则我们若被发现……” “我知道。”宁珏轻轻点头,有些苍白的面容上漫开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望着身边的情景,这里到处都是人,他们的目光热切而富有生机,哪怕他们此刻并不说话,显得很安静,但这并不同于王宫之中的那种寂静。 那里,从来都没有温度。 宫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自己也笑了起来。 宁珏公子看起来很开心,看到这样的他,他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只不过不知为何,他心中却莫名生出了一丝心酸。 宁珏将目光投向了祭坛的方向,记得上次看这圣祭还是在十年前,也不知如今的神侍是何模样。 祭坛上有四个人的身影,可不知为何,他刚刚看了过去,就被其中一人的身影瞬间夺走了目光。 少女一身祭祀长袍,白衣金边,华丽清贵。她姿容绝丽,墨发及腰,灵力的光辉自她周身流窜而过,汇聚为了一束白色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衬着脱俗的眉目,似烟霞清辉,宛若天人。 “她……”宁珏有些怔怔地看着她,位于袖袍下的手指微微一动,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行。 “宁公子,怎么了?”宫人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给收了回来。 她,是谁…… 乔承安此刻也将自己的全部心神放在了位于祭坛的少女身上,他紧紧地注视着她,生怕错过一秒。 果然,她真的适合神侍这个位置。 此刻的她,极为耀眼夺目。 乔承安有些恍惚地想着,那么,自己那时的做法也是为了她着想。 可是,一想到他们此后将形同陌路,他心中就感到一阵压抑和痛楚。 现在的他连见她一面都难。也只有此刻,他才能够放肆地打量着她。 祭坛之上,四股灵力汇聚在一起,化为一片白色的光芒,掠过冰冷的空气,直直向着王宫的方向疾行。 不过片刻,王宫中的某一个方位上有一股巨大的冰蓝色光束乍现,穿入了云霄,冲上了天空。 它在天幕上不断扩散着,渐染了云层,最终覆盖了整个千雪国。 白雪纷飞,自天际散落下来,随之而降的,有点点冰蓝色的光点,如星辉洒落人间,美丽、梦幻,似梦境一般不真实。 百姓们虔诚地闭上眼,接受着灵光的洗礼。 高阁之上,俊美如神祇的帝王凭栏而立,他望着处于星辉之中的少女,静默无声。 片刻后,他刚欲收回目光,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侧过头,看向了百官之中的某个位置。 那里站了一个长相清俊温雅的男子,他紧紧地盯着祭坛上的少女,目光热切,又似含着歉疚,太多的情绪混杂在了一起。 司空鸢静静地看了他两秒,之后收回了目光。 “这千雪国那么热闹吗?”人群角落里,一人微挑长眉,略带兴趣的语气。 “主上,这只不过是人家刚好举行圣祭而已,”随从为他解释,“听说这圣祭十年才举行一次呢。” “是吗。”那被称为主上的男子着一身华贵的雪绒裘袍,长发半束,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显出几分勾人的意味。 他习惯性地点了点右眼角下的泪痣,唇角上扬,“话说我可没看到司空鸢,既然是这么重大的场面,他怎么也不出现呢。” “或许……是不想来吧。”随从根据着传闻中那个铁血帝王的性格,不确定地猜测了一番。 “也不怕哪天引起自家人不满,被掀了老巢。”男子嘲讽道。 随从:“……”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啊,主上,您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这周围都是百姓,若传出去,人家分分钟来砍了咋们。 哪怕心中是这样想的,但他也不敢说出来,只腹诽了几句。 “我听别人所言,千雪王宫里有棵神树,名叫迦兰,是整个千雪国的命脉所在。”他一指抵着下颔,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你说我去想办法砍了它,千雪国是不是从此会灭亡?” 随从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连忙劝他,“这只是传言而已,也不知真假,不值得主上为此去冒险。”更何况,砍了一棵树就能灭了一个国?这听上去也太假了。 “你说得似乎也对。”主上点点头,“放心,我开个玩笑罢了。” 之后他也不再想刚刚的事,转而继续将目光投向祭坛上,看了一会儿,忽然叹道:“这千雪国里美人倒是挺多的。” 随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白衣少女,此刻她与其他三人一同站在祭坛上,微微仰着头,望着天空。 “她应该是千雪国的神侍,”随从回忆了一下,“据说神侍是专门侍奉迦兰神树的。” “侍奉迦兰神树?”听着这话,男子一下子嗤笑出声,“左右不过一棵树罢了,这千雪国怎么也兴这一套,难不成还得让人家一辈子守着一棵树?” 随从没回答,实在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主上的问话实在太过于直白。 “走吧。”时间渐渐过去,眼看着圣祭结束,男子也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这一趟千雪国之行,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只是可惜了,他并没有看到司空鸢本人。 “下次再来吧。” …… 圣祭结束,百姓们渐渐离开了广场,清芷等人亦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 王宫一处,宁珏与宫人正走在小道上。 “公子,咱们快些走吧。”宫人生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禁出言催促。 宁珏自圣祭结束后便有些沉默,他怅然若失地望着前方的小道,不知在想着什么。 此刻听闻他的话,他方才回过神来,随后轻轻点头。 只不过事情大多总是与人所愿相违背,宫人本想带着宁珏快点回到宫殿里,经过一个拐弯的时候却正好与巡逻的侍卫相遇。 “站住!”一道凌厉的大喝声响起,那一队侍卫见到两人,立即上前拦下他们。 侍卫队长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冷声道:“你们是何人?” 宫人见这仗势,心中一慌,连忙解释道:“大人,我们是这宫里之人。” “哦?”侍卫长又看了看明显是主子的宁珏,冷哼一声,“你是当我傻?我可从未见过他!” 王宫里的人一向很少,除了守卫,其他的人,诸如君上、国师和神侍等主子,他都见过,可眼前这一号人,他可从未在王宫里听说过。 况且,他也不可能是大臣之子,如今圣祭刚结束,朝廷百官不可能会来到王宫,所以说,这两人极有可能是混进来的。 “可大人,奴才不敢骗您,宁公子他确实是王宫里的人。”宫人心中更急了,早知道他就不选这一条路了,否则也不会刚好撞上侍卫队的人。 “我……”宁珏轻轻蹙眉,刚欲解释些什么。 “哼,”侍卫长显然不想听他的辩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来人,将他们押下去!” “发生了何事?”就在侍卫即将动手时,旁侧忽然传来了一道少女声音。 众人不禁转过头,当见到那四人的身影时,侍卫们连忙低下头行了礼:“见过神侍大人!” 清芷行在姜元辰三人的前方,白袍拂过身侧枝丫,扫落了枝上的雪,她眉目如画,清泠出尘,向着他们走来。 宁珏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怔愣地看着少女一步一步接近了他们这个方向,忽然间回过神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有些许微乱的心跳。 “回大人,此人混进王宫……”侍卫长大致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了,他说的是站在他的角度所看到的。 宫人内心有些愤怒,“你别乱说,宁公子本来就住在王宫,怎么可能是那擅闯之人?” 清芷听着这话,目光微微一动,这才仔细打量起了旁边的男子。 刚才距离太远,此刻近距离观察她才发现这男子长得极为漂亮。 他身材修长清瘦,宛若一株松柏,芝兰玉树之姿。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干净而又纯净,不曾落过一粒尘埃,瞳孔极黑,眉目清隽,面容有些微的苍白,显得安静而柔和,肤色白皙细腻,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 仙人之姿,夺万物之灵秀,出尘如莲。 若说司空鸢是一种带着锋芒而富有攻击性的美,而眼前的男子则是另一种与他风格完全不同的柔和美。 “你的名字?”她忽然问。 他一愣,随后低下头,望着地上的白雪。 半晌,他轻声道:“宁珏。” 第62章 帝王反派(11) 宁珏。 “姓宁?”清芷略一挑眼尾。 他一愣,随后轻轻点头。 “可我似乎从来没有在王宫里见到过你,”姚旋玉走上前两步,来到清芷的身边,挽住她的手臂,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你真的是宫里的人吗?” 这个叫宁珏的人长得可真是好看,只不过,这般长相的人,若是她见过,就一定不会忘记,王宫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了? “是的。”宁珏微笑着再度点头。 “大人,可需要卑职先将此人押下去?”见到清芷两人似乎陷入了沉思的模样,侍卫长询问似的道。 “你!”尚桓瞪着他,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不禁为宁珏感到不忿和委屈,公子什么时候竟还要看这等人的脸色了! “不必。”片刻之后,清芷摇头,“这两人的确是王宫*里的人。” “你们先去别处巡逻吧。”她又道。 “可是……”侍卫长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清芷瞥过来的眼神,还未说出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他低首恭敬道,“是。” 宁珏一怔,继而抬头,凝视着面前的少女,眼中掠过几分难言的情愫。 看着一众侍卫相继离开,尚桓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事情就这么被轻易解决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朝着清芷感谢:“多谢神侍大人解围!”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大人,您莫要误会,公子真的是宫里的人,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好像顾忌到了什么一样,咬了咬牙,并没有敢接着说下去。 “谢谢你。”宁珏轻柔地朝她道谢。 清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她刚欲离开,却忽然被他叫住:“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看着她有些诧异的目光,他内心一慌,急忙解释道:“你帮了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若是你不愿,那么……” “我名云清芷。”她留下这三个字,然后转过身离开,“先走了。” 宁珏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离去,直至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不久之后,他收回目光,轻轻念出声:“云清芷……” 他弯唇一笑,“我记住了。” …… “清芷,你以前见过那两个人吗?”离开那个地方后,在回玉雪宫的路上,姚旋玉一边挽着她的手臂,一边好奇地问。 就连姜元辰和杨落辉两人都好奇地朝她看了过来。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姜元辰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没有?”姚旋玉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她摇了摇她的手,有些焦急的模样,“那你刚刚怎么说那两个人是王宫里的人呢?”还说得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关键是她还信了。 “要是那个人真的是混进王宫里的人,到时……”她一脸担忧。 “放心吧。”清芷不在意地随口道,“那两个人没说谎。” 三人:“?” “他们的确是王宫里的人。” …… 自从圣祭过去后,千雪国的都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清芷四人依旧是待在玉雪宫里,有事就修炼灵术,没事就聊聊天。 虽日子过得无聊,但也没什么需要烦扰的地方。 此时王宫里,司空鸢一袭华贵暗沉的墨色长袍,行走在冰雪花园中,往着沧雪殿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后则是跟着几个雪衣卫的人。 几人行走速度极快,衣袍掠过冰冷的空气,微微蹁飞。 “君上。” 正当这时,一旁传来了一道清润的男声。 司空鸢脚步一顿,冷漠的眸光朝那边扫了一眼。 雪衣卫的人亦随着他停了下来,也看了过去。当看到那人时,他们心中有些惊讶,这不是乔大人的儿子乔承安吗?只不过他如今也是朝廷官员中的一位,虽然职位并不高。 唤了那一声过后,乔承安朝着司空鸢走了过去,然后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行了礼:“见过君上。” “何事?”司空鸢表情未变,依旧是清冷漠然的神色。 “臣想请求君上,”他低下头,恭敬道,“让臣见神侍大人一面。” 话音落下,周侧一片安静。 乔承安垂着头,也不敢在此刻抬起,他一边等待着司空鸢的回答,一颗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若非不到万不得已,他亦不想来找君上,只不过国师似乎知道了他和清芷的事,因此在他去找他帮忙的时候,他虽态度温和,也没有什么怪罪他的意思,可还是不容分说地拒绝了他想见清芷一面的请求。 于是他只能来找君上了。 “你想见云清芷吗?”正当他在回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司空鸢那冰冷毫无波动的问话。 他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帝王不带分毫感情的目光。 “是。”他心中很是诧异为何君上会知道,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心跳猛地一滞,一股寒意自脚底攀起,该不会君上知道了他和清芷之间的事吧? 只不过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因此不敢肯定,哪怕他心中极为难耐煎熬,也不敢在此刻询问。 司空鸢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人,忽然间微微地眯起了眼眸,眼底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冷意。 气氛紧绷,乔承安摄于那股极强的压迫力,不禁屏住了呼吸。 “如果你足够聪明,”半晌,司空鸢一甩长袖,抬步走向前方,清冷的声音落在了地面上,“就不该来找孤。” 乔承安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雪宫里,清芷刚刚与姜元辰三人为迦兰神树灌输完灵力后,就有一个侍卫匆匆前来找她。 “神侍大人,君上命您前去一趟。” “君上?”清芷刚欲摘面前那颗被蓝丝坠下来的晶蓝色果子,听他这样说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找我有何要事吗?” “卑职不知。”侍卫摇摇头,“君上只说了让您前去一趟沧雪殿。” “好,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回去汇报一下吧。”清芷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等到侍卫离开后,姚旋玉才走了过来,一脸担忧,“清芷,君上为何突然要找你,”她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猜测,“会不会是因为那天的事?” “哪天的事?” “就是那天你放了那个名叫宁珏的人的事。”否则,君上没事找清芷干嘛? “应该不是。”清芷没空陪他们聊天,收拾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玉雪宫。 等到她到达沧雪殿的时候,才明白了司空鸢为何要叫她过去。 此刻,司空鸢正神色淡然地坐在桌子后批阅折子,他的身前不远处则是站着一个熟悉的男子。 清芷脚步一顿,脸色冷了下来。 “君上。”清芷不再看他,而是朝着司空鸢行了一个礼。 司空鸢淡淡颔首,然后下巴微抬,“他是来找你的。” “清芷。”这时,乔承安才犹豫着唤了她一声。 清芷:“……”有病吗?这人是不是看她过得太好想来给她找麻烦?还找到司空鸢的面前,若是被他知道以前发生的事,那岂不是…… “君上,臣可以和神侍大人到外面说话吗?”乔承安祈求地道。 清芷眼皮子一跳,这个人是不是嫌命太长了,把司空鸢当成傻子吗?他就算想要找死也别带上她好不好? 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司空鸢忽然间冷笑了一声。 这是清芷第一次见到他笑,哪怕是冷笑,但也足够令人感到惊艳。 他自桌后站了起来,冰冷的眸光扫视过身前的两人,“云清芷,你之前逃了神侍祭会,可是因为他?” 乔承安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君上怎么会知道? 清芷心间一跳,立即否认:“君上,臣并没有……” “不必多说。”司空鸢淡淡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来人。” 门口走进来两个雪衣卫。 “意欲引诱神侍,”他冷淡的目光扫过乔承安,“将他押下去,关入寒冰囚牢,等候惩罚。” “是。” 眼见着雪衣卫朝他逼近,乔承安总算是了解到了目前自己的境地,他连忙跪下,求饶:“君上,臣……” “闭嘴。”浅淡的语气,其中却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压迫力,令得乔承安被迫止了话。 他愣愣地立在原地,只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有一瞬间的凝滞。 世代延续下来的血契…… 君上在刻意针对他。乔承安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侍卫把他带走。 很快地,宫殿里只剩下两个人,周围恢复了安静的气氛。 见到司空鸢的目光转向她,清芷后退了一步,然后有些犹豫地道:“臣……” 她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司空鸢淡淡的声音响起:“你以为孤不知道?” 清芷一时无言,确实,她和乔承安之间的事,只要有心去查就可以查得到。 但是……司空鸢似乎并不打算惩罚她的样子。 她刚刚这样想着,就听到他冷淡的声音:“云清芷,你可知你这是欺君?” 清芷:“……”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她着实承受不住。 不过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清芷想了想,直接来到了司空鸢的身旁,仰起头看他,顺带眨了眨眼睛:“君上,您一向宽宏大量,想必不会与臣计较这种事吧?” 司空鸢垂下眼眸,凝睇着她,当看到她朝他眨着眼时,他忽然间别过了眼,随后才淡淡道:“你不必担心。” “孤早已答应过国师,不会因此事定你的罪。” 听到他的回答,清芷不禁松了口气,却也没感觉到太大的意外。 这倒是国师的作风。 “那君上又为何要让臣来这一趟呢?” 第63章 帝王反派(12) 为何要让她来这一趟? 闻言,司空鸢似乎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直接这样问他。 隔了一会儿,他缓缓启唇,“孤以为,你会为他求情。” 见他没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清芷也没在意,“臣为何要为他求情?本就是他先对臣失了约。” 恐怕千雪国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倘若雪鸢帝想要定一个人的罪,若想救他,除了国师之外,其他人万万不能当面向帝王求情,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至于乔承安,她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了。他是死是活,全看司空鸢的心情。 清芷的这一番话在别人听起来可谓有些无情,毕竟再怎么说,在别人的眼中她确实与乔承安有过私情,如今竟然能狠得下心来不管他的死活。 只不过司空鸢向来不是一般人,也体会不到一般人那些复杂强烈矛盾的情感,听着她这个回答,他反倒是感到很满意。 “甚好。” 墨色大氅柔顺的布料自她眼前滑过,帝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此刻他眉目间寒霜微融,身上冰冷的气息亦散了些许,看起来也没了往常的那股高不可攀的的姿态。 “你若无事,便为孤研墨吧。”他一手执笔,淡然道。 “君上你这么使唤臣是不是不太好,外面不是还有雪衣卫吗?”她撇了撇嘴,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臣又不是打杂的。” 门外的雪衣卫:“……” 拜托,他们也不是打杂的好不好!一般的官员见了他们都得尊称他们一声雪衣卫大人。 虽然君上平时确实是让他们做着一些打杂的事情,但好歹他们七十二名雪衣卫里个个都是灵术高手,哪怕平时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只能为君上做一些打杂的活,但她怎么能够这么直白地就说出来呢? 他们也还是要面子的啊! 门外两人心中的悲愤呐喊清芷没有听到,她刚刚虽是嘴上那样说,但还是走到了司空鸢的旁边,拿起墨条在砚台上研起墨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沧雪殿里气氛安静祥和。 司空鸢忽然间手下一顿,过了一会儿,他侧过头,便见到了少女此刻的表情。 她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望着不知是哪里的地方,视线并无焦点,显然已经神游天外了。 她的胆子可真大。 想到这里,司空鸢收回目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无视他,在他在场的时候还想着其他的事。 不过,算了…… …… 几天过去后,清芷找上了国师。 “你要离开王宫?”听到她的请求,君然站了起来,有些诧异,“是有什么事要去做吗?” “是的。” “可是,按照规矩,若无特殊的情况,神侍不能离开王宫。”特殊的情况,指的自然是圣祭之类的盛典。 “可是这件事情必须要去做,”清芷扯了扯他的衣袖,“国师大人,我向您保证,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君上……”君然还是一脸犹豫。 “您若不说,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清芷立马接话。 君然蹙眉沉思,她说得确实也没错,君上一向不会去玉雪宫,应该不会发现此事。 想到这里,哪怕他还是觉得有一些不妥,但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我可以问一下吗,你出去是要做什么?” 听到这话,清芷顿时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索性君然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再问。 向国师请好了假,清芷回到玉雪宫,大致收拾了一番所需要的东西,然后知会了一声三个小伙伴自己要暂时离开王宫的事情后,不久就离开了。 得到了国师的允许,想要离开王宫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她披着斗篷,骑上了雪翼鸟。 巨大洁白的长翅一掀,周围的气流一阵紊乱,雪翼鸟伸展开自己的翅膀,长鸣一声后带着她飞上了半空中。 一人一鸟消失在了飞雪中。 …… 沧雪殿。 司空鸢如往常一样,安静坐着批阅奏折。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将笔一搁。 椅子划拉过地面,发出了一阵声响,他站了起来,没再看一眼桌上的书。 缓缓走到窗边,司空鸢抬头仰望,见天上有细小的白雪落了下来。 他随手接住一片,低头看了它一眼,接着手指一寸一寸地收紧。 清芷离开了不过几天,玉雪宫的三人就渐渐地感觉到有些无聊了。 今天他们为迦兰神树灌输完灵力之后,就坐在了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 “好无聊,清芷走了,又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姚旋玉不断地叹着气。 “她又不是不回来。”杨落辉咬了一口晶蓝色的果子,含糊不清地回答。 “按照清芷的说法,再过几天她就回来了。”杨落辉回想了一下小伙伴离去前说给他们的话。 “要是几天过后她还是不回来该怎么办呀?”姜元辰又咬了一颗果子,“那时也快到了给君上送玉髓珠的时间,如果她不回来,那岂不是得我们去?” 一想到这里,他立即说:“反正我不去,先说好了,要去就你俩中的一人去。” “我也不去!”姚旋玉紧随其后,生怕自己说得晚了。 杨落辉:“……”敢情这两人联合起来的是吧? 姜元辰得意地瞟了他一眼,口中嚼着果子,刚欲吞咽下去,这时外面忽然来了一句—— “见过君上!” “咳!”那刚要咽下去的果肉硬生生卡在喉咙,姜元辰脸色一变,接着一手握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悲剧! 他一边咳嗽,一边凄凉地想着。 杨落辉与姚旋玉连忙站了起来,神色难掩诧异,君上怎么会来玉雪宫? 片刻后,姜元辰也连忙站了起来,他终于搞定了喉咙里的那个小妖精! 只不过他此时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惨白,看得出来刚刚的那一出确实挺折腾人的。 转角处有一片黑色的衣袍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接着是帝王那挺拔俊逸的身姿,此刻他神情清冷,带着几个雪衣卫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见过君上!” “见过君上!” “见过君上!” …… 不管此刻再怎么疑惑,三人也不敢先问出来,恭敬地朝他行了一个礼。 司空鸢脚步一顿,清冷无波的目光扫视过他们,接着淡淡点头。 “君上,您来这里是有何要事吗?”杨落辉犹豫了一会儿,率先开口。 司空鸢淡声问道:“云清芷呢?” 清芷?三人一愣,君上是来找清芷的? 意识到这一点,三人骤然出了一身冷汗,如今清芷可不在,还离开了王宫,君上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过来?国师不是说他一般不会来的吗? “她……”姜元辰刚刚说了一个字,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清芷可是离开了王宫,若是君上知道了,恐怕会降下罪罚。 “她不在?”看着他们这番犹豫的模样,司空鸢眼眸微眯,流转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 三人低着头,亦提起了一颗心,哪怕此刻是冬季,但他们仍是感觉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他们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要骗君上吗?可他们怎么敢? 面对着这种情况,三人内心万般煎熬。 “不说?”司空鸢的声音冷下了几度,冷淡的眸光扫过几人,极强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砰!”三人心中一惊,立即跪了下来。 “君上……”他们刚欲说些什么,却在此刻正好对上了帝王冰冷的眼眸。 “……”三人一愣,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无法再思考。 “清芷……离开了王宫……” 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恍惚的不自觉。 离开王宫。 司空鸢眼眸渐深,抿紧的薄唇显出了几分冷意。 “她去了何处?” “不知……” 等到三人恢复意识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说出了真相。 一瞬间,他们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完了,他们竟然招供了。 司空鸢没说话,他抬步走向了旁边的迦兰神树,最终在它面前停了下来。 他望着这棵极为漂亮的巨树,眸子渐渐变得幽深。 之后抬起手,指尖触上了树木的枝干,缓缓用力,指尖下蔓延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缝。 这一幕,仍跪在地上的三人并没有看到,他们皆低着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就在那几条裂缝渐渐扩大时,司空鸢忽然把手拿开,他垂下眼眸,盯着那棵树木,神情难辨。 …… 天地间一片白雪茫茫,冰寒刺骨。 极北之域的范围极广,雪翼鸟带着她飞了几天的路程,才总算是到达了边缘之处。 离开了雪翼鸟的背面,清芷朝着前方的无尽雪山而去。 “主上,那里似乎有人。”另一边,其中一个人眼尖地看到了清芷。 那似乎是一个少女的身形,她独自一人走在这雪地上,整个人的身体上则是披了一件宽大裘绒的白色斗篷,头发被藏在帽子中。 “她是那天的神侍?”主上略微挑起长眉,忽然间想到了她。 “看样子应该是。”随从回答。 “啧,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想了想,然后就往那边走去。 随从连忙跟上。 …… “姑娘。” 此时,清芷正好来到了无尽雪山的山脚下,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有两个人向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是?”清芷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们。 “一个人走进这无尽雪山,可是很危险的。”那人来到她面前,笑着道。 第64章 帝王反派(13) 危险? 清芷的目光掠过眼前人右眼角下的泪痣,随口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 说完之后,她绕过他的身体,继续前行。 男子:“……” 眼看着她越走越远,男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选择跟了上去。 随从看到他前去的方向,不禁睁大了眼睛:“主上,您要去哪里?” “哦,我想了一下,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又实在无聊,不如跟上去看看她想要做些什么吧。”他一边走一边说,“况且,我刚刚的话可不是吓唬她的,要是她真的一个人去无尽雪山,那结果……啧。毕竟是司空鸢的人,见死不救总不太好。” “可您不是打算早点回去的吗?” “你的废话可真多,也很蠢,”他稍微有些不耐烦,“大不了我们越过无尽雪山直接回去不就好了。” 随从:“?”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越什么雪山? 不想再跟自己的随从继续乱扯,眼见到清芷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点,他加快了步伐。 清芷走了不久,身后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姑娘。” “你还有什么事吗?”她停下步伐,侧过头,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总是叫住她。 “我正要也要去这无尽雪山,不如我们一起走,如何?”他提议。 “你们若要去,为何一定要与我同行?”清芷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表情看起来有些警惕。 男子看她那模样,心知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这无尽雪山看似美丽,实则隐藏着众多危险,曾有不少人在此丧命,若我们同行,至少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 “原来如此。”听他这样解释,清芷显然松了口气,看起来似乎有些相信他的解释了。 只不过……“同行还是算了。”清芷拒绝。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他也不恼,狭长的狐狸眼微弯,笑意盈盈的模样,“话说回来,我名东清渊,可以问一下姑娘的芳名吗?” 站在他们旁边的随从对这一幕感到有些不忍直视,为什么他跟的主子是这种模样?就这么直接问名字,人家姑娘会说才怪了。 清芷目光诡异地瞧了他一眼,显然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厚脸皮,她刚要拒绝,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顿了一会儿后,她在随从有些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我名姜媛晨,婵媛之媛,晨光之晨。” “原来是姜姑娘。” “告辞。”清芷直接走人,然而刚走了几步又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不由得冷了脸,“你为何还跟着我?” “我有跟着姑娘吗?”东清渊看起来有些诧异,“不过是恰好与姑娘走了同一条路而已。” 清芷和随从:“……”旁边这么宽的路你不走? 看着眼前的姜姑娘沉默下来,随从内心一叹,主上这等厚颜无耻之功力实在是令他望尘莫及啊。 …… 光影寥落,氤氲迷离,宛若破碎的镜子反射出的光彩,穿过重重光幕,在点点星光碎落的光暗尽头处,存在着一方漂亮梦幻的美景。 庭院结界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周围几盏宫灯静燃,迦兰神树矗立于深蓝迷离的夜空之下,满树玉叶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清辉熠熠,夜色衬托下,带着静谧的美丽。 在一片祥和之中,有一抹影子投在了白雪之上,影子渐渐拉长,一角墨色衣袍拂扫过地上的白雪,那人缓缓地来到了巨树的面前。 长指抚上树身,他眸底黑沉如墨,无波无澜,不带半分情感。 宫灯熄灭,万籁俱寂。 有冰蓝冷芒划破夜色,直指苍茫夜空,又在瞬息之间湮灭无踪。 气流掀起一层白霜雪沫,他转过身,背对着神树,冷漠的眸光望向了前方无尽的黑暗,不再回头。 “全都埋葬在雪之下吧。” 淡淡的声音消匿于风中,在他的身后,一道裂缝自迦兰神树根部蔓延而上,在晶莹剔透的枝干中不断扩散,最终如蛛网一般盘踞了整棵树。 周侧的灵气猛地狂暴起来,那漂亮的千年巨树如脆弱的纸张破碎开,化作点点光芒随风而逝,灰飞烟灭。 而前方那男子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最终亦化为了一点点冰蓝色的光芒,与神树的光辉一同湮灭。 迦兰神树被毁,整个千雪帝国沉沦,陷入了无尽深渊中,最终被白雪彻底掩盖。 传说中的帝国消亡。 满室清冷,有丝寒风探入了房间内,榻上的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迷茫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房间内一片沉寂,他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 又是这个梦…… 手指一根一根地握紧,君然的眼神渐渐转为幽深。 他起身走到了窗前,将开了一道缝隙的窗彻底打开,迎面而来一阵冷冽的寒风,灌入了屋内,将屋内的空气染上几分寒意。 君然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恍惚,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仍然记得当年那一幕。 “既然他们想要我的命,”那个孩子神情漠然,近乎是冷静地对他说,“那么,我会让他们比我先死。” 君然望着窗外的白雪,思绪随之变得有些缥缈,当年那个弱小毫无反抗力量的孩子,如今已经变得那么强大了,同时也更加冷血了。 他知道,自己救了一个恶魔,可人心向来都是偏的,倘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 君然静坐了良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轻轻的敲门声:“国师大人,三位神侍大人求见。”宫人似乎知道他正在休息,因此他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低。 “把他们带去书房,让他们暂时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去。”君然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淡淡回答。 等到君然来到书房的时候,就见到那三个年轻的神侍均是一脸焦急的神情,看到他的到来,他们连忙围了上来。 “国师大人,不好了!” “求您帮帮清芷。” …… “发生了何事?”君然安抚了一句,“你们慢慢说,莫着急。” “君上、君上他知道清芷离开王宫的事了!”姚旋玉语气急切。 “他怎么知道的?”闻言,君然轻轻皱眉。 “君上他去了一趟玉雪宫。”杨落辉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里,君然已经能大概猜测到事情的经过,他一颗心缓缓沉下。 沉吟了半晌,他道:“你们先回玉雪宫吧,我去找君上。” …… 无尽雪山。 入目皆是白到刺眼的雪,清芷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沉默地走在前方,而东清渊和他的随从则是跟在后方。 “姜姑娘,你应该是千雪国的人吧?”他无聊地寻找着话题。 清芷不想回应,直接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东清渊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他这问话本就是无聊才问的,他本身也知道她来自千雪国,“那你是第一次离开千雪国的吗?” 清芷不想继续理会他了,这人的问话方式,若是换一番环境,妥妥一个拐骗小孩的场景。 见她没回答,东清渊也不在意,他望了周围一眼,眸中掠过几分笑意,“你可知,这无尽雪山有许多危险的灵兽?”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解。 不过还不待她说什么,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颤动。 “这是怎么回事?”随从眉头一皱,盯着脚下的雪,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东清渊表情未变,似是早有预料一样,不见半点惊慌。 下一刻,脚下的白雪突然一陷,清芷微蹙眉,身形一动,直接离开了原地。 白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身体落在了另一个位置。 此时东清渊两人也已经随着她离开,清芷望了过去,然后就见到他们刚刚所站的地方白雪一阵翻搅,随后,一个庞大粗长的身体破雪而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横扫而来! 清芷三人很快避开,落在了另一边,那长尾直接砸在了地上,雪沫一阵翻飞,然后又如雨簌簌落下。 到了这时,三人才看清了攻击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日光斜照,白色的鳞片反射出了一片耀眼的光芒,它盘踞在雪上,银色的竖瞳阴冷而又渗人。 “雪蟒可是从来不冬眠,而且它们会吃人,”东清渊叹了一口气,“我记得来到这里的许多人都成为了它们的口腹之食。”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少女的神情,却见她表情未变,依旧是冷静的模样。 手指抚了抚泪痣,东清渊心中有些担忧,看到了这么个凶残可怕的东西,她该不会吓得连表情都僵硬了吧? 就在此时,那雪蟒嘶叫了一声,又朝着他们攻击了过来! 随从表情一凛,“主上,就让属下来……”他刚想说让他来对付这只雪蟒,却见到自家主上朝着他摇了摇头,他顿时一愣,然后在下一刻听到他主上对着身边的姑娘安慰道:“姜姑娘,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的。” 随从:“……” 他什么都没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态。 清芷侧过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就在东清渊刚想出手时,却见到身边的姑娘动了。 白影如风,衣袍飒飒,她身如离弦之箭,瞬间离开了原地! 青芒化刃,她提长刀而去,刀刃带着雷霆之势,从半空一斩而下! 血液如落雨,洒在了地面上,将白雪染上红色,那雪蟒的身躯被一分为二,它哀鸣了一声,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 白衣姑娘身姿轻盈地落了地,手中青刃如烟雾散开,重新化为了灵气,她头也不回,踏着被血浸染的雪向着前方而去。 东清渊站在原地,表情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震惊,他看了少女的背影良久,然后才回过头,有些愣愣地问着随从:“千雪国的神侍都那么强吗?” 第65章 帝王反派(14) “君上,国师大人求见。”一片安静中,沧雪殿外忽然传来了雪衣卫的禀告声。 “让他进来。”司空鸢头也不抬。 不久*,君然携着一身寒流而入,他来到帝王的面前,随后微微低下头,“臣,见过君上。” “你来找孤,”司空鸢放下了手中的笔,长睫微敛,“是因为云清芷吗。”他冷淡地说出了他来到这里的目的,虽是问句,却已经肯定。 “不愧是君上,一眼便看出来了。” 司空鸢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男子身上,静默良久,他方才启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仁慈。” 说着,他也不待君然回答,又道,“只不过,若是没有你的这份仁慈,当年死的便是孤了。” 君然一时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放心,”司空鸢不再看他,重新执起了笔,漠然道,“这件事,孤不会追究的。” “谢过君上。”得到这个想要的回答,君然的心中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放下心的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哪怕有他的原因在,但以君上的性子,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清芷,更遑论清芷犯了不止一次的错误。 但如今的情况……他注视了一会儿司空鸢冷峻的侧脸,忽然问:“君上,您可知道清芷她去了何处?” 笔尖一停,司空鸢抬起头,“你不知?” “臣自然不知。” 沉默了片刻,司空鸢缓缓道:“或许,她去了无尽雪山。” 无尽雪山。 这四个字在脑海中划过,待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后,君然忽然间叹了一声:“这个地方,可是很危险的。” “危险?”司空鸢不自觉地拧起眉。 “当然了,这个地方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是很危险,”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君然垂下眼眸,脑海中一闪而过些什么,“只不过,对于神侍而言,却不足为惧。” 他的话音落下,宫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司空鸢不再说些什么,继续提笔写字。 只不过,刚刚写了几个字,他心中便莫名生出了一丝烦躁感,令他再难以下笔。 “你先出去吧。”他冷淡道。 …… 无尽雪山。 “其实,我很好奇,姜姑娘你来这里所谓何事?”东清渊一边走在清芷的身边,一边慢悠悠地询问,表情惬意。 “所以这就是你跟了我那么久的理由?”清芷反问。 此时三人又行了许久,因为他们都是身怀灵术,速度倒也很快。 “这里不过是一座雪山罢了,除了那些危险的灵兽,应该没有其他的价值了。”东清渊说着,又朝她那边瞧了瞧,却发现她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顿了一会儿,他忽然转移了话题:“姜姑娘,你可知道这座山的另一侧是什么?” “哦?”清芷歪着头看他,好奇道,“是什么?你说说。” 闻言,东清渊低声笑了一下,她这模样总算是有了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与情绪。 “无尽雪山的另一侧是另外一个国家,”他手指缓缓地摸着下颔,“如果你有兴趣,或者有时间,可以去那里游玩一下,毕竟,总待在千雪国不觉得很无聊吗?” “那里是你所在的国家吗?” 听到清芷这样问,随从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随口一说竟然说中了。 “是的。”东清渊倒也不否认,笑着继续道,“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去那里找我,我会带着你去游玩一番。”最后一句话他稍微压低了声音,“那里虽不同于千雪国,但也是一个很美的国家。” 清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忽然感觉到了脚下的雪地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她正在行走的脚步一停,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地面,这似乎跟刚刚的情况不一样…… “是雪崩!”随从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突然间低声喊了出来。 闻言,东清渊脸上的笑意微敛。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地面的震动幅度变大,上方的大片冰雪脱离了原来的地方,仿若江水倾颓,雷鸣般的巨声响起,滚滚雪海夹杂着汹涌的气势,直接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疾速冲来! 这一状况的发生实在太过迅速也太过突然,仿佛就在一瞬之间,连清芷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就算是雪崩,也不至于那么快吧? 眼看着那雪浪铺天盖地地就要将她的身影吞没,清芷微微蹙眉,刚欲动作,腰间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东清渊一把捞过人,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原地。 就在他们离开的后一刻,汹涌的雪浪直接从刚刚他们所站的位置碾压而过,激起的雪雾扬到了半空之上,继而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半空之中,东清渊凌空而立,他一手揽着清芷,一边看了看底下的情景,叹着气对她说:“你看,我之前就说过,这里可是很危险的。” 的确是很危险,只不过……清芷有些疑惑,“这雪崩似乎不太对劲。” 一般的雪崩哪有那么快,瞬间就崩到了她的面前,着实太过恐怖,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这里是无尽雪山,可不是一般的雪山。”东清渊笑着道,然后用眼睛余光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随从,之后三人就落到了地上。 当然,那边的雪崩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情况。 “这里每天都会有类似这样的情况发生。”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的声势浩大的场景,“或许,是雪山为了阻止别人上去吧。” “你倒是懂得挺多的。”清芷瞥了他一眼,然后迈步向另一边走去。 这个叫东清渊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 虽然司空鸢说过黄泉碧落就生长在无尽雪山,但这里这么大,想要找到它具体的所在位置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只不过或许该感谢刚刚的那场雪崩,他们到了另一侧之后,清芷就在一块巨大的岩石的缝隙上看到了一株形状奇异的植物,其外形和司空鸢给她的书中的黄泉碧落所描述的外形一样。 虽然它的生长位置有些特殊,但能够这么快就找到它,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原来你的目的是它。”看到少女把那株奇异的植物上的一朵花摘了下来,东清渊讶异挑眉,“不过,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黄泉碧落的?” “干卿何事?”清芷收好花后,便不客气地回答。 东清渊倒是被她这番话一堵,“好歹我刚刚也算是救了你,你这样对救命恩人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的确不太好。”清芷虽说着不太好,可神情却没有丝毫歉意,“既然如此,下次若有见面的机会我再向你道歉,如今……” 随着她这番话,天空中有一道身影接近了这里,洁白的长翅划过冰冷的空气,雪翼鸟朝着她的方向快速地飞了过来。 “告辞。” 白影纵跃,她飞身到了雪翼鸟的背上,自上而下睨了东清渊一眼,身下乖顺的巨鸟也随着她的动作睨了他一眼,然后才一扇羽翼,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东清渊目送着一人一鸟离开,良久无话,半晌,他叹了口气,“我可真是太仁慈了,如今连一只鸟都能欺负到我的头上。” 随从:“……” …… 雪翼鸟带着清芷飞了几天,然后才回到了王宫里。 刚刚回到玉雪宫,清芷就立即被三个小伙伴给包围了起来。 “清芷,你总算是回来了!” “清芷,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姜元辰三人把事情的大概情况给她说了一遍。 “你们说君上发现我离宫了?”清芷眉头一跳。 她才从玉雪宫离开不久,然后司空鸢就过来了,还发现了她不在的事,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是的,只不过你不需要担心,国师大人去跟君上求过情了,君上他应该不会怪罪你。” “这样吗。”清芷叹了一口气,随手摘了一颗果子,泄愤般咬了一口。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已经到时间了,玉髓珠该拿去给君上了。”姜元辰想起了这事,然后从旁边端来放置玉髓珠的托盘,递给了她。 “你倒是帮我准备得充分,”清芷横了他一眼。 “这个……”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要是她不回来,去沧雪殿的就得是他了,谁让他在他们三人的打赌之中输了呢。 …… 清芷到达沧雪殿的时候,发现殿门口的守卫又换了两个新的雪衣卫小哥哥。 她笑吟吟地向他们打了招呼,却见到他们在看到她时表情明显一愣。 “怎么了?”清芷顿时有些不满地说道,“难不成你们也不认识我?” “属下失礼了,还望神侍大人恕罪!”两人反应过来,连忙求饶。 他们自然认得清芷,自从那次他们的两个同伴因意外误拦下她之后,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整个雪衣卫七十二个人就把她的画像都给仔细看了一遍,如今无论是谁都能够一眼认出她。 而且君上似乎很纵着她,只不过这段时间她擅自离了宫,因而君上的心情也变差了,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如今见她突然回来,他们自然有些意外,不过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君上他应该在里面吧?” “是的。”其中一个雪衣守卫回答,他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在注意到清芷手上端着的那一碟晶蓝色的小果子时顿住。 而在这期间,清芷已经脚步轻快地越过他们,走进了沧雪殿。 守卫立即反应过来,他回想起了刚刚那些果子,嘴角不明显地抽了抽,话说,里面不止君上一个人啊。 实际上,虽然清芷来找司空鸢时他大多数都是在沧雪殿,但这也只是因为他一天之中只有这段时间才待在沧雪殿,平时他都会在冰澶宫里。 冰澶宫是司空鸢登上帝位时下令建造的一座宫殿,与其说是寝宫,不如说是修炼的地方。 司空皇族之所以子嗣那么稀少,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血脉天赋过于强大导致天道给予了制约,还因为历代帝王都不好女色。他们一心沉溺于修炼,追求灵术修为的巅峰,有的人甚至到达了疯癫的地步,就好像那些追求长生之道的普通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不过司空鸢似乎也没到他们那般地步,或许也是因为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到达了这个世界的巅峰。 “君上,臣来看望您了。”人未到,声先至。 坐在桌后与站在桌前的两人同时看了过去,便见少女两只手分别托着一个玉质托盘,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臣还带了一些果子来给您。” “清芷,你回来了。”君然含着笑意唤了她一声。 “国师大人?”清芷脚步一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脸冷淡的司空鸢。 “你这……”这时候,君然注意到了她手上的那盘小果子,顿时有些意外,身为国师,他自然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他沉默了下来,清芷瞟了一眼手上的东西,顿时有些尴尬地笑道,“您怎么会在君上这里?” 做坏事被人发现了,这感觉着实……只不过她也来不及把它们藏起来了。 “谈一些事情罢了。” “这是我拿来献给君上的。”见他还在看着那盘果子,清芷连忙解释了一句,把原因都推到了司空鸢的身上,似乎怕他怪罪一样。 瞧着她这一副小模样,君然不禁失笑,“既然你来了,那我先走了,你与君上谈谈吧。” 他再度看了那盘果子一眼,然后回过头,目光掠过坐在座位上神色清淡的帝王,忽然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君然离开之后,清芷走上前,把手上的两个托盘都放在了司空鸢的面前。 “君上?”她眼眸弯弯,侧着头看他,好似前面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让人不忍责怪。 “你的胆子倒是大。”司空鸢冷淡道,也不知是不是在夸奖。 “因为臣知道君上一向宽宏大量,此等小事您不会与臣计较。”清芷拍着马屁。 过了片刻,司空鸢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清冷问道:“你去了无尽雪山?” “嗯?”清芷反应过来后点点头,“不愧是君上,这都能猜得到。” 对于她拍马屁的行为,司空鸢并没有放在心中,他顿了一会儿,又问:“还在那里遇到了东清渊?” “是啊,您真厉害……”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清芷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对,您怎么知道的?” 司空鸢微微眯起了眼眸,直视着她,神色难辨,似带着一丝不愉,声音更显冷淡,“你的身上,有他的味道。” 听到这话,清芷顿时震惊地看着他,此刻她来不及想为什么司空鸢会认识东清渊,她感到震惊的是另外一件事—— “君上您属狗的吗?!” 第66章 帝王反派(15) 君上您属狗的吗? 仅是一瞬间的功夫,清芷就立马反应了过来,她刚刚似乎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刚欲解释,这时她却听到了眼前的帝王以清冷的语气一本正经地问她:“狗是何物?” 清芷:“……”???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在与他静静地对视了几秒之后,清芷缓缓笑了。 “君上您平时一直待在王宫里,或许对外面的一些灵兽有所不知。”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手指,一边夸着狗狗,“这狗呢,乃是一种极为少见的灵兽,其外形威风凛凛,气贯长虹,威仪非凡,目光如炬,一吼可令万兽臣服,实乃兽中王者。” 说完之后,她凑到了司空鸢的身边,讨巧卖乖,“臣刚刚是在夸您呢。” 她一下子靠近,女子淡淡的馨香入鼻,反倒令司空鸢有些不习惯,身体下意识地退了些许,“莫闹了,没点神侍的姿态。” 有哪个神侍像她一样胆子这么大? 至于她刚刚所说的话,司空鸢却不置可否。 他纵览群书,大陆之上所有的灵兽都知晓,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种名叫狗的灵兽,更遑论什么一吼可令万兽臣服。 瞎编也不用心点。 眼见着“属狗风波”已经过去,司空鸢也没有什么怪罪她的意思,清芷才问起了自己之前的疑问。 “君上,您认识东清渊吗?”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好奇的样子。 “不认识。”他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 “那您刚刚为何提到他?”还说什么她身上有东清渊的味道,现在又说不认识,真以为她会信? “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司空鸢轻描淡写地略过此事,转而淡淡地问了她另外一件事,“你可有在无尽雪山遇上什么危险?” “原来君上还是关心臣的呀。”她顿时有些惊讶地道。 “孤……”他微微蹙眉,神色之间掠过一丝不自然,可还不待他说些什么,清芷又道,“其实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只不过是后来无尽雪山发生了一场怪异的雪崩,臣当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后东清渊他救了臣。” 虽然她觉得就算没有东清渊,她当时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很大的意外。 帝王沉默下来,半晌过后,他轻轻启唇:“下次再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你身为神侍,若想要些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为你拿便是,不需要以身犯险。” “可臣信不过他们,”清芷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他们还没臣的本事大呢。” “国师为了你的事,三番几次找上孤。” “在臣看来,君上并非那等拘于一成不变的规矩之人,”她又继续变着法恭维他,“国师也是护臣心切,况且臣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清芷越说越来理,似乎一时忘记了她眼前的人并非什么可以与之说道理的人,而是一个向来说一不二、铁血冷漠的帝王。 或许该说人都是有一些得寸进尺的心理,清芷很好地诠释了这个道理,她一向喜欢试探别人的承受底线,方式或隐晦或明显,试探完且待那人习惯之后,还不忘在其边缘继续踩几脚。 行为可以说是非常恶劣。 只不过司空鸢也确实没有生气,他一手支起下颔,听着少女狡辩的话,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奇异地不会引起他的反感或是恼怒。 “君上,天曜长司大人求见。”雪衣卫的声音忽然在外头响起。 “哎?爹爹怎么来了?”清芷探过身子看向殿门外。 天曜长司,乃云向歌所任的官职,这个世界里每个国家的官职名称基本都不一样。 “让他进来。”司空鸢恢复了以往冷漠的神情。 片刻之后,云向歌踏进了沧雪殿中,对着桌后的帝王恭敬地行了礼,“臣见过君上。” “你有何事?” “是这样的,臣想与云神侍见一面,”云向歌直起了身子,解释,“方才臣在路上偶遇了国师大人,大人告诉臣云神侍如今正在沧雪殿中,因此臣便过来了,恳请君上准许臣与她谈谈。” 事实上,亲人入宫与神侍相见这种事一向都是国师来负责管理的,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神侍是属于国师的人。 “爹,我就在这里呢,”清芷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这么大个人,您难道看不见吗?” “胡闹。”云向歌沉了脸,“在君上的面前怎能如此失礼。” 他先前本欲去找国师,却在半路上恰好遇到了他要回自己的宫殿,他告诉他如今清芷正在沧雪殿里,而他本想等一会儿,却又担心以自己女儿的性子会不小心得罪了君上,所以放心不下,这才提前以见她的借口进了沧雪殿。 如今他的担心成了真,自家女儿可真不会看场合说话,现在他们都是臣子,私下里再喊他爹不行吗? 眼见帝王神情漠然,眼神亦不带半分情绪,云向歌不禁起了一身的冷汗。 “君上,是臣教女无方。”生怕他怪罪下来,云向歌连忙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君上也并非一个喜怒不定的人。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喜悦这种情绪,天生情感淡漠,好像万物都不能在他心中掀起什么波澜。哪怕他生气,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让人根本猜测不出来他是否真的动怒。 “无事,你们下去吧。” 云向歌:“?” 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君上一眼,他心中难掩诧异。 “那臣等会儿再来拿玉髓珠。”清芷说着,一边把云向歌拉出了沧雪殿。 当然了,不出她所料,出去之后云向歌念叨了她一顿,大意是让她下次再不可在司空鸢的面前那么放肆。 知道他的担忧,因此清芷嘴上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话说回来,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过是许久没见你了,想入宫与你说说话罢了。”云向歌叹了一口气,虽然对千雪国的人来说,成为神侍是一种莫大的殊荣,连他也是如此想,但是有时还是难免感觉到有些亏欠女儿。倘若国师没有预言下一任神侍的人选,那么小芷可就要一直待在玉雪宫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说到这里,云向歌有些迟疑,犹豫了半晌,他才慢吞吞地说,“小芷,你最近可有听说过关于乔承安的一些事?” “什么?乔承安?”清芷摇摇头,“我如今待在王宫里,又不关心他,怎么会知道有关于他的事呢?” 说得也是。听到她这话,云向歌松了口气,他本来担心她还喜欢那个小子的,如今看来他应该可以放心了。 “前段时间乔承安被君上撤下了官职,而且还被罚去了寒冰洞窟那边,恐怕他以后都不能回都城了。” “这是怎么回事?”清芷一副讶异的模样。 “我也不太清楚。”他摇头,“或许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君上?”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出乎他们的预料,君上当着百官的面就直接下了这道命令,连乔承安的罪名都没说是什么。 他爹一开始还询问他的罪名,但君上只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让他立即闭了嘴,不敢再问,也不敢求情。一般来说,除了国师之外,其他人若要求情,被求情的那人下场只会变得更惨。 他们猜测乔承安是哪里惹恼了君上。 只不过,虽然他也不喜欢那个小子,但是被罚去寒冰洞窟……君上还不如要他的命呢。 清芷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来之前的事,当时司空鸢的确是以引诱神侍的罪名派人把他关入了寒冰囚牢,没想到现在竟然把他罚到了寒冰洞窟,那里可都是一些疯子啊,乔承安这么个正常人过去,确定不会被他们给折腾死吗? 正说话间,两人一边在王宫里走着,聊了许久,他们渐渐地远离了沧雪殿。 清芷无意间抬眸,就发现了眼前陌生的环境,虽然周围的树木和宫殿依旧是被冰雪覆盖,但她还是确定自己没有来过这里,毕竟王宫实在太大。 云向歌也注意到了目前的环境,他笑了笑,“没想到都走到靠近后山这边的地方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后山?”清芷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两个字,接着摇了摇头,“爹,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看。”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他颇为不解,可最后还是同意了,反正王宫里也没有什么危险。 云向歌离开之后,清芷就在周围散起步来。 如今她所在的这个地方似乎很偏僻,也没有什么守卫,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雪,显得清寂又冷清。 眼见着天上飘了几点雪,清芷刚打算回去,这时身后有一人叫住了她,“神侍大人?” 清芷回头,见到了一个宫人打扮的人,“是你呀。”她认出来这个人是上次跟在宁珏身边的宫人。 “大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尚桓一边说着,一边向她走了过来,对于这个上次帮了他们的云神侍,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亦很感激她当初的解围。 “我不过是在王宫里随意走走,没想到无意中就走到这里来了。”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雪,缓缓问道,“宁珏是住在这里吗?” “嗯?”反应过来后,尚桓连忙点头,“是的,公子就住在这里。”说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神侍大人,您要不要去见一下公子?” 公子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个云神侍,如果她去看望他,想必公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清芷想了想,同意了,“那你带路吧。” “大人,请随奴才来。” 一会儿过后,尚桓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宫殿里。 踩着地上的积雪,两人进入了宫殿内,遥遥望去,清芷见到一人伫立在窗边。 他身披裘袍,影子打在地上,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的飞雪。 身形单薄,墨发披肩,玉柳之姿。 “尚桓,你回来了。”听到脚步声,他轻轻转过头,音色清润柔和,语带三分笑意。 “云……”看到尚桓身边的那个白衣姑娘,他一愣,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云姑娘?” “宁珏,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惊讶过后,便是欣喜,宁珏走到她身边,可以很明显看出来他的脚步带着几分急切。 “我刚刚无意中经过这里,便见到了他。”清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尚桓,“没想到宁珏你是住在这里的。”说着她一边打量着宫殿里的环境,这里看起来虽冷清了些,但似乎与其他的宫殿倒也没什么区别。 “我可以唤你的名字吗?”宁珏微微压下了内心起伏的情绪,试探似的问她。 “随你。”清芷不在意地道。 “那清芷,过来与我坐坐吧。”宁珏笑着道。 两人落了座,他吩咐着一旁的尚桓,“你去准备一些茶与点心吧。” “不必那么麻烦,”她摆了摆手,“我坐一会儿便走了。” 闻言,宁珏微微抿唇,随后却仍是坚持让尚桓去准备茶水点心。 “奴才很快就回来,大人与公子稍等。” 尚桓出去后,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隔了一会儿,宁珏轻轻咳了一声,“清芷,你还记得我,我很高兴。” “这才过去了多久,我又怎会忘记。”清芷稍微理了理衣袖,“宁珏,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他点了点头。 “你一直住在这里?”她话中似含着一丝不解,“可我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说到这里,她一时停了下来,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抱歉,我似乎有些唐突了。” “没事,”他轻轻摇头,眸波清润,笑容轻柔,“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这里了,清芷,你能与我说说话,我便很开心了。” 清芷看了看他唇边的笑意,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夸道:“宁珏,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见他一愣,她又继续道:“不笑起来也很好看。” 宁珏微微张了张嘴,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不过心中却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喜悦。 她似乎,并不讨厌他…… “我来到王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一手撑着下颔,缓缓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温柔的人,这里的其他人,那些守卫和侍卫,基本上都是瘫着一张脸,冷冰冰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就连君上也是如此。” 君上…… 宁珏指尖一顿,微微抿起了唇,清亮的眼睛渐渐地暗淡了下来。 许久没有听到回话,清芷侧过头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接着有些犹豫地问,“清芷,君上最近如何了?” “他?”清芷想了想,“也就那样吧,在百官面前还是像以往一样的冷漠,一个眼神甩过去,底下的人什么都不敢说,私下里倒是还好。” “你……”宁珏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袖下的手,“你跟君上,很熟吗?” 正在这时,尚桓端着茶水和点心走进了宫殿,然后把它们放在了桌上,又为两人倒了热茶。 “也不是,”清芷随手拿过茶杯,“只不过是因为我如今职位的关系,与君上也算是经常见面,所以我对他比较了解。” “这样么……”宁珏有些喃喃地道。 清芷没待多久,很快就起身与宁珏告别,“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清芷,等一下。”宁珏急忙唤住了她,“平时若是你得空闲的话,可以来与我说说话吗?” “这个……”清芷看起来有些犹豫,见到对面男子直直看着她,似乎很紧张的模样,她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了,“若是有时间,我会过来的。” “谢谢你。”得到这个回答,宁珏松了一口气,缓缓笑了起来。 他亲自把清芷送到了宫殿之外,本还想继续送她一段路程,却被她婉言拒绝了。 白雪飘飞,少女的身形渐渐远去。 宁珏站在门口良久,哪怕雪落了他满肩,他却仍是有些不舍离开。 “公子,外面太冷了,咱们先回去吧。”尚桓劝他。 他微微敛下了眼眸,什么都没说。 …… 离开那边之后,清芷打算回沧雪殿拿玉髓珠。 “清芷。”走至半路,清芷被人叫住。 “国师大人?”见到来人,清芷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您不是回去了吗?” “我想与你说一些事。”君然走至她身边,低头注视她,眼带笑意。 “哦?什么事?” “你刚刚,”他停顿了一下,而后才缓缓道,“可是见到了宁珏?” 第67章 帝王反派(16) 宁珏? “国师大人您也知道宁珏吗?”听到这个名字,清芷半带疑惑地抬头问道,“不对,”说着,她忽然反应了过来,“您是怎么知道我见了他的?” “我怎么知道这件事,这并不重要,”君然摇了摇头,声音清浅道,“至于宁珏,我自然知晓。” “话说他到底是谁?”清芷好奇地问他,“我来到王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在此之前也没有见过他。” “而且我瞧他说话的方式,似乎是个时常待在王宫里、不经常与外界接触的人。” “太过好奇可不是一件好事。”君然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她身边,顺带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若想知道他是谁,不妨亲自去问他,我说给你听的话,总归是不太好的。” 清芷后退了几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颇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看着她这模样,君然不禁失笑。 “其实,我这次来找你,只是想与你说一声,”君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到她疑惑的眼神*,方才继续缓缓道,“莫要在君上的面前提起宁珏。” “原来宁珏跟君上之间还真的有关系呀。” “看来你应该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了吧,”君然注意到了她话中的那个“还”字,顿时笑了笑,突然间意识到了她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宁珏的身份。” “君上他不喜欢宁珏。”说着,君然的眸光变得有些莫测,至于司空鸢为什么不喜欢宁珏,他却是没说。 清芷本还想问他为什么司空鸢不喜欢宁珏,但见到他的表情不太好,最终还是没问。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能劝劝君上。”君然忽然开口。 “劝?劝什么?”她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君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平时你多与君上说说话就行了。”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点着头。 …… 清芷告别君然回到沧雪殿的时候,就见到了司空鸢正坐在桌后,他一手撑着头,闭目假寐。 或许是因为闭着眼睛,平时他那锋利的眉眼在此刻看起来柔和了些许,令人看着便不自觉地放下了心防。 听到她的脚步声,司空鸢睁开了眼睛,眉目间重新染上了一层霜雪的寒意。 “你为何这么久才回来?”他清淡出声。 “君上,”清芷一点都不慌,她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眉眼弯弯,“臣与爹爹已经有许久没见了,因此才谈得久了些。” “他半个时辰前曾回到沧雪殿与孤告别。”他淡淡地道出了事实,神色莫测,看不出来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清芷:“……”她爹这妥妥是坑女儿吧? 室内一时陷入了安静的氛围,清芷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轻叹道,“君上,您怎么都不给臣一点面子?”一边说着,她一边伸出了手,扯了扯司空鸢的衣袖,控诉地看他,“您这样说臣是会伤心的。” 伤心?司空鸢的目光移到了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上,轻轻一哼,“孤是没看出来你哪里伤心,倒是你的胆子大得很。” “好吧,是臣的错。”清芷撇了撇嘴,似觉得他太过小气连这点事都要计较,“刚刚不过是臣在半路遇到了国师大人,”一边解释着,她一边松开了他的衣袖,“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真的相信她的说辞。 …… 王宫一处偏僻的宫殿里。 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独自一人走在积着雪的小道上,他来到了门前,一时停了下来,望向了里面的情景。 “国师大人?”这时,里面传来了一道讶异的声音,紧接着尚桓快步走了出来,当看到真的是君然时,他又是意外又是惊喜,“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来看看宁珏的。”他唇色清润,连语速都是听着令人感到舒心的轻缓。 “那您快些进来!”尚桓连忙将他迎了进来。 “公子,国师大人来了!” “国师?”内室中,听到尚桓的声音,宁珏快步走了出来,当看到那个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时,他有些苍白的面容上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您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看看你罢了。”君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尚桓,让他把宁珏扶到椅子旁边,“你的身子不太好,先坐下吧。” 宁珏默然,任由着尚桓把自己扶到了椅子旁边。 “这段时间以来你过得可还好?”随着他一起落座,君然问了一个和以前来时一样的问题。 “我过得怎样,您不是很清楚吗?”宁珏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苦笑道,“谈不上好不好,不过是苟延残喘地继续过下去而已。” “你恨他吗?”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君然忽然出声。 话落,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半晌后,宁珏摇了摇头,“我从未恨过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语气有些缥缈,“这本就是我欠他的。” “当年的事,与你无关。”君然的目光有些复杂。 “我时常在想,若是当时的我没有那么懦弱,那么会不会……”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接着自嘲一笑,“罢了,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现在再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你们父亲那样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君然的眼神变得有些冷。 “我知道。其实不只是他,司空一族的其他几人不也如此吗?他们是一群疯子……”宁珏缓缓地握紧了衣袖下的手,声音轻缈,“所以,我不会恨他。” 杯盏相碰的清脆声响起,尚桓在一旁为两人倒着茶。而座上的两人一时无话。 “其实,我这次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良久之后,君然率先出声。 “我就知道,您来找我不可能只是为了叙旧而已。”宁珏接过茶,浅尝了一口,对他的话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您为何事而来呢?” “我来这里,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希望,你能远离云清芷,”他音色清润,却极为清晰地道,“此后,不要再接近她。” “啪!”茶杯自手中滑下,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碎片,宁珏身体僵硬,愣愣地看着地上晕染开的茶水。 …… 时间过去了几日,清芷无聊地待在玉雪宫里数着男主还有多少天才到达千雪国。 今天,她与姜元辰三人为迦兰神树灌注完灵力之后,见到三人回去修炼,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打算去宁珏那里与他聊一会儿天。 只不过令她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她刚刚到达了宁珏所在宫殿附近的林子里,就在那里看到了司空鸢。 道路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他如履平地,过长的黑色大氅于身后蜿蜒委地,冰雪铸就的容颜之上神情清冷漠然,步伐比平时略快,而他的身后则跟着几十个雪衣卫。 或许是感觉到了附近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司空鸢脚步一顿,接着转过头,少女的身影顿时落入了他的眼眸中。 “云清芷,你为何会在这里?”在这里看到她,他微微眯起了眼眸,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中更显出了一分冷意。 清芷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个语气,对此无动于衷,她走到他身旁,“臣不过是觉得待在玉雪宫很无聊,因此才出来随意走走,没想到就走到了这里,还正巧碰上了您。”她抬起头看他,好奇问道,“君上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随意走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司空鸢神色莫测,也不知他信没信。 “话说您这是去哪里呀?”清芷看了一眼他身后那群人,继续好奇地问。 其实这才是她真正感到好奇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司空鸢的这种阵势,看起来似乎雪衣卫的七十二个人都到齐了,这是要做什么? 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君然说过的话,司空鸢不喜欢宁珏,他这该不会是要去找宁珏的麻烦吧?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却又在下一秒被她否定了,他应该还没那么无聊。 面对她这个问题,司空鸢不语,回过头看了身后的雪衣卫一眼。 下一刻,立即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为她解惑,“回神侍大人,今日黑渊崖发生了一些事情,有大量的灵兽/欲从崖底爬上来,君上正要去处理这件事呢。” “黑渊崖?”这个名字清芷倒是有些印象,似乎国师以前曾给她跟姜元辰三人说过。 黑渊崖位于王宫的后山,其实玉雪宫也是处在靠近后山的地方,只不过那里距离这里很远,而且有着许多的阻隔,因此若要去后山的话,一般是从这里去的。 “君上,臣可以跟您一起去吗?”清芷顿时感兴趣地问他,“或许臣还可以帮上您一些忙呢。” 听闻这话,司空鸢垂下头,正好对上了她期待的眼神,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一甩长袖,继续前行,“随你,只要不给孤添麻烦。” “我本事大着呢,怎么可能会添麻烦,您可真是瞎担心。”清芷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加快了脚步,跟上了他。 身后一群雪衣卫看着这一幕,均是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前方的帝王,却见他似乎没有生气,他们也不禁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小祖宗哦,君上倒还真是纵着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出来。 宁珏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缓缓地握紧了位于身侧的拳头。 第68章 帝王反派(17) 千雪国的王宫之所以依山而建,与这黑渊崖也有一部分的关系,据说司空一族的祖先这样做的目的之一是为了镇压黑渊崖下那些暴动的灵兽。 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大量灵兽的进攻,亦阻止不了它们的行动,而司空一族的人向来灵术天赋超绝,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毕竟越往后修炼境界愈发强大。除此之外,又有王宫众多的高手,因此才能及时将那些灵兽给处理好,免得它们离开崖底,祸害到千雪国的百姓。 清芷跟着司空鸢与一众雪衣卫,进入了后山的范围。 沿途驻守着许多侍卫,他们见到司空鸢到来,脸上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清芷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一时之间也不禁被那壮美瑰丽的景色给摄去了心神。 立于高处俯瞰,可一览都城绮丽景色,而望向前方,则是银装素裹的皑皑雪山,雪松挺立,依稀可见远方万丈深渊,茫茫云雾,险峻幽深,惊心动魄。 “可惜了,这里除了树,一朵花都没有。”清芷发出了一声感慨,千雪国只有冬天这个季节,因此花卉的品种也不多,王宫花园里的那些花,虽是漂亮,却也单调,而且其中更多的是以冰雕成的花枝玉叶。 “你喜花?”一直不说话的司空鸢随口问了一句。 “是呀,”清芷双手轻合,“特别是莲花。”只不过千雪国并没有莲花这种东西,至于这个世界有没有莲花?连狗狗这种生物都没有的世界,她并不期待。 “莲花是何物?”司空鸢明显也没有听说过,但片刻之后,不待清芷回答,他又淡声道,“花?不过一些无用之物罢了。” 清芷:“……” 她没再说些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共同话题。 一行人渐渐地靠近了黑渊崖所在的位置。 清芷凝眸一望,便见到了前方震撼人心的景象。 巍峨雪山,无边无际的雪色,似有开天巨斧自天上横劈而下,劈出了一道巨大的天堑,一望无垠,底下仿若深渊沟壑,黑暗无底,就像是饕餮张开了巨口,正待进食,令人望而生畏。 而在那无底深渊之下,有无数道兽影自崖壁攀爬而上,伴随着一片片诡谲的怪叫声,密密麻麻,无比可怖悚然。 眼前的灵兽有许多个品种,但清芷却没见过它们,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 不过这都不重要,此时清芷已经看到有许多灵兽自崖底爬到了上方,哪怕黑渊崖边缘之处亦有着无数的守卫在试图拦下它们,灵术、兵器什么的轮番上阵,但也还是没有起到什么很好的效果,他们反而被那些爬上来的灵兽给攻击了。 “君上!这可怎么办!”一个守卫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我们阻止不了它们啊!”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黑渊崖的兽潮一般十年才会来一次,如今距离上次的兽潮才过了不到五年而已。而且这次的兽潮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这些灵兽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极为狂暴,一点理智都没有。 难道底下有什么东西惊扰了它们吗? 司空鸢依旧是冷若冰霜的神情,哪怕是情势危急的现在,也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 他经过侍卫长的身边,脚步轻缓,冰冷的声音倾泻而下,宛若让侍卫全身被冷水浸泡过一样,“一群废物。” 侍卫长不敢抬头看他。 司空鸢停下了步伐,垂眸望着黑渊崖下方的情景。 “君上您打算怎么做?”清芷来到他身边,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他该怎么拦下那些灵兽,说实话她还没见过司空鸢出手,虽然知道他很强,但怎么个强法她脑海中实在没有具体的概念。 这黑渊崖太大,而那些灵兽的数量也实在太过庞大,想要阻止它们的行动,这估计很难。 司空鸢侧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后轻启薄唇,吐出了两个字:“冰封。” 冰封? 清芷一愣,而就在此刻,身侧的人已转瞬间消失。 抬眸一望,他位于深壑上方,修长身姿凌空而立,宽大的黑袍在凛风中飘飒作响,漠然垂眸俯瞰下方。 苍白玉指轻抬,冰蓝色的寒冰之息氤氲而生,一瞬已横扫空气而过,夹杂着飞雪白絮,肆虐碾压大地。 一寸一寸寒冰凝结,如起伏的海潮迭至,蔓延至无垠深处。 感觉到极度的危险,正在往上方攀爬的灵兽惊恐地想逃离,却还是被身后疾速蔓延凝结的寒冰追了上来,直接被冰封在其中,唯留下隐隐约约的影绰身形。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黑渊崖的崖壁已经被寒冰彻底冻结。 有一部分逃离且已经攀上顶部的灵兽四散逃开,雪衣卫们神色一凛,急忙带着其他的侍卫去将它们剿灭。 观看完整个过程的清芷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望着上方那个如神祇般的冷漠男子,忽然间笑着夸奖道:“君上您真厉害,臣好崇拜您。” 司空鸢隔着一段距离注视她,冰冷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些许,“嗯。” 这时,有风拂过寒冰的表面,崖底之下有一缕缕极为缥缈细微的黑雾顺着白冰爬了上来,悄无声息。 “既然已经处理好了,那您也快回来吧。” 他颔首,扫视了一眼正处理着那些残存灵兽的守卫们一眼,身形一动,随后落在了她身前的地面上,朝着她走去。 清芷微笑着,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在望向他身后时倏地一凝。 “君上!小心!”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司空鸢一怔,却在下一秒被她推开! 无声无息的疾流自他刚刚所在的地方穿刺而过,黑雾瞬间笼罩了这方空间! “司空鸢!为我们偿命——”一道道阴谲扭曲的模糊声音混杂在一起,染着浓重的杀意! 司空鸢稳住身形,随即抬眸朝前方看去。 黑雾翻涌,明明前方没有任何的气息,却似有鬼魅血眼隐现其中。 “死魂?”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眸,极为冰冷地道,“原来你们还没死透。” 说完之后,他侧过脸,对另一边的少女道,“过来。” 清芷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只不过刚走了两步,那翻涌的黑雾瞬间蔓延了过来,直接封住了她身前的路! 脚步被迫停住,清芷感受着那一股强大的、似来源于血脉之中的压制,心中涌上了一丝惊诧,这是…… 看到这一幕,司空鸢的眼神一冷。 “给我们偿命!”伴随着混杂在一起嘶哑声音,黑雾不断涌动、扩散,最后铺天盖地地朝着他的方向涌去! “不自量力。”他眼波一动,轻蔑道。 “君上小心!”眼见着那片黑雾就要将他的身形彻底掩盖,清芷急忙喊道。 黑雾吞没了他的身影,清芷微微睁大了眼睛,还不待她反应,下一刻,有一束白光破开了阴霾,耀眼刺目,一瞬间便从茫茫黑雾中穿刺而过! “啊啊啊——” 刺耳的痛苦喊叫响彻在这方天地中,他从中缓步踏出,神情未变,似乎没有听到一样,一如既往的漠然。 仿佛被灼烧一般,大片黑雾从他的身侧迅速逃离,如遇洪水猛兽,慌不择路。 这似乎与迦兰神树的力量同出一源……清芷有些愣,反应过来之后又夸了他一句:“不愧是君上,臣就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你的对手。” 听着这番话,司空鸢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不知为何,心中竟是隐隐地浮现出了一丝名为无奈的情绪。 “司空鸢!”黑雾极为不甘心,语气中充满了怨恨,却惧于那股与迦兰神树同源的白光,迟迟不敢上前。 清芷看了看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这时的她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渐渐变得缓慢,甚至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这种感觉极为难受,也极为压抑。 血契…… 只不过,不可能是司空鸢动的手,那么……她看向了那片氤氲着红眼鬼魅的黑雾,应该就是它了。 或许该说,是他们。 脑海中刚刚划过这个思绪,下一刻,清芷就看到周围的那些黑雾都朝着她涌了过来! 丝丝缕缕阴冷的气息缠绕上她的腰身,直接将她往后方扯去! 黑雾弥漫,遮了人的眼,在一片模糊之中,一抹白衣翩然似蝶,少女的身体直直坠下了黑渊崖! 看着这一幕,司空鸢瞳孔猛地一缩,不知为何,心脏似被狠狠一握。 望着那将少女拖入崖下的黑雾,他微微抿唇,眸光流转间带出了一片森冷的杀意。 而处于坠崖状态的清芷此刻正在嘲讽着那片黑雾,“呵,有本事你让我动啊,靠血契的压制算什么本事。” 话说死了还能用血契的吗? “你可真丑。” “欺软怕硬。不对,你也就仗着我受血契的影响欺负我。” “你若解开血契,信不信我一个人就能弄死你?” …… 身体不能动,清芷开启了嘲讽技能,用语言攻击着对方,而黑雾也成功被她惹怒了,“你闭嘴!” 清芷无动于衷,还想再继续嘲讽几句,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度。 “咔咔!” 寒冰凝结的声音响起,簇簇冰棱宛若生长的藤蔓,向着她这个方向蔓延而来。 身体触上一股寒意,一条条冰藤将她缠绕了起来,极轻极柔,一瞬间,清芷的身体停住了下坠的势头。 紧接着,她腰间传来一股触感,随后整个人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轻轻弯起唇角,她抬起头看着抱住她的人,笑着唤道,“君上。” 第69章 帝王反派(18) 簇簇冰棱纵横交织,将这方空间牢牢占据,宛若植株灌木,自崖壁蔓延生长。 他将少女揽在怀中,眉眼如霜雪,身形落在了交错的冰蓝色寒冰枝条上。 君上。 司空鸢低下头,垂眸注视着她。 人已入怀,且平安无事,他不由得放下心来。 “可有被吓到?”此刻司空鸢的声音较平时显得柔和了些许。 清芷沉默了一下,然后她果断点头,“被吓到了!”她声音中含着几分委屈,“刚刚我以为我要摔死了!” “而且,”她继续向他告状,眼眸水雾氤氲,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它刚刚还恐吓我,说要吃了我!” “你!”听到这话,黑雾气急,“你血口喷人!” 它什么时候恐吓她说要吃她了?明明是她一直在嘲讽它! “既然如此,”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分,哪怕刚刚看到了她嘲讽黑雾的嚣张模样,但他却仍是一副相信了她话的样子,再抬头,看到那欲逃窜的黑雾,眼中褪去了最后一丝温度,“那孤便为你出气。” 黑雾慌不择路,本欲钻入崖壁缝隙逃走,但周围皆被冰封了起来,于是只能狼狈逃窜。 淡淡灰影疾速掠过,本以为可以逃得了,这时后方却有一片耀眼的白光蔓延了过来,途中它化为几道光束,直接将欲逃走的黑雾牢牢锁住。 “生前你们不是孤的对手,那么……” “啊啊啊!”白光耀眼刺目,充斥了崖下的这片空间,黑雾宛若被灼烧似的痛苦地嘶叫了起来。 伴随着冰凉的温度,清芷的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将灼目的白光遮掩掉,只余下寒凉的触感。 司空鸢一手遮住了她的眼,任它挣扎嘶叫,冰冷道,“死后,则更不可能。” 等到周围恢复了安静,眼前得以见到光明的时候,清芷发现司空鸢已经带着她从那里离开了。 雪衣卫从另一边匆匆朝着他们这边赶来。 “君上,刚刚发生了何事?” “您和云神侍没事吧?” …… 等到他们走近,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张大了嘴,彻底地愣住了。 他们没看错吧? 君上这是……抱着云神侍?! 司空鸢横抱着清芷,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这次黑渊崖的暴动已经平息,你们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就可以离开了。” “……是!” “是!” …… 众人反应过来,连声回应,同时转身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也不敢继续停留。 他们的背影都有些僵硬,脚步都不自觉地放慢了几分。 其实他们很想回过头来看看君上和云神侍的情况,但是又不敢,这种感觉着实太难受。 换句话说,是极度想看八卦可又不敢看的那种感觉。 看着他们差不多都走了,而清芷感觉到血契对自己的压制已经彻底消失,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君上,臣已无碍。” 闻言,司空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最后把她轻轻放了下来。 “刚刚多亏了君上,要不然臣真的要掉下去了。”她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 “孤方才可没见你怕。” “君上您说什么?”清芷有些诧异地看他,“臣可没骗您,臣刚刚好怕的,都快要被吓哭了。” “……”司空鸢没再与她探讨怕不怕这件事,“他们不是孤的对手,你先前不必那样做。” 先前? 清芷想了一下,片刻后才恍然,他说的是之前她把他推开的事。 “君上是觉得臣那时的做法是多余的吗?” “自然多余。”司空鸢轻轻蹙眉,死魂无声无息,他虽是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但他们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她那样的做法反倒是可能会令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可君上还是会受伤的呀。”她撇撇嘴,并不赞同他的话,“虽然您在千雪国百姓的心目中就如同神一样,他们认为您无所不能,但您还是会受伤的。” 闻言,他微微一怔,心跳的频率随着她的话有那么一瞬间的紊乱。 周围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间失了色彩,万籁俱寂,唯有少女极为认真的声音:“您放心,我会保护您的。” 司空鸢垂下眼眸,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清芷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她想了想,好似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说话,问他:“您是不是觉得臣自不量力呀?” “为何如此说?”他微微蹙眉,刚欲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听到她道:“臣自然知道君上的实力很强,倘若遇到连您都没办法解决的危险,那臣就更不可能解决了,所以,臣说要保护您,而非保护好您。” “臣尽力,若真的没办法,那就算了。” “……” 司空鸢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此刻的心情有那么一丝微妙的复杂。 这种话,她竟真的敢在他面前说出来? 她的胆子何时那么大了,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清芷不懂他心中的那一丝郁结,明知故问:“君上,刚刚那些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司空鸢回过神来,说到这件事,他的神情恢复了漠然,“不过一些死人罢了。” “那么说,黑渊崖的兽潮是他们搞的鬼?” “嗯。”他点点头,背对着身后的黑渊崖,抬步离开,“随孤回去吧。” “好的。”她没再问,一边跟在他的后面,一边想着其他的事情。 走了一会儿,司空鸢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莫测,片刻后,他脚下的步伐慢了那么几分,直至清芷走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清芷回过神来,见到他正在看她,下意识地问。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清淡道,“看路。” “哦。”无聊。 …… 从后山离开之后,清芷与司空鸢回到了原先的那个树林附近,只不过与去时不同的是,这次七十二个雪衣卫去处理了刚刚的兽潮后续之事,因此如今只有他们两人一起走。 清芷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君上,您先自己回去吧。” “你留在这里有何事?” “在这里遇到您之前,臣本想在附近散步的,毕竟臣以前没来过这里,如今黑渊崖的事情已经处理好,那自然是继续在这里走走了。”清芷解释。 闻言,司空鸢眸色微沉,静静地注视着她,衣袖下的手微微握起。 “那君上,臣先走……”她转过身,话还未说完,左肩上便落下了一只手。 “随孤一起回去。”他声音清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一只手轻握住了她的左肩,阻止了她离开。 “可是现在又没什么事要做了。”她回过身,看起来有些不情愿,“您干嘛还要让臣跟着您?” 身后一片沉默,片刻后,他收回手,越过她离开,“随你。”声音中莫名多出了一股冷意。 清芷似没感觉到一般,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君上慢走。” 很快地,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清芷在附近漫步走了一会儿,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清芷。”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清芷回过头,看到唤住她的人,嘴角扬起一道弧度,一边有些惊讶地道,“宁珏,你怎么出来了?” 前方的男子一身雪白的裘绒衣袍,脸色带着丝苍白,却仍是微笑着对她道,“宫殿里太过冷清了,所以我出来走走。” “原来是这样。” “清芷,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来到她身边,温声问她。 “我?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呀。” “真的?”宁珏讶异地看着他,眼中藏不住那一丝欣喜。 “当然是真的,”她随意地理了理袖口,一边道,“其实,我有一些事想要问问你。” “原来如此……”宁珏微微垂眸,声音有些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不过下一刻,他收敛了情绪,又笑着问她,“那你想问我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清芷刚刚说了几个字,就听到了旁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动静。 宁珏自然也听到了,他脸色稍变,一把拉住她,迅速地把她带到了旁边的树林中。 他们刚刚离开不过一会儿,就有一队侍卫持着兵器从那条路经过。 平时这里自然没什么侍卫之类的人,驻守在后山的守卫一般也不会离开,只不过今日有些特殊,黑渊崖出现异动,因此才有侍卫在这里走动。 另一侧,宁珏一手揽着少女的肩,将两人的身形完全藏在树后,他看着那群侍卫,等到他们离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宁珏,发生什么事了吗?”清芷有些不解地问。 “抱歉,”宁珏脸上有些歉意,“他们没见过我,若是让他们看到我,可能会有许多麻烦,就像上次一样。”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 宁珏这时才注意到他揽着少女的肩,他顿了一会儿,私心下有些不想放开她。 “咳,”他轻咳了一声,“清芷,你刚刚想要问我什么?” “我刚刚想问……” “你若想知道些什么,不如来问孤。”染着霜雪的冷漠嗓音凭空响起,树下的两人一怔。 点点冰晶在空气中闪烁,伴随而来的是寒流倾泻涌入,墨色大氅边角衣袍垂至雪地上。 清芷被迫退开了几步,离开了宁珏的身边。她抬起头,眼前是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 “司空珏。”帝王冷漠垂眸,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极强的压迫扑面而来,他一手握住了宁珏的脖颈,指间倏地收紧! “孤好像曾经说过,别让孤有再见到你的机会。” 第70章 帝王反派(19) 脖颈猛地被人钳制住,呼吸一下子不畅,宁珏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似乎令清芷有些反应不过来,“君上!”她连忙扑到他身边,欲将他握着宁珏脖子的手拿开,着急地劝着他,“您这是在做什么?先放开宁珏呀!” 只不过她的力气比起司空鸢来说实在是太小,一番动作下来,他掐着宁珏的手仍旧纹丝不动。 “这就是你说的随意走走?”司空鸢侧过头看她,眸底似酝酿着风暴的海面。 “我……” 握着宁珏脖颈的手愈加收紧,他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如今,你为了他违逆孤?” 宁珏被他掐着,呼吸愈加困难,此刻的他说不出任何话,但看到少女担忧焦急的模样,不知为何,他心中反倒是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欣喜,她这是在担心他吗? 他想对着她笑一下,安慰一下她别担心,可是司空鸢手下的动作丝毫不留情,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也随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君上!”这时,另一侧传来了一道清润的男声,只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其中很明显地可以听出来几分焦急。 君然快速地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您先放开宁珏。” “他既还敢出来,那便是不怕死了。”司空鸢冷笑,这一次他似乎被彻底激怒,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给他面子,“那孤就成全他。” 眼看到司空鸢是真的动了杀心,而宁珏也快支撑不住了,清芷咬了咬牙,“君上。” 与此同时,她忽然间伸出了双手,抱住了身旁男子的腰,踮起脚尖,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声音清脆响亮。 脸上传来温湿的触感,一瞬便分离,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令得司空鸢一怔,冰冷的表情空白了那么一秒,抓着宁珏脖颈的右手下意识地一松。 趁着这一刻,清芷迅速地将宁珏从他手中救了出来。 旁边的君然嘴角扯了一下,也有些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想到了什么,他反应过来,心中了然,然后从清芷的手中接过宁珏。 “咳咳咳!”宁珏的眼前仍旧一阵阵发黑,他眉心紧皱,难受地捂着胸口咳嗽。 站在原地的司空鸢缓缓抬起了手,如玉的长指拂过被她亲了一口的地方,神色有些莫名。 清芷这时候出声了,“君上,您冷静下来没有?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呀,干嘛直接动手。” 司空鸢没说话,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眼底幽深似海,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见他没继续发疯了,清芷这才蹲下了身子,与君然一起查看着宁珏的情况,“宁珏,宁珏,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别担心……”宁珏轻咳了一声,稍微缓和了过来,眉心略略舒展。 “没事那就好。”君然也松了口气,不过他抬眸间却见到了旁边帝王冰冷得宛若冻结起来的表情。 确定宁珏没事之后,清芷与君然把他扶了起来。 “君上……”她欲要为宁珏说些话,却恰巧对上了司空鸢那幽深如夜的瞳孔。 “君上,此事应该是误会,宁珏他不是有意……”君然内心一叹,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当初若非他阻止,宁珏早已经被君上杀了,可如今…… “对呀对呀。”清芷也不管君然说的是什么,连声附和。 “别让孤再见到他。”听着他们这番话,司空鸢冷着一张脸转过身,不再停留,甩袖离去。 “清芷,”君然面带犹豫,有些不放心,“你不如去看看君上?” “在此之前,”她微抬下颔,“您总得让我知道刚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君然缄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太过复杂,又牵扯到了司空一族的那些疯子。况且,以他的身份与立场,实在是不好当着宁珏的面告诉她。 “清芷,”宁珏抬起头,对上了君然的目光,他顿了一下,然后侧过脸,轻声细语,“我原来的名字,为司空珏。” 见着对面的少女神色微动,他缓缓说道,“或许,勉强算是君上的兄长吧。”哪怕他向来厌恶他,亦不承认他。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垂下头,黯然神伤。 看他这模样,清芷也没再问些什么。 “清芷,你去劝劝君上吧。”君然再次叹了一口气,话语中带上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他如今已经无能为力,或许只有清芷才能劝得了他。 “嗯。”她点头,复又对宁珏嘱咐,“宁珏,你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宁珏眼睫毛一动,伸出手欲抓住她的衣袂,却在半途中被君然拦下,他的手擦着她的衣角而过,随后她转身,渐渐地远离了他的视线。 “宁珏。”等到清芷离开,君然方才收回了手,眼神复杂,“我不是与你说过不要接近她吗,如今你……” 宁珏没有回答他,只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还是走了。 只不过,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留下她。 “你刚刚为何不反抗?”君然又问,宁珏的身体虽虚弱,但他的灵术修为并不低,相反还很高,不至于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毕竟他原本的姓氏也是司空。 “我不过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君然摇摇头,无奈,“我先带你回去吧。” …… 清芷离开那里之后并没有打算立刻去找司空鸢,她直接回到了玉雪宫舒服地睡了一觉,到了第二天之后,她想着他如今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方才打算动身去找司空鸢。 她像平时一样,去了沧雪殿,然而却被告知他并不在这里。 平时的这个时间司空鸢应该都是待在里面的,只不过如今……清芷思考了片刻,然后朝冰澶宫的方向而去。 冰澶宫是雪鸢帝的寝宫,整个宫殿的占地面积很大,清芷在外头倒是没被守卫拦下,不过到了宫殿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雪衣卫拦下了。 “大人,如今君上正在休息。”其中一个雪衣卫一脸为难,话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冰澶宫找君上。只不过君上现在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他们自然不敢让别人在这种时候进去打扰他。 只不过,云神侍对君上来说又有些特殊,他们不知该不该拦下她,这就让他们很纠结。 “那他有说过不给我进去吗?”被拦下,清芷也不恼,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问着他们。 “自然没有说。” “那不就行了,”她摆了摆手,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不快让我进去。” “可是……”雪衣卫犹豫了半天,身体没动,过了一会儿,他瞟了眼身后的门,一咬牙,凑近清芷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大人,如今君上的心情不好,您看,要不还是先别进去了吧,等君上的心情好一点了再来?” 他不敢说得太大声,生怕君上听到,其实他们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君上好端端的就生气了,明明昨天在黑渊崖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当然知道他生气了,”对于他的话,清芷并不在意,示意他把门打开,“所以这不是来哄哄他吗。” 雪衣卫:“?”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 见他们还是没动,清芷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直接无视了他们自己把门打开了。 “哎?大人!”见她迅速进去了,两人一惊,也连忙跟了上去。 冰澶宫里的装饰透着一股冷色调的美,这里的东西似乎都与冰雪有关,连地面都泛着一股冰晶的色泽,清冷通透。 寒冰白玉床上,司空鸢斜靠在床边,精美的墨色衣袍如流水铺散而下,他曲着一只腿,一手支着头,双眼轻阖,似在假寐。 而在床的旁边,一个雪衣卫单膝跪地,正给他低声汇报着什么。 今日帝王任性,没有去沧雪殿,直接让雪衣卫把事情汇报给了他。 “君上——”一道少女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尾音拖得很长。 司空鸢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地上跪着的正在汇报事务的雪衣卫也不禁停了下来。 清芷踏进了房间内,一眼就看到了那边的情景 “臣来跟您聊聊天了。”她匆匆走到了床边。 “君上!神侍大人她……”先前的两个雪衣卫也急忙走进了房间。 司空鸢抬眸,冷淡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半晌无话。 “出去。”忽然,他淡声道。 清芷一愣,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 两个雪衣卫听到这话,走到了她身边,苦口婆心劝道,“神侍大人,我们先出去吧。” “孤是说,”司空鸢冰冷的目光转向他们,“你们出去。” 两人:“……” 两人的表情有些僵硬,反应过来后,他们沉默地退下了。 地上那依旧单膝跪着的雪衣卫心中很是纠结,这种情况,他该不该离开呢? 君上也不说清楚一点。 正这样想着,他对上了君上冷漠的眼神,一愣,然后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过来。 “属下先退下了。” 没多久,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你想与孤聊什么?” “您是不是还在生气呀?” “没有。”他否认。 清芷观察了他一会儿,语气那么冷静,看起来确实是没生气的样子。 “你与司空珏是何时认识的?”司空鸢说到这个名字,语气不禁冷了一分。 “前段时间偶然认识的而已,在此之前,臣都不知道他姓司空。”这话当然是假的,但显然不能这样跟他说。 “偶然认识?”他并不相信,“你为他,骗了孤几次。” “君上,以前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她叹了一口气,“难道宁珏他做了什么事伤害到了您吗?”虽是如此说,但以宁珏的性格来看,这应该不可能。 “你三番四次为他求情,”他缓缓坐正了身体,忽然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时间清芷的身体被迫倾向了他这边,“当真是要违逆孤不成?” “您为何这样说?臣从始至终都会忠于您。”清芷诧异。 “忠于孤?”念着这三个字,司空鸢竟是笑了起来,他握着她手腕的手缓缓收紧,语气辨不出喜怒,“你跟君然一样,看似遵从孤的命令,却还是会为了司空珏违逆孤。” “臣……”清芷还未说些什么,就突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力道,一瞬间天旋地转,她背部抵上了柔软的锦被。 “既然说要忠于孤,那不如这样吧,”他一手撑在她耳侧的床上,微微俯下身,直视进她的眼中,“你去跟司空珏断绝关系,如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帝王反派(20) 窗外飞雪簌簌,室内清寒点点。 有雪衣卫去而复返。 一缕发丝自上方垂下,正好落在了她的脸侧,微凉。 司空鸢将她半压在身下,俯身牢牢地盯着她,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鸢殿下,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您何不放过他呢?”那个温和的男人拦住他的攻击,劝他手下留情,一如以往对他的悲悯心肠。 而她也是如此,明明说过会保护他,如今却为了另一个人而违逆他。 此刻,他仿佛陷入了偏执的漩涡中,被自己编织的负面情绪所束缚,挣脱不了,眼眸幽深似夜,化不开,望不尽,亦如沉沉暮霭。 清芷与他对视片刻,大为诧异,然后忽然意识到了司空鸢此刻的状态不太对,否则一贯冷漠且理智的他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君上,国师大人求见……”门口的声音戛然而止,雪衣卫张大了嘴,惊恐地看着床上的一幕。 这,发生了什么? 理智失控的人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直至一道含着一丝委屈的熟悉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君上。” 君上。 他如梦中惊醒,随着这一道呼唤猛然回过神来,理智渐渐回归。 身下的少女眼中含着一层水雾,半带委屈,“您非礼我!” “哐当!”门口的雪衣卫脚底一滑,栽倒在地上。 趁着身上的人因她这句话而愣神,清芷一把推开了他,一骨碌起身。 衣角被人拉住,清芷背对着他,一把拂开了他的手,直往门口快速跑去,脚步凌乱,似乎还抹了把泪。 在她面前莫名其妙动怒,谁还不会生气了? 床上的帝王仍旧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少女的身形消失在门口。 见到了如此梦幻的一幕,雪衣卫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恨不得钻入地缝中! 他第一次见到君上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 君然在门外等着,然后就见到了清芷半捂着眼睛跑了出来,途中没注意看路,正好撞到了他怀中。 他连忙接住她的身体,关切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君上他轻薄我。”少女红着眼眶,朝他告状。 君然:“……?” 他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已经从他怀中离开,跑走了。 君然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微妙。 过了会儿,他刚想进去,就看到了帝王从门内快步走了出来。 “她呢?”司空鸢脚步一顿。 “清芷……”君然目光复杂,“她说您轻薄她。” 话音落下,场面一度沉默。 周围的雪衣卫听到这句话,表情很是精彩,神色各异,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 君上轻薄了云神侍?! 他们不敢看君上的表情,转而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刚刚进去通报的小伙伴。 亦步亦趋跟在司空鸢后面的雪衣卫身体一抖,简直想哭了,为什么要让他撞见这种惊天场面? “孤……”司空鸢神色不自然,失了一贯的淡漠冰冷。 周围的雪衣卫见到他们的君上并没有否认,反而如此神情,心中不由得一震,难不成君上还真的轻薄了云神侍? 他们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毕竟君上的性格他们再了解不过。 想到这里,他们又暗戳戳地盯着刚刚那个进去通报的小伙伴。 面对着一众极为强烈且不容忽视的目光,小伙伴苦不堪言。 “君上,”忽然间,君然语出惊人,“您可是喜欢清芷?” 众人鸦雀无声,司空鸢侧过头有些不解地看他。 见此情况,君然默然,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换了一种说法,“您可有立后的打算?” 自古以来,千雪国的历代帝王后宫一向空虚,他们一心专注于修炼,连国事都只是顺带处理,并不沉溺于美色。 上一代君王冷烨帝后宫无妃,仅有帝后一人。帝后姓宁,同时为储帝司空珏的生母。 宁后初入宫那两年,正值外国侵犯之际,她曾随着冷烨帝亲征战场,却为敌军重伤,身体至此落下了病根,或许也因此事,司空珏出生后身体亦很虚弱。在他出生后不过两年,宁后病情恶化,最终薨逝。 君上可有立后的打算? 面对君然的这个问题,司空鸢神情淡漠,薄唇吐出一个字:“无。” 君然微微一笑,对于这个回答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若不想,没人能逼得了他,亦没人敢去逼他,百官之中还没人有那个胆子。毕竟,有胆子敢违逆他的人都在当年的那一场宫变中被他屠尽。 只不过……“臣所说的立后,是指立清芷为后。” 听闻此言,司空鸢微微一怔。 君然眉眼温和,继续说着未说完的话,“若她成为了您的妻,往后她就是您的了,没人敢再觊觎。” 天地寂静,飘飞的雪花落在了帝王的发上,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白雪,低首凝视,眸光难辨。 …… 千雪国外的某处地域中。 “大人,我们快要到千雪国的都城了。” 白雪茫茫,寒风刺骨,有几个人正艰难地在雪地中行走。 “嗯,我知道了。”陆君宇点点头,随后不再言语。 侍从见他沉默,不由得出声安慰他,“您放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只要他们把玉髓珠带回去,就能够救得了公主了。 想及大人与公主之间的种种误会,他内心不禁叹了一口气,只希望他们这次的行动能够顺利吧。 只不过话虽如此说,但迦兰神树在千雪国王宫的具体位置他们还不清楚,也不晓得这棵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还得先想办法去打听一番才行。 “话说这极北之域的天气也太冷了。”有一人悄悄地抱怨了一句,他们所带的灵兽都受不了这里的温度,死在了半路上,他们无奈之下只能行走。 “你们少说两句,到了千雪国再谈论吧。”陆君宇嗓音低沉,如今若晴出了意外,他身心疲惫,一心只想救她,实在不想听他们说其他的事。 “是,大人。” “是。” …… 几人连声回应。 …… 自那天从冰澶宫那里“哭着”离开后,清芷这两天都待在了玉雪宫中,仍旧一身清闲惬意。 “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举行朝宴的时间了。”迦兰神树下,姜元辰躺在一把躺椅上,掰着手指头算。 “哦。”姚旋玉兴致缺缺。 清芷随手摘了一颗果子,扔到了嘴里,没理他。 “喂,我说你们怎么都没点反应。”姜元辰爬了起来,“好歹也是五年一次的盛宴,到时百官都会参与,据说就连那几个不长眼的国家都会派人过来进献宝物。”他说的那几个不长眼的国家自然是当年前来侵犯千雪国的国家,只不过后来却被登上帝位的司空鸢给亲自率领大军打到了他们都城那边去。 “那又怎么样?”姚旋玉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就算热闹,我们还不是只能在一旁的落星楼上看着?” 按照规矩,国师与神侍不能参与朝宴,想要看的话只能在一边的阁楼上看着,所以别怪她没什么期待感。 “你这就不懂了,”姜元辰一边摘了一颗果子吃,一边略带鄙视地看着她,“朝宴那天有那么多好吃的,我们就算不能参与,也还是可以让宫人把那些好吃的带到落星楼上给我们吃。” “谁跟你一样天天想吃的?”姚旋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那不然呢?那天我们也就只能吃而已。” “吃吃吃,你就懂得吃!迦兰神树的果子都快要被你吃完了!” “说得好像你不吃一样!” …… 眼看着两人要斗起嘴来,杨落辉有些头疼地打断了他们,“好了好了,你们少说两句。” “有这时间吵,你们还不如去修炼一下灵术。”清芷刚要摘果子,然后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比起之前已经少了许多的果子,还是放下了手。 算了,还是先让它们多长点吧。 “哼!”姚旋玉瞪了一眼姜元辰,直接离开。 “说得好像谁不会发脾气一样。”姜元辰也来了脾气,同她一样掉头就走。 杨落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放心,没什么事,不就是吵一吵吗?”清芷打了一个呵欠,“这里这么冷清,多吵吵才热闹嘛。” 听她这样说,他仔细一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算了,我也去修炼会儿了。” 杨落辉跟她说了一声,也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清芷刚要闭起眼睛睡一觉,然后就听到了一旁传来一道柔和的嗓音:“清芷。” 清芷动作一顿,然后起了身,看过去,发现是宁珏。 此时他正站在迦兰神树下,满树飒飒的晶莹蝶叶化为了背景,一身翩然洁净的白衣,身形清瘦修长,仙姿玉容,含笑看着她,淡雅出尘,夺万物之灵秀。 “宁珏,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禁站了起来,神情难掩讶异。 “就,就这么进来了。”他轻掩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她不由得夸了一句。 可不是吗,一个人出现在被守卫重重把守的玉雪宫里,一般人哪里能做得到。 “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刚刚到。”他轻声答。其实并不是,他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看了他们许久,等其他三人离开了他才出来。 “清芷,”宁珏抬步朝她走去,“那天你走后,就再没有回去找我了。” “是我的错。”清芷歉意地笑笑,“那天……你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自然没事了。”他停在她身旁,“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与你说。” 第72章 帝王反派(21) “什么事?” “那天,”宁珏嘴角一抹轻笑,“你不是说过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吗?” 清芷点头,她的确这样说过。 “所以,你要告诉我吗?”她重新坐了回去。 “你若想知道,那我就与你说,无妨,这也并非什么不能说的事。”宁珏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身旁落座,低眸看她,目光温柔,深处却又似隐藏着一丝挣扎。 他不过是想以这个借口来见她一面而已。 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 玉雪宫里安静得一如往昔,迦兰神树下,唯有宁珏悦耳清润的声音轻轻流淌,他慢慢地为她将那些往事一一道来。 …… 玉雪宫外。 一袭墨色衣袍浮掠过冷风,来人踩着深厚的积雪,如履平地,渐渐地靠近了前方的宫殿。 “见过君上。” 宫殿前的所有守卫齐刷刷地跪下,整齐划一地喊道。 司空鸢微微颔首,径直越过他们。 守卫们自然不敢拦着他,急急忙忙就打开了进入里面的大门。 眼看着君上进入了门内,众人不禁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不解。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然今天君上怎么会来了这里。 …… “清芷。”迦兰神树下,宁珏轻轻地唤她。 “嗯?怎么了?”清芷从刚刚的那个故事中回过神来。 “你觉得……” “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清芷安慰他,“只不过是君上不能释怀,而迁怒于你罢了,真正有错的……”她顿了一下,而后实在忍不住,不禁骂了一句,“司空烨这个人,实在是一个疯子。” 司空烨,上一任君主,冷烨帝。 “清芷,谢谢你。”宁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把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告诉了另一个人,此刻他竟是意外地感觉到轻松,就像是卸掉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样。 “司空一族的人向来如此,”他缓缓说着,“他们不懂何为感情,一心追求灵术修为的巅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不过,”说到这里,宁珏忽然间握住了清芷的右手,紧紧注视着她,眸光似含着隐忍,“我跟他们不一样,我……” 话语未说完,戛然而止,他慢慢地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她的身后,对上了帝王冰冷的视线。 司空鸢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长长的墨发上犹带着从外面捎来的飞雪白絮,黑白分明。 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并未作声,平静的表面下是涌动的暗潮。 清芷似有所感,回过头,那道熟悉的身影撞入了她的眼中,“君上?” “你来了。”宁珏松开了清芷的手,对于他出现在这里,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孤似乎有说过,别让孤再见到你。”司空鸢视线冰冷,抬步向前,逼近了他们几分。 他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什么巧合。 “君上您来这里做什么?”清芷此刻倒有些担心,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样突然发疯直接动手,她可不知道她上次的救场方法还管不管用。 “孤为何不能来?”司空鸢停下了脚步,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眼底闪过了一丝幽幽的暗芒,薄唇轻启,“到孤这里来。” 出乎清芷的预料,此刻的司空鸢竟是极为平静,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如此。 清芷沉默,或许是回想起宁珏刚刚告诉她的那些往事,又或许是怕她拒绝的话他又失了理智,犹豫了一会儿,她起了身。 宁珏望着她的背影,心底浮上了一层失落,缓缓地收紧了位于身侧的手。 “看来君上很喜欢清芷呢。”忽然,他笑着出声,嘴角是一贯温柔的弧度,看起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又如何?”司空鸢声调清冷,本欲说的“孤的事与你何干”,却在看到走至他身边的少女时换了另一句话。 因此,清芷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里似乎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司空鸢将手搭上清芷的肩,冷淡的眼风扫过他的方向。 宁珏淡淡一笑,随后他起身,“也罢,清芷,我先走了。” 刚刚转身,他眉眼间便染上了一丝伤感,可他到底是没有回过头。 …… 等到宁珏离开之后,清芷才出声询问,“君上来找我,难不成还想像上次一样吗?” 她指的是之前“非礼”那一事。 此时她记起来她那天似乎是“哭着”跑离冰澶宫的,于是立即质问他。 反正宁珏已走,而且看起来他现在很冷静,她又站在占理的一方,所以一点都不慌。 “……”司空鸢轻轻拧眉,神色带上了一丝不自然,过了片刻,他方才道,“上次的事情,是孤的错。” 他低眸看她,神情虽依旧清冷,却还是极为认真地认了错。 倘若七十二个雪衣卫在这里看到这一幕的话,估计会怀疑自己没睡醒,或者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们那个冰冷无情的君上,他们可从未见到过他向谁低头认错。 就连清芷都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司空鸢这样的人会认错,这着实是出乎她的预料。 见她没说话,司空鸢握着她左肩的手缓缓收紧了几分,他想起了上次君然对他说过的话。 若她成为了您的妻,往后她就是您的了,没人敢再觊觎。 没人再觊觎……想到宁珏,他微眯起了眸子,眼底幽深似夜。 “你可愿做孤的后?”冷不丁他忽然道。 在他话落后,现场立即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氛围。 清芷盯着他,眼中浮起了一丝近乎不可置信的情绪,他这该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 这话题转变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上一刻还在认错,下一刻就问她这样的问题。 而且,司空鸢像是能想到这种问题的人吗?背后该不会是有谁撺掇他的吧? 缄默了片刻,她直接拒绝:“臣不愿。” “为何?”握着她左肩的手一紧,司空鸢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度,难道是因为司空珏才拒绝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那丝名为暴虐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感觉了,就连当年他踏出葬魂界,杀回王宫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杀意。 为何又是他? 从来都是因为他。 “君上,臣是神侍。”清芷不懂他心里所想,直接这样回他,“百官不会同意的。” “那又如何?”他敛目低眉,直视进她的眼中,声线冰冷,“孤的决定,他们敢不同意吗?” 千雪帝国中,帝王即象征着神祇,凡他所言,百官与万千子民莫敢不从。 清芷语塞,的确,他说得没错,他的话对于千雪国的人来说就是规则,哪个官员敢不要命了去违逆他? 不过清芷又想到似乎自己违逆他的次数还挺多的。 “臣还是不愿。”她又道。 司空鸢深深地看着她,没说话。 “君上,您为何突然问臣这样的问题呢?”清芷忽然正色问道,“难道是因为上次您所说的话?” “因为臣像国师大人一样,为了宁珏而向您求情,所以您觉得臣会背叛您,所以不甘心?在试探臣的忠心?” 司空鸢一怔,他手一动,握住了她的手腕,下意识否定,“不……” “可臣看您的表现就是如此,”清芷甩了甩手,甩不开,于是作罢,继续说,“若真是这样,您大可放心。” 她抬起眼,一字一顿道,“臣永远不会背叛您。” ……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宴的日子很快就到来。 千雪都城内某处。 “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侍从在一旁汇报。 “很好,今晚就开始行动。”陆君宇一手抵着额头,眉目间带着一股深深的疲惫感。 不久后,他站了起来,淡淡下令,“你们按照计划协助我进玉雪宫。” “是。” “是。” …… 几人连声回应。 片刻之后,有人出声询问,“您知道该如何取出那颗玉髓珠吗?” 陆君宇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了什么,他又说,“实在不行,那我就把那棵树毁了,强行把它逼出来。” “可是……”那人有些犹豫,“若毁了它,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不过一棵树而已,就算再怎么神奇,又能出什么事。”陆君宇皱眉。 听到自家主子这样说,那人也觉得有理,不再多言。 据说今日是千雪国举行朝宴的时间,朝宴将会持续到子时,王宫侍卫应该会大量聚集在宴会附近的场地,那么他们的行动就方便了很多。 只不过千雪国这个传闻中的帝国一向很神秘,基本没有多少人能在极北之域里找到它的所在,他们虽然到了千雪帝都,但是对于这里还是不算了解。据传王宫里有很多厉害的人物,那棵树还有四个神侍守护,但愿他们这次的行动能够顺利。 …… 夜幕降临,今夜一向冷清的王宫竟是异常的热闹。 王宫的冰雪花园此刻灯火通明,冰枝玉叶透着莹莹光晕,白色的宫灯悬挂在翡翠枝上,静静燃烧。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白绒雪毯铺地,琥珀酒,金足樽,冰玉盘,衣着华丽的大臣笑容满面,推杯换盏。 帝王位于高座上方,与底下的言语欢畅不同,这里没人来打扰。他一手执着酒杯,神情漠然,眉间甚至含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两个雪衣卫站在他身后,心脏抖了又抖,君上一向不喜欢热闹,经过这次,他们觉得往后的朝宴很可能会没了。 “雪鸢帝,多年未见。”突然间有一道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白色裘袍的男子向着他走来,男子长发用玉冠半束,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弯起,含笑看着他。 司空鸢一手支着头,动作随意地举着酒杯,闻言缓缓抬眸。 “东清渊。” 第73章 帝王反派(22) “唉,好无聊啊。” 落星楼上,姚旋玉趴在栏杆旁边,望着底下不远处极为热闹的宴会场景,不禁幽幽一叹。 旁边的大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此时姜元辰正坐在桌子旁边,大快朵颐。 几个宫人则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那你来跟我一起吃呀。”一边啃着鸡腿,姜元辰还一边抽空向她发出了邀请。 姚旋玉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 清芷和杨落辉两人正与君然坐在一旁品着茶,时不时聊几句。 过了一会儿,君然打算离开。 “我先回去了,你们若是觉得无趣,想回玉雪宫,也是可以的。”他起身,然后施施然离去。 “可是玉雪宫里也很无聊呀。”等到君然走后,姜元辰才敢吐槽,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把自己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面前的一桌子美食上。 当然了,他也没有忘记问他们一句:“你们两个确定真的不吃吗?不吃我就把它们全部都给吃了。” “你随意。”清芷摆了摆手。 杨落辉干脆不吱声,拜托,看到他那吃东西的模样,谁还有那个胃口?而且,桌子上的东西几乎都要被他给祸害过了吧?竟然还有脸问他们。 清芷扫视了一眼不远处的场景,其实落星楼也处在冰雪花园里的范围,因此他们这里离宴会的主场并不远,相反还很近,底下的人稍稍抬头往这边看一眼就能看得到他们。 其实朝宴并非只是一个宴会而已,它包括朝会和晚宴。朝会是在白天进行,如今已经过去了,据说除了百官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臣来献礼恭贺。 而晚宴则是吃喝谈笑的时间,所以说如今朝宴已经接近尾声了。 想到这里,清芷慢悠悠地起身,来到栏杆的旁边,整个身体挨在上面。 见此情况,姚旋玉果断离开了栏杆旁,霸占了她原先的座位,自己倒茶喝了一口。 她才不想跟那个只会吃的家伙坐一块儿呢,省得某人吃得太快令得碎屑飙到她的身上。 清芷默不作声,隔着遥远的距离和一片虚无的黑暗,眺望着玉雪宫的方向。 望了片刻,她就把视线转向了宴会那边的情景。只不过这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此刻司空鸢的身前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她见过,正是在无尽雪山里遇到的东清渊。 “他是谁?”清芷问着也来到栏杆旁边的杨落辉。 “丹陵国的储帝,东清渊。”杨落辉显然在朝宴开始前就做好了功课,眼睛都不眨地就把东清渊的身份报了出来。 一个皇位继承人跑到千雪国来做什么?清芷无聊托腮,这人还挺闲的。 这时,又有几个人来到了司空鸢的面前,笑容满面地在说着什么,而几人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些捧着精致盒子的仆从。 “他们估计在献礼讨好君上呢。”虽然宴会有些吵,因此听不到那边的谈话声,但杨落辉还是一眼就瞧明白了那里的情景。虽然那些人在白天的朝会上有献过礼,但如今是献给雪鸢帝本人并讨好他的,这其中的意义自然不一样。 “这几个人是那几个战败国的使臣。” “我看就应该把这几个人都给轰出去。”这时姜元辰捧着一个装着点心的盘子走了过来。 杨落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去坐了。 而此时,面对着众人乱哄哄的讨好恭维声,司空鸢却是面无表情,他长指轻敲了一下桌面,耐心一点一点被消磨。 同是讨好恭维的话,在她说来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至少他不会觉得不耐烦。 他抬眸,目光上移,望向了落星楼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了她在同旁边吃着糕点的少年谈笑风生。 他手下的动作一顿。 感觉到自家君上的耐心即将告罄,两个雪衣卫眼皮一跳,连忙站了出来,态度略显强硬地把那几个人劝了下去。 众人见座上的雪鸢帝隐隐动怒,不禁也缄默了下来,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 见此情况,东清渊笑了笑,“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子。” “有何事?”司空鸢淡淡开口,显然不想跟他说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君上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条件?” 闻言,司空鸢眸光微微一闪,回想起了那时在葬魂界中的情景。他并未回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围众人不禁屏息,暗暗注意着这边的情景,话说这个丹陵储帝竟跟他们的君上认识? 听他们说的这几句话,两人似乎是旧识? 东清渊走近了一步,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说了一句话。 落星楼上,姜元辰一边咬着点心,一边模糊不清地问,“清芷,他说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说得那么小声。”清芷一手搁在栏杆上,“你吃你的,别一边吃一边说话。” 而这边,周围有些听到了东清渊那句话的人皆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倒是那几个别国的使臣脸色难看,丹陵国这也太过狡诈了,竟想通过联姻的方式攀附上千雪国,要真成功了,那他们几个国家岂不是要被它压一头? “其实是我见了你们千雪国的一个人,”东清渊解释,“与她相处过后念之不忘,所以前来求娶。”这话当然不是真的,但这个理由倒是可以省去他不少的麻烦。 东清渊这番话说得很直白了。 听到此话的那几个使臣忽然反应了过来,然后暗暗地准备看他的笑话,呵,雪鸢帝可不是个善茬,一点都不好相与,怎么可能会答应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毕竟千雪国和丹陵国之间可没有什么关系,这丹陵太子可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然而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座上的雪鸢帝仅是沉默了片刻,就吐出了一个字:“谁?” 众人大为震惊,难不成雪鸢帝还真的要同意? “你们千雪国的一个神侍。”对此,东清渊倒是一副不出乎他意料的样子。虽然神侍在千雪国的地位有些特殊,但以他答应过他的条件这件事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神侍。 不知想到了什么,司空鸢的眼神瞬间冷冽下来。 清芷:“……”她总感觉要出事。 “姓甚名谁。”他目光牢牢地锁着东清渊,一字一顿问道。 “姜媛晨。”东清渊回想了一下,然后清晰地回答。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全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千雪国百官愣愣地看着他,一脸懵逼。 当然了,落星楼上的姜元辰更加懵逼。 他、他在说什么?! 旁边的清芷嘴角狠狠一抽。 这,她真的是无意的。 就连司空鸢都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淡淡颔首,“可以,孤允了。孤这就拟旨……” “君上!” 不远处的上方传来一道含着焦急的嗓音,打断了司空鸢的话。 姜元辰趴在栏杆前,探出身子,右手朝着那边的方向疯狂比划着,神情/欲哭无泪,“臣不认识这个人!臣不要嫁给他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又是谁?现在这一出简直莫名其妙! 嫁?嫁个鬼!君上怎么还真的答应了! 这一幕将众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百官自然知道姜元辰的身份,对于这极为怪异的一幕,众人哗然,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此时的东清渊也随之看了过去,然后就见到了清芷站在他的旁边。 联系刚刚那个少年所说的话,再看看她的脸色,聪明如他自然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被一个顽劣的少女给耍了。 想到这里,东清渊的脸色有些僵硬,这简直丢人丢到别的国家去了。 “君上,”还不待司空鸢回应些什么,东清渊嘴角又带上了一抹笑容,掩饰了刚刚难看的表情,看起来如往常一般无二,没有丝毫气恼的模样,“我刚刚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您别放在心上。” “我真正想娶的人……”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接着手指遥遥指向了清芷的方向,“是她。” “咔嚓”一声响起,帝王手中的杯盏破碎,清酒顺着他如冷玉般的手指流了下来。 满场寂静。 云向歌皱紧了眉头,自家小芷怎么跟这个丹陵储帝认识的,如今这种局面…… 姜元辰不由得侧过头,见到自家小伙伴清芷一手握着栏杆,神情冷凝,他脑海中不禁划过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猜测。 在场的两个雪衣卫心惊胆战地看他们君上站起了身,生怕他当场就把这个东清渊给弄死。 “可以。”司空鸢在他的身侧停下,声线淡漠,“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话语倏地一转,声如寒冰,“你的命,给孤留下。”尾音染上点点狠戾,他侧过头看他,眸子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 玉雪宫。 一道身影快速地踏入了庭院中,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脚步加快了几分。 这个庭院有些特别,在这个雪之国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一丝积雪的庭院。 走了一会儿,他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那棵巨树,眼中不由得染上了一丝惊艳。 满树玉叶晶莹剔透,似蝶翼般形状优美,翩然飒响,令人如置身于梦境之中。 “这是……”陆君宇的视线忽然被迦兰神树前的那抹光亮吸引去了注意力,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它。 那是一颗极为漂亮的珠子,盈盈玉芒在迷离夜色中显得柔和而温暖,周侧灵气萦绕,空灵而纯粹,散发着浓浓的生机。 玉髓珠!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肯定了这颗珠子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玉髓珠会在迦兰神树的体外呢? …… 第74章 帝王反派(23) 随着司空鸢的那一番话,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的氛围,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如今的局面。 对于他们的君上,他们再了解不过,也知道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只不过,目前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他们还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怎么好端端的,丹陵国的太子就要来求娶他们千雪国的神侍呢?而且君上一开始竟还同意了,简直出乎他们的预料,只不过如今不知为何他又…… “既然您不同意,那便算了,”经过一片冗长的安静之后,东清渊总算是出声了,他抚了抚心口,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几拍,“就当我随意说说。” 面子这种东西,在司空鸢的面前还是别计较的好。 没办法,司空鸢这个人着实太过可怕,在葬魂界早已经见识过他残暴狠辣的手段,他一点都不怀疑他刚刚那句话的真假。 这个人向来想动手就动手。 若非之前帮过他,或许该说是救过他,估计他现在应该不会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 只不过……东清渊摸了摸下颔,有些不解,为什么先前司空鸢明明就同意了,可如今又不同意了,该不会…… 他眼角余光扫过落星楼上的那个少女,莫不是这个丫头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吧? 不过也不至于呀,司空鸢刚刚的反应实在是过大了。 司空鸢长袖下的手指动了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了内心翻腾的杀意。 他回到座位旁边,重新落了座,只不过经过了此事之后,他的耐心彻底告罄。 众人见上方的雪鸢帝一脸冰冷的表情,当下也不敢再像之前一样毫无顾忌地闲谈。 他们放低了几分声音,生怕打扰到了如今心情恶劣的君上。 落星楼上,眼看这场闹剧已经收场,姜元辰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事情到底没有闹大。 清芷在一旁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退了几步,打算偷偷溜走。 “清芷!” 姜元辰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哎,怎么了?你叫我有什么事吗?”她脚步一停,回过头,无辜至极。 “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黑着脸,若说这件事与她没一点关系,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他有预感,至少,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一向只知道吃喝的某个神侍在关键的时刻总算是聪明了那么一回。 清芷默了一会儿,方才幽幽一叹,“我这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姜元辰不禁扬高了声调,她当他傻?会相信这种鬼话? 就连坐在一边的杨落辉和姚旋玉两人都把注意力给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来。 刚刚宴会那边的情景,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只不过是不敢吱声而已。 “我离开玉雪宫的那段时间,曾偶遇过这个丹陵储帝,当日他逼着我问我的姓名,而我又不知他具体的身份,生怕他拐骗我,因此才想了办法换了名字。”清芷半真半假地说。 “拐骗?”姜元辰顿时露出一副极为意外且微妙的神情来,作为千雪国的神侍,她还怕拐骗这种东西? 虽然他们几个平时都不怎么正经,但是论武力值可一点儿都不弱,就算是拐骗,对方还能打得过他们不成? “对,我毕竟是个弱女子,你个大男人还能怕他把你给怎么样不成?”清芷深沉地叹了口气,“而且我随口一说罢了,当时又把你名字中具体的字以谐音字给替换了,只不过没想到他还真的相信了。” 姜元辰:“……”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遇上个这么坑人的小伙伴,此刻姜元辰感到无比的心塞。 …… 宴会还未结束,清芷就摆脱了怀着深深怨念的姜元辰的“纠缠”,先他们三人一步往玉雪宫的方向而去。 走了一会儿后,她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云小姐,你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呢。”明显也是提前离开宴会的东清渊站在她的面前,皮笑肉不笑。 “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她随口应下,并不放在心上,“麻烦让一下,我现在有要事。”说完她就要越过他的身边。 “你的胆子倒是真的大。”东清渊再度拦下了她,想到刚刚的事,眉心一抖,不过还是忍耐了一下。只不过他对于她让自己在一众人的面前丢脸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天知道,他是真的没想过她会用了别人的名字来骗他,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关键他还真的信了。 “说吧,你想要做什么。”眼见又被拦下,一时间也走不了,清芷索性想先将眼前的麻烦给解决,“或者说,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先前的说辞显然是拿来诓人的,她自然不会信。 “我能有什么目的?”东清渊平静了一下内心,又恢复为了往日的模样,他眉梢微抬,“云小姐,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事?” “其实我们两人之间还挺有缘分的,毕竟偶遇了那么多次,而且……”他拖腔拉调,意味深长的语气,“我先前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对于你,我念之不忘。” 至于怎么个念之不忘,他却是没细说。 “你看,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中都有个清字,你说我们之间有没有缘分?”他打趣似的道,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一道仿若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东清渊,看来你是听不懂孤刚刚所说的话。” 他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转身,寒冰的气息便侵袭上了他的身体。 他下意识地一跃而起,在那根白色的冰棱穿透进他身体的前一秒离开了地面,然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位置。 东清渊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差点就要被那根冰棱给捅了个对穿,司空鸢这家伙果然不念半点旧情,下手这么狠。 “雪鸢帝,我……”他刚欲解释,只不过早已经耐心告罄的司空鸢没有半分想停下攻击的意味。 周侧是一片片闪着寒芒的冰棱,寒冰在月色流转着渗人的白色光芒。 眼看这两人就要真要打起来,清芷连忙出声阻止了他们,“等一下,君上!”她唤住了司空鸢。 如她所料,在她话落后司空鸢就停下了手中的攻击。 “您冷静一点,咱们别与他计较。”她好歹好说,虽然她对于这个丹陵太子无感,但他要真死在了这里也总归不太好,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热衷于作死,来招惹司空鸢。 不过话说回来,司空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宴会应该还有一些时间才结束,他就这么离开了……果然任性。 但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在她说完之后,司空鸢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一下子接话,但周围的那些寒冰却是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东清渊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经过这么一出,他也看出了点东西。 “目的。”正若有所思,冷不丁听到他含着冰渣子一般的声音。 这两个字看似没头没尾,然而东清渊却听明白了,当即他无奈一笑,“你知道的,丹陵国可不是千雪国,再加上我不过是一介储帝而已,还没那么大的话语权。当年他们把我丢到葬魂界让我自生自灭,哪怕到了如今也依旧没给我什么好脸色,还想着塞人来到我的身边。其实……”他目光转向清芷,感慨道,“我看她倒是挺顺眼的,而且她似乎还挺强悍,因此我想……”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前突然泛起了一道冰蓝色的冷芒,划破了暗淡的夜色。 东清渊的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侧过了身子,那道朝着他心脏而去的攻击直接轰在了雪地上,一瞬间雪尘飞扬。 他僵着身子,心中对于司空鸢的凶残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于是急忙出声,“好了好了,知道你护着她了,我不说就是了。”简直有病,夸一句都不行。 当然了,哪怕是这样想的,但这话他还没那个胆子敢说出来,只在心中暗自敬佩着清芷,这丫头还真的有能耐,竟然能让司空鸢这么护着她。 司空鸢冷睇了他一眼,不想继续在这里停留,“孤可以帮你,”他一把握住了清芷的手,带着她转身,余下的话砸在了雪地上,“只不过,你要立即滚出千雪国。” “……”看着他们的背影,东清渊嘴角抽搐,没说话。过了半晌,他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郁气。 这人简直就是他的天敌,半点道理都不带讲的。 …… “君上,您先放开我。”另一边,清芷被司空鸢握住手往前带着走。 他的脚步有些快,也不知要带着她去往哪个地方。 周围没有一个侍卫,显得极为安静,仅有树上的雪从枝丫间落下来的声音,月光皎洁而静谧,衬得夜色迷离清幽。 忽然间,司空鸢的脚步一停。 清芷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当即也有些来不及反应,于是一头撞了上去,而此时他转过身来,她就正好撞到了他的怀中。 脸颊贴上他身前的衣料,触感柔软顺滑,有些冷。 她刚刚把脸从他怀中移开,腰间上便多出了一只手。 清芷平时在王宫都是穿着为神侍特制的衣袍,布料看似轻薄,却有着极好的御寒功能。只不过因为布料不厚,如今腰间上贴了一只手,她就感觉到有着极为清晰的触感。 司空鸢把她半圈在怀中,没说话,而是低眸注视着她。 长长的影子映在了雪地上,他侧对着月光,墨发如瀑散落在腰侧,半边脸藏在了阴影中,余下的另一边在皎洁清冷的月光下更显苍白纯粹,如同冰雪冷玉精雕细琢而成,完美得毫无瑕疵。 鸦青色的长睫在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本是万年玄冰般的眼眸此刻似蕴含着道不明的情绪。 清芷一边欣赏着他的美颜,一边在心里感觉到有些惋惜,那么漂亮的脸,若是能笑一下就好了,她似乎就见过他笑两次,还都是冷笑的那种。 其实司空鸢的气质倒与如风有些相似,但两人又有着本质的区别,如风是那种高冷的男神,而司空鸢则更像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神祇,尽显高贵冷漠。 逼格很高。 “你……” 她还没说些什么,就忽然感觉到身前一片阴影覆下,一抹微凉的触感在她脸颊上晕开,一触即分。 清芷一怔。 眼前的男子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垂眸凝视着她。 他问:“告诉孤,这个举动,是何意思。” “啊,这个……”清芷反应了过来,有些诧异于他的举动,这时她想到了上次的事,他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想要找她算账吧。 司空鸢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不移开一分一毫,执拗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唉,君上,”想了一会儿,清芷忽然叹了一口气,“这只是我让您冷静下来所想出的方法而已,毕竟上次的事情,我可阻拦不了您。” 司空鸢沉默,目光幽深难辨,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云清芷,”他顿了一下,忽然间想像别人那般用更加亲密的称呼唤她,“清芷,”他极为认真地看着她,“孤不想别人觊觎着你,甚至,孤想将那些人全都给杀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然而其中透露出来的意味却是令人心悸。 他有些凉的手抚摸上她的侧脸,“孤觉得,孤或许是像国师说的那般……”喜欢你。 他最后没能说得出来,因为清芷微微推开了他,“抱歉,君上,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臣现在有些急事。” 他并没有搂得很紧,因此清芷轻易地就推开了他,然后快速地离开了。 司空鸢被她推开,稍稍怔了一下,他衣袖下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刚刚,他还在牵着她的手…… 他没说些什么,甚至就站在被推开的地方没动,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至她的身影彻底被夜色遮掩。 他轻轻地敛下了眼眸,长睫打出的阴影落在了脸上,同时也掩盖住了他眼中那片幽深的暗色。 …… 清芷一路小跑着,很快就回到了玉雪宫。 此时玉雪宫并没有什么异动,甚至就连宫殿外的那些守卫也没有什么异常,仍旧尽职地守在外面,见到她回来,他们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敬地行了礼。 清芷来到了那个没有积雪的庭院中。 突然,她脚步一顿,看着迦兰神树前空无一物的场景。 玉髓珠不见了。 呵。她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没说什么。 第75章 帝王反派(24) 哪怕发现玉髓珠已经不见了,但清芷依旧没有半点慌乱的感觉,她甚至去泡了一个花瓣浴,打算先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没过多久,姜元辰三人也回来了。 “清芷,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姚旋玉有些纳闷。 “反正也无聊,所以我想先回来休息一会儿。”清芷摆了摆手,随意找了个理由。 此时的姜元辰显然还在介意着之前的事情,看到她,不禁颇为怨念地冷哼了一声。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先去休息吧。”杨落辉在一旁温和劝说。 “哼,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姜元辰见她一脸无动于衷,心中气急,当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只不过他这句话还是透露出了一丝先低头的意味。 清芷听着,不禁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伙伴。” “好了,清芷应该是很累了,所以才先回来的,我们就别打扰她了。”姚旋玉也加入了劝说的阵营。 “知道了。”姜元辰撇嘴。 三人走后,清芷得以美美地睡了一觉,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像以往一样与姜元辰三人为迦兰神树灌注了灵力之后,他们坐在了树底下,随意聊了几句。 很显然,他们三人还不知道迦兰神树体内的玉髓珠已经消失了的事,否则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淡定了。 过了一会儿,清芷离开了玉雪宫,去找了君然,再次请假外出。 “清芷你又有什么事要做?”君然无奈扶额,想到上次的事情,他不禁又生出了几分怀疑。 “国师大人您就不能让我保留点隐私吗?”她皱了皱鼻子,“您还不了解我吗?我又不是去做坏事。” “好吧。”最终君然还是点头同意了,就算他不同意,君上应该也会同意的。 “我就知道您最好了。”她喜笑颜开,同他告了别。 “……”可别让君上听到这话。 他摇了摇头,心中颇为无奈。 得到了国师的允许,清芷像上次一样,出宫的过程很顺利,没有人阻拦她。 她飞掠到了雪翼鸟的身上,这只白色的大鸟长鸣了一声,然后展开了双翼,载着她飞上了高空。 凛冽的寒风刮过脸颊,清芷目光不动,望着前方的空茫雪色。 说实话,那颗被男主拿走的珠子的确是真正的玉髓珠。 当然,她一点儿都不慌就是了。 …… 白雪覆盖的茫茫大地上,有几人正在艰难地快速行走。 冷风中飘来片片细小的雪花,有人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出声道,“大人,下雪了。” “我们快点走。”陆君宇眉头一皱,随即道。 几人点头连声应下,之后那人回头望了一眼。 话说回来,这传闻中的千雪国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国家,没在这里停留一阵子这倒是有些遗憾。 只不过,他们确实急着回去,毕竟公主的情况很不乐观。 他正在想着,这时却见到了茫茫天空中有一抹白点愈发扩大。 他一愣,然后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这回看得比较清楚了,也确实不是他的错觉,在飘落的雪花中,那抹白点越来越大,看方向,似乎是朝他们这边而来的。 “大人!”等看到了那抹白点变成了一只巨鸟的形状时,他心中悚然一惊,惊呼出声。 “怎么了?”陆君宇回头问他。 “天上……”还不待那人完整地说完,一阵冰冷的气流便拂扫过他们的方向。 陆君宇这才注意到了天上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的巨鸟,而且,那上面似乎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雪翼鸟巨大洁白的翅膀切割开空气,带起一阵冷冽的寒风,少女站在上方,迎着风雪俯视着他们几人,唇角勾起一抹沾染着冷意的弧度。 “敢盗取我千雪国的神珠,你们几个小贼胆子倒是挺大的啊。” 伴随着她清晰冰冷的声音,有耀眼的青芒自半空乍现,化作一道道攻击,夹杂着强大的气势流射向下方! 几人脸色一变! “轰轰轰!”巨大的轰响声接连响起,尘雪飞扬,模糊人的视线。 过了片刻,几人的身形才显露了出来。 被攻击余波影响到,虽未曾受伤,但他们看起来却颇为狼狈,几人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只巨大白鸟背上的白衣少女。 “你是谁?”想到她刚刚所说的千雪国与神珠,陆君宇沉着声音问。 “我?”少女自上而下睥睨着他们,姿态高傲,“盗取了我所守护的东西,你们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千雪国的神侍!几人听她这样说,恍然大悟。 只不过……他们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千雪国的神侍这么年轻吗?而且她的实力看起来似乎很强,完全不同于外表的纤弱。 想到了当时那么轻易就拿到了玉髓珠,再结合如今的情况,陆君宇心下微沉的同时又感到有丝说不出的怪异,为何她能那么轻易就肯定是他们拿了玉髓珠?而且还那么准确就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思及此,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并不知道你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呵,还想狡辩。”雪翼鸟上的白衣姑娘顿时冷笑,“我与其他三人守护了它那么久,早已对它的气息了如指掌,更何况它身上有我留下的灵力印记,否则你们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原来如此,几人心中了然,她的这番话倒是给他们解了惑。 “快把它交出来,”白衣少女双手抱胸,眉目间含着一丝淡淡的不耐,“念在你们也没做其他坏事的份上,只要把它还给我,我就放过你们。” “不可能!”陆君宇直接拒绝,若是还给了她,他就救不了若晴了。 “既然不交,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冷哼,抬起右手,灵力聚敛,青芒化作一道道灵气之刃往下方疾射而去,同时间*身形一跃,落到了几人的前方。 眼见攻击达至,几人连忙上前应战! 一时间,灵气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碰撞而产生的余波不断扩散,雪沫翻飞,扬到了半空中。 雪翼鸟鸣叫了一声,俯冲而下,亦加入了战斗中。 其实陆君宇几人并不想与这个千雪国的神侍打,毕竟本就是他们盗了人家的东西,有错在先,况且这个少女的年纪太小了,哪怕她身为神侍,实力并不弱,但总归让他们有种欺负弱小的感觉。 只不过,清芷的实力出乎几人的预料,他们其实个个都不弱,属于自己国家的高手,但几人一起上,也才堪堪和她打成了平手,这不由得令他们感到一丝惊骇。 现如今只有一个神侍而已,要是其余三个也来了,那他们今天岂不是毫无反手的余地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清芷本身的修为就高,又经过了迦兰神树的洗礼,还天天与它待在一起,沾染了它的气息,虽是每天为它灌输灵力,但这同时也是对她体内灵气的一种净化,算是互相增益吧。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清芷直接引动了玉髓珠里的灵力印记。 与此同时,陆君宇的胸口前有一抹光亮乍现,接着一阵极为浓郁的灵气扩散而出。 几人的脸色猛然一变。 白光耀眼,直接将这片空间彻底笼罩。 等到清芷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就见到了陆君宇几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断吐着血,俨然一副重伤的模样。 清芷走近两步,将悬浮着的玉髓珠握在了手中。 她睨着地上的几人,嘴角恰到好处地挑起了一抹不屑的笑,“你们还真以为玉髓珠那么好拿吗?” 陆君宇心中一沉,他抹了下嘴角的鲜血,望向了身前的少女,她看起来很年轻,面容带着这个如花年纪的美丽,气质却与一般的闺阁小姐有很大的不同,过于纯粹,同时又有着一股不染世俗的高傲。 一个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女。 他心中顿时有了判断。 “抱歉,我们实在是有苦衷。”他低下了眼眸。 “苦衷?”她轻嗤,“你们可知道玉髓珠对于千雪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几人默然,他们当然不知道。 陆君宇叹了一口气,将他们为何要盗取玉髓珠的原因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清芷倒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看到她的表情有丝松动,陆君宇又接着道,“姑娘,若是解不开碧落果的毒,若晴她恐怕撑不下去了,”说到这里,他既自责又心痛,“如今,我只是想救她而已。” 清芷还是没说话,过了半晌,她突然道:“哪怕是这样,玉髓珠我还是不能给你们,但是,碧落果的毒素还有其他的解法。” “什么?”几人惊讶地看着她。 清芷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将一朵形状奇异的花丢给了陆君宇,大概解释了一遍,最后说,“你们若是信我,可以拿黄泉花去救那位若晴公主,反正我是不可能把玉髓珠给你们的,而且你们也打不过我,想要从我手中拿走它是不可能的。” 这等转折让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人,这似乎是真的。”其中一人突然开口,告诉他们玉髓珠一事的人其实也说了碧落黄泉的事,还为他们描述过了黄泉花的形状,只不过他们实在没有线索罢了。 陆君宇神色一动,他拿起了那朵花,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突然听到了一道冰冷的嗓音,“你就这么放了他们?”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抹墨色衣袍垂至雪地,来人身形修长挺拔,容颜俊美清冷,他自上方睨着他们,姿态高高在上,冷漠尊贵。 “清芷,不如就让孤动手吧。” 第76章 帝王反派(25) 这突然出现的男子令得陆君宇几人心中一惊,再联想到他刚刚的话,自称孤?莫不是千雪国的君王? 而清芷的回应更是肯定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君上,您怎么会在这里?” 清芷握紧了手中的玉髓珠,虽然面上还是原先的那副清冷神情,不过此刻她的心中并不怎么平静。 司空鸢出现在这里,这可不在她的剧本中。 “孤来找你的罢了,”他淡淡的目光移向了雪地上重伤的几人,“却没想到遇上了这么几个不知死活的人。” 随着他这番话落下,陆君宇几人的心彻底沉下。 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竟然真的是千雪国的君王雪鸢帝。 且不论雪鸢帝和这个神侍之间具体是什么关系,他们想到在千雪都城听过的关于他的种种传言,虽然那些百姓们的言辞在他们几个看来着实有些夸张了,但是有些传言显然不是假的。 雪鸢帝在千雪国的百姓们心中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这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君王,同时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君王,冷漠乃至于到了无情的程度。 而如今,他们几人盗走了玉髓珠这颗神珠,还被雪鸢帝知道了,他能放过他们才怪! “君上,您别生气,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贼罢了,您大人有大量,犯不着与他们计较。”清芷尝试劝说他。 说实话,她其实还挺想让司空鸢弄死他们的,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要真这么做了,任务直接失败,她立马就得回到司命轮回界。 “你说得对,清芷。”司空鸢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眸中似泛起了一丝极浅的笑意,“那孤不计较了。” 随着他这话,陆君宇几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诧异为何雪鸢帝会放过他们,但这显然是一件好事。 若雪鸢帝真的动手,他们并没有把握能从他手中逃脱,毕竟,连这个年纪轻轻的神侍他们都不能把她如何,更遑论传说中实力莫测的雪鸢帝? 清芷也松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秒,她听到了他那染了一丝极致冷意的声音:“孤确实犯不着与他们计较,直接杀了便是。” 闻言,陆君宇几人表情一僵。 清芷唇角的笑意也僵硬了那么一下,但不知为何又没有感觉到有太多的意外。 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这显然不是司空鸢的性格。 司空鸢与清芷说完话之后,他又重新看向地上的几人,目光淡漠,就如同在看地上的蝼蚁一般,丝毫不能在他的心中激起半分波澜。 他抬起手,右手之上有一股淡淡的冰雾聚拢,氤氲着迷离的色彩,看似美丽的颜色,实则却蕴含着异常危险的气息。 陆君宇几人心中一悸,雪鸢帝果然不打算放过他们! 现在该如何是好? “君上,他们不值得您动手。”清芷连忙再次劝道。 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强大威胁,陆君宇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此刻他深刻地认识到,雪鸢帝并非这个年轻而有同情心的神侍,他是绝对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也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们的。 这样想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果断地做下了某个决定,他不能再犹豫了,哪怕这样做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但也总好过在这里丧命的好。 他朝几个手下传递过去了一个眼神,然后从腰上扯下了一块玉佩。 清芷倒是没注意到他们细微的动作,此刻她在烦恼该怎么阻止司空鸢,见他就要动手,她连忙双手握住了他那只酝酿着攻击的手,“君上……” 刚说了这两个字,她就感受到身后突然传来的灵气波动,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此刻陆君宇几人身下的雪地上突然显现出了一个法阵,阵纹边缘涌现出的白光将他们的身形给微微笼罩住。 这是……传送阵? 清芷恍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单向的传送阵,可以无视距离,把人传送回设置好的传送点,是一种极为少见的阵法。原剧情中曾有介绍过,只不过这种阵法若要启动的话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可怕的,需要燃烧和消耗人的大量生命力和灵力修为。 清芷有些没想到男主竟然能这么狠得下心来,这一下估计他自己的寿命和修为都得被砍半。 不过似乎在性命面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清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管他呢,只要男主不死,其他的都不关她的事。 清芷的思绪也只是在一息之间,实则传送阵的启动速度很快,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开始传送他们的身体。 眼见到白光浓郁起来,就在传送阵要将几人传走的前一刻,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碎裂声音响起,司空鸢冷漠出声,“孤似乎没让你们离开。” 陆君宇几人震惊地看着身下传送阵边角倏地碎裂开来,如同蛛网蔓延,朝着中心处裂去。 看到这一幕,哪怕是清芷都感到震惊了,连这都能拦下,司空鸢还是人吗?未免太过丧心病狂了吧? “噗!”陆君宇遭到反噬,蓦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本就苍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更为惨白。 传送阵的白光微微暗淡了下来。 司空鸢眉眼冷漠,看着对面那几人,眼中流转过冷光。 “君上!”感觉到司空鸢对男主几人毫不掩饰的杀意,清芷顿感心塞,为什么他正好就过来坏了她的事? 传送阵其实很大,然而它碎裂的速度也很快,眼看着它就快要被毁掉,清芷一狠心,踮起脚尖攀上他的肩,直接一口亲了上去,当然,为了保证效果,这次她直接对准了他的唇。 事实证明,这确实有用。 就在她亲上的那一瞬间,司空鸢浑身的冷意一滞,瞳孔随之一缩,手上的冰蓝色雪雾亦消散开来。 他的灵力压制一解除,传送阵碎裂的速度亦停了下来,陆君宇顾不上太多,狠下了心,直接加大了灵力与生命力的输送。 下一刻,白光大盛,传送阵瞬间将几个人传走了。 冰天雪地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只不过清芷没能像上次一样亲了之后就离开,因为司空鸢直接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怀中带。 他低下头,轻吻着她的唇瓣,清冷的气息将她包围缠绕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清芷才成功推开了他一些,“君上,你好热情啊。” 司空鸢仍握着她的肩,闻言,他手下微微一紧,“孤……”他组织着语言,哪怕刚才那几个人已经利用传送阵逃走了,他也仍旧没有投去半分目光。 倒是清芷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司空鸢不是还想着杀了男主几人吗?怎么他们逃走了他都没点反应。 “他们……” “不过是几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翻不起什么风浪。”他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既然如此,那你刚刚怎么还想着杀了他们。 不过毕竟男主还是活下来了,清芷也没多想这回事,左右男主不死就行。 “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听她问这个问题,司空鸢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目光渐渐变得幽深,他完美的薄唇轻启,“你身上,有孤的味道。” 清芷:“……!” 她沉默了半晌,目光复杂。 司空鸢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了两步,忽然问道:“你可想离开极北之域去外面看看?” “怎么了?”清芷有些诧异地看他,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孤带你去外面看看。”他停下脚步,低下头来注视着她。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吗?” “自然。” 清芷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意了,虽然不知道司空鸢为什么一时兴起要离开极北之域,但无聊出去看看也好。 想到这里,她朝着跟在他们身后一段距离飞的雪翼鸟招了招手。 等到雪翼鸟飞过来停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清芷摸了摸它身上雪白的羽毛,“不如让雪翼鸟带我们出去吧。” 司空鸢淡淡地瞥了它一眼,眸子中没什么情绪,“太慢。” 听到他这样说,雪翼鸟低低地鸣叫了一声,很人性化的模样,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没事没事,你先回都城吧。”清芷再度揉了揉它的羽毛,安慰似的对它说。 雪翼鸟怯怯地看了眼司空鸢冷淡的神情,又看了看清芷柔和的笑脸,长翅一扇,飞走了。 “君上,我们要去哪?”清芷收回了目光,问他。 “丹陵国。”司空鸢淡淡地道出了这三个字。 丹陵国?这不是东清渊所在的国家吗?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半空中就突然传来了寒冰凝结与碎裂的声音,她抬头向上方望去,就见到了一只极为漂亮的冰凤凰自冰中幻化而成,它全身都是由冰棱组成,尾羽纤长绚丽,像极了千雪王宫的主殿壁上的那冰凤凰图腾。 司空鸢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带着她到了冰凤凰的背上。 凤凰长翼一扇,瞬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如流星自天幕划过。 清芷待在司空鸢的怀中,或许是凤凰飞得太快,周围尽是寒风刮过的声音,但有司空鸢在,她倒是没感觉到有冷风气流扑到她的身上。 她仰起头,正好对上了他垂下来的目光。 清芷握了握手中的东西,忽然发觉玉髓珠还在她手中。 “君上,玉髓珠还在我这里。” “无碍。”他轻声道,目光依旧凝视着她,眼中有难辨莫测的情绪,似涌动的暗潮。 忽然,他低下头,搂紧了她的腰,同时轻轻地印上了她的唇。 片刻后,他抬起头,仍旧看着她,认真道:“清芷,可愿做我的妻?” 这一次,他用的是我。 第77章 帝王反派(26) 清芷,可愿做我的妻? 闻言,清芷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见她没说话,司空鸢搂着她的手缓缓收紧了几分,眸色渐渐转为幽深。 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期待她的回答,却又生怕她的回答不是他所想听到的。 半晌,清芷抬起手,随后张开,手中是晶莹剔透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玉髓珠。 她缓缓开口,“君上,我希望我在的时间里,千雪国能永远如这般和平安宁。” 她顿了一下,随后道:“我很爱它,亦想一辈子守护它。” 司空鸢握住了她的手,连同玉髓珠一起包在了手中,他深深地凝视着她。 “如你所愿。” 他俯身靠近她耳畔,清冷微凉的气息洒在她皮肤上,“你守护它,我便永远陪着你。” 他的这番话仿若承诺,语气虽依旧清冷,却极为认真,触动人的心弦。 清芷睫毛微微一颤,半晌,她微笑着点点头。 “谢谢你,君上。” …… 不同于雪翼鸟的速度,由司空鸢灵力幻化而成的冰凤凰速度极快,不过半天就离开了极北之域的范围。 等他们进入了丹陵国的地界,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极北之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冰天雪地,而离开了那里就看不到雪的存在了,因此丹陵国这里并没有雪,而且还是夏季,不过或许是因为靠近极北之域,哪怕是夏季,这里也依旧有着一股凉意,这种凉意放在夏天倒是令人感觉很清爽。 入目皆是青山绿水,景色幽美,的确是与极北之域不同的另一种美。 只不过清芷毕竟不是原主,这些景色倒是看得多了,所以没感觉到有什么惊艳的地方。反倒是极北之域的千雪国那里给她的感觉才惊艳,毕竟那样的冰雪帝国的确是极为少见的,而且那里的建筑简直太梦幻。 司空鸢大概想让清芷看一看这与千雪国完全不同的景色,因此在一处河边就停了下来,带着她从冰凤凰的背上下去了。 冰凤凰在他们离开后,身形便碎裂开,化作一点点闪亮的冰晶洒落向下方。 “你觉得这里如何?” “还行。”她点点头,“虽然这里与极北之域完全不一样,但我还是更喜欢千雪国。” “那我们随意走走吧。”司空鸢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在附近散了一会儿步。 不多久,他们来到一个小村子里。 这个小村庄并不大,大约几十户人家,一个个房子散落在地面上,村民面带笑容走动,河边有小孩儿在玩水。 有人无意中瞟到了清芷和司空鸢两人,顿时目光一愣,手中的东西直直落到了地上。 “仙,仙人……” 他结结巴巴地出声。 他旁边别的人听到这话,笑着拿手肘撞了他一下,“哪里有什么仙人,你……” 他的并未说完,因为他也看到了那两个长得如神仙一般的男女。 清芷和司空鸢两人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毕竟他们的外表太过耀眼,无论是服饰还是容貌,亦或是气质。 面对着众人或明或暗的打量,司空鸢什么都没说,冷淡的目光扫过去一眼。 众人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股寒意,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危险的人物。 “君上,你来丹陵国做什么呀?”清芷好奇问他。 “我……” 司空鸢的话还未说,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极为惊恐的呼喊:“雪鸢帝!” 那人指着司空鸢,目露惊惧,手指和身体不断颤抖着。 听到这三个字,众人心中一震,继而眼中泛起惊骇之色,宛若听到了什么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的事物。 清芷还未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周围那些村民急忙后退,迅速远离了他们。 “快跑啊!” “快跑!雪鸢帝来了!” …… 河边的小孩儿听到“雪鸢帝”这三个字,不禁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旁边的大人急急忙忙把他们抱走。 不过片刻功夫,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清芷有些懵,她眨了眨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听到雪鸢帝这三个字就好像听到鬼来了一样? “君上……”她侧过头,犹豫着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空鸢一脸冷然,也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经过他仔细回想后,才终于想起来一些事情。 “当年我带领着大军攻打丹陵国的时候,似乎有经过这里。”他猜测道,事实上,和丹陵国的那场战争过去了那么久,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隐隐有些印象,似乎是经过这里的。 清芷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当年司空鸢确实是率领着大军打败了丹陵国,还很轻松的那种。 过了会儿,她方才出声,夸道,“君上你可真是厉害,名号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看那些小孩哭泣的模样,她有些怀疑那些大人们到底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你听不听话?不听话就把你送到雪鸢帝那里去!” “还哭?再哭雪鸢帝就来了啊!” ……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几幅画面,清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司空鸢有些不解地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 “好了好了,君上你吓到他们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她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 感受着手臂被轻轻摇晃,司空鸢把刚才的事直接抛到脑后,俯下身轻轻吻了她一下。 “好。” …… 离开那个小村庄后,司空鸢又幻化出了冰凤凰,带着她直接来到了丹陵国的都城,而且还非常嚣张地闯到了人家王宫里去。 然而清芷料想中的他们会被当成擅闯之人遭受攻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些守卫和士兵看到那只绚丽华美的冰凤凰时,脸色煞白,就如同见到了鬼一样。 “快!快去通报一声!雪鸢帝来了!” …… 底下的侍卫乱作一团。 清芷有些惊讶地扫视了一眼下方的情景,“君上你的名号也太过可怕了吧?” 清芷不了解当年的情景,自然不知道司空鸢攻破丹陵都城的时候就是站在冰凤凰的身上,以一副冷漠且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底下血流成河。 那一天是丹陵都城所有人的噩梦。 “不过是他们没用罢了。”司空鸢带着清芷从凤凰的身上下来。 不多久,丹陵国的君主就出现了。 他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模样,似乎是一路小跑而来,脚步匆匆。 “雪鸢帝,别来无恙,”丹陵帝王脸上挂着一抹友善的笑容,在清芷看来还有点讨好的意味,“不知您来丹陵王宫有何事?” “与你谈谈。”司空鸢淡淡扫过去一眼,然而这一眼就让丹陵帝王背后的冷汗漱漱流下。 他摸了摸额角的虚汗,强行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是吗,原来如此,我丹陵国很欢迎君上的到来。” “这位是?”他又看向清芷。 “我的妻。”司空鸢冷眼凝睇着他,那眼中的寒意令得丹陵帝王想起了当年的情景,这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 “原来是帝后。”他迅速地把目光收回,不敢再看,“来者皆是我丹陵国的朋友,快与我来吧。” 清芷本想反驳一下,毕竟她还没嫁给司空鸢,但看丹陵帝王这一副模样,她又默默地咽下了口中的话。 话说这真的是丹陵帝王本人吗?不至于那么狗腿吧?哪里还有一个帝王的风范与气势? 司空鸢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天怒人怨的事情? 清芷不懂得丹陵帝王心中的郁闷与恐惧,当年司空鸢一人就屠了半个丹陵皇室的人,还差点就一剑削了他的脑袋,那寒冰剑刃贴在他脖子上的温度他至今都还记得,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次见到司空鸢,他不是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丹陵帝王颤颤巍巍地命人为他们收拾了一座宫殿。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与他谈一会儿。”宫殿里,司空鸢对着清芷嘱咐。 “好。” 等到他离开之后,清芷才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美食。 看得出来这里的人确实是极怕司空鸢的,一个帝王能做成他这样,估计也该满足了。 她在宫殿里待了一会儿,在宫人尊敬暗含着惊惧的目光下,撇下他们,自己离开了宫殿。 丹陵王宫也很大,一路上遇到的人虽没见过她,但看她那么闲情逸致地逛着,便以为她是哪个官家小姐,于是也没阻拦。 清芷经过一处亭子的时候见到了几个年轻的男女。 “什么!真的是雪鸢帝吗?” “我骗你们干什么!真的,我亲眼见到的!” “皇弟说得没错,我也看到了。” …… 那几个男女衣着华贵,气质与一般人很明显不同,清芷听着他们的话,猜测这几个人应该是丹陵帝王的孩子。 也就是东清渊的兄弟姐妹。 她想了想,走了过去,却在靠近亭子的时候被宫人拦下。 “什么人?” 那几个男女中有人看了过来,然而见到了清芷的模样,他脸色霎时间一变,就如同调色盘一样精彩。 “是你!”他惊呼出声,这个人不是跟在雪鸢帝身边的那个少女吗? “是我。”哪怕不清楚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一副认识她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清芷回答。 回完之后她还朝着他微微一笑。 哪怕清芷笑得很美,但在那人看来却如同见到了鬼一样。 毕竟,能跟在雪鸢帝身边的,那能是什么善茬吗? …… “你可明白?”一处华丽的宫殿里,司空鸢坐在座位上,眼风淡淡地刮过对面的丹陵帝王。 “明白明白!”丹陵帝王忙不迭地点头,这模样竟是比刚刚的样子还要狗腿了。 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不必再顾及什么脸面。 他心中憋屈,没想到这雪鸢帝到来竟是为了东清渊。 只不过哪怕他再怎么感到憋屈,也不得不强行忍着,毕竟他还想要自己的命。 虽然司空鸢来到这里看起来好像仅带了那个帝后,就两个人,但他还是掀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虽然王宫里高手众多,但是司空鸢若想要走,他们显然拦不住。换句话说,他不仅能轻而易举地离开,还能轻易要了在众多高手的保护之中的他的命。 而且事实证明,那些所谓的王宫高手他也不放在眼里,当年杀他们就如同切菜,更遑论几年过去了,他的实力更加深不可测了。 想到这里,丹陵帝王深深地呼出了口气,这到底是什么妖孽?拥有司空一族血脉的人都那么恐怖的吗? “孤还有一件事。” “您请说。”他下意识就接了一句。 司空鸢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接着缓缓道:“孤想知道你是怎么和帝后相处的。” 第78章 帝王反派(完) 亭子里,清芷坐在几个皇子和公主的身边,与他们欢畅闲谈。 当然,这所谓的欢畅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觉得。 几个皇子和公主面色有些僵硬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还要时不时地附和着她的话,生怕不小心就得罪了她。 天可怜见,不是他们太过胆小,实在是雪鸢帝的手段太过可怕,这个少女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否则等下雪鸢帝过来了怎么办? 一想到雪鸢帝会来这里,他们瞬间就感觉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清芷老早就看出来他们脸上的勉强,不由得好奇地问,“难道君上那么可怕的吗?” 知道这个君上指的是雪鸢帝,几个人几乎都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给我说说呗,我有点好奇。”她笑着接了一句,也不管几人煞白的脸色。 “这,这……”坐在她旁边的男子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谁敢说啊?要是她跟雪鸢帝提起这件事,他就会知道是他们说的关于他的这些事情了,若他生气的话,那岂不是会来找他们算账? 想到这里,他心中感到有些凄凉,在他看来,找他们算账就等于要他们的命。 清芷才不管他们在想些什么,她对于司空鸢以前的事充满了好奇心,又催促了他们几句。 …… 怎么和帝后相处的? 丹陵帝王:“?!” 司空鸢的这个问题直接问懵了丹陵帝王。 他呆了半晌,直到感觉到冰冷的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就,就那样……”他有些呐呐地回答,心中近乎是浮起了一丝惊骇的情绪。 雪鸢帝问他这种问题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借机找他的麻烦? 心中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他就下意识地否认了。 雪鸢帝想要找人的麻烦哪里需要管那么多,直接动手灭了那人不就行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甚至都不需要想什么计谋之类的,修为高就是可以任性。 “那样?”司空鸢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脸上稍冷,显然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孤想知道与她成亲了之后该怎么办。” 他对于封后之事确实不了解,因此才随口一问,岂料他竟然敢敷衍他。 眼看对面男子的脸色越来越冷,丹陵帝王内心一抖,简直想哭了,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 雪鸢帝毕竟还年轻,他都一把年纪了,这种小年轻人之间的风花雪月他实在是不了解。 “您可以多宠着您的帝后一点,尽量满足她平时的要求。”他硬着头皮回答,脑海中不断地遣词造句。 “孤当然知道,这还用你说?”司空鸢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带着丝不耐烦的意味。 丹陵帝王:“……”他有点想骂人了,既然知道那还问他干什么? 见他那番模样,司空鸢不再停留,起身离去,在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冷淡地留给他一个字,“蠢。” 丹陵帝王:“……”他不说话总行了吧,合着这雪鸢帝就是故意来气他一顿的? 他不断提醒自己要忍住,那是司空鸢,不是别的其他人,这人一生起气来那是要人命的。 然而哪怕是这样,他的心中仍感到无比的窝火,但同时又不敢说些什么,生怕他直接一剑削了他脑袋。 别说,司空鸢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他一点都不怀疑。 …… 清芷与那几个皇子公主聊了一会儿,半是微笑半是威胁地逼着他们告诉她所想知道的事、大概了解了当年的情况后,就告别了他们回到那处为她和司空鸢准备的宫殿中。 她刚刚坐下,就见到司空鸢回来了,于是起身,“君上你谈完*了?” “嗯。”他颔首,走到她身边,缓和了语气,“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吗?”清芷有些惊讶,他说的回去自然是指回千雪国,但是也未免太快了吧,她才刚刚坐了一会儿而已。 “你想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吗?”司空鸢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若是这样,我们过几天再回去也可以。” “不了,还是现在就回去吧。”清芷直接摇头,她又并非真想留在这里,况且玉髓珠还没放回迦兰神树体内,要是姜元辰那三人发现了这回事,还不得急死? “那走吧。”他握住了她的手。 与来时一样,回去的时候司空鸢依旧是用灵力幻化出了冰凤凰,带着她一起离开。 目送着那只绚丽美丽的冰凤凰瞬间飞远,丹陵帝王不禁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尊杀神送走了。 …… 清芷这回是坐在凤凰的背上,而司空鸢也随着她坐下,她待在他的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仍旧待在司空鸢的怀中,只不过周围已经换了另一个环境。 这是在冰澶宫中,司空鸢搂着她,半躺在软榻上,她的头枕在他的胸前。 “醒了?”司空鸢原是在闭目假寐,但感觉到她醒来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清芷望着旁边半开的窗户,此时天色还有些暗,却可以看得到外面飘洒着的雪花,纷纷扬扬。 看上去好像是天还没亮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又迅速地反应过来,难不成她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还未亮,你可以多睡一会儿。”他低首吻了一下她眉心,声音有些轻哑。 “君上抱着我一晚上了?”她抬起头,望着他白皙完美的下颔,问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嗯。”他眸色微软,“清芷,我今日就下旨。” 下旨。 清芷一下子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却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快了?” “怎么会呢?”司空鸢搂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他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她,眸色如夜色暗沉,似乎带着一丝隐忍的意味。 “我可等不及……”他轻轻吻上了她的唇,余音消匿于唇齿间。 …… 不出清芷所料,司空鸢下了封后的旨意的时候,朝廷百官都直接懵了。 他们愣愣地望着王座上的帝王,第一反应是他们是不是还没睡醒? 天呐,君上竟要立天曜长司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的云神侍为后? 最为懵逼的恐怕是云向歌本人,不是,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君上怎么好端端地就要立小芷为后?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关系的? “怎么,你们有意见吗。”司空鸢冷漠的眼神朝下方望去,那蕴含于其中的寒意与杀气直接震醒了众人。 一时间,百官全都疯狂地摇着头,急忙否认。 “臣不敢。” “臣不敢有异议!” …… 有意见?他们哪里敢有意见?哪怕云清芷身为神侍,封后的话不符合以往的规矩,但是规矩是死的,如今君上说的话才是规矩。 千雪国可没有死谏一说,帝王的地位至高无上,他的话人们莫敢不从,死谏的话那就是真的死了。 朝廷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王宫,进而传到了都城中,估计很快就会扩散至整个千雪国,毕竟帝王封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玉雪宫里的其他三人得知之后,那反应简直快要疯了。 可不是吗?除了送玉髓珠的时候,清芷什么时候与君上接触过了?况且以君上的性格,封后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结果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感到震惊。 清芷被他们三人明里暗里问得心烦,头一次了解到原来待在玉雪宫里静心了那么久的人还能如此八卦。 她耐下心来回答他们的各种问题,然后发现他们越问越来劲之后,就彻底没了耐心,直接离开了玉雪宫,跑到司空鸢所在的冰澶宫里去了。 …… “公子,您别伤心了。”宫殿中,尚桓站在他身边,心中不忍,出言安慰着他。 宁珏坐在窗户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他望着外面的飞雪白絮,似乎想穿过道道阻挡之物望向对面的人一般。 “尚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片刻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尚桓嘴角动了动,还想安慰几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擅长这方面的事。 君上要立云清芷、也就是如今的云神侍为后,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可是,公子是真的很喜欢云神侍,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他该有多伤心啊。 宁珏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握紧了拳头,万般情绪纠缠在一起。 一切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 他低下头,目光难辨。 宫殿中陷入了一片安静,唯有外面传来的细细风声。 “罢了。”半晌,他轻轻叹了一声,唇边隐隐有着一丝无奈。 他望着窗外的无尽雪色,握着的手缓缓松开。 希望他所喜欢的姑娘,能幸福一生。 他会永远祝福她。 …… 哪怕是要封后,但清芷的神侍身份依然在,因此她可以随意地在玉雪宫、沧雪殿和冰澶宫之间走动。 封后大典这天,举国欢庆,仪式进行得还算顺利,就是中途的时候他们的帝后嫌麻烦想出去走走,然后他们的君上就撇下他们全部人,幻化出冰凤凰带着帝后出去看千雪国的风景了。 极为任性的做法,然而对此百官们也无可奈何,他们也不敢离开,只能硬着头皮把剩下的仪式进行下去,然后颤颤巍巍地等待着两人回来完成最后的仪式。 今日千雪国的子民大都出了家门去祭祀。 有人无意间抬起头,便看到了有一道冰蓝色的光芒自天际划过。 第79章 帝王反派(番外) “迦兰神树的传说是真的吗?” 飞雪簌簌,天地间染上了一层白色,屋檐下,一个小孩缩在白衣男子的身边,他仰起头,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好奇。 “当然是真的。”白衣男子神情温和,他笑了笑,“鸢殿下,神树的圣辉惠及千雪国万千子民,”他停顿了一下,最后缓缓道,“它会给每个人都带来幸福的。” “可是,”小孩侧过头,望向了飘洒在天地间的雪花,空灵飘渺的声音散落在风中,“你要是骗我的话,那该怎么办……” …… “大人,这是从极北之域外面刚运回来的茶叶。”宫人在一旁倒着茶,茶面上升腾起了一股袅袅的热气,雾气氤氲,模糊了人的视线。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君然端起茶杯,缓缓道。 “回大人,寅时。” 寅时。 他浅酌一口,随后放下了杯子,起身,“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君上那里。” …… 此时天还未亮,王宫里的一切都笼了一层暗色,宫人提着灯走在前方,君然脚步轻微,与他一起在小道上行走。 他们来到了一座宫殿前,守卫进去通报,君然两人则是在外面等候。 哪怕天还未亮,但他却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的君王定是没有在睡着,或许该说,他把所有可以用的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上。 不一会儿,守卫出来了,他神色恭敬,“国师大人请进。” “君然,你这个时辰来找孤有何事?” 他刚刚走到了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帝王深沉冷凝的声音,其中甚至还隐藏着一丝淡淡的不悦。 打扰了他的修炼,他当然不会感到高兴。 君然走进里面,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帝王,金丝暗纹的墨绿色长袍,面容看起来很年轻,俊美绝伦,威仪不凡。 “臣见过君上。” “好了,”冷烨帝有些不耐烦,“这种时候,这些礼节就免了,你来找孤有什么事?”他直入主题,并不想浪费时间。 “君上,可否让臣见一次鸢殿下?”君然请求道。 “怎么,几个月前你不是刚见了他一次吗?”冷烨帝神情微冷,“孤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不过是要了他一点血而已,这也是为了救珏儿的命。” 君然没说话,他微微低下头,眸光幽深,态度却极为坚持。 五年前,冷烨帝从他的身边带走了鸢殿下。 “君然,你这几年都住在宫外,”帝王冰冷的视线投向他身边的孩子,“当真以为孤不知道你把他藏在这里吗?” 男孩站在君然的身侧,攥紧了他的衣袖,没说什么,精致的小脸上神情清冷。 “臣……” “不必说了,”他一挥衣袖,阻断了他的话,“从今日开始,让他回到王宫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勾起唇角,隐隐带着一丝阴冷的意味,“君然,只要你不阻拦孤,看在你到底养了他几年的份上,孤可以放过你。” …… 君然踏出帝王寝宫的时候,天已经微亮。 冷烨帝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来到了一座偏僻的、被重兵把守的宫殿前,刚欲进去,就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道着急的声音:“国师大人,可以带我一起进去吗?” 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向他这边小跑而来。 “我,我也想去看看他。”少年停在了他的身边,他的面容有些苍白,却无损那股清隽出尘的美。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很早就来了,”司空珏垂下眼睑,“可是父君他不让我进去。” 君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两人一同走进了宫殿里。 大殿里装饰精美,却是有些昏暗,显得分外冷清。 有宫人点燃了灯芯,火光驱逐了一部分黑暗。 宫人不敢停留,点完了大殿里的灯后,他就退了出去。 “鸢殿下。”君然看到那坐在台阶上的男孩时,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而司空珏则是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 “君然,你来了。”男孩埋在怀中的头轻轻抬了起来,又看到一旁的司空珏,眼神瞬间冷冽,“出去。” “鸢殿下,殿下他……” “出去。”男孩又重复了一遍。 “我……”司空珏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先出去了。” 在他走后,君然轻轻一叹,“鸢殿下,他……” “君然,”司空鸢打断了他的话,抬眸定定地看着他,“他们想要我的命。” 君然一愣,意识到了他话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只不过……“你别想太多,”他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们到底是你的族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况且还有君上在。” 司空鸢没说话,沉着眼眸,忽地有些嘲讽地一笑。 …… 君然离开宫殿之后,就在外头看到了还未离去的司空珏。 “他还好吗?”他的声音中有些犹豫。 “殿下你放心,他没事。”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被父君关在这里。”司空珏低下头,愧疚又自责。 “这不是你的错。”君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这样说着,他低下头看着尚显稚嫩的少年,心中浮起一丝心疼。 珏殿下自出生以来身体就一直很虚弱,若非有鸢殿下的血作为药引,恐怕他早就已经死去了。 “我,我不敢反抗父君。”司空珏的声音有些低落,或许该说,他也反抗不了。 他至今仍记得那个晚上,父君端着一碗散发着血味的汤药,神情阴冷地对他说:“司空珏,孤虽没时间再培养一个继承人,但是你若不喝,孤也可以直接要了你的命,省得你因为这病弱之躯而死去,也免了你再受一段时间的罪。” 在父君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帝位的继承者而已,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废物,哪怕他灵术天赋超绝,但在他还不能及他实力的时候,仍是一个废物。 他的决定他从来都反抗不了。 君然亦没再说些什么,他只是个臣子而已,哪怕权高位重,但也依旧是个臣子,冷烨帝的决定,他阻止不了。 …… 有一天,司空珏慌慌张张地来到了他所在的宫殿里。 “国师大人!请您救救我弟弟!”他是一路跑过来的,再加上身体不好,此刻显得气喘吁吁,“司空族的其他人想要他的命!” “什么?”君然下意识地反问。 “他们想要吃了他!”司空珏颤抖着声音,拳头紧握着,眼中含着恐惧与不可置信。 …… 房间里,冷烨帝一脸不耐烦地听着旁边几个男子在讨论。 “觉醒了司空先祖的传承血脉,若是让他得以成长起来,估计不久的将来就能超过我们的实力了。”一个带着发冠的蓝衣男子出言。 “可惜了,他没这个机会。”他旁边的那人冷笑,“如今时机已经差不多到了,我们也可以动手了,他的血肉,定是可以让我们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吧。” “君上,我们可是您的族人,共同守护着千雪国,这种好事您可别一个人独吞啊。”另一个男子随后道,态度并不显得那么恭敬,毕竟,他们同是司空一族的人,司空烨还是他们之中的有些人的晚辈,而且他们的灵术修为不比他差多少,自然不需要像别的臣子一样畏惧他。 “孤知道。”冷烨帝眼眸阴冷,却还是应了下来。 …… 他们在房间里大肆谈论着该怎么分食司空鸢,像是在谈论今天的晚餐该如何吃,言语间尽是疯狂。 君然站在窗外,如坠冰窟,他浑身发冷,愣愣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窗户,不可置信! 不知站了多久,白雪落了他满肩,他的身体仍旧一动不动。 “君然,你进来吧。”忽然,冷烨帝冷凝深沉的声音响起。 君然敛下眸子,缓缓走到了门前,踏入了里面。 此时那几个司空族的人已经走了,如今房间里只剩下冷烨帝一个人。 “君上,刚刚……”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冷烨帝淡漠地回答,如今的他一点儿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君然一下子沉默,过了很久,他沙哑着声音问:“为什么?鸢殿下他是您的亲骨肉……” “为什么?”重复着这三个字,座上的帝王突然笑了起来,与平时不一样,此刻他的笑容有些癫狂的意味,“他传承了司空先祖的血脉之力,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多少年下来了,司空一族的血脉越来越单薄,如今他……” “亲骨肉?亲骨肉又算什么,灵术修为的巅峰才是孤毕生所追求的一切。” “所以,他的出生也是您一手设计?” “这是当然,”冷烨帝缓缓收了笑容,此刻他脸上的那抹疯狂隐了下去,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传承到这股力量呢?当然了,这其中我还借助了迦兰神树的力量。” 君然沉默,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君然,孤知道你心软,”冷烨帝的食指轻敲着桌面,出言威胁道,“不过你该知道,你反抗不了孤,也阻止不了孤的决定,若识趣点,就不要做些什么多余的事,孤可没时间再找一个国师。” 君然没抬头,此刻他衣袖下的手死死地握紧,连指甲陷进去了都没有意识到。 “呵!”倏地,冷烨帝冷笑一声,他眸子一沉,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极强的气势。 君然闷哼一声,脸上一白,身形一震,紧接着控制不住地半跪下来,唇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有血契的存在,千雪国的子民便永远都不可能反抗得了司空一族。 君然仍旧低着头,他抬起手,拭去了嘴角的血液,此时他突然想起了鸢殿下的母亲,他的表妹,同时也是冷烨帝的亲姐姐。 他到她死去的那一天才知道,冷烨帝曾做出过这等丧尽人伦的事情。 那一天是鸢殿下出生之日,同时也是他母亲的祭日。 如今的冷烨帝,早已经不是人,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罢了。 他忽然意识到无论他再怎么求情都没有用。 君然低着头,面色平静得可怕,眼中的情绪谁也看不懂。 突然,他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帝王,这个高傲自负且目空一切的男人,淡淡开口:“君上的决定,臣自然不会阻拦,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或许是他此刻的反应太过出乎自己的预料,冷烨帝便接着问了一句。 “鸢殿下既然有了司空先祖的传承之力,那您为何不想办法让这股传承变得更加完整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冷烨帝眯着眼睛看他。 “君上也知道葬魂界的存在,为何您不把鸢殿下送去那里一趟呢。”他站起身来,平静地说着。 葬魂界,上古先能们的沉眠之地,入口位于无尽雪山,传说中的九死一生之地,据说若在其中得以存活下来,身体里的传承血脉会得以纯化,直至完整地继承血脉之力。 听完君然这一番话,冷烨帝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君然在想些什么,他自然能猜到。 只不过…… “既然如此,那孤便把他送去葬魂界。”他唇边勾起一抹自负的弧度,“君然,想必你应该能让他在里面活下来。”毕竟,最不希望司空鸢死去的人就是他。 “呵呵……”冷烨帝冷笑着,区区一个司空鸢罢了,又如何能逃得过他的掌心,再怎么强的天赋,那也要有以后才行,几年的时间,任他怎么成长,在他眼中依旧不堪一击。而他,只要吞食了拥有完整传承力量的司空鸢,那么这世上就无人可再敌他! “臣,领命。”君然眉眼漠然,毫无波动地回应。 …… 无尽雪山。 君然握着他的手,在一片白色透明的结界前停了下来。 “鸢殿下,臣与你一同进去吧。” “不用。”司空鸢抬步走向那片结界。 “既然他们想要我的命,”他神情漠然,近乎是冷静地说道,“那么,我会让他们比我先死。” 君然一怔,还未来得及跟上去,他的身体就已经没入了那片结界中。 见此情况,君然脸色大变,他刚想跟上去,却见那道结界直接隐匿了起来,再无踪影。 “这……”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一片雪色。 …… 得知了这个意外,冷烨帝震怒,他直接把君然关到了寒冰囚牢中。 “若是几年后司空鸢没有活着回来,”帝王站在外面,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冷意,“那么,孤要你的命!” 司空一族的其他几人站在他旁边,脸色亦难看到了极致。 不知为何,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君然竟有些想笑。 这样似乎也不错,哪怕是在葬魂界里丧命,也总好过落在这群人的手中。 之后过了几年的时间,这几年里他一直待在冰牢中,承受着各种各样的刑罚。 这是来自帝王的怒火。 他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左右不过一死。 直到有一天晚上,这一晚,君然仍像平时一样,不作声响。 寒冰通道上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抬起眼睛,看到一个侍卫把关着他的牢门给打开了,他的脸上带着未消的惊惧,仿佛看到过什么可怕的事物,连开着锁的手都是哆嗦着的。 “国师,国师大人,”他颤抖着声音,“鸢殿下,鸢殿下他回来了!” 鸢殿下回来了…… 君然身形一颤,眼中泛起了一丝不可置信,片刻后,他猛地站起了身,“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沙哑着声音问道。 “卑职不敢骗您,”他连忙摇头,哆嗦着声音,“鸢殿下他,他让卑职带您出去。” 是真的……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朝着门口快速而去,“快带我去!” ……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扩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一路上有无数侍卫的尸体倒在了雪地里,有尖锐的冰凌自他们的身体穿插而过,自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君然收回目光,抿紧了唇,继续前行,脚步加快了几分。 血染王宫。 君然来到了主殿中,主殿那冰纹寒烟玉铺就而成的晶莹地面在此刻染了一层血色,无数散发着寒意的冰棱交错,簇拥着在大殿内生长,周围尽是侍卫的尸体,宛若修罗炼狱的场景。 有活着的人,也有死了的人。 他在靠近台阶的地方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 平素冷烨帝所坐的王座上此时坐了另外一个人。 王座下方,冷烨帝尸首分离,头部上瞪大的眼睛犹带着未消的恐惧与不可置信。 血液扩散开来,顺着光滑晶莹的台阶流下。 一身墨色长袍的少年斜靠在王座之上,他一手握着剑柄,那由寒冰化成的剑尖抵在地面上,剑刃之上染着鲜红的血液。 精致俊美的眉眼间尽是冷漠,他望着下方一地的血色,目光毫无波澜。 “君然。”他看到了白衣男子的到来,淡然地唤了一声。 “鸢殿下……”君然内心复杂,轻喃着。 “司空鸢!赶快放了我们!”这时角落里传来了一道尖锐难听的叫声。 君然侧过脸,便见到那几个司空一族的人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他们衣衫破烂,头发凌乱,血迹斑斑,失了以往的雍容淡然神态,似乎已经毫无反手的力量。 只不过仍旧有人不服气,看不清局势,不断叫嚣着。 当年不过一个弱小的孩童而已,此刻竟然敢坐在王座上,让人这样对待他们。 位于高处习惯了,他们骨子里都是骄傲的,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他们自然忍不了。 “呵。”司空鸢定定地看了他们片刻,倏地冷笑出声,随后他表情恢复了漠然,启唇冰冷下令,“把他们丢到黑渊崖底下。” 黑渊崖底下是无数的凶猛灵兽。 “司空鸢!你大逆不道!” “尔敢!” …… 听到他这话,那几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是极致的怒火! “不如你们尝尝被吃是什么感觉,”王座上的少年冰冷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然后再来告诉我如何?” 闻言,那几人大骂着他。 “押下去。”他无动于衷,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睨了脚下的尸体一眼,道,“这个也丢到黑渊崖底下。” 侍卫们颤颤巍巍地领命。 君然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君然,你要阻拦我吗?”司空鸢漠然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自然不是。”君然轻轻摇头。 “既然如此……”他抬起右手,那把被握在手中的冰剑被抬起,剑尖遥遥指向那个刚刚踏进宫殿的少年。 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长剑划破冰冷的空气,似一道冰蓝色的寒芒,直直刺向少年的方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叮!”冰剑落在了地面上,化为碎裂的寒冰,散落了一地。 司空珏愣愣地看着宫殿里的一幕。 “鸢殿下,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您何不放过他呢?”君然站在司空珏的身前,劝道。 缓缓地抿紧了唇,王座上的少年神情阴冷,眼眸幽深,似无尽深渊。 过了很久。 “呵,”他收回目光,“那就别让我有再见到他的机会。”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下方,唇中吐出冰冷的几个字,“百官凡有违逆者,杀。” “鸢殿下……”君然看着他越过他走向殿外,轻轻呢喃着,有些恍惚地想着。 当年那个孩子,已经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主殿外夜色浓郁,天空中有飞雪洒落,纷纷扬扬,似要将这一片血色给掩埋。 他脚步一顿,继而抬头,望着前方无尽的雪夜之色。 “埋葬在雪之下,似乎也不错……” 缥缈清淡的话语散落在寒风中。 …… …… 君然猛地睁开了眸子,入目的是房间里的装饰,他有些迷茫地望着前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呆坐了片刻之后,他将撑着头的手放下,从椅子上缓缓起了身,一手拿起外袍披在身上。 “大人,您要去哪里?”见他出门,宫人连忙问了一句。 “沧雪殿。”他脚步不停,淡淡回答。 …… 穿过冰雪花园,经过一座座精致华美的冰之宫殿,他来到了沧雪殿。 本欲通过雪衣卫的看守从前门进入,不知为何他却犹豫了,于是停了下来。 他在沧雪殿里缓缓地走着,目无焦距地望着周围的景致。 “让我来。” 这时,旁边隐隐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 君然一怔,然后随着这道声音走了过去,最终来到了一扇半开的窗前。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到在一方书桌前,少女坐在墨衣男子的怀中。 清芷待在司空鸢怀里,一手抢过他手中的笔,声音清脆,“鸢鸢你写了那么久,肯定很累了,让我来帮你写一会儿。” “我……”他刚想说他不累,却被少女抢了话,“你放心,我可以完全模仿你的笔迹写字,保证那些大臣看不出来是我写的。” 她这番话信誓旦旦,倘若那些大臣听到的话估计都想哭了,哪怕她不模仿君上的字,他们就算看出来了也不敢说些什么呀,敢对帝后有哪怕一点点的不满,君上都会教他们重新做人。 毕竟君上太宠着帝后了,如今她都可以踩到君上的头上去了。 司空鸢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纵了她。 他没说些什么,将下颔抵在了少女的肩上,看着她模仿着他所写的字,唇边弯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宛若冰雪消融。 君然站在窗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过了片刻,他轻轻转身,离去。 一直紧绷的情绪悄然放松了下来,他缓缓笑了。 这一切都不是梦。 这样就很好了。 第80章 光暗之争(1) “清清!你回来啦!”清芷刚刚睁开眼睛,就突然听到了一道欢脱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一挥手。 “啪叽!”某个朝她脸上扑来的系统直接被她给一巴掌糊到了墙上。 “缪缪,你就不能安分点吗。”清芷优雅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起身。 “清清,人家告诉你一件好事!”一反常态的是,这次缪缪并没有因此而控诉她的“罪行”,它很兴奋地飞了起来。 “什么好事。”清芷其实有些不太感兴趣,但顾及到了它的面子,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清清,在你去做任务的这段时间里,慕九和如风的任务失败了!”它扇着小翅膀,兴奋地绕着她转了几圈,“你说这是不是好事?是不是?” 当然了,要相信缪缪,如风任务失败它没太大的感觉,哪怕他也是一个积分超过自家宿主的执行者,它主要是对慕九任务也失败了的这件事而感到高兴! 任务失败之后,他们两个直接被倒扣了那个任务十倍的积分,毕竟沧澜星系的任务有些特殊,因此才扣得那么狠,虽然排名还是没变,但这对它来说距离第一名大奖又进了一大步。 “哦?这是怎么回事?”清芷来了些兴趣,怎么说慕九与如风也是积分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两人联手竟还会失败?难道沧澜星系的任务已经变得那么可怕了吗? 她依稀记得,沧澜星系那边的全都是有关于未来星际背景的任务,任务大多是维护星际和平之类的,而且通常一个任务会涉及到许多个星球位面,极其容易翻车,只不过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应该不太可能。 “听说他们遇到了我们司命轮回界的对家,天命界那边的人哦,好像是清清你以前得罪过的人。” 听到缪缪这样说,清芷倒是有些惊讶。 天命界算是一个与司命轮回界差不多的存在,只不过两家却是死对头。 她以前还曾经在某个界面里遇到过那边的人,据说是个大佬级的人物,只不过因为他们的任务目的相反,所以她狠狠地坑了对方一把,导致他任务失败,目前他在满宇宙地追杀她。 当然了,对此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身处不同的阵营,任务这种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 况且他也不可能跑到司命轮回界来找她。 沉思了一会儿,清芷打算出门去找人了解一下情况。 只不过巧合的是,她想要找的人之一正好在这附近。 她刚刚离开房间走了不久,就在一个拐弯处被人拦了下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姿态慵懒随意,白色的衬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与白皙的肌肤。 男子微微侧着头看她,俊美精致的面容夺目而摄人心魄,唇畔含着一抹笑意,一双桃花眼美丽而迷人,仿佛盛满细碎的星光,衬着左耳的蓝色水钻,三分慵懒,七分邪气。 “hello,清清,*好久不见~”他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我说慕九,你怎么会在这里?”清芷眉梢微抬,问道。 他们两人也算是认识多年的伙伴了,虽然她的系统不怎么喜欢他,或许该说是讨厌才对。 缪缪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男子,眼前这个长相妖孽骚气的人,正是积分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它暗搓搓想要弄死的对象——慕九。 “任务失败了,想到这边玩会儿放松一下呗。”慕九一手揽住清芷的肩,唇畔一勾,“咱俩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走,我带你玩去。”说着,在清芷看不到的地方,他眼角余光瞥向缪缪,带着一丝得意。 缪缪愣愣地看着两人渐渐走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它家的宿主被人拐走了。 这还得了?!缪缪心中恨得牙痒痒,它看慕九不爽很久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想抢它的第一名大奖,还因为他总是想抹黑它在清清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幸亏它聪明机智,才没让他得逞! “我说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去。”慕九的系统小泗在一旁催促。 “噢噢。” 于是,俩系统一边聊着一边朝清芷和慕九所去的方向赶过去,只不过,聊到关键的地方双方就有了争吵。 “这次的第一名大奖绝对是我和清清的!” “切,前面的几次哪次不是我跟我家宿主的?” “那只是因为那时候我家宿主还没来执行部门而已!” …… 双方吵着吵着,谁也不服谁,缪缪哼了一声,直接揭人短:“小二,再跟我吵,我把你的这个名字传遍整个司命轮回界。”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小泗直接炸毛了,谁让它有个懒得起名兼起名废的宿主呢?它好不容易才让宿主松口同意改了它的名字,才不想又换回原先的名字,虽然现在这个名字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比原来那个好多了! 清芷听着身后俩系统吵吵闹闹的,也没理会它们,反正那两只一直那样,时不时吵一下,她老早就习惯了。 她问了慕九关于他和如风任务失败的事情。 “哎,你也听说啦,”慕九讶异挑眉,“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遇到个疯子而已,他听说我们和你认识,直接发疯了似的也不顾自己的任务和我们同归于尽了。”然后任务就失败了。 其实他很好奇清清当年到底是怎么得罪人家的,导致人家那么多年过去了仍旧在坚持不懈地追杀她,只不过无论怎么问她都不说,对此他也没辙。 最后慕九带着清芷去玩了一款星际网新出的超大型网游,清芷好久没玩游戏了,这下一放松立马就沉迷上了,以至于两个大神联手,虐得别人哭爹喊娘。 就这样萎靡堕落地过了半个月,直到任务分配部门那边通知她该做任务了,她还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想了想,清芷直接把系统丢出了房间,“缪缪,你先帮我去挑一个任务,等一下我再回去做。” 缪缪瞥了一眼在一旁笑得妖孽的慕九,痛心疾首,清清,慕九不怀好意呀,你怎么就不相信人家呢!他就是想让你沉迷玩乐,从而不想好好做任务,这样第一名大奖就是他的了! 缪缪觉得自己有必要揭发慕九的阴谋,拯救一下自家宿主,它飞到她耳边,还没说几句,就被刚想重新进入游戏的清芷嫌烦地一手拍到了墙上,“现在别来烦我,否则我把你丢到系统管理部那边去升级。” 缪缪:“!” 一听到要去系统管理部那边升级,缪缪立马怂了,“清清,人家这就去给你选任务!”它急急忙忙扇着小翅膀飞离了房间。 慕九一手撑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啧,果然没出息。 …… 清芷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车身有些摇晃,似乎是行在一条不平稳的路上。 她尚未接收这个世界的信息,就听到了马车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祭司大人,我们快要到达雾之森了。” “嗯。”闻言,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而外面的人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出声。 清芷开始接收这个世界的信息以及原主的记忆。 过了一会儿,接收完所有的信息后,她神情一冷,随后立即朝外面的人下令:“柯亚,命令他们停一下!” “祭司大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外面的男人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清芷的声音冷了一分。 “不不不,下职不敢。”他语气有些慌乱,生怕清芷误会,说完之后他立即让马车和周围的随从人员停了下来。 “很好,”清芷声音淡然地继续下令,“现在,我们原路返回,先不去希兰城了,命令车队前往雷御城。” “可是,这里离雷御城很远……”刚刚说到一半,柯亚就默默住了口。 算了,祭司大人的决定他还是不要怀疑的好。 随后车队全部掉头,往来时的路行驶而去,越来越远离了身后的雾之森。 清芷待在车内,梳理着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个世界与上个世界有些相似,人类都是可以修炼的,但是在大陆的势力划分方面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个大陆名为神泽大陆,寓意为神的恩泽,是一个东方与西方风格结合的大陆。 大陆之上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帝国与势力,但总的来说分为两大阵营——光明势力与黑暗势力。 光明势力是由光明神殿所统领的势力,而黑暗势力则是由黑暗神殿所统御的势力。只不过大陆上的人们大多是信仰光明神殿,当然了,黑暗的力量亦不容小觑。 自古以来,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就处于对立方,双方之间的摩擦与战争就从未停歇过,而这个世界的任务剧情就处在这样一个光暗争斗的背景中。 与前面的几个世界有些不同,这个世界的剧情不是以爱情为主线的,这个位面并没有女主的存在。 男主秦诺是一个世家之子,从修炼废材到修炼鬼才的转变,他一步步成长,先后接触了帝国势力、公会势力,逐渐蜕变为一代强者,最终他加入了光明阵营,与光明神殿一起对抗着黑暗势力。 而原主水清芷也是光明阵营的人,还是光明神殿的职员,身份不低。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城市,而光明神殿则位于神泽大陆八大主城之一的光明之城里,当然了,这说的是它的主殿。实则光明神殿并不只有主殿,它的分殿遍布了许多的帝国许多的城市。 原主水清芷的身份是个大祭司,只不过是位于苏格曼城的光明神殿分殿的大祭司。 这次她离开苏格曼城也是有原因的,前一段时间她带领着分殿的人摧毁了黑暗神殿在邻城的分殿,有着很大的功劳,因此主殿那边传来命令,让她前往光明之城接受升职,正式成为光明主殿的祭司。 光明神殿的主殿当然与分殿有着很大的差别,同是祭司,主殿祭司的身份要远远高于分殿祭司,因此,这是一个莫大的殊荣,原主亦很高兴,于是才离开了苏格曼城。 大型城市之间都有着传送阵作为连接双边的通道,传送阵花费巨资建造,而苏格曼城作为一个大型城市,当然也有传送阵的存在。 本可以通过传送阵前往光明之城,只不过这个传送阵却被黑暗神殿分殿的人给炸毁了。那些人是原主去摧毁的黑暗分殿逃离的余孽,他们不想让原主好过,这也说得通。 传送阵被毁,重建需要许多的时间和金钱,原主无奈之下只能先前往离苏格曼城比较近的希兰城,想通过那里的传送阵前往光明之城。 清芷刚刚过来的时候正是原主去往希兰城的路途中,穿过雾之森后就离它不远了。 只可惜这件事情是蓄意而为,原剧情中原主进入雾之森的时候,就遭到了黑暗势力的人的围攻,最后她不敌,死在了他们的手中。 毕竟光明分殿大祭司这个身份并不低,也有许多人想要她的性命,原主的仇家可不少,都是黑暗势力的人。 清芷在马车里闭目假寐,之后渐渐地睡了过去。 …… 两天之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小镇,小镇名叫莫桑镇,是通往雷御城的一个必经之地,而之所以前往雷御城,是因为这个地区就它离希兰城最近,同时拥有着传送阵的存在。 神泽大陆的版图非常大,因此大多数的城市之间相隔得很远,想要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往,需要走好久的路程,因此才有了传送阵这种东西。 只不过能用得上传送阵的人身份都不低,毕竟一般的人根本支付不起使用它的费用,所以它也只是为少数人服务。 “祭司大人,我们可要在莫桑镇休息一晚?”马车外,柯亚小心翼翼地问。 “嗯,你去安排一下吧。” 随后柯亚在小镇里找到了一个旅舍。 手指轻轻撩开车帘,一袭白色祭司长袍的女子走下了马车,墨发披散,她一双眸子是漂亮瑰丽的金色,容貌极盛,姝丽冷艳,眉目间却带着淡然清冷的气息,给人一股圣洁疏离的感觉。 清芷下了马车后,瞟了眼拉着马车的高大骏马,这是一种名叫风速马的魔兽,因为它的奔跑速度很快,一般被人用作拉马车的魔兽。 与上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那些拥有奇特能力的兽类被称为魔兽。 柯亚安排好一切事宜后,清芷进入了旅舍中,来到自己的房间里,打算先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她一边沐浴一边在想着这个世界的任务,目光散漫。 说实话,这个世界的任务有些难做,困难之一便是她的身份,因为她是光明神殿的人。 这个世界的反派是黑暗神殿的大boss——黑暗圣皇。这个反派可牛了,面对男主秦诺和光明神殿的联手,最后他率领着黑暗神殿挫败了他们,荡平了光明神殿,而男主也死在了他的手中。 清芷在思考着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才能完成任务,想了一会儿,最后她决定这个世界她要改变完成任务的方式,帮助男主与光明神殿一方,至少不能让他们败在黑暗神殿的手中。 所以说这个世界她打算跟反派作对了。 但这也没办法,这个世界的身份不同于前面的世界,她如今与反派站在不同的阵营中,是敌人的关系,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向来是死敌,看到对方都是恨不得弄死对方的那种。 友好和谐相处估计是天方夜谭,她觉得她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得到死敌的青睐。 而且加入黑暗神殿的话也很不现实,原主的魔法属性是大陆之上极为少见的光属性,光明神殿那些稍微有些地位的人都是光属性,倘若是投向反派阵营,估计还没见到黑暗圣皇就先被黑暗神殿的其他人发现了。 第二天,清芷一行人动身,就在他们要离开莫桑小镇的时候,却发生了点意外。 “祭、祭司大人,我、我好像看到了神子殿下!”马车外传来了柯亚激动而结巴的声音。 “真的?”清芷一边问着,一边下了马车。 “对,绝对没错!就是神子殿下!”这回他的语气已经肯定了,其中依旧难掩激动的情绪。 于是清芷朝着前方看过去,一支队伍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中。 那支队伍大约有十几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白色的长袍,胸口处戴着一个金色小巧的徽章。而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位于前方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少年,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如竹,一袭精致华贵的白色金边神袍加身。 他左耳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金属耳饰,白色的长发纯粹如雪,垂至腰侧,如辰光星屑,散发着点点光辉,银色的眼眸璀璨如星辰,眉目精致如画,完美得不似真人,唇边笑意如春风和煦,单是看着便心生亲近之感。 护身银光在他周身隐隐闪烁,显得圣洁而高贵,缥缈出尘,如仙人降临。 令人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到无比的耀眼。 而清芷……清芷她被闪到眼睛了。 …… 她默默地将视线挪向一边,心里有些犹豫,她到底是该上前去打声招呼还是装作看不见直接离开呢?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会儿,那边的人已经看到他们了。 “神子殿下,那边的似乎是我们神殿的人。”少年旁边的一个白须老者看到清芷一行人的装扮,沉思了一会儿后就恭敬地向他汇报着。 光明神殿的人一向喜欢穿着一身圣洁的白色长袍,再加上胸口的光明神殿的标志徽章,别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他们的身份。 清芷隔着一段距离听到了那个老者的话,这下她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了,于是带着身后的人朝着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神子殿下。”她在队伍前停了下来,右手置于左肩处,朝着少年行了一礼。 “你是?”少年唇含笑意,那双璀璨的银眸温和地注视着清芷,声音如泉水纯粹清澈,似能涤净人的灵魂,洗去一切黑暗与罪孽。 清芷听着这道天籁之音,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她在心中不断地感慨着,同时也不忘解释,“回神子,我是神殿在苏格曼城分殿的祭司,此次应主殿之令,前往主殿接受祭司的洗礼仪式。”洗礼仪式即是祭司升职的一个别称。 眼前这个少年名为白曜,是光明神殿的神子,光明圣皇在大陆之上的代言人,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大陆的人都认识他。 神子白曜年纪轻轻便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实力,他仁慈善良,圣洁高贵,完美无瑕,似乎一切的溢美之词放在他的身上都不为过。 他是整个光明势力所崇拜尊敬的对象,同时也是整个黑暗势力恨之入骨不择手段想要铲除掉的人。 光明神殿光明圣皇之下的第一人,名副其实。 听完她的解释,白曜身边的白须长老沉思了片刻,随后神色稍霁,“神子殿下,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主司巡仪的白衣祭司前段时间在与亚特斯城黑暗势力的战斗中不幸殒命,恰逢这位祭司立下了大功,摧毁了洛希城的黑暗分殿,因此祭司长便打算把她调到主殿来接替这一职位。” “原来如此。”白曜眼里的笑意深了些,他看着清芷,温声夸赞道,“你做得很好。” “神子谬赞。”清芷摇摇头。 “既然你要前往光明之城,那为何不直接使用传送阵呢?”白须长老皱着眉有些疑惑,光明之城离这里那么远,若是坐风速马拉的马车,至少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是这样的……”清芷把苏格曼城的传送阵被炸毁的事情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黑暗神殿的人做事愈发猖獗了。”听她说完,白须长老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愠怒。 传送阵是连通着各大城市的通道,倘若被炸毁,那么则会给那个城市的人带来很多的麻烦。 白曜亦轻轻蹙着眉,漂亮的银眸中染上了点点忧色。 “神子为何会来莫桑镇?”清芷问。 “是这样的,这几日我和神子听闻落日谷中似乎有黑暗神殿的人活动的痕迹,因此经过这附近就顺便来看看了。”白须长老代替白曜回答。 落日谷就在就在离莫桑镇不远的地方。 “原来如此。”清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该如何唤你呢?”前事告一段落,白曜微微一笑,凝望着她。 “神子,我名为水清芷。” “嗯,清芷,你如今是要去雷御城吗?”他又温声问她,音色轻柔澄澈,如脉脉流动的潺水,令人听着便感觉到舒适到了心里去,哪怕是突然如此亲密地唤着她,却也不会让人感觉到有任何的唐突。 清芷知晓这位神子素来亲和,因此也没介意,点了点头,“对,我想通过那里的传送阵去往光明之城。” “如今我与长老正要去一趟落日谷调查一番那里的情况,稍后也会回光明之城,”他唇边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轻柔微笑,询问着她的意见,“清芷,去往雷御城的路上可能会有黑暗神殿的人,很危险,不如你随我们一起吧。” 他神情温和,哪怕身居高位,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询问之时声音柔得醉人,任谁听到都不忍心拒绝他。 清芷也不例外,更何况她也算是下属,神子的请求不好拒绝,于是她笑着同意了,“好,多谢神子的关心。” 听到她同意,柯亚等随行之人激动得脸都红了,天呐,他们竟然有朝一日可以与神子同行!在这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 如今白曜正要和长老与其他随从人员前往落日谷,清芷等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莫桑镇。 落日谷距离莫桑镇并不是很远,坐着马车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就接近了目的地。 只不过,那个白须长老所说的事情却是真的,这个地方还真的有黑暗神殿的人存在。他们刚刚下了马车,正准备要步行进入谷内时,就遭到了对方的拦截与攻击。 “何人敢擅闯!” 伴随着一声低沉若钟鸣的大喝声,空气中的元素隐隐暴动了起来,浑厚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与此同时,前方深谷中有一抹暗色扩散开来,静谧的、深沉浓重的黑色宛若死亡的光线,带着无比强大的威压,朝着清芷这边的方向迅速蔓延而来! 感受到这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众人的脸色一变,就连白须长老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清芷站在较前的地方,她微微眯起眼眸,眼看那股大型暗元素攻击碾压着空气而来,神色一冷。 就在此时,一袭白袍站到了她的身前,白曜轻轻抬起右手,柔和圣洁的白光在一瞬间充斥了这片空间,那股暗元素攻击被拦截了下来,紧接着溃散在空气中。 元素碰撞间气流不断翻搅,他一头长长的雪发在风中翩跹舞动,那只纤长白皙的右手之上有一团纯净的白光在隐隐闪烁。 眼见白曜轻而易举就拦截下了这道攻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却是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意外。 毕竟作为光明圣皇之下的第一人,他绝不是徒有虚名,纤细的身体之下蕴藏着的是摧城焚河的恐怖力量。 白曜缓缓收回了手,唇边的轻柔微笑隐隐褪了几分,他望向前方,声线缥缈,“似乎并不只是一般的黑暗神殿成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光暗之争(2) 听闻白曜的这一番话,众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毕竟,连神子都这样说了,那么刚刚攻击他们的人必定是黑暗神殿里的那些强者,说不定还是一些权高位重的人。 只不过,他们来到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落日谷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心中思绪万变,然而众人却没有丝毫惧意,毕竟神子就在这里,对方再强,除非黑暗圣皇到来,否则他们定然不可能是神子的对手。 清芷瞟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些什么,这些人都是这个神子的脑残粉,可以说是把他当做无所不能的神明来崇拜。 当然了,脑残粉也不只是他们,在神泽大陆上,白曜的脑残粉多得是。 “原来是神子殿下。”正在这时,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将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深谷中有一道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黑袍的陌生男人。 只不过对于清芷来说是陌生,因为她的确没见过这个人,但白须长老等人显然认得他。 “赫鸣!”白须长老一看到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人是黑暗神殿主殿的一个长老,实力强大,时常带人屠杀他们分殿的职员,也是他们神殿臭名昭著的通缉对象。 只不过,去找上他的人最后都被他反杀了,由此也可见他的实力不俗,毕竟他也是黑暗神殿有名的长老之一。 白须长老自认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此时他却毫无畏惧,毕竟他们身前可是有神子的存在呢。 赫鸣显然也知道他所依仗的是什么,他看向了众人身前那个白发银眸的少年,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显的忌惮。 当然了,虽是忌惮,但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且此刻他也并不畏惧。 “没想到连神子都来这里了,”赫鸣停下了脚步,离他们有一段挺远的距离,并没有太过靠前,“可惜了,若是以往我还要担心一下,不过今日……” 他没继续说下去,嘴角处扬起一抹诡谲的笑。 “赫鸣,你们黑暗神殿到底有什么阴谋?”白须长老沉着脸色。 “呵,你问了我就要说?当我是傻子吗?”赫鸣嘲讽般地看了他一眼。 “你!” “好了。”一道柔柔的声线响起,如羽毛般抚过人的心头,白曜轻轻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峙。 他看向对面的黑袍男人,神情依旧不变,维持着以往的温柔圣洁,“无论你们想要做什么,如今有我在……” “哈哈哈!”白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赫鸣打断了,他直接大笑出声,直笑到白须长老等人的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的确,我也承认你很强,若是只有我一个人定然不敢就这么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只不过如今……” 他停了一下,随后以一种虔诚尊敬的语气道,“我们的圣皇大人就快要到来了。” 圣皇大人。 清芷微微抿唇,他说的圣皇大人自然不可能指的是光明圣皇,那么就只有黑暗圣皇了。 黑暗圣皇…… 她眸色微沉。 “怎么可能……”白须长老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之后他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呵,你别想着欺骗我们。”黑暗圣皇一般不是在黑暗神殿里待着吗?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 赫鸣没说话,就这么抱胸看着前方的人,这里可是他们黑暗神殿的其中一个秘密基地,没想到竟然被他们发现了。 只不过这也无妨,这些人今天都要死。 白曜唇边的笑意淡了些,只不过他的脸色却未曾变化,亦没有丝毫惧意,仍旧是之前那般温润的模样,“既然如此,”他眼中的色彩微微沉了一些,“那我就在他到来之前……” 他注视着赫鸣,“杀了你。”仍旧是清悦低柔的声线,但其中蕴藏着的意味却是令人心颤。 神子虽仁慈善良,但他悲悯的对象可并非是那些黑暗神殿的人。 听着他这番话,赫鸣的心中不自觉地感到一寒,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那就试试看吧,”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来人!” 白须长老等人还未说些什么,就突然感觉到了周围传来无数道气息,接着一个个黑衣人的身影显现了出来,下一刻他们直接朝着众人冲了过去! “不自量力。”白须长老冷笑着,赫鸣以为这些人能对付得了他们吗?简直不把神子放在眼里。 战斗很快就打响,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都是身怀黑暗系魔法,实力亦不可小觑。 只不过,神子的名号并不是说着玩的。 白曜立于前方,周身的护身银光猛地扩散开,那些手握攻击朝着他而来的黑袍人直接被掀飞了出去,有的人甚至直接被光元素给腐蚀了,痛苦地躺在地上挣扎着。 大陆之上魔法有些众多属性,水、火、木、风、雷……其中最为稀有的则是光明系与黑暗系,身怀这两种属性魔法的人基本都加入了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中。 光元素与暗元素向来是互相克制的。 “神子,”清芷解决了周围的黑袍人之后就来到了他的身边,“我们快点解决掉这些人,然后就离开!”她的眼中浮起一丝担忧,“我觉得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如今黑暗圣皇太过强大,若是再拖延下去,等到他到来的话,只怕我们……” 白曜温柔地注视着她,静静地听着她说完,并未插话,他仅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轻轻点头。 清芷接下来的时间则待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解决敌人。 白光不断在场中扩散着,双方人缠斗在一起,光元素与暗元素不断相互碾压着,那些黑袍人一个一个倒下,但后面又有新的人冲了上去。 赫鸣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那边的情景,心中冷笑。 时间也快要到了,估计也用不着圣皇大人的到来,这个神子今日就会死在这里。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铲除掉他们黑暗神殿的心头之患,赫鸣便不自觉地兴奋了起来。 “赫鸣长老,我们已经在符阵中心处放了黑曜玄晶石。”这时,一个黑袍人匆匆跑来,他在赫鸣耳边低声汇报着。 “很好。”赫鸣不禁笑了起来,“如此就可以使用圣皇大人的暗之权杖了。” 他一边说着,神情倏地变得阴冷,“今日本长老就要让这群人全部葬身在此处!” 说完,他伸出了双手,微低下头,以一副恭敬的姿态张开了手心,一团暗色在他的手中涌动,不断弥漫开,最终化为了一柄精致古老的黑色权杖。 那是一种极致的墨色,它的周围缓缓散发出了一股浓重深厚的威压,顶端处那颗透明的水晶球中心处有一团氤氲闪烁的暗光,显得神秘而危险,似乎能将人给吞噬下去。 “那是暗之权杖!是黑暗圣皇的权杖!”抽空瞟了一眼赫鸣那边情况的白须老者在看到那柄权杖之时脸色大变,眼中浮起了一丝恐惧。 他这话刚刚说完,其他光明神殿的人心中一惊,同时也看了过去,之后脸色全都变了。 “这……”清芷也看到了那柄权杖,好像还真的是暗之权杖。 “哈哈哈!”赫鸣双手突然紧握住权杖细长的杖身,眼中浮起了一丝狂热的崇拜,“圣皇大人无人可敌!如今就让你们感受一下圣皇大人的力量!” 随着他这番话落下,权杖之上的那颗诡异漂亮的水晶球内的暗色缓缓流动了起来,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随之扩散而出,将这片地域给笼罩住。 众人似有所感,心中下意识地浮起了一丝不安。 地面上浮现出一层黑光,一道道黑色的符文自黑光中升起,悬浮在众人之间的空气中,密密麻麻,瞬间充斥了这片空间! “我,我的魔法用不了了……”有一个光明神殿成员的脸色突然一变,然而他刚刚说完了这句话,暗之攻击就已经到达了他的身后。 “轰!”暗元素炸开,黑光隐没过后,那个光明神殿成员的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这……”白须长老看到这一幕,脸色难看,他刚想说些什么,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魔法也用不了了。 不止是他,其余光明神殿的成员也一个一个地发现了此事。 “啊!” “啊!” …… 没了抵抗之力,面对着那些黑袍人的攻击,不过一会儿就有人丧命了。 见此情景,白曜银色的瞳孔一缩,神情一变。 清芷张开手,发现果真如意料之中地凝聚不了光元素,她的神情不禁变得冷凝,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影响了体内元素的运转,令得如今的他们失去了反抗之力。 至于是什么东西……她目光望向了赫鸣手中的暗之权杖。 “神子!”她突然转过身,见到白曜正看着自己的手,此时他唇边的柔和笑意已隐没,那只白皙纤长的手上隐隐约约有一股白光浮现,然而它刚刚浮现出来,却又在下一刻受到了什么压制一般暗淡了下去,明明灭灭地闪烁。 远处的赫鸣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喜意,神子的力量果然也受到了压制。 想到此处,他抬手直接朝着白曜的方向发出了一道攻击。 黑魔法的力量势如破竹,直直冲着白曜而来! 清芷倒是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就把白曜给扑倒在地。 “轰!” 黑光擦着清芷背后的白袍而过,轰打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攻击落空,赫鸣眼中一沉,随后他抬起了暗之权杖,中心处墨色氤氲的水晶球缓缓凝聚出了一团诡谲的暗光。 “你……”被压在地上的白曜似乎有些怔住了,他望着半卧在他身上的清芷,漂亮的银眸中有着一丝茫然的色彩。 攻击已经落在了地上,于是清芷从他身上离开,站了起来,顺手也拉了他一把。 她瞟了眼刚刚地上被攻击到的地方,还好及时避开了,要不然被攻击到的话那恐怕还真的要受很严重的伤。 只不过如今的情况的确很麻烦,看对方那架势显然是想要他们的命,但这也正常,毕竟是死敌,不想要他们的性命那才是不正常。 受到暗之权杖的压制,感*知力明显下降了许多,白曜银眸转向清芷,刚欲说些什么,随后就看到了即将攻击到她背后的一团幽暗的黑芒。 这道黑芒来自于暗之权杖,哪怕并未是黑暗圣皇本人所发出的攻击,但它的力量亦不弱,浓郁到极致的暗色,静谧而诡谲,它穿过空气之时甚至没引起元素的波动。 白曜直接把她推开了。 攻击已至,但这一下却是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 “砰!”少年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左肩处鲜血淋漓,洁白素净的金边衣袍染上了尘埃,血液在白衣上晕染开来。 “神子!”白须长老手持灵器仍在苦苦支撑,看到这一幕他目眦欲裂,刚想赶过去,却被几个黑袍人围攻。 他们拦下了他,数道攻击落在了他的身上。 魔法用不了,白须长老等人可以说是没多少抵抗的能力,被那么多实力不弱的黑袍人围攻,他们很快就败下阵来,丧命于这些人的手中。 清芷金眸转冷,她扫过在场的众人,发现他们光明神殿的成员此刻竟然只剩下她和神子两个人。 “神子,你没事吧?”她一边问着,一边将地上的白曜扶了起来,问完之后她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白曜如今的状况并不好,那来自于暗之权杖的攻击蕴含的力量很强,他魔法被压制,根本就难以抵挡暗元素的侵蚀。 “放心,我没事。”然而哪怕受了重伤,白曜却还是朝着她安慰一笑,此刻他面色苍白,那一头如星辉般的漂亮白发都暗淡了许多,黑暗的力量在体内侵蚀的痛苦令他蹙起眉,显然此刻他的情况并不乐观。 “他们……”白曜看到那些死去的光明神殿成员时,银眸中浮起了一丝悲伤,他不忍再说下去。 “不愧是神子,果然拥有着一副悲悯心肠,”随着一阵掌声,赫鸣出声了,他拍着手,话中有着一股很明显的嘲讽意味,“如今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去关心一些死人。” 白曜没说话,他望着对面肆意出言嘲讽的赫鸣,极为少见地,那双圣洁纯粹的银眸中流转过一丝冷意。 神子平素一向温和,谁也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而如今,哪怕他没有丝毫怒容,精致如画的面容上依旧是温和的神色,但看着他那双眸子,竟是令人莫名地感到一丝心惊。 清芷看到了他背于身后的手,白光隐隐闪烁,似在与什么力量抗争一样。 “清芷,我们先走。” 清芷听到了他刻意压低的轻柔嗓音。 她了然,看来神子并非是什么冲动之人,现在这种形式,很明显对他们不利。 只不过…… “怎么走?”她也压低了声音问。 白曜还未回答,赫鸣就冷笑着下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光明神殿大名鼎鼎的神子殿下现在可没什么反抗之力,你们就不想把他踩在脚下吗?” 周围的黑衣人默然,说实话,对于赫赫有名的光明之子,他们虽厌恶,但更多的是畏惧。以往的他太过强大,身上的光环过于耀眼,哪怕他现在看似并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可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神子会那么轻易就落败吗? 往日神子积威过重,哪怕他此刻暂时跌落神坛,但众人还是对他充满着忌惮。 当然了,忌惮归忌惮,对于赫鸣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不听,当下朝着中间那两人不断逼近。 就在这时,白曜的另一只手忽然握住了清芷的手。 她侧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没说些什么,轻轻垂下眼睑,长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柔和的阴影,背于身后的另一只手上,有白光不断闪烁明灭,它越来越亮,似乎即将要挣脱开什么束缚一般。 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顿时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赫鸣位于两人的身前,一手持着暗之权杖,冷笑着准备观看接下来的一幕——神子被践踏的狼狈画面。 一想到此处,他心中就激动起来。 “神子殿下,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他嘲弄地看着那个银发少年,自然而然地将他身边的白衣女祭司给忽略掉。在他的心中,场上的这些光明神殿的成员,包括那些已经死去了的人,唯有神子才是他忌惮的,其余的人还不值得被他放在眼中。 “今日,我便要以你的性命,来作为献给圣皇大人的礼物!” 第82章 光暗之争(3) 以神子的性命作为献给黑暗圣皇的礼物。 赫鸣的这番话语极为嚣张,倘若光明神殿的成员听到的话估计会跟他拼命,然而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黑暗神殿的成员。 “神子,我们……”清芷看到那些黑袍人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不禁出声,只不过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白曜轻轻打断,“清芷,我们走。” 他柔声唤了她一声,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白光彻底挣脱了束缚。 耀眼圣洁的纯净光芒在一瞬间就将整片空间给洒满,本是纯粹的白色,却将两人的身影给彻底掩盖起来! 白光极为刺目,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温度。 周围的黑袍人在那片纯净强大的力量中痛苦地挣扎,如同被烈火烤灼。 就连离他们很远的赫鸣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被白光照射到的皮肤隐隐作痛。 光明与黑暗互不相容,乃是天生的死敌。 赫鸣本欲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因为那白光过于刺目与灼热而被迫移开了目光。等到白光消退后,他再看过去时才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不,或许也不能说空无一人,毕竟地上躺着许多被光之魔法重伤到的人,除了中间的那两个人不见了之外,他们黑暗神殿的人倒是都整整齐齐地躺在那里。 赫鸣的面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他铁青着脸,看着他们消失的位置,一时间又是惊怒又是不可置信。 白曜竟然摆脱了暗之权杖的元素压制?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向那些黑袍人,“他们不可能跑得很远,还不快给本长老去追他们?” 他按捺了一下暴怒的情绪,本来以为这次可以将神子给除掉,没想到竟然被他给跑了! 只不过……他又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哪怕白曜现在逃了,但是他们布在这里的阵法占据了很大的地方,他定然不可能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逃出阵法的范围,也就是说如今他的魔法肯定还受着暗之权杖的压制。 其实赫鸣想得没错,白曜和清芷的确没有离开那里太远,此时他们正处在附近的一片树林中,想从那里离开。 白曜走在清芷的身边,左肩上不断有鲜血渗出,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一向优雅从容的神子此刻显得有些狼狈。 清芷面带忧色地侧过头看着他,“神子,我们要不要先停下来一下?你的伤……” “我们早点离开,否则……”白曜摇摇头,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他一手捂住了唇,指间有红色的血液流下。 清芷一惊,“神子!” “我没事,”白曜一手拭去了嘴角的血液,轻轻垂下眼睑,语气有些缥缈,“是暗之权杖的反噬,我现在暂时用不了魔法了。” 反噬。 清芷倒是听明白了。 暗之权杖作为黑暗圣皇的法杖,据说是一件神器,被它伤到的话,一般人早就被腐蚀掉了,若是一般的暗元素攻击还好,如果是这柄神杖,哪怕是神子,也会被它所重伤。他刚刚强行突破了它的束缚,此时受到反噬是必然的。 其实清芷觉得,如今白曜的伤,最严重的反倒不是外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而是暗之权杖的力量对身体的侵蚀。 正在思绪间,清芷忽然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他们在那里!” 她回头一望,就看到后方站着两个黑袍人,其中一个正指着他们这个方向。 “我们快走。”见此情况,清芷立即扶起他的手臂,同时加快了步伐。 树林间草木茂盛,清芷拉着白曜,借助它们的遮掩匆匆跑了起来。 然而他们两人此刻到底是用不了魔法,眼见那两个黑袍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迅速追过来,清芷拉着白曜的手不禁握紧了几分。 白曜看向她拉着他的手,垂眸似在想着什么,同时安静地跟着她的步伐。 如果可以,清芷的确是不想让这个神子出事,只不过她也没想到,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她就要面临如此生死困境。 “清芷,”白曜忽然出声,他抬起那双银眸,眉目间一如既往的温和轻柔,似乎此刻的狼狈也不能抹去那身出尘圣洁的气质,“我去引开他们,你快点离开。”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随后用有些轻缈的声音朝她柔声道,“他们想杀的人是我。抱歉,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引开?”清芷瞟了眼离他们两个越来越近的黑袍人,突然扯住他的手转向了左边。 这边的树丛很多,正好将他们的身影给完全掩盖,于是两个黑袍人就看到清芷和白曜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他们脸色一变,不禁加快了几分速度。 清芷直接把他推到了旁边的树丛中,这一推清芷很急,手上用了力,白曜跌进去的时候还被树枝划到了伤口,他随之蹙起了眉。 “神子,我去引开他们。”清芷神态冷静,她半蹲在前方,把外面的树丛整理了一下,以求它们看起来与原先无太大的区别。 “清……”白曜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指,却又在下一刻被她重重地往里面推了一把。 银发少年重新摔在了树丛里面。 “神子,你可千万别出声呀。” 重重树枝将两人阻隔,他最后看到的是女祭司那双璀璨的金眸。 清芷刚刚转了个弯,很快就被追上来的两个黑袍人给抓住了。 “神子呢?”其中一个黑袍人厉声问她。 “神子?”受到两人的挟制,清芷也不慌,“他走了。” “走了?”两人很明显不信,这祭司是当他们傻吗?明明刚刚他们还看到神子和她待在一块。 “信不信随你们。”她斜眼睨了他们一眼,之后就没再说话,做足了一副冷艳高傲的姿态。 两人不禁紧紧地锁起眉。 “算了。”其中一人干脆不再纠结,“先把她带回去交给赫鸣长老,让其他的人继续在这片树林里搜。” 接下来的时间里,清芷被他们带到了落日谷中,进去之后她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黑暗神殿的一个秘密基地。 “神子呢?”见到两人带着刚刚那个女祭司回来,却不见白曜的身影,站在大殿里的赫鸣声音不禁冷了几分。 “回长老,我们只找到了她一个人,并未见到神子的踪影。”两人低着头汇报。 “一群废物!”闻言,赫鸣一脸阴鸷,“赶快多派点人继续去找!” “是!” “是!” 两人身体一抖,立即领命退下。 此时清芷被他们关在了一个结界里,淡黑色的透明结界悬浮在空气中,她就坐在里面,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边观察着旁边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宫殿,周围有些阴暗,墙上摆放着许多颗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水晶球,令得周围的一切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透着些诡异。 “哼,算你走运。”那两人走之后,赫鸣冷哼一声,脸色依旧阴沉,“在找到神子之前,暂时先留你一命。” 以神子的性格,应该不会丢下自己神殿的成员不管。 清芷刚想回他一声冷淡的“哦”,这时赫鸣却迅速地抬起头望向前方,大喝出声,“谁!” 有人?清芷也看了过去,便见前方一抹黑色的身影渐渐走近。 “闵希大人?”看清那人的脸时,赫鸣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一个面容平凡的男子,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宽大斗篷,头上带着兜帽,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 男子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开口,“圣皇大人来了。” 圣皇大人! 赫鸣脸色顿时一变,紧接着他的眼中快速地划过了一抹惊喜的情绪,“圣皇大人终于来了!” 清芷抬了抬眼皮,没想到黑暗圣皇还真的来了这里。 赫鸣刚想问他圣皇大人在哪里,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飞尘静止,似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流入殿内,如水波般扩散开来,周侧安静诡谧,有游动的暗元素倾巢而入,墙上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水晶球顿时暗淡了几分。 在一片流动的墨色中,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中踏出,如夜色织就而成的墨黑色衣袍蜿蜒委地,衣边刻印有泛着幽光的华美暗色纹路,黑色的长发顺着衣袍流淌而下,垂至足踝,末端隐没在一片黑色浓雾中。 一方印着暗纹的墨色绸缎蒙住了他的眼睛,白皙的下颔半隐在黑暗之中,令人看不真切。 他立在大殿门口,周围的一切仿佛全都化为了背景,暗之力匍匐在他的周侧,集天地黑暗而生,夺世间万物光华。 清芷微微眯起了眼眸,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 黑暗神殿的圣皇,迟渊。 “圣皇大人!”看到他的到来,赫鸣很明显激动了,手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与刚刚阴鸷的模样判若两人。 面对他这番激动的表现,迟渊仅是淡淡颔首,他抬步向前走了一步,却是瞬间就到达了大殿上方。 墨发蜿蜒而下,他落座于黑暗王座上,手肘抵着王座的扶手,姿态慵懒地撑着下颔。 “这是发生了何事?”他缓缓侧过头,低沉的嗓音就如同西欧中世纪宫廷演奏的优美旋律,带着几分绮丽的色彩。 “圣皇大人,她是光明神殿的人,刚刚……”赫鸣连忙将之前的事情大致给他解释了一遍。 “光明神殿?”听完之后,迟渊念着这四个字,哪怕隔着一抹黑绸,清芷亦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83章 光暗之争(4) “是的,圣皇大人。”赫鸣连忙应声,“如今神子虽暂时逃了,但我等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的,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说着,他又注意到圣皇似乎在看着那个女祭司,生怕他误会,便立即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立刻杀了她,“我之所以不杀她,是因为想以她作为诱饵,以此来引出神子。” 神子一向仁慈善良,必然不可能看着别人丧命而无动于衷,更何况这是他们光明神殿自己的成员。 至于后面的事,只要神子敢来,那么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对此,迟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这回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了,他一手撑着头,似在沉思。 或许该说有些人就是那么的得天独厚,黑暗圣皇的外表太过完美无瑕,这种过于随意的动作在他做起来时自然而然地有着一股优雅的风范。 而清芷也没说话,她冷眼瞅着底下的赫鸣,目露嘲讽,却依旧表现出一副冷艳的姿态。 待在这个地下宫殿里,其实清芷并不觉得好受,她是光属性的魔法,身体对于暗元素有种本能的排斥,更遑论这里的暗元素那么浓郁,而且如今黑暗圣皇也在。 听着圣皇那声淡淡的回应,赫鸣却不知为何感到内心一抖,他定了定神,召唤出了先前迟渊暂时交给他的暗之权杖,随后低下了头,以双手恭敬地呈上,“圣皇大人,您交给我的任务现已完成。” 暗之权杖主破坏,它的恐怖之处在于破坏而非压制,只不过是他使用不出它的真实威力而已,否则神子在魔法被压制的情况下早就死了。 这次遇到神子属实是意外,一想到差点就能解决掉他们黑暗神殿的最大敌人,结果却让他给逃了,他就感到一阵的懊恼。 黑色的精美古朴神杖在他手中分解为一道道黑芒,飞回到了迟渊的手中,重新化为了权杖的模样。 “拿了它,却连一个魔法被压制的人都杀不了,”迟渊放下了撑着下颔的手,语调清冷慵懒,“回去之后自己去裁决殿领罚。” 裁决殿。 听到这三个字,赫鸣内心一颤,一瞬间只感到有苦说不出,这光明神子实在是不容小觑,他之前过于看轻他了,也没想过他真的能逃走。 但哪怕是这么想的,赫鸣也不敢开口解释,圣皇大人最讨厌找借口的人,他若是辩解,恐怕就不仅仅是进裁决殿那么简单了。 “是。”赫鸣回答之后也不敢再出声,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 整个地下宫殿只有四个人,闵希站在迟渊的身边,不言不语,就像是一座雕像。 迟渊手指轻叩着旁边的扶手,那被黑绸蒙住的眼睛转向了清芷的方向,“光明神殿的祭司?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清芷没说话,迟渊的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她实在不想知道。 “你,”他慢条斯理地轻抬起了手中的暗之权杖,下一刻权杖化为黑芒消失在了空气中,“可要加入黑暗神殿?”优雅磁性的嗓音洒落在大殿之内,明明声音并不大,但话中的内容就如同一声惊雷,震住了在场的其他人。 赫鸣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他们的黑暗君王,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圣皇大人……”他嘴角扯了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质疑他的决定。 就连一直沉默的闵希都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迟渊,但他并没有出声,将沉默进行到底。 “圣皇冕下,请恕我拒绝。”清芷诧异了那么一会儿,然后就冷静地拒绝了,语气还算是客气,她并不觉得答应下来是一个理智的选择,这更可能是他的随口一问。 事实上,黑暗圣皇的性格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原剧情中他出场的次数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但每次出场都必定伴随着一阵腥风血雨。 她本以为这样的人,应该是极为厌恶光明神殿的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到她还表现得那么心平气和,虽然这或许只是外表上的平静,而且他旁边那个叫闵希的人也是如此。要换做黑暗神殿的其他人,早就已经恶脸相迎了,就比如…… “圣皇大人邀请你是看得起你,”赫鸣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立即恶狠狠地瞪向了她,“你竟然敢拒绝,不知好歹!” “我可承受不了这种看得起,”清芷冷冷横过去一眼,反唇相讥,“这就好比在问你要不要加入光明神殿一样。” 说到这里,清芷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添了一句,“虽然我光明神殿也不欢迎你。” “你!”赫鸣暴怒,目光恨不得吞了她,反应过来之后他连忙向迟渊表达自己的忠心,“圣皇大人明鉴,我永远是您忠诚的信徒,黑暗与您同在,您是我唯一的信仰。” 作为一个黑暗神殿的长老,赫鸣极为称职,也完美地表现出了一个长老该有的思想觉悟,他只忠于迟渊,并且疯狂地追随崇拜着他,不放过任何打压他们对家的机会,他厌恶与光明有关的一切,自然也不愿自己与光明神殿扯上什么关系。 对于她的拒绝,迟渊也不显得意外,似乎这个回答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嗯,这倒像是你们这些光明神殿死脑筋的人的回答。” 这话委实算不上什么夸奖,但清芷也懒得去理会了。 迟渊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出声,他一手撑着头,之后身形没再动过,大殿之中重新陷入了一片安静。 隔着一层墨绸,清芷也不知道他此时到底有没有闭上眼睛,她干脆也不再看他们。 闵希半垂着眼皮,一动不动如雕像,而赫鸣则是不敢动,因此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清芷睡着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其他三个人仍旧是她睡过去前见到的姿势。不同的是,闵希和赫鸣并没有像她一样睡着,至于迟渊,隔着一层阻挡之物,她并不清楚。 或许此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但身处在地下宫殿中,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清芷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物件,这时,迟渊才缓缓动了,他把手放下,处在黑暗半掩中的面容有些看不清,然而他身前的赫鸣却看到了他眉间浮起了一丝不耐。 “闵希,你暂时留在这里。”他从王座上起身,及踝的墨发落在衣袍旁侧,“至于她……” 他唇边挂着抹慵懒的笑意,嗓音优美磁性,“找到白曜之后,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说。” 说完之后,暗元素如潮水涌动,迟渊的身形在一片墨色中渐渐隐去,在离开的最后一刻,他衣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动。 迟渊离去之后,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三个人。 清芷并没有发现,在她的侧颈之上,有一个黑色繁复的古老阵纹隐隐闪烁了一下,随后隐没于她的肌肤之下,悄无声息。 她只感觉到在迟渊走了之后,空气中的那股压制力彻底消退,她体内的元素之力才得以继续运转。 迟渊把暗之权杖带走了。 只不过他们显然并不担心她能逃走,清芷碰了碰那层黑色的透明结界,然后遗憾地发现,他们不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哪怕可以用魔法了,她还是打不破它。 “闵希大人,现在我们该做什么?”赫鸣征询着他的意见。 “等。”闵希终于吐出了一个字,他向来吝啬于话语。 清芷换了个姿势,继续陪着他们等。 既然他们还待在这里,那就是说明没有找到白曜了。 她忽然间想到,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了暗之权杖的压制,那么白曜估计也不需要她过多担心了,毕竟,光系可是一个偏向治愈型的魔法,虽然它在有些人手中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狂暴的雷属性攻击。 …… “你们可真是有耐心。”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清芷淡淡开口,她理着衣袖,只觉得耐心一点点被消磨。 “哼。”赫鸣冷哼一声,同时警告似的瞟了她一眼。 “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放弃的好,神子他早就走了。”清芷在脑海中已经开始联系司命轮回界那边的人了。 “什么事?”过了一会儿,那头响起时深清冷的声音。 “时深,这次的世界我可不可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大殿门口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人,“长老大人!不,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冒冒失失的,”赫鸣双眼射出一道寒芒,刺向他,“你最好给本长老一个理由,否则……” 站在另一边的闵希似有所感,微微抬起了头,望向了那人的身后。 “神……”那人脸色慌乱,还未说完,身后猛然亮起一片耀眼的白色光芒,代替了他的回答。 “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个地下宫殿似乎震了两下,碎裂的细砾随之簌簌落下。 少年身着白色金边的华贵神袍,踏着那人的尸体走入了殿内,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十几团银白圣辉萦绕在他的周身,飞舞旋转,护身银光隐隐闪烁,自动为他隔绝了落下的沙砾。 他左肩处的白色衣料依旧染着凝结的血迹,但此时丝毫没有原先的狼狈虚弱,一双银眸熠熠生辉,圣洁而纯粹,通身气质缥缈出尘,似日月清华,绝尘于天地。 “神子!”看到他的到来,赫鸣一愣,继而冷笑道,“终于来了,今天就是你的葬身之日!” “可不可以什么?”那边的时深不见她回答,继续问。 “没什么。”清芷直接切断了联系。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深顿时冷下了脸,简直无聊,不知道他很忙的吗? 闵希直直看着那银发少年,沉着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放了她。”白曜缓缓启唇,精致如画的面容不同于之前的温和,此刻带着一抹清冷的色彩。 “呵,有本事你……”赫鸣还未说完,便见到有无数道白芒自上方朝着他们降落,如星火燎原,瞬间充斥了整座地宫! 他连忙发出了攻击抵挡。 随着一道光之刃划破空气,白色衣袍在气流中翻飞,一瞬之间白曜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将清芷困在其中的结界似被什么切割开一样,下一秒它破碎开来,化为暗元素逸散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清芷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直直往下坠落。 白影飘然而至,白曜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接在怀中。 下一刻,他轻柔的嗓音落在她耳侧,“清芷,你可有受伤?” 第84章 光暗之争(5) 白曜低下头,注视着怀中的女祭司,银眸温和轻柔,与以往的神子形象重叠了起来,似乎刚刚的那一丝异常只是人的错觉一样。 “我没事。”清芷反应过来,从他怀中离开。 白曜也不阻止她的动作,只温柔嘱咐她,“你先去旁边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带你离开。” “大言不惭!”白曜的这一番话却是将赫鸣给狠狠地激怒了,他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那片圣光攻击,此刻乍一听到这番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话,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腾地燃起! 旁边的闵希倒是一副很冷静的模样,对于那番话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闵希大人,我们一起对付他。”赫鸣强行压下了怒火,向他寻求帮助。 虽然生气,但是他也很清楚,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绝对不是神子的对手,毕竟光明之子的名号可不是虚的。 至于两个人打一个人是不是太过卑鄙?他向来不会考虑这种事,最重要的是结果。已经被神子逃了一次了,这次若是再不将他灭杀,恐怕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裁决殿那么简单了。 而作为经常跟在圣皇大人身边的人,闵希大人可是黑暗神殿的三大高手之一。 淡淡瞥了他一眼,闵希点了点头,依旧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神子,我跟你一起。”清芷拉住将要转身的白曜的手。 “我担心你受伤,”白曜低眸看着她的手,声线柔柔的,却依旧拒绝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带你离开,放心,这两个人并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之后,他似感觉到什么,指尖凝聚起了光元素,朝着身后抬起了手。 “轰!” 一声炸响猛地响起。 白曜望向后方,一个白色的透明结界将他与清芷两人安全地罩在里面,来自于对面的攻击尽数落在了那层结界上。 “呵,算你反应快。”看到他轻而易举地就拦下了他和闵希的攻击,赫鸣顿时冷下一张脸,之后继续发动了魔法攻击。 “等我。”白曜在清芷周围设下了一个结界,自己对上了敌方两人。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赫鸣与闵希两人很快就落败。 此时宫殿里的东西已经差不多被毁了,殿柱坍塌,地板开裂,碎石落了一地,满目狼藉,唯有清芷所在的位置完好无损。 赫鸣一手捂着胸口,感受到光元素在体内大肆破坏,禁不住又吐了一口血,没想到神子摆脱暗之权杖的压制后竟然那么强,他和闵希大人联手竟也不是他的对手! 闵希仍旧瘫着一张脸,他面无表情地抹去嘴角的血液,眼眸沉沉地盯着对面那个朝他们走过来的白衣少年,口中总算是吐出了一个字,“走。” “可是……”赫鸣极为不甘心,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下一句话堵了回去,“你不想要命了吗?” 赫鸣脸色难看,暗之权杖是光明属性的人最大的克星,之前神子大意中招而失去反抗能力,这竟让他一时忽略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是光明神殿中除光明圣皇之外最强大的人。 “走。”他不再犹豫,很快就随着闵希离开。 白曜并没有阻止两人的离去,他站了一会儿,等到彻底不见了他们的身影,他才扶住了一旁坍塌了一半的殿柱,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滑落。他轻轻蹙起秀气的眉,似在忍耐着什么痛苦,方才在两人面前凌厉的气势此刻微颓了下来。 将清芷保护在其中的结界消失,她匆匆来到了白曜的身边,“神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过了一会儿后,他方才轻声道,微微舒展了眉心,接着缓缓站了起来,“只不过是暗之权杖残存力量的影响罢了。” “那我们现在……” “现在先离开这里吧。” 清芷很快与白曜离开了这座地*下宫殿,来到了外面。 如今谷内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响,似乎黑暗神殿的人都已经全部撤离。 “我们回去之后再派人来这里查看一下吧,如今……”白曜朝她微微一笑,“你不是还要参加祭司洗礼仪式吗?我们先回光明之城吧。” “嗯。”她点了点头,又想到些什么,轻轻一叹,“只可惜了,与我们来的那些人都已经……” …… 去雷御城的一路上倒是没什么大的意外了,虽然两人也遇到过几次黑暗神殿的人,但不过是一些小人物,并不能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 到达了雷御城之后,两人通过那里的传送阵来到了光明之城。 光明之城是神泽大陆的八大主城之一,光明神殿的主殿就建立在这里,因此这里算是光明神殿的老巢。 这个城市非常的大,有着来自于大陆各个地方的人,当然了,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有着一定的身份,至少不是什么普通人。 传送阵就建立在靠近城市中心的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里,里面有大大小小差不多五十个传送阵,由光明神殿的职员负责管理,这也算是光明之城的特殊之处,若是其他普通的城市,传送阵一般都是由那里的城主府势力掌管的,而在这光明之城,自然没有什么势力敢越到光明神殿的头上。 此时这座建筑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来往行走,基本上都是一些刚刚到达光明之城或者打算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的人,而清芷与白曜刚刚从其中一个传送阵里踏出,就遭到了一阵强烈的目光洗礼,随后人群骚动了起来。 “是神子!” “我竟然看到神子了!” …… 一众或惊喜或不可置信或崇拜的声音此起彼伏。 白曜作为光明圣皇的代言人,整个大陆的人基本都认识他,更别说光明之城里的人了,这里都是他的脑残粉。 而在这里管理传送阵的那些光明神殿职员见到白曜也显得很惊讶,平时他们神子出门都会有一群人跟着,怎么这次回来身边就只有一个人? 人群虽然骚动,但众人却很默契地没有上前将他给包围起来。 在他们的心中,神子就如同那天上的皎皎明月,圣洁飘逸,仁慈善良,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做一些诸如阻拦神子的路之类的事情以免给他添麻烦。 面对着目光灼灼的众人,白曜朝他们微微一笑,如清风淡扫过水面,泛起一层层柔和的涟漪,众人不禁安静了下来,方才还骚动的场面瞬间被这一抹温和的笑容给安抚下来。 看着这一幕,站在一旁的清芷不断感慨,心中不禁暗自咂舌,说实话,她很佩服白曜。 光明神殿的主殿就位于光明之城的中心,作为主殿,却并非仅是一座宫殿,而是由无数座白色的建筑构成。 纯白无瑕,华美壮观,神霄绛阙,圣辉熠熠,这就是清芷看到它们的第一感觉。 得知神子回来的消息,一大群人立即过来迎接。 “神子,您回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来到了白曜面前,此人是神殿的长老之一。 “罗恩长老。”白曜微笑着打了招呼。 “长老,您好。”清芷也随着他打招呼。 “怎么只有您一个人?”罗恩长老有些不解,随后他又看向清芷,“她是……”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白曜大致为他解释了一遍落日谷发生的事情。 “如此也没办法,幸亏神子平安无事。”罗恩长老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道,“神子,圣皇大人让我告诉您,如果您回来了就立马过去见他一面。” “嗯,我这就去。”白曜转向清芷的方向,“清芷你……” “您放心,我这就派人把她带到祭司长那里去。” “神子,您去见圣皇吧。”清芷劝道。 “那好,之后我再去找你。”说完之后白曜就离开了。 倒是一旁的罗恩长老感觉到有些惊讶,这个女祭司似乎很得神子的青睐,平时的话神子虽然温和仁慈,但对于别人依旧有着一股疏离,像如今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不过虽是这样想的,但罗恩长老也不多言,很快就派人带着她去了祭司长那边。 光明神殿里有着许多的职位,祭司就是属于其中的一种,这个职位的地位很高,以祭司长为首。祭司长也被称为神圣大祭司,在他之下则是三个圣祭司,圣祭司之下则是十二个白衣祭司,至于白衣祭司往下还有许多的普通祭司。 清芷这次接替的是一个白衣祭司的职位,听说原主人在与亚特斯城黑暗势力的战斗中不幸殒命。 祭司长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男人,他见了清芷以后,就派人给她安排了暂时的住处,并告诉她祭司洗礼仪式是在三天后举行,正式成为白衣祭司之后他再给她换住处。 光明神殿里的建筑全部都是白色的,房间的颜色也不例外,而且都是以散发着白光的水晶球照明,清芷看久了就觉得眼睛有些疼。 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提前收拾好了,清芷坐了一会儿就来到了浴室里。 浴室里雾气袅袅,氤氲模糊,浴池旁边则是摆放着一个差不多与人一样高度的类似镜子的东西,说是镜子,但清芷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毕竟在这个白雾弥漫的房间里它的镜面也没有蒙上一层水雾。 清芷褪下身上的祭司长袍,走进了池水中。 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白色的花瓣,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端。 清芷的动作忽然一顿。 她向前两步,靠近了那层水晶镜面,凝眸一看。 白皙的侧颈之处,一个黑色繁复的古朴阵纹隐隐浮现,散发着静谧的幽光。 她一怔,这是? 第85章 光暗之争(6) 散发着淡淡幽黑色光芒的古老阵纹刻印在她的皮肤上,仿若自然生成,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对比,黑白分明,无比的显眼,同时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清芷并不知道自己的脖子上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个阵纹图腾,但饶是如此,单看它的模样,她也能猜测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这个世界里,黑色是不详的色彩,因为它总能让人联想到黑暗神殿。 想到这里,清芷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那块水晶镜面,想看清楚它的具体模样,却在下一刻见到它隐没在了皮肤之下,消匿无踪,仿佛刚刚见到的那一幕只是人的错觉。 清芷抬起手,抚摸过刚才那个阵纹图腾所在的地方,眸光难辨。 …… 后面的时间里祭司长派了人过来,带着她熟悉了一下光明神殿的主殿,并告诉了她关于这里的一些重要信息。 三天过去后,祭司的洗礼仪式正式开始,清芷换上了一身新的祭司长袍,并从祭司长那里接过了属于白衣祭司的身份徽章,这也就意味着她正式成为了光明神殿主殿的白衣祭司。 洗礼仪式结束后,祭司长又嘱咐了她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并给了她几本白色封皮的精美书籍,让她回去后再看,最后他让人带着她搬去了一个新的宫殿里。 繁琐的事宜结束之后,清芷才有时间打开了那几本书,上面介绍的是关于她这个职位的一些具体信息。 这个世界的祭司并不单纯只是做一些主持祭祀之类的工作,事实上,主持祭祀仅仅是他们众多工作中的一项工作而已。 三个圣祭司分别负责神殿内、神殿外和与黑暗神殿有关的工作,清芷如今的职位是位于那位负责掌管神殿外事宜的圣祭司的手下,那位圣祭司的手下包括清芷在内总共有四个白衣祭司,他们主要是负责巡仪的工作,主司巡仪,大概意思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领取圣祭司发布下的任务,带着手下的人去到指定的城市,检查搜寻有无什么异常之处,这里所说的搜寻异常之处,也就是查探黑暗势力有无异动。 总的来说,这一件工作还算是轻松,就是有时候很危险,否则上一任主司巡仪的白衣祭司也不会在与黑暗势力的争斗中不幸牺牲。 刚刚成为白衣祭司,清芷这段时间倒是很闲,期间白曜来看过她几次。除了与白曜聊天之外,其余空闲的时间清芷把它们全用在了修炼上。这个世界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丧失性命,因此实力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其实原主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个分殿祭司那么简单,但加入了光明神殿之后,原先的身份倒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的魔法天赋很强,只不过以前处在苏格曼城的光明分殿里,每天都很忙碌,毕竟那座城市有黑暗势力的存在,因此经常爆发小型战争,原主也便没有多少的时间去修炼,她基本都在与黑暗势力的人战斗。 清芷修炼了一段时间后,很明显地感觉到修为提高了一些,只不过这还远远不够,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虽然原主的实力不弱,但是对上一些诸如赫鸣之类的高手就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短时间内修为也提升不了很多。 为此,清芷特意联系了司命轮回界那边给她开了一个小挂,当然,这回她并没有找时深,以免他又挨处罚,这次她直接联系了主系统白神,白神与她有私交,因此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 今日,清芷接到了圣祭司的通知,他让她过去接领任务。 这个任务是在明天开始进行,清芷大致瞟了一眼,发现这次她的任务是前往莫里斯城市。这个城市的名字很西方化,不过这个世界的城市名字大多是这种风格。 清芷看了眼站在她旁边的白衣祭司手上的任务——是前往翡翠之城。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随后清芷朝着那个白衣祭司微微一笑,“我可以跟你换一下任务吗?” 对面的白衣祭司是个年轻的男子,长相很俊秀,眉宇间带着一股光明神殿的职员所带有的清傲,只不过能在这个年纪就坐到白衣祭司这个位置,显然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但怎么说他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原主的长相是那种冷艳姝丽型的美人,平时不笑的话自带一种清冷高傲的气息,看起来极为圣洁且不容侵犯,但此时这一笑就稍微散了一些那股气息,令人看着感到极为惊艳。 “当,当然可以。”对面的白衣祭司倒是没想到她会朝着他笑,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左右这不是什么令人为难的事,毕竟今后他们也会经常见面,对于这个新的同伴,他倒是挺喜欢的。 一旁的圣祭司注视着这一幕,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虽然我不会阻止,但还是有些奇怪,你为何要换任务地点呢?” 对面的白衣祭司也看向她,显然对此也有些不解,莫里斯城和翡翠之城其实都差不多,而且有传送阵在,路途什么的也不需要他们担心。 “翡翠之城这个名字很好听,因此我想去看看。”清芷目露憧憬,看起来倒是真的如她所说,是因为这个城市的名字好听才想去看看。 “没想到你们女孩子倒还看重这个,”圣祭司摇了摇头,有些感慨,“我到底是有些老了。” …… 清芷离开圣祭司那里之后,回去的途中就遇到了白曜。 “清芷,我听闻你去圣祭司那里接了任务?”白曜身姿挺拔,此时他站在一棵树下,唇角挂着一抹柔和的笑。 “嗯。”她点点头。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往哪个城市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当然,若是不方便……” “当然可以,”清芷也没多想,“这次我要去翡翠之城。”说完之后,她问了一句,“神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这次是来找你的,却没想到你去了圣祭司那里,因此才到这里来等你。”他凝视着她,目光轻柔似水。 “哦?等我?神子找我有什么事吗?”清芷看起来有些惊讶。 白曜顿了一会儿,轻轻一叹,“其实,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毕竟……”说到这里,似回忆起了什么,他唇边的笑意深了一些,“你之前可是救了我一次。” 救。听着这个字,清芷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快得令人抓不住。 “神子殿下,”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匆匆地跑了过来,“秦诺公子来了,他想要见您。” “我知道了,”闻言,白曜语气轻柔地回道,“初云,你把他带到正殿里去吧,我等一会儿就过去。” “是。”得到命令,曲初云很快就退了下去。 “秦诺是谁?”清芷有些不解。 当然了,这也只是表面上的不解,这个世界的男主她还是记得名字的,如今剧情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而男主秦诺也早就和光明神殿有了一些合作。 男主秦诺是雷鸣帝国三大世家之一的嫡长子,如今早已经从废材逆袭为鬼才,并且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强大势力,而且现在大陆上已经有几个公会加入了他麾下的势力,因此就算是光明神殿也不得不重视他几分。 毕竟光明神殿虽得民心,但大陆之上的那些势力可不见得会听从他们的命令。 只不过是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也乐意卖光明神殿几分面子罢了,毕竟神泽大陆上主要还是以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这两大势力为首。 白曜也不瞒着她,大致为她介绍了一下秦诺,最后他总结了一句,同时也是夸赞秦诺,“他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如此成就,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男主当然是了不起的,虽然最后还是败了,想到这里,清芷也夸了白曜一句,“可神子也很了不起。” 只不过,虽然白曜和秦诺都是大陆之上的少年天才,但两人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白曜据说是光明圣皇亲自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从小跟在他的身边,沐浴圣光长大,而秦诺则是由修炼废材一步步逆袭成长的,两人一个从小处在温室里,一个踏着险途披荆斩棘,他们的境遇并不一样,虽然实力都很强大。 “是吗。”听着清芷这话,白曜的银眸似乎亮了一些。 “当然是这样。”清芷点点头,说着,她询问似的看了看他,“神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见一下他吗?”她记得没错的话,秦诺这次也会去往翡翠之城。 “清芷想见他?” “我听神子说得他那么厉害,当然想见一下这等人物。” 白曜眸光微敛,唇边的笑虽还在,此刻却不知为何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后,他轻轻点头,同意了,“那清芷,你与我一起去吧。” 只不过遗憾的是,白曜虽答应了,但清芷却临时有了些事要处理,因为她手下的人来找她了。 她明天就要前往翡翠之城,在此之前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 清芷朝着白曜轻轻道歉了一句,很快就和手下的人离开了这里。 等到她将事情给处理完毕,已经差不多到晚上了。 在吃完饭后,清芷打算去沐浴。 这个宫殿里的浴室并没有先前的那块水晶镜子,她想到之前脖子上出现的那个阵纹图腾,便唤来手下的人问了一下有关于镜子的事。 “大人,水晶光镜是专门用来查探暗之力量的。”手下的人为她解释,“这是神殿为了防止初入神殿的人身体被黑暗力量感染到而不自知,便在前殿里的浴室中都放了一块水晶光镜,如此也很方便神殿的人查看自己的身体上有无异样。” “原来如此,那块水晶镜倒是挺好看的。” “大人您等一会儿。”见她这样说,手下思考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宫殿,等到他回来时,手中捧着一块精致的镜子,看那材质与当初那面水晶光镜差不多。 他很明显是要把它献给她,于是清芷笑着接过了。 在他走之后,清芷拿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却没见有什么反应。她回想了一下,似乎在那天,那个阵纹图腾也仅仅是出现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坐了一会儿后,清芷起身去了浴室。 她泡在浴池里,温暖的水没过胸口,水面上漂浮着许多花瓣。 她又拿着那块镜子照了一会儿侧颈的位置,却仍旧未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禁轻轻蹙起眉。 她可不认为那天看到的是幻觉。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清芷要把手中的镜子放下时,眼角余光却忽然瞟到了一抹黑光。 她调整了一下镜子的位置,再看时果然见到了那天看到的黑色阵纹。 清芷目光微微冷凝,她指尖凝聚出一抹白光,随后点在了那个黑色的阵纹上。 幽光顿时大盛,清芷面色不变,加大了光魔法的输出。 光元素与暗元素激烈抗衡,一阵刺痛随之产生。 清芷冷下脸,刚要再次加大光魔法的力量,这时一只苍白如玉的手从身后缓缓伸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再继续下去,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一道咏叹似的优美嗓音响起,来人在浴池边缘蹲了下来,华丽的墨色长袍在地上迤逦铺散开,长长的墨发蜿蜒垂地。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那么敏锐。” 第86章 光暗之争(7) 说实话,清芷做任务那么多年,很少会因为一些事情而被惊吓到,哪怕她现在的思想再怎么正常,这也掩盖不了她曾经是反派出身的事实。 她在她那个世界弄死了男女主那对狗男女,虽然她自己也跳海死了,但她的心理素质还是强得很,平时那些惊讶的表情基本上都是装出来的。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真的是被惊吓到了,或许也不能说是吓,惊倒是比较贴切些。 任哪个正常人在洗澡放松身心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自己的手腕,心中都不会感觉到平静,只会觉得是不是自己遇到鬼或者变态了。 清芷听着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头来。 于是黑暗圣皇的那张脸就落入了她的眼中,近看毫无瑕疵,白皙如玉,而他的眼睛上依旧蒙着一块黑色绸缎。 哪怕是这样,但清芷依旧感觉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清芷静默了一会儿,随后指尖的那抹白光倏地逸出,直直朝着迟渊的脸上冲过去! 面对这道气势汹汹的攻击,握着她手腕的迟渊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束白光在即将到达他脸上的时候便溃散开来。 “我倒是不知道黑暗神殿的圣皇冕下有偷看人沐浴的癖好。”清芷的声音包含着冷意。 “我若是不来,你刚刚可就要……”迟渊声调优雅,话未说完,却意有所指。 在这之后,或许是发觉现在的情景有些不太妥,他放开了她的手腕,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走了几步。 清芷趁着他转身的时候迅速地扯了一旁的白色衣袍,从浴池中离开把它披在了身上。 “这么说,我脖子上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是你搞的鬼?”或许是因为刚刚的事而受到了刺激,清芷的声音变得冷沉起来,也没了刚开始见面时的客气,哪怕是在问着,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却是肯定的。 “呵,”迟渊转过身来,莞尔一笑,“你不是已经肯定了吗。”说完,隔着一方墨绸,他的视线飘到了那块水晶镜上,略显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遗憾,“可惜了,我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清芷似乎忍无可忍,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仍旧有着几分怒意,“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似乎想起了上次的情景,声音由清冷转为冰冷,“是因为上次没能杀了我,所以想这次来动手?还是又想对神子下手?” “你倒是不怕我,”迟渊微微眯起了眼眸,“那你可知,就连你们的光明圣皇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令人听着便感到心跳都不自觉地一滞。 见清芷没立即回答,他走到殿柱旁边,修长挺拔的身体轻轻地靠在了上面,目光掠过周围的屏风与白纱,语气有些缥缈,“真是令人讨厌的颜色啊……” “彼此。”清芷回过神来,冷笑回应,没把他刚刚的威胁放在眼里。 “看起来你似乎对光明神殿还挺忠心的,”他似乎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嘲讽,目光中带着丝诡谲的意味,“你认为,我若是想杀你,如今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这话很有道理,清芷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她退后了两步,有些忌惮地说道,“就算是这样,你也肯定有着什么不好的目的。” 一边说着,她手中缓缓地凝聚起了光元素,“不过,这里可是光明神殿的主殿,倘若我通知了其他成员,你就不担心光明圣皇大人过来……”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呵呵,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伴随着他优美慵懒的嗓音,一根玉白的手指轻轻抵在了她唇上。 刚刚还靠在殿柱旁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他一手握着她的肩,带着几分胁迫的意味。 清芷僵着身体,脚下有一缕缕墨色浮动,缓缓将她的身体缠绕了起来。 身体不能动弹,她眼睁睁地看着暗元素渐渐往她上半身蔓延而来。 “你以为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耳畔传来一声低笑,如同大提琴弹奏的优美旋律,他靠近了她几分,“在我手下,你做不了任何反抗,就算光明圣皇知道又如何,你觉得,我若想走,他还能拦住我?” “所以,”此时迟渊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愉悦,他的手指落在她的侧颈上,动作轻柔地抚过那个黑色的阵纹,微凉的触感在肌肤上蔓延开来,“随我回去吧。” 他说的回去很显然是指去黑暗神殿。 清芷冷沉着一张脸,过了片刻,就在那暗元素即将没上她的胸口时,她突然笑了,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嘲弄,“圣皇冕下,你似乎太过自信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自信过了头,那就是自负了。” 她话音落下,手上的光芒猛地大盛! 光元素疯狂地朝他们两人涌了过来,耀眼的白光冲破了暗元素对她的桎梏,束束凌厉强大的光芒在迟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清芷一把推开了他,而他则是被迫退后了几步,那被光元素攻击穿透的身体开始化作一缕缕黑雾,渐渐地消散开空气中。 清芷冷眼看着这一幕,也不阻止。 迟渊果然不是本体来的,这不过是暗元素所化形的躯体罢了。 “你……”迟渊盯着她,这一切出乎他的预料,导致他如今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清芷最后看到的是他转为阴冷的眼神,随后他的身体彻底化为了暗元素,有几缕没入了她侧颈的阵纹中,之后再无踪迹。 整个浴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啊呀,感觉开的挂还是不够呢……”突然,清芷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刚刚还冷沉的脸色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她瞟了一眼浴池,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随后拿着那面小镜子缓缓离开了这里。 …… 第二日,清芷带着八个祭司和二十几个圣护卫离开了光明神殿,通过传送阵来到了翡翠之城。 这里的城主很明显就知道光明神殿的人要过来,因此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她与城主谈了差不多一天,了解完她想知道的翡翠之城的各种情况,之后才回到了他派人为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住处里。 后面的时间里,清芷亲自带着手下去城中了解了某些情况,因为她有些信不过城主派人搜集来的信息,倒不是说信不过翡翠之城的城主,而是因为这里早就已经被黑暗势力入侵了,但人们还不自知而已。 翡翠之城属于光明神殿的势力范围,但黑暗神殿的势力已经渗透了进来,而且不久后这里将会有一个剧情点发生,同时也是大陆势力动乱的开始。 一段时间后,城主告诉了清芷一个消息。 “拍卖?” “是的,祭司大人。”城主府里,清芷与城主正在商谈。 “三天之后,风云拍卖行将会在城中举行一场拍卖,您若感兴趣的话,可与我说一声。”城主解释。 风云拍卖行算是大陆之上最有名的三大拍卖行之一,它的总部就在翡翠之城里。这次的拍卖,大陆之上将会有许多有名的势力参与,可以说那天将会很热闹。 “怪不得这几天我见到有许多其他势力的人到来呢。”清芷有些恍然的样子。 “那祭司大人可有兴趣?” “城主,麻烦你了。”清芷没思考多久就说道。 “不碍事,我这就为大人准备一下。”城主摇摇头,起身去准备。 …… 三天很快就过去,拍卖会正式开始。 清芷一早就来到了风云拍卖行的拍卖场地,只不过她虽然来得早,但似乎其他的人比她来得更早,哪怕距离拍卖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但这附近已经有许多人的身影了。 “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如果看到黑暗神殿的人,该怎么做,不需要我说。”清芷淡声对着一众手下吩咐过后就进了大门。 由侍者带领着进了包厢中,此时清芷身边仅有一名祭司跟着她。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祭司有些坐立不安。 “稍安勿躁。”她冷静地摆了摆手,“等下我离开这里,你就在包间里待着就行。” “可是……”祭司明显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他急忙劝她,“大人,这不妥,您自己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这段时间他们特地关注了这个地方,守在暗处等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了黑暗神殿的人活动的踪迹,他们明显是要做些什么不好的事。 “你去给我添麻烦吗?”清芷沉下了脸色,眼神凌厉,“他们肯定也知道我们踏进了这里,所以我需要有一个人来给我做掩护,你就待在包间里面,时不时参加一下竞价,别让人发现我离开。” 或许是清芷此刻的气势太过摄人,那祭司被震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之后清芷趁着拍卖还没开始,披上了一件斗篷,寻了个机会就离开了包间。 而此时的某个房间里。 一群穿着黑袍的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低着头,而在他们的身前,迟渊姿态优雅地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情报。 “圣皇大人,您来这里有何事吗?”最前方的黑袍人很明显是这群人的首领,较于其他人,他显得比较镇定,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他们的圣皇突然就来到了翡翠之城。 迟渊动作一顿,随后他指尖泛出了一层幽黑色的光芒,纸张在这片黑色的幽芒中灰飞烟灭。 他抬起头,目光风轻云淡,嗓音冷清而慵懒,“当然是……”他低声一笑,“找人算账啊。” 第87章 光暗之争(8) 拍卖会现在已经正式开始,众人陷入了竞拍的热潮中,而在拍卖会的下方场地,则是一片涌动的暗流。 “砰!”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一具黑色的身体倒在了地上,手中的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旁。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自衣袖中伸出,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清芷看也没看手中的白色晶石,指间白芒微闪,光元素顷刻间进入了它的体内。 晶石化为碎屑粉末,如流沙般从她指间落下。 第二十三颗光耀晶石,现在还差几颗。 清芷没理会地上的尸体,大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随后迅速转向身旁的暗道。 光耀晶石是一种极为稀有珍贵的晶石,用途广泛,其产地不详,但它本身的威力很恐怖——近三十颗光耀晶石一起发生爆炸,别说是这个拍卖会的场地,恐怕方圆几百米范围内的建筑都不能幸免,直接会被夷为平地,而这里的人也必将无一生还。 其实单颗光耀晶石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威胁,但它体内蕴藏着的是光明系的力量,因为是自然生成,它的力量极其不稳定,换句话说就是极为狂暴,对*方再用暗元素作为引子,打破它体内的平衡,一颗接着一颗,它们之间将会互相影响,如同连锁反应,因此爆炸所产生的力量就很恐怖了。 “你是……”前方黑袍人看到清芷的时候即刻惊呼出声,不过话未说完就被她瞬间夺走了性命。 把最后一颗光耀晶石毁了之后,清芷就离开了拍卖会的地下场地。 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的了,就算有遗漏,两三颗光耀晶石也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 清芷回到包间里之后,留在这里的祭司就连忙向她汇报情况:“大人,我已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了,并没有人发现异常。” “很好。”闻言,她淡淡点头。 “还有,”祭司接下去说,“方才留在拍卖场地外面的那些人过来想跟您汇报,他们抓到了一些对方的人,对方刚才想进来,不过被他们阻拦了。” “做得好,”清芷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么快吗?”祭司明显有些惊讶。 清芷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 黑暗势力的人想借这次拍卖会生事,把这里的人全都给炸死。毕竟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有很多都是大陆上的势力首领,或者一些地位极高的大人物。 原剧情中,男主秦诺来到了翡翠之城,只不过他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参与拍卖会,但也幸亏没参加,毕竟参加的人都被光耀晶石给炸死了。那些人死了之后,他们所掌管的势力都陷入了内斗之中,为争权夺位而费尽心机,打得头破血流,不只是内斗,他们与外部势力也有了摩擦,互相倾轧。最后黑暗神殿的势力介入,将他们都给一网打尽,而这些势力都被迫屈服。 典型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清芷百无聊赖地望向了拍卖的场景,她可不想给黑暗神殿这种机会。 此时拍卖还没有结束,才刚刚进行到一半。 清芷大概看了一下,发现他们所拍卖的皆是稀有珍贵的东西,并且种类繁多,只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想到这里,她刚欲离开,然后就听到了台上的拍卖师说要开始拍卖下一件物品。 隔着一层透明的水晶墙面,清芷看到有一个侍者端着一个托盘从台后走了上来。 白布揭开,托盘中是一颗散发着暖白色光芒的白色玉珠,光元素在它周侧隐隐浮动,显得圣洁而纯粹。 看到这颗珠子,清芷的脚步折返,又坐了回去。 台上的拍卖师面带微笑,“这是由琉光圣玉打造成的珠子,琉光圣玉是什么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 清芷一边听着拍卖师的话,一边对着旁边的祭司吩咐,“务必要把它拍下来。” “是,大人。”对于这样的命令,祭司却不显得惊讶,琉光圣玉在大陆上是一种极为稀有的玉石,用处很多,其中最实在的一个用途,就是使用它修炼可以很明显地提高自己的修炼速度,其珍贵程度不需言说,只不过也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它只对拥有光属性的人有效果。 祭司不禁想到,若是让它落到别的势力手中那就有些可惜了,简直暴殄天物。 竞拍开始,只不过这次参与竞拍的人却不是很多,至少比起先前的那些东西来说参与竞拍的人少了很多,但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它只对拥有光属性的人有效果,拥有光属性魔法的人在大陆上所占的比例非常的小,就像暗属性一样,而且他们几乎全部都在光明神殿里。 一般来说,没有多少人会想花太多钱买一个自己用不到的东西,不过也有些例外。 琉光圣玉的价格已经被抬高到了一百多万紫晶币,而祭司则是在清芷的示意下直接又往上加了一百万紫晶币,这一加顿时让不少人放弃了,紫晶币可不是玄晶币,两百多万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他们没必要为了一个自己用不了的东西花太多钱。 众人都以为琉光圣玉的竞拍已经结束,却没想到仍旧有人又往上加了价,还是直接加一百万的那种。 就连清芷也没想到,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包厢,但只看到了一层透明的水晶墙壁的存在。这种水晶墙壁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却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景,因此清芷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她眸子微冷,侧过头让祭司又往上加了一百万紫晶币。 在这之后,两方像是争斗上了一样,一百万一百万地往上加着价,这导致周围的人看得有些目瞪口呆,而台上的拍卖师则是眉开眼笑。 最后清芷放弃了,让祭司停了下来。 如今她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也不知道对面那人到底是真想要琉光圣玉还是只是单纯针对她的。 祭司的手都在抖,听到清芷命令放弃的时候才缓缓松了口气,接着他悄悄地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这要是再加价下去,恐怕把他们卖了都凑不够那么多紫晶币啊。 “我倒要看看,花了一千多万买下的琉光圣玉,那个人会不会用得开心。”清芷抱胸冷笑,这倒也不是她怕了,实在是她没钱了,虽然这个大陆上最不缺钱的势力就是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但是她这次出来也没想到要用到很多钱,因此并没有向圣祭司请示,身上仅有刚刚成为白衣祭司时光明神殿奖励的钱。 清芷坐了一会儿后,就打算离开。 “大人!您等等我!”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包厢门口,祭司连忙追了上去。 只不过他刚刚踏出门口,却不见了清芷的身影,一时间,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有些发愣,祭司大人去哪了? 而消失的清芷则是在半路被人掳了去。 缠绕住她的暗元素消失,清芷被迫坐在了椅子上,一袭华丽暗沉的墨袍挡在了她的眼前,来人一头长长的墨发垂至足踝,清冷优美的嗓音响在她耳侧,“好久不见。” 清芷不禁抬起头,哟,这人可不是上次被她得罪过的黑暗圣皇吗? “您找我有事?”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淡然,至少没什么担惊受怕的情绪。 只不过她也有些疑惑,原剧情中黑暗圣皇明明没来翡翠之城,怎么现在…… “呵,我?”迟渊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微微弯下身子,姿势半带压迫的意味,“我是来找你算账的啊。” 另一边站着的黑袍人首领对这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祭司是光明神殿的人?圣皇大人之前说的找人算账就是指找她算账? “算账?难道我做了什么事不小心得罪您了?”清芷目露疑惑,看起来是真的不明白他所说的话。 对于她这番表现,迟渊没什么反应,他想起了什么,顿时似笑非笑道,“对了,还有这次的事,你坏了我黑暗神殿的好事,你说,我该怎么跟你算账?” “您请便。”清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次迟渊很明显是本体来的,她并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迟渊竟然连她刚刚做的事都知道,这未免…… “随我吗?”隔着一段墨绸,迟渊定定地看着她,神情难辨。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一旁的黑袍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半晌过后,迟渊把手收了回来,身体重新站得挺拔,墨色衣袍如流水般垂直委地,他目光望向了门口,唇边轻轻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算账的事等一下再说,现在,我先送你一个礼物吧。”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有侍者在外面敲了门,然后黑袍人走过去把门打开。 侍者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进来,“大人,这是您刚才拍下的物品。” 迟渊慵懒掀眸,随后抬手一招,侍者手上的那个木盒便从他的手中飞到了清芷的手上。 “送给你。” 清芷很是诧异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她终是半带犹疑地将它打开。然而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的手一个不稳,差点让那个盒子脱手。 里面的东西赫然是刚刚的琉光圣玉。 一旁的黑袍人嘴角一抽,难不成圣皇大人让他拍下琉光圣玉就是为了送给眼前的这个女祭司? 清芷的面容之上无甚表情,依旧冷艳得很,她淡淡开口,“圣皇冕下,您是不是很无聊?” 第88章 光暗之争(9) 有的时候,某些人的想法清芷不太能理解。 之前在疯狂跟她竞拍,然后现在又把拍到的东西送给了她,他图的是什么? 这是正常人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还是嫌自己的钱太多而没处花? 白白便宜了别人。 当下清芷看向迟渊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异样,宛若在看一个…… “你不是想买下它吗?”迟渊的语速不急不缓,语气中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诧色,“既然如此,现在我把它送到你面前了,你为何又是如此反应。” “我为何是这样的反应,您不清楚吗?”清芷不冷不热地接话。 一旁的黑袍人默默地站着,身体不着痕迹地往阴影中挪去了几步,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对于他们黑暗神殿的圣皇,他了解得并不是很多,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毕竟他不是在黑暗神殿的主殿里工作,而是常年在外面的城市间奔波做任务,因此基本上没有见到圣皇的机会。 只不过如今…… 他眼睛余光默默睇过去一眼,原来他们的圣皇大人是这样的性格,似乎,还挺好说话的?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隔着墨绸,迟渊清淡的目光拂过那颗琉光圣玉,一霎之后它从盒子中飞出,化作白芒没入了清芷的额心,“现在,”他把木盒扫落在地,指尖轻点上她的眉心,优雅一笑,“我们来算账吧。” 算账。 清芷刚想问些什么,却在下一瞬失去了意识。 她的身体侧滑而下,随后一只手接住了她的身体,迟渊直接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转身,淡淡吩咐,“走。” 黑袍人连忙跟上。 迟渊抱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底下的一片喧嚣中走过。 没有人阻拦他,就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而此时的拍卖场地之外,祭司正在与其他的同伴焦急对话。 “大人真的没有出来过吗?你们看清楚了没有?” “都说了没有了,我们一直盯着出口的地方,如果大人出来了,我们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她?” “你说得也对,只不过……”祭司皱着眉,“我们要不要进去找一下大人?我怀疑她还在里面。”之前他还以为大人已经出来了,没想到她并不在这里。 “那我们进……”其中一个圣护卫口中的“去”字还没有说完,不远处就忽然传来了一道巨大的声响。 “轰!” 空气中元素流动的速度加快,一股股热气自后方朝他们涌来,铺天盖地席卷过周围的建筑!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愣愣地看着那座建筑被炸毁,狂暴激烈的力量肆虐而过,散发着强横无比的气势,受此影响,有的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祭司顿时目瞪口呆,望着那被爆炸的力量吞噬的建筑,祭司大人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吗?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想到清芷,众人的脸色大变,他们还想着去里面找一下他们的祭司大人呢,怎么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怎么回事?” “这拍卖的场地怎么好端端的竟然会爆炸?” “大人应该不会真的还在里面吧?” …… 众人心急如焚,一时间乱了阵脚。 此时,在建筑的另一边。 爆炸的余波不断扩散,烟尘滚滚,碎石崩裂,在一片模糊的气流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 迟渊抱着怀里的白衣女祭司,踏着碎石走了出来,华丽暗沉的墨色长袍在涌动的气流中翻飞,及踝的墨色长发狂舞,却不曾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烟尘。 他的脚步忽然一顿,继而低下头,注视着女子的容颜,唇边轻轻扬起一抹弧度。 “你可真不乖,”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竟带有一丝诡异的温柔,“不理会这些事情不好吗?非要让我亲自动手。” 黑衣首领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沉默着没敢出声。 迟渊没回头,轻柔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凉薄的笑意,“接下来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下职谨遵圣皇大人之令。”黑衣首领急忙回答,心中莫名染上了一丝寒意。 此刻,他不敢再有先前的天真想法。 迟渊一声轻笑,随后抬步继续前行,墨色涌动翻滚,如烟雾般淹没了他的身形,两人彻底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 风云拍卖会的场地无缘无故爆炸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翡翠之城,因为这件事,城主府彻底忙碌了起来。 翡翠城主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他不仅要查炸毁风云拍卖会场地的罪魁祸首是谁,还要寻找光明神殿的那位白衣女祭司的踪迹——她失踪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要命的大事,因为那个场地爆炸之后,参与拍卖的人全都死光了。 这些人来自于神泽大陆各处的势力,都是一些大人物,如今就这么死了,他这个城主难辞其咎,毕竟这件事发在他的地盘上,倘若他不给那些势力一个交代,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这个翡翠之城的城主估计也就当到头了。 但是城主在查找了两天过后,仍旧没有收获,找不到半点线索。 “秦诺领主,您来了。”远远看到前方走来的身影,城主连忙迎了上去。 一身劲装的俊秀少年停下了步伐,此时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光明神殿的祭司,同时还有他的几个下属。 “您有没有什么发现?”此时城主也顾不上寒暄,直接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但语气依旧显得很恭敬,毕竟,眼前的少年虽年纪轻轻,但他无论是在身份地位还是实力修为上都让他人望尘莫及。 秦诺摇了摇头,在城主变得失望的目光中他开口说道,“不过,光明神殿的祭司有了其他的一些发现。” 说完之后,他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些祭司。 接收到他的目光,顿时有一个祭司站了出来,他上前一步,对城主道,“我们刚刚在那里发现了一些不对劲,那里的暗元素似乎比其他的地方浓郁。” 他这话当然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是光明神殿的成员,每一个人都身怀光属性魔法,对于暗元素的感应要比其他属性的人敏锐很多很多,毕竟他们的身体天生对暗元素有着抵触。 “暗元素,你是说……”城主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惊惶,难道是黑暗神殿的人? “很可能,但我们也并不敢十分肯定,这件事还需要我们回去向圣祭司大人请示一下,麻烦城主您继续寻找我们祭司大人的踪迹。” 城主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虽然他觉得那位白衣女祭司很可能也跟那些势力的人一样,葬身在了那场爆炸中,但光明神殿的这些人显然都是死脑筋,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已经死了。 …… 清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她刚刚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起身,下床,她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宽大的房间,以暗色为主色调,布局雅致,带着低调的奢华。 清芷大概看了几眼,然后就得出了一个非常直观的结论——这个房间的主人很有钱。 就比如那个用墨炎晶石打造而成的桌子,只要敲下那么一小块拿去拍卖的话,至少可以拍出几十万紫晶币的价格,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这一屋子都是钱。 至于这个房间的主人是谁……清芷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周围的暗元素就汇聚了过来,墨色涌动间,迟渊从中踏出。 他在她的身前停下,以一种咏叹似的语调缓缓道,“你终于醒了。” “拜你所赐,”清芷冷着神情,“这里……” “这里是我的房间。”他接下她的话,语罢,不顾她表情微变,他又接着说道,“如你所想,你如今正在黑暗神殿里。” “你有什么目的?我记得我们之间是死敌的关系。”或许是见他几次都没有对她露出过杀意,清芷也放松了神色,她索性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呢?”闻言,迟渊却是缓缓笑了起来,“死敌?至少能与我打成平手的才叫死敌,而你……”他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随后优雅俯下腰身,指尖轻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感受着这柔软的触感,他有些愉悦地道,“既然被我带了回来,那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清芷一把推开了他,冷淡道,“抱歉,我觉得您想太多了,还有,若可以的话,请别靠我太近,您每次一靠近我,我就感觉到很不舒服。” 清芷这话也没说谎,迟渊身上的暗之气息太过浓郁,而光暗一向相克,她的身体对暗元素有一股天生的排斥,他只要一靠近,她就感到极为压抑难受。 “这的确是个问题,”哪怕被推开,迟渊也不生气,他露出一副有些苦恼的表情,“你说,我要不要想办法把你体内的光系本源转变为暗系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清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宛若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一样,不过迟渊这话对于正常人来说也确实很荒谬。 “我可没开玩笑,不如,我们试试?” “不用了,谢谢。”清芷不带一丝犹豫就拒绝了他的提议,“你直说吧,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迟渊的话中带着几分诧异,顿了片刻,他缓缓笑了,嗓音低沉动听,宛若大提琴弹奏出的优美旋律,“其实,我看上你了。” “哦。”清芷顿时面无表情,“那我可真是感到荣幸之至。” 第89章 光暗之争(10) 面对她这番毫无情绪波动而且明显是嘲讽的回答,迟渊的表情却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唇边依旧噙着那抹优雅的笑,他点了点头,赞同道,“嗯,其实你这样想也没错。” “呵!”清芷却陡然冷笑了一声,眉梢到眼尾皆染上了一层寒霜,显示出一种凌厉的美感,“请别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话,我并非是您黑暗神殿里的那些信徒。” 她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像他黑暗神殿里的那些人一样,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没脑子地选择相信。 “玩笑吗,”迟渊念着这几个字,接着无所谓地一笑,“也许吧,说不定我哪天改变了主意……” 他这番话听着让人感觉到有些无厘头,不过清芷也不在意,她忽然问了一个与他们先前的对话不相关的问题,“黑暗神殿与光明神殿斗争了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哦?”或许是有些意外她会问他这种问题,迟渊倒是没有一下子回答,他坐到了那以墨炎晶石打造而成的桌子旁边,手肘抵在上面,接着姿态慵懒地一手撑着头,“这可不像是你们光明神殿的人会问的问题。” 光明与黑暗的争斗似乎是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双方就像是天生的死敌,拥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自始至终都站在对立面上,也从未有人对此有过什么疑惑,仿佛这一切本该就是如此。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难道光与暗就不能共存吗?” “你怎么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呢?”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迟渊轻轻笑了起来,就像是夜色盛开的绮糜之花,魅惑人心,“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可是……”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话语染上了一丝冰寒,带着一股冷寂,“光与暗永远不能共生,仅此而已。” 清芷低着眼眸,一下子无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既然认定是这样,”突然,她淡淡开口,“那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呢?我们的立场似乎并不同。” 好问题。 迟渊冰冷深沉的表情一僵,一下子被她这话问住。 沉默了良久,他缓缓地收回了手,接着启唇,“其实……” 清芷抬起头静静看着他,等着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方才的话并没有说完,”他似无奈般叹了一口气,“光暗对立,但我与你却是其中的例外,我和你之间,”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像是揉碎了春光的温柔,暖得醉人,“并不对立。” 清芷听着这一番话,差点就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她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望向了迟渊的脸,准确来说是看向了蒙住他眼睛的那方墨色绸缎,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尖锐,“竟然如此,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用它遮挡住眼睛吗?” 似乎从第一次见到迟渊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脸。作为黑暗神殿的圣皇,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到达了何种境界谁也不知,他就如同黑暗本身,神秘、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别人看到他的时候,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他的长相,而是那身气质,犹如黑夜的沉寂,吞噬了光明的喧嚣。 “你想看?”说这话的同时,迟渊抬起了手,落在了那方墨绸上。 清芷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却又见他放下了手,“算了,我担心会吓到你。” 她顿时冷笑。 “圣皇大人,”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轻唤,“闵希大人有事找您。” 迟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对清芷说道,“我先走了,你暂时住在这里,若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吩咐别人去做。” 他慢腾腾地起了身,墨发如流水落下,顺着衣袍垂至足踝,“放心,在这里,没人敢对你不利。” 迟渊说完之后就走了。 空气中属于他的暗之气息消失,清芷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似乎有点难办啊。 接下来的时间,清芷一直待在黑暗神殿里,准确来说,是被迫待在这里。 除了不能离开黑暗神殿之外,迟渊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不过这里毕竟都是使用黑暗魔法的人,周围的暗元素极为浓郁,她待不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相比起来,迟渊的房间反倒是最令她感到舒服的,这里并没有暗元素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动的手脚。 如今她处在黑暗神殿的主殿里,而黑暗神殿的主殿则位于寂灭之城中,这里是大陆的西边,距离光明之城非常遥远,哪怕是使用传送阵也不能直接传送到光明之城那里。 这也算是为了维持暂时的和平而设定的规则,倘若光明之城和寂灭之城的传送阵互通,估计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的成员早就已经打起来了。因此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这两座城市之间设置了好几个城市作为中转城,也就是说,若清芷想利用传送阵回到光明之城,途中至少得经过好几个城市。 其实也不只是这两座城市,大陆上许多的城市也有着类似的规则,原因则各不相同。 清芷并不知道在她待在黑暗神殿的这段时间里,光明神殿的人为了寻找她已经派出了许多成员去往翡翠之城里搜寻。 而因上次风云拍卖会场地爆炸一事,那些势力已经借此对翡翠之城发了难,如今这段时间里,大陆之上已经隐隐有了动荡,表面虽依旧平波无澜,底下早已暗潮涌动。 今日,清芷看到了之前与她发生过冲突的黑暗神殿的长老——赫鸣。 “你怎么会在这里?!”黑袍长老一手指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震惊模样。 “拜你们圣皇大人所赐。”清芷淡淡扫了他一眼,之后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待在房间里太过无聊,清芷忍着待了几天后就再也受不了了,哪怕外面的暗元素很浓郁让她感到极为压抑不适,但她也不想继续坐在房间里发呆。 “你……”赫鸣脸色微变,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黑袍人连忙走到他的身边,朝他耳语了几句。 “你说的是真的?”听完他的话之后,赫鸣不禁瞪大了眼睛,更加不敢相信了。 “下职不敢欺骗您。”那人连忙回答。 深呼吸了一口气,赫鸣强行压下了心中对于眼前这个白衣女祭司的杀意,极为怀疑地打量着她。 他才刚刚从裁决殿那里出来不久,才不想再次回到那里去。裁决殿的人都是一群魔鬼,对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此时他脑海中不禁蹦出了一个猜测,莫不是圣皇大人暗中对他们吩咐过? 刚刚产生了这个想法,赫鸣便立即掐灭了它,罪过罪过,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恶意去揣测圣皇大人呢?圣皇大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目前重要的是眼前的女祭司,难不成她还真的是圣皇大人带回来的?为何他会对他们的敌人光明神殿的成员手下留情? 无数的疑问在他的心中盘旋,这使得他看向清芷的目光变得更加奇怪——惊疑、欲动手又不敢等等一系列不可言说的情绪混杂了在一起。 清芷高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他,直接转身,打算离开。 只不过这一转身却是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直接一头埋在了那人的怀里。 柔软顺滑的衣料触感,同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极为惑人。 迟渊双手揽住她,优美慵懒的嗓音中含着一丝笑意,轻轻落在了众人的耳中,“这是,投怀送抱?” “圣、圣皇大人!”赫鸣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梦幻般的一幕,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话,他嘴角发颤,犹如发了羊癫疯一样地不断抖着。 清芷退后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此刻唯有呵呵这两个字才能表达出她心中的感受。 “圣皇大人,她……”赫鸣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只不过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迟渊一个眼神给打断了。 或许也不能说那是眼神,毕竟有着墨绸的阻隔,但哪怕是如此,赫鸣依旧感觉到了那带着寒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有什么问题吗?”迟渊把人锁在自己的怀里,却是对着赫鸣问。 一片缄默。 下一刻,赫鸣急忙摇着头,开玩笑,他那里敢对圣皇大人的决定有问题? “那就别在这里碍眼。”迟渊揽着人打算离开。 赫鸣不敢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伟大的黑暗圣皇带着敌人离开了,还是以一副很亲密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情愿的模样,倒是那个女祭司很不情愿,眼中的冷意连他都看得出来。 清芷被迟渊揽着走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暗元素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渐渐地远离了他们这个位置。 片刻之后,她已经感受不到原先那股极为浓郁的暗之气息了,围绕在心头的压抑感与不适感也随之缓缓消退。 “如何?”迟渊停下了步伐,“感觉还好吗?” “如果你放开我,那就感觉更好了。”清芷的目光移向了她腰间那只白皙漂亮的手,真想咬一口。 “放开你?你确定?”迟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刚刚你不是还对我投怀送抱吗?” “呵呵。”清芷直接冷笑,“你的想法倒是挺不错的。” “生气了?”迟渊低下头,哪怕有着一层阻隔,他却依旧看到了女祭司脸上隐隐的冷意,片刻之后,他轻轻一笑,“莫生气,那下次我对你投怀送抱吧。” 第90章 光暗之争(11) 哟,还对她投怀送抱? 圣皇大人你这么骚你家那些信徒知道吗? 清芷扯了扯唇角,终是无力回答他。 不过此时她却在想,要是黑暗神殿的成员听到了他刚刚的话,估计他在他们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就会幻灭了吧? “你找我有事吗?”她直接转移话题,并不想围绕着“投怀送抱”这个主题深刻地探讨下去。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迟渊随口反问了回去,“况且这里是我的地盘。” “圣皇大人。”清芷还没回答,旁边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她望了过去,就看到了一个人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此人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叫做闵希的人。 看到清芷和迟渊两人如今的姿势,闵希也没什么反应,依旧一副面无表情、死鱼眼的模样。 “嗯,什么事?”哪怕有其他人的到来,迟渊仍旧没放开清芷,回应的声音细听之下还有那么点不耐烦。 闵希看了看清芷,一时沉默。 “无妨,直接说。”或许是嫌站着太累,迟渊抬起了右手,随后*暗元素便朝着他们聚拢而来,最终在他们旁边幻化成了一个黑暗王座。 他单手搂着清芷的腰,直接坐了下去。 然而清芷却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被带了下去,一下子坐在了他的怀中,头正好撞到了他的胸口上。 她抬起头,离开了他胸口,什么都没说,眼中的寒意却几乎化为实质了。 迟渊拥着她,精致白皙的下颔抵在了她肩上,懒懒开口,“说吧。” 圣皇大人发话,这次闵希倒是没什么犹豫的了,直接将刚刚接到的最新消息汇报给了他。 要说闵希这个人,或许是天生的性格所致,他的性情一向淡漠,哪怕是面对自己也很尊敬的迟渊,他汇报消息的时候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声音毫无起伏。 然而听完他所说的话之后,清芷却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些人全死了?” 她倒是真没想到,本以为把光耀晶石毁了之后就可以保住那些人,迟渊却亲自出手了,而如今的情况,似乎就像原剧情中的一样,黑暗神殿控制住了那些势力。 一切轨迹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留着他们做什么?”迟渊挑起她一缕发丝,唇边弯起了一抹凉薄的笑意,“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别理会这些事情。” “保持如今的局面不好吗?何必要去挑起战争、打破平衡?” 闵希在汇报完之后就离开了,所以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清芷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却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想这样做,仅此而已。”他淡淡回答,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真的不会改变你的做法吗?”清芷注视着他,极为认真地问。 “你想阻拦我?”揽着她腰的手一紧,迟渊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听起来有些冷,“我不想对你动手,你乖一点。” “你只不过是想要我听从你的话而已,”清芷无动于衷,淡漠道,“既然如此,之前又何必那样说。” “清芷……” “听你的话?”她轻嘲道,“虽然我不知你为何没杀我,但是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会听一个敌人的话?”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迟渊似乎被她的话所激怒,直接冷着脸离开。 清芷回到了房间中。 “白神。”她联系了他们司命轮回界的主系统白神。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清清,怎么了?” “你帮我一下,带我离开这里。”她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跟迟渊这个人完全不能正常沟通。 只不过,这里是黑暗神殿,若无他的同意,她自己根本离开不了,更何况…… 清芷抬起手,拂过侧颈上的位置,似能隐隐感觉到那里传来的暗之元素的气息,“顺便把这个印记给清除掉。”有这个印记的存在,迟渊想要找到她这并不困难。 白神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有些无奈地说,“好吧,不过你若是带上系统的话,就不会像现在那么被动了。” 清芷不置可否,她家那个蠢系统添乱的本事可不小,否则她也不会坚持自己一个人做任务。 “这个世界是个高等世界,我其实不太好插手,毕竟这里的规则你也知道,所以我最多只能把你带离黑暗神殿,那个印记我也清除不了,只能暂时消除它的作用,效果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而已。” 清芷蹙了蹙眉,“也差不多了。”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叹息道,“这个世界你们还不如给我光明圣皇的身份,这样我就可以直接跟反派对上。” 白神:“……” …… 白神的效率很高,不久就把清芷送出了黑暗神殿。 离开了黑暗神殿,其他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不过寂灭之城作为黑暗神殿的老巢,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暗属性。清芷换了一身装扮,白衣换成黑衣,换完之后就朝着传送阵所在的地方赶去。 只不过清芷并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不久后,迟渊又回到了房间里来找她。 房门打开,迟渊的脚步却停住了,他并没有踏进去——因为里面已经没人了。 黑暗神殿里已经感受不到清芷的存在,迟渊周身的气息彻底冷沉了下来,空气仿若停止了流动,一股极强的压力瞬间席卷了这片空间。 旁边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忍不住瑟瑟发抖。 圣皇大人生气了。 周围一片死寂,过了半晌,空气中的压力才骤然一松,接着渐渐地散去。 “真是令人意外,”迟渊轻声笑了起来,“可是,”他倏地转过身,曳地的墨色长袍在空气中划过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柔而婉转,“清芷,你还是逃不了……” …… 历经三天,清芷总算是回到了光明之城。 而得到消息,她那些手下在她刚刚踏入光明神殿的时候就立马赶了过来。 面对着众多担忧关切的话语,清芷安抚了他们一番,之后就去找了圣祭司。 等到她从圣祭司那里离开,回到自己宫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清芷。”前方遥遥传来一声轻唤,清芷随之望了过去,便见到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她的宫殿门前。 周围灯火柔和静谧,他那头银色的长发流转着熠熠清辉,如同清冷的月华。 “你回来了。”夜色下的神子清雅出尘,就像是画中的仙人,皎皎如明月,一眼望去,有种虚幻的感觉,完美得不似真人。 清芷脚步一停,凝望着不远处的少年,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白曜来到了她的身前,欣喜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清芷,这段时间你去了何处?” 听着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素来清冷的她此时却轻轻扬起了唇角,“不过是去追查了一番黑暗神殿的一些人,然后遇上了一点意外,只不过没什么大碍,神子,多谢你的关心。” “没事便好。”听到她的话,白曜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下次切不可如此行动,若有什么事的话……”说到这里,他微微挪开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你可以告诉我,我跟你一起。” “神子怎么会知道我回来了?” “这段时间祭司长派了许多人去寻你,今日你回来之后,消息很快就在神殿里传开了。”他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清芷点点头,表示了然。 白曜侧过身,让开了路,他温柔笑着,“你刚刚才回来,定是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那我先回去了。”清芷也没多说什么,向他告别了之后就回了宫殿里。 白曜站在后方,柔和的眼神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休息了几天之后,圣祭司派了人来通知她过去他那里一趟。 清芷到达的时候,发现其他的白衣祭司也在。 光明神殿的祭司都是听命于神圣大祭司也就是祭司长,祭司长之下是三个圣祭司,而每个圣祭司则是掌管着四个白衣祭司。 除了清芷和她上次见过的那个年轻的祭司之外,其他两个白衣祭司清芷也见过,于是朝着他们两人打了招呼。 “我听说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如今你没事吧?”出声的是一个面目温和的中年女祭司。 “没事。”她摇摇头。 正巧这时圣祭司到了,“你们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您唤我们前来有何事吗?”那个白衣女祭司有些疑惑,一般来说圣祭司很少会一起把他们都叫来。 “既然你们都来齐了,那我就开始说了。”圣祭司拿出了几个精美的白色信封,放在了他们旁边的桌面上。 “最近黑暗神殿的动作越来越大,”他叹了一口气,“具体的情况你们已经了解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应当去寻一些盟友,否则若黑暗神殿率先出手,我们很可能会来不及。” 他指了指桌上的信封,“这几封信是分别写给魔法师公会、驯兽师公会、佣兵公会和炼药师公会的会长的,我打算让你们去送一下信。” “为何让我们去送信?其他人……”清芷旁边的那个年轻祭司很不解。 “其他人我信不过,”圣祭司摇了摇头,“你们切记,这次是秘密出行,不可带上其他的人,免得打草惊蛇,还有,”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一定要亲自把信交到会长的手中。” 圣祭司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让他们离开。 清芷随手拿了一个信封,看了眼封面——这是要送到魔法师公会的会长手中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光暗之争(12) 魔法师公会的总部设置在蔚蓝帝国的帝都之中,清芷通过传送阵,不久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蔚蓝帝国算是神泽大陆之上最强大的几个帝国之一,这一切与魔法师公会的总部建立在它的境内有很大的关系。 除去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大陆之上最强大的势力就是这五个公会——魔法师公会、炼药师公会、炼器师公会、佣兵公会、驯兽师公会。虽然它们不像光明与黑暗两大神殿一样在大陆之上拥有如此强大的威慑力与号召力,但它们都是大陆性的公会组织,实力不容小觑。 只不过,据传炼器师公会已经被黑暗神殿给控制住了。 清芷通过守卫处的身份检查,又登记了一下后就离开了传送阵所在的建筑。 温和的阳光倾泻而下,暖意融融,清芷观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大街,忽然想起这里是原主的老家。 只不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估计那些人都已经将原主忘得差不多了,她也没那个必要再回去一趟。 因为圣祭司的吩咐,这次出行清芷并没有穿平时那身白色的祭司长袍,毕竟光明神殿的专属服饰太过显眼,这是身份的象征,对光明神殿有些了解的人都能够认得出来。 圣祭司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这里并没有光明神殿的分殿,但黑暗神殿的势力有没有渗入到这里,谁也不清楚。 清芷披着一身宽大的白色斗篷,脸藏在兜帽之下,本是很怪异的打扮,但与周围的一些人相比倒也没有显得那么招摇,毕竟这里是蔚蓝帝国的帝都,每天从大陆各处来到这里的人太多,奇装异服什么的反倒很常见。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蔚蓝帝都的变化也很大,如今的清芷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于是拦下了一个路人,问了她魔法师公会的总部具体在哪个位置。 或许是见过太多像清芷这样问路的人,那个大娘也不显得惊讶,熟练地给她描述了一下魔法师公会所在的位置。 听完她所说的话,清芷道过谢后就朝着那个方向而去了。 “站住!竟敢偷你姑奶奶我的东西!”前方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声,清芷抬起头,见人群中有个穿着粉衣长相娇美的少女跺着脚,眼中似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个龟孙子别跑啊,让姑奶奶一道雷轰死你!”少女拨开人群,见追不上,不由得大怒,手中凝聚起了一道银色的弧光,电光噼里啪啦地闪烁着,散发着一股狂暴的气息。 周围的人一见到这种情况,纷纷避开,迅速地远离了她。 见鬼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怎么用的是那么危险狂暴的雷系魔法,怪不得脾气那么暴躁! 清芷的目光掠过少女手中的雷系攻击,之后转向那个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跑过来的人。 那人的魔法似乎也不弱,每当有路人想拦下他,却都被他一个风系魔法给掀飞了,这导致路人们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 那人手中握着一个银色的东西,敏捷地避开了雷系魔法,时不时回头看一下一脸怒气追着他的少女,极其不屑地说,“就凭你也追得上爷?” 像是印证了他所说的话,那人加快了速度,与少女的距离越拉越远,周围的人只感觉到有一股风从他们的旁边刮过。 “你给姑奶奶站住!”少女气急,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跑越远。 这人是风系魔法师,速度方面其他属性的人确实难以企及。 眼看着那人即将越过她身边,清芷轻轻抬起了手,衣袍之下,手中白光闪烁。 “砰!” 男子的身体被掀飞,直接摔在了街道上,手中的东西也“叮”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众人急忙离他远了一些,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清芷弯下腰,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发现是一个银色的镯子,似乎是个灵器。怪不得会有人抢,这种东西一向稀有,而且很贵,她记得,白曜左耳上那个银色的耳钉似乎是个光属性的圣器。 她把银镯递给了赶过来的少女。 “哎?”少女一愣,接过之后反应了过来,“谢了。” 说完之后,她看向地上的那个男子,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手中一团雷光轰了过去,直接把那人轰成一个爆炸头,“看你还敢抢姑奶奶的灵器。” 直到这时,帝都执法队的人才姗姗来迟。 他们把地上的那个灰头土脸的男子拖了起来,打算带走他。 “没用。”少女轻扫了执法队那些人一眼,给出两个字评价。 “你说什么!”执法队副队长听到这话,不禁冷下脸,暗含压迫力的目光瞪向她。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一般人见到他们都不敢放肆,可这少女却丝毫不惧他们执法队的人,直接朝他们冷笑,“我说得不对吗?要是你们有用,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在帝都里蹦跶?”她朝着那个晕过去的男子抬了抬下巴。 “你……” “好了,”执法队的队长打断了他的话,随后朝着少女道了歉,“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 一旁的酒楼之上,有两人站在窗边,将底下发生的这一幕给纳入了眼底。 “阿霄,那个人刚刚使用的似乎是光系魔法。”说话的人一手执着酒杯,身如玉树,蓝色的发丝垂在肩侧,容貌昳丽,长眉若柳,“不过,你妹妹怎么又出来了。” 另一个穿着藏蓝色锦衣的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是依旧落在清芷的身上没移开,“光明系。”他轻喃了一声。 “难道是光明神殿的人?”闻长歌长眉微挑。 男子没回答,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眸色微深。 而底下,执法队的人离开之后,清芷也打算离开,“我先走了。” “哎?等等!”少女连忙追了上去,“你帮了我,我还没感谢你呢!” 清芷没回头,迅速地没入了人群中,唯有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叫水清涟,喂!你等一下……” …… 清芷来到魔法师公会的时候,公会的三长老亲自出来接见了她。 “现在我们的会长并不在。”听完清芷所说的来意,三长老有些歉意地道。 “冒昧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清芷微微蹙眉。 “大概……” “大概还有几天的时间吧。”就在三长老还有些不确定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 清芷回过头,见到一个穿着白色魔法师长袍的男子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面带微笑看着她,蓝发的长发半束,容颜昳丽。 “少主?”三长老略有诧异。 “嗯。”闻长歌回应过后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如之前在街道上看过的一样,依旧披着白色的斗篷,此时却拿下了兜帽,墨发,金眸,偏向绝艳的美丽容颜,神情却是极为清冷,带着一股出尘的冷淡气息。 “你是光明神殿的人?”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饶有兴趣地问她,不知为何,眼前这女子的容貌总给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可他却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 清芷淡淡点头。 “少主,她是光明神殿的白衣祭司。”三长老为他解释。 “原来如此,不过,爷爷他出门办事去了,”闻长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姿态随意,“他应该还有几天才会回来。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先与我们说说,我叫闻长歌。”说到最后,他自我介绍了一番。 “多谢,不过不用了,既然他不在,那我下次再来。”清芷说完便向他们告辞。 “喂,你总得先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吧?”闻长歌刚刚说完,就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跟了上去。 公会大门处,有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望着,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来往的人。 “姑娘,你……”门口的守卫一脸无奈,一时间犯了难,赶走她也不是,不赶她也不是。 “我来找个人而已,又不碍着你们。”水清涟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还想再说一两句,眼角余光却忽然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芷刚刚踏出公会的大门,下一刻就被人拦下了,“我找到你了,你……清芷姐姐!”看到她的脸,水清涟惊呼出声。 “你认错人了。”清芷面不改色地绕过她,然而却被她拉住了手,水清涟的声音显得有一丝激动,“清芷姐姐,我才不会认错你,难道你不认得我了?” 身后跟着清芷出来的闻长歌见到这情况,不由得挑了挑眉,清芷姐姐?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水清涟没理会他,仍旧拉着清芷的手,手劲不自觉地变大,既兴奋又激动,口中不断念叨着,“清芷姐姐我好想你,你那么多年没回来了,我们现在先回皇宫吧,大哥他也很想你……” 闻长歌身体靠着墙壁,双手抱胸看着两人,此刻才有些明白自己刚刚那股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她长得似乎跟阿霄有几分相像。 原来是皇室的人。 清芷被她念得有些头疼,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停一下。” 水清涟立马停止了口中的话,却仍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似乎她不答应跟她一起回去就要哭出来一样,跟刚刚那个一口一个“姑奶奶”的暴躁少女丝毫不搭边。 “那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清芷有些无奈,想到之前街上的情景,原主的妹妹倒是跟以前一样的性子,只不过……“你说你想我,可不见得其他的人会想见到我。” 第92章 光暗之争(13) 原主水清芷是蔚蓝帝国的皇室中人,同时也是蔚蓝帝国的三公主。她从小被测试出拥有光明属性的魔法天赋,因而受到她父亲也就是如今蔚蓝帝国的君主的宠爱。 可是时间过去了几年之后,帝国的天命师得出了一个预言——她未来将会背弃光明,投入黑暗的阵营。 这个预言使得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化为了泡影,她失去了身为君王的父亲的疼爱,而皇室的其他人也都对她心生厌恶。 从此原主的地位一落千丈。 蔚蓝帝国是一个信奉光明的帝国,尤其是皇室的成员,虽然清芷觉得这个预言纯属扯淡,但原主却也是真的因此而受到了冷遇。 在那之后,蔚蓝帝国君主便打算把她送到净心殿去接受教导,以免她误入歧途。 净心殿建立在别的帝国里,去到那里的人都是一些因为思想行为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异类的人,因此去往净心殿这算是一个耻辱的象征。 而原主向来骄傲,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反抗无效之后,她在被送去净心殿的路上直接逃走了,仅留下了一封信作为告别。 后来因意外她遇到了光明神殿的人,而她又拥有着光明属性的魔法,因此她受邀加入了光明神殿,最终她成为了苏格曼城光明神殿分殿的祭司。 而水清涟是蔚蓝帝国的五公主,算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向来与原主亲近,哪怕是在别人都厌恶她的那段时间,她也从没有因此而疏离她。 清芷并不打算回去跟皇室的那些人见面,本来他们就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预言而对原主存在着偏见,她又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哪怕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因为她如今在光明神殿的地位而对她改变态度,但她又不是什么犯贱的人,也没时间去理会他们,况且原主也不想见他们,所以说,她完全没有回去的必要,这又跟任务不相关。 所以清芷直接拒绝了水清涟的请求。 “可是清芷姐姐,你那么多年没回来了,父皇他们肯定早就改变了先前的想法,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回去一趟嘛,如果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你再离开也可以呀,话说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你,你……”小姑娘扯着她的衣袖不放开,嘴里念个不停,私心上来讲,她希望能经常看到她的这个姐姐。 若非她先前觉得这个帮过她的人声音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不死心追了上来,恐怕她就错过见到清芷姐姐的机会了。 “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若想见我,私下里来找我便是,不必告诉其他的人。”最终清芷还是没有答应她。 小姑娘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也是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听她们聊完之后,在一旁看了一出戏的闻长歌这才出声,他建议清芷这段时间先暂时住在魔法师公会里,同时还给她说了理由,“这样的话,倘若爷爷回来了,你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否则我们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他的这番话也很有道理,清芷想了一会儿后就答应了下来。 …… 此时的炼药师公会总部则完全被恐惧的情绪所笼罩。 会客正堂上,闵希和一个黑袍人分别站在两侧,而迟渊则是极为嚣张地坐于主座之上。 他一手撑着头,长发顺着华美暗沉的墨色长袍迤逦蜿蜒而下,姿态随性优雅,浑身徜徉着慵懒邪肆的气息,“如何,你考虑得怎么样?”他唇角微弯,看似随意的语气,然而却给人一股极大的压迫力,如巨石般压在众人的心头上。 底下的炼药师公会会长气得脸色发白,他看着主座上那个完美优雅的黑袍男子,只觉得心中冒出了一阵阵的寒意,“迟渊,你不要太过分了!” “给了你考虑的时间,结果你竟然还是只会说这句话吗?”迟渊轻轻叹了一口气,话语中似乎充满了失望的意味。 “你这个条件跟直接要了我整个炼药师公会有什么区别?”会长的脸色依旧难看得很,不只是他,旁边的那些长老和其他的成员亦是如此,既有着对于他的惊恐,也有着对于他无理要求的愤怒。 “嗯,的确是没什么区别,”他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语气浑不在意,“那你是不答应了?” “我炼药师公会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会长尤不死心,他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下一刻却感到空气中的压迫力猛地加重! 暗元素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仅是一刹之间,便充斥了整个正堂。 墨色翻滚,血色喷溅,四周的炼药师公会成员纷纷倒了下来,再无声息。 迟渊从主座上起身,衣袍随着他的行走而拖沓在阶梯之上,如暗潮行流。 “既然不答应,那你们也就没什么价值了。”他似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伴随着他的话落,空气中的威压倏地加重,就连那几个长老都控制不住地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神泽大陆最强大的两个人之一的黑暗圣皇,从前他们仅是听说过这个名号,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自对上他,并且毫无反抗之力。 会长运转着体内的魔法元素,极地抵抗着暗元素对他的侵蚀,他感受着那些长老的气息渐渐衰弱下去,内心万般煎熬,他闭上了眼睛,终是无奈妥协,语气悲凉,“我,答应你的条件……” 黑暗圣皇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话语的真实性他丝毫不敢怀疑,如果他不答应,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黑暗神殿过于强大,他们炼药师公会不可能是它的对手,而今,只能寄希望于光明神殿和魔法师公会。 “既然这样,先前又何必拒绝呢。”迟渊轻嗤,他停下了脚步,暗元素随着他的话语如潮水褪去。 “会长!” “会长……” …… 周围的人脸色显得极为不甘心。 “不必再说什么了。”事已至此,会长痛下决心,却仍是觉得自己无脸再面对他们。 闵希和那个黑袍人也跟着迟渊走了下来,黑袍人淡淡瞥过去一眼,“希望会长别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其实忘记了也没关系,他直接把人杀了一了百了。 “迟渊,你……”会长没理会他,仅是看着迟渊,他咬着牙齿,感受着锥心之疼,缓缓道出了后面的话,“你,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不若之前的愤懑,此时会长的眼神显得极为平静,平静得令人毫不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目光,此刻的迟渊竟是想起了清芷,那一天,她似乎也是这么平静地在问他,而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那就让我看看这报应是怎样的吧。”迟渊睨着会长的方向,笑得毫不在意,“拭目以待。” …… 自从清芷暂时在魔法师公会里住下来之后,知道此事的水清涟天天都来造访,看那架势,估计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她的身边。 只不过她却也守信,并没有将她回来这件事告诉给蔚蓝帝国皇室的其他人。 倒是太子水云霄看到自己的妹妹天天跑出去,心生怀疑,派人跟随了她,最后发现了清芷的事。 “果然是你,清芷。” 魔法师公会里,水云霄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是我,那又怎样。”对于水云霄,清芷不像对待水清涟那样,态度很是冷淡。 其实水云霄当年并没有对水清芷怎样,只不过是对她保持着漠视的态度而已,因此如今的清芷以同样冷漠的态度对待他。 “你为何不告诉我?”水云霄轻叹一声,而后他侧过脸,询问着闻长歌。 “我可不敢。”闻长歌摇了摇头,似感叹般道,“否则她一气之下就离开那可怎么办?” “清芷,你确定不回去吗?”水云霄沉吟半晌,之后神色难辨地问她。 “我现在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清芷回答得毫不犹豫,“况且,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估计蔚蓝君主都已经忘记我了,如今我可高攀不起他。” 被她这番话一堵,水云霄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确实,这些年他从未听说过父皇提起她,或许也真如她所说的,他已经忘记她的存在了。 对于这个妹妹,他的感情有些复杂,最多的是对当年之事而产生的愧疚。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她如今已经成为了光明神殿的白衣祭司,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会像是预言里所说的那样呢? 他不信天命师的话,可是,皇室的其他人却不是那么想的,这其中包括他的父皇。 其实她不回来也好,如今的她是光明神殿的祭司,不需要再承受以前的非议了。 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水云霄离开了魔法师公会,当然,他也不忘带上了对回皇宫这件事显得极为不情愿的水清涟。 “爷爷他估计很快就回来了,”两人走之后,闻长歌便告诉了清芷她想知道的事,“应该是在明天。” 清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话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阿霄的妹妹,实在是太巧了。”一想到这过于巧合的事,他不由得感叹,“只不过,你既然是阿霄的妹妹,那也就算是我的妹妹了。” 清芷没理会他,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刚刚关上门,她的腰间便多出了一双手。 灯光转暗,暗元素在空气中静静流动,迟渊双手环住她的腰,下颔搁在她的肩上,他轻轻地笑着,笑容掺杂着夜色的蛊惑,宛若黑暗里盛开的绮糜之花,“清芷,”他靠近她的耳畔,嗓音显得低柔而磁性,“那个人是谁呢?” 第93章 光暗之争(14) “迟渊!” 哪怕并未回过头,但这道声音对于清芷而言太过熟悉,她的语气冷下了几分,“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离开的,只不过……”他侧过头,微冷的吐息轻洒在她侧颈的肌肤上,“对我而言,找到你这并不难。” “你放开我!”周围的暗之气息太过浓郁,清芷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她伸出了手,欲推开他。 迟渊却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半带强迫意味地拥着她落座,与此同时,周围的暗*元素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清芷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一些,“你到底想怎么样?”挣脱不开,她索性放弃,直接朝着他问。 “留在黑暗神殿不好吗?”迟渊状似不解,“难道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你不觉得你这话太过可笑了吗?”清芷直接嗤笑出声,“我在光明神殿经常使用的那只白鹰鹫也对我很好,你若那么说,那……” 她的话还未说完,唇上便多出了一根手指。 “它并非人。”迟渊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似乎对她把他和魔兽相提并论而感到有些不悦。 不过这也正常,哪怕是一般人都不会对把自己和魔兽相比这件事而感到高兴,更遑论是高高在上的黑暗圣皇。 “那圣祭司和神子他们也对我很好。”对于这个话题,清芷似乎跟他较起劲来了。 “神子……”听到她话中的这两个字,墨绸之下迟渊眸色微深,他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吗。”过了半晌,他方才轻轻叹了一声,“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如他那般对你。” “你真无聊。”清芷依旧冷着声音,“这里可是魔法师公会,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你这是担心我吗?”听到这话,迟渊愉悦地笑了。 “你想多了。”她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要我不愿,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得了我。”迟渊毫不在意,“况且,就算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那又如何。” 大陆之上,除去光明神殿和黑暗神殿之外,就属魔法师公会的成员实力最强,可以说,这里聚集了大陆之上众多的顶尖魔法师高手,可是迟渊依旧没把它放在眼里,不过仔细想想,他连光明神殿都来去自如,对于魔法师公会那就更不用忌惮了。 “说到这件事,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呢,”迟渊轻飘飘地问她,“你何时多了一个哥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他顿时反问,“那我去杀了他也跟你无关了?” “你!”清芷恼怒,“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事而已,你何必要迁怒无关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说他了。”也不知道她话中的那个词愉悦到了他,迟渊看起来心情转好,“来说说我们的事吧。” “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他微微弯起唇角,“不如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如果你答应的话,以后你所做的事,我都不会再阻止,也不会再强行把你带回黑暗神殿。” 很显然,他这番话并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你说。”清芷神情漠然。 “很简单,光明与黑暗不是向来对立吗?”他揽着她腰的手缓缓收紧,语气带着一丝诡谲的意味,“若是你们胜了,我自当伏诛,而若是你们败了……” “败了就怎样?”清芷回望着他。 “若是败了,那么你就要心甘情愿地成为我黑暗神殿的人,更准确地说……”说到这里,他靠近她耳边,带着丝暧昧意味,缓缓吐出了后面的几个字,“成为我的人。” “可以。”清芷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你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微微诧异。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她语气冰冷。 感受着怀中女子对他毫不掩饰的敌意,迟渊却是轻轻地笑了起来,这样也好,无聊又漫长的日子总该来点有意思的事。 他不可能会输,只不过,既然她想跟他闹,那他便随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因为往后她就会发现,无论她怎么做,结局都不会变。 …… 翌日,魔法师公会的会长果然回来了,他听说了清芷的事情后,很快就亲自过来见她。 “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祭司阁下,抱歉,还让你多等了几天。”会长闻苍是个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者,他对待清芷的态度很是客气,并没有因为她看起来很年轻就轻视她。 “会长不必道歉,”清芷摇摇头,然后她拿出了圣祭司给她的让她交给闻苍的信封,“这是圣祭司大人让我亲自交给您的。” 虽是这样说,但清芷在递过去的时候明显有些犹豫,她看着那个外表精美的白色信封,目光掠过它外皮印着的专属于光明神殿的专属标志,神情带着几分难辨。 只不过她最终还是把它递到了闻苍的面前。 闻苍接过去之后,就吩咐站在一旁的闻长歌,“祭司阁下难得来我们公会一趟,你小子给我好好招待。” 说完他对着清芷歉意道,“阁下,我先失陪了。” 会长离开之后,清芷也打算离开。 “你要去哪里?”见她走的方向很明显不是公会给她准备的房间所在的位置,闻长歌下意识地询问。 “当然是回光明神殿了。”清芷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她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哎?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对此,闻长歌显得很意外。 “我要回去给圣祭司大人汇报情况。”清芷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打算要走。 “等一下!”闻长歌连忙拉住她的衣袖,“你那个妹妹该怎么办?她要是来我这里找你,我该怎么回答?” “你不是说你算是我哥哥吗?既然如此,还问我该怎么办?”她表情淡然。 “啊?这个……”说到这个问题,闻长歌轻咳了一下,有些尴尬。 “若她来找我,你让她来光明神殿便可。”清芷回答得不带半分犹豫,同时拂掉了他扯着她衣袖的手,迈步离开。 “等等,”他再次拉住她,“你要是回光明神殿,那等我先去跟爷爷说一声,否则我不好交代。” 清芷蹙眉,刚欲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清悦柔和的嗓音:“清芷。” 听到这道声音,两人一怔,同时看了过去。 在一众光明神殿成员的簇拥之下,白衣少年朝着他们而来。 仙姿玉颜,银发飘飘,护身银光隐隐闪烁,如晨光星辉,他一双漂亮纯粹的银眸中氤氲着笑意,风姿秀逸,出尘圣洁。 “神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清芷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讶异。 神子。 听到这两个字,闻长歌回过了神,他甩了甩头,摇去脑海中那股莫名的恍惚感。 “原来是神子殿下,实在有失远迎。”他连忙道。 光明神殿的神之子他自然认得,只不过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本人,不知为何,他看到他的时候竟有股心神皆被吸引住的感觉。 白曜笑着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清芷,”他面向她,说了来由,“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清芷面露不解。 闻长歌站在旁边,看了眼周围的情景,发现已经有很多认出白曜的魔法师围在旁边了,他们神情激动,目露狂热。 “是神子!” “真的是他!” …… 闻长歌无奈地摇了摇头,该说不愧是大陆上最受人爱戴的神子吗?就连他这个原先对神子无太大观感的人,光是看到他的一眼都不由自主被他所吸引,更别说其他本就崇拜神子的人了,这等魅力确实无人可挡。 “清芷,你这段时间不在神殿,因此不知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似想到什么,白曜轻轻蹙眉,“华林祭司他遇害身亡了。” 华林祭司。 清芷想着这个名字,过了片刻后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发生了什么事?” 华林祭司是另外一个白衣祭司,只不过她与他没说过话,因此才对他有些陌生,她记得他是去给炼药师公会的会长送信的。 “前两日有消息传回神殿,华林祭司在前去炼药师公会的路上被人所杀,似乎是黑暗神殿的人……”说到这里,白曜一时停下。 “这消息真实吗?”清芷继续追问。 他抿了抿唇,轻轻点头,随后道,“其他两位白衣祭司已经回来了,只有你还未回到神殿,我担心你会出意外,所以便来这里找你了。” 听完他说的话,清芷沉默了下来,她眸光难辨莫测,似在想着什么。 闻长歌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并没有插话,不过他却有些意外,没想到神子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这里的,至于他所说的事……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向来敌对,这样的事倒也很正常。 “多谢神子关心,我没事。”半晌后,清芷方才出声,“现在我已经完成圣祭司所交代的任务了,正要回去。” “嗯,你没事便好。”白曜微微一笑,“其实,来这里除了找你之外,圣皇他还吩咐了我让我亲自来找闻苍会长。” “找爷爷?”一旁的闻长歌听到这话,顿时惊讶出声。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与他谈谈。”白曜微笑着看向他,“可以吗?” “自然可以,神子到来,爷爷定是会很高兴,我这便去告诉他一声。”闻长歌连忙应道,随后他让围观的众人散开,打算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清芷有些犹豫要不要先回去。 这时,白曜低下头,对她笑道,“清芷,你随我一起去吧。” 第94章 光暗之争(15) 得知了白曜的到来后,闻苍会长显得很高兴,他连忙招待他进了议事堂。 而清芷虽然答应了白曜暂时留下来与他一起去见闻苍,但在他们商谈正事的时候她并没有去听,而是与闻长歌一起在外面等着。 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漫长,耐不住的闻长歌便寻了一些话题试图与清芷谈论,而清芷仅是听着,时不时回应了他几句。 过了许久,白曜与闻苍还没有从议事堂出来,倒是水清涟来到魔法师公会找清芷了。 只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表现有些奇怪,似乎怀着什么心事,时不时拿眼角余光偷偷瞥她,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清涟,你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看她这纠结的样子,清芷便先问了。 “清芷姐姐……”水清涟吞吞吐吐,犹豫半天就是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清芷也不急着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清芷姐姐,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说,父皇他知道你回来了。”水清涟心一横,一咬牙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嗯?” “或许是我这段时间出宫太频繁了,因此才被他注意到了,”开头一说之后,后面的话就很容易说出口,只不过水清涟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有些懊恼,是她粗心大意了,“所以他派人跟踪了我,然后就知道你回来的这件事了。” “那他怎么说?”清芷神情淡然,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样? 不得不说,跟迟渊待了一段时间后,清芷也有些被他的性格给影响到了,哪怕那个人的外表再怎么优雅完美,但本质还不是极为嚣张且目中无人的性格与态度? “他让我把你带回去……”说到这里,水清涟的声音明显低下去许多。 “你告诉他,我不会回去的。”清芷回答得不带半点犹豫。 “清芷,其实回去一趟也未尝不可。”一道清悦优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曜与闻苍并排走来,他面上依旧是完美无瑕的微笑,温柔的银眸注视着她的方向。 “神子会长你们谈好了?”清芷从座上站了起来,说话的同时她朝闻苍看了过去。 闻苍还是如之前她所见到的一样,面色没什么异常之处,仅是淡淡微笑着看着他们谈话。 清芷很快就移开目光,又想到白曜刚刚的话,有些不解,“您刚刚的话是何意?” “我正好要去蔚蓝皇宫一趟,不如清芷与我一起去吧?” “没想到神子要做的事情还挺多的。”清芷淡淡道。 “这是圣皇的命令。”白曜解释,“当然了,若是清芷你不想去,我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不过,”说到这里,他劝她,“有什么事情的话,不如早些解决,你与我一起去,他不会为难你的。” 听着这番话,清芷面上有些犹豫,似乎被他说动摇了。 “难道清芷不相信我吗?”见她久久没回答,白曜轻轻抿唇,垂下眼睑,仿佛因为她的不相信而显得有些难过。 相信一般人都不会忍心让这个皎皎如明月的神子伤心。 “自然不是。”清芷立即否认,“既然神子要去蔚蓝皇宫,我自当跟随。” “嗯。”闻言,白曜轻轻笑了,笑意轻柔似春风拂面,舒适到了人的心底里去。 清芷看着他笑,忽然间反应过来,他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白曜回望着她,温柔的目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扫去刚刚的怀疑。 把险恶的用心与他联系在一起,仿佛就是一种罪过一样。 “没什么。” “清芷姐姐,他就是神子吗?”旁边的水清涟扯了扯她的衣袖,好奇地看着白曜。 神泽大陆上基本没有人不知道神子的存在,水清涟自然也听说过他的名声,只不过与闻长歌一样,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神子本人。 “嗯。”清芷点头。 “那姐姐是要回皇宫了吗?”她急忙向她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假,私心上来说,她是希望清芷姐姐回去的,只不过,她曾经劝了她那么久都没有效果,这个神子只说了两句话清芷姐姐就答应了……想到这里,水清涟有些不太高兴,心中不由得对这个神子有了一丝不满。 “你回去跟他说一下吧。”清芷叹了一声。 这话的意思就是真的要回去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水清涟目光一亮,“那我先走了!” 水清涟离开之后,清芷问白曜:“我们什么时候去皇宫?” “明日再去吧。” “神子殿下,既然你们明日要去皇宫,不如今晚就先在魔法师公会这里休息如何?这样也比较方便,我可以即刻让人为你们准备房间。”闻苍提议。 “麻烦会长了,我们……”白曜微笑着,正要同意,这时目光却瞥到旁边的闻长歌正在与清芷说话,他话语一顿,下一刻便淡淡拒绝了,“我们来这里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住处,多谢您的好意。” “这样吗。”闻苍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不过话已至此,他也不再挽留。 离开了魔法师公会,白曜与清芷在一众光明神殿成员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帝都的一座私人院落里。 “清芷你先休息吧,我们明日再去皇宫。”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那里做什么呢?” “我倒是忘记了与你说。”白曜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我们去那里坐吧。”他指着旁边靠近池塘的亭子。 落座之后,白曜便解释道,“其实是圣皇的命令,他让我去蔚蓝帝国的皇宫里拿回光明圣珠。” “光明圣珠在蔚蓝皇宫?”清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 若说神泽大陆之上最强大的两件神器,当属暗之权杖与光之权杖了,它们分别是黑暗圣皇和光明圣皇的武器,据说它们是炼器师公会在很久以前时倾尽全力打造的两把神器,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哪怕到了如今,现在的炼器师公会仍旧没有人有那个能力再打造出来与它们相媲美的神器。 而这两柄权杖的力量之源是镶嵌于权杖之上的黑暗圣珠与光明圣珠,可以这么说,倘若没有这两颗圣珠,那么光之权杖与暗之权杖便仅是一个虚名而已。 “光之权杖不是在圣皇的手中吗?那为何光明圣珠在蔚蓝皇宫呢?” “这件事说来也话长,”白曜娓娓道来,“在三百年前……” 随着白曜的述说,清芷渐渐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三百年前,黑暗圣皇曾与光明圣皇有过一场大战,他们两人的实力太强,同时却也难分胜负,战斗结束之后两人均被对方重伤,昏迷过去的光明圣皇落在了蔚蓝帝国的皇宫里,之后他被当时的蔚蓝君主发现。 蔚蓝帝国本就信奉光明,蔚蓝君主几乎是在看到光明圣皇的第一眼就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的事情不难想象。 光明圣皇醒过来之后,便对救了他的蔚蓝君主表达谢意。 当时的蔚蓝帝国正好遇到了一个灾难,蔚蓝帝都之下被人发现了有焚焰玄晶石灵脉的存在,焚焰玄晶石属于暗之矿晶,它的体内含有极为浓郁的暗之元素,而在那时它的力量已经开始往外泄露。 为了阻止这一灾难,同时也是为了表达谢意,光明圣皇把光之权杖之上的光明圣珠借给了蔚蓝君主,让他以圣珠的力量来暂时压制住暗之力量的泄露。 这一借就借了三百年,也幸亏这三百年间没有什么大型的战争爆发。 三百年的时间足够蔚蓝帝国的人把那条焚焰玄晶石灵脉所导致的隐患给解决,而且如今黑暗神殿的动作愈发频繁,光明圣皇感觉到战争似乎将要爆发,于是便让白曜亲自过来把光明圣珠给拿回去。 听完这一番叙述,清芷才有些了解为什么蔚蓝帝国皇室的人对原主那么冷漠了,本就信奉光明,再加上被那条充满暗之力量的灵脉威胁了三百年,又得光明势力的主宰者光明圣皇的相助,因此他们更加对光明神殿死心塌地,同时也愈发厌恶黑暗势力。 “清芷,你在想什么?”见清芷久久不语,一副沉思的模样,白曜好奇地问她。 “三百年……”清芷一手撑着下颔,“那光明圣皇和黑暗圣皇如今多少岁了呢?” “大约也有几百了吧。”思索了片刻,白曜的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的意味。 “原来迟渊那么老了啊。”闻言,清芷似无意间感叹了一句。 白曜动作微顿,他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其实,到了他们那般地步,年龄倒也不重要了。” 清芷眨了眨眼,颇为不在意道,“那他也还是一个老妖孽啊,相比起来我算是年纪很小了吧,话说起来,神子你的年龄对比他们来说也算是很小啊。” “明日我们要去皇宫,清芷,你早些去休息吧。”白曜不欲再谈这个话题,便提了明天的事情。 “也好,那我先去休息了。”清芷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让初云带你去吧。”白曜对着候在亭子外的曲初云示意了一下。 “祭司大人,请随我来吧。”得到命令,曲初云便带着清芷离开了这里。 等到不见两人的身影后,白曜才从座上起身。 他来到亭子的栏杆前,轻缈的目光投向下方的池塘水面。 池水如镜,水光微微晃动,隐隐倒映出了银发少年那精致如画的玉颜。 白曜凝望着波光水面,过了一会儿后,他的目光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丝迷茫。 第95章 光暗之争(16) 蔚蓝君主自从得知了神子到来的消息之后便欣喜万分。 为了招待白曜的到来,他当天在皇宫内开设了盛宴。只不过因为白曜是私下里前来蔚蓝帝国,因此并不想在如此热闹的场合里出现。 察觉到他的心思,生怕他反感,蔚蓝君主便即刻取消了这次的招待盛宴,转而在鎏金殿内接见他。 只不过蔚蓝君主在看到白曜身后的清芷时脸色很明显地变了变,但他还是没有为此而立即说些什么,与他谈起了正事。 “圣皇大人的恩情,我们蔚蓝帝国没齿难忘,”得知白曜前来的目的,蔚蓝君主也不耽搁,即刻让人去将光明圣珠给取来,“如今焚焰玄晶石灵脉的隐患已经解决,光明圣珠自当归还给圣皇大人。” 闻言,白曜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除了清芷和白曜之外,鎏金殿内仅有蔚蓝皇室的人。 清芷坐在白曜的旁边,目光打量着四周的情景。鎏金殿与原主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此时蔚蓝君主坐于主座之上,下方则是水云霄、水清涟等一些皇室的其他成员。 隔着一段距离,坐不住的水清涟拼命地用眼神朝着清芷示意。 或许是过去了太多年,除了水云霄和水清涟之外,其他的皇室中人并没有立即认出清芷的身份,仅知道她是跟随光明神殿的神子一起前来的白衣祭司。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光明神子在蔚蓝皇室成员中的受欢迎程度显然也很高。 面对一众崇拜、热烈的目光,白曜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完美无瑕的温和微笑。 不久之后,蔚蓝君主派去的人将光明圣珠带了过来。 散发着柔和温暖白光的珠子静静地躺在托盘之上,周侧光元素在隐隐浮动,内敛,安静,然而光是单单看着,便也可以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强大力量。 圣珠自托盘中飞出,停在了白曜的手心之上,随后它渐渐地缩小了起来,最终缩小成了一个如乒乓球大小的模样。 清芷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白曜把它递到了她面前,轻柔问道,“清芷可是想看看?” 她点点头。 于是白曜便把它放到了她手里,笑道,“那你先拿着吧。” 看着这一幕,蔚蓝君主不禁握紧了旁边的扶手,看起来神子似乎对他这个女儿不一般,只不过……他想到天命师的预言,心中不免浮起了几分担忧。 并非他杞人忧天,哪怕她如今已经成为了光明神殿的白衣祭司,但是天命师的预言从未出过错。 半晌过后,他出言道:“神子,我可否与清芷单独谈谈?” 此话一出,其余的皇室中人明显一愣,他们注意到蔚蓝君主看向清芷的目光,又品味了一番他刚才的话,这才记起来水清芷这个名字。 一时之间,他们全都陷入了震惊的情绪之中,消失多年的水清芷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还是以白衣祭司的身份跟着光明神子一起回来。 回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再跟如今的情况结合起来,这实在不得不让他们感到不可置信。 “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这次回来也只是想与你告别一声,往后我便不会再回来了。”清芷朝他淡淡瞥过去一眼,连声音也是从容而淡然的,显然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你!”对于她这番丝毫不给他面子的态度,蔚蓝君主显得有些恼怒。 其余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一幕,却是不敢插嘴。 “既然清芷这样说,那您随她的意思便是。”白曜在一旁出言,目光依旧是温和的。 “神子,”知道光明神子向来看不起这种逼迫他人的做法,蔚蓝君主不得不解释,“此事与天命师的预言有关。” 他将当年天命师所说的预言告诉了眼前的少年。 听完这一番话后,白曜陷入了沉思。 清芷低着头,面上没有丝毫的慌乱,指尖摩挲着光明圣珠光滑温暖的珠身,她略带深意的视线扫过它,唇边弯起了一丝极为不明显的弧度。 “仅是一个预言罢了,您何必放在心上。”这时,白曜淡淡道,然而话中的内容却出乎众人的预料。 “神子,天命师的预言从未出过错。”蔚蓝君主急忙道,他可从未预料到目前的情况,没想到作为光明神殿的神之子,白曜得知水清芷以后很可能会与黑暗为伍的消息,他的反应竟是与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只不过,这或许也正好体现了神子的善良仁慈,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并不会随意就认定了一个人的罪名。 “我相信清芷。”白曜的声音虽温和轻柔,可其中却带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很显然,他并不相信蔚蓝君主的话。 “可是……”蔚蓝君主还想说些什么。 “她是您的女儿,难道连您也不相信她吗?”白曜的目光转向他,此刻那双漂亮纯粹的银眸中竟带有一丝清冷的色彩,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扼住了蔚蓝君主的咽喉,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寒意,一时间失了言语。 “谢谢你相信我,神子。”清芷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她看着白曜的眼神软了几分,随后把光明圣珠交到了他的手上。 白曜心中一动,他反握住了她的手,认真又温柔地说,“我一直都相信你。” 看着这一幕,最终蔚蓝君主并没有再说些什么,默认了清芷先前的话。 他并不能改变神子的想法,而且如今水清芷是光明神殿的祭司,光明神殿地位超然,哪怕是他也不能对其成员有什么强制性的命令。 解决了眼前的事,白曜打算离开蔚蓝皇宫。 只不过清芷却被水清涟缠住了,她很明显不想让清芷那么快就离开。 小姑娘扯着她的衣袖,委屈巴巴,“清芷姐姐,我那么多年没见到你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那么快就要走,我不要!” 或许是意识到这次清芷是真的要离开蔚蓝帝都,以后她们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因此小姑娘这次的态度显得极为难缠。 清芷无法,只能向白曜提出自己暂时留在皇宫的想法,“我今晚先留在皇宫一趟,明日就回光明神殿,神子你先回去吧。” 白曜的眼神扫过水清涟,随后定定地看向清芷,片刻后他缓缓道,“既然你要留下来,那我与你一起吧,明日我们再离开。” “可是……”清芷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圣皇大人还在等着你。” “无碍。” 神子要暂时留在皇宫里,蔚蓝君主心中欣喜,连忙让人为他们准备了住处。 夜晚,水清涟跑到了清芷所在的宫殿里,与她说了许久的话。 她们坐在花圃的旁边,水清涟紧紧挨着她,抱着她的一只手。 “清芷姐姐,其实我真的不想你离开。”她叹着气,“只不过我也知道,你若是留在这里的话不会感觉到开心。”毕竟皇室的人都对她的清芷姐姐有偏见。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呢,若不是清芷姐姐帮了我,我恐怕还会被他们继续欺负下去。”小姑娘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清芷姐姐耐心地教会了她很多的东西,她那么善良,才不是天命师所说的那样呢。 清芷听着她的话,此时也渐渐地回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 当时水清涟的年纪还小,长得又甜又软的,而她的母妃很早去世,她在皇宫之中没有什么依靠,于是就遭到了其他孩子的恶意欺负。 蔚蓝君主勤于国事,却疏于家事,他并不知道孩童之间的矛盾和争斗,面对她的告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让宫人多加注意一些。 只不过这都是小主子之间的事,宫人哪里管得着?在宫人看不到的地方,水清涟还是被那些顽劣的孩童们欺负,她年纪小,还没有开始修炼魔法,性子又软,因此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有一天,路过的水清芷看到了她被欺负哭的画面。 水清芷一早就展现出了极高的光属性魔法天赋,因此被蔚蓝君主看重,那时的她已经开始了魔法的修炼。 看到那一幕,水清芷果断把水清涟带走了,同时还教训了那群孩子一番,并把这件事告诉了蔚蓝君主。 对于她的话,蔚蓝君主显然是比较放在心上的,当即便给了那群孩子一顿惩罚。 往后,水清涟便再也没被人欺负过。 只不过她从此就黏上了水清芷。 对于这个妹妹,水清芷也不反感,她让她与她一同修炼,教她面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 在那个时候,两人之间的感情很好。 “我倒是没想到,那日在街上你……”清芷指的是她一口一个姑奶奶的事情。 水清涟嘿嘿一笑,“反正其他人又不是清芷姐姐,况且,我这种态度,别人都不敢再欺负我了。”如今她在皇宫里基本可以说是横着走的那种。 “你拿着这个吧。”清芷把一块白色的令牌交给了她,“以后你若是想见我,便拿着它来到光明神殿,就可以见到我了。” “真的吗?太好了!”水清涟目光一亮,然后急忙把它收了起来*。 “清芷姐姐,我绝对会去找你的!”她信誓旦旦。 “嗯。”清芷无奈摇头。 水清涟走了之后,清芷打算回房间里休息。 “清芷。”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不远处,白衣少年站在树下静静微笑看着她,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柔美好。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神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清芷有些讶异,随后她走到了他面前。 “我有些睡不着,因此想来看看你。”白曜垂下眸子,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嗯?” “清芷,你对她可真好,”夜色之中,白曜的声音显得有丝迷离的温柔,“我很羡慕呢。” 第96章 光暗之争(17) “神子的意思是……”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清芷显得有些惊讶。 “我第一次见到你对谁那么有耐心呢。” “可她是我的妹妹。” “那我呢?”白曜眨了一下眼睛,极为认真地问她,“我算是清芷的谁?” “你是神子。”清芷思考了一下,随后也很认真地回答他。 “仅此而已?”白曜的声音有些轻,说这话的同时那双银眸中有丝幽光划过。 “……”清芷没回答,颇为不解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除此之外呢?”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表达得有点不太清楚,他笑了笑,又继续问。 闻言,清芷不禁沉默了下来,她的眼神中有丝茫然的色彩,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白曜上前一步,轻轻地执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那双纯粹圣洁的银眸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我很喜欢和清芷待在一起呢,只不过,”说到此处,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话语中不禁添上了一丝失落,“每次你与我相处的时候,总是对我很疏离。” 这番举动对于神子来说的确有些太过出格,然而此刻少年的面容上并没有以前的温和微笑,他低垂下头,显得有丝落寞,令人于心不忍。 “怎么会呢,”清芷连忙解释,“我也很喜欢和神子待在一起,怎么会与你疏离呢?” “真的吗?”闻言,白曜的目光似乎一亮。 “当然是真的。” “那你为何还唤我神子?”他对于这个问题表现得很执着。 “那我该唤什么?” “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以名字相称吗。”白曜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些。 “可是这样会不会……”清芷有些犹豫。 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白曜并没有说话,仅是安静地凝视着她。 “白曜。”过了半晌,清芷像是怎样想通了一样,不再顾及其他的事,轻轻念了一声他的名字,“那我以后便直接唤你名字了。” 听到这话,白曜莞尔一笑,如春风拂面,让人的心神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我终于有一天能听到你这样唤我了。”他笑得温柔,同时放开了她的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礼的举动,连忙侧过头,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方才可能有些……” “没事,”清芷摇摇头,并不在意,她想起明天的行程,问他,“明日我们要直接回光明神殿吗?” 白曜轻轻点头,“圣祭司他们都很担心你,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既然如此,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清芷劝他,“现在已经很晚了。” “好,那我先走了。”白曜轻轻一笑,眸间波光闪烁,似晕开的涟漪,“清芷,我们明日再见。” 向白曜告过别之后,清芷回到了蔚蓝君主给她安排的房间里,打算休息一晚上。 她并不关心白曜能不能从宫殿这里离开,作为一个魔法实力强大的人,想要在侍卫的看守之下进出这里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第二天,清芷与白曜在蔚蓝君主及蔚蓝皇室中人的送行之中离开了皇宫。 离开光明神殿一段时间,回来时清芷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神殿里较平时来说不同寻常的氛围。 平时神殿内的气氛向来和谐轻松,可如今她竟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紧绷感,每一个人的脚步都很匆忙,像是在赶着去做什么一样。 进入光明神殿之后,清芷就与白曜分开了,她去了圣祭司那里汇报任务的情况。 圣祭司看到她完好无缺地回来时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华林祭司他……”清芷面色有些犹豫。 “原来你也知道了这回事,”想起这件事,圣祭司不禁沉沉一叹,“前一段时间,华林在前去炼药师公会的路上遭到了黑暗神殿势力的截杀,也不知对方是怎么知道我们光明神殿成员的行踪,还是说他们只是纯属巧合碰上了华林。” 只不过虽是如此说,但圣祭司显然还是更相信是有人泄露了他们成员的行踪才导致的这一系列后果。 他们准备的信并没有送到炼药师公会的会长手中,也不知如今炼药师公会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派去的人都进不了它所在的城市,这令得他们不得不怀疑炼药师公会是否已经被黑暗神殿给控制住了。 但这也只是怀疑而已,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他们目前还不清楚,只能庆幸其他三人都把信交到了三个公会的会长手中,同时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何神殿里的气氛变得这么奇怪。” “你发现了啊。”说到此处,圣祭司眉头一紧,“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近黑暗神殿的人行动愈加频繁,与我们神殿的人起了不少的冲突,有些城市里我们分殿的成员都已经跟对方开战了。” “原来如此。” “你先回去吧。”圣祭司摆了摆手,“最近应该有不少事要忙。” “嗯。”清芷应下之后就离开了。 圣祭司所言不假,或许是因为有部分的分殿已经与黑暗神殿开始了战斗,所以清芷要忙的事情也变多了,而且时不时又得离开光明之城去别的城市做任务,只不过这样也正好符合她意。 “祭司大人,多谢您赶来相助。” 此刻在柏森城中,分殿的长老正一脸感激地朝清芷道谢,“若非您的到来,此次与黑暗神殿的战斗只怕就要落败了。” 前两日他们正在与黑暗神殿的人苦战,眼看就要坚持不住,恰好主殿的白衣祭司来到了这里,挽救了对他们不利的局势。 “接下来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清芷大致对他们吩咐了一番,然后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只不过他们还没离开柏森城就遇到了点意外。 柏森城是一座较为特殊的城市,算是一座森林城市,目之所及皆是翠绿色的树木,景色优美。 而此刻他们经过的地方,一棵棵树木的绿叶皆飘散出了丝丝缕缕的黑雾,像是渐染上了墨色。 “是暗元素。”清芷身边的祭司观察了一下叶片,片刻后肯定地下了结论,说这话的同时他眉间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丝厌恶。 光明与黑暗向来对立,他们对于黑暗的厌恶可以说是天生的,对方也一样是如此。 “黑暗神殿的人到底想做什么?”祭司皱起眉,很明显这是黑暗神殿的人搞的鬼,而且,他们向来不会做什么好事。 “先暂时留在这里。”清芷眸色微沉,她先前倒是忘记了这回事,“柏森城有些特殊,这座城市是依靠树林而生,若是这些树木都被暗元素给感染了,恐怕这里就要彻底沦为黑暗神殿的地盘了。” “祭司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先去城市中心那里看看,我记得这座城市有条森林灵源,应该是黑暗神殿的人在那里动的手脚。”虽说是猜测,但清芷却很肯定,毕竟除了那里,也没有什么办法能那么快就用暗元素感染了如此多的树木。 等到达了目的地,他们便发现果然是黑暗神殿的人动的手。 而让清芷有些意外的是,她还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树林之中的一片草坪上,赫鸣半跪在地,右手大张,手掌撑在地面上,浓郁的暗元素自他手掌之下扩散而出,源源不断地汇入了地面。 暗元素凝结成一缕缕黑雾,在地面之上演变出了一个拥有繁复古老纹路的大阵,暗之力量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不断侵蚀着沿途的树木,黑雾自根部攀绕而上,停留在枝叶间。 “赫鸣。”清芷面色微冷,她停下了步伐,并没有靠近那个大阵。 闻言,跟随在她身后的几个祭司皆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赫鸣? 这个名字他们可不陌生,毕竟它经常被挂在他们光明神殿的通缉榜上,此人是黑暗神殿的一个有名的长老,同时也是他们神殿臭名昭著的通缉对象。 “是你。”赫鸣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刚才他自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只不过出乎他的预料,来人竟然是光明神殿的这个白衣女祭司,他之前还跟她有过不少的冲突,而且她前段时间不是还待在圣皇大人的身边吗?怎么如今却是出现在了这里。 “柏森城的异动是你搞的鬼?”清芷依旧冷着面容。 “当然是我了。”赫鸣把手收回,随后站起了身子,嘲弄似的看着她,“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们黑暗神殿的好事,真以为再这么下去,圣皇大人会对你手下留情?” 他毫不掩饰对她的恶意,毕竟他们本就身处不同的阵营,对于光明神殿的人,他向来没什么好感。 “这就不劳烦你关心了。”对于他的威胁,清芷无动于衷,“你若再不停手,休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赫鸣禁不住大笑出声,“你不过一个白衣祭司而已,除非你们的神子和圣皇来了,否则……” “那就试试。”清芷不欲跟他废话,同时也不等他说完,手中汇聚起了光元素,径直朝他发起了攻击! 对于她的攻击,起先赫鸣的心中还很是轻视,然而等那道攻击逼近到了他眼前时,他的表情才微微一变。 感受到白光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赫鸣收起了心中的轻视之意,连忙出招,这才堪堪将光之攻击抵挡了下来。 “你怎么……”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的女祭司,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初见时这个祭司的力量还没有那么强,怎么如今给他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对于他的疑惑,清芷回以另外一道光魔法攻击。 见此情况,赫鸣冷哼一声,也不畏惧,与她对战了起来。 其他的祭司则是与一旁的几个黑暗神殿的成员打了起来。 光暗交织碰撞,白色与黑色相互碾压,激起的气流在树林中不断扩散动荡,树叶飒飒作响。 这场打斗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赫鸣发现他并不是这个女祭司的对手。 光魔法化作长长的光之锁链,将黑袍长老给捆了起来。 “怎么样?你还敢说大话吗?”清芷由上而下睨视着他,淡然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挑衅,让人的情绪无端被挑起。 “你!”赫鸣恼羞成怒,气得脸色发白,他有心想报复回去,然而却是挣脱不开锁链的束缚。 与此同时,清芷出手将其他黑暗神殿的成员给击败。 “好了,把这些人处理一下,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清芷对着其他几个祭司淡淡下令。 “处理?怎么处理?”其中一个祭司有些茫然,说实话,赫鸣那么快就落败这确实出乎他的预料,没想到他们的祭司大人这么强。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可是,赫鸣是我们神殿的通缉对象,直接杀了是不是不太好……”祭司显得很犹豫。 “那就把他带回神殿,交给裁决殿的人处理。”清芷颇为不在意地说。 然而听到裁决殿这三个字,被光之锁链困住的赫鸣却感觉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是裁决殿,还是光明神殿那边的裁决殿,这还不如把他杀了呢! 只不过其他的祭司却是很赞同这个处理方式,通缉犯还是交给裁决殿吧,省得杀了以后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祭司们刚要把赫鸣带走,这时空气中的气流却忽然微微一滞,伴随着的是暗元素突然的活跃。 清芷停下了脚步,眼眸微微眯起。 有人来了。 “放了他。”一道稍显嘶哑的男声自兜帽之下发出,来人从树身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骆余大人!”听到这个声音,赫鸣明显激动了。 清芷轻轻拧眉,待在黑暗神殿一段时间,她自然听说过骆余这个名字。 与闵希一样,骆余同为黑暗神殿的三大高手之一,也是跟随在迟渊身边的人,只不过两人之间不同的是,闵希在明,骆余在暗。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确实很强,目前的她并不是他的对手。 其他的祭司似乎也感受到了来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他们的面容渐渐肃穆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他的方向。 “你想如何?” “你放了他便可,只要放了他,我不会阻拦你们离开。”骆余渐渐靠近了他们这里,嘶哑的声音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我不骗你。” 清芷拧着眉思考片刻,随后果断做出了决定,“可以。” “我们走。”她松开了捆着赫鸣的锁链,直接就带着几个祭司走了。 祭司们紧紧跟随着清芷的步伐,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对于暗魔法很敏感,自然感受到了从那人身上传来的强大威胁。 “骆余大人,您怎么能让他们离开呢!”赫鸣比刚刚还要激动,“他们可是光明神殿的人!”而且那个女祭司刚刚在他面前那么嚣张,就这么让她离开了,他心有不甘。 “连一个白衣祭司都打不过,你这个长老当得可真是有出息。”骆余可不像闵希那么沉默寡言,嘲讽起人来毫不客气。 “……”赫鸣有苦难言,这个女祭司明显不是一般的白衣祭司,哪有白衣祭司是他的对手的,可这话说出来很像是狡辩,他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圣皇大人有令,不允许向她出手。”骆余淡淡道出了迟渊所下的命令。 “可她……”赫鸣心中气急,他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圣皇大人会对光明神殿的一个祭司那么青睐有加。 骆余没理会他了,刚想离开这里,下一刻却又停下了动作。 “圣皇大人。”他向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行了一礼。 “圣皇大人来了?”听到此话,赫鸣急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与此同时,他们面前不远处的位置上渐渐凝结出了一个虚影,迟渊的身形缓缓浮现出来。 长发及踝,衣袍委地,暗色纹路隐隐浮现,带着一股神秘华丽的美。 只不过他的身体看着还是有些虚幻,显然他这次并非本体过来。 “这是发生了何事?”或许是注意到了周围一片狼藉,迟渊随口问了一句。 “回圣皇大人,方才赫鸣正在与您所说的那位祭司打斗,只不过却不是她的对手。”骆余的声音平波无澜,在这一方面倒与闵希有些相似。 赫鸣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出卖了。 “原来如此。”迟渊摸了摸下颔,若有所思,然后他笑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你不是她的对手这也很正常。”毕竟她都敢对他本人动手了。 “圣皇大人,我……”看到他笑,赫鸣更为不安了,他心惊胆战地想要解释一些什么,只不过迟渊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淡然道,“只不过,既然你不遵从我的命令,朝她出手,那就要有承受处罚的觉悟,这个月你就待在裁决殿好了。” 迟渊这话说完,赫鸣整个人都僵硬了,结果他还是逃不过去裁决殿的下场,而且圣皇大人比以前更狠了,竟然要让他待上一个月的时间! 就连骆余都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只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迟渊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身体化作暗元素逸散在空气中,仅留下心态崩溃的赫鸣和一脸冷漠的骆余。 清芷离开了柏森城之后就回到了光明神殿,同时她让手下的人注意了一下柏森城那边的情况。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黑暗神殿的势力已经从柏森城撤离了,城内也恢复了正常。 知道了这个消息,清芷并没有说些什么,直接去接了下一个任务。 大殿之内,她刚要拿走那个位于高处的金色任务木牌,就听到旁边有人唤了她一声。 “白曜,你怎么在这里?”清芷收回了手,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她倒是还记得他上次的话,因此直接唤了他的名字。 “我与你一样,也是来接任务的。”白曜微微一笑,同时看了一眼那个木牌,“既然你也是想接这个任务,不如我们同行吧。” “也可以。”清芷随意点了点头。 白曜把木牌摘下,将它翻转,背后的字体显露了出来,清芷看了一眼,任务的地点是——寂灭之城。 第97章 光暗之争(18) 这次的任务是去营救光明神殿的一个长老,据说他在之前与黑暗神殿的战斗中落败,不幸被敌方关押了起来。 这位长老在光明神殿里也是个大人物,其地位不是普通的长老所能比的,他学识渊博,拥有着许多特殊的能力,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黑暗神殿的人才没有立即杀了他,而是把他关了起来,想以此来作为要挟光明神殿所用的条件。 任务地点是在寂灭之城,因为那位长老就被关在那座城里,只不过,黑暗神殿的主殿建立在寂灭之城中,这将任务的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毕竟,并非所有的人都敢去挑衅黑暗神殿的威严,更遑论想从它手中把人给救出来。 光明神殿也曾经派人暗中前去营救,可他们却都铩羽而归,而光明神殿之外接下任务的人也都没有成功救出人。由此也可见,这是一个难度极高的任务。 只不过看了这次任务的描述后,清芷的脸色却没太多变化,“那我先去准备一下人手。” “清芷,等一下。”白曜轻轻唤住了正转身欲要离开的女祭司,“这次的任务,我们两人去便可,不必再让其他人跟着了。” “可这样是否太过冒险了?”她面带犹豫。 “不会,这样做反而比较好,”白曜的笑容中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信服他所说的话,“人多不利于行动,也让我们有了许多后顾之忧,你不必担心,”他凝望着她的金眸,极为认真地保证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不用这样说,我……”似乎有些不习惯,清芷不自觉地侧开了目光,同时也像是被他说服了一样,“我答应你便是。” “我并非开玩笑,”他轻轻摇头,再次温言对她说,“有我在,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或许是白曜表现得太过自信,清芷也不由得放松了神色,“嗯,我相信你。”她的话语中全然是一片信赖。 闻言,白曜眸中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 再次来到寂灭之城,这里还是与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路上随处可见拥有暗系魔法的人,整座城市都被浓郁的暗元素包围笼罩,令得清芷不禁蹙起了眉,这里给她的感觉委实是不怎么好。 白曜站在清芷的身侧,脸上的笑容微敛,目光中亦透露出了一丝不喜的情绪。 他是纯净的光之体质,对于暗元素的感知较一般光系的人来说更为敏感,这座城市处处都充满着黑暗的气息,实在是刺激着人的感官。 为了掩饰身份,清芷和白曜两人都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本是怪异的装扮,但在这座城市中反而显得很正常。 “据传言说,黑暗神殿的人把何长老关押在城中最西边的囚牢里。” “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白曜赞同。 清芷点头,她也觉得是真的。 在他们来之前,曾有许多的人前来营救那位何长老,他们千方百计才探听到了他被关的地方。 只不过黑暗神殿的人也很嚣张,哪怕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但他们却仍是没有改变关押何长老的位置,像是在对着那些来营救的人嘲讽一样。 哪怕你们知道了人被关在哪里,但那又怎样?还不是救不了他。 虽然态度的确很嚣张,但至今都没人成功救出何长老却是事实。 而且实际上,大多数去救何长老的人并非铩羽而归,而是直接死在了那座囚牢中。 黑暗神殿关押犯人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城西的囚牢,这边的守卫也确实很森严,清芷和白曜站在远方,遥遥一望,就看到了囚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无数的黑衣守卫。单是看到的就有那么多人,想必暗中的守卫也绝对不会少到哪里去。 “这该怎么进去?”清芷一时间犯了难。 “不必担心,”白曜看起来却是没什么担心的情绪,他张开了手,白皙的掌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颗白色的透明珠子,“我特地寻来了神隐珠。” 至于神隐珠的功效是什么…… 白曜轻轻牵起了清芷的手,朝着她顽皮地眨了眨眼,有别于平时的模样,“清芷,记得别把手拿开,否则我们就会被他们发现了。” “啊?好的。”清芷反应过来,然后一脸正色颇为严肃地点点头。 握着女子纤细柔软的手,白曜的唇边弯起了一丝清浅的弧度,他牵着她的手,堂而皇之地朝着众黑衣守卫走了过去。 而那些黑衣守卫好似眼瞎了一般,目不斜视,任由他们两人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 等到进入了囚牢里面,清芷看起来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他们看不到我们。”白曜握着她的手轻轻举了起来,银眸中氤氲着笑意,“所以说,我们别松开手,否则他们就会发现了。” “好。”还挺牛。 白曜带着清芷如入无人之境般在囚狱中行走,如闲庭漫步,那悠闲从容的姿态,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此时正处在敌人老巢的牢房中。 而每当经过守卫的身边,他们也像是看不到人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这里的囚牢关押的都是一些黑暗神殿的罪犯,基本上没有什么光明神殿的人。两个神殿都一样,对于对方的人那是绝对不会留下活口,除了像是何长老这类的大人物。 而既然是大人物,那自然会受到黑暗神殿的特殊对待,至少关押他的牢房就有别于一般的犯人。 这座囚狱实在是太大,清芷和白曜找了几个时辰才找到了关押何长老的牢房。 面前的牢门以黑陨玄铁打造而成,门前则特地安置了两个守卫,可见门后犯人的特殊。 只不过这两个守卫对于清芷和白曜来说确实不值得放在眼中,他们轻而易举地打晕了他们,拿过特制的钥匙把牢门打开。 听见门开的声音,白发的老者霍地睁开了眼睛,他还以为是黑暗神殿的人,口中下意识地嘲讽了一句,“怎么,你们还不死心?我……”尾音消匿,他在看到来人的瞬间惊呼出声,“神子!” “何长老您小声一些,”白曜牵着清芷的手,温柔笑了笑,“免得把其他的守卫引过来。” 闻言,何长老连忙点头,一时间又是惊喜又是震惊,他压低了声音,“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您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来救他的?想到这里,他心中极为激动,毕竟,任谁都不想被关在牢房里,而且这里还是他们的死对头黑暗神殿的牢房。 面对何长老的疑问,白曜大致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何长老感激道,“多谢您的相救,还有……”他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下意识停顿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方才说出后面的话,“也多谢这位白衣祭司。” 奇了怪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神子这么亲近一个人,在他的印象中,虽然平时神子看着很温和,但无论是与谁相处他都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长老不必道谢。”清芷表现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貌似这一切都是白曜一个人所为,她只不过是跟着他来逛一趟而已。 惭愧惭愧。 “您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对于这个问题,何长老表示极为不解,看两人这副悠闲的姿态,想必进入这里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只不过,要是那么简单就进入了这里,这又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毕竟之前来救他的那些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 “神隐珠。”白曜简略回答。 “原来如此。”何长老了然,没想到神子竟然找到了这种稀有的玉石,也难怪那么轻易就进来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他又继续追问,在这里久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万一等一下黑暗神殿的人来了这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那么他们就很难离开了,毕竟这里的高手可不少。 “我这里还有一颗神隐珠,您拿着吧,然后随我们一起出去。”白曜温声出言,同时把一颗珠子递给了他。 “白曜,你有两颗?”清芷看到另一颗神隐珠,目光有些诡异地望向他,“那你刚刚怎么……”她目光移向两人交握着的手上,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我为何长老准备的,清芷,你的意思是?”闻言,白曜却是有些听不懂的样子,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的色彩。 “……” “我们快走吧,”白曜考虑了一下他们目前的情况,“免得等一下其他人发现了门口守卫的情况。” “嗯。”清芷应了一声,也暂时把刚刚的事抛在了脑后,当务之急是要先离开这里,免得被守卫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何长老也赞同白曜所说的话。 “你们想要去哪里?”正在此刻,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三人的耳边炸响。 门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他双手抱胸,略带嘲讽地望着里面的三人,“果然有人来救你了,老头子。”他盯着三人中那个银发的少年,刻意强调般说道,“原来是光明神殿大名鼎鼎的神之子。” “凌飒,是你!”何长老脸色微变,凌飒是这座囚牢的管理者,他们两人之间也打过不少的交道,只不过他平时一般不会出现。 “你怎么……”白曜笑容微敛,轻轻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神子殿下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们的行踪是吗?”凌飒目露惋惜,他叹了一口气,“神隐珠确实是个好东西,我那群手下也的确没有发现你们进入了这里,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换上了一种虔诚崇拜的语气,“我圣皇大人料事如神,此地有他以前设下的禁制与阵法,但凡有外人进入,我们都会知晓,否则你们以为之前那些来救这个老头子的人为什么都失败了?哪怕你们有千万种办法进入这里,却也依旧逃脱不开圣皇大人的股掌……” 一说到迟渊,凌飒的夸赞便完全停不下来,令得清芷都有些感慨,迟渊到底是怎么培养的手下,为什么这些在外面的人看来很高大上的人物全都是他的脑残粉。 何长老脸色漆黑,对于这些夸赞黑暗圣皇的话,他可没有丝毫想听的欲望,“神子,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既然已经被发现行踪,那么他们就更不能在这里停留了,趁着那些守卫还没有包围过来,他们必须赶快离开。 闻言,凌飒停下了口中对于迟渊的赞美,嘲讽一笑,“你们以为这个地方是你们想进就能进,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何长老心中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凌飒哈哈一笑,打了一个响指,地面之上突然泛起了一层幽幽的光芒,他的声音在这片幽黑色的光中更显出三分诡谲,“你这老头子还是继续待在这个牢房里吧,至于你的神子殿下和这个祭司,我会替你好好招待他们的!” 话落,周围的光线猛地暗淡了下来,黑暗席卷而入,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又仿佛饕餮张开了巨口,吞没了最后一丝光芒。 “这……”清芷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清芷,别怕。”白曜握紧了清芷的手,清悦低柔的嗓音依旧显得从容不带半分慌乱,抚平了人心底的不安,“有我在。” “嗯。”她很相信他*的话,神色渐渐平静,似乎强行使自己镇定了下来。 “哈哈哈!那就以死灵幻境来招待你们吧!”黑暗之中,凌飒张狂地大笑,“那里可是葬身了无数来救这个老头子的人,神子,你也不会例外!” 他的笑声在这片空间中不断回响,而后渐渐远去,像是被隔绝开来,最后再也不见了踪迹。 死寂、空旷、黑暗……清芷置身于另一片空间中,周侧安静得可怕,给人以一种诡异的感觉。 “白曜?”她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却是无人应答。 这里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 好像遇到麻烦了。 清芷摇了摇头,朝着前方而行。 据刚刚那个叫凌飒的人所说,这里似乎是什么死灵幻境?这个名字光是听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周围实在是太过黑暗,不见半分的光线,清芷在一片空茫中独自行走着,唯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因为看不见,清芷来不及做出任何心理准备与措施,直接摔在了地面上。 什么东西? 她蹙着眉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她想起了自己拥有光属性的魔法,其实可以用它来照明。 只不过想是这样想,但现实很残酷,因为她发现自己使用不了魔法了。 就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被赫鸣以暗之权杖压制了体内的魔法一样,这里好像也存在着某种压制体内魔法的东西。 她正陷入了思考当中,此刻却突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迅猛的气息! 清芷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下一刻就听到什么物件撞击了一下地面。 随后锁链交错碰撞的声音响起,又有数道气息朝着她这个方向袭来! 清芷迅速避开,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随之响起。 哪怕暂时失去了魔法,但她的感知力仍旧存在,因此才能察觉到那些攻击朝她而来。 只不过周围不只是锁链,似乎还有其他的东西,清芷躲避着来自于它们的密密麻麻的攻击,后背有冷汗流了下来。 这时地上又有一个物件拦在了她的脚下,清芷猝不及防之下又被绊倒,她还未起身,便又感觉到有数道攻击径直向着她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白光飒然而至,将所有朝她而来的攻击都给阻挡了下来! 白光撕裂了黑色的天幕,将周围的一切照亮。 此刻清芷才看清了周围的场景,天幕之中,黑云翻涌,一根根黑色的锁链在其中穿梭交错,而地上则是一片群魔乱舞的情景,无数穿着盔甲的死灵手持长/枪,茫然地行走着,眼睛空洞无一物,可怖至极。 而地上绊倒她的则是一些森白的人骨。 “清芷,你没事吧?”身后响起白曜温柔夹杂暖意的声音,他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白曜?原来你也在这里。”清芷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刚刚真的是谢谢你了。” “不必道谢,”白曜有些懊恼,同时他歉意地道,“是我的错,我先前疏忽了,这才让你陷入了这般危险的境地。” “这里是哪里?而且……”她张了张手,“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限制着我,我用不了魔法了。” “死灵幻境。”白曜低下眸子,“这里的确是会让人的魔法受到限制,哪怕是我,也一样如此,虽然我并未完全受到限制,但也差不多了。” 先前赫鸣用暗之权杖限制他们的魔法时也是一样,白曜并不会完全受到影响,但也会被限制大部分的魔法。 清芷看了看刚刚绊倒她的白骨,想起凌飒先前所说的话,许多来救何长老的人都葬身在了这里,该不会…… 她默默地移开目光。 “我们该怎么从这里离开?”她刚刚问出了这句话,下一刻就看到周围那些死灵全都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暗元素剧烈翻涌,随着那些死灵疯狂地朝他们涌来! 清芷一惊,下意识攥紧了白曜的衣袖。 “别怕。”白曜柔声安慰她,同时把她拉入了怀中,以自己的身体阻挡了暗元素的侵袭。 白光冲破暗元素的狂潮,从死灵的身体中穿刺而过! 光系本就是死灵的天敌,那些被光魔法攻击到的死灵很快就在白光中灰飞烟灭。 只不过死灵的数量实在太多,它们本就是死物,不知疼痛,也不知畏惧,哪怕有许多同伴在白光中消失,它们却还是朝着两人的方向涌了过来。 白曜的魔法本就被限制了大半,他分心护着她,又同时对付着这么多的死灵,还要兼顾天幕之上锁链的攻击,因此他的身体很快就支撑不住。 他们似乎又陷入了如初见时所遇到的绝境。 “白曜,你别管我了。”清芷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放开她,“我觉得你自己一个人是可以突破它们的包围的,顾及我的话,你是没办法离开的。” “你在说什么呢?清芷,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听着她的话,此刻少年彻底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银眸清冷,他的话极为认真,如同誓言,“只要我还在,就不可能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你若是顾及我,我们两人只怕都离不开这里。”她似被这番话所触动,声音软了几分,但仍是对眼前的局势有着明显的认知。 正说话间,身后的死灵握着长/枪一把刺过来,白曜应付着面前的死灵,避之不及,直接被枪/刺穿了左肩。 他身形一顿,接着微微抿紧了唇,光魔法脱手而出,将后方的死灵瞬间横扫在地! 鲜血浸染了白衣,清芷声音惊慌,“白曜!” 有了这样一个开始,那些死灵似乎寻到了时机,连番对他们展开了密集的攻击。 不多久,白曜的身上添了许多道伤口,而且那些死灵的攻击都有着暗元素的加持,它们造成的伤口可以很大程度上阻挡光元素的治愈能力。 似乎因为受到暗元素的侵蚀,白曜的脸色显得更为苍白,只不过他却仍是把清芷死死地护在怀中,哪怕他身上已经添了许多伤,但他怀中的人却依旧完好无损。 “不行,再这样下去……” “放心,”白曜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相信我。” 他望着前方,漂亮的银眸中带着几分冷意,此时的他不见了之前的温和。 白皙的右手之上汇聚着一团白光,它不断压缩跳跃着,其中蕴含着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 白曜抬起左手,轻轻覆盖住了怀中人的眼睛,他低首在她耳畔柔声道,“听我的话,闭上眼睛。” 下一刻,右手之上的白光猛地扩散开,如同阳光肢解了雾霾,它彻底将这片空间的黑暗撕裂! 清芷被他遮住眼睛,也如他所说的闭上了眼眸,因此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周围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再无任何声息。 而她身后的人似乎彻底失去了力气,身体滑落在地。 “白曜,你怎么样了?”清芷连忙将他半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了旁边的石柱上。 此刻空气中漂浮着点点白光,隐隐将周围的情形照亮,那些死灵已经彻底化作虚无,天幕中的锁链也缩了回去,在天上盘旋着。 “我有些累……”白曜疲倦地微闭着眼眸。此时他身上那些流血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只不过暗元素的侵蚀却仍旧存在。 “抱歉,都是因为我……” “清芷,你知道吗,”白曜缓缓睁开了眼睛,漂亮的银眸眨了眨,“我,我很喜欢你呢。” 清芷一怔。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身体太过虚弱,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空灵,“我方才在想着,要是就这么与你一起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可是我又舍不得……” “要是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少年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衣袖,目光祈盼地看着她,银眸中是最纯粹真挚的情感。 神子向来站在神坛之上,如天边的皎洁明月,只可远观,不可触及。 谁都没有见过他如此的一面,又有谁能拒绝这样的他呢? 清芷目光带着几分触动,她眸间一软,保证道,“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真的吗?”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白曜的声音中含着喜悦的情绪。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白曜一把揽住她的腰,下颔轻搁在她肩上,犹感觉置身于梦境之中。 他轻轻阖上了眼,唇边弯起了一抹笑意。 第98章 光暗之争(19) 虽然死灵幻境的危机已经暂时解决,但怎么离开幻境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清芷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并不了解,只能求助于白曜。 而且他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口,继续待在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在这里根本就没办法疗伤。 “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清芷很快就从他的怀中离开,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尤其是那个贯穿了左肩的伤处。 白曜的目光掠过刚刚揽着她腰的手,虽有些不舍,但他也不再做些什么,“过一会儿就可以离开了。” 嗯?听着这话,她有些不解。 “那些死灵已经全部消失了,等一下幻境也会消失的。”他为她解释。 死灵幻境之所以被称为死灵幻境,就是因为这些死灵的存在,而如今死灵消失了,那么幻境也就不复存在了。 “原来如此。”清芷表示自己了解了。 实际上,死灵幻境里的那些死灵的实力并不是很强,只不过是她的魔法被限制,无法出手而已。而白曜的魔法被限制了很大的一部分,所以刚刚才会被它们压制并且伤到。 白曜确实没骗清芷,不过一会儿,他们周侧的环境渐渐起了变化,黑暗如潮水退去,他们很快又回到了之前的牢房里。 因为先前白曜和清芷消失,再加上凌飒的话,何长老正焦急担忧着,此时见到突然出现的两人,他不由得一惊,又是欣喜又是疑惑,“神子,你们怎么……” 刚刚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了白曜身上的那些伤口,顿时大惊失色,“您受伤了!” 他急急忙忙跑到两人的面前,心疼地瞧着他身上的伤口,一时间手足无措,“刚刚发生了什么?您、您没事吧……” “无碍,这点伤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他摇着头,并未对身上的伤口过多解释,“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吧,否则等一下他们发现了异常就很难再走。” “对对对!我们先离开这里!”何长老反应过来,连声回应,光魔法是最好的治愈魔法,既然神子说没事那应该没事,只不过是他刚刚看到伤口太多才那么惊慌,当务之急是要先离开这里,否则等下凌飒过来那势必又有一番不小的麻烦。 有神隐珠的存在,三人很快就离开了这座囚牢,回到了光明之城。 而继三人离开之后,凌飒才带领着一众守卫匆匆来到了关押何长老的牢房。 等看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时,他既惊又怒。 “该死!”凌飒不禁低声骂了一句,刚刚他感觉到死灵幻境被破除,这才带着人匆匆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神子竟然真的从幻境中离开了,果然不能小看他! “凌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身后的守卫小心翼翼地问。 “还能怎么办?”凌飒呼出了一口郁气,何老头子已经逃了,估计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寂灭之城,再加上神隐珠的存在,他如今再下令搜寻也没了意义。 他太过大意了,但这也是他办事不利,难辞其咎,现在也只能先去向圣皇大人请罪了。 而清芷三人回到了光明神殿之后,何长老就与他们分开了,他原先还顾及白曜身上的伤势,但又想到他随时可以用光魔法治疗,也就不再那么担心,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去面见了圣皇。 而曲初云在看到身上带伤的白曜时简直惊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神子那么狼狈的模样。 “我没事。”面对一脸担忧的曲初云,白曜微微一笑,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并随手关上了宫殿的门。 “白曜,那我也走了?”清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等一下,清芷,”少年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轻,“我,很疼。” “你用魔法治疗一下就不痛了。”清芷关切地道,离开死灵幻境之后,限制他们魔法的那股力量就消失了,也就是说,他们可以继续使用魔法了。 “可是,好像因为之前强行使用了魔法,现在我感觉很不舒服。”他轻轻蹙眉,精致的眉目间浮现出了一丝难忍的痛意。 那你刚刚还对何长老和曲初云说自己没事? 清芷一脸担忧,“那我先留下来帮你治疗?” “嗯。”白曜目光微微一亮,连忙点头,生怕她反悔,之后又觉得自己这番表现太过直白,于是他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麻烦你了。” 可哪怕是这样,少年你的意图还是太过明显了。 清芷面带无奈,她发现,一向完美优雅的神子似乎变得幼稚了起来。 如今清芷的魔法并不弱,她为白曜将侵入体内的暗元素给驱逐,又以光魔法为他治愈了伤口。 不过死灵幻境的暗元素似乎并不是普通的暗元素,它极为顽强难缠,清芷颇耗费了一番心力,才彻底将它们给驱逐,因此结束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心神疲倦。 她刚刚起身,就感觉到脑海中一阵眩晕,脚下一个不稳,身体滑落下来。 “清芷!”白曜连忙伸出手把她接住。 “我没事。”她揉了揉眉心,缓了片刻,刚欲从他怀中起来,却被他阻止了。 “既然累了,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我……” “乖,”白曜微微低下头,附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先休息吧,睡一觉就不会累了。” 此刻他的声音显得低柔而喑哑,像是笼了一层轻纱,莫名添了一丝蛊惑的意味。 随着他的话,清芷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散开,如漂浮在云端,心神归宁,睡意涌了上来。 “那我先睡一下……”她依偎在他怀中,抓着他的衣袖,无意识回复了他一声,尾音如烟雾散开,消匿于唇边。 室内恢复了一片安静。 白曜低着头,目光描摹过怀中女子的容颜,神情温柔。 “这样似乎也不错……”他轻轻呢喃了一句。 只不过…… 想起了什么,白曜伸出手,目光落在了这只白皙纤长的手上,银眸中浮现出了一丝不甘。 …… 室内一片安详,墙上延展出一条条莹白玉枝,玉枝上托着的水晶球散发着暖白色的光芒。 清芷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白曜。 “你醒了。”他坐在床边,目光轻柔地凝视着她。 “我睡了多久?”回想起了之前的事,清芷从床上缓缓起身,并随手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这里是你的房间?” 白曜似乎已经沐浴过并换上了另一身银纹白衣,他的一头银色长发拢在了身侧,左耳上的银色金属耳饰反射出了一道银白冷芒,额前的银发软软地搭在了眉上,略微掩盖住了眼眸。 “你睡了三个时辰了,”他停顿了一下,不自觉地移开了眼神,然后以轻缈的声音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嗯,这里是我的房间……” 他小心地瞟了一眼她的脸色,怕她生气,连忙道歉,“清芷,对不起,我……” “没事。”清芷摇头,并不在意。 “你现在感觉怎样?”白曜又问,他还记得她之前那副疲倦的模样,她是为了帮他治疗才耗费了那么多的心力,“抱歉,都是因为我。”他的确有私心,想让她留下来,但也不想为此而让她感觉到疲倦。 “放心,我已经没事了。”清芷下了床,白曜似乎用光魔法为她治疗过,如今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而且身体里还残存着属于他的那股纯净的光元素。 清芷去开了一下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如今已经是黑夜了。 “时间不早了,白曜,我先走了。”她提出离开的想法。 “其实你留在这里也可以的……”白曜极为小声地说了一句,只不过因为声音实在太过清浅,隔着一段距离,清芷听得并不太清楚。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白曜维持着以往温和完美的微笑,“我是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又不是要离开光明神殿,送什么送?况且都是在光明神殿的范围内,这里离她所在的宫殿又不是很远。 “可是,你之前也与我一起回到了我这里。”对于这件事,白曜显得极为执着,清芷拗不过他,于是便随他去了。 光明神殿所占据的面积很大,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是白色的,很符合光明神殿的形象,建筑风格则是偏向于西方的类型。 哪怕是在黑夜,光明神殿依旧不显得暗淡,散发着白色暖光的水晶球被安置于神殿各处,圣光笼罩着几大正殿,整个光明神殿在夜里散发着朦胧的圣洁白光。 现在已是深夜,相较于白日,在黑夜之时神殿里走动的人数明显少了很多。 白曜选了一条较偏僻的小路,与清芷并排行走,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几个人,不过他也确实不希望别人来打扰他们的相处。 “明日我再去汇报一下任务的情况吧,”回到了她自己的宫殿,清芷挥了挥手,朝他告别,“现在已经很晚了,白曜,你也回去休息吧。” “清芷。”身后的少年唤住了她,他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上次答应我的事,现在还作数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她的反感。 清芷回想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在死灵幻境之时她答应的事,当即弯起唇角,清冷姝丽的容颜柔和了些许,“当然作数了。” “那,那我可不可以……”白曜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白玉似的耳尖都染上了点点绯红,最后几个字说得非常小声。 只不过这次清芷离他很近,倒是听清了,于是她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她微笑道,“当然可以。” 闻言,白曜目光微微一亮,他揽住了身旁女子的腰肢,注视了她良久,随后低下头,轻轻印上了她的唇。 他闭着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着,显示出了主人不平静的内心。 他吻得非常克制,几乎是一触即分。 “你先回去吧,”亲密接触过后,白曜有些不舍地蹭了蹭她的颈窝,“我明日再来找你。” “好。”清芷揉了揉他的银发,转身回去了。 白曜目送着她进入了宫殿,最后殿门将他的视线阻隔。 他抬起手,目光柔和,玉指眷恋地拂过刚刚与她亲吻的唇。 “清芷……”这个名字在他的唇齿间辗转,极尽温柔,最后消散于风中。 …… 何长老回到光明神殿的消息在光明之城中引起了很大的波澜,光明神殿的人对此都感到欣喜若狂,不只是他们的长老终于得以平安回归,这次的事更是狠狠地打了一次黑暗神殿的脸。 为此,双方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加剧,如今可谓是箭弩拔张之际。 这段时间白曜经常来找清芷,几乎是整日都与她黏在了一起,知道此事的光明神殿成员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到了如今的熟视无睹波澜不惊。 只不过白曜以往在他们心中建立的形象不免有些崩塌。 从前的神子是多么光风霁月、飘渺出尘、不食人间烟火,可现在就好像一个陷入了热恋的毛头小子。 看来一旦恋爱,就连神子也不能免俗地变得失去理智了啊。 他们在心中不断感慨着。 实际上,白曜每天都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的,但他总是来找她,并不太想理会其他的事,清芷感受着管事长老极其哀怨的目光时不时落到她的身上,最终她实在忍受不了,无奈之下只能跟着白曜一起去处理那些事务。 管事长老满意了,这才收回了哀怨的目光。 而今日,男主秦诺来到了光明神殿。 当他来找白曜的时候,乍一看到他和清芷相处的情景,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他用询问似的眼神看向为他引路的曲初云。 “秦诺领主,您别见怪……”曲初云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大堆,大意就是自家神子有了心上人,所以在这段时间里都是这幅模样。 听完他的解释,秦诺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很显然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有了喜欢的人的心情,没想到在这方面光明神殿的神之子竟然也和普通人一样…… “秦诺,你来了。”白曜自然感觉到了其他人的到来,当即他抬起头注视着他的方向,唇边扬起了以往那抹完美圣洁的温和笑容,不染纤尘。 看到他这副模样,秦诺心头的怪异感才散了些许,这样的神子才比较正常,同时也是他熟悉的模样。 “神子,多日不见。”秦诺淡淡一笑,与曲初云朝着他们那边而去。 清芷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男主,不由得多加打量了他几眼,秦诺的年龄并不大,但如今他的实力却已经处于这个世界的强者级别,可与神子比肩。 “这位是……”秦诺在他们面前停下,略带疑惑地看着清芷。 “我是神殿的白衣祭司,水清芷,秦诺领主,久仰大名。”清芷站起了身,颇为客气地说。 虽然秦诺并没有像白曜一样,自身的名号大陆人人皆知,但他的名字在神泽大陆各大势力中也是很出名的,毕竟是一个少年天才,不,或许该说是少年强者才是,而且他麾下的势力亦不俗,足以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 “原来是白衣祭司,你好。”秦诺淡淡笑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态度。 这时白曜也起了身,温言问他,“秦诺,你来找我有何事吗?” 他上前一步,似乎无意般挡在了清芷和秦诺之间的位置。 这等细微的动作白曜做起来太过自然流畅,秦诺完全没有意识到异样,只回答着他的话,“嗯,是有一些事想要与你相商。” 倒是清芷似笑非笑地瞥了几眼他的后脑勺,不过她也不说什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随后白曜与秦诺两人也落座,相谈了起来。 不出清芷的预料,他们所说的依旧是关于与黑暗神殿的战争一事。 秦诺并没有避开清芷,神子相信的人他没必要去怀疑,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况且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据说明日三大公会的会长会前来这里?” “嗯。” 这三大公会自然指的是魔法师公会、驯兽师公会和佣兵公会,至于炼药师公会,他们一早就失去了与它的联系,似乎那里已经被人隔绝了起来。 “那明日我们再相商吧。”秦诺沉思了片刻,也不再停留,随后曲初云领着他前去休息了。 “清芷,你觉得秦诺这个人如何?” “少年天才,资质难得一见。”清芷中肯地评价。 闻言,白曜抿紧了唇,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以往的神子向来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除温和之外的情绪,如今倒是为了同一个人一再改变自己。 “你之前不也夸过他吗?”清芷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 白曜陷入了回忆,似乎那时秦诺也正好是来找他,当时的她因好奇还想着跟他一起去见一下秦诺,只不过临时有事,最后并没有去。 只不过如今却还是见到了…… 看出来他有些闷闷不乐,清芷凑近了他几分,安抚他,“当然了,在我的心中,还是神子最好最温柔最善良最漂亮最强大……”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最,以此来表达她对他的看法与赞扬。 白曜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却还是不自觉地为了她夸他的话而感到高兴,以至于其中混进去的某个形容词,他也不介意了。 他又把她抱着怀中,下颔搁在她肩上,望向前方波光幽幽的水面,思绪有些缥缈。 此时的情景,总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一场梦,醒来就会破碎一样。 …… 第二日,三大公会的会长果然来了。 白曜亲自去接见了他们,而清芷则是跟着他身边,对此,光明神殿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今整个神殿的人都知道了,神子喜欢上了白衣祭司水清芷,还特别黏着对方。 只不过有些出乎清芷的预料,她本以为光明神殿的其他人知道了这回事,不论男女,总是会对她产生敌意的,毕竟神子的光芒实在太过强大,他就如同这些人的信仰一样。 只不过她似乎想多了,哪怕知道了白曜喜欢她,他们也还是没有什么敌意,倒是对她更加友善了起来。 似乎神子所喜欢的,他们也会喜欢。 清芷表示不太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白曜亲自将三个公会的会长带到了光明神殿的议事大殿。 此时议事大殿里已经坐了几个人,祭司长和秦诺都在。 今日三大公会的会长到来,光明圣皇自然也会出现。 清芷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还没有见过光明圣皇本人,反倒是经常见到他的死对头黑暗圣皇。 正在想着光明圣皇,这时大殿之内有道温和的白光流淌而过,如水波般悠悠扩散开。 一个穿着精致白袍的男子出现在了首座之上。 金发披垂,顺着衣物流淌而下,男子拥有着一双温和的金眸,如同琉璃的色彩,泛着温润的暖意。 “你们来了。”音若清溪,涓涓流过人的心田,他微笑望着众人,五官如雕塑般深邃精美,完美不见一丝瑕疵,如清风朗月,圣洁出尘,仿佛多看一眼便是对他的亵渎。 光明圣皇——梵奚。 没想到光明圣皇的颜值也这么高,清芷想着,他身上的气息与气质倒是与白曜相似。 只不过,光明圣皇虽看着也很年轻,但他跟迟渊一样,也是个活了很久的老妖孽了。 众人皆维持着微笑,与梵奚打了一声招呼,随后他们都落了座。 “她是?”梵奚注意到了白曜身边的清芷,略带疑惑地问他。 “回圣皇,她是白曜喜欢的女子。”白曜回以一个轻柔含蓄的笑容,然而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含蓄。 于是清芷收获了光明圣皇外加三大公会会长惊诧的目光。 她暗中瞪了白曜一眼。 梵奚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接受了这个说法。 很显然,他对于白曜有了喜欢的人这件事也感到很惊讶。 “圣皇大人,她是我们神殿的白衣祭司……”这时,祭司长出言为他解惑,很明显,祭司长很喜欢清芷,介绍的过程中话里话外都是夸她的意思,还特别提到了她先前完成的那一系列打压黑暗神殿的任务。 “原来如此。”听完他所说的话,梵奚笑着点了点头,朝众人同时也是对清芷温和道,“都坐下吧。”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在私事方面,他并不会去阻止白曜做些什么,而且这也是他们光明神殿的人。 “圣皇大人可真是仁慈呢。”清芷坐在白曜身边,极为小声地叹了一句。 “他可是听得见的。”白曜眼中蕴含着笑意。 “!”清芷反应过来,然后抬头,正好对上了梵奚看过来的温和目光。 “那我先不说了。” “不如清芷夸夸我吧。” …… 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首座上梵奚略有无奈,但倒也没什么责怪他们的意思。 只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白曜这番模样,这孩子平时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如今倒是…… 他摇了摇头,暂且将这些思绪压了下去,之后望向了其他的人,启唇道,“各位来到这里,是我光明神殿之荣幸,我很欢迎众位的到来。” “哈哈,见到圣皇,才是我们的荣幸。” “您不必客气。” …… 他这话一说,其余人都笑着回应了他。 “此次邀请各位前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关于黑暗神殿的事。”梵奚微笑着继续道。 他与迟渊一向对立,如今他有预感,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之间维持多年的平静即将要被打破。 第99章 光暗之争(20) 这次的会议他们商议的是结盟共同对付黑暗神殿的事情,一说到正事,众人都不禁正了脸色,神情严肃起来。 梵奚的声音如溪如泉,不急不缓地流淌过人的心间。 自古以来光暗对立,虽有摩擦与冲突,但它们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只不过如今这种平衡又要有被打破的趋势。 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作为神泽大陆之上最强大的两个势力,它们之间一旦爆发战争,那么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大*陆的格局,任何一个势力都不能置身于外。 更何况,炼器师公会已被黑暗神殿收入囊中,再加上炼药师公会如今不乐观的情况,其他几个公会不得不做出某些选择,比如与光明神殿结盟。 要知道,相比起来,梵奚可以称得上仁慈,然而迟渊可跟仁慈这个词不搭边,光明势力一旦被他摧毁,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若非如此,谁也不想蹚这趟浑水。 清芷坐在白曜的身边,听着他们的谈话,目光掠过那三个公会会长的脸庞,她一手支着下颔,若有所思。 嗯,还是有些奇怪。 “怎么了?”旁边的少年柔声问她,他侧着头注视她,并没有参与进其他人的谈话。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没什么。”清芷不动声色地回答,私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对于会议认真点。 顶头上司光明圣皇还在最上边看着呢,他这么不专心真的好吗? 不管他怎么想,但清芷可不想被梵奚拎出去单独谈话。 “不要紧的。”白曜似乎猜得到她心中所顾忌的事,不由得莞尔一笑,“你方才不是还夸他吗?圣皇一向仁慈,他是不会在意的。” 哪怕他们的谈话很小声,但位于首座的梵奚却仍是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他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复杂,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白曜这孩子…… 会议结束之后,三个会长提出告辞,而秦诺也随着他们离开了。 光明神殿的祭司长等人去为他们送行,于是整个议事殿中只剩下梵奚和清芷白曜三人。 “圣皇可是还有什么忧心的事?”白曜看到梵奚自那些人离开之后便微微蹙起的眉,言辞和婉地问着他,话语中透露着一丝不解,“他们已经答应了您。” 梵奚摇摇头,“并非是因为他们的事。” “那是?” “其实,我并不想与黑暗神殿开战,”他浅浅地叹息,“或者说,我并不想与迟渊开战。” “可如今的形势已经很不乐观。”白曜亦轻轻蹙眉,片刻后他舒展了眉心,微笑道,“当然了,您的命令,白曜都会遵从。” 梵奚摇摇头,并未再说些什么。他与迟渊作为宿敌,认识了那么多年,可是对于他,他还是没有完全了解。 光暗之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将会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清楚,可他却丝毫不在乎,当然了,以他的性格,也确实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 迟渊做事太过随心所欲,哪怕是他也不能猜到他下一步想要做些什么,虽明面上他们光明神殿与三大公会结盟,但是他心中依旧有股莫名的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不在他掌控之中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圣皇大人,您可知黑暗圣皇的弱点是什么?”清芷忽然出声。 会议长桌下,白曜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他听着她的话,长睫微微垂下,唇边维持着原先清雅柔和的弧度。 闻言,沉思中的梵奚一怔,他抿了抿唇,片刻后答道,“正如同光明的弱点是黑暗一样,黑暗的弱点便是光明,所以,光明的力量是黑暗圣皇的弱点。” 光明与黑暗的力量作为相对的力量,皆能对彼此造成很大的伤害。 “原来如此。” 那光明与黑暗的弱点是什么呢?清芷托着下巴,没再问下去。 “对了,白曜,你还未与我仔细介绍过你的心上人呢。”梵奚暂时压下刚刚的思绪,转而将温和的目光投向清芷——这个向他询问了迟渊的弱点的白衣祭司。 清芷不由得放下了手,默不作声,这种见家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您是说清芷呀。”长桌下,白曜依旧与清芷十指相扣,他在说到她时,不禁弯了弯眼眸。 “原来她名叫清芷吗?” …… 等到清芷与白曜告别梵奚,离开议事大殿时,已经到了傍晚了。 他们沐浴着晚风,并排行走在花园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虽沉默,但气氛却不显僵硬,反而徜徉着一股淡淡的温馨。 天边晚霞瑰丽多姿,璀璨生辉。 光明神殿很大,而此处的花园也很大,虽不是春季,但这里的花却仍是开得如火如荼,其中以浅色系的花卉最多,点点白与粉点缀其中,在烟霞之下笼着一层绚丽的轻纱。 天色渐暗,光明神殿各处的水晶球开始散发着暖白色的光芒,几大正殿上笼罩着的圣光愈加显眼。 “清芷,你想知道黑暗圣皇的弱点?”一片安静的氛围中,白曜忽然问她。 “难道你不想知道?”清芷诧异地回望着他。 “当然不是。”白曜笑了笑,“我先送你回去吧。” “嗯。” 回去的途中,清芷和白曜随意闲谈着,“其实,我觉得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之间没必要发生战争。” “哦?”白曜不解地歪着头,“可是,光暗互不相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从以前到如今一直都是如此。” “话虽如此,”清芷停下了步伐,她抬起手,指了指他旁边不远的地方,“你看。” “怎么了?”白曜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一颗树,顿时有些茫然地问她。 “这是树的影子,”清芷指着大树旁边的那抹阴影,“然后,这是它前面的水晶球。”她手指移向了树面前不远处散发着白光的水晶球。 “嗯?”白曜还是有些不解的模样。 “有光,那就会有阴影,无论人们是否看得见。”清芷望向了天空,“就像是一天之中,有白天,那就会有黑夜一样。” “黑暗存在于光明的背后。”她缓缓说道,“构成这个世界的元素既然同时存在光与暗,那么它们就有存在的意义,如果有一方消失了,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再完整。” 话落,四周陷入了一片缄默。 白曜凝视着面前的女子,银眸中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那清芷与我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呢?” “我只不过是觉得这场战争没必要而已,只不过,”说到这里,清芷摇了摇头,似无奈,“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其实你说得很对。”白曜赞同她刚刚的话,“但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如此想。” “那你呢?” “我?我当然相信你所说的话了。” “真的?”她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当然。”白曜低下头,轻轻一吻落在了她的额上,他笑得温柔,“清芷的话,我都会相信。” 天色渐渐暗淡,光明神殿内的白光越发明显。 白曜把清芷送回了她住的宫殿。 “你也回去吧。”清芷摆了摆手,说起来,白曜对于送她回来这件事显得很执着,“其实,你不用每次都送我回来的,我又不是要离开光明神殿。” “我只是舍不得你,才想着送你回来。”白曜握着她的手没放开,他柔柔一笑,“这样,也可以与你多相处一段时间。”他只是想多看看她罢了。 或许人都会变,以前说这些话的时候,白曜经常会感到不好意思,说得很含蓄,但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倒是变得越来越自然。 当然了,也越来越黏着她了。 “随你吧,那我先回去了。”清芷一副无奈的样子。 一如之前,白曜目送着她离去,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眼中。 他望了一眼愈发暗淡的夜幕,唇边笑意加深,最后转身离去。 …… 清芷回到自己的宫殿中,还没来得及坐下,手下的祭司便把一堆要处理的事务拿了过来。 清芷把它们处理完毕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像她这种修为的人,倒是不需要吃饭,因此清芷沐浴过后就打算上床休息。 房间内水晶球的白光渐渐暗淡了下来,仅维持着淡淡的光芒,不至于令人什么都看不见,却也不会影响到人的休息。 清芷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周侧一片安静,月光从微开的窗口,轻轻流入了室内。 不知过去了多久,床边忽然有一抹黑芒渐渐扩大。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中缓缓踏出。 暗元素匍匐在他周侧,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波动,呈现出臣服的姿态。 他坐到了床边,隔着一层墨绸,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女子。 迟渊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他抬起手,修长手指自宽大的衣袖下探出,朝着女子的脸颊靠近。 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之时,迟渊的手却停住了。 “你醒了。”他看着被女子握住的手,轻轻一笑,优雅低柔的嗓音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惑人。 清芷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难不成圣皇大人这么闲的吗?还是您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竟然夜闯女子的房间。” “我进入我自己的人的房间,有什么不对吗?”被甩开手,迟渊也不恼,慢腾腾地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她下意识地问。 “迟早的事。”他语调慵懒,“还是说你忘记之前与我的约定了?” “约定?”清芷愣了一下,事情过去太久,她倒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你真的忘了?”迟渊忽然逼近了她几分,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危险,“既然如此,那要不要让我来提醒你一下?” “我想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清芷神色冷淡地推开他,“不过,你是否太自信了?” 仔细一想她倒是想起来了,似乎某个圣皇说过,若是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的战争中黑暗神殿失败了,他自当伏诛,若是光明神殿失败了…… 只不过,他就这么肯定他能赢? 那可真是抱歉了,赌约这种事情,她貌似从来没有输过。 或许输过她也忘记了。 “那你觉得我会输?”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话语中全然一片愉悦。 “迟渊,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你这么抓着我不放。” “你不是一直在得罪我吗?”迟渊回以诧异的语气。 “?”清芷满目疑惑。 “你猜猜,要是别人敢这么与我说话,”他不甚在意地道,“那他还能不能活到明日?” “哦,那我现在还活着,还真是多谢你手下留情了。”她恢复了漠然的神情。 “看来你对我成见很深啊……”迟渊似有些不解,“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难不成我还该喜欢你?”她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你不喜欢我,那喜欢谁?”他轻飘飘地问,“喜欢白曜吗?” “这与你无关,你来这里做什么?”清芷选择不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迟渊一手撑着床,靠近了她几分,在她耳畔吐息柔声道,“只不过是想你了而已。” 清浅的气息拂过她耳边,带起一片微微的痒意,清芷似乎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惑人幽香。 “你……”她想说些什么,却被迟渊一手掩住了口,阻止了她未说的话。 “夜色已深,清芷,你该休息了。” “……”借助了周围朦胧模糊的光芒,清芷定定地看了他良久。 忽然,她一把挥开了他的手,语气平澜无波,“你也知道夜色已深,既然如此,还在半夜来找我。” “我是担心你一个人无法安然入睡,”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垂首低柔道,“这才来陪你。” “你作为黑暗神殿的圣皇,当真是不打算要脸了吗?”清芷挣扎了一番没挣开,就打算用魔法直接轰在他脸上。 迟渊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你若这么做,可是会把你们光明神殿的人引过来。” “那又如何?不如就让他们来看看传说中的黑暗圣皇是一个怎样不要脸的人。” “我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他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到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说,要是梵奚看到我们这副样子,他会不会直接把你送给我?” 清芷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临了,她放弃了先前的想法。 她不得不承认,在不要脸这一方面上,她确实不是迟渊的对手。 感觉到女子似乎不再反抗,迟渊唇角的笑意加深,“那我们开始休息吧。” “你不要太过分了。”清芷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冰冷。 “我又不会对你怎样,”他一手环着她的腰,把人困在怀中,“还是说,”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更显得醉惑人心,透着似有若无的撩拨,“你想让我对你怎么样?” 清芷不说话了,她身体远离了他几分,借助着微茫的光亮,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重新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末了,她说,“我真是大开眼界,光明圣皇大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敌人?” 迟渊并不介意她所说的话,莞尔一笑,“清芷,乖,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他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眉心,随着他的动作,清芷感觉到脑海中有一片难以阻挡的困意袭来。 身体有些无力地滑落,被他一手接住,重新抱入了怀中。 额上传来一抹轻柔的触感,她忍着困意,撩起眼皮,见到他直起身子,离开了她额头。 “睡吧,我只是想看着你而已。” 或许是清芷此刻的意识太过模糊,听着他似含叹息的声音,便感觉像是从遥远的云端传来,轻缈如薄雾,却又显得异常柔和醉人。 “……”她的头挨在他胸口上,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眠之中。 迟渊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让她睡得更加舒服。 他并没有做些什么其他的事,仅是低着头看她,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夜色迷离,清幽安静,一夜好梦。 …… 第二日,清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躺在床上,身上被人细致地盖了被子。 可真是做了一晚的好梦,如今再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就好像那也是一场梦一样。 当然了,她还不至于那么糊涂,梦境与现实傻傻分不清。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清芷自然记得这是迟渊身上的气息。 她什么都没说,径直下了床。 白衣祭司宫殿里的其他祭司发现,今日他们的祭司大人似乎心情不怎么好,一大早就冷着脸。 虽然平时也是冷着脸,但很明显与今日有所不同,平时那是习惯性冷着脸,而如今是心情恶劣所致。 他们什么都不敢说,安静如鸡地听着她下了命令。 今日清芷直接去接了巡仪的本职任务,带领着手下的人离开了光明神殿,去了别的城市做任务。 如今的她暂时没办法也没能力向迟渊出手,但至少可以去揍一下黑暗神殿的其他成员来泄愤。 黑暗神殿的那些成员并不知道,他们的圣皇大人在无意中为他们招来了一片无妄之灾。 这股恶劣的心情一直持续了几天,这段时间里手下的祭司们可谓是心惊胆战,他们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引来祭司大人冰冷的眼神。 看祭司大人揍黑暗神殿成员的那副模样,哪怕他们和对方之间是敌人,都莫名有些同情对方。 他们什么时候出来作妖不好,偏偏在这种时候出来,那不是找虐吗? 今日,清芷结束任务回到了光明神殿,刚刚踏进大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后穿着一身华丽白袍的银发少年。 “清芷,你回来了。”看到她,少年精致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欣喜的微笑,他走上前几步,拥住了归来的女祭司。 “嗯。”清芷柔和了一下脸上冷凝的表情,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周围其他的成员看到这一幕,均是安静了下来。 他们低着的头时不时地偷偷抬起来,眼角余光瞥着他们两人的方向,心中不断感慨着,神子殿下果然喜欢黏着这位白衣祭司大人啊。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是光明神殿的大门,门里门外都是人,白曜并不想在这里久留,于是携着清芷离开了。 “你们帮我把任务给交了。”清芷侧过头,淡淡地吩咐着跟随她回来的那些手下。 “是,祭司大人。” “下职领命。” …… 手下的人领命离开,看样子神子应该是想与他们的祭司大人单独相处,既然如此,他们当然不会不识趣,留下来碍眼。 “清芷,这几日你怎么总是离开光明神殿?”白曜低头问她,“我去找你时你都不在。” “做任务而已。”清芷淡淡解释,“如今我们和黑暗神殿的冲突越来越大,既然能做一些事情为神殿分忧,我自当义不容辞。” “可我想你了。”他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下次让我与你一起去吧。” “可以。”清芷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只不过,你不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吗?” “这些小事交给其他人便可,”白曜眨了眨漂亮的银眸,“我想陪着你,就像你之前陪着我一样。” “随你吧。”清芷回答着她,一边伸出手揉了揉眉心,一连做了几天的任务,饶是她也感觉到身体很累了。 只不过,如今黑暗神殿与光明神殿之间的争斗已经愈来愈烈,也不知道真正爆发战争的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 估计也快了。 想到这里,她唇边勾起了一抹不明显的笑意。 这个世界,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你可是觉得累了?”一直看着她的白曜注意到了她揉眉心的动作,顿时关切地询问。 “没事。”她摇摇头。 白曜自然不会相信这番话,他抿了抿唇,停下了步伐,来到了她面前,同时抬起了另一只手,手中散发出一股浓郁纯净的光元素。 这道极为纯净的光元素一进入她的体内,很快就为她扫去了那股疲倦感。 “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清芷回望着他,神子的力量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光元素,令人感觉更为舒服。 “下次我与你去,就不会让你累到了。” “好好好。”清芷随口应了下来。 时间渐渐流逝,光明神殿与三大公会结盟过后,私下里的往来愈发密切。 而与此同时,黑暗势力与光明势力之间的冲突则变得越来越大,大陆动荡,光暗争斗的篇章正式到来。 第100章 光暗之争(21) “祭司阁下,您真的要接这个任务吗?”对面任务大厅的工作人员朝她确认。 “嗯,麻烦你了。”清芷点点头。 “任务的地点是在苏格曼城。”工作人员记录完后,再次提醒她。 清芷很快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光明神殿,通过传送阵来到了苏格曼城,说起来原主以前还在这里任过职呢,其实时间倒也没过去很久。 苏格曼城光明分殿的人很明显还记得他们原本的大祭司,因此清芷一回到这里,得知消息后他们欣喜万分,皆前来迎接了她。 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的战争已经开始,而战斗的场地就在神泽大陆的各大城市之中,更准确地来说是在那些存在光明势力与黑暗势力的城市中。 如今战火还并没有蔓延到光明之城与寂灭之城,而双方都从主殿派了人手前往各大城市。 不仅仅是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大陆上大大小小的势力也被这场战争波及到,其中还有不少的帝国也参与了进来,尤其是那些信奉光明神殿或者黑暗神殿的帝国,比如蔚蓝帝国,而三大公会的人皆派了人前来增援光明神殿。 自从战争开始之后,整个光明神殿的人都变得忙碌了起来,而白曜也被光明圣皇叫去商讨具体的事宜了。他在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清芷,让她暂时先不要离开光明神殿,等他与梵奚商讨完毕后再行动。 清芷口头上答应了,只不过很显然她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几乎是他前脚去了梵奚那里,她后脚就来到了任务大厅。 其实她也是有理由的,毕竟她作为一个主司巡仪的白衣祭司,若是整日待在光明神殿里面无所事事,那才是她的失职。 清芷在苏格曼城待了两天,协助他们将战局稳定下来之后,手下的人告诉她有两个人想要见她。 “他们一个自称是您的妹妹,一个是您的哥哥。”圣护卫低着头汇报,心中却有些奇怪,祭司大人哪里来的妹妹和哥哥? 不会是水清涟和水云霄吧?清芷坐在上座,拖着下颔思考着,毕竟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他们她就没什么“哥哥”和“妹妹”了。 “把他们带过来吧。”想了一会儿,她淡淡下了吩咐。 “是的,祭司大人。”圣护卫领命退下。 不久之后,那两人就被圣护卫带过来了。 只不过出乎清芷预料的是,来的两人中,其中一人的确是水清涟,而另外的一个人却不是水云霄,而是闻长歌。 “怎么是你?”清芷看了一眼水清涟身旁的男子,最后两个字刻意拔高了声调,“哥哥?” “之前我不是说过吗?”闻长歌朝她眨了一下眼,意有所指。 “你们来这里找我做什么?”清芷没理会他刚刚的话,直接问了他们的目的。 “清芷姐姐,我担心你的情况,所以才来找你。”水清涟小跑到了她身的边,抱着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小声道。 自从听说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开战之后,她就很担心清芷姐姐的安危,只不过父皇禁止她离开蔚蓝帝国,她央求了大哥很久,他这才同意帮她离开,只不过却还是叫了人陪她一起过来。 他们两人刚刚去到光明神殿的时候,却被那里的人告知清芷姐姐并不在,因此她才向他们询问了她的位置并前来这里找她。 “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清芷想都没想,直接说,“等下我派人送你回去,别在这里停留过久。” “可是……”水清涟微微睁大了眼睛,清芷姐姐让她回去?可是她才刚刚过来,“清芷姐姐,我不想回去,我可以帮你忙的!”她拍了拍胸口,一副自信的模样,她可是很厉害的! 只不过哪怕她这样说,清芷却还是没同意,当下就要派人把她送回去。 “哎,等一下,”见她不是在开玩笑,闻长歌出声了,“我可跟她不一样,我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什么正事?”清芷下意识地不相信,毕竟虽然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她也可以看出来这人不怎么正经。 闻长歌瞄了水清涟一眼,没说话。 “喂,你什么意思!”看到这一幕,水清涟哪里还不懂?这摆明了是嫌她碍眼!一想到这里,她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闻长歌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 夜晚的时候,闻长歌来找了清芷。 “最近爷爷有些奇怪。”还不等清芷说些什么,闻长歌率先道。 “哦?你的意思……”清芷看上去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话。 闻长歌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你确定?”清芷蹙起眉,“这怎么可能?而且,如果是真的,那你怎么不去找神子或者光明神殿的其他长老?” “其实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找他们自然不合适。” “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你也敢说,更何况他还是你爷爷。” “你注意一些便是,我也不想怀疑。”闻长歌坐到她旁边,一手撑着下颔,抬眸看她,“而且……” 清芷和闻长歌谈了两个时辰,第二天的时候她不顾水清涟的反对,直接派人把他们送离了这里。 而这两人走了没多久,白曜就来了。 银发随风飘动,在日光下流动着浅浅的光晕,少年一身金边白袍,身形挺拔地伫立在前方,护身银辉隐隐闪烁。 “清芷——”白衣少年一看到她,唇边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他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边。 “白曜你来了。” “你怎么不等我呢?”白曜浅浅蹙眉,话语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了一丝委屈。 “嗯?”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白曜握起她的一只手,“等我一段时间,我会与你一起行动。” “我也不能一直靠你吧?”清芷眨了眨眼。 “可我担心你。” “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白曜敛下眸子,“罢了,现在有我在……”他释然一笑。 神子的到来在光明分殿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看到他时,皆是欣喜若狂,于是他们在接下来与黑暗神殿的战斗中变得更有干劲了。 苏格曼城的任务完成后,清芷与白曜回到了光明之城,接下来的时间,清芷每次外出做任务,白曜总是陪在她身边,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未受过伤。 蔓延至整个大陆的战斗随着时间的过去愈演愈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只不过双方依旧是旗鼓相当。 光明神殿议事殿。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魔法师公会会长皱着眉,“再这么下去,光明之城估计也快要被战火波及。” 梵奚位于上座,抵着额沉思,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他们光明神殿的几次行动皆被对方察觉,就好像…… 想到这里,梵奚的眸色深了深。 会议结束之后,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梵奚突然唤了一声,“白曜。” “圣皇有何事?”白衣少年转身淡笑回问。 “你随我来一下,我有些事想与你商量。”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07 第101章 光暗之争(22) “光明圣护卫第七分队队长的尸体已在火磷峡谷被发现,第七分队的人全军覆没。” “主殿派去增援格拉斯曼城的人员与物资在半路遭遇黑暗神殿的阻拦与截击。” “翡翠之城里残存的黑暗势力已被完全拔除。” “近日,黑暗神殿的几股势力稍有异动,我们秘密追踪,怀疑他们那边的人已渐渐开始包围光明之城。” …… 祭司大殿之中,祭司长位于首座,听着手下的人汇报的消息。 这些消息都是属于这段时间里收集到的最新消息,有好有坏,但大部分都是不好的消息,至少对于光明神殿而言是如此。 祭司长一手扶额,听完之后,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眉宇紧锁,忧虑感在心中挥之不去。 哪怕一开始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光明神殿的疲软便渐渐显现了出来,对于黑暗神殿的攻势,应付起来也愈加力不从心。 明明他们有三大公会的支持,又怎么可能会到如今这种境地呢?只不过,黑暗神殿的底细他们确实没有完全了解清楚,还不敢肯定它手里还拥有多少隐藏的势力,但哪怕如此,那么快就陷入了劣势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祭司长苦思冥想,良久之后仍然不得其解,因而脸色显得愈发难看。 清芷垂眸低首,与众祭司位于下座,不言不语。 算算时间,也快要到了。 想到此处,她唇边划过一缕不明显的笑意。 “祭司长大人,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其中一个圣祭司出言询问。 “这还得看圣皇大人的指令。”祭司长摇摇头,表明自己目前无法做决定。 祭司之职属于光明神殿的主要势力之一,若是和平时期还好,而如今与黑暗神殿开战,属于关键时期,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得听从圣皇大人的指令。 “我们与黑暗神殿的战斗已经持续了那么久,从情报来看,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很可能是要围攻我们所在的光明之城。” “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只不过……”圣祭司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片刻,继而目光一亮,“换一种角度来看,如果他们真要包围过来,对我们而言,也许可以借此做一番动作。” “此话怎讲?”圣祭司这一番话将周围祭司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再怎么说,光明之城可是我们光明神殿的地盘,这里可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城池那么简单,有了地利,倘若黑暗神殿强攻,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对他们进行反击,他们总不可能比我们还了解光明之城吧?” “平时说你蠢,结果关键时刻你还真不会动点脑筋,”闻言,另一个圣祭司冷嗤一声,“他们既然敢过来,那就必定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你可别太小瞧黑暗圣皇了,我看还不如想办法阻止他们的计划,光明之城绝不能沦陷于敌人之手。” “阻止他们的计划?你说得简单,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两人呛起声来,谁也不服谁。 “好了,到此为止。”半晌,祭司长揉着额心,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两人闻言噤声。 “这件事确实很*难处理,圣皇大人曾说过,倘若他们真的要攻进来,我们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应战。”他想起这两天的会议,又思及如今紧迫的局势,又是一叹,“光明之城里有太多普通的百姓,提前做一些准备也是必要的,绝不能让战争波及到他们,所以我们考虑先把他们转移走。另外,城内的传送阵那边应加派人手,而且也要时刻注意城外的动静。” “为何我们不可以像黑暗神殿对我们所做的那样,也派人去围攻寂灭之城呢?”底下有一个祭司不服气地小声质问。 他这番话问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祭司长沉着脸色摇了摇头,“你们要清楚,哪怕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我们对于寂灭之城还不算是很了解,贸然行事只怕会打草惊蛇,很可能适得其反,况且,一旦往城外调动太多人员,他们趁此进攻,我们只怕会得不偿失。” 当然,很明显的是,顾虑并不仅仅于此,祭司长虽不再继续说明,众人却也能隐隐感觉到一些什么。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尽全力去阻止黑暗神殿的阴谋得逞,其一便是要阻止他们的围攻计划,圣皇大人虽还没有下具体的指令,但……” …… 光明神殿议事大殿之外。 魔法师公会会长闻苍谢绝了光明神殿职员的引路,独身一人行走在大广场之上,朝着外面而去。 日渐西斜,余晖倾洒而下,为洁净的地面铺了一层暖黄色的光芒。 不知为何,平素精神矍铄的老者这时看上去有些莫名的疲倦,眼窝较之平时更显凹陷。 “会长。” 正在行走间,闻苍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一抹清雅音色。 他思绪一恍惚,顿了片刻才转过身。 一袭华贵金边白袍的少年伫立在议事大殿门口前,过长的银发无风自动,眉目精致如画,他静静望着他的方向,唇边含着几分淡雅的笑意,飘逸如仙。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周围的景色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原来是神子殿下。”闻苍甩了甩脑袋,脸上挂上了几分笑意,“殿下找我有何事吗?” “方才我便注意到了,会长似乎精神不佳,是出了什么事吗?”白曜朝他靠近了几步,在说到这句话时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担忧。 一听这话,闻苍顿时苦笑道,“许是因为战争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因此今日才让殿下看了笑话。” “哪怕是如此,但您也该注意休息才是。”白曜温言劝说了他几句。 “我会注意的,多谢殿下的关心。” …… 两人谈了几句,不久之后,白曜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偏了下头。 当看到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时,他眸中泛起了一丝欣喜与意外,柔声唤道,“清芷。” 一见这场景,闻苍很有自觉地打算先离开,于是向他们告了别。 白曜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闻苍的身上,随意回了一句之后就来到了清芷的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听到这回答,他心中不禁一软,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时间已到傍晚,白曜带着清芷去了千境塔。 千境塔位于光明神殿的氛围内,算是光明之城中最高的塔,登上塔顶,光明之城中的景色基本上可一览无余。 光明神殿覆盖的范围极广,建筑物非常多,在清芷的印象中,她倒是没来过这里。 此时她和白曜两人站在千境塔最高的一层之上。 “是不是很漂亮?”一片安静恬和的氛围之中,白曜忽然问她。 晚风飒飒,衣袍随之翩翩作响,她站在他身边,凭栏眺望着光明之城中的景色。 广阔的美,磅礴的气势,皆纳入眼底,只不过……有那么一瞬间,清芷忽然觉得底下的这座城池也只不过是位于某一人的股掌之中。 “嗯。”她轻轻回应。 “如果你喜欢,那么……”他低眸浅笑,长指扶住她的肩,轻轻吻上了她,余音消匿。 在两人的身后,天边光彩渐散,最后一丝余晖被吞没,夜幕降临。 …… 平静的假象是在某一天中突然被打破的,如同平波无澜的池面被投掷了一颗石子,安宁不再。 就在光明神殿派人竭力阻止着城外黑暗势力对于光明之城的入侵之时,城内突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暗神殿势力强势袭击。 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丝毫预兆,倒是令光明神殿的人一时间慌了神,好在众人都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因此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他们都迅速地镇定了下来,继而随敌方展开了战斗。 “祭司长大人,最后一批城民已被成功转移。”底下的人低首汇报,“只不过奇怪的是,黑暗神殿的人竟然也不阻止我们的行动。” 听到这个消息,祭司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他后面的话,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这并不奇怪,他们不可能会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对付普通人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益处,黑暗神殿的目标向来只是我们而已。”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圣皇大人有令,城内传送阵那边加派看管的人手,绝不能让其落入黑暗神殿的手里。” “下职遵命。” …… 光明之城的局势一时间僵持了起来,为此,这段时间里清芷并没有外出离开光明之城,如今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 就在战斗一片胶着之际,今日,光明神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是你们!”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罗恩长老陡然震惊地睁大了双眼,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调。 不只是他,他旁边的祭司长与其他主殿的长老亦是如此一副模样。 议事大殿前的广场上方凌空立着一群黑袍裹身的人,他们俯视着下方的情景,神情冷冽,暗元素裹挟于他们的周身,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肆虐开来,天色渐渐转暗,有大片的乌云汇聚于天空。 对于他们的身份,罗恩等人再清楚不过。 闵希一手拿着暗之权杖,与骆余站在众人身前,神情漠然。 赫鸣与其余的黑袍人则是位于他们的身后。 “今日,”骆余淡漠的眼风扫过下方的众人,“我们是来给你们送一个惊喜的。” …… 充满着极致浓郁暗元素的宽大房间里,有黑影渐渐从阴影中浮现,最终汇聚成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朝着窗边看过去了一眼,随后轻轻一笑,将覆盖住眼睛的墨绸扯下,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第102章 光暗之争(23) 闵希与骆余等人突然到来这件事在光明神殿之中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震动。 一般的光明神殿职员或许认不出来两人的身份,但两人身后的赫鸣等人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那些人可都是黑暗神殿权高位重的长老!随便挑一人都是平常人难以见到的存在,可今日他们竟然都出现在了这里! 至于罗恩长老等光明神殿职位较高的长老,自然认得闵希和骆余,而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在震惊的同时不免感到一丝疑虑,连这两人都亲自来了这里,黑暗神殿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如今他们尚未摸清楚对方的底细,而对方又如此放肆地闯入这里,可见有恃无恐。 只不过,敌方的出现虽是让他们猝不及防,但他们心中却也没有多少慌乱的情绪,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且又有光明圣皇大人坐镇。 至于闵希所说的…… “惊喜?”此时的罗恩长老已经镇定下来,他念着这两个字,下一刻不禁冷笑出声,“你们黑暗神殿的作风倒是一如既往。” 可不是吗?这都上门来挑衅了,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至于这什么惊喜,对他们来说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得到闵希等人到来的消息,祭司长与十二圣殿的长老们很快赶了过来,他们看着半空中那群气势冷冽的黑衣人,神情渐渐凝重。 虽然明面看上去黑暗神殿似乎就来了一群人,但他们却依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毕竟这些人都是黑暗神殿赫赫有名的强者,属于黑暗神殿的顶尖力量。而且他们与闵希骆余等人打过交道,明里暗里皆出过手,自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们今日敢明目张胆地来这里,必定是有什么倚仗与算计。 闵希冷眼凝睇着下方的众人,没作回应,他手中握着的暗之权杖散发着一层幽幽的黑光,伴随着一阵浓重的威压,在空气中不断扩散开,仿若万物死寂前的征召,令人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凉风凛冽,夹杂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刮过地面,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暗元素取代了光元素,充斥着这方地域,化作浓郁的乌云占据了上方的天空,黑云翻滚,如汹涌的波涛不断肆虐,一眼望不见尽头,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心底。 普通的光明神殿职员承受不住暗之权杖过于强大的压迫力,早已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他们咬紧牙关,努力运转着体内的力量欲抵挡其威压,只不过却收效见微,罗恩长老无奈只能让他们先行离开这里,因此这片场地中只剩下双方的顶尖高手在对峙。 望着下方他们的对手脸上凝重的神情,骆余在心中无声地轻蔑一笑。 一切尽在圣皇大人的掌握之中。 而他们为了这一天,也准备得够久了。 神泽大陆只需一个信仰便够了。 心中思绪不断划过,骆余望了身边手持暗之权杖的闵希一眼,朝他递了一个眼神。 接收到这个眼神,闵希淡淡点了点头,神情依旧漠然,他抬起手,作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一群黑衣长老皆跟随着他缓缓落在了下方的广场上。 隔着一道宽阔的距离,双方呈现出对峙之势,光与暗的界限清晰而分明。 光明神殿的长老们戒备而忌惮地盯着对方,空气中气氛紧绷,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意味,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别急呀,好歹再等一会儿,毕竟我们准备的惊喜还没送到呢。”看着他们的表情,骆余不禁嗤笑一声。 不知为何,听着这番话,罗恩长老的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 清芷自然得知了议事大殿前广场之上发生的事,此时她正匆匆朝着那边赶过去。 天色阴沉寂冷,最后一丝光线早已被吞没,如同黑夜降临,带着令人不安的预兆,暗元素不断涤荡,天空似有凶兽将要挣脱而出,往日温暖圣洁的光明神殿充斥着一股肃冷的氛围。 光明神殿的职员来来往往,每一个人皆形色焦急,步伐匆忙地穿梭于各大宫殿之间。 清芷弯下身,将旁边因跑得太快以致不小心被绊倒的人扶了起来,“发生什么了?你怎么跑得这么急?” “祭司大人!不!不好了!”那人自然认得清芷,一看是她,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般,急忙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袖,神色慌乱而又茫然,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可置信,“魔法师公会的会长反叛了!” 清芷动作一顿,她垂下眼眸,一时缄默。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一双瑰丽的金眸沉静地注视着他,不见情绪的波动,“你确定吗?” …… 魔法师公会会长协同其他两个公会的会长背弃盟约,收回派来增援光明神殿的公会成员与物资,转而向黑暗神殿提供助力。 光明之城外有大量黑暗神殿的人员涌入,加之城内黑暗势力的接应,导致光明之城建立起来的坚固防线轻而易举地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圣菲城、雷御城、希兰城、亚特斯城……等城市相继沦陷于黑暗神殿之手。 …… 一个个坏消息纷至沓来,传入正在与闵希骆余等人对峙的光明神殿长老与祭司的耳中,他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个个给他们传递消息的神殿职员。 “这怎么可能!这些消息是假的吧?” “三大公会怎么可能会反叛?” “荒谬!荒谬!” …… 面对众长老与祭司的质问与怀疑,前来传递紧急消息的职员们有口难言,莫说这些权高位重的长老们,就连他们在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感到极为荒谬,甚至以为是他们自己幻听了,或是敌方用来迷惑他们视线的手段。 只不过,经过他们的反复确认,这些消息确实都是真实的。 正在众长老心中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的时候,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光明之城内掌管的传送阵的地方落入了敌方之手,敌方切断了光明之城与其他城市的联系,光明神殿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个消息打破了众人心中的最后一丝防线。 “怎么可能!” “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十二圣殿的那些禁卫是摆着看的吗!” “为何消息到现在才传来?” …… 骆余听着那边的动静,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们为你们准备的这个惊喜,如何?可还满意?” 骆余的声音并不大,不知为何却极为清晰地落入了众人耳中,当即他们皆抬起头,怒视着敌方,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冷静。 若说一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可现在听着他这番话,再联想到前面对方所言,他们已不得不相信。 可是,传送阵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倘若落入敌方之手,那后果…… 他们不敢再细想下去。 光明神殿已经存在了很久了,而他们这些长老与祭司哪怕与黑暗神殿斗争了那么久,却也是第一次面临今天的这种境地,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惶惶然且不知所措的情绪,因为这一切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这丝不可控的因素很有可能会颠覆整个战局,他们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预感。 “也该到此为止了,你们未免太过放肆。” 正在此时,一道空灵冷冽的靡靡之音自虚空中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白色的挺拔身影。 “圣皇大人!” “圣皇大人您来了!” …… 认出来人是谁,光明神殿众人心中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宛若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将来人给簇拥了起来。 不若之前的姿态,梵奚素来温和亲切的面容覆盖着一层冷意,周身散发着纯净强大的光元素之力,受此影响,他周围那因暗之权杖影响所汇聚而来的浓郁暗元素都消散开来,不敢再靠近他。 “迟渊呢?”梵奚清冷淡漠的金眸扫过对面的闵希等人,缓缓出声。 而此时清芷也正好赶到了这里,她正想走到梵奚那边去,肩上却落下了一只手,手的主人所用的力道极轻,却令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白曜,你怎么会在这里?”清芷歪着头问他。 “我来找你的。”少年似乎没注意到另一边那紧绷的气氛,银眸微弯,温柔地凝视着她。 在场的众人自然发现了白曜的到来,神色各异,而光明神殿这边的长老与祭司皆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闵希不动声色地收回投向白衣少年的目光,面对光明圣皇梵奚的问题,他淡淡答道:“圣皇自然已经到来了。” 他所说的圣皇指的当然是黑暗圣皇迟渊。 梵奚的眉心不自觉地紧蹙,“那他……” “清芷,”白曜自背后将她轻轻地拥住,语气是面对她时不变的柔和,话语中却透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觉得,这时候迟渊会在哪里呢?” “他……”清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疑,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祭司长眯着眼睛,冷睇着对方。 “其实也没什么算盘,不过是最后一个惊喜还没送给你们而已。”骆余瞟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回答,“就怕你们不敢接。” “……”祭司长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忽然听到了他身边的罗恩长老发出了一声惊呼,“神子!” 这一声震惊的呼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他们不禁朝着神子的方向投去了目光,然后在下一刻皆瞳孔巨震。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清芷的身体僵住了。 身后的少年轻轻地笑着,彻底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此时此刻,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无数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暗元素正簇拥着那一向圣洁高贵、缥缈出尘如同仙人般的神子,仿若恭迎君主的到来,呈现出臣服的姿态。 天地晦暗,似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浩荡而开,唯见暗元素涌动的潮流。 在这潮流之中,少年那散发着点点星辰光辉的银白长发逐渐变长,垂过足踝,直至没入脚下的黑雾中,而后自末端处向上转为墨色。暗色的纹路在洁白的衣上攀爬缠绕,如同夜色的渐染,将光明吞噬。 等到一切的变化结束,少年周身的气息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睁大眼睛呆呆看着他的人,唇边那抹优美轻柔的笑意带上了一丝慵懒,如同夜色中滋长的绮糜之花,褪去了属于神子的圣洁端庄。 “清芷,”少年垂眸低首,附在她耳畔,带着一丝凉意的吐息轻轻洒在了她的肌肤上,带起一阵微痒的感觉,两人此时的姿势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意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第103章 光暗之争(24) 清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在这万籁俱寂的一瞬间,那句温柔的仿若呢喃的话语将众人惊醒。 “神子他是怎么回事……”罗恩长老喃喃道,此时的他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不只是他,其余光明神殿的人也是如此模样。 眼前这荒谬的一幕似乎直指某个真相,然而他们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 不可能的,定是哪里出了错。 他们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似乎这样想便能够掩盖住一些什么。 梵奚的身形钉在原地,他看着不远处那一幕,金色的眼眸渐渐转为幽深,阴暗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清芷猛地转过头,对上拥着她的人的眼睛——那依旧是一双漂亮的银色眼眸,一如神子的模样。 然而现在又有谁能够纯粹地认为他便是神子白曜本人呢? “你……”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又似乎不敢相信,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声音艰涩而茫然,“你到底,是谁?” “我?我当然是白曜呀。”他垂眸看她,浓密的长睫如蝶翼,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似温柔,似缱绻,“只不过,同时我也是……” “见过圣皇大人!” “见过圣皇大人!” …… 正在此时,闵希与骆余带着身后的一群黑衣长老向他们的方向恭敬地行了礼。 “迟渊。”清芷松开他的衣袖,她的神情在这一刻变得冷淡,就如同接受了什么一样,将他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是吗?” “清芷,你可真是聪明呢。”他轻轻笑了起来,抱着她的手却渐渐地收紧。 “不可能!”祭司长冷着一张脸,他绝对不相信这样的事!“一定是你把神子给藏起来了!” 白曜与迟渊是同一个人?开什么玩笑!他绝对不信! “神子到底在哪?” “你扮作神子的模样,是何居心?” …… 众人愤怒地质问着他,眼前这人是黑暗圣皇无疑了,毕竟黑暗神殿的那群人都承认了,而若是如此,他就不可能是神子。 至于光与暗的力量同时存在于同一个人的身体内?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想都没想便否决了,毕竟光与暗天生相斥,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我之前便说了,这最后一个惊喜,只怕你们不敢接。”骆余淡淡开口。 赫鸣扫视了对面一眼,这些人的反应,不出乎他的预料,毕竟前阵子他和其他长老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也是不相信。 哪怕是现在,一想及之前得罪神子白曜的事,他心中便一阵冷汗淋漓,这么说来,之前他一直在得罪他们的圣皇大人。真是的,闵希大人和骆余大人怎地也不提前告诉他们? 听着骆余这句话,光明神殿众人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梵奚,他们迫切地想寻求一个真相。 光明圣皇大人和神子最为熟悉,他肯定不会认错! “迟渊。”梵奚一动不动地看着一旁的少年,缓缓念出了他的名字,面色阴沉如水,对面人的那副姿态,他再熟悉不过。 注意到其他长老急切的目光,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终是承认,“他的确是白曜。” 听着这番话,光明神殿的众人如同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般,一副失魂落魄的颓败模样。 光明圣皇大人都承认了,他们哪里还能够自欺欺人? 他们所敬仰的神子、那完美无瑕的神子,竟然与黑暗圣皇是同一个人! 他们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一幕,少年身上的白色神袍早已变成了一件墨黑色的长袍,昔日耀眼的银发暗沉如夜色,他垂首温语,对着怀里的人低柔浅笑,精致如画的眉目不复神子的圣洁纯粹,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清冷慵懒的韵味。 而与梵奚心中那一系列不可置信、难以接受等种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相比,光明神殿众长老的心中更是多了一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在此前,光明之城中莫名出现如此多的黑暗势力人员,他们也曾怀疑过是否是神殿内隐藏了敌方的人,否则若无内部人员的接引,黑暗神殿又怎么可能往城里安插了那么多的人? 若真是如此,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这个人必定在光明神殿中地位不低。而一般来说,地位不低的人皆身怀光属性魔法,怎么也不可能是敌方的人,否则一出现在光明神殿之中,早被检查到其体内暗元素的存在了。 而若说是他们内部高职人员背叛,虽然其可能性极低,但也不完全排除这种说法,为此他们在暗中排查过,做了不少的检查工作,可是都没有什么发现。 而神子,是他们绝对没有怀疑过的人。 与他们这些长老相比,神子出现在光明神殿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实在太过完美了,完美得毫无瑕疵,受到大陆上无数人的敬仰,似乎一切的溢美之词放在他的身上都不为过。 可如今想来,太过完美的形象,何尝不是一种掩饰? 心痛、愤怒……太过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令得众人陷入了低迷的氛围中,与黑暗神殿众人冷冽肃然的气势相比,显得无比颓靡。 “清芷,不要生气。”在温声软语了许久之后,看着怀中的人依旧一脸冷淡无动于衷,白曜,不,此时应该是迟渊微微松了松怀抱。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谎言。”清芷想推开他,却发现推不动,索性放弃。 “只要我喜欢的是你,不管我是白曜也好,还是迟渊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是白曜还是迟渊,都是他的名字,而这两个名字,都代表的是他,只不过是身份不同而已。 “你该明白,我与你立场不同。” “立场?”听着这个词,迟渊扫视了光明神殿众人一眼,倏地冷笑,“很快你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你……”清芷微微眯眼,眸光冷漠,却是没有对此发出什么疑问,因为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或许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谋划着这一天。 “清芷,你先等一会儿,”他轻轻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声音一扫刚刚的冷意,如春光的和煦柔醉,“等一下我就可以带你走了。” 没得到回应,他也不恼,接下来,就是他和梵奚之间的事了。 “圣皇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祭司长慢慢地接受了这一真相,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着目前的局势,“黑暗神殿本就控制着大陆上的许多势力,且城外局势陷入劣势,三大公会又不顾盟约转而支持黑暗神殿,而今光明之城的传送阵落入敌方之手,我们的消息很难传递出去……” 他越说越心惊,最后几乎是彻底心灰意冷,白曜对光明神殿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包括他们所做的任何防御部署、所拥有的力量……这一天对方预谋已久,他们除了剩下个光明神殿的主殿可以死守之外,几乎就再无反抗的办法。 可以说,他们现在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此战,不可避免。”梵奚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 罗恩长老嘴角抖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他们若是应战,估计正中对方下怀,但是,除了应战之外,他们再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了。 “若是我们败了……”梵奚没有再说下去。 哪怕他未说完,众人也明白他的意思,倘若他们在此战中败了,那么光明势力在这场大陆性的战斗中基本可以说是落败。 天空愈发阴暗,最后几乎如同黑夜降临,但在这阴暗中,有光照亮了黑压压的云层。 她被迟渊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同时他以结界暂时将她困住。 光与暗的力量碰撞所产生的余波在广场中不断扩散,却因为结界的存在,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当然,现在也没有人有那个余力去注意到她。 清芷站在结界中,观看着这场战斗。 这是一场来自双方高层的战争,普通的神殿职员亦插手不了,不过哪怕如此,这么久了外面都没人过来看看,清芷猜测他们应该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至于具体是什么,不用细想也可以猜得到。 倒是下的好大一盘棋。 光明神殿的主殿本身并不仅仅如此简单,若不算楼阁、高塔与花园等景致,它共有一百七十八座宫殿,其中包含了十二圣殿。这一百七十八座宫殿组成了许多种强大的阵法,其中最强大的便是十二圣殿所构成的阵法。 因此,光明神殿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御敌武器,设计它的人想以此来作为它的最后一道守护屏障。而这件事只有光明神殿的高层职员才知晓。 如今这种危急的关头,这个武器当然被启动了。 只是可惜的是,这个武器白曜再清楚不过,现在它几乎形如虚设。 清芷望向阴沉的天空,便见黑云如浊浪翻滚,耀眼的白光穿过云层,陨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又在下一秒穿破夜色! 狂风呼号,光暗交织,天地变色,强大的力量搅动乾坤,似乎在下一秒便要倾覆宏宇,令人不敢直视! 那里是迟渊与梵奚的战场。 清芷并未打算在现在做些什么,事实上,现在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场战斗的结果,她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了。 “这次,”于翻滚的云海之中,迟渊站在梵奚身前,手中缓缓凝结出一柄权杖的轮廓,语气散漫清冷,“你不可能赢得了我。” 他望着对面的人,墨黑色的长袍于狂风中猎猎作响,精致略显苍白的面容被闪电冰冷的光芒照亮,平素纯粹温暖的银眸在此刻如同冻结千年的冰霜。 “从你让我拿回光明圣珠开始。” 梵奚猛地睁开眼睛,手中酝酿着的一团变幻莫测的白光沉寂了几分。 而此时,迟渊手中那柄权杖的形状彻底显现出来,它并非暗之权杖,而是——光之权杖。 天生的光暗同体,无论是使用黑暗的力量,还是驾驭光明的力量,对他而言都轻而易举。 “这么多年,我也想清楚了,哪怕我再厌恶它……” 冰冷的气息稍拂过梵奚的身侧,耳边响起他阴冷的嗓音,“就像为了最终的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 …… 光暗的争斗翻篇,尘埃落定。 这一场发生在光明之城中的战争、来自于双方顶尖力量的战斗,最终以黑暗神殿的胜利为告终。 “圣皇大人,他们该如何处置?”赫鸣指了指光明神殿那*群落败的长老与祭司,低着头向迟渊请示。 “他们?”迟渊笑了笑,刚欲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清芷时不禁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他一拂长袖,朝着她而去,淡淡道,“先把他们带回去,暂时关起来吧。” “是。” 得到命令,其余人也行动了起来。 “清芷,”结界随着他的话语,在下一秒便破碎开,迟渊握住了她的手,银眸微弯,笑意盈盈,“现在我可以带你走了。” 他仍旧没得到回应,而后他发现她在看着光明神殿的那群人。 “不过一群不相干的人罢了,而你曾经答应与我在一起了,”迟渊笑意微敛,心中有些不悦,“难道在你心中,他们比我重要不成?” 见她没答,他眸色阴冷了几分,口中却柔和地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他们的。” 清芷终于转过头看他,“你似乎,太过自以为是了。” “反正我赢了,不是吗?”迟渊微微侧过头,“清芷,你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 赌约?这她当然记得。 “现在,该是你实现承诺的时候了。”哪怕一身黑暗圣皇的装扮,但此时的迟渊,却仍像是身为神子的白曜一般,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与我一起回黑暗神殿吧。” …… 在光明之城中发生的一切,很快就影响到了整个大陆的战争。 只不过,虽然黑暗神殿胜利了,大陆上其他地区的战斗仍旧没有彻底结束,但也基本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光明之城暂时落入了黑暗神殿的手中,黑暗神殿的那些长老被迟渊派去处理各项事宜,而他则是带着清芷回到了黑暗神殿。 光明神殿的长老与祭司被关押在黑暗神殿的囚牢中,而光明圣皇梵奚则被迟渊封印住魔法,单独关在黑暗神殿的一处地方。 这是迟渊告诉清芷的。 当然,以她对他的了解,不管是对迟渊来说,还是对白曜来说,在这种事情上他不屑于说谎。 所以光明神殿的那些人暂时还算安全。 而男主秦诺则是被局部战争牵绊住了脚步,但目前来说并无生命之忧。 此时清芷正待在迟渊的房间里,是上次迟渊把她带来黑暗神殿时她所住的那个房间。 她坐在那个墨炎晶石所打造的奢侈桌子前,一手撑着头,陷入沉思。 原剧情中并没有说明迟渊与白曜是同一个人,事实上,哪怕光明之城的那场战斗结束之后,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他俩是同一个人这回事,事情的真相只有那场战争在场的人知道,黑暗神殿的那些长老并没有把这件事传播出去,因此,对于大陆那些人来说,这场战斗是光明圣皇落败、神子落败而已。 当然了,清芷相信,光明神殿的那些长老也绝对不想这个真相泄露出去,毕竟这对于光明神殿而言,打击太过巨大。 “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三个公会的会长背弃与光明神殿的盟约的?”清芷忽然出声。 与此同时,阴影中走出来一道挺拔的身影,来人走到她的身边,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终于肯理我了。”迟渊似乎松了一口气。 清芷不语,直直看着他。 “其实,这也不难。”想到她所问的问题,迟渊唇角微勾,“在你们给那三个老头送信之后,我便把他们给控制住了,所以……” 所以,从一开始,那三个公会的会长就没真的想与光明神殿结盟,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是有所保留有所目的,因此他们的“反叛”才能够这么快地影响到光明神殿。 这话迟渊没说,但清芷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她不禁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不愧是黑暗圣皇大人,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这话清芷没想夸赞,讽刺意味极浓,但哪怕如此,迟渊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得知一切真相之后,她定会很生气,因此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办法讨她欢心,但她一直懒得理会他。 哪怕是骂他也行,总比理都不理他好。 清芷瞧了瞧身边人的模样,又看了看他的那双银眸,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迟渊有些不解地回望她。 清芷也发觉自己问得不够清楚,又道,“你是怎么做到隐藏在光明神殿中那么多年而没被他们发现身份的?” 若只是单看外表,白曜与迟渊的确是没一点相似之处,哪怕是她,只看他们的外表也确实不能够将他们联系起来,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气质、气息太过不一样,更何况,一个使用光魔法,一个使用暗魔法,单从这一点来说就没人会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是光暗同体。”面对她的这个疑问,迟渊沉默了片刻,便淡淡回答,“天生可以使用光与暗的力量,也可以暂时隐藏另一种力量。” 这个回答很好地解释了他为什么可以在光明神殿中以神子的身份行动。 “只不过……” 清芷侧眸看他,“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迟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些迟疑地道,“我却没办法隐藏这一双眼睛,没办法以幻术改变它们的颜色。” “所以?” “所以我就用了别的东西遮挡住它们。” 清芷想起了那块迟渊用来遮住眼睛的墨绸,想来那个东西也不是凡品,遮挡住的也不仅仅是眼睛而已。 以前她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迟渊长什么样,她相信别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最先注意到的也不是他的长相,作为黑暗神殿的圣皇,他周身的气质绝对是最先让人注意到的,如同黑暗本身的神秘与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 现在想起来,她总是下意识忽略他的长相,这其中可能有那块墨绸的原因。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不重要了,得知他光暗同体,这件事倒是更有意思。 “你的那些手下知道这件事,难道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吗?”她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些黑暗神殿的长老有多讨厌光魔法,比如那个赫鸣,在得知他们的圣皇大人同时身怀光魔法之后,他们难道没点其他的心思吗? “谁知道呢。”迟渊不甚在意地回答。 说起来,一开始这件事基本只有闵希和骆余知道而已。当然了,哪怕他们有其他的心思,对他而言也无所谓,他们还能在他手中翻了天不成?不足为惧。 “清芷,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吧?”他忽然道。 之前他曾问过,只不过当时的她没回答。 “所以?” “我曾说过,只要你们胜了,我自当伏诛,而若是你们败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唇角牵起了一抹优雅的笑意,那张属于神子的精致如画的面容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韵味,“那么,以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第104章 光暗之争(25) “我是答应了你,也并不打算食言,”说到这里,清芷挪开了眼神,“但是……” “但是什么?” “现如今,你们并没有彻底赢,不是吗?” 现在大陆上许多城市中犹有光明势力与黑暗势力的战争,战斗仍未停歇,所以目前来说,黑暗神殿还算不得完全胜利。 这个道理迟渊也明白,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唇角挑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到了如今,还有谁会觉得光明神殿能够逆转战局? 靠那些存在于大陆各处的光明神殿分殿的力量吗? 还是说靠那些被囚禁于黑暗神殿的光明神殿长老与祭司? 如今连他们的光明圣皇都沦为了阶下囚,其他人实在不足为患。 他看得出来她不愿与他在一起,也并不想实现当初那个承诺,所以想以此来拖延时间。 但不急,他有的是时间陪她一起耗。 “我带你出去散散心?”想到这里,他望了眼窗外,试探性地询问。 “我可不想被你的手下当做异类一样观看。”清芷淡淡拒绝。 “他们敢吗?”迟渊一怔,反应过来之后他莞尔一笑,“要说异类,我应该是第一人吧?” “这并不一样,我又不是黑暗圣皇。” “你放心,他们绝不敢议论你。”甚至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敢。 只不过后面这句话迟渊没说。 “我没兴趣。” 然而哪怕迟渊再怎么保证再怎么软言相劝,但清芷还是没有答应。 “若是白曜的话,你肯定已经答应了。”说到这里,他眉眼间染上几分阴郁。 说到底,她只是不想与他待在一起而已。 在以前,他就能感觉到她对待身为白曜的他与对待身为迟渊的他有着很明显的不同了。 面对身为神子的白曜,她向来是温和的,甚至在答应与他在一起之后,对待他的态度中还分明多出了一丝温柔。 而面对身为迟渊的他,她一向都是抗拒且厌恶的,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哪怕这两个身份都是他,但他还是不甘心。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清芷颇为疑惑的样子,“反正这都是你,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有区别。”听她如此一番话,迟渊猛地握住了她一只手,眼底幽深一片。 至少她对白曜尚有几分喜爱。 可他从不像是白曜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完美无瑕。 他深知大陆上的那些人喜爱的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渴望一个善良仁慈的救世主,因此他才能这么轻易地以白曜这一身份得到了他们的敬仰,得到梵奚的信任,甚至得到了她的几分喜爱。 当他以白曜的身份面对她时,他既欢喜沉醉于与她相处的时光,又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忧虑,时时刻刻都有着一股难言隐秘的焦灼。 因为这种平和温馨的背后是以谎言编织的假象。 她喜欢的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那个温柔善良的白曜,可他本身并非是那种人。 对于这个认知,他并不甘心,甚至当时的他能猜到当知道一切真相后她所表现出来的对他的厌恶。 因此他亲自设计,在寂灭之城囚牢的死灵幻境中以苦肉计在她心软的时候令她松口答应与他在一起。 她并不知道,她答应了白曜,同时也是答应了迟渊。 每次在她表现出来一点点对他的信任,对他的喜爱,都能让他开心许久,可是每当这种时候,他都在想,若她得知了一切,得知白曜就是迟渊,那么她肯定不会喜欢他了吧?相反还会厌恶极了他。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所营造出来的假象本可以持续得更久一些,甚至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但他最终还是无法忍受。 最终的结果如他所预料到的,若非他一直来找她,她现在连理会他都懒得理会。 但至少她曾答应过与他在一起,他有时间慢慢地令她再度接受他。 “你说有区别那就有区别吧,”清芷无所谓地说,“我曾说过,我们立场不一样,而且我现在就相当于那些被你们关起来的长老与祭司,你能指望我对你有什么好语气吗?” “你与他们当然不一样。”迟渊语气极快地否认,“至于立场,这种东西不是随时都可以改变的吗?有什么重要的,我又不会让你昔日那些光明神殿的同伴死绝了。” 在迟渊看来,这所谓的立场问题根本不算是什么问题,古往今来,随局势而改变立场的人还少吗?而且就算是光明神殿败了,他又不会对拥有光元素的人赶尽杀绝,仅是让光明神殿这一势力不复存在而已。 相比于这什么立场的问题,她对他的态度才是他所在意的。 “若你是因为你体内的光元素,那大可不必,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你体内的光系本源转变为暗系本源。” “不用了,我并不想。” 这个提议迟渊以前也曾说过,但当时的清芷以为他在开玩笑,但现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显然并不是玩笑,她虽惊讶于他的这种能力,但还是拒绝了,这种那么逆天的操作,想来哪怕是他,应该也是要付出不少的代价,而且她并没有兴趣。 想到这里,清芷忽然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让我见一下光明圣皇吗?” “你要见他做什么?”这番话语令得迟渊的眼神冷了几分。 喜欢的人想要见自己的宿敌,这显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难道你怀疑我把他杀了?”他微微蹙眉,欲解释,“你放心,在这件事上我不至于骗你……” “我没有怀疑你,”清芷摇摇头,“我当然相信你的为人,只不过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他而已。” 这话倒是令迟渊心情稍霁,但对于清芷的要求,他仍是有些迟疑。 说了自己的请求之后,清芷也不催着他答应,任由他自己纠结。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过了不知多久,迟渊终于松口答应,“可以,只不过……” 清芷早就知道他有条件,也不显得意外,示意他说下去。 “只不过,往后我想要带你出去,你不能拒绝。”迟渊说着,心中不由得有些自嘲,“平时你也不能不理会我。” “可以。”对于他的这个条件,清芷有些讶异,她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为难她的条件,没想到这么简单。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吧。”迟渊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起身。 …… 离开了迟渊的房间,外面的气息属实是让清芷不喜欢,光暗天生的相斥感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了,过于浓郁的暗之气息对于拥有光元素的人来说不亚于一场煎熬。 迟渊自然知道这一回事,因此一路上他刻意将那些暗元素给驱逐了。 “你知道吗,其实在光明神殿的时候,我也是如你一样的感觉。”行在一处偏僻的地方,迟渊与清芷并排行走,说到这里,他嘴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清芷不解地看他,这人不是光暗同体吗?既然这样,又怎会有像她一样的这种顾虑。 迟渊却不再说什么了。 光暗同体,能够使用两种能力,这一听就让人艳羡觊觎的体质,可并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来的。 他厌恶光元素,却也舍弃不了它,甚至连将它彻底隐藏都做不到,这双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同时修炼两种相反的力量,如同行走在万劫不复的边缘。 如果有一天他控制不了…… 想到此处,他握紧了身旁女子的手,眼眸微深。 清芷与迟渊又走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宫殿,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人,但清芷在与迟渊靠近它的时候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些东西的存在。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这里,隐藏着好多禁制与结界阵法,而且隐藏得极深,若是一般人,估计都察觉不到,更遑论随意进出。 应该是迟渊的手笔。 迟渊并没有进去,他停在门口,眸光略带深意地望着她,“不要太久。” 他明白,在这种时候,她想要见梵奚一面,自然不希望他在场。 而他也有绝对的自信,因此他并不担心她能够将梵奚放走,或是做一些其他的。 之所以说不要太久,仅是因为他单纯地不希望她与别的男人单独待太久而已,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宿敌。 清芷点点头。 再次见到梵奚,他似乎还是与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若非清芷知道他被迟渊暂时封印住了体内的魔法,估计还以为他只是在黑暗神殿里游玩的。 只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哪怕知道了她与迟渊关系匪浅,但梵奚对待她的态度还是与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您不生气吗?”她问。 “这有什么可值得生气的,我不是也一样吗?”梵奚摇摇头,目光中有些无奈,“在此之前,我竟然对此毫无察觉,你那天得知此事的时候,应该也是同我一样感到不可置信吧?” 作为光明神殿的圣皇,梵奚与迟渊敌对了很久,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他,但他还是低估了敌人的无耻狡诈程度。 只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对方是光暗同体的体质。 清芷并没有否认。 “他似乎很喜欢你。”梵奚微微一笑,他想起之前白曜对待她的态度,“其实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索性如今光明神殿已败,也算是名存实亡了,”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接受他也未尝不可。” “您倒是看得开。”清芷有些惊讶于他的态度,“不过我今日是来问您一些问题的。” 第105章 光暗之争(26) “你有什么问题呢?”虽然梵奚不认为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了她还能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温和。 “我曾经不是问过您一个问题吗?”她今日来找梵奚,与其说是来问他问题,不如说是来确定一个事实。 而她也并不担心迟渊会知道今日她与梵奚所谈论的事情,毕竟她已经朝白神确认过了,迟渊并没有做出一些例如偷听之类的行径。 想来偷听这种事情也确实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该说他过于自信了吗? “什么问题?” “迟渊的弱点。”清芷以一副闲谈的语气,淡淡地道出了这几个字。 梵奚动作一滞。 …… 从梵奚那里离开之后,清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等着的迟渊。 他还是如同以前的装扮,以那段墨绸遮挡住眼睛,长身玉立,墨黑色的衣袍垂及草地,神色半带慵懒,只消一眼便觉风华绝代。 “谈好了吗?”迟渊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清芷的身影。 “嗯,谈好了。”清芷回答得不咸不淡。 “那我们走吧。”他淡淡笑道,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也不在意她与梵奚到底谈了些什么。 “去哪?” “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这一回清芷并没有拒绝,毕竟之前已经答应了他,而他也确实让她与梵奚见了面。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迟渊除了处理一些黑暗神殿的事务之外,便时不时地带清芷出去游玩,按照他的说法是散心。 每次出门,迟渊基本上都得做一番别的装扮,以免别人认出他的身份,虽然清芷觉得外面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认得出他来,毕竟见过黑暗圣皇的人到底是少数。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玩了这么一段时间,清芷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 宽大华丽的房间内,迟渊坐在一个阵法的中心处,阵法极大,几乎占据了房间地面的一大半,繁复的阵纹曲折回转,流转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此时,一直闭着眼睛的迟渊猛地睁开眼,他死死地皱着眉,一手掩住唇,但鲜血仍旧从指缝中流了下来。 体内的气息极度混乱,两股相反的强大力量不断地冲撞着,犹如在争夺地盘,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银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把放置于身前的光之权杖。 光明圣珠镶嵌于光之权杖上,珠身圆润光滑,散发着温暖纯净的白光。 看上去美好极了。 迟渊目光冷冽阴沉地看了它一会儿,而后平复了一下/体内的气息,起身将自己收拾干净,最终离开了房间。 此时清芷在黑暗神殿之中遇到了与她有过过节的某个长老。 “怎么又是你?”赫鸣看着对面那个清冷姝丽的女子,嘴角一抽,内心无比复杂。 随便走走都能遇到这个女祭司,他今天的运气是有多不好? 此时赫鸣很想掉头就走,毕竟他跟这女祭司有过许多冲突,甚至他俩曾经打过一架,虽然最后他输了,但他们之间的矛盾显然很大。 不过现在这个光明神殿的女祭司很得圣皇大人的喜爱,他也时时刻刻铭记着圣皇大人的警告,当然不敢再对她动手。 但他现在反倒是担心她会朝圣皇大人告他的状。 此时的赫鸣很有一种感觉,他觉得他就是那种在君主面前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的老臣,而这个女祭司就是那种会吹枕头风的妖妃。 他丝毫不怀疑,一旦这个“妖妃”朝着圣皇大人告状,圣皇大人绝对会偏心地帮她。 所以现在他应该先搞好两人的关系,想到这里,赫鸣咳了咳,尽量缓和了下语气,“既然我们现在都是圣皇大人的手下,那么过去的种种恩怨就应当烟消云散了,之前的那些事……” 清芷冷眼看了他一会儿,很快便猜到了他这番话背后的用意。 该说不愧是迟渊吗?在这些长老心中的威慑力果然很大。 赫鸣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见清芷仍旧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她要铁了心地告状,不禁有些着急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不会还记恨着以前的那些事吧?” 清芷反应过来,顿时摇了摇头,“你放心,谈不上记恨。” 现在她人都在黑暗神殿里,还能把他怎么着? “那就好,那就好,”赫鸣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向圣皇大人告状……” “告什么状?” 正在赫鸣心神放松的时候,冷不丁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圣、圣皇大人……”听着这道无比熟悉的声音,赫鸣整个人都僵硬了,面色霎时间变得灰白。 迟渊走到清芷身边,大致看了一下现在的情景,眉梢微挑,语气含着几分慵懒的韵味,“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清芷不欲把事情搞复杂化,当即摇了摇头,“我们不过偶遇,顺便聊了几句话而已。” “原来如此。”迟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睨了赫鸣一眼,“你还不走?” 想待在这里打扰到他们何时? “我这就走,这就走。”不知为何,赫鸣觉得自己听出了圣皇大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顿时如获大赦,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怎么这么怕你?”清芷看了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发出了一句疑问。 “谁知道呢。”迟渊轻嗤一声,“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清芷想到那个经常一副面无表情死鱼脸的闵希,还有那个说话自带三分嘲讽意味的骆余,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相比起来确实有不少的差距,怪不得他只是个长老,估计也混不上去了。 迟渊带着清芷去外面玩了一圈,天黑了之后他们回到了他的房间里。 清芷暗自打量了他一番,迟渊看上去似乎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 “怎么了?”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没什么。” 她洗漱过后,便想如往常一样休息,只不过今日的迟渊没像以前一样这时候走。 “你怎么还不走?”她忍不住发出了驱逐的声音。 “你很想我走吗?”迟渊眨了眨眼,故作单纯地反问。 这个动作有点像是以前他身为白曜时经常做的,清芷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又见到了白曜。 她很快就清醒了,“那不然呢?” 不过迟渊却注意到了她的这一丝异样,手不自觉地紧握起来,指甲陷入皮肉中,有些痛。 他垂眸陷入了纷杂的思绪中,眼中情绪万变,过了很久,他抬起头来,似乎想通了什么,轻轻一叹,“那我先走了。” 清芷眼看着他离开房间,还以为他已经走了,不过在她坐到床边上之后,他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见到他的模样,清芷却惊讶地道,“你,你怎么……” 再次走进房间的迟渊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原本的墨黑色长袍变成了白色金纹的神袍,那长长的墨发变为了一头散发着辰辉星屑的及腰银发,虽是同样的面容,但周身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清芷一眼瞧过去,便见到了以往那个仙姿玉容、圣洁高贵的神子殿下。 “你不是喜欢这幅模样吗?”迟渊,不,或许此时更应该称呼他为白曜,他来到清芷的身边,坐在她的身侧,微微侧着头看她,唇边是神子模样时的温和笑容。 清芷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她又摇摇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你到底想干嘛?” 虽然她确实更喜欢这幅模样,但他现在以这副模样出来见她,她总怀疑他别有居心。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便以什么模样来见你。”白曜看了看一旁水晶镜身,光滑的镜面映照出了他此刻的模样,他一向不喜他这幅模样,奈何她喜欢,如此也没办法。 她喜欢,那他在私下里就以这幅样子与她相处,这也未尝不可,反正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他就是迟渊。 只不过这副模样还是不能让黑暗神殿的其他人看到。 清芷微微蹙眉,虽然他这么说,但她还是觉得他别有居心。 正这样想着,清芷忽然被人抱住了。 她刚想推开他,白曜察觉到她的心思,便将头埋在她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蹭,清悦空灵的音色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清芷,我好想你,你都好久不让我亲近你了。” 清芷的动作僵住了,分明是同样的容貌,相似的声音,现在的她却完全不能将他们当做是同一个人。 对的,明明声音也很相似,但就是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这样想着,清芷不由得陷入了自己的纠结当中。 白曜微微抬起头,看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亲了一下。 她果然喜欢他这幅模样。 虽然他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可那又如何呢?她喜欢便好。 被亲了这一下,清芷倒是回过神来,但对着这幅样子的他,她一时说不出什么冷漠的话,只好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白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今已经是夜晚了,于是他点点头,温声道,“嗯,确实该休息了。” “那你先……”走吧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白曜接下来的动作令得清芷硬生生转变了语气,“你在干嘛!” 白曜一手解着衣袍,此时白袍顺着他的肩头微微滑下,露出精致的锁骨与白皙如玉的肌肤,月华般的银发散落在他肩头,清冷的色泽映衬着光滑如玉石的肌肤,完美得如同冰雪雕塑。 看他还想继续脱,清芷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当然是想与你一起休息呀。”白曜眨了眨眼,无比单纯的动作,然而这话中的意思可就不那么单纯。 “你要想休息就去别的地方,”清芷说着,就要起身,“那不然我离开也行。” “别!”白曜一把将人抱回怀中,“清芷我错了,”他垂下眼眸,语气有些低落,“我只是想与你亲近而已。” 他的这幅模样倒是令清芷莫名有些心软,她缓和了语气,“那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嗯。”白曜轻轻点头,在清芷有些放松的时候忽然凑近她,轻轻吻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动作极其温柔细腻,就如同以前他们亲吻的时候一样。 这回清芷并没有拒绝。 过了许久,就在这极温情的时刻,她忽然推开了他,声音清冷,“或许我该告诉你,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白曜与迟渊是同一个人了。” 白曜动作一顿,他抬眸,对上的是女子异常冷静的眼神。 第106章 光暗之争(27) 宽大华丽的宫殿内,唯有迟渊一人的身影,殿内的装饰一如既往的华丽冷肃,光线暗淡,他坐在最上方的王座上,依旧保持着神子白曜的模样。 银发凌乱地散落在身侧,白衣素丽明净,明明一副圣洁清冷的装扮,却因他此刻面容上晦暗的表情而显出了几分阴郁。 “或许我该告诉你,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白曜与迟渊是同一个人了。” 女子的声音异常清冷平静,如同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然而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旋,慢慢地将他的意识拖入混乱的深渊中,好像连情绪都被剥离开,再感知不到外界的存在,体内两种相反的力量似乎因此翻涌了起来。 迟渊的身体无力地靠在王座上,右手覆盖住紧闭的银眸,冰冷的温度自手上蔓延开,光明与黑暗两种矛盾的力量在体内相争、大肆破坏。 仿佛多年来的光暗平衡一朝被打破。 周围安静得可怕,诡秘的气氛在徜徉,明明是如此生死关头的时刻,王座上的人却好像是感知不到痛苦,仿佛陷入了沉眠,悄无声息。 光之权杖被随意地放置在旁边,光明圣珠依旧如以往一样,静静地散发着温暖纯粹的光芒,外界的一切*仿佛干扰不了它分毫。 不知何时,圣珠周身的光芒渐渐变得明亮了一些,阴暗的大殿似被镀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光。 “不过,那又怎样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淡淡的呢喃在大殿内响起,意识渐渐回归,他倏地睁开了那双清冷的银眸,体内翻搅相争的光暗力量瞬间平息了下来。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苍白的面容缓缓抬起,直视向前方。 “结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清淡的话语落下,光明圣珠的光芒随之暗淡了几分,最后变得如往常一样。 …… 清芷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除了不能单独离开黑暗神殿之外,迟渊向来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只不过,虽然黑暗神殿很大,但她也并没有随意走走的欲望。 她在等,等一个时机的到来。 她之前与迟渊所说的话,并没有骗他的意思。 她的确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现了白曜与迟渊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原剧情中并没有提到白曜与迟渊是同一个人,因此她一开始也不知道,不过是后来慢慢发现的而已。 事实上,在去翡翠之城做任务前她就有所怀疑,后来便是通过一些事一步步证实了她的猜测,虽然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清芷趴在窗边,望了望天色,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自从昨天迟渊离开之后,她便没再看到他了,其实这个真相说不说都无所谓,毕竟都到了这一步了,说与不说都对结果没什么影响。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沿,思维渐渐发散,她想到了很多,回忆起原剧情,最后光明势力落败,男主死于黑暗势力手中,但是…… 最后的最后,迟渊的结局,似乎也是死了。 …… 到了晚上,迟渊又回来找她了,不,准确来说是白曜,因为他还是原先神子的装扮。 他神情如常,似乎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清芷侧过头看他,目露疑惑,毕竟现在他的表现实在平静得有些异常了,明明昨天离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你是说你早已得知白曜与迟渊是同一个人的事吗?” “你信我之前的话?”清芷微微诧异,她可是没拿出什么证据。 “我信。”白曜微垂下长睫,银眸深邃了几分,唇边的笑一如既往的柔和,“毕竟我的清芷可是很聪明的,而且……” “而且什么?”虽然感到有些肉麻,但是清芷还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他抬起头凝视着她,“是真是假又能如何。就算是真的,那不是更好?” “若你所言是真,”他走到她的身后,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身,下颔轻轻抵在她的肩上,轻柔的话语中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那你更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了。” “嗯?”谈论正事呢,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身上了? 少年垂眸低首,微凉的吐息落在她耳畔,此刻两人的姿势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意味。 “若是真的,你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那是不是就能说明,”他话语中似含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拥着她的怀抱却紧了紧,“你明知迟渊是白曜,却依旧接受了他?并且没有不情愿的意思。”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清芷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大意了。 “如此,我不是更应该感到高兴吗?” 说到这里时,白曜眉眼间分明多了一丝愉悦,若真是这样,那他便不需要那么纠结矛盾。 至于她一早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对此做出什么计划,会不会因此对他造成什么威胁,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现在明知我早知道真相,就不担心我私下设计你?”不知过了多久,清芷垂眸道,声音中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那又如何?”他不甚在意,“最重要的是,你如今在我身边,这便足够了。” 听着这番话,清芷睫毛轻轻一颤,垂于身侧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第107章 光暗之争(28)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神泽大陆上由于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的战争而产生的风波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清芷一直待在白曜的身边,准确地说,是白曜一直把清芷带在身边,基本上是去哪儿都要带着她。 对此,黑暗神殿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也慢慢地接受了清芷的存在。 事实上,他们想不接受也不行,这是他们伟大的圣皇大人所喜欢的女子,没看到就连闵希大人和骆余大人都对她态度温和有礼,他们哪里敢对她不敬?哪怕明知道她是原本光明神殿的白衣祭司,他们也不敢因此而对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敌意与不满。 只不过奇怪的是,那个白衣祭司看上去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厌恶或是敌视的情绪,他们与光明神殿斗争多年,双方的关系早就水火不容,光明神殿的人见到他们基本上都是一副恨不得弄死他们的模样,此时乍一见到态度如此平静冷淡的清芷,他们反倒是莫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今天是一个与往常有些不一样的日子。 此时的清芷与白曜并不在黑暗神殿里,而是在神泽大陆西部的一座小城市中。 “清芷,你可喜欢这里?” 轻柔的声音似乎融进了清风里,随着繁花飞舞。 白色的不知名花朵盛开在城市的每一处,似云似纱,如雪如雾,千姿百态,落英缤纷,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浮动,令人心神皆醉。 楼阁中,清芷站在窗前,望着这座被白色花海包围的城市,缓缓点了点头。 前几天白曜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游玩,看来就是这里了。 其实像这样的景色她以前做任务时也看过类似的,虽然觉得确实漂亮,但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惊艳。 不过他到底是黑暗势力的大boss,能够为了讨她开心而经常撇下黑暗神殿的那些事务带她出来游玩,清芷觉得她应该得识点好歹。 于是她笑了笑,随手接住一片被风捎来的白色花瓣,道:“这里很漂亮,我很喜欢。” 白曜偏过头看她的表情,眨了眨眼,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他银眸忽而一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地待两三天吧。” 清芷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这座城市的人当然不知道黑暗神殿的掌管者如今就在他们的身边,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商贩在两旁叫卖着,不时有几个孩童手中拿着几枝花打闹着跑过。 这座小城的位置极为偏僻,离那些繁华热闹的主城很遥远,光暗的势力并没有渗透入这边,也因此,双方的战争没有波及到这里,这座城市依旧维持着往日的面貌。 清芷又将目光移向下方,仔细观察了一遍,才发现这座城市里拥有的不只是那些白色花朵,更有其他种类的花。 一眼望去,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许多颜色各异的美丽花卉,只不过相较于其他种类的花,还是先前看到的那些白色花朵更多,几乎种满了整个城市,这才令得这座城市看起来就像被白色花海包围起来一样。 “今日是百花祭呢。” 百花祭。 听到这三个字,清芷一怔。 神泽大陆上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节日,或是为了庆祝丰收,或是为了纪念某个神明……而百花祭,则是为了歌颂男女之间美好的爱情而存在的节日。 在神泽大陆,百花祭也称花月节、繁花节。据传在这个节日,有情人互相赠予对方一枝花,爱神会赐下祝福,他们将会一生幸福美满地在一起。 清芷之前一心只想着任务的事,对于这些节日并不关心,而原主作为光明神殿的祭司,几乎把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与黑暗神殿的斗争当中,自然也没时间去理会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所以,清芷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百花祭是个什么样的日子。 “这些白色的花名为初见月,”白曜牵着她的手,目光掠过下方那些美丽的白色花卉,“也因此,这座城市被称为月见城,而其他的花,则是这里的人为百花祭做的准备。” “你如此了解,难道这是你为带我来此地而做的准备?”清芷回眸笑着问他。 女子轻巧打趣似的话语落在耳边,白曜望着她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此刻的他们,就好像一对普普通通出来游玩的恋人,随意开着玩笑,没有什么立场的矛盾,也不曾存在过什么争斗,或许是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太过平静与温馨,竟让他一时忘记了,他们曾是敌人。 不。 白曜回过神来,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不是敌人。 永远不会是敌人。 夜幕降临,百花祭正式开始。 城市中央的高楼上传来古老的钟声,悠长的余音随着夜风飘荡至远方。 哪怕并未出门,清芷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喧嚣,似乎非常热闹。 “走吧。”白衣少年微笑着牵起她的手。 此番出门,为了不引人注意,白曜自然做了一些装扮,毕竟神泽大陆基本上人人都知道神子的模样。 此时他脸上戴了一个金色的半面面具,面具遮盖住了上半张脸,平素作为神子时的那股子圣洁高不可攀的气息也隐匿了起来。 下了楼,在即将推开门的时候,白曜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清芷问。 “你知道那些花为何叫初见月吗?” “不知。”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蹙着眉摇头。 就在她说完时,耳畔传来一声极低的轻笑,随即,她感觉到眼前一片阴影落下。 白曜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遮在她眼前,带着她出了门。 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清芷倒也随着他的意思,跟着他出了门。 晚风捎着人们的欢声笑语,传递至她耳边,初见月的幽香在鼻端萦绕,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你看。” 覆盖在她眼前的阴影落下,清芷缓缓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如同梦幻一般的场景。 深蓝色的夜空如同一望无垠的深海,星光明灭,如同画布上闪闪发光的沙砾,一轮圆月悬挂在天际,静静地散发着清冷莹白的玉芒,似将地面笼了一层隐隐约约的轻纱。 这座城市仿佛陷入了一个朦胧的梦境之中,本应在黑夜中显得暗淡的初见月此时散发着点点萤光,花脉微微泛起一层幽蓝的色泽。 如同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幽蓝色灯笼,点缀了整座城市,满城辉煌。 空气中不时飘过几瓣幽蓝色的半透明花瓣,更令得这一幕看起来犹如画里幻境。 “这种花一旦见到月光,便会变成如此模样,因此而得名。”白曜松开了她,解释道。 “很神奇。”她赞叹了一声。 在白天与黑夜能够分别展现出两种不同风格美的花,确实很难得。 白曜见她一副挺喜欢这些花的样子,心中想着,可惜了,这种花在这座城市所处的希兰平原之外的地方都活不了,否则他还真不介意下令派人带一些回黑暗神殿种植,虽然他那些黑暗神殿的成员估计不怎么喜欢这些花,该说是很讨厌才对。 不过,如果用光明魔法维持它们生命力的话…… 城市中央的高楼周围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据说这片广场是为了方便举行各种节日而存在的。此时广场中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花卉,其中以幽蓝色的初见月最多,人们载歌载舞,气氛尤为热闹。 清芷一眼瞟过去,便见到一对对情侣的身影。 该说不愧是为了恋人而存在的节日吗?估计这座城市的情侣今天都出来约会了。 “这位美丽的姑娘。”正在这时,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束紫色的花朵。 清芷回过神来,便见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捧着一束花伸到她面前,“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这束花吗?这是我最、最真诚的心意……” 他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之后便紧张期待地看着她。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皆发出了善意的哄笑,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句诸如劝她收下花之类的话。 这人谁呀?见到这场面,清芷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也知道在百花祭这样的节日,收下别人赠送的花这代表着什么,她刚想拒绝,却有人忍不住先替她拒绝了。 “她介意。” 清冷的嗓音似冰泉潺流,打破了此时的气氛。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漂亮的姑娘身边还站了另一人,那是一个戴着半面金色面具的白衣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气质如松如雪,一双银眸清冷冷地瞧着对面那个捧着花的人。 哪怕未见其真容,单凭那一身日月清华般的气质,不难想象那面具之下是怎样一副好容颜。 白曜一把握住清芷的手,把她面前的那束花推了回去。 他盯着对面那个紧张无措的少年,看似平静的银眸之下暗潮涌动,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几分阴冷的杀意与戾气。 这小子当他是死的吗? 清芷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再瞧了一下此时白曜的样子,心中一个咯噔。 哪怕他看上去表面很平静,但以她对他的了解…… 她连忙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冷静一下,而后对那个捧着花的少年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因为……” 她没说下去,侧过头温柔地看了看她身边的白衣少年。 见到这一幕,众人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原来名花早已有主,他们差点给人家小两口闹出误会。 当下众人道歉的道歉,祝福的祝福,不过一会儿人们就散去了。 那个捧着花的少年涨红了脸,他之前确实没注意到。 他急急忙忙给两人道了歉,不好意思再继续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走吧。”清芷还真怕以他的性格会对那少年做些什么不好的事,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听你的。”白曜强行按捺住心中的负面情绪,唇边牵起如往常一样的笑容。 只不过这次他却是不打算离开清芷半步远了。 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跑到他面前来抢人。 在回去的时候,白曜送了清芷一束花,是一束很漂亮的初见月。 “据这里的人说,初见月代表永恒不变的爱与守护。” 清芷抱着这束花,听着他这番话,心中极为复杂,不知是何感受。 “你还真信这些话吗?”半晌,她问。 无论是所谓的百花祭的传说,亦或是这所谓的初见月花语,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尤其是作为黑暗神殿的掌管者,应该不会相信才对。 白曜笑了笑。 这些话,若是以前的他听到,定会嗤之以鼻,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很想……相信它们。 清芷抱着这束美丽的初见月,垂首不知在想着什么,花瓣幽蓝的色彩映在她眼眸中。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却见白曜站在她面前,一双纯粹的银眸紧紧盯着她,眸光隐隐波动,似含着几分期待。 清芷:“……?” “怎么了?”她问。 白曜没回答,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实在不理解他的意思,也没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不满与委屈。 “你还没送我花呢。”他小心翼翼地抱怨了一句,声音极轻极浅。 这回清芷反应过来了。 她:“……” 这人怎么又幼稚起来了? 不过她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而且她也知道若她不送回去,估计他不会罢休,于是便打算找些花回送给他。 只不过花虽然摆得到处都是,但很明显,这些花都被加了魔法禁制,不能随意采摘,那些情侣互相送给对方的花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而且这大广场之上为了方便人们玩乐,不允许卖花的人在这里摆摊。 于是清芷一下子犯了难。 她该从哪里去找一朵花送给他? 实在没办法,清芷看了看怀里的初见月,直接从中抽出了一支,把它插在了身前少年的衣襟上。 “就这样吧。”她有些敷衍地说,“反正这些花你已经送给我了,那它们就是我的了。” 白曜:“……” 他唇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接着他蹙紧了眉,又低头看了看这支花,最后极为勉强极为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也罢,好歹也是经过她手送给他的花。 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回到之前的住处,清芷把花摆放在桌上。 在这种时候,清芷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需不需要为它们准备一些水?”不然它们凋谢了那该怎么办? “不必。”白曜心想着算她还有点良心,“我之前曾给它们施加了神之圣光。” 清芷:“……” 神之圣光? 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她颇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回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神之圣光,光明系三大终极魔法之一的治愈系魔法,哪怕偌大个光明神殿也只有寥寥几人会的魔法,他就这么用? 清芷记忆中唯一一次见这个魔法被使用还是在之前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决战的时候,当时祭司长为了给神殿那一群高层人员疗伤才使用的,而且他使用完之后体内的魔法近乎被抽空,没了再战之力。 “……挺好的,这花不凋谢就好。”清芷扯了扯唇角,不愧是反派,这大气随性的行事作风果然令人望尘莫及。 这神之圣光都用了,要是这些花还会凋谢,她把她脑袋揪下来。 白曜回过味来,听她这话,怎么她比关心他更关心这些花? 此时已经很晚了,清芷沐浴过后,便打算睡觉。 “我有点事要做,你先休息吧。” 这次白曜却没有跟她一起,他站在房间门口,解释了一句。 清芷的身体靠在桌子边缘,凝视着他的方向,金色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好。”过了会儿,她答。 白曜体贴地为她关上了房门。 清芷闭上了眼睛,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满室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清芷睁开了眼睛,她感受到光明圣珠有了异动。 时间已经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08章 光暗之争【完】 第108章 光暗之争(完) 夜半时分,整座月见城已陷入沉眠之中。 清冷莹白的圆月镶嵌在深蓝的夜空中,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初见月簇拥着整座城市,闪烁着幽幽的美丽光芒。 城市外的郊野树林茂盛,零零星星的初见月点缀在草丛中,呈现出幽蓝深邃的色调。 在这一片静谧中,一道身影从半空坠落下来,狼狈地摔入树丛里。 隔着苍茫的夜色,依稀可见那人一身白色的衣袍,衣边隐隐闪烁着金色纹路,长长的银发凌乱地铺散在身侧,显得有些暗淡。 体内属于光明与黑暗的力量再一次互相碰撞,白曜眉头紧蹙,禁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隐在夜色中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目光有些涣散,视线没有任何焦点,身体无力地陷在草丛中,不过哪怕是这样糟糕至极的状态,他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那支清芷给他的幽蓝色初见月,没让它落在草丛里。 自从掌管黑暗神殿以来,他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可最近体内力量频频失控,每一次失控都让他极为痛苦。 尤其是这次的失控尤为强烈,他强忍着没在清芷面前露出异样,不想自己这狼狈脆弱的一面出现在她眼前,却没想到还没离开月见城很远就已经控制不了身体内的力量了。 他早知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却没想到它来得如此之快。 此刻,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光与暗争夺地盘的战场,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碾压、翻搅,像是天生的敌人,只要任意一方显出颓势,另一方便会狠狠地吞噬掉对方。 如此一来,遭殃的便是白曜,光暗冲突的力量大肆破坏着他的身体。 与他这般惨状格格不入的是周围的环境,晚风温柔地吹拂过草丛,虫鸣交织,更显得周侧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是脚步踩踏过枯草的声响,由远及近,慢慢地靠近了这里。 “难得看到大名鼎鼎的神子如今这副模样。” 女子的声音似含叹息,她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目光有些复杂。 不管是作为白曜还是迟渊,他在人前一向都是优雅得体的样子,有着万事都在掌控之中的从容不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 “你怎么……”听到熟悉的声音,白曜猛地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疼吗?”清芷动作轻柔地把他从草丛中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了她的身上。 “我……”白曜心里有些紧张,他强行压住体内翻涌的力量,硬是扯出一抹笑,尽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来,“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没事呢? 哪怕清芷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但她也能猜到,光暗力量的相斥,他本人如今将会承受怎样的痛苦。 可是,他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局,而她亦然,如今…… 清芷没回答他的问题,她敛下眸子,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一片苍茫的夜色中,白色的光芒悄然漫开,带着属于光明魔法的纯粹,本是受白曜控制的光之权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看到这一幕,白曜不禁一怔。 片刻之后,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眸中情绪难辨。 “其实,在我与你的赌约中,你并未完全赢过我。”清芷手握权杖,淡淡道。 至于是什么赌约,当然是一开始他们的那场赌约,光与暗的争斗。 “你这副状态,且光之权杖受我控制,如今当真毫无还手之力。” 换句话来说,便是他现在受制于她。 打从一开始,清芷就不打算与迟渊正面对抗。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曾经做了许多的计划,计划着怎样才能让光明神殿在那场与黑暗神殿的战斗中取得胜利,计划着怎样才能让男主在迟渊的手中躲过一劫,可自从猜到了白曜与迟渊是同一个人之后,那些计划自然行不通。 白曜对于光明神殿太过了解,这是熟知剧情的她也比不了的。毕竟,身为神子的他是光明圣皇之下名副其实的第一人,而且,光明圣皇一向都隐在幕后,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他去做,这些年来,他早就把光明神殿掌控在手中了。 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的斗争,注定是光明一方落败。 她丝毫不怀疑迟渊的能力。 既然正面行不通,她只能换别的方式来完成任务,于是她想到了寻找迟渊弱点的这个办法。 这样强大的一个人,身居高位多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意掌控着黑暗与光明的力量,他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曾经想了好久,之后也找光明圣皇确认过。 其实答案很简单,他所拥有的力量同时也是他的弱点。 怎样制约住白曜,光之权杖便是最好的媒介。 在蔚蓝帝国时,白曜曾借言光明圣皇,将光明圣珠掌控在自己手中。 那时的他也绝对想不到,就像他通过他们这些白衣祭司送去的信为引控制那几个公会会长一样,他因她的好奇将光明圣珠给她观赏,而经过她手的光明圣珠早已经被她做了一些手脚,让它受她的控制并且不被他察觉。 当然,换做一般人确实做不到这个地步,可身为执行者的她自有她的手段。 清芷这番话,带着一股与他撕破脸的意味。 白曜靠在清芷的怀中,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清芷以为他睡着了,她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轻轻笑了出来。 是那种很单纯的笑,一如他们初识的温柔暖意,没有任何责怪与失望的意味。 “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自从与你打了赌之后。”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清芷却听明白了。 又是一阵缄默。 “不愧是我喜欢的清芷呢。”白曜又笑了起来,夸赞她,“你很聪明,出乎我的预料。” 他现在的这些反应与清芷之前猜测到的完全不同,“你……” “你赢了。”白曜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不知为何,此时他竟然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轻松,似乎一直压在他心底的某件事终于落下,于是他将自己完全倚靠在她身上,声音很轻,“那么,你现在想如何做呢?” “杀了我吗?” 清芷一怔。 “杀了我的话,你是不是便再没后顾之忧了。” 其实白曜一直很清楚,他一直都知道她最想要做的是什么,无非是让光明神殿取得胜利,他所憎恶的光明,是她所信仰的一切。 哪怕这段时间与她相处的过程很平静很温馨,但他心中还是很清楚地明白这些都是假象而已,只不过是他心甘情愿沉迷于她所给予的这些虚假的温柔,不愿去想别的事情罢了。 其实他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白曜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显得有些安静。 迟渊这个最大的反派一死,黑暗神殿自然群龙无首,作为执行者的她有的是办法让光明神殿重回以前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清芷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她问:“你希望我这样做?” 不等他回答,她叹息了一声,又道:“迟渊、不,我更想唤你作白曜,我知你素来厌恶光明神殿的一切,想将之除掉,如今,你确实做到了,可是,在这之后呢?你想要做些什么?” 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未遇见他之时,看了剧情的她只觉得反派迟渊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就如同那些电视剧里的一样,不择手段只为除掉敌人,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统治整个神泽大陆。 这都是这种类型的反派的常规路线,她这些年做任务见得多了去。 可在与他相处、了解他之后,她便不再有原先的那种印象了。 她反倒觉得他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是的,就是无欲无求,比起之前对他的那些刻板的印象,她更觉得他单纯是因为太过无聊,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再加上讨厌光明神殿,这才想要除去它。 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面对讨厌的东西就想要毁灭掉它。 “因为,我喜欢你呀,清芷。” 或许是疼痛太过,此时的白曜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有些涣散的目光掠过她的眉眼,她的发丝,带着些不舍与眷恋。 他喃喃自语,“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待在我的身边呢,你那么讨厌我……” 他本就没什么想要的,梵奚是一个很讨厌的对手,光明神殿是一个很让他讨厌的地方,他想除掉它,如此想便也如此做了。 甚至,以前的他因为过于厌恶,曾想方设法欲将体内属于光明的力量剥离开来。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免费的好事,他光暗同体,可以控制着这世间两种强大稀少的力量,可与此而来的,他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未来的他也会因为这两种相反的力量而亡。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毕竟他从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可如今,他有了在意的人,他唯一想要的便是清芷,可她却很讨厌他,讨厌与黑暗神殿有关的一切。 不这样做的话,她怎么可能与他在一起呢? “你怎知我是真的讨厌你呢?”清芷无奈地笑了笑。 周遭的声音渐渐远去,白曜的意识愈加模糊,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到女子轻轻的声音,“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真的吗?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很想问她是不是骗他的,可此时的他再没了任何的力气,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意识沉入深渊。 …… 原剧情中迟渊在覆灭了光明神殿之后,自己的结束亦不好。 光与暗的平衡维持着这个世界的运行,光明神殿落败,光明式微,这意味着光与暗的失衡,违反了天道的运行。 所以,在那之后,迟渊体内的光与暗也失了衡,最终的结局不难想象*。 可她如今不想他像原剧情一样,在那种痛苦中死去。 清芷抱着沉睡过去的白衣少年,有些怔怔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感觉到脸颊有些痒,清芷回过神来,发现是一片被风吹过来的叶子拂在她的脸上。 她叹了一声,想把人先带回去,刚一动作,手上却碰到了一片柔软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便见到刚刚不小心碰到的东西——少年手中紧紧执着的那株初见月。 柔软的花瓣舒展着,在夜色下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纯粹而又梦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09章 光暗之争(番外) 第109章 光暗之争(番外) 有传言说黑暗神殿的那位圣皇他的脑子坏了,当然,哪怕这只是个传言,但很多人都相信了。 如今大陆上各大势力的人都这样觉得,尤其是曾经被他控制过的几大公会的会长。 不然他怎么会把原先关起来的那些光明神殿的人都给放了呢? 不说其他人,就连光明神殿被放掉的那些人都觉得迟渊的脑子坏掉了。 在这之中,反应最大的还是黑暗神殿的人。 得到这个命令,他们简直要炸了。 开什么玩笑?相看两相厌、斗争了那么多年的敌人终于有一天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任他们羞辱嘲讽,结果圣皇大人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要他们把那些人全都给放了? 不只是这样,他还下令将那些原本因为光明神殿落败而落入他们手中的一切都照旧还给他们,这所谓的一切是字面上的意思,包括被他们夺来的那些城市。 是他们疯了还是圣皇大人疯了? 这个命令下达之后,有不少黑暗神殿的人表示抗议。 斗争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得来胜利,岂能因为一句话就把人给放了,耍他们呢? 只不过迟渊向来不是像梵奚一样仁慈的主,他以前从来不曾尝试过以德服人,如今更不会这样做。 镇压了一切反对的声音之后,光明神殿那些人全被他给放了。 这其中包括光明圣皇梵奚。 梵奚走的时候,清芷曾去看过他,并与他谈了许久的话。 在那之后过了很久,神泽大陆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就像没有发生过那场战斗一样。 如今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还是处于敌对的位置,只不过这回双方的人就算是遇到了,也没再像之前一样斗得那么有动力了,或许是因为迟渊整的这一出太过戏剧性,导致他们这些手下遇到对方,心中都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 此时的黑暗神殿里,赫鸣等各大长老正忙得热火朝天。 平常普通人难以见到的黑暗神殿有名的那些长老,此刻都汇聚在迟渊的寝殿周围。 那么,他们到底在忙什么呢? 一名长老抱着怀里的花,死死地盯着那雪白的花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我觉得这花很难看。” 另一名抱着花的长老经过他的身边,听到这话,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而且上面还有光明神殿那帮人身上的那股子令人讨厌的气息。” “你们当心这话传出去被圣皇大人听到了!”旁边的人低声警告。 这句话一说,那两个长老顿时闭了嘴,肃了脸色,一脸正经地继续种花去了。 在场的各大长老心中有苦难言,想他们自从成为黑暗神殿的长老之后,便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走哪儿都被人尊敬或是惧怕,哪怕是遇到光明神殿的那些死对头,跟他们死战时都没有现在这么憋屈过。 他们堂堂黑暗神殿大名鼎鼎的长老,每一个人都赫赫凶名在世,如今竟然被圣皇派来做这种花的活计。 想到这里,他们心中窝火。 杀鸡焉用牛刀?这还不如派他们去跟光明神殿的那些人打架。 圣皇大人为了讨夫人的欢心就这么折腾他们?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还要不要脸面了? 思及此,他们目光暗含警告地瞥向那几个花匠,浓重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几名兢兢业业认真教导那些长老的花匠瞅着他们难看的脸色,此时又见到他们警告意味浓重的目光,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活他们不想干了! 从黑暗神殿走出去了他们会不会被灭口? 这些花都是初见月,白曜当初见清芷喜欢,便想把一些移来黑暗神殿栽种。 只不过,初见月只有在月见城所在的那片平原才能够种活。 于是,他在这些花上都施加了神之圣光,让它们得以在黑暗神殿的土地上生存。 当然了,花是带回来了,但由谁来种便成了一个问题。 被施加了神之圣光的初见月,它们身上都带着极为浓郁的光明魔法。 它作为光明系三大终极魔法之一的超大型治愈系魔法,并不是说说而已,普通的黑暗神殿成员根本承受不了那过于纯粹强大的力量,而其他的普通人更是碰都碰不了那些花,毕竟身处黑暗神殿,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了光暗相斥的力量。 这种时候,白曜想到了他神殿里的那群修为高深的长老。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的发生。 赫鸣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进行着手上的工作,此时的他并不是很想说话。 经过这段时间那些花匠的教导,他们这些长老都已经充分地掌握了种花这一门技术,只不过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值得夸耀的事。 闵希来时,见到的便是众人齐心协力种花的情景。 然而或许是众人太过投入,竟然没一个人发现他的到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下达通知:“明日圣皇大人就要带着夫人回来了。” 于是众人这才发现闵希的存在。 至于他所说的话……这不就等于告诉他们,他们必须要在明天之前把花给种好? 骆余倚靠在墙边,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忙活的情景,就很想笑。 只不过看到他们这么惨,骆余心想着算了,好歹给他们留点作为长老的面子。 闵希把消息告知众人让他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后,就和骆余离开了这里。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在各大长老通宵达旦、废寝忘食地工作下,他们终于按照他们圣皇大人的要求把初见月种完了。 以至于清芷看到那被一片白色的漂亮花朵包围起来的宫殿时,内心很是惊讶。 不过感知到那些初见月身上浓郁的光明魔法痕迹后,她心下了然。 “这些花是谁种的?”虽然知道这神之圣光是白曜的手笔,不过对于是谁种的这个问题,她还是挺好奇的,毕竟被施加了神之圣光的初见月,明显不是普通人能够触碰的,当然,也不可能是白曜本人种的。 毕竟,他们两个在离开黑暗神殿之前,这里还没有出现这些花,而且这段时间白曜一直跟她在星辰草原游玩。 “这个呀,”白曜的目光轻飘飘掠过那些花,对那些长老的工作效率还算满意,总算没有白养他们,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最近太过闲暇,赫鸣他们嫌无事可做,便向我请命,主动接下种植初见月的任务。” “哎?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白曜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与光明神殿的争端大幅度减少之后,现在我们神殿的人都没以前那么忙碌了,赫鸣他们最近闲得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找点种花的任务做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不就是你说的那什么、什么陶冶情操吗?” “嗯。”清芷也没多想,只当那些长老都朝咸鱼方向发展了。 不过,这种状态还挺好的。 现如今,光明神殿与黑暗神殿重新回归以前那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当然,两边的相处模式与之前也有了很大的不同,至少双方不再像以前一样不死不休,不择手段只为铲除掉对方。 说起来,当年的她曾以为让白曜收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才千般计划,却没想到,只她一句话便让他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多年经营的一切。 而后来她以光明圣珠与黑暗圣珠为媒介,借助法则,为白曜平衡了体内的力量,消除了力量失衡的隐患,作为代价,光明圣珠与黑暗圣珠也在那一刻碎裂。 从那以后,神泽大陆再无光之权杖与暗之权杖。 不过这不管对梵奚来说还是对白曜来说都无所谓,哪怕无外物相助,他们仍是神泽大陆实力的顶端。 自光暗双方恢复和平之后,清芷与白曜很少待在黑暗神殿,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玩,而清芷偶尔也会去看望一下她那个妹妹水清涟。 为了避免麻烦,今日回黑暗神殿白曜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搞一些阵势,因此只有一些高层人员得知他们的回归,普通的黑暗神殿成员并不知晓这一回事。 这次两人外出的时间有些久了,白曜与清芷吃过午饭,又与她待了一会儿之后,这才不舍地离开,去处理一些堆积下来需要他决断的事务。 清芷没什么事可做,又懒得跟白曜去处理那些事,便在宫殿外面散散步,顺便看一看那些刚种好的初见月。 她一边观赏着,心中不住地赞叹。 没想到那些黑暗神殿的长老这么多才多艺,连种花都会。而且这些花并非杂乱无章地种植,而是根据宫殿布局与其余景观严谨设计,呈现出一种视觉韵律,层次分明,构思巧妙,这一看就是行家。 看来是她低估他们了。 赫鸣一直觉得他挺倒霉的,尤其是遇到了光明神殿那个女祭司之后。当然,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他们黑暗神殿的女主人。 不过不管是之前几次进裁决殿,还是被圣皇要求学种花这种降低他格调的事,都是与她有关。 赫鸣直觉,遇到她,他总会倒霉。 因此,在经过一个拐角与清芷遇上之后,他身躯不由得一震,腿下意识地想调转一个方向。 不过到底理智在线,眼前的女子是他们黑暗神殿的女主人,圣皇大人的心爱之人,他若是就这么无视她直接转身离开,谁知道她会不会记恨之前的事,转头就向圣皇告状? 于是他打起精神,用手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硬是挤出来一抹笑容,“夫人。”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不就是去向闵希大人禀告任务吗?怎么在回去的路上会撞到她? “是你呀。”清芷已经在外面散步了许久,刚想回去,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她当然记得赫鸣,虽然之前曾与他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过那时候他们立场敌对,如今倒也没什么好值得追究的,她早就不在乎之前的恩怨了。 倒是想到刚刚所见的初见月,清芷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像赫鸣这样的长老竟有如此本事,是她孤陋寡闻了。 “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没休息好吗?”清芷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太对,神情似乎有些萎靡,精神不佳,眼下还有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一副几天都没睡过觉的样子。 乍一听到这类似关心的话语,赫鸣不由得浑身一抖,有股莫名的冷意。 不过一想到她所说的话,他心中很是委屈。 何止是他,他们这些长老为了能够让她在回来时能看到那些花,这几天都在被那些花匠教导各种种花的注意事项与技巧,力求做到最完美,根本就没时间休息!这段时间床都没沾一下! 他刚刚还想着禀告完任务快点回去睡觉呢,没想到半路却撞上了她!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赫鸣却有苦说不出。 话说她现在不是应该跟圣皇在一起吗? 刚刚想到这里,一道含着清浅笑意的嗓音传来,“看来你还挺关心他的。” 赫鸣悚然一惊,抬头一看,来人不是他们的圣皇大人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那些事情处理好了?”见是白曜,清芷微讶,距离他离开也没很久呀。 “还没有。”只不过是他想见她了而已,谁知道一找到她就听到了她那句话,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抱怨,“清芷,你都没那么关心过我。” 清芷略有无奈,她哪里没关心他?面对他的无理取闹,她解释,“我不过是觉得他的状态是真的不太好。” 这话说完,赫鸣感受到对面少年冰冷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宛若一道死亡光线,令他浑身僵硬。 顿时,他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就知道,遇到她,他总会倒霉。 我的姑奶奶,您就不能少说一句吗?这话不是在害我吗? 此刻赫鸣深知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他早就对自家圣皇的占有欲有了深刻的了解,再待下去他可能又要进裁决殿了。 他以还要处理神殿事宜为理由,迅速地从两人面前消失,活像有鬼在后面追。 白曜把清芷带到了他处理事务的那个宫殿。 清芷大概看了一下,发现也没多少事需要他亲自决断,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差不多处理好了。 毕竟有闵希骆余他们在,一些小事根本不需要拿到白曜面前来,他只需要在一些影响很大的事情上做出决策便可。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清芷就坐在白曜对面,一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处理事务,不过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 睡梦中,清芷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动作轻柔至极。 她脑袋埋在那人怀里,下意识地蹭了蹭。 白曜一顿,银眸中浮现出几分笑意,随后把动作放得更轻了。 从这座宫殿到寝殿对白曜来说仅需要片刻的时间,只不过在他将清芷放到床上的时候,她还是醒了过来。 她眸中犹存几分刚醒的困倦,带着朦胧的水光,“那些事处理完了?” “嗯。”看到她这副模样,白曜不禁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温柔辗转。 殿内轻纱浮动,融了一室暖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