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徒儿不许gb》
1. 给自己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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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那魔头来了!”
“什么?”
“魔那边新上位的魔尊,名唤玄夜的魔头,他给咱们灵山门下了战书,明日就要打上来!”
“玄夜!真是他!”
“这可怎么办,他心狠手辣,前些年两个千年仙门都被灭了满门,我们这等小仙宗怎么抗的住!还是快跑路吧!”
“嘘,别说了,仙门上下都开了护山结界,我们跑不出去……”
“那怎么办?我可不想死!”
“快去祭拜一下清穹仙尊,说不定还有点救。”
“走走,我也要去拜拜……”
……
玄夜魔头要打上门,灵山门都人心惶惶,平时不用功修炼的仙人,此时便临时抱佛脚起来,跑那已仙陨的天下第一剑修前,下跪磕头,只求仙尊保他们渡劫成功……
“拜剑修有用,我也不用在这扫落叶了。”楚晚君望着那烟火缭绕的庙,平静感叹一句,继续低头扫着山道落叶。
正是秋季,生命开始轮回凋零,山道上的叶子也比上个月多了不少,扫帚拂过青石卷起一圈金黄。
一起扫山道的林唯欲言又止,喊了她一声。
“晚君……”
“嗯?”
楚晚君抬头,看向自己的同僚。
“我们也去看看……”
“不去。”
楚晚君眼睛也不眨的拒绝,她低头继续扫落叶。
林唯一顿,接着她哭丧着脸道:“晚君,我不想死,听说这玄夜魔头谁也不怕,但就忌惮清穹仙尊,我们去那里拜拜图个心安……”
楚晚君却问:“玄夜怕清穹?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传言之前有个小仙门,也遇见了玄夜下战书,所有人都觉得这小仙门完了!可他们那次却存活了半数的人……”
“后来才知道,这小仙门能存活,只因为山头上,摆了一尊清穹仙尊的神像。那魔头见了仙尊的神像,调头就走,再也没来犯过……”
楚晚君闻言沉默一会,才问:“玄夜他是犯病?还是受重伤?”
“没有,都没有!”林唯信誓旦旦保证,绝对是清穹仙尊显灵,震退了魔修!
楚晚君听她这么说,更沉默了,她看了一眼自己脚尖,那里因为用力,布鞋有些轻微变形。
她本想再次拒绝,让林唯自己去,但这丫头死心眼,说一定要带着她一起活下去。
最后她拗不过林唯,只能跟着到了那庙前排队上香。
楚晚君手里被塞了三柱香,到神像前,林唯还叮嘱她:“到清穹仙尊面前,一定要先磕三个响头,念破天长剑,肃清魔障!”
楚晚君:“有什么说法?”
林唯:“别管,照着念!”
楚晚君:“……”
两人来到清穹神像前,林唯当即啪啪给人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什么保佑她渡过此劫,保佑她获得仙缘有灵根,保佑她从此万事如意……
太多愿望了,老祖宗显灵都忙不过来。
楚晚君是念不出来的,她默默把三柱香插进盛满香火的炉子里,抬眼仔细打量眼前景象。
庙里的神像,刻的是一位女子,持剑名为破天,身姿挺拔,衣袖翩翩,颇有几分剑修锋利的意境。
这神像看起来什么都好,唯一让楚晚君不满意的,便是神像过于粗糙的面容,眉目横飞,表情严峻,看起来像个几千岁的老古板。
楚晚君感叹,她前世应当不至于这般的难看,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倾慕者告白……
算了,都是过往云烟,不提也罢……
拜完清穹后,楚晚君和林唯继续打扫山道,她们只是灵山门外门杂役,灵根微弱,肉体凡胎,这辈子能当个凡人活到老,就是世间最大幸运。
旁的什么仙,什么魔和她们这些杂役没关系,她们只负责面前一亩三分地,再多的也管不了。
第二日,玄夜魔头准时打上山门,楚晚君这时还没睡醒,要不是林唯冲到她屋子了,她估计能睡到仙门团灭。
“晚君,这都什么时候了,别睡了!”
“玄夜魔头,打上门了!”
楚晚君睡眼朦胧的撩开眼皮,瞧见窗外魔云和金光缠绕,天雷滚滚,护山结界隐隐有了裂痕,便知道战况激烈。
林唯苦着脸道:“打了一个时辰了,据说那魔头,已经重伤好几位长老,厉害的不得了!”
“师姐师兄们,都在外御敌,那些魔修手段狠辣,他们死的死伤的伤……”
“晚君,我感觉仙门要完了。”
楚晚君此刻很淡定,她安慰的拍拍林唯的肩问:“灵山门没有叫外援?”
林唯闻言,呜呜的哭泣:“叫是叫了,可隔壁仙宗赶过来,足足要两日,我们撑不住的。”
“晚君,外面山道上有好多尸体,流了好多血,以后怕是扫不干净了……”
楚晚君闻言,叹口气哄道:“别哭,咱们不是拜了清穹?”
“她会保护仙门。”
林唯这时候却不迷信,她惨淡的笑道:“传言罢了,别安慰我了。”
“……”
“晚君,你也是,不管什么时候,表情都这般淡然,什么也不上心,什么也不在意……”
楚晚君垂了下眸子,她道:“可能长你几岁,见的东西比较多……”
林唯只当她在哄自己,也没继续嘟嚷,自顾自的起身,去屋里把昨天的烧饼吃了。
她说,自己就算死,也不做饿死鬼。
楚晚君:“……”很好,比她想的要坚强。
外面魔气大涨,灵山门隐隐已有败退之势。
楚晚君大体看了看双方情况,魔修那边有一人持鞭,每一鞭打出都魔影措措,杀的对方节节败退,而灵山门护山大阵,灵气稀薄出现裂痕,已是强弩之末。
她估摸玄夜此人,颇有点战斗天赋,以至于能压着对方,打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轮仙法对战之道,她的剑曾称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楚晚君从包裹里,摸出了一块白色灵玉,她摩挲着上面的符文刻印,隐隐感觉到曾经的剑威。
楚晚君双指并拢,从眉心取了一缕神魂,按压到了符文里。
顿时,符文灵气肆意,一股剑意,隐隐要破天而出。
楚晚君眼里的印着剑光,她擦了下嘴角溢出的鲜血,叹道:“许久不用此符,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玄夜,你真是好大胆子,这般来我仙门作乱,当真不怕十大仙门前来诛灭?”
灵山门结界破损的时候,灵山掌门的骂声响彻天际。
“杞人忧天的老骨头,还是多担心自己。”
魔云里传出男子的声音,他的语气有些上扬,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刺耳,反而让人觉得更动人了。
“孽障你作恶多端,残害仙门,今日我灵山门上下就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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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替天行道!”
魔云里的人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回话。而灵山门掌门却发出一声惨叫,像是被捅穿了心脏,叫的撕心裂肺,一息后便化成一道流光坠了下去。
灵山门上下见此情此景,顿时面容惨淡,都知道接下来仙门在劫难逃,对方实力强大,他们根本没有翻身机会。
魔修那端,则是欢呼雀跃,叫嚣着,等着魔尊一声令下,便冲进山门杀个血流成河。
局面一边倒,仿佛灵山门溃败已成定局。
然而此时,天边出现了一道流光。
剑鸣响彻云霄,由远及近,伴随着纯粹无比的剑意,凭空显世。
众人跟着望去,只见那道白光刺目,划过天际时,虚空被划出裂痕,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意,直指魔云。
有人反应过来喊:“魔尊小心!”
有人惊喜不已:“破天一剑,竟真是清穹仙尊显灵!”
破天剑意已经达,魔云里的人却半分没退,他像是被剑意锁定不得动弹,又像是呆傻了般,忘记躲避。
白光剑意长鸣,竟毫无阻碍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剑光一瞬即逝,浓郁魔云四散,魔尊重伤坠落天际……
*
魔修们见自己老大被秒,各个都吓傻了,一时军心不稳。
不怪他们如此,着实因为清穹天下第一剑修的名头太过响亮,即便已仙陨多年,她的当年一剑横清瘴气壮举,可是让诸多魔修,回想起来都瑟瑟发抖。
今日见清穹的剑意一出,老大便出了事,魔修们更心无战意,裹着魔云灰溜溜地退去。
此战灵山门险胜,但清穹仙尊的剑意为何出现,仙门上下众说纷纭,有说是祭拜神像的功劳,也有怀疑清穹留了后人,还有人怀疑清穹没死,有一丝神魂还残留人间,默默注视这一切。
他们怎么猜都和楚晚君没关系,她在大战结束后,便生了一场病,浑身发烫将她烧得迷迷糊糊。
林唯在一旁照顾她说:“医师说你是魂魄受了惊,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我还以为那天魔修打上门,你一点也不害怕呢,结果却吓成这样。”
楚晚君咳嗽一声,没有解释,她顺着林唯的话道:“是有些不中用。”
“仙门清理山道的事,我已替你告了假,这几天你好好养伤。”林唯给她掖了掖被子,把汤药往人面前送了送。
“蜜饯吃完了,山门也出不去,但你得把药喝完。”
“再苦也得喝!”林唯再次叮嘱后,便出门帮助仙门清理山路。
楚晚君一个人在卧室,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微微蹙眉。
她这辈子什么都不怕,但讨厌苦味,苦味一入喉,便感觉人生都苦了。
楚晚君喝了一口,还是觉得难以下咽,便将汤药放置一旁,她只是用了神魂,有点损伤,吃不吃药问题不大,修养几天就好了。
屋子里有些闷,此时山间下了雨,她索性披上衣服,敞开窗户吹着山风。
山风本是清爽的,但这会空气里,却出现了一丝血味。
楚晚君若有所感,抬头去瞧,只见一白衣血迹斑驳,面容精致又憔悴的美男子,虚弱地靠在院落里。
他眼睫微微颤抖着,似轻合的蝶翼,细微的雨珠沿着人的发丝,眉目,睫毛,唇珠,喉结,一直延伸到了白衣……
破碎似雪风一样。
楚晚君的手指,缓慢敲着窗沿。
救?还是不救?
2. 貌似故人
楚晚君的住处,在灵山门的山脚下,此处偏僻,灵气稀薄,修仙者大多不愿往此处来。
因此她居住处一直清净,少有外来者到来。
如今灵山门刚经历过大战,伤者都应该被抬去了医仙那治疗。
灵山门那么多人,偏偏这个美男躺在了她的院落中。
想想也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
大概是楚晚君身体的病热还没褪去,脑子给烧糊涂了,又或是对方的容颜刚好讨了她的欢心。
楚晚君最终迈出脚步走到了这男人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还活着?”
“如果死了,我可以帮你收尸。”
男人受伤很重,但全身是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撩开眼皮。
他看清了楚晚君的面容,眼神有些朦胧,好似山间之雪蒙着一层白,看不真切。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抓住她的衣角,“带我回去……”
他的声音很好听,哪怕是此刻有些虚弱的沙哑,也带着磁性的魅力,让人生不出一点厌烦。
楚晚君微顿,面上没什么表情,她明知故问:“回哪去?”
“你……”
“我?”
男人不说话了,他眼睛是上钩的,眼尾是微红的,眸子氤氲水雾瞧着她,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楚晚君莫名心软了,她站起身准备将人带回去,谁知衣角又被人的手指勾住。
她低头看去,男人抿着微粉的薄唇,发出微弱的声音,“别走。”
“嗯,不走。”
楚晚君话是这么说,人却弯下身,搂着男人的腰,将人扶了起来。
她突然的动作,让男人整个身子抖了抖。
楚晚君能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她像摸小猫一样,揉了下对方头,安慰似的问:“叫什么名字?”
“冬……阿冬……”
“阿冬?”
“冬天的冬?”
“嗯……”
“是个好名字。”
楚晚君不知道想到什么,随口便夸赞着,她听见男人低低“嗯”声,转过去看时,发现他雪白的脖颈已经有些红了。
这是……害羞了?
楚晚君将阿冬带回了屋子里,她让人躺到了床上。
被子是她刚躺过的,上面还有些热意,阿冬接触到床榻后,便无意识地蹭了蹭被褥。
楚晚君,见他一身白衣血迹斑斑,弄得被套有些脏。
她不想生着病还洗被褥,便将人从被褥里扒拉出来。
“还有力气脱衣服?”
阿冬迷茫地看着她,脸颊也出现了红晕,仿佛误解了话意。
“衣服上有血,会把床弄脏。”
阿冬闻言脸更红了,他想抬手将衣服脱下,但因伤得太重,一个简单举动也做得吃力无比。
楚晚君见状了然,她也不是含蓄的人,伸手将人腰带一抽,对方的衣服松散了一大半。
阿冬裹在最里面的皮肤露出来,果然白如陶瓷,线条流畅……
楚晚君沉了口气,将目光移到了他胸膛的伤口处。
那是一道很深的剑伤,伤口光滑平整,应当是速度极快之剑造成的创伤。
伤口离心脏只有几毫米的位置,如果这道剑,在往那处移了移,就算修仙者的灵力再高,估计也得当场毙命。
楚晚君不由得再仔细看了这男人一眼,对方正掀着眼睛瞧着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昏过去,她不得不猜想此人灵力高深。
“怎么伤的?”
楚晚君摸着这道剑伤,边缘的肌肤,她的指尖因为发热是滚烫的,阿冬因为重伤身体虚弱发寒。
一冷一热接触,他受不住的微颤。
“魔修对战的时候伤……”
“原来是灵山门御敌的师兄,真可怜,我送你去医仙居处,那里条件比我这好些。”
楚晚君半真半假地说着,阿冬却抓着她的手,缓慢道:“医仙繁忙,不一定顾得了我……能麻烦……师……师姐收留我几日?”
师姐?
估摸这家伙真的伤糊涂了,哪有仙人称外门杂役师姐的?
真是傻的可爱。
阿冬已经没力气想这些,他伤得真的很重,在说完这话的时候便抓着楚晚君的衣角昏睡过去。
楚晚君,拍了拍他的脸,怎么唤也唤不醒,要不是因为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她都怀疑对方已经丧命了。
“受了这种剑伤还没死,真是命大。”
楚晚君将人的伤口血迹擦拭干净,阿冬这人皮肤敏感得很,只是用清水微微触碰,便红成一片。
她看了会,对方的面容,因重伤显得脆弱如风雪,短暂评价了一句,“秀色可餐”
对于长成这副模样,世间人包容度很高,楚晚君也不例外。
她把人伤口上了药,胡乱地给人包扎上伤口,盖上了被子,又把桌前的自己没喝的汤药端上。
治疗风寒发热的灵药,对受剑伤之人也有用处,她掐着阿冬的下巴,将汤药给人灌进去。
阿冬很乖,无意识间一口一口将药吞了进去。
楚晚君给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渣,“只能帮你到这了,能不能活,全看造化。”
她办完这一切,人也乏了,本来就发着热,又出去吹了山风,忙碌了会,这具灵根微弱的身体实在不经熬。
阿冬睡着她的床,楚晚君只有到另外的榻上躺着,她头挨着枕头,意识昏沉了,这一觉变到了第二天。
楚晚君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山里的雨停了,空气也更清新了。
她的发热也因这一夜的修养,好了不少。
床榻上的男人消失不见,被子被叠叠得整整齐齐,白色带血的衣物也无影。
看起来,人已经走了。
楚晚君打了个呵欠,放松了些心神,想继续睡个回笼觉,她刚闭眼,却听到院落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
这觉睡不成,楚晚君掀开被子,穿了件薄衫,便披头散发地打开房门。
院子里,一男子穿着如雪白衣,手里正拿着柴木,往灶台里烧着。
那烧火的手法不够熟练,整个灶台被熏得黑烟滚滚,茅草房都快被点着了。
楚晚君眨了下眼,道:“你若嫌弃此处简陋,离去便是,也不必把我这屋子烧了……”
阿冬闻见声音,转过脑袋,露出碰了灰的鼻梁,他的目光在楚晚君,披散的发间滑过,轻声道:“抱歉,太久没下厨,忘记怎么添柴了。”
“下厨?伤好了?”
“还没……不过可以走动……”
“那下厨做什么?”
阿冬被问到这,眼帘低垂下,片刻后道:“师……师姐,好像身体不太好,我想做一锅汤,给师姐补补。”
又叫她师姐?
昨日叫,只当人迷糊了,今日清醒还这般叫,多少增加怀疑。
楚晚君不禁想,此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名楚晚君,直接叫名就行,以后莫再叫我师姐……”
若当着灵山门其他人的面,叫她师姐,让人听去多少有些麻烦。
楚晚君此时有些懊恼,自己为何因样貌,把人留了下来,这多少有些扰人清静。
她说的话,阿冬是听进去了,当下改口叫声:“晚君。”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如山间清泉,让人舒适。
楚晚君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被男子这般亲昵称呼。并不难以接受……只是耳朵怎么有点痒痒的?
“晚君,锅里的汤要好,先坐下,我盛一碗给你尝尝。”
楚晚君的鼻尖着闻到一股浓稠的汤味,很香,连带着肚子都开始发出咕噜声。
美食在前她决定遵从本心,她找了小院的木桌坐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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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将汤勺拿了出来稳稳放置她的面前。
楚晚君问:“这是什么汤?”
汤味闻着这般鲜……还有股莫名熟悉感……
“后山野兔,它应当是吸收了这里的灵气,肉质炖起来会鲜上许多。”
阿冬说完后,瞧着对面的女子轻声道:“快些喝,当心稍后凉了。”
楚晚君瞧这汤没有问题,便端起碗一饮而尽。
大概是才病了一场,这一碗汤下肚后,竟然让她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楚晚君抬眼,发现阿冬这男子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她问:“还有吗?”
阿冬闻言,眼睛一弯:“有,还有半锅。”
这汤好喝,滋味浓稠而不油腻,楚晚君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贪食过,她几碗下肚硬生生将自己吃撑着,打了一个饱嗝。
一旁阿冬却还问她是否要添汤?
楚晚君摆手,说自己实在吃不下,阿冬也没强求,利落地收拾碗筷将厨房清理。
然后又拿起扫帚将院子扫干净。
楚晚君见状,品出些不对味。
这男子明明是自己捡回来的伤者,昨日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今日怎么就活蹦乱跳地在她院子里,又是做饭又是打扫……
这未免也太过殷勤了些。
“院里有斧头吗?这里还有些木头,我将这些都劈了当柴火用……”
此时阿冬已经拿着木材比画起来。
楚晚君顿了顿,道:“不必如此,你伤还没养好,这些杂活放着也不着急。”
阿冬却道:“晚君救我性命,我自当报答,这些都是力所能及之事。”
这人不听劝,楚晚君也懒得再说,由着人去。
她瞧着男子相貌白净,一看就是富家仙宗弟子,指不定还是那个仙尊的宝贝疙瘩。
现如今却将院落里的杂活仔仔细细干了一遍,动作娴熟就像以前常干此事。
真是奇怪,他明明是个灵气强劲的修仙者,虽然现在不能用灵力,但动手干活能力却不弱……
难道此人以前也是杂役?
楚晚君想了会没想出所以然来,索性对方现在对她没什么威胁,她也不想管太多,自顾自的坐进屋内翻起了符咒书。
她看书时极其用心,等将一本书的符箓都过了一遍,抬头看了眼天色,才发现已经过了午时。
楚晚君揉下脖颈,转过头却发现这名为阿冬的男子正趴在桌角,乖巧地瞧着她。
阿冬有双极好看的眼睛,迷迷蒙蒙看人的时候像沁着水一样。
楚晚君一时想起了遥远的过去,某个故人也爱这般盯着自己。
“你喜欢看符箓?”阿冬在她思绪远飘时,轻声道:“我宫……家里有很多符箓书,改日我可以带你去看……”
楚晚君闻言回过神,将书合上道:“这就不必麻烦了,你看起来行动如常,想必伤势也不是太严重,行走回家养伤应该不难……”
“我这寒舍简陋,实在招待不起公子这样的人。”她声音淡淡,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阿冬此人身份不凡,留在屋子里也是麻烦,还是早日将人赶走了来得清净。
“咳……”阿冬捂着嘴咳嗽起来。
他道:“咳……想必此前行动只是伤未恶化,以为自己无事,便起来忙活了一阵,现在又觉得心口处开始发闷地疼。”
阿冬咳出些血,显得他这话颇有真实性。
楚晚君见他这模样,有些无奈:“这是赖上我了。”
阿冬却是自然拉住她的衣袖道:“晚君,就让我伤愈合再说别的可好?”
他见楚晚君不说话,便又补充:“我会付酬金,一日二十灵石。”
楚晚君开口:“一日一百灵石。”
“成交。”
阿冬直接应了下来,楚晚君却觉得自己价开少了,这笔买卖不划算……
3. 相处之道
灵石是修仙界的通行货币,这种东西即可修炼又可进行交易。
于修仙者而言,灵石是世上稀有珍宝。穷苦的修仙者众多,平日花销灵石的时候都精打细算,因此流落到凡人手中也少。
楚晚君自从在转世后,就没见过几个灵石。
哪想这叫阿冬的男子,一千灵石说给就给,掏出一个乾坤袋直接塞在她的手上。
楚晚君不得不再次怀疑,对方是否伤到了脑子。
花灵石如此大方,不是家里有灵矿,就是脑子摔傻了。
阿冬道:“你先收下这些,等用完后,我再添上。”
楚晚君叹了口气问:“你这般挥霍,家中长辈知道,可会数落你的。”
“长辈已经离家多年,现在家里由我管着,没人会说的。”
“你家长辈可真放心。”
“长辈一直对阿冬放心。”
阿冬付了灵石就在小院的偏房住下,平日里也不躺着养伤,一直爱往楚晚君面前晃荡。
楚晚君不知道这人所图为何,但对方肯付灵石,她不收白不收。
她有自保能力,若对方图谋不轨,她自会让此人知道阎王在何处。
“今日后山没找到野兔,我采了蘑菇炖汤。”阿冬如常地早起煮饭。
楚晚君端着这碗鲜美的蘑菇汤,陷入某种沉默。
“怎么,不合口味?”阿冬问。
楚晚君抿了一口道:“也没有,就是在想你的厨艺是跟谁学,怎么都这般好。”
阿冬闻言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他道:“自学成材。”
“那真是天赋异禀。”楚晚君评价。
“晚君喜欢就好。”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这么自然的说了出来,落到楚晚君耳朵里怪怪的,莫名的有点勾人。
她将汤喝完,阿冬顺手般将碗接过,拿去清洗。
楚晚君又拿起被褥准备晾晒,阿冬却走了过来将被褥卷起,一抛就将其搭在了架子上。
楚晚君打算泡壶茶,继续看书,却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茶,还有她爱看的符箓书。
“……”
楚晚君瞧向身旁比自己高一头的男子,问:“我记得,你是付灵石在这养伤?”
“怎么还干起了家务来?”
“只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
谁家正常人举手之劳,能将屋主伺候得这么周到?
而且还塞了她一大袋灵石……
楚晚君想,这家伙莫不是哪个仙宗的傻二代,没苦硬吃?
楚晚君坐下,就着对方倒的热茶喝下。
甘甜微苦,竟然是她前身常喝的雪峰茶,这茶是极寒灵山才会生长的东西,在仙界是昂贵奢侈之物,算起来她已经百年没喝上这种茶了。
她抬眼,发现阿冬还在身旁,眼睛亮晶晶地瞧着自己,仿佛在等自己点评。
楚晚君怪异感更胜,她面上不说,却道:“茶好喝,要是有蜜饯就好,下午茶点也齐了。”
“蜜饯?”她身旁的人站起了身,一身白衣如雪带着一股清风。
“蜜饯没准备,不过在山间看见了甜果,晚君在这坐着,我这就去采。”
楚晚君淡笑点头:“有劳。”
她看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楚晚君喃喃道:“这么听话,图什么?”
有鬼……
阿冬这人住下不到三天,从早到晚,一日三餐,院里杂活,无不包揽干净。
楚晚君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这下倒是得了闲,每天躺在摇椅上翻书喝茶,快活得像自己还在当年的雪峰上。
不过一个男人硬要在她这住下,做事又这般殷勤,楚晚君能想到对方所图的,便只有自己了。
她现在是凡人之身,周身无灵力,在仙人看来就是普普通通,毫无亮点,但她前世是可是大乘期的剑修,见过她的人不少,如今虽然模样变了几分,但行为举止却还是从前那般。
加上她前段时间动用了清穹的破天剑意,如果熟悉又对楚晚君了解的人,瞧见定会认出自己。
可阿冬既然认出,却不戳破,反而刻意规避不提,这倒有意思了。
楚晚君摇着木椅想:“约莫是想取信于我,好从这得到好处……”
“可惜演技太拙劣,讨好人也不至于这般……”
阿冬抱着甜果从山间回到院落,楚晚君此时已经眯着眼小息。
她闭着眼,面容平静,书本还在膝上放着,山风吹过书页翻动纸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阿冬看着她出神了一会,才将甜果放下。
他蹲到了女子面前,瞧着人熟睡的面容,落叶飘到了女子头顶上,他犹豫一会伸手将其摘下,瞧着她发丝散落,又轻轻将人青丝挽在后侧。
阿冬的动作温柔缓慢,仿佛将对方当作了稀世珍宝,不敢有半点越界,也对其珍爱异常。
他做完这一切像往常一般守着她,世间宁静让人心中魔障都散去……
“你……你是何人?”
一道惊讶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安宁,楚晚君合上的眼帘动了动,竟是有苏醒迹象。
阿冬见状,眼神一暗,他转头瞧见院门口,一位拿着扫帚身穿布衣的女子,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这人正是打扫完山道的林唯,她见阿冬转过正脸的容颜,先是惊艳,后是警惕,她再次询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晚君的院子里?”
还离人那么近,远远看去就像要亲上了……
阿冬不答反问:“你又是何人?灵山门的杂役?”
“此处是杂役院,我和晚君住这里,自然也是此当值者。”
林唯拧眉,她觉得这个好看的白衣公子的眼神,好像寒风似的,莫名的有股冷气,刮着人疼。
两人对话间,楚晚君彻底将眼睛睁开了,她这一眼便瞧见,警惕得像快炸毛兔子的林唯,还有身旁脸色冷漠的阿冬。
顿时暗道,不小心让人给撞上。
林唯见楚晚君醒了,当即上前想将人拉起来,谁知阿冬却快人一步挡在了林唯面前。
林唯:“你挡着干什么?”
“晚君,我只是三日没回来,你院里怎么多出一男子?”
面对同僚询问,楚晚君不打算将人身份不明捅出去,阿冬这人一看就是隐藏着大麻烦,若就这么将人身份暴露了,指不定林唯也惹上麻烦,小命难保,
她正想找个理由搪塞,阿冬却已经开口了:“我是晚君的远房表弟。”
“表弟?”林唯这下更惊讶了,望着楚晚君问:“你不是无父无母,被仙人捡回来的?哪来的表弟?”
阿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手心聚了一把灵气,面色不变,他也望着楚晚君。
“这事情说来话长……”
楚晚君见此情形,颇为头疼,她拉住阿冬的胳膊,示意他别挡在面前。
阿冬一顿,最后乖巧地顺着力道,移到了她的身侧。
“他叫阿冬,是我远房的表弟。”楚晚君正了正色,对林唯道:“我也不是生来无父无母,幼年时我一家逃难离开家乡,后来亲人出了事,便独自流浪与以前的亲戚断了联系。”
“阿冬是最近才找到我的。”
林唯闻言表情放松许多,但却还有疑惑,道:“不对,你之前明明说自己婴儿时被丢在河里,飘到灵山门的……”
“……”
“小唯,兴许记岔了。”楚晚君胡说时面不改色:“我是流浪到此处的。”
她扯谎也不怕戳穿,在灵山门当杂役的凡人都是身世凄惨的孤儿,被丢入河里流放到灵山的,自然也不止楚晚君一人。
况且过去了这么多年,老一辈的杂役都死得差不多,管事的仙人也忙着修仙,谁还会用心记得他们这群人曾经的身世……
林唯见其神色不像作假,又仔细打量了楚晚君与阿冬眉眼,发现这两人竟都是容貌绝佳,美得相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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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勉强信了。
林唯感叹:“你们家的容貌上天赋真是上等……”
楚晚君微笑,她将阿冬背着身后聚集灵气的手握住,打断其施法,
肌肤触碰,身旁男人身体彻底僵住,楚晚君只当不知道,询问林唯这几天灵山的状况。
林唯闻言叹气:“魔修虽然退了,但山门上下死伤惨重,掌门重伤闭关不出,长老们也仙陨几位……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便是玄夜魔头被清穹仙尊的剑意重伤,现在下落不明,魔修那边群龙无首,正散成一团,隔壁寻阳宗赶来的一众仙人,到将这群魔修收拾大半……”
说到这,林唯双手合十,脸色露出仰慕之情:“清穹仙尊当真是厉害,只是一道剑意便将魔修击退,我要是能得了仙缘,也要修成清穹仙尊这般……”
楚晚君本来听得认真,突然听对方的吹捧,难免会尬到脸上,她努力保持微笑,勉强说了句:“此次劫难能存活,便是好事。”
她又与之说了几句话,总算将林唯打发走。
楚晚君松了口气,她欲将握住人的手松开,谁知对方却将她握着紧紧的。
楚晚君不得不抬眼,瞧着没什么表情的阿冬:“握得这般紧,可是还有什么事?”
阿冬闻言,像是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两人交叠的双手,愣了会神才慢慢松了些力道,对方毫不留恋地将手抽了出来。
手中空空如也,只留下温热残存,还有心间出现的缺口。
“怎么还在这发呆?”
楚晚君捡了桌上的甜果,往嘴里一塞,甘甜可口,清爽入喉,她没忍住又捡了几颗吃。
见她吃得开心,阿冬总算回了些神,坐在她身边,望着女人吃东西的模样,眼帘下垂,将一切的复杂情绪藏了起来。
“所以你是从河里飘到此处?”
楚晚君听到询问,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的身世。
她想了下,才毫不在意地笑道:“十几年前的事记不清了,只记得等我意识清醒,就已经是灵山门的杂役。”
“晚君这十几年是如何过?”阿冬像是闲聊般地问她。
“小时候跟着大人们扫山道,摘灵草,做些杂活,长大了曾经的老人死了,我继续继承他们的事业,扫山道,摘灵草,做杂活。”
“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也不缺衣少食,比外界流浪的凡人倒是好上许多。”
阿冬见她说得如此平淡,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缩卷。
“晚君,喜欢这样的生活?”
“喜欢,有山有水,不饥寒交迫,人间清闲。”
楚晚君如此答,她是真这般想,这一世凡人的日子,比之前拿着一把剑,天天被约战的日子,清净许多。
毕竟那些天大的麻烦事,再也不会来找一个凡人……
阿冬闻言不知道想了什么,默默有给楚晚君添上一杯茶。
他添的顺手,楚晚君接着也顺手,两人明明才见面不过三天,却有种莫名的默契,他们对现下的相处习以为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认识许多年。
楚晚君见阿冬坐在身旁沉默不语,她觉得有些安静,便又起了话题问:“阿冬,你可认识玄夜此人?”
“你是说魔修那新上位的魔尊玄夜?”阿冬表情没有异样,他淡淡道:“认识,提他做什么?”
楚晚君问:“阿冬觉得玄夜此人如何?”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阿冬答的自然:“是个潜行在阴沟里腐烂的臭虫。”
听这评价,对方倒像是对玄夜深恶痛绝。
楚晚君思绪微动,来了点兴趣:“那你可知道,玄夜和清穹什么关系?”
阿冬闻言,却诧异地看了眼楚晚君:“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楚晚君只觉奇怪。
阿冬眼神闪烁一会,最后道:“我也不知道。”
楚晚君:“……”
有鬼……
4. 醉酒
阿冬对玄夜和清穹的关系闭口不谈。
楚晚君问不出什么,转而去问了这几天在外打杂的林唯。
林唯却也对此毫不知情,她只道:“山上的师姐师兄,对此也不了解,只知道那魔头因为清穹仙尊退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其中原因是为何,只有山上的掌门那一辈才知其原因。”
但灵山门掌门,也不是谁都可以问的,楚晚君现在是杂役身份,自然也不可能找上面的长老们当面询问。
她只是越来越疑惑,自己以前什么时候和这个叫玄夜的魔头有交集?
楚晚君回想自己当年招惹的人,除了那些倾慕自己,献殷勤的修士,其他有过节的人无一不是进了黄土,坟头草可能都被削平了。
这玄夜若是和自己有过节,必然不可能活到现在,就算活到现在,也必不可能见自己的雕像,便礼让三分……
排除这个选项那就只有对方倾慕这一个答案,毕竟当年的清穹仙尊追求者无数,仙界这边倾慕众多,魔界,妖界那边也少不到哪去……
楚晚君想到当年的烂桃花,又头疼起来,她抬头又看了眼,正在收晾晒被褥的阿冬,夕阳在这男人脸上留下光泽,衬得他五官更是俊美非凡,惹得人目光流连忘返。
阿冬似有所觉,转头对上她的目光,薄唇微微掀了掀:“可有什么事?”
楚晚君偷看被抓包,她也不心虚,随口便道:“我在想,你天天这样劳作,身上的伤是否有好转?”
她没想到这一问,男人却愣了会,答:“近日老是咳嗽,伤口贯穿到了背后,我也不知道好了没,不如晚君帮我看看……”
对方这样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轻浮,又垂头道:“抱歉,是我失言,晚君别往心里去,男女……”
“行,那就看看。”楚晚君没等对方将话说完,便应了下来。
阿冬没想到对方真答应,顿时耳尖红了,然而那院里的女人却像丝毫没察觉,继续道:“你是我捡回来的,又付我灵石,拿着人酬金总要干点事,不能全让你吃亏了。”
“外面有风,进屋去看。”
阿冬见楚晚君真的站起身,往屋里走,他这时又踌躇不前,对着人道:“你不必如此。”
楚晚君却像没听见一般,站在屋门口,向他招手:“快些进来。”
男人的耳尖更红了。
楚晚君将窗户和门关好,点燃屋内蜡烛,昏黄的光芒照耀在室内,落在两人身上泛出暧昧的光泽。
阿冬被按到床上,他本是一个体型成熟的男人,此刻却因为气氛微妙,而坐在床边无法动弹。
楚晚君全然没在意屋内孤男寡女的怪异气氛,只是扬了扬下巴:“衣服脱了。”
阿冬抿唇,手放到自己白衣腰带上迟迟没松手。
楚晚君嫌他这人墨迹,直接想像上次那般动手抽人腰带。
男人立马按住她的手,耳尖的红有一丝蔓延到白皙的脸上。
他吞咽了下道:“我自己来。”
“快点。”
“嗯。”
阿冬将衣服层层剥落,露出里面苍白的肌肤和常年修炼,流畅的肌肉线条。
楚晚君的目光一路从男人解开的衣领划过,落到了他胸口心脏部位那道极其凶险的剑伤。
这伤口已经有些结痂,但是还泛着红丝,看起来还是没好全。
楚晚君又让阿冬转过身去看背部。
她之前捡到人时,身体发热还没退,对其伤口没有看仔细,这次一看发现,其背部的剑伤与前胸的伤形状一致,大小一致,这道剑刺穿得极其漂亮,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这天下除了楚晚君自己,她想不到还有谁能用出这么漂亮的剑。
而她最近一次用剑,便是那次攻击魔尊玄夜……
楚晚君心里有了定论,手指触碰伤口结痂处,仔细感受着上面的剑意走向。
温热触碰,男人顿时受不住的一颤,他低声问:“伤口可好了?”
楚晚君轻声道:“你这伤想好全恐怕也得十天半个月,伤你的人用剑极稳,若在偏移一分,便命丧当场。”
阿冬闻言,却发出低笑,道:“那我可真是幸运。”
楚晚君从箱子里找了个普通金创药,随手给人伤口涂抹。
男人大抵伤口被碰疼了,身形忍不住地颤抖,他喉结处滑动,像是在艰难忍耐。
楚晚君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涂完伤药后便让人赤裸着上半身晾着。
她将金疮药抛给男人,让他自己涂前部分。
阿冬接过后,用好看的眼睛瞧着她。
楚晚君这才发现,男人的眼眶多少有些湿润,看来是隐忍的厉害。
她觉得好笑:“你运气确实极好,受了这样一剑,半分剑意都未留下,倒让你少受许多苦。”
剑意是剑修杀敌利器,越强的剑修,剑意越强,像楚晚君这种剑修,中剑的人即便活了下来,日夜也会受剑意侵扰,要么被剑意杀得入了心魔,要么被剑意折磨得日夜痛苦,下不去床。
阿冬闻言,默了一会,低声道:“我倒希望它能折磨我久一点。”
这样至少能真切感觉到现实存在……
楚晚君不解其意,这人怎么有受虐癖好。
阿冬也不解释,自顾自地用指尖蘸取药膏,指尖染上白沫,慢慢涂抹胸口伤处的殷红。
他的皮肤极白,也极其敏感,只是被自己的指尖触碰,便控制不住晕染一片,配上他优越的五官,还有好看的桃花眼,一时间竟然有些糜艳。
楚晚君一直盯着男人看,此时才察觉,两人气氛多少有些微妙。
但她只是眼光闪了闪,并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盯着对方移动的指尖出神。
楚晚君想,好看的修仙者,她不是没见过,但让她连指尖都觉得心神牵动的,数百年来也就面前这男子了。
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哪怕遇到合欢宗那帮妖孽,也没怎么多想,现在心有异样,难道是跟面前人魔尊身份有关?
楚晚君又仔细看了眼阿冬相貌,长得端正,但眼尾上钩得极其好看,又让他多了点妖异。
一身白衣,半个身体赤裸在外,肌肉不多,但流畅,样貌身材看起来不像凶神恶煞之徒,完全不似旁人传的玄夜魔尊样貌,若说他是合欢宗,楚晚君倒觉得颇有说服力。
阿冬被楚晚君这么直白地盯着,指尖忍不住颤抖,他觉得时间过得异常漫长,艰难地上完药后,便将松散的白衣拉了起来,掩住大半春光。
楚晚君见他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顿时有些失望,她没表露出异样,反而一本正经地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住在我这?”
确认对方是那日自己击落的玄夜,楚晚君便不得不想了更多,瞧对方这几日赖着不走的模样,想必也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能当魔修头子的人,楚晚君可不认为对方傻到连攻击自己的人是谁都认不出。
对方既然认出又赖着不走,肯定是有自己的布局打算,目前看来这家伙对自己也无敌意,大胆推测一下对方可能是当年自己见过的人,说不定还是自己追求的暗恋者之一,只是楚晚君的记忆模糊,她想不起来玄夜的脸在何处见过……
不过,若是长他这妖孽模样,就算楚晚君不知道其名字,也会有些印象,但现在找不出对方丝毫联系……
真是奇怪了……
“这里青山绿水,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我想多住些时日。”阿冬还是先前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魔尊的身份暴露,就算知道估计也在意料之内。
阿冬将心情平复后,又撩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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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瞧着面前的女人。
他问:“晚君可是嫌我烦了,想赶我走?”
楚晚君哼笑:“我若真要你走,你肯就此离去。”
“自然不会。”
阿冬的神色变得很认真,他郑重道:“晚君,我能做很多事,你若需要什么便跟我说,可千万别嫌我……”
“你这话说的。”楚晚君想了半天没找到形容词,最后只能道:“看来是真赖上我了。”
“晚君可愿我这般无赖?”
“这要看你的表现。”
也罢,阿冬这人虽然身份危险,但放自己眼皮子地下,也能随时盯着。
若是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也不介意动用神魂,将其诛杀。
虽是凡人身,但杀魔嘛,她有的是办法……
两人心照不宣,继续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阿冬殷勤地帮着干活,楚晚君也没再嫌他烦人,反而有意无意地给他找事做。
一会要去山间清泉泡茶,一会又说喜欢看山间野花,一会说还想吃天外楼醉仙鸭。
阿冬不嫌她要求多,也不问她一凡人,如何知道天外楼这等修仙者顶级聚会场所。
他一一将东西找来,带回醉仙鸭时,顺道还提了壶天外楼的酒回来。
“千年醉仙酿,刚从情树下挖出来,正是酒味最香之时。”
楚晚君鼻尖闻到浓醇的酒香,眼睛亮了亮,她已经许久没闻到这等仙品,连忙要阿冬给自己倒上。
阿冬知她馋得很,不知从哪拿出一盏白玉杯,满满倒上一杯,碰到人面前。
楚晚君只浅抿一口,顿时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她感叹道:“想不到,那颗情树没枯死,还能酿成这般美味的酒。”
她记得百年前,自己还是清穹的时候,这颗树因两位修仙大能打架,引来了劫云将其劈成焦木,灵气全无。
为此楚晚君还惋惜了一会,想着恐怕此后再也喝不到情树佳酿。
“情树是天外楼生财之物,那里的楼主自然不肯见摇钱树就这么没了,他这些年找了许多奇珍异人,将情树又救了回来,不仅救了回来,连它根下的酒也变得比之前美味。”
阿冬轻声说着酒的来历,楚晚君已经将一杯酒全下了肚,她以前修为在时,便是这般喝的酒,全然不顾好酒细品,也不怕仙酒醉人。
但是如今她是身体不大好的凡人,这一杯仙酒下肚,顿时头脑混沌,晕了个彻底。
楚晚君意识到酒劲不同寻常后,已经晚了,她只能勉强睁着眼,瞧着眼前的男人道:“你倒是有心,在我面前变重影……”
阿冬愣一下,见面前女人,脸庞泛红,眼神迷茫,意识对方竟然醉了。
“晚君,还好?”
楚晚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现在浑身发热,想去喝点凉水,但因为仙酒力道太强,她一站起身便觉得双腿发软,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去。
阿冬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吓得连忙将人扶住。
楚晚君被他半揽在胸口处,她耳朵贴着男人的衣物,听着对方的心跳逐渐混乱。
她低笑了声,心想看来有人比自己慌,她一手勾住了男人脖子,让自己身体站直。
对方被她的动作弄得浑身僵硬,一时间手不知道放哪,最后被楚晚君抓住手,放到自己腰上。
楚晚君瞧着红晕逐渐从男人后颈蔓延,那处喉结一直上下滚动,非常不安分。
她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
弄得男人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男人抓住了楚晚君的手,发出低哑的声音问:“你……”
“嘘!”
楚晚君示意他别说话,她往上垫着脚,嘴唇刚好触到人耳朵。
她没注意对方耳朵逐渐染色,只是吐着酒气道:“有人夸过你很好看吗?”
5. 解酒
她没注意对方耳朵升温,只是吐着酒气道:“有人夸过你很好看吗?”
“……”
“应该是有的……嗝……”
男人放在腰间的手将她揽得更紧了。
山间微风吹下,也吹不走当下的燥热。
外人看来他们两这样恐怕是暧昧不清,情愫流动。
然而楚晚君是修无情道的剑修,她不解风情地爬在男人耳边说:“你可别趁我醉时,做些什么……”
“我的剑可不会留情。”
话音落下,她彻底昏了过去。
阿冬低头瞧着人因酒意泛红的面容,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最终,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将人拦腰横抱,放到床上,摸着沾染女子汗水的青丝,
他缓缓道:“等了这么久,我怎么舍得。”
已经三百年了……
楚晚君晕过去自然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她发现自己不剩酒力时,便已经想好了,如果就此死了,那只怪自己粗心大意,她认栽。
如果没死,却被对方做了什么,她就拿起剑让对方知道阎王在哪……
如果什么也发生,那皆大欢喜,恭喜对方逃过一劫。
楚晚君就这般晕过去,却不知自己一睡便梦到了百年前。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雪峰上有几座简陋的茅草屋,因为灵力维持,这些茅草屋才没被这漫天风雪吹得到处飘摇。
楚晚君此时还被人称为清穹仙尊,她刚跟人约战打了一场,将敌人的头颅割了下来带回雪峰,摆上酒席与这死去的人干杯。
她一边喝着一边旁若无人地和其对话。
“诺,这就是天下第一剑在的雪峰,登上来看,也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你叫嚣的说要取代我成天下第一是怎么回事?”
“不过你的刀法不错,我很欣赏,那就勉强带你看看此处风光。”
楚晚君自顾自地说话,话说完,酒喝足,便毫无形象地仰躺在雪地上,看着漫天星辰从眼前飞过。
“你怎么又把人带回来!”
楚晚君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转了下头,正对上少年微有怒容的脸。
她被少年这般说也不恼,笑着说:“小洛,快过来,让我看看长高没。”
少年一身黑衣,皱着眉将撒着鲜血的头颅装进麻袋里,他捏了个诀将血迹焚烧干净。他这才回头,看向躺在雪地里的女人。
“师尊,你可别在将人带回来了,脏得很,撒的雪地里到处都是血,收拾起来麻烦。”
楚晚君闻言,也不知往心里去了没,躺在地上哼哼道:“这不是有小洛在?”
洛冬凌闻言眉头松了些,走上前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师尊你也是几百岁的人了,可别跟凡间小孩似的,动不动就滚在地上……”
“才几百岁,我又不是那等几千岁的老顽固,怎么就不能在地上打滚了?”
楚晚君并不赞同徒弟说的话,她将目光移到少年的个头上,比画了一下道:“都几十年了,你怎么还没长个?”
“师尊你忘了,我已经筑基成功,筑基后容貌便不会再变。”洛冬凌很是无奈的道,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次。
可偏偏眼前天下第一的清穹仙尊,记忆不好,总是将自己当成刚上仙途的毛头小子。
楚晚君闻言这次将此事回忆起来,也怪她平日里经常出去约战,对于这个捡来的徒弟关注甚少。
她掩饰尴尬地夸赞对方:“我徒儿真厉害,十四岁筑基成功,那些曾经说你毫无天赋的老家伙,脸都该打肿,他们家孩子几十岁时还在练气打转,还好意思点评挑剔……”
洛冬凌面对师尊的偏心眼夸赞,习以为常,他谦虚道:“只是运气不错,遇见了师尊,若换作别的人来,估计会比我更早踏上筑基。”
“我也是因为遇见小洛,才想着收徒,若是换作别人,也做不了我徒弟。”楚晚君学着洛冬凌的句式将话重复了一遍。
哄得这绷着脸的小徒弟,将嘴角扬了扬。
“师尊还要酒?”
“要。”
“醉仙酿?”
“嗯,来一壶。”
洛冬凌熟练地将酒倒入她的白玉杯里。
楚晚君品着酒继续躺在雪地里望星辰。
洛冬凌则是乖乖盘坐一旁,陪着她打坐。
“别练了,过来躺着,今天难得能见到雪峰上的天外星,瞧瞧多好看。”
楚晚君是个淡然又潇洒的脾性,她教徒弟从不约束,尽是随性的来。
若是这般做派被哪个名门仙宗看了去,多半会骂上一句此般闲散管教,以后必定出祸害。
但楚晚君不在乎这些,她对自己实力有绝对自信,若是自己徒儿日后成了屠害万千生灵的魔头,她便将其镇压,清理门户。
但若徒弟成了魔头另有苦衷,楚晚君也不是不讲道理,酌情考虑处理也行。
没错她就是不讲道理的天下第一剑修,这大千世界哪来什么规矩,分明都是弱肉强食,她都修得天下第一了还讲破规矩,那可真是白修炼一场。
洛冬凌不知道自己师尊是如何想,只知道她对自己可是溺爱有加。但洛冬凌是个知足且自律的人,他拒绝师尊邀请道:“还有几个大周天没运行,不可中途放弃。”
楚晚君闻言,顿觉无趣道:“你怎么跟那群老古板一样。”
洛冬凌还是盘坐没说话。
“罢了,既然徒弟修行,那作为师尊也不能偷懒。”
楚晚君站起身,折掉枯树的枝头比作剑。
她让徒儿看过来,道:“你且看着,这招叫一剑破天,我只演示一遍,能学多少看你本事。”
灵气聚集于枯枝,剑意形成,她抬手一划,虚空中出现白光,锋锐的光芒将雪峰黑夜划开。
还是少年面容的洛冬凌,目中露出艳羡。
天光大亮,楚晚君宿醉后,头疼欲裂地醒来。
她捂着快炸掉的脑袋,嘀咕道:“怎么就这么不经用。”
才喝多少酒,就醉成这个鬼样子。
“醉仙酿是灵气十足的仙酒,凡人的身体受不得这般刺激,酒劲自然会大上几倍。”
一身白衣的阿冬推门而入,他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往楚晚君面前递。
“解酒汤,喝下要好受些。”
阿冬自然地将汤药端在手中,拿着勺翻滚了几下,将其吹得温度合适,喂到楚晚君的嘴边。
楚晚君此时也稍微脑子清醒了些,她发现一夜过后除了脑袋疼,身体也并无异样感,看来对方是将她话放心上,没趁她醉酒动歪心思。
她就着人的手喝了口解酒汤,有人伺候,不喝白不喝。
只是这解酒汤苦得紧,楚晚君喝一口便眉头紧皱。
阿冬见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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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里拿出一块蜜饯,塞到她嘴边。
楚晚君当即张嘴含入,甜味在口腔中扩散,让苦味淡了许多。
指尖还残留着刚刚触碰的温软,阿冬摩挲了一下,便又勺了汤药,吹气后喂到人嘴边。
楚晚君嫌弃这样喝得慢,受的苦味也多,她抬手将解酒汤接过道:“我自己来。”
她闭着眼,咬牙一饮而尽,苦味在喉咙间蔓延,呛人头疼。
楚晚君将喝干净碗一放,伸手道:“蜜饯。”
阿冬瞧她这般果决,怔了怔,脸上不知道闪过了什么情绪,掏出两块蜜饯放到手心。
楚晚君抓着蜜饯就往嘴里塞,甜味与苦味混杂,真是别有滋味。
阿冬此时拿出了丝巾,折叠好抬手自然地去擦她的嘴角残渣。
楚晚君觉得有些怪异,头往后扬了扬,一把将丝巾也拿了过来,自顾自的擦拭。
男人手上东西被夺,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楚晚君的唇角没移开。
“一直看着干什么?”
“我脸上有花?”
“嗯,这倒没有……”
楚晚君见这男人神情呆愣,顿时想这般痴傻怎么当上的魔尊,莫不是自己看走眼了……
阿冬看她,楚晚君干脆目光也不回避,直截了当地打量着对方的面容。
不得不说,每次看这男人面容,都会被这清冷又略带妖异的相貌惊艳几分。
让她不禁感叹这人是否用了某种驻颜秘术,才能长成这般模样。
楚晚君这般想着,便动心思朝人勾勾手指:“你过来一些,我瞧瞧。”
阿冬闻言,眼睫微闪,人便听话地将脑袋往前挪了几分。
他这般听话,让楚晚君莫名的心痒,她伸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掐住人下巴。
另一只手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中,抚摸着他脸边的轮廓。
手指肌肤弄得阿冬觉着痒痒,他偏了下脑袋问:“晚君,这是为何?”
楚晚君没放手,反而将人脑袋拧正,她放轻声音道:“别动,我看看你的脸是不是真的……”
阿冬没有动,乖乖任由其对自己的脸上下其手。
“可有看出什么?”
“没,你这脸太过完美,皮肉都是顺着长,看不出动脸的痕迹。”
楚晚君仔细看着这张完美的面容,心里地将其记忆中的脸对应了一遍。
她甚至还想到了自己的徒弟洛冬凌,但是小洛他长相清俊,眉目如星,没有面前男人妖异感。
两人相貌完全相反,性格也有所差异,况且身份也相差甚多,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关联。
“应该是我想多了。”楚晚君嘀咕了一句,松开掐着人下巴的手。
脸上残存着指尖余温,阿冬控制不住地用手摸了摸下巴那处。
他见楚晚君表情淡了下去,不禁问:“我的脸可让晚君不满意?”
这话问得奇怪,但楚晚君未多想,道:“你自己满意就行。”
她头疼稍微好了些,侧过身不再看他:“有些乏,想再睡一会,你莫吵我。”
阿冬闻言一怔,不知道想了什么,最后还是弯腰将她被褥于之掖了掖。
“我不吵。”
等阿冬收拾碗筷出去后,躺在床上的楚晚君,缓缓起身。
床靠窗户,她刚好能从窗户缝隙处,瞧见男人收拾院落的背影。
6. 表弟
阿冬对处理生活杂事很顺手,他套上麻布衣,将院落摆件灰尘擦拭,又顺手打了水倒进缸里。
卫生打扫干净后,他又放上院里摘来的野菜,拿上刀具细致地切成碎末。
阿冬的手骨节分明,白如脂玉又修长均匀,一点也不像是能握上冷器杀人的模样。
他神色平静地将备好的菜放在一旁,就着身上的粗布擦拭干净刀具,又将一只拔毛的野鸡按上菜板,手起刀落已经将肉分成粗细均匀的细条。
切肉力道如此顺畅,这种事应当干得不少。
是个不错的刽子手……
楚晚君瞧着男人,有条有序地下厨,心里对这人的评价又多了一个宜室宜家。
相处这么久,阿冬除了喜欢没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外,没有什么大的毛病。
若不是互相隐藏身份,各有心思,两人倒可以成知心好友。
日子就这么平静过了十余天,楚晚君甚至都习惯了这种微妙平衡。
林唯就在这时找上门来,她扛着扫帚来到楚晚君院里,对着躺在摇椅上的人喊道:“晚君,该去干活了!”
“你告假养病也有十余日,若再不去干活,当心管事当你病死,将名字给除了。”
楚晚君闻言,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仙门杂役,本职工作是扫山道。
这些天她光顾着盯阿冬的一举一动,都快忘了自己还有活要干。
也罢,干一行爱一行。
谁叫她现在是挂着灵山门的名,这灵山门虽不是待她如贵宾,但也护她幼年安稳生活,当杂役帮其打杂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晚君想得通透,她起身便拿起许久没用的扫帚,准备跟随林唯出门。
“晚君,要去何处?”
阿冬正巧背着装满木材的竹篮回来,瞧见她这要出门的模样,顿时眉头微皱。
“表弟,你还没走?”说话的是林唯,她抬了抬扫帚示意道:“她要跟我去山上清扫,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楚晚君点头表示确有此事,她想开口让阿冬在此处等着,谁知对方却放下背篓,走近将她手中的扫帚拿了去。
“我陪你一起。”
楚晚君怔了一下,望着男人认真的神情,好笑道:“阿冬,怎么片刻都待不得。”
阿冬喉咙滚动一下,却只是说:“想陪着晚君。”
想陪着她……
这话说得,暧昧得过于明显。
楚晚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知道眼前这位,大抵是真的赖上自己,片刻都离不得……
林唯却瞧不出两人异样,她道:“本就是上山干杂活,多带个家属帮忙也无妨,还是快些去了,以免管事来查我们的活。”
“走吧。”阿冬拿起两把扫帚,将楚晚君的杂货工具也一并带上。
楚晚君本是想接过自己拿着,但对方并未将东西还给她的意思,甚至还快步的走在了她前面,像是怕她把自己给甩下。
楚晚君见阿冬这副态度,也懒得跟此人计较,他这个魔头当的也不像样,居住在她这竟跟着干些杂活。
不过也不排除这魔头想取信于她,又或前往灵山门山上打探情报……
防魔之心不可无呢……
楚晚君双手空空,走在白衣男子身后,瞧着他满手扫帚簸箕,颇觉什么仙,什么魔地离自己颇为遥远。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她倒要看看此人打的什么主意。
山道是从上往下扫的,两旁种着花草树木,风一吹便挤压在山道上,挡住人去的路,时间久了看起来就有种破败之意。
清理山道这种事,灵山门大可以派金丹修仙者,施展术法将其清理干净,但因金丹期的仙人在灵山门本就稀少,个个都在修炼闭关,而练气和筑基的修仙者,好不容易踏上仙途,自然是拼命的修炼,也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等杂事上。
恰好灵山门收留了一群没有资质的凡人,凡人不能修仙,在仙门里又不能留着吃白饭,索性便将他们编为杂役,专门处理这些仙人不爱干的杂活。
“我们这次被派到小山峰清扫,此处偏僻,平日无多少仙人过往,我们从上至下将山道清理干净,也就两个时辰。”
林唯将身后两人带到小山峰之上,划分了一下清扫区域便开始干活。
楚晚君不是第一次在此处清扫,她瞧着这数千台阶,平静地拿起扫帚将地上落叶轻抚而下。
这扫地虽然乏味,但对楚晚君来说有一好处,那就是刚好能温故一下剑诀,修剑一道除了天赋以外,还有勤奋刻苦熟练基本功,扫地挥动扫帚便是其中一种,每一道力落下都是相等的,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再配合呼吸吐纳,这千阶台阶扫起来,也不太累。
林唯看不出楚晚君扫地有如何区别,阿冬却注视着她挥动的锋刃良久。
楚晚君有所察觉,她抬头道:“看着我做什么,既要跟来就别在此处愣着。”
“抱歉,一时出神。”阿冬应了一声,也开始挥动手中扫帚。
楚晚君特地留意去看了眼,发现对方气息平稳,挥动扫帚时也是轻重适宜,锋刃出时颇为圆滑漂亮。
“基本功不错。”
至少看起来是正经练过剑。
楚晚君是剑修,对于剑道上有天赋的人,多少有些好感。
她瞧着对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阿冬看起来很擅长此道,以前可有人带你练过?”
阿冬闻言瞧了眼她,懂了她的意思,才道:“有人教过我。”
“教你的人应当是不错的老师。”楚晚君点评,这年头练剑,能把基本功练得这般扎实,想必其老师也是一个严厉且真懂的用剑的厉害人。
谁知阿冬摇头道:“教我的人虽然很厉害,但并不是很好的老师。”
“这话怎么说?”
“教了一半,失踪了。”
“那确实不太好。”
楚晚君随口应着,阿冬闻言一顿,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楚晚君被看得莫名其妙,她想了想大概是从中感觉到一点幽怨……
奇怪,为什么会有幽怨……
楚晚君有一个优点,遇见想不通的事便不再想,专心于当下的事,不为别的分神。这样的性格,让她在修炼中少受了许多苦,心境道法上也自得其乐,不受外物影响。
因此她也没在纠结,阿冬到底在想什么,继续认真地干着手中的活。
小山峰打扫了快一半时,山上传来了脚步声,伴随脚步声的还有几人的谈话。
“程阳师兄,灵山门上下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魔修的踪迹。至玄夜魔头重伤后,魔修的最强战力没了,留在此处只能自寻死路,他们聪明,就应当都退回魔域。”
“魔修这群人常年修血肉邪道,又受魔气瘴气侵扰,脑袋也没几个清醒,万一遗留下一两个在仙门里,后患无穷。”
那位叫程阳的师兄冷哼,训斥着跟在身边的师妹师弟。
“别抱有侥幸心理,当年那两个千年仙门能被轻易灭去,是因魔修侵入了仙门内破了宗门大阵,最后一场战役下来,一个人也没活。”
程阳这样说完,身后的师妹师弟们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面容也逐渐严肃起来。
“我们寻阳宗的人,来此是帮灵山门清缴魔修,如今魔修虽然褪去,但也万不可大意,你们需记得谨言慎行,除魔卫道乃我仙门第一要务……”
一群人身穿红衣,袖间绣着金色红纹,行动间耀目夺人。
灵山门的弟子服为云纹白袍,低调又内敛。
而眼前红衣火纹的,自然就是隔壁来支援的寻阳仙宗等人。
林唯瞧见来人后,嘀咕了一句:“这小山峰怎么让寻阳宗人住上了。”
宗门弟子出现,仙门杂役应当避让,她快些向楚晚君和阿冬招手,让其退让出道路。
楚晚君站在山道外侧,避让时侧身对着悬崖,她往下看了一眼,山腰藏在云间一眼看不到底,凡人之躯摔下去必死无疑。
她又瞧了眼阿冬所在的地方,对方跟自己在同一边,脚下踩的石块松软,瞧着稍微用力点,就能塌陷下去。
楚晚君没多想,顺手拉住人腰间衣带,就着力道将男人拉到与自己并肩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力道,使阿冬身体摇晃,他往她身边移了几步靠到人身上。
楚晚君一把将人腰捞住,使其不会因脚滑坠落下去。
“这里站得稳一些,别乱动。”
阿冬闻言,上勾的眼睛微眨了下,视线从楚晚君淡然的脸,移到了其半揽住自己腰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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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他没提出异议,反而道:“多谢……”
“不客气。”
楚晚君见其站稳,便将手收了回去,谁知道手才收了一半,又被身旁人抓住。
她回头,男人冲她露出笑容:“借我搭把手。”
这家伙……怎么笑得这般好看,真是妖孽……
寻阳宗的弟子下了山道,便见到了避让在两旁的杂役。
他们本来是想像以往毫不在意的路过,然而领头的程阳,却将视线投到了楚晚君和阿冬两人身上。
他的目光顿在了两人的脸上,先是短暂露出惊艳之色,接着又警惕起来。
一淡然如风,一寒冽妖异,容貌气质这般出挑,看起来不似寻常人。
程阳停下脚步:“你们二人,为何在此处?”
林唯连忙帮其回答:“师兄,我们是灵山门杂役,来此处是为完成洒扫任务。”
她可知道寻阳宗这些家伙,脾气各个暴躁,不似灵山门的师姐师兄温柔好说话。
林唯怕楚晚君这性子,将人惹生气,便接了话头,谁知惹到一记眼刀子警告,林唯顿时止住了话头。
程阳是寻阳宗弟子,身上携有爆裂的焰火灵力,他又盯回面前一男一女,身上露出些许焰火威势:“问你们俩话呢!”
“仙门杂役,打扫山道。”这次回答的是楚晚君。
“此前没在灵山门见过你,新来的?”
“之前因惊吓发热,请了几日病假,如师兄有疑虑可向灵山门杂役管事,询问此事。”
面对程阳这满身焰火灵气,楚晚君不怎么害怕,倒是凡人躯体难免会受灵气影响,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额角已经流出汗珠。
但楚晚君这个罪并没有受多久,一侧手臂便传来寒凉的灵力,这灵力本应当汹涌锐利,但此刻却温和缠绵,顺着人的筋脉游到了全身。
楚晚君的不适感顿时消退,她稍微用余光瞧眼身旁人,发现男人神色如常并无异样。
“那他呢?他也是告的病假?”程阳指向阿冬,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对魔修深恶痛绝的他,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楚晚君张了下口,还没接话。
阿冬已然答:“我是她的表弟,今年因西洲战乱前来投奔,今日是帮着表姐做活。”
“西洲战乱,有此事?”程阳闻言,询问了下身后同门,寻阳宗有知情人答:“前些日子,西洲那妖修和邪修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两方到现在还未消停。”
修仙两大势力交手,便是凡人遭殃。
阿冬这般说,确实有可信度。
“叫什么名字?”程阳又问。
“阿冬。”
阿冬答得面不改色,仿佛自己真是来投奔灵山门的亲戚一般。
程阳微眯双眼,也不知信了没信,他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退走。
林唯在远处见状,刚要松口气,忽见寻阳宗带头男子动了,他手带焰火灵力,直直地往阿冬脸上打去。
她顿时惊呼:“小心!”
阿冬还保持着刚才的神色,仿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程阳这一焰火灵掌要拍到人脑袋上时,一只素手稳稳地抓住了其手腕。
程阳一顿,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使不上力,他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女子,露出惊讶之色。
女子年龄不大,淡然的眼神,如同沉静的湖水将他手中火焰映照其中。
她没有丝毫胆怯,但手却因程阳的焰火被灼烧得冒起了轻烟。
程阳惊讶道:“你竟真是凡人!”
但凡有些修为者,面对他这轻微的焰火之力都能毫发无损。
但是若丝毫没有灵力的凡人,接触焰火之力,那便是痛不欲生之苦。
让程阳感到震惊的是,对方不仅接住了自己的力道,而且还是以凡人之躯,淡然面对……
“晚君!”阿冬脸色瞬时变了,他想一掌将程阳推开,却被楚晚君拉住手臂,打断了他的施法。
阿冬脸色难看到极点。
楚晚君冲人摇了一下头,示意他别动手,然后又对着程阳,慢条斯理道:“此处是灵山门,我们是灵山门的杂役,寻阳宗的师兄想怀疑我等身份,怎么也需找管事长老确认,此等贸然动手于礼不合。”
7. 不能惹厨子
程阳的这一掌被楚晚君推开了,她素净的手此刻因灵力灼伤冒着白烟,皮肤也因灼热泛出不正常的深红。
程阳此刻已经没了确认魔修的心思,他现在反而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了好奇。
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是凡人之躯,除了面容好看些,神色淡漠一点,便看不出什么疑点了。
此前他还怀疑这两人是隐藏的魔修,现在看来哪有魔修顶着这副脆弱躯体潜伏?
而且寻阳宗的功法特殊,针对魔修有克制功效,但凡修魔者有一丁点接触,反应都会无比的大,绝对不会是眼前灼伤那么简单。
“师兄还有事?若无他事,我等还需继续今日洒扫。”楚晚君不欲与眼前这寻阳宗的小崽子纠缠。
她出手是因担心身旁的人,身旁的人是魔尊玄夜,若此番被逼着暴露了魔尊身份,指不定又是打开杀戒一场。
楚晚君不想在这时候和人打起来,到时候不仅这里后辈小命保不住,她自己隐藏许久的身份也将被告知天下。
这种事想想都麻烦,楚晚君只想平静清闲过几年,再让她回到打打杀杀的日子,多少有些折磨人了……
“楚晚君,灵山门杂役?”
程阳又念了一遍面前女子的名字,像是要将这名字记住,他哼笑一声,收回焰火之力,退回寻阳宗队伍中。
“今日我还有要事,就不和你们聊了,若让我发现你们真各自有鬼,我的烈焰绝不留情……”
“师兄慢走。”
楚晚君点头应了一声,送走了程阳带队的寻阳宗一班人等。
林唯见寻阳宗人走远,这才心有余悸地走上前搭话。
“吓死我了,这帮寻阳宗的人脾气好生暴躁,人都在灵山门地界,怎么随便打打杀杀……”
“寻阳一派,修焰火之气,脾气会因灵力里的焰火多少受些影响。”楚晚君面色如常,刚刚一番恐吓,像是完全没放心里。
她拿起扫帚道:“还有半个时辰的山道,继续打扫,我们早些回去。”
林唯见她一只手因焰火之力泛着红,现下又准备干活,她面色复杂张口想劝,但有人已经先她一步行动。
白衣男人将扫帚从楚晚君手上夺走,他眉头紧皱,拉住人泛红的手细看。
“等等,别动。”
楚晚君以为对方要劝阻,她道:“小伤而已,无大事。”
她想将手抽回,却被对方死死抓住,半分放开她的意思也没有。
阿冬不理楚晚君微妙的神色,从袖间拿出了一玉色瓶,撬开瓶塞,一股奇异的幽香从中溢出。
“幽蓝……”
楚晚君在闻到这股味道后,再淡然的神情也难免露出了几分诧异。
旁人或许只道这药好闻,但楚晚君却知道,这幽蓝乃是千年难遇的圣品灵草,拥有生死人肉白骨功效,在修仙界有价无市。
她当年想得一瓶都废好大力气,然而眼前这男人却这么轻飘飘拿出来,不仅拿出来,还直接往她手心伤口处倒……
“诶,不必如此……”破费两字还没出,两滴蓝色液体,已经干脆利落地滚到了楚晚君的手上。
她的手心被灼烧的伤口,瞬时便愈合了,余下的药力顺着她的筋脉流进了丹田。
楚晚君感觉到身体顿时便轻盈了许多,面色也出现了几分红润。
她不得不叹了一句:“圣品灵药果然非凡。”
只是可惜被对方如此败家的用在这种小伤上……
伤口恢复太快,怕一旁林唯发觉,阿冬从身上撕了块布条,掩人耳目地给她的手心包扎规整。
阿冬:“这样应当好一些。”
楚晚君瞧了眼自己手上缠上的白布条,沉默了一会,道了声:“有心了,多谢。”
阿冬:“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楚晚君:“……”
她只当对方谦虚,圣品灵药说用就用,还不用言谢,他可真慷慨。
两人一番动作只发生了几息功夫,然而在旁观看的林唯却面露奇怪,左右看看两人,似乎想到些什么。
三人继续清扫剩余道路,片刻后林唯不知怎的,拿着扫帚扫到了与楚晚君并肩的位置。
林唯瞥了眼阿冬,确认对方离她们有段距离后,便悄悄询问楚晚君。
“晚君,你和他真的只是表亲关系?”
楚晚君“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做活,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你和他……”林唯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楚晚君抬头,只见面前少女神情复杂,眼神里的八卦快要透了出来。
楚晚君不知道这姑娘又想了什么奇怪东西,无奈道:“你想问什么?”
“你和他是不是那种关系……”林唯挤眉弄眼。
“哪种关系?”
“就……有没有从小订婚……”
“订婚?”
林唯点头,眼里透露着好奇。
楚晚君第一次被人如此问,觉着有些好笑,她道:“我与阿冬无此关系,为何如此想?”
林唯闻言一愣,她的眼睛眨了会道:“若不是婚约关系,那他便是对你有意了。”
“什么?”楚晚君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冬这些天一直为你洗衣做饭,包揽家务,且毫无怨言。朋友尚且不能如此周到,况且只是远方来的表弟?”林唯摇头感叹:“我此前只以为他是寄人篱下,想通过你进灵山门才如此殷勤。”
“今天你受伤,他那表情可谓真情流露,紧张又担忧……一个男子那般小心翼翼对待女子,想必心里对其极其在意。”
林唯说得头头是道,楚晚君却失笑不已,她如今和阿冬此人关系复杂,各自均藏着秘密,所图之事也尚不明晰,远远到不了林唯所言的纯粹之情。
林唯见楚晚君面色未变,只当对方没听进去,她恨铁不成钢道:“可长点心,他毕竟是男子,如今和你住一起,有这般心思,若不注意点,当心稀里糊涂被吃了。”
林唯从小和楚晚君一起长大,对其性格也知晓一些,楚晚君这人性子淡,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别人骂她,又或态度不好,她也只是笑笑,继续翻着书页。
而面对刚才寻阳宗的为难,她又仿佛意识不到危险,拿自己小命和其硬碰硬。
这样的楚晚君,林唯心想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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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
楚晚君知其好心,但她和阿冬的关系缘由很难道明,只点头笑将话应下。
半个时辰后,三人打扫完,便回到后山分道扬镳。
阿冬一路沉默寡言,回到小院也不说话,他将工具都收拾干净,又照常下了厨做菜端到了饭桌上。
楚晚君浅尝一口,一顿道:“没放盐……”
阿冬面色没变,语气淡淡:“受了伤吃清淡一些。”
“……”
“我伤口不是好了吗?”
阿冬不答话,他神色如常地夹着眼前的菜。
这些天胃已经不知不觉被养刁了,楚晚君对着眼前清汤寡水难以下口,她沉默了半晌问:“阿冬,在生气?”
阿冬依然不答话。
这都不说话,摆明是在赌气。
这可不行,得罪了厨子,日后口腹可有罪受……
楚晚君现在是凡人,不得不考虑凡人吃食问题,她想了下道:“你是在介意,今日我拦你与寻阳宗对峙一事?”
阿冬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有反应,看来是猜对了。
楚晚君略微思索,放缓声音:“阿冬何必和他们见识,他们只是寻常修者,识不得你我身份。若贸然与其起了冲突,闹了事,多少会惹得麻烦。”
“阿冬此前说要在此处修养直到伤痊愈,我想着怎么也收了你灵石,至少得尽地主之谊,让你少些困扰。”
楚晚君有几百年的记忆,说些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漂亮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谁知眼前这男人,听了这一番话下来,分毫不领情,反而脸色更沉了些。
他盯着楚晚君的脸,看得极为认真,楚晚君甚至在想,对方会不会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
阿冬开口:“我只问你,此前与那帮人起冲突,你可知自己会受伤?”
楚晚君微愣,不懂对方为何问这个,她答:“凡人之躯与修仙者较量,自然会有所损伤。”
她话还没说完,阿冬便接着问:“既然知道会受伤,那你为何主动挡在前面?”
“我自是希望护阿冬……”
“我有说过让你护?”
阿冬的话音突然冷起来,楚晚君眉头微蹙,她不知一直表现温和的男人,此时为何出现了几分戾气。
难道这玄夜魔尊,装傻充愣这些天,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本性?
楚晚君思考着对策,她手背在身后捏了个剑诀,以防和对方冲突下动手。
她静静地看着对方,阿冬和她的眼神对上,突然怔住,他像意识到什么后猛然起身。
“抱歉,是我唐突了。”
阿冬单手揉了下额角,他将眼帘垂下,掩住一切情绪,声音放缓:“晚君先用食,我还有些事,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楚晚君本想问一句对方去哪,但男人根本不等她说话,眨眼间便消失了身影。
“竟这般生气,连修为都不遮掩了。”
楚晚君喃喃自语,她继续夹起了菜往嘴里塞。
啧,果然都没放盐。
得罪厨子真可怕……
8. 暴露
阿冬这一走,院落便清净下来。
楚晚君勉强吃了些饭菜填腹,便起身收拾碗筷。
还好男人走之前,将院里的杂活都处理妥当,楚晚君只需要取出水缸里的清水,加热后进行沐浴洗漱。
给自己浴盆一桶又一桶倒水期间,楚晚君不得不感叹,阿冬这些日子的好用。
知道她爱干净,一般半晚就会将热水浴盆准备好,楚晚君只需要沐浴完处理好脏水便可。
想到这楚晚君一顿,她联想到林唯白天和自己说的话。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生活起居无微不至的照料,甚至连洗澡沐浴这样的算是私密的活都承包了,怎么可能一点多余的心思也没有?
“真有男女情爱?”楚晚君思索了一会,还是没想通:“我如今只是凡人躯体,他即便知道我身份,这般行为多少有些过于……”
若她猜测对方是玄夜没错,一个魔尊修为的人若是动了意,大可以对她进行强取豪夺,又何必如此小心?
当然若阿冬真这般干了,那干不干得成,又是另一回事……
楚晚君想了半天,没得出结论,她前世修的无情剑道,对感情一事一向不敏感。前世那些追求者们,都是自主告诉她有倾慕之意,楚晚君这才确定,对方原来有男女之情。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告知的,至于暗地里又有多少对她有那般想法者,她通通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他喜不喜欢自己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要别成祸害就行……
楚晚君躺上床榻,闭眼入睡。
这觉睡得并不踏实,半夜的时候,楚晚君的神魂察觉到院落里有动静,不是某种动物的造出的异动,而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魔气飘荡在空气中。
这魔气存在感极强强,楚晚君想忽略继续睡,也睡不沉,她不得不起身披上衣服,将窗户开一条缝隙往外查看。
此时已是深夜,弯月高悬,月光照耀下,院落一角出现了两个人。
一人为白衣男子,他负手站立,观其俊美面容,亦然是出去久不归的阿冬。
另一人则是黑衣,一身魔气毫无遮掩,让院落的灵气都混沌了几分,他恭敬地半跪在地上,似在向阿冬汇报事情。
楚晚君见此状,心思一动,凝神释放了些神魂出来,耳边便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尊上,事情办妥了,那寻阳宗的小崽子这次定能受教训。”
“嗯。”阿冬淡淡应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还有何事?”
“尊上,不知您何时回宫,我们属下都想念得紧,尊上不在的这些日子,那些魔崽子可都稳不住,个个都闹着卷土攻打仙宗。”
阿冬似笑非笑:“那就去打,我又不拦着。”
黑衣魔修闻言,面色变了变,恭敬道:“我们这些魔修法力低微,没有尊上统领,自然不敢贸然行动。”
“怕死,就安静呆着。”
“尊上……”黑衣魔修的语气有些委屈,他是联想到了什么,将眼神望向了竹屋,恰巧瞧见一容貌清冷的女子,趴在窗户边正瞧着他们的对话。
黑衣魔修顿时一愣,他连忙看向自己的魔尊问:“尊上不肯回去,可是为了她?”
月光下的阿冬神情不明,他跟着黑衣魔修视线转了过去。
他阴沉的目光与她平静如水的眼神对上,两人隔空相望,均看不出对方在做何想。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楚晚君在想这家伙被自己发现了身份,会不会当场恼羞成怒来个杀人灭口?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事实上阿冬确实有些恼羞成怒了,不过这怒气不是对着楚晚君的……
“多事。”
阿冬收回视线,抬手灵气聚于掌心,便要往人头上打。
黑衣魔修立即察觉不对,求生欲爆棚地磕头道:“尊上恕罪,我马上滚!”
啪——
魔修中上一击,化为一缕黑烟灰遛遛地滚了。
四下安静,弥漫着空气中魔气,也消散不少。
阿冬轻挥衣袖,将余下魔气一扫而空。
楚晚君顿时觉得头脑清明,她瞧着白衣男子向自己走来,夜色下脸部蒙着一层阴影,神情看不真切。
“抱歉,吵到你了。”
楚晚君单手托着下巴,她闻言一笑:“确实有些扰人。”
阿冬:“以后不会了。”
至于不会什么,他没明说。
楚晚君与他心知肚明,左右不过是他这魔修之事不会闹在她眼前,至于暗地里便是另当别论。
她思绪流转一会,问起一事:“你将那寻阳宗的弟子如何了?”
阿冬闻言,眼神微闪,道:“寻阳宗人跟随魔气去了密林,困在其中一时半会出不来。”
“他们可有生命危险?”
“只是小术法,死不了,明天便能回来。”
楚晚君闻言,稍微松了些气,不会死便行,否则事情闹大,她也不能独善其身。
她点头说如此便好,便想卷被入睡,阿冬在这时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楚晚君一顿,她看向白衣男子,见他紧绷着神色似有话说。
“怎么?”
“你……”阿冬张了张口,最终道:“晚君没有其他想问的……”
楚晚君微挑眉,手臂被抓住的力道越发的紧。
“想我问什么?”
阿冬绷着唇不答话。
楚晚君身体就着手上的力道,往前倾了倾身,两人距离拉近,一时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瞧着男人垂下眼帘,眼眸中的月光被遮掩了大半,将所有心思都暗藏了。
而他的脸是在屋檐阴影下,楚晚君这个位置,只能瞧见对方一截白皙脖颈,滚动的喉结暗示着男人的不安。
楚晚君此前压下的心境,在此刻的月色昏暗和困意席卷下,又起了涟漪。
她问:“怎么不说话?”“
“还是想我问你是不是魔修,是不是那名为玄夜,潜行在阴沟里腐烂的臭虫?”
“又或问你,是不是杀人不眨眼,踏着万千尸骨登顶的魔尊?”
她将此前阿冬评价自己的话,一字不落下地还回去。
男人在听到此番话语后,胸膛起伏更明显,他的放在窗沿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若我回答是,晚君如何看?”
楚晚君闻言伸出另一只手,拍着男人紧扣的手臂,淡然问:“我的看法很重要?”
“是。”
阿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他在此处呆了如此久,为的就是面前这人。
她的看法当然重要!
楚晚君见他突然这般执拗,仿佛今日就要摊牌将事情说清楚。
她的手也被对方死死抓住,挣脱不得,她只能将另一只手掐了剑诀。
锋利的剑意四起,两人发丝被剑意荡开。
“于我而言,眼前人是仙是魔都不重要,我只求世间清净,手中剑能护住在意之人,别无其他。”
楚晚君说话间,剑意已然刺向男人,如此近的距离,对方不避不闪,丝毫不怕剑意穿心。
楚晚君的剑意停在男人的胸口前,那个位置正对着心脏。
她眼里是一片冷然,在月光下印出寒凉的光影。
剑意抵着胸口,锋利又危险,阿冬却低笑出声:“如此……”
“晚君在意何人?”
他笑声不知自嘲还是什么,带着一股低沉情绪。
楚晚君答:“世间友人,于我为善者。”
阿冬将手一侧手抬起,就那么硬生生的握住其剑意锋芒,殷红血液顺着他的指尖留下。
楚晚君瞧着这抹红,微微皱眉,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异样。
“阿冬,可是晚君在意之人。”他轻声问着。
楚晚君没想到对方如此问,她就顺着这话思索起来。
她是否在意阿冬?
阿冬居住在她这院里,也快接近一月,对方这些日子一直安安分分,未曾行暴虐之事,乖巧安静的竟像寻常人一般。
若说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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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是将其当作有所目的魔修对待,可相处多日阿冬也未曾露出其他图谋,她甚至都快忘记对方魔尊身份。
要不是今晚意外瞧见,他与黑衣魔修对话,玄夜的身份证据确凿,楚晚君可能真当其只是个好用的室友。
室友殷勤,脸又长得不错,并不惹人厌,勉强算半个友人。
只是如今撞破身份,阿冬却对她不避不躲,反而如此执拗询问,仿佛想从她这得到什么确定答案。
闹成现在这个局面,又是图什么……莫非真是如林唯说的那样,是男女感情……
楚晚君又将此前没想通的感情事,联系起来。
她在一片安静中,出声道:“我也有一事不明。”
“你既然为玄夜,修为高超,却甘居于此处破院,又是为的什么?”
“为得你。” 阿冬想也不想答。
“为我?”
“除了你,无人能让我如此停留。”
楚晚君眉头蹙得更厉害,此时她不得不将联想之事说出口。
“你对我有……”
“是。”
他不等她说完便答:“男女之情。”
“相处多日,晚君如今也没察觉?”
坏了,真是男女之情……
他怎么就这样说出来!
楚晚君前世虽是剑修,与人约战,诛杀强者无数,别人都觉得她无所不能。
可楚晚君偏偏处理不了情爱一事,她修无情道,对情爱毫无波澜,天生孤家寡人之命。
曾经无数倾慕者告白,她也丝毫未有心动,只能将其全拒之门外。
即便如此,依然有倾慕者追求,这些人多是修仙名门,她总不能全部杀了,给自己树敌。
因此楚晚君颇为头疼。
今世虽不曾修无情功法,但神魂是无情道淬炼而出,有着无情道的烙印,对情爱依旧不敏锐。
此前对阿冬容貌心有波澜,但也只是停留在好看东西欣赏层面,在多的感情便也没了。
阿冬直截了当地将纸窗户捅破,这一下轮到楚晚君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么麻烦,不如……杀了……
“晚君,为何不说话。”
这次轮到阿冬逼问,楚晚君沉默。
阿冬一手握着人手臂,一手握着其剑意,手心的血一滴一滴地顺着指尖流。
滴落在窗台上形成小摊血迹,若有外人看到此场景,定会心惊胆战。
楚晚君鼻尖嗅到了腥味,心里涟漪荡了一圈又一圈。
她知道如此对峙也不是办法,自己的剑意也维持不了多久,索性收了剑意。
阿冬手心锐利地一空,只留下伤口一阵阵刮伤的刺痛。
他的神情露出了些许失落,将手指收卷掩住那道伤痕。
楚晚君注意到他的异样,她心里怪异感更强了。
“我记得不曾见过你,以前也并未有个什么交集,若说对我有情,又是何时?”
“以前见过,只是你未必记得。”阿冬回答很平静,但语气艰涩:“情之一事,我也不知从何而起……或许已经很久……”
久到他也不知晓这情该如何存放……
楚晚君听此回答,表情复杂,她思考片刻依然也未将阿冬的脸,和以前记忆联系起来。
也对,玄夜这个名字,她前世时还查无此人,也就今世才知魔尊已经换人了。
“虽然不知你情从何起,也不知此话真假,但我还是要将话说到前面。”楚晚君眼眸还是清明一片,看起来未有任何变化。
她道:“你有情,我亦未动情。”
“若想将自己生的情放我身上,那便放,我无意见,只是莫要强求有所回应。”
“想必阿冬,也知我之前身份,只是前尘往事尽散,我亦不是当年之人……你若想续前尘往事,我也不会应你……”
既然早就识得她,那便是从她还是清穹剑尊动的情,只可惜她现在不是清穹,更应不得清穹的身份。
对方的喜欢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9. 轻薄
楚晚君对斩断情缘之事,一向很干脆利落,绝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曾经不少仙门追求者,都会因她这番话感到羞愤难当。
然而已经承认自己是玄夜魔尊的阿冬,却未露出难堪,他甚至还松了口气。
他将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脸旁轻轻蹭着,他道:“阿冬不求回应,只求晚君别赶我。”
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楚晚君心底怪异感越发强烈,她将手抽回。
“何必如此……”
“阿冬也不想,只是情不自禁。”
对方将话说开后,反而脸皮比以前厚了,楚晚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索性也不再和人纠缠,和人道:“夜深,我乏了。”
她将窗户一关,便躺回了床上。
窗外还映着人的影子,那影子在夜色的中显得修长,空气中还弥漫着血的味道,扰得人心神安宁不了。
那影子在窗户上留了许久,直到她快要合上眼,影子才如流沙般散去。
晚上动用神魂,对于楚晚君颇有些消耗,她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更。
院间传来了饭菜香气,闻得人饥肠辘辘。
楚晚君起身,一头黑丝披散也没梳理,披着衣服就出了屋。
院中桌上,已经摆满饭菜,两荤一素,她拿起筷子夹上一夹,色香味俱全,比昨日没有盐的饭菜,不知好了多少。
楚晚君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喝,白衣男子已走到她的身边。
“慢点吃,还有。”
他轻声道,顺手挽起了她的青丝,不知从哪拿出一根玉簪,将她头发规整地挽上。
楚晚君察觉到男人的举动后一顿,她抬眼瞧人神色。
白衣男人的神色如常,眼神相比前些天更温柔了,他注视着面前的人,像在注视着某种珍宝。
楚晚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擦了下嘴角米饭残留,“我还以为,魔尊已经走了。”
“这里没有玄夜,晚君称呼我阿冬便好。”阿冬拿出丝巾,动作自然地去擦人嘴角。
楚晚君头往后移了移,避开对方的动作,她此时饱餐,头脑也清醒许多。
“我记得昨晚,已回绝你。”
阿冬神色不变道:“晚君也说过,我之情想放就放,也无甚意见。”
楚晚君对如此厚颜的人,竟一时无言,她虽是无情之人,但也不愿这般消磨人感情。
她叹了口气道:“也不必如此,我话都说到如此地步,你何必浪费时间在这?该回哪就回哪……”
“若真对我有意,日后也莫带魔修来灵山门扰我清净。”
阿冬闻言,神情变化了一瞬,他将目光放到了餐桌上,本来盛满的饭菜,此时已被吃得干干净净。
“你舍得?”
楚晚君默了,她舍不得,只怪她实在没有做饭天赋,当凡人十多年,竟只会大锅炖白粥,其他的什么一煮便糊。
不得不承认,阿冬的厨艺确实让人留恋……
见她沉默,某人却得寸进尺了,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处。
“我伤也未好,晚君收了我的灵石,可要兑现承诺。”
说起这事,楚晚君便想到,此人心口处的伤,还是自己一剑捅出来的,对方受了差点死的伤,却还是对自己表达情意。
可真是痴心一片。
“你有圣品灵药,为何不用?”
楚晚君可是记得对方将那幽蓝往自己手上倒时的神情,那可跟倒普通泉水一样轻松。
阿冬叹气:“外伤能愈,心难愈。”
他将对方的手往自己心口那处压了压,一张清洌又妖异的脸,眼尾上挑像是一把小钩子,往人心里磨蹭。
楚晚君盯了一会,实在没忍住,一把掐住人的脸,瞧着男人的神情,仔仔细细将人瞧了一遍。
阿冬没有挣扎,顺着她的力道,左右扭头,他问:“怎么?”
楚晚君皱了皱眉道:“你可用了什么惑人术法?”
“未曾。”阿冬答,他眼眸印着面前人的影子,光影流淌动人心魄。
“那又为何这般瞧着我,你莫不是故意在勾我?”
“晚君,可曾被蛊惑?”
“……”
楚晚君沉了口气,将人脸转向一边。
“不准再这样看我,若在使用这般伎俩,我不建议动手挖了你眼睛。”
她认真威胁的口气,惹得男人低笑,阿冬将头置于她的手心,还是那般望着她。
“为何还不动手?”
楚晚君被他这般无赖样,气笑了,一巴掌将人推开。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对其人说:“我看你是觉得我脾气好,才这般赖着,真当我不会动手?”
阿冬闻言顿了顿,他仔细看着对方的神情,问道:“晚君,为何动气?你可是觉着心里烦躁,又或是感到不安?”
见鬼,这人莫不是有读心术,怎么知道她心里所想?
阿冬见她不说话,面上露出些许喜悦:“晚君,以前可从不会动气。”
楚晚君一怔,被他这样说,她这次意识到不对劲。
她以前修得无情道,与人相处从不会有激动情绪,最近怎么了……
怎么会只是因为对方有意摆弄的眼神,便被挑起情绪?
以前合欢宗的那帮人,也这般骚扰自己,她也没见得多烦躁,只是一剑将人发丝削了,弄得合欢宗人幽怨连连,怪她不懂怜香惜玉……
如今被人这般勾起心绪,难道是久不修无情道,现下道心不稳?
“一定是我修炼懈怠。”楚晚君拍了拍脑袋,她转身往房里走去。
不能这样下去,既然都拒绝对方,又怎么能还和人纠缠不清,甚至情绪还受影响……
楚晚君决定打坐,将多年不练的无情道又捡起来。
阿冬跟着她进了房里,见她自顾自地盘坐,像要运行功法。
他略微诧异,忍不住出言道:“你如今身体,已受不得无情道法,莫要勉强自己。”
他话音未落,楚晚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晚君!”阿冬吓得脸色都白了,他立马拉住对方的手帮其疏导灵力。
“凝神屏气,气成丹田。”
楚晚君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气息平稳,睁开眼后,神情复杂。
她刚刚运行无情道法,只调气运行未到一寸,便感到经脉阻塞,不得寸进。
知道这具身体没多少修仙天赋,却没想废柴到如此地步。
只是运行道法而已,费劲得差点走火入魔。
“可好些?”
楚晚君单手擦了下嘴角血迹,咽下口中血沫道:“死不了。”
她此前一直心境平稳,这会运功岔气,内心那股烦躁劲突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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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更旺盛。
她转头,瞧见白衣男子面容,他的下颌线条流畅,一直延伸到脖颈形成一截幅度。
白皙的色泽,轻微浮动的喉结的喉结,还有一点微红从人耳根处延伸,到交叠严实的领口。
再往下便看不见了……
楚晚君此时不仅烦躁,还浑身发热,约莫是功法运行不畅的缘故,急需排解。
突然的发热烧,让人感到更是躁动不安,而唯一能缓解此情绪的,便是手边接触的清凉。
她想也没想将对方握住自己的手捉住,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冰凉与燥热肌肤接触,由干涸之鱼得了水,一发不可收拾……
楚晚君还想要更多清凉之意,另一只手便也摸上人的脖颈。
她这般举动已算轻浮,但阿冬没有推拒,反而顺着力道把腰弯了下来。
发展到最后,楚晚君的整个脸也蹭上那片冰凉。
“你……怎么这般凉……”
她贴着对方脖颈的那点皮肤,感叹的时候,伸手下意识想将人领口拉开,钻进去接触更多……
这时一直放任她的男人有了举动,他将人手抓住,脸上泛起一层微红,显得他皮肤更白了。
“晚君,你神智可还清明?”
阿冬的声音有些低哑,幽幽地传到楚晚君耳中,就像无数小勾刮着人心尖。
“我应当还能分辩……约莫运功出岔了,浑身燥热。”
“你修的是什么功法,身上这般凉,还有股雪风味……”
“让我贴一会,一会便好……”
楚晚君用力将紧握自己的手挣开,她这具身体虽不修仙,但有神魂温养,力气不错。
阿冬又怕伤她,根本不敢用力按。
最后,女人直接将他抱了个满怀,手肆无忌惮地伸进了他的衣襟。
温热的手触碰到这片冰凉,便情不自禁地游移在其线条之上。
这般亲密触摸下,是个人都受不得,更何况血气方刚,又暗含情愫的男子?
阿冬耳尖控制不住泛起红,他舍不得推开她,也舍不得出言阻止她这番亲近。
他只能任她摸着,呼吸也在这番触动下,变得凌乱……
约莫片刻,汲取完凉意,身上热度褪去,她的神智也恢复清醒。
楚晚君抬起头,发现自己压了对方半个身子。
而身下之人,眼尾上扬,泛着水色微红,白衣凌乱,领口大开之下是白皙胸膛上,那还浮着隐隐约约的红指印……
这模样如雪山长出红梅,清冷又带着勾人的妖异,让人感叹真是好风光。
说好的拒绝别人要彻底,这下倒好,拒绝没成倒把人轻薄了一番。
还好楚晚君也算活了那么久,脸皮比较厚,她咳了一声道:“抱歉,运功岔气,有些走火入魔。”
她打算从人身上爬起来,赶快将这事掀过,然而自己的手却被人勾住。
阿冬用微红的眼尾看着她,眸里还带着些许雾气,他道:“你这就要走?”
楚晚君有些发蒙,不懂对方为何一副被糟蹋,要求负责的语气从何而来……
咳,虽然是她先动手轻薄,但对方是男儿也不吃亏……
楚晚君被人抓着,又不好挣脱,只好问:“那要如何?”
阿冬不满其态度,眼睛死死盯着女人。
“你没有别的想说?”
10. 天劫 “没有别的想说的?”
“没有别的想说的?”
“没有……”楚晚君下意识回答,房间里的气氛沉了下来。
她低头看去,发现阿冬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那模样像是要将她的皮剥下来仔细看着……
“晚君,刚才之事,心里可有什么感受?”阿冬低哑着声问。
楚晚君低头的这个角度比较微妙,甚至能瞧见对方喉结的震颤幅度。
真是奇怪,明明燥热已退,为何心还是这般难受,像要将其撕开……
“燥热难耐,清凉可解热。”楚晚君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能如此答。
阿冬却不满意,再次问:“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楚晚君一时间有点被问烦了,刚才之事只是运功岔了气,让人神智迷糊,此时又被人追问起来,貌似是想让她负责。
可是她也只是与之贴了一会,各自没什么损失,对方也大可把她一推了之……
男女之事最是烦人,一旦沾染上了,还得想办法将自己和人分得干净,这才能甩袖而去。
“刚才是我冒失轻薄,若是心有不快,大可直接发泄出来,一剑砍了我,又何必一直问我感受?”
楚晚君垂下眼帘,声音冷淡得似无情的冰刃。
“昨晚便说过,我是无情之人,也不再是百年前的某人,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她挣脱出了他的束缚,站起身往房门外去。
阿冬见状撑起半个身子,对其喊道:“曾经好歹也是第一剑修,现在居然连自己心都不敢直面?”
“清穹你……”
轰隆——
他话还没说完,晴天之上便降下一道雷电,震耳欲聋,带着一股天地无形的杀气。
阿冬止住了话头,微微错愕地望着窗外天际。
那是一团劫云,裹挟着紫色雷光,威势强大,震耳欲聋。
“这里怎么会出现天劫?”
这雷还是天劫里最强——九天紫光!
难道这里有强大的修仙者在渡劫?
阿冬思绪运转间,楚晚君却很淡定,她像是早有预料般,站定在门前,本来是半只脚踏出去,现在又将其收回。
天上的劫云盘旋了多久,楚晚君便站定了多久,片刻后劫云未找见该劈的目标,紫光在天上滚了一会后,便消散了……
“你……”阿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张了下口,就被女子声音打断。
“如果不想死在天劫之下,就别对着我叫这名字。”
楚晚君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刚才那番烦躁和暧昧,全被一声雷给劈没了。
她的表情稍显一丝惆怅。
阿冬见此有些恍然,他问:“所以,你这百年一直隐姓埋名,是因刚才的天劫……”
“莫要再提这事,当心让它知道。”
楚晚君叹了口气,她没再往屋外走,而是坐下倒了杯凉水灌肚。
楚晚君亦是曾经的清穹仙尊,可当年纵然逃过一劫,天道却已将她视为死人,前尘往事她断得越干净越好。
既然前尘要断干净,那前尘留的情也不能捡分毫,否则那天泄露,她殒命天劫下就算了,牵连旁人多有于心不忍。
阿冬还想追问此中详情,但楚晚君却闭口不谈,只想让男人赶快离自己远远的。
经历过一番纠缠,阿冬自然不肯就此离开,反而更是殷勤地向着她卖乖起来。
“晚君,可还有余热?”阿冬靠近人身侧,白衣胜雪前,温和声音道:“阿冬,亦可为你分忧。”
楚晚君对此人厚颜程度再次感到无言,她瞧了眼对方有些松散的衣领,里面露着白皙的线条,亦是回想起之前对人上下其手,触感细腻。
她实在没忍住,抬手将人衣领拢了拢,规规矩矩地交叠好。
“你也是被尊为魔尊之人,做事怎么能如此轻浪,要让你那群魔修手下看去了,多少也得考虑移主之事。”
阿冬任由对方交叠衣领,他顺手将人手握着,轻声道:“晚君似乎对魔修有误解,已修魔者心绪放纵,七情六欲全凭本心做事,魔修只尊强者,对于我们而言,品德行为都是一团纸糊……”
“弱肉强食,他们打不过我,便敬我为魔尊,哪怕我今日脱光衣服,在灵山门裸着走,他们也不敢有意见,即便有那也得有夺我命的本事,才敢谈造反之事。”
楚晚君闻言,有些诧异地再次打量对方。
平日里阿冬都在她面前装作乖顺,一副没有脾气的模样,也很少谈论起魔修一事。
若不是亲眼见过,他一巴掌将人拍成青烟,旁人都要忘记此人乃是凶名赫赫的魔头。
如今这番话听下来,于正道仙门而言大逆不道,但放魔修那边又合情合理。
在楚晚君的记忆中,修魔者就是这样一群癫子。
不过她对修魔者也无多大意见,只是修的功法区别,性格癫狂罢了,他们大多时候都在内部消化,偶尔出来攻打仙门,也好叫这群养尊处优的仙人们有点紧迫感。
阿冬道:“晚君,我刚才之言只是列举,相比于其他魔修,我算守德之人,万不可做在灵山门那群老不死面前脱衣之事。”
他说着话,又贴着她的耳边:“阿冬,只对晚君这般……”
楚晚君:“……”你人还怪好?
阿冬向楚晚君挑明关系以来,已过两三日,这几日两人关系从紧张,暧昧,最后又恢复现下微妙的平淡。
楚晚君经过之前那遭走火入魔,现今对自己时不时的心痒,已经麻木了。
她只当阿冬这人修炼魔功了得,未修无情道之体,难免受不住这般侵扰。
好在,她神魂是无情道淬炼而成,对这份怪异心绪很快就消化殆尽,又成了平静模样。
楚晚君只当这是对自己道法的一次考验,越磨道心越坚韧。
林唯在这日又上门来,她手里拿着刚从山上摘的灵果,满满一篮,足够让人吃上两天。
“灵山上的那个棵果树成熟了,果子长得多吃不完,管事便发给我们这些杂役。”
“给我吧。”
阿冬主动将果子接过,提着篮子去水缸里洗净。
洗完后又用小刀,将果子削皮,完完整整地放到了盘子里。
楚晚君对其做法已经习以为常,林唯看了一会,稍有兴奋地凑到她耳边问:“你们两个到哪一步了?”
楚晚君:“什么哪一步?”
林唯:“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男女之情,他可向你告白?”
楚晚君被问到这,一时说不出话,她也正愁着这个,捡回来一个男的,发现是魔尊,并且向自己表明倾慕多年之心,自己回绝后还赖着不走,这算什么?
“果子切了一盘,还剩些我放在缸里存着。”
阿冬此时已经将果盘端到桌子上,从袖里拿出丝巾仔细擦着沾水的指尖。
他用干净的指尖,娴熟地挑起一块果肉送到楚晚君嘴边。
林唯见状目中放光,随后了然一笑,那表情分明是将两人关系确定了。
楚晚君察觉异样,咳嗽一声,接过吃食:“我自己可以。”
阿冬手间一空,神色反复露出一丝失落。
林唯在一旁感叹:“真是好一副眉目传情……”
“……”
楚晚君:“少看些话本,多打坐冥想,说不定哪日你就引气成功,踏上修仙之途。”
林唯闻言顿时被打击到,面上露出哀愁,感叹自己已经盘腿坐了十年,这引气入体始终不开窍,再这么下去她得拜到清穹仙尊脚下,求她显灵把她收了。
楚晚君对其迷信行为,很是无语,但又说不得什么,她只能将话题引向别处,问起灵山门的近况。
“自魔修退去后,山门上下都恢复平静,但是前天出了个意外。”林唯聊起八卦来便滔滔不绝:“你还记得前天我们扫山道时,遇见的那群寻阳宗人?”
楚晚君似乎意识到什么,看了眼面色温和的阿冬后,转头问:“怎么?”
林唯瘪嘴:“寻阳宗的那群人,那天嚷嚷着要诛灭魔修,结果晚上就遇见了一团魔气,一队十几个人追着魔气的影子,被困进了密林……今天要不是山上的长老去寻,他们指不定会被困到什么时候……”
“你是没见到,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啧啧,之前那么嚣张逼问我们,我还以为寻阳宗的人多厉害,结果就这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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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唯的语气,除了担忧,同时又有点幸灾乐祸,经过之前的事,她对寻阳宗的人,没多少好感。
楚晚君问:“可有人死了?”
“没听说,只是看见寻阳宗的人个个面色苍白,像被吸干了一样。”林唯答。
“他们也算命大。”这次说话的是阿冬,他表情还保持着温和,语气就像在说笑。
可楚晚君知道,这次寻阳宗遇难,正是眼前这位始作俑者。
不知阿冬这人,怎么做到在外称霸一方,在她这装作乖巧懂事,两幅面孔切换如此自如。
楚晚君只得暗叹一声,有人天生擅长伪装,说不定什么爱慕之心也是演的呢?
林唯在楚晚君的院子里唠嗑完,就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院子。
楚晚君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有一点欣慰,心想当个无忧无虑的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晚君,可是很在乎仙门这群人?”阿冬这时出声问。
楚晚君闻言,缓慢道:“就是往日寂寞,有林唯这个姑娘在,我这也添些乐趣。”
“那寻阳宗的人,还有山上那帮老家伙,晚君作何看?”阿冬又问。
楚晚君听出些不对味,她转头看向白衣男子:“他们对我而言是人生过客,不太重要,但是死了会给我添些麻烦,阿冬问这作?”
阿冬被人唤了名字,唇角上翘,整个人又贴了过来,音色偏低,却悦耳动人带着尾音:“既然对晚君有用,留他们一命也无妨。”
“你想杀他们?”楚晚君微微一顿,她思索一会才缓慢开口:“我不管你跟灵山门的人有何恩怨,你要杀便杀对你有仇之人,但若伤及凡人,祸害无辜,我的剑也不会留情面。”
阿冬闻言顿时叫冤道:“晚君还不了解我吗?阿冬哪是那种人?”
“阿冬只是一个不幸被剑修所伤的可怜人……”
白衣男人惺惺作态,语气略微上扬,却并不让人讨厌。
楚晚君被他这故作样子给逗笑:“你可别在我这面前装样,我这些年脾气好,不常动剑,但可别当我真是没有武力的凡人。”
“阿冬知道的,晚君放心,阿冬一定乖巧听话,绝不惹事。”
他嘴里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吐出,越发显露厚脸皮的本性。
之前的安静本分人是装的,现下这油嘴滑舌倒是真的了……
阿冬卖着乖时,无意间将那日,被她剑意刺伤的地方露了出来,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心有一道深红的划痕,看起来像在精美的玉上划出刻痕。
楚晚君只是看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既有修为,为何不将这伤治好?”
“这是你留下的,我舍不得。”
楚晚君闻言无语片刻,最终无奈道:“手伸来,我看看。”
阿冬一顿,迟疑片刻,将手了剑伤的手递到了眼前。
他见对方将自己手拉住,温热的指尖触碰着手心处伤口。
微痒,疼痛交织一起,让他睫毛垂下,遮掩住眼中的情愫。
楚晚君轻轻摸了摸这道伤口,她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丝剑意,正是这一丝剑意,让本来不深的裂口迟迟不见好。
她凝了会神,将那剑意收回神魂之中。
阿冬的手一颤,掌心裂口溢出点鲜血,没有剑意侵扰的伤口,很快便自动痊愈了。
楚晚君见状笑道:“看来你炼体术学得不错,身体恢复得也快。”
她顿了顿道:“这也过了快一月,想必你心口那道剑伤也好得差不多。”
“没好。”伤口恢复,阿冬面上没见多少喜悦。
楚晚君挑眉:“没好?”
她抬手欲拉人衣袖。
谁知本来还粘着她的阿冬,猛然站起了身,他将衣服拉好,脸上笑容消失:“剑尊的剑伤哪那么容易好,还早着呢。”
阿冬将话说完,似乎怕楚晚君追问,人便匆匆离去。
楚晚君见状不免失笑,道了一声:“还真是赖着不走了。”
也罢,赖着就赖着,山间清净,有一人相伴也是不错。
楚晚君本以为,阿冬此人还要住上一段时间,结果几日后的一个深夜,她又闻到了浓郁的魔气。
11. 阿冬昏迷
屋外的魔气存在感太强,她没睡着,只得披上衣服出门查看。
庭院外出现一黑衣人,他浑身魔气,面目不清,但从其气息状态,依稀能感受这人是那日阿冬一巴掌拍散的魔修。
魔修感受到有脚步靠近,立即转过身,本来以为是自家尊上,却见到这院子里的女人,顿时一愣。
楚晚君的容貌偏清冷,不同于阿冬的雪色妖异,她更像淡然在冰之山巅长流的冰溪。
一双眼睛沉静冰透,瞧着人和物时,都像将其浸入冰水。
“深夜到访,迟迟不离开,寓意何为?”
魔修看愣了几秒,待听到女子淡然清冷的声音时,回过神来,他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银玄是在等候尊上。”
“他去哪了?”
楚晚君往偏房看了眼,确实未察觉到阿冬的气息,应该是出去了。
“银玄不知,尊上只吩咐我在此守候。”
银玄低头把话说完,却一直未听到对方的动静,他不得不抬眼去望,却见女子一身素衣站在月色下,拖出一片阴影。
她望着一方,面容沉静,看不清情绪,但也让她面容更朦胧了。
银玄不得不叹,自家魔尊的眼光不差,原以为只是一普通凡人女子,却没想到有这般气度。
而且对方见他这魔修貌似也不惊讶,淡然的表情似对魔修司空见惯。
一时间,银玄心里对这女子评价从不知哪被尊上看上的麻雀,变成了尊上从哪淘的宝珠。
楚晚君自然不知此人在想什么,在得知阿冬已离开院落时,她就无声释放了神魂,探查了整个灵山门。
虽是转世后神魂大不如从前,但渡劫修士的神魂强度依然可观,目前灵山门这群化神长老们根本无法察觉楚晚君的存在,更别说眼前银玄这个只有金丹期的魔修。
“奇怪,真的离开了……”
楚晚君神魂探查了一圈,并未发现阿冬的身影,他像完全消失了一般。
她问:“他可说何时回来?”
银玄低头回答:“尊上说会在白日回到此处,姑娘莫要担心。”
看来还是要回来……
楚晚君点了下头,夜色正浓,然而因院中魔气肆意,她着实睡不着觉。
“银玄。”
“在。”银玄下意识答。
“将魔气收一收,你这样不知收敛,当心把灵山门那群家伙引来。”楚晚君道。
银玄闻言一顿,他似乎有些惊讶一凡人女子,居然能感受到魔气的存在。
可是他的魔气,明明已经全部隐藏了。
他看了一眼楚晚君,见她面色如此,神情沉静,眼藏寒光,银玄莫名心中一紧,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银玄尴尬道:“姑娘,我已将魔气都收了起来,不知怎么……”
楚晚君皱眉,心想这小家伙也是个修炼不到家的,这叫全收起来,明明满院都是。
“再收一些,院中魔气太浓,熏得我睡不着。”
“是。”
不知道为什么,银玄面对眼前女子提出的要求不敢拒绝,貌似对方有种天然的上位者气度。
真是奇了怪了,尊上喜欢的凡人女子,貌似也不简单……
银玄这魔修隐藏气息的功夫实在不到家,他墨迹了一刻钟功夫,楚晚君鼻尖的魔气不仅没淡去,反而越来越浓了。
楚晚君闻着颇为头疼,心想还是阿冬好,人在这住了这么久,一丝魔气都没露出来,一看就是知进退又懂事的魔修。
她实在受不了这熏人的味道,放了些神魂出来,无形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开,这才好受一些。
“行了,别在这守着,味太重。”她想打发魔修走人。
银玄运功半天,自知毫无作用,闻言只得尴尬道:“抱歉姑娘,尊上让我守着你,保护你的安稳。”
“这倒不必,况且你守着,我睡不着。”
“尊上有命,属下不敢违背。”
楚晚君见此魔修恪尽职守,对阿冬其人的命令,一丝也不懈怠,顿时沉默片刻。
她想起一事问:“你跟了他多久?”
“已有百余年。”
“可知他当上魔尊前的事?”
“银玄只知尊上来到魔界之后的事。”
“说来听听。”
银玄只当眼前女子是对自家尊上关心,况且尊上也喜欢她,索性也没隐瞒,挑了些能说的。
“尊上百年前来到魔域时已然是化神期修士,当时魔修的魔尊还是一只混沌兽,魔修内部还在势力分割内部斗争,那是一团散沙,但尊上一来便杀到了魔宫,将混沌兽踹了下来,拿了魔尊之权,统领着我们横扫魔修内部各大势力,最后便成了如今魔修一统的局面……”
之后的故事,便是封号玄夜的魔尊,带着魔修大杀四方的故事。
楚晚君又问玄夜和清穹是什么关系?
银玄却眼中露出了疑惑,想了会才答:“尊上貌似对清穹仙尊很是尊重,这些年凡遇见她的庙堂,必要在里面呆一呆,就连魔宫里都有清穹仙尊的牌位在……别的什么,银玄便不知了,不过尊上貌似因清穹仙尊的事和各大仙门的人都有些仇怨……”
楚晚君闻言,眨了下眼,心想自己前世到底是在哪遇到了阿冬此人,听这银玄所说,阿冬貌似对她用情颇深,居然连魔宫都立了自己的牌位……
可惜楚晚君转世后记忆不如从前,实在想不起自己在何处欠了风流债,惹的人在她转世后还能找来。
“姑娘,夜已深,要还睡不着,银玄这有魔息安神香,可助睡眠。”
“魔息安神香是魔障炼制的东西,你这贸然拿给我这凡人用,也不怕我就此长眠。”楚晚君摇头拒绝。
银玄闻言愣住,心里一阵后怕,心想自己真是犯糊涂了,刚才两人对话自如,他竟忘了眼前女子可是凡人。
不过这凡人,与以往见到的都不同,之前若是普通凡人见了魔修,定会吓得失魂,可这毫无灵力的女子却表现得如此淡然……
银玄还没将心中的事想明白,突然耳边感受到一阵煞风,他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单膝跪下。
“尊上!”
楚晚君,见状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月影下一抹白色身影,单脚踩在竹子间,一双血红冷漠的眼睛望着人,好似要将人吞灭。
这是楚晚君认识阿冬以来,第一次见人这般魔气冲天模样,对方见自己在看他,顿时垂下眼帘掩住红光。
男人从竹间翩然跃下,白衣飘然,离她越来越近。
楚晚君鼻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腥味,她目光闪了闪,注意到男人白衣间的血红。
她问:“杀人了?”
阿冬上前的步伐一定,他略微迟疑地点头,答:“与人有些冲突,动了手。”
他看楚晚君没说话,又补充道:“不过他们都是群欺善怕恶之徒,死有余辜。”
楚晚君,点头没有追问对方杀了何人,反而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你会白天回来,没想到回来这么早。”
她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银玄:“你的尊上回来了,可以走了?”
银玄本是惊讶于自家尊上对女子小心谨慎的态度,却不想突然被人点了名。
尊上猩红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银玄顿时身体一抖,非常有眼色的道:“既然尊上已回,属下不便打扰二位,休息,这就离开。”
银玄身形顿时化为一股黑雾,消失在庭院,他人还没完全走开,就听见那女子向自己尊上道:“以后莫要让他来了,魔气太重闻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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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温柔答:“听晚君的。”
银玄哪曾听到过,杀人不眨眼的尊上语气如此温和的之时,心里顿时暗叹,看来以后魔宫得有新主人了。
*
“你们之前在聊什么?”阿冬询问。
“聊了些你之前的事?”
“我?”阿冬听闻,面上露出微笑,他瞳孔红色还未完全褪去,在月色下妖异感更明显了。
“晚君要是对我好奇,大可亲自问我,阿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晚君一笑,问:“那你告诉我,我们何时见过?又何时对我动心?”
她本以为对方又会糊弄过去,谁知对方却答了。
“在雪天,我那时快要死了,你携着一把剑从我身边经过。”男人的声音有些悠远。
“我救了你?”楚晚君缓缓皱眉。
“算是吧。”阿冬微笑:“我那时完全被雪掩埋,像一具尸体,但你衣袖一挥让雪停了,那时的你灵气淳厚,将山间本枯萎的红梅也唤醒了。”
“白衣剑客,红梅依着,酒香飘着,仿佛雪不再冷,我的生命也停止流逝。”
楚晚君听着这番话,却依旧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对方,她有时讨厌雪将她视线遮挡,便施法将那片雪止住,她那时仗着自己修为高深,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
至于是否停雪救了什么人,她便真不记得了。
阿冬见她神情困惑,似也知道她所想,他探身靠近,大胆地伸手将人半拢在怀中。
楚晚君有些不适,想挣脱,却听男人在她头顶道:“那时我便在想,这样的人一定是世间最好,我要是能和她处一处,那便死了也甘愿。”
“只是无心救了你的命,你这动心也太轻易,这么轻易将性命许诺,谁知你是不是开玩笑?”
面对阿冬之言,楚晚君却无动于衷,她也算是有几百年记忆的人,这几百年来见过的仙侣无数,哪个不是结契立山盟海誓,可走到最后的也寥寥无几。
楚晚君修无情道,虽不懂情爱,但也知修仙者的人性本薄凉,能挨住这几百年不变的无聊契约者,也是少之又少。
阿冬这番告白,真诚得可让任何一个凡人女子心动,可偏偏楚晚君是个例外,她只是觉得心中微痒,却不知火从何起,如隔着一层薄雾,摸不着,触不到。
“谁说心动轻易,晚君不知,阿冬可是等了许久许久……”他被质问也不恼,就这么轻轻环着她,脑袋轻放在人的脖颈处,缓缓呼吸。
楚晚君被对方的气息弄得脖颈微痒,她忍不住拍了下阿冬脑袋道:“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真当我脾气好?”
然而对方却一动不动,没了声音。
楚晚君察觉到异样,将男人的头掰了起来,发现男人双眼紧闭,竟是昏了过去。
见状,她连忙摸了摸对方的脉搏,感受到其体内灵力混乱,顿时皱了眉。
“居然受伤了?”
男人晕过去,这么僵在原地也不是办法,她将人带回了屋内,安置在床榻上。
楚晚君本以为阿冬只是气竭,以他的修为躺一躺便好,却不想他体温下降,只是瞬时摸起来便想玄冰一样。
不止如此,他内里灵力不受控制地开始外溢,楚晚君甚至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魔气。
对方竟是控制不住自身气息。
楚晚君眉头皱得更紧了。
“居然是如此严重的伤,是谁人能将他打成这样?”
阿冬此时面色苍白,眼尾泛着红,身体无力的软在床上,脆弱的就如她那日将人捡到时的场景。
这样的他总是让人心软……
“念在你这几日对我殷勤的份上,这次便帮帮你。”
楚晚君微微凝神,抬手摸其额头,神魂探入,平稳他混乱的气息。
12. 治疗
神魂触及混乱灵力,被其煞气刺着有些疼,不过这比楚晚君修的剑意要弱得多,她稍稍用了些力,神魂便长驱直入到了阿冬的内部。
神魂运转,气清丹田。
阿冬被这般对待,起初有些抗拒,眉头扭成一团。
楚晚君便拍了拍他手道:“替你疗伤呢,放松些,让我进去。”
昏迷中的男人,也不知听没听到,又或感知到身旁有人,手便紧紧抓住对方。
他无意识吐出字:“别……”
“别什么?”楚晚君动作没停,只是下意识接话。
“别走……”
楚晚君还以为这家伙是不让人碰,结果半天吐出这样的字。
她一时失笑:“嗯,不走。”
阿冬得了她的应话,安稳了下来,竟然放下了防备,就这么让她的神魂在体内流窜。
他对这种治疗方式有些敏感,脸颊微微泛起了红,喉咙无意识地滚着,显得有些难耐。
也不怪阿冬这样,神魂治疗是最隐私的事,意味着自己全身灵气运行都会被摸透,甚至连自己隐藏许久的弱点也会暴露。
这乃修仙大忌,修者们自然会防备。
楚晚君摸了摸人的头顶,安抚着其情绪,她额角此时有些汗珠,身体乃是凡人之躯,使用神魂治疗,她也不太好受,若之前修为还在,她只需要渡其灵力便可,现下却只能用着还在的神魂。
等阿冬的状态平稳,楚晚君已经有了疲惫之色,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叹道:“真是不中用了。”
楚晚君看了眼,眉头已经舒展的男人,对方气息均匀像是睡了过去,只是脸色苍白,还泛着些病态的红晕。
她目光从男人脸上一路滑下,落到了衣领处,那里微微散开,隐约能瞧见胸膛的弧度。
刚才一番运作,对方的腰带松了,衣服松散露出里面肌肉线条。
楚晚君愣了愣,想起此前她刺的那道剑伤。
那道伤口离心脏那么近,看起来凶险万分,她只见了两次,阿冬便遮着不让她看了,也不知道好了没……
楚晚君想到这,便动了念,蹭着人熟睡,伸手便将人的衣服彻底扒拉开。
她低头看去,愣住了。
只见男人胸口处有一抹殷红,那道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此时却渗着血,伤口像是被人多次划开,原本只是一条细缝,如今却变成了一指宽,周围的伤肉泛着黑,已是恶化犯脓之相。
楚晚君顿时眉头夹得死紧,纵使她对其情意感应极淡,但也被对方这道伤口弄得心中不舒服。
她看着这道血红顿了一会,最后不知道什么情绪地出声:“真是偏执,你这样修,也难怪修成了魔。”
“何必呢。”
明明没有回应,却执着成这样……
只是一道剑伤,也让人留了这么久。
楚晚君知道其对自己有倾慕之情,却不想已经偏执到这个地步。
她叹气:“罢了,你倒真的把我赖上了。”
她双指并拢轻轻触摸裂口处,神魂再次探入,顾不得男人的僵直,将那道血肉一点点缝合。
*
第二日清晨,阳光正好落入了小院屋里的窗。
阿冬被阳光刺醒,眼睛缓慢地睁开,入目的是小屋那老旧的房梁。
他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喜悦,心想至少她将自己带回来了,说明对自己也是在乎。
在乎就好,他就怕自己在人心目中留不下什么痕迹,到头来还是把自己如他人一般忘得干净。
阿冬的喜悦刚有起伏,他侧过身定眼一看,顿时呼吸微窒。
只见,心里念着的那个女子,正枕在自己身边。
她似乎累极了,手还握着他的手腕,人却沉沉地睡过去。
阿冬迟疑一会,唤了声人名:“晚君?”
对方睡得沉,没有反应。
阿冬松了口气,随即目光大胆起来,视线直接落到上女子的脸上。
楚晚君的气质是清冷如冰的,性格淡然,不染一丝尘埃,平日里见到她的人,都会不自觉放慢呼吸。
睡着的楚晚君和平时不一样,更安静了,但也没了之前的疏离感,均匀的呼吸,仿若落地成了真实的人,看得见,摸得着,不再像风一般散去。
眼前一幕,如同多年梦境,太过虚幻,阿冬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起发丝,熟悉的感觉,实体的触感让人心安。
片刻后,阿冬回神察觉到身体异样,他内视气海,惊讶地发现本是气息错乱的自己,内里却风调雨顺,像是旱地被雨水滋润,疏通顺畅。
他的内伤好了,不仅如此,就连胸口处那么疼痛也没了……
阿冬扒开衣物,瞧见自己胸膛前的那道剑伤已经完全愈合,只能看见一丝红印在其上。
他心里只剩五味杂粮,“居然连这处也治好了……”
阿冬瞧着那处快要消失的痕迹,忍不住叹息,他还想着将这伤留作纪念,若对方真将自己赶走,有这伤的疼痛,也能让自己知道,曾经也算见过她……
至少留下了痕迹。
“你啊你,也不知道是真无情,还是不知情。”阿冬摸着人脸叹道。
“你可将我折磨透了。”
他半弯着身,将熟睡的人轻轻搂上床,环抱住她,低头嗅着人颈部那抹香气。
他的脸蹭着人的发丝轻声道:“不管你有没有情丝,我都会陪着你,这一次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
楚晚君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光,她睡眼惺忪地撩开眼皮,目光却猛然触及男人流畅的下颌。
她眨下眼,有些不确定眼前距离如此之近……
楚晚君动了下身,发现自己被对方搂着腰,一时竟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她也想八爪鱼一样,手腿并用地勾着人身子。
两人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能呼吸交错,喷着人面孔发热。
怎么睡在一起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趴在床边打瞌睡……
楚晚君正思考着人生,面容姣好的男人被她这番动静弄醒了。
他睫毛微扇,掀开缝隙,露出里面好看的眼眸,经过一夜,他的红瞳已经完全褪去,此时只留了风雪的微光,动人心魄。
不知怎么的,楚晚君无意识的吞咽口水,四目相对间,她在对方透亮的瞳里,瞧见了自己略微局促的面容。
阿冬静静地瞧了她一会,似也呆愣住了,两人沉默片刻后。
他先开口,短促地叫了声:“晚……晚君?”
“你……”
“意外。”楚晚君直接开口接住对方的话头。
她瞧男人这样也想不知情的,为了避免尴尬,她先将话头引到一边。
“昨日,你晕厥昏迷,我替你疗伤,夜深疲惫,不小心打了瞌睡,什么也没发生……”
“真是如此?”
阿冬闻言薄唇微抿,他一双目瞧着她,风雪寒梅怪勾着人,楚晚君心间那股燥感又起了些,她连忙将视线下移,却见人半遮半掩的胸膛。
白衣是雪纱做的,未穿好时,她都能瞧见人胸口处的梅红。
这下更不对劲了。
“当然,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我去弄点吃的。”
楚晚君咳嗽一声,挣扎起身,但对方却没放开她。
“你……将手松开……”
“嗯。”
男人应着声,但是手却未有半分松懈。
楚晚君这下知道,此人在占自己便宜,她心里又有些无名火烧着,顿时控制不住脾气,微恼:“你也是身为魔尊的人了,怎么还耍起无赖?”
她这一质问,似把对方惊到了,白衣男子顿时眼眶微红,故作伤神道:“晚君,昨日对我那般折腾,今日不对人负责就算了,还这般凶恶,真是好生无情。”
楚晚君听闻此言,哪能不知对方故意为之,她也不忍着,一把掐着男人的下颌道:“你要我负什么责?”
“只是睡了一觉,又没将你贞洁弄丢,你这魔尊难道还想哭着闹着嫁于我?”
她的这番话,放在俗世里,可谓极为混账。
但放在眼下,却让男人面露喜意:“若晚君不嫌弃,我自然愿意定了终身,为你洗衣做饭,夏日纳凉,冬日暖床……”
“若晚君有情意之事,阿冬也可为晚君分忧……”他说到这,脸上还露出一丝红晕。
像真害羞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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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好生不要脸。”楚晚君气笑,她拍了拍男人脸颊道:“起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阿冬知其耐心有限,掌握分寸见好就收,将人放开后,眼神微光还锁着女子。
楚晚君发现自己现在竟被对方一瞧,就浑身不对,她伸手将人眼睛蒙上。
她轻声骂道:“说了多少次了,别对我使这魔修伎俩,你再这般,我可真要提剑了!”
男人的睫毛轻扫着人手心,声音低哑道:“阿冬没有……”
“你最好没有。”
楚晚君轻哼一声,笼着衣袍便出了屋。
屋内留下的男人,盯着人出去的背影,压不住唇角的上扬。
念着屋里人伤刚好,楚晚君难得没使唤对方,自己动手下了厨。
不过她厨艺很一般,阿冬没来之前都是蹭得林唯的饭菜,所以最终出炉的是一锅半糊不糊的白粥。
楚晚君勺了一碗,抿上一口,满嘴的胡渣,颇有些嫌弃的像将白粥倒掉。
阿冬此时也跟着出来,正瞧见此幕,当即拦住了她。
“这粥也能喝,倒掉多可惜。”阿冬如此说道,他将那碗半糊的白粥接过,捧在手里便小口喝了起来。
他喝得面不改色,喝完后甚至还意犹未尽地再勺了一碗。
楚晚君在一旁看着,跟着奇怪起来,心想难不成他味觉失灵了?
一股糊味,竟然没办半分不适?
“你也不必勉强自己,粥已经糊了,再喝也不好,我找林唯要点菜,重新做一盘。”
楚晚君见此人还要将那黑糊糊的米汤往嘴里塞,实在看不下去,便将人拦住。
阿冬却将粥喝得一滴不剩,擦了擦嘴角残留,嘴角上扬道:“这是晚君第一次为我做饭,我若不喝完,岂不浪费了你的心意。”
楚晚君颇为无语,她应当早知道此人是个表面无害,实则内里偏执的主。
“你可真病得不轻。”
勉强解决了饥饿,阿冬照常善后家务。
楚晚君便悠闲坐在摇椅上,翻着书页,她见人忙空,便拿余光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白衣男人气色不错,全然没有昨夜那般虚弱模样,约莫是经过一番神魂治疗,伤好了大半。
她问:“昨日谁将你打伤成那样?”
按照楚晚君估计,能让玄夜魔尊受重伤者,怎么说实力应该与她的破天剑相当。
结果阿冬闻言,却是摇头道:“无人伤我,昨日只是旧疾复发……”
“旧疾?”
楚晚君蹙了下眉,她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是多年旧疾,时不时会难受一下,还好昨日有晚君在。”这家伙一抓机会便会说些莫名的话,楚晚君不知何时已经习惯了。
她又问:“那你昨日又去了何处,和谁人交手?”
阿冬闻言却不答,而是认真瞧着她,楚晚君不解其意,也瞧了回去。
两人对视一会,阿冬最先败下阵来,笑道:“晚君,这是在关心我?”
“算也不算。”楚晚君并不恼,将心思大方说出来:“昨日我察觉你不在灵山门,回来时又魔气冲天,气息混沌,想必此前交手极其激烈。”
“你是渡劫期修为,又有魔功傍身,普通化神期修者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能让你旧伤复发的对手,必然也极为厉害……”
“我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阿冬听着面前女子说话,眼里闪过一丝流光,他覆上她的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西洲那边出些乱子,出了些烦人家伙,不过我已经将他们解决了,短期内不会再生事端。”
“西洲?”
提到这个词,楚晚君联想之前,西洲妖邪祸乱之事,那里貌似出现什么了不得的势力,闹得凡人不太安宁。
然而妖修邪修数量不多,通常被仙门定义为与魔修一边的存在。
今日听阿冬这番话,看来他们的关系也不像正派想那么亲密。
楚晚君还想再问阿冬和西洲的渊源,院落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院中杂役可在?”
一身白衣的灵山门弟子,和一身红衣的寻阳中弟子,一共四人手持仙剑,气势汹汹来到了此处巡查。
13. 打伤
“师姐,可是有什么事?”
林唯从院落里走了出来,见这阵仗奇怪,鼓气勇气上前询问。
“近日魔修在各处作乱,祸害不少仙门人,长老命我等巡查宗门,确认内部安全。”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一身白衣的灵山门仙者,她气质温婉,面相和善,手中持了一把拂尘仙气缭绕,彰显着她的身份。
灵山门里的大师姐巫玉,仙门这一代的最优秀的修士之一。
林唯爱听八卦自然认得对方,连忙贴着笑脸道:“那有劳师姐了,我们此处小院偏僻,也是怕有东西跑进来祸害,有师姐师兄们来,我们也安心些。”
巫玉含笑点头,身旁的红衣男子却已是不耐烦。
“别和人废话,赶快查完,去下个地点。”
林唯被一顿说,顿时表情僵了僵。
大师姐巫玉闻言,面露不悦:“寻阳宗的师兄何必心急。”
寻阳宗人哼一声:“此前程阳师兄便是在灵山门见到了魔修踪迹,一群人是上午追出去的,回来时便过了两三天,满身灵气被吸得所剩无几,你说我心不心急?”
巫玉皱了皱眉,自知理亏道了声,莫要惊扰灵山门的杂役,两队人便匆匆入了院落。
杂役院住的人不多,总共十几间房。
而楚晚君居住在最里面的房屋,等灵山门和寻阳宗的人来时,院落中只有她一人在喝茶翻书。
“楚晚君?”巫玉拿着杂役名册念出院中人的名字。
楚晚君掀了掀眼皮,瞧见这些修仙者均是提着武器,颇有防备模样,便知来者不善。
她应了一声,站起身。
“院里只有你一人?”巫玉问。
“是。”楚晚君面不改色答。
巫玉点头,让身后的师妹师弟到院里搜索。
她见楚晚君神色淡然,并无像其他凡人的畏惧模样,一时起了好奇。
“楚姑娘是何时进的灵山门?”
“从小便在这长大,不记得是何时。”
“我听旁地杂役说,前段时间你有位远房亲戚投奔,不知道他人在何处?”巫玉又问。
阿冬在楚晚君这生活的这段时间,日常走动自然逃不过旁边邻居的眼睛,索性楚晚君就带着人到仙门管事那留个底,以免之后麻烦。
巫玉手中持有杂役院的花名册,知道阿冬的存在也不奇怪。
“他前天已下山,应当不会回来了。”楚晚君答完这一句。
山间忽然起了阵风,那风来得突然,将一旁竹林刮得哗啦啦地响。
院中探查的仙者,均是警觉的仰头。
巫玉手上拂尘一扫,挂上的吊坠闪烁着微光,她与寻阳宗的人对视。
“有魔气!”
“你们灵山门果然不干净!”寻阳宗的修者,顿时像揪住了什么辫子。
巫玉未和人起争执,她看向一方:“风从南方来,魔气也从那来,我们过去看看。”
“快些去,别让魔修跑了!”
四人灵气外放,腾空而起,向着院落南方奔去,一时间没了身影,只留下满园的落叶。
楚晚君瞧着这一地狼藉,轻声道:“真乱。”
她话音落下,片刻后微风再起,地上落叶被微风席卷干净。
院落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楚晚君对这一切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喝茶看书。
她仿佛看书看得很认真,对身旁无声无息出现白衣人影毫无察觉。
沉默片刻后,当楚晚君再次翻页,对方终于沉不住气,伸手按住了她的书页。
“晚君就这么想我走?”
楚晚君闻言抬头,瞧见男人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眶里似乎还沁着一层雾气。
她又将脸别过去,视线不与其接触:“你也在这呆了些时日,胸口的剑伤也好得差不多……”
“况且,灵山门已经开始搜查仙门之内的魔修,你今天能诱骗他们到别处,未必每回都有这般好运气。”
“我不走!”阿冬打断了楚晚君说话。
“我死也不会离开你!”
他像是受了刺激,半个身子压了下来,拢着座椅上的她。
楚晚君被男人这般压住,倒也没觉得害怕,只将人颈后衣领往上拎了拎,让人脑袋离自己远点。
“你也是一方人物,怎么跟小孩似的?”
阿冬无辜眨了下眼,盯着她轻声哄道:“晚君别赶我走。”
“阿冬能为晚君做很多事……”
这已经不是男人第一次这般说,楚晚君只当他在开玩笑,她顺手捏住男人的后颈,盯着其泛红的眼尾,轻声问:“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男人因脖颈后的温热,微微颤抖,他双手控制不住地搂上她的后背。
“天上月,九幽泉,亦心甘情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楚晚君哼笑,挠了挠人后颈道:“油嘴滑舌。”
“晚君不信?”
“天下之人命只有一条,谁又甘愿去九幽赴死。”楚晚君的声音似带有自嘲,目光中难得透露出了些岁月痕迹。
甘愿为人去死者,都是傻子……
阿冬闻言,眼神变得幽暗,他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想了什么,突地将头低下。
楚晚君本想偏头躲开,却难得被对方扶住了头。
她的唇覆上一层冰凉,那人的唇极其薄,此时的触碰就跟软玉一般,寒凉又温和。
这是楚晚君第一次与人如此接触,并不抵触甚至有些舒适,隐隐地勾着心里又起了些涟漪。
她来不及细想,自己该作何反应,一股精纯的灵力,从她的唇边蔓延,缓缓流入体内,随后又到丹田流转一圈,四散到四肢百骸,她的身体开始发热,那是庞大灵力进入后,修为突破的前兆……
阿冬将这股灵力输入后,意犹未尽地起身,他指尖按压了下自己嘴角,轻声说:“你身体弱,先渡你四成修为调养,等晚君身体好些了,我再……”
“我看你真的疯得不清?”楚晚君意识到他干了什么后,已经无法阻止。
她将人一把推开,浑身的燥热再也让她坐不住。
楚晚君眼中寒光再难压制,她的声音冰冷得像把利剑,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男人:“先不论你是何居心,就你魔修的灵力,贸然传功于我,可是也想我堕魔?”
阿冬呆住,全然没想到,对方会这般问,他连忙解释:“我渡的并非魔气,而是本源灵力……本源灵力不会让你身上仙力受损!”
“我怎知,你的本源灵力是否动了手脚?”楚晚君声音依旧冰冷。
“我不会害……”
阿冬的话还没说完,凌冽的剑意突起,刺穿了他的胳膊。
白衣男人的袖间染上红花,阿冬眼眶也控制不住泛红,他盯着面前女子,唇角勉强扯了扯。
“晚君,是厌恶我魔修身份?”
楚晚君是沉默的,她眼里泛着的是无数剑影,就像当年对敌一般。
阿冬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身份立场,已经隔着遥远的距离。
她曾经是仙尊,有着自己的傲骨,她怎么会和一个魔修混在一起?
他和她再也回不去当年,这些日子的温情,不过是幻影中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些日子,你魔性难改,祸害一方,我之前便说过,你若有妄动,我的剑必不会留情。”楚晚君好似真动了杀心,她的这一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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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往人眉心刺去。
阿冬未眨眼,就这么死死盯着,似乎不知闪躲。
楚晚君的剑却未片刻犹疑,就那么直端端地往人身上刺,就在剑意即将抵达时,黑雾四起掩住了她的视线。
她一剑将黑雾劈开,却发现地面只剩一小潭血渍,男人的身影早已无影无踪。
楚晚君面色未变,淡然转头去看,远方竹尖此时剩下一点残影,眨眼间转瞬即逝。
“也不傻,还知道跑……”
这人也是,非要她动手才肯离去,闹得这么难看……
人已经跑远了,楚晚君也不追,指尖剑意消散,面色因使用神魂发白了些,不过还好有刚才阿冬渡的四层功力撑着,她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上许多。
只是这股精纯灵力入了丹田,身体还未完全吸收,发热症状袭来。
楚晚君不得不进了屋内,盘腿运功炼化灵力,以免这突然得来的修为将自己经脉撑破。
*
从楚晚君剑下飞走的黑雾,落到了百里之远的密林里。
银玄半搀扶着白衣男子,满脸担忧问:“尊上,可还好?”
白衣男子正是被刺伤的阿冬,他面色煞白眼神却幽暗阴沉,他一把将银玄推开,嘴角溢出鲜血开口声音异常低哑:“谁允许你带我走?”
银玄闻言欲言又止,最终道:“尊上何必搭上自己性命,那凡人……那女子也不是真心待你,手段狠辣,何苦……”
“闭嘴。”
阿冬擦拭嘴角鲜血:“你根本不懂,就算她把我杀了,也是应该的。”
他的命是她捡回来的,现在还给她也无妨,况且他刚才还对她做了那边举动,若要放在百年前他被一剑封喉也不冤。
银玄见状颇为头疼,心想自己英明狠辣的尊上,怎么也有被情绊住的一天?
他们修魔的不应该随心所欲,怎么能这般为难自己……
“尊上,若真喜欢她,大可将她掳回魔宫,那时她人在魔域,想怎么样她,还不是尊上说的算?”
银玄自认给出了最诚恳的建议,却遭受一记魔气暴打,发出一声惨叫。
“多事。”
阿冬冷冷丢下一句话,人便化为一阵黑雾消散不见。
银玄见状大喊:“尊上,您去哪?等等属下!”
*
楚晚君再次睁眼时,已经一天一夜,她呼出一口气,不得不叹一句阿冬这次可真下了血本,渡她的灵力精纯无比,竟是一点杂质也无。
她现在一届凡人躯,吸收其灵力竟毫无障碍,全部炼化后她自身修为更是直接到了筑基后期。
只可惜,楚晚君现在受天道限制不敢突破金丹应天劫,她没有隐蔽气息之物,若贸然渡天劫,必然会被天道发现自己存活痕迹。
到时候天下劈下来的就不是突破金丹期的天劫,而是令人魂飞魄散的九天紫雷。
“也不知是福是祸。”楚晚君叹口气,心想阿冬这人也太乱来,如此精纯的灵力说渡人就渡人。
遇上她还好,若真遇上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又或心怀不轨之者,必定连命也没得留。
“世道这般乱,还是早让这祸害走为妙。”
她走出房门,瞧见院落空空荡荡,灶台间再无男人的身影,心里一角莫名有点空。
楚晚君再次感叹,幸好把人唬走了,要不然她这清净日子也难恢复。
她走出院落,想向林唯那要点干粮果腹,走到一半却想起,自己已经筑基辟谷,应当不用再食人间食物。
索性又打道回府,而在半路上她遇见了,一身灰尘扑扑的灵山门大师姐巫玉。
“楚晚君?”
巫玉一眼认出了她,将人拦住。
14. 灾
“师姐?”
楚晚君微讶。
巫玉看着她没说话,眼神上下扫视,将人全身打量了一遍。
她似乎想探究对方是否有异样,但看了半天后无所收获。
“你这几天可有察觉到异常?”巫玉开口询问。
“夜里可有听到什么奇怪声音,又或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楚晚君听到这话,便知其在询问魔修的事。
这群人被阿冬引去了南边,现在才回来,中途也不知道吃什么苦,没抓到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这几日,除了夜里的风大一点外,并无怪事发生。”楚晚君自然不会将阿冬的事交代出去,巫玉的修为才到金丹,也察觉不到此地异样。
巫玉闻言将信将疑,心里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又带着人在小院四处查看,还是无果,只能败兴而归。
这一下,楚晚君的住处总算彻底安静了,只是白日不见男人忙碌的身影,晚上也闻不到什么魔修气息,这日子过得跟凡人没什么两样。
林唯这几日也来找过她,发现阿冬是真走了后,情绪复杂地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们俩能成正果……”
楚晚君失笑,“少看些话本。”
她和那人是敌是友还不一定……
林唯这人心眼不多,记事也不深,过了段时日就完全忘了还有阿冬这人的事。
楚晚君也将心底的那块缺角忘记,又拿起扫帚静静地扫着灵山门的山道。
灵山门经历几次魔修作乱,实力大不如前,让寻阳宗的人帮忙护了段时间,重伤的掌门喘过了气,决定封山闭关,将寻阳宗人又请了出去。
山门结界一合,灵山门要再次问世也得十年后了。
封闭十年山门,楚晚君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可惜不能下山去买蜜饯。
林唯一看山门封了,山路也安静了,她兴致不高,索性更加刻苦冥想,只求某天,天道开了眼,能让她引气入体踏上仙途。
楚晚君瞧她如此用心,也不泼冷水,拿起一根枝条比划,问林唯学不学强身健体的剑术。
林唯问她哪学的剑术,楚晚君便说跟着山上师姐们练的,听说练剑更利于修行。
林唯这丫头想,左右是要修仙,多学点打下基础也没什么,况且楚晚君挽的剑花极为漂亮,看得她艳羡不已。
灵山门封山后,就这样平平稳稳地过了几个月。
楚晚君大多数心境平稳无波,只是偶尔看院中飘雨,桌边冷茶,会想到有一身影静静执伞,又或将冒着白烟的水倒入杯中,冲得里面的茶叶沉沉浮浮,在心中掀起一点浪花。
不过这波浪过得很快,一闪便没,在心里仿佛留不得什么影子。
就在楚晚君平静到,快忘记之前种种时,林唯又急匆匆地跑进院落。
“晚君,仙门进了魔修!”
此时楚晚君还在院中,翻看着符箓书,闻言抬了下眼。
“魔修?”
“这几天仙门的师姐师兄失踪了好几个,其中还有内门弟子……今天长老们带人去找,却在后山找到了尸体……那些人的皮肉都没了,只剩下枯骨,还有身上的弟子服……”
“晚君,这些师姐师兄死状如此凄惨,你说除了魔修,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
林唯诉说着从山上听来的事,脸色有些发白,她胆子不大,怕死得很,如今听说灵山门又出事了,自然是控制不了心中惶恐。
楚晚君面色淡然,她问:“这种事,你从何处听来?又是何人再传?”
仙门才封山不久,又闹了这种魔修作乱的事,多少有些让人心中不安,灵山门的掌权者要是聪明,应当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派人彻查,悄悄将祸害处理。
以免打草惊蛇,闹得山上人心惶惶,搞出更大乱子。
“山上师姐师兄都这般说,我也不知源头从何而来……”林唯说不出所以然,但架不住怕死,她又想到清穹仙尊庙里跪着求庇佑了。
楚晚君颇有些无奈,点了点她额头:“也是学过剑术,奔着修仙去的人,遇见这点事就跑人面前跪着,也不怕人家嫌你烦。”
林唯表示清穹仙尊不是这样的人,清穹仙尊上次还救过灵山门,这次也一定能再次显灵!
况且,也不是她这般迷信,全宗门上下的师姐师兄也有不少人崇敬清穹,就连灵山门掌门也多次去往清穹仙尊庙祭拜。
楚晚君闻言,表情难得冷了一会,她道:“亏心事做得多,怕鬼敲门罢了。”
“什么……”林唯没听清。
楚晚君却不再多说,她让林唯别多想,早点休息,最后林唯因为太害怕,她便让林唯留在院子里歇息。
夜晚时,圆月升起,虫鸣消散,一股奇异的暗香弥漫进空气中。
楚晚君本是睡着昏沉,却猛地惊醒,她感受到空气变得粘稠了,似乎有什么怪东西跑到了这里。
她穿好衣服起身,床塌上的林唯还在酣眠,不知梦了什么东西,嘴角还挂了一缕银丝。
楚晚君拍了拍林唯的脸,没将人叫醒,看来是睡熟了。
手中掐了个诀给林唯身上下了层防护罩后,出门查看。
院中空气更为粘稠,是那种淤泥的混沌感,偏偏空气还弥漫着异香,让人感觉沉闷又异样。
楚晚君再次掐诀,给自己施了护体咒,隔绝外界怪异。
她释放神魂,探查方圆十里,不一会便感知到怪异处的来源。
楚晚君捏了个御风符,人便轻飘飘地往那处落去。
这里是一处杂役院里,诡异的气息在此处尤为的浓郁,粘稠着缠绕在空气里,腥味浓厚又刺鼻的很。
楚晚君挥手将气息驱散些许,她在屋顶落脚,往下看去,一眼便瞧见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影子像人形,但又时而扭曲不成形,它浑身散发着混沌又异香的气息,怪异又令人恶心。
它不知道背后来了人,还趴在一团血肉上进食,发出黏腻细小的啃食声。
楚晚君往那瞧了一眼,约莫看清它啃的那团血肉上,有着破碎的白衣,那是灵山门弟子服。
很明显,这几天做恶的便是这家伙。
楚晚君指尖剑意聚集,化成道劲风,向这团影子斩去。
“啊——”
那团影子发出了一声惨叫,被剑意削掉脑袋后当即倒地。
楚晚君落到地上,扫视一眼那位遇难的灵山门弟子,他已面目全非毫无气息。
“你是谁?竟敢坏我好事!”
脑袋落地的影子并未死去,它发出阴森的质问,它蠕动着身体将自己的头捡起来戴上。它的动作有些笨拙,头安置到了背面,于是它的身体又来个大旋转,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回正。
楚晚君冷淡的目光打量这个影子,一张人脸,青面獠牙,身上肌肤为青褐色,多有鳞甲显现,样貌着实看得磕碜。
她眼中冷光浮动,声音却轻淡如风:“人不人,鬼不鬼,气息非妖非魔,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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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何而来,竟在灵山门犯事?”
“我?”影子似被问到好笑的问题,阴气森森地发出笑音:“你说我从何来?生出我的东西,可是你们人类最肮脏的东西啊……”
人类最肮脏的东西?
楚晚君当即联想到心魔,但又觉得不符合,这东西若是某位修仙者生的心魔应该混沌无边,最终化为魔气,而不像现在这般气息混乱,不人不鬼。
她问:“是何人造的你?”
影子不答反道:“自己猜!”
它双脚一跺,顿时跃上天际,看样子似要跑路,可惜它还没飞多远,便又被强大的剑意穿透脑袋钉在了地上。
楚晚君翩然落地,瞧着尖叫扭曲的影子,她面无表情:“既然不肯说,那也不用废口舌了。”
“破天,诛灭!”
她剑意扩散,伴随着神魂的威压,让周围空间有一瞬的扭曲。
这下影子意识到对方的难缠,惊愕的眼睛瞪出来:“你到底是谁?灵山门内怎会有化神期的剑修!”
然而月下的女子未回答,透明剑意扫下,如刮一阵雪风,轻柔又寒凉。
地上影子溃散,化为尘土,仿若从未来过。
但是,这只是假象。
楚晚君并未离去,而是静静等待。
约莫片刻,当月光照耀到尘土上,一丝青烟从尘土冒出,幽幽地朝着灵山门主峰游去。
“没死……原来是分身,主体另有其人。”
楚晚君面色有些凝重,她其实见过这东西,在三百年前她还是清穹的时候,一种叫“灾”的东西悄然诞生,这东西似仙非仙,似魔非魔,行为诡异,蚕食万物及同类,毫无理智可言,若真要拿这东西和现下的生物比,倒是和邪修类似。
但不同的是,灾不仅蚕食生灵,连此方天地根基也想吃了干净,由于它肆无忌惮,天道被这东西搞出了缺口,世间规则一瞬变得无序。修仙者虽然逆天而行,但最后也是顺应天道,获得生机,若天道崩毁,那将是不可估量,当时几乎所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不管是仙是魔都不得不暂停纷争,聚集起来,一起商量将镇压灾祸,渡天道之劫法。
一番闹腾下来死了很多人……
没想到三百年了,她转世了,“灾”又出现了,真是叫人感叹老天不开眼,一群修士都是吃烂饭的,连镇压个东西都镇压不住,当真无用。
楚晚君跟着这缕青烟来到了灵山门主峰,因白日发现的变故,灵山门弟子正在四下巡逻,各持法器散发着光芒,远远看去灯火通明。
然而如此戒备之下,这一缕青烟却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山峰之上,无人发现。
楚晚君见状皱了皱眉,不想打草惊蛇,便到仙门弟子住宿地,找了身灵山门弟子服换上,寻着青烟踪迹走上山。
她不紧不慢跟着,青烟上了山顶,她便也上了山顶,中途遇到灵山门的修士询问,她便借着夜色模糊看不清面容,答自己是来换班的巡逻弟子。
灵山门弟子众多,互相之间自然不是全部认识,因此她的借口还算说的过去。
楚晚君一路通畅的到达了山峰一处院落,此处僻静四周无人巡逻,等她到了院落中央看清屋子里摆放的神像,才意识到自己到了清穹的庙里。
“真有意思,竟藏在神像之下。”
楚晚君看着那缕青烟钻入神像下,表情的冷意明显几分,她有一瞬间觉着,这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否则好端端的哪也不藏,竟藏在她的神像下……
15. 爆发
清穹的神像依旧保持着严肃呆板的神情,手持剑尖下垂着,打眼看去也没有多少威势,白日里有人跪拜还显庄重,夜晚里四周安静,烛火昏暗,这座剑尊庙就显得破败寂寥了。
楚晚君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神像了,但不论多少次,她对这刻有自己的名字的神庙都生不出亲近之感。
不过想想也对,谁会对自己死去灵位有亲近之意?
那缕诡异青烟是在此处消失的,神魂扫描外界并未查到青烟的踪迹。
尽然不在外界,那必定是躲在这庙的那个地方。
她收敛气息,走到神像一步距离,香炉上烟气缭绕,白烟浓的熏鼻,带有明显的怪香。
楚晚君想将香炉掀开,一探究竟,耳边传来一声女子询问声,她动作一顿,便掐诀隐去身形。
“师姐这么晚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近日失踪弟子的尸体,都在清穹庙四周,我觉着怪异。”
“这种事我们应报告长老才对,独自来查不太好……”
“长老我之前就禀报过,他说过两天再来查……但我等不了那么久。”
庙里进来两个身着灵山门内门弟子服的女子,其中一位手持拂尘,银丝挂吊坠,正是灵山门大师姐巫玉。
楚晚君站在暗处,瞧着巫玉带着师妹到了清穹神像近前,四处查看着清穹庙的一切,只可惜她们看了半天,竟然没查出头绪来,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这要等巫玉两人查出东西,那缕青烟早就跑没影了。
无奈下,楚晚君掐诀,凝出一丝剑意,击打香炉的金属盖。
“嗡——”
“谁!”
巫玉听闻声音警觉抬头,神识扫视下,却并未发觉有人在此,当下心中警惕。
“咯吱,咯吱——”青石碰撞出的摩擦声缓缓响起。
“师姐,你看这有暗道!”巫玉的师妹瞧见此景,惊呼出声,她发现那香炉移动后,神像桌下法阵显现,竟是藏有密室。
巫玉也紧跟着,低头一看,当下面容凝重,她叮嘱师妹道:“此地诡异,去找执法长老过来,我在这守着……”
师妹连连点头答应,马不停蹄地往外奔去。
而巫玉则留在此处布下法阵镇守此地。
楚晚君见状,微微皱眉,巫玉还守着此处,她的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受阻,得想办法支开对方,溜进去才对。
然而她还没思考太多,神像下的法阵便出现异常,诡异的光芒瞬时大涨,一股强大吸力由内迸发。
巫玉只有金丹实力,面对突然出现的力量,没能反应过来,人便被阵法吞噬了进去。
此阵法居然还能自动锁定目标……
看来修炼此道者,不止化神那么简单。
楚晚君眉头紧皱,只是思考一瞬,便也跟着进了阵法。
此阵法乃是化神期修士所化,连接着地下的密室,人被阵法卷入后便进入混沌。
巫玉是摔落闷哼出声,楚晚君则将灵气包裹稳稳落地。
她待眼前景象清晰,环视四周竟发现此处四壁布满了诡异密纹,人处在其中便感觉压抑不堪,隐隐有头脑昏沉之感。
这密纹楚晚君恰巧认识,这是邪修的一种吸灵法阵,只要献上祭品,此法阵便可供养设阵之人修为大涨。
这种邪修法阵为天地不容,仙门更是视为禁术,但如今它却出现在了灵山门内。
不仅如此,此法阵的祭品尽然全是前些日子失踪的修道者。
她低头看去,只见脚下躺着十几个修道者,他们中有离开灵山门几个月的寻阳宗弟子,还有身着月白道袍的灵山门内门弟子,更有一些残破魔修的躯体,
“难怪,这几日发现死者多为,原气血两空的干尸,原来是死在此阵法之下。”
楚晚君恍然,她大致扫视一圈,在众多祭品中,瞧见寻阳宗弟子中程阳,他是那日山道上攻击她的人,现下程阳也像周围人般被阵法束缚着,面容憔悴精气全无,一点也不见往日神采。
“楚晚君!你怎么在这?”巫玉此时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身,瞧见正面色淡然打量四周的女子,巫玉惊讶不已。
她记得,对方明明是个凡人,但此刻为何会出现这?
面色还如此淡然,像是早有预料……
巫玉意识到不对,她警惕的拿起手上拂尘,欲作防备之态。
气氛紧张之时,对面女子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应当惊讶,为何此处有你们灵山门弟子,又为何早已离开灵山门的寻阳宗等人,也在此处。”
巫玉闻言一愣,随即也跟着环视四周,这一看不得了,她面上震惊难掩:“未找到的失踪弟子都在这!”
失踪的弟子不止这,甚至所有人面色灰败,一副将死之相。
巫玉不敢想,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做到如此,又是何种歹毒的功法,要将人困在此处折磨成这样!
“能在此处建造密室者,应当是灵山门之人。”楚晚君做出评价:“他至少有化神期修为,这种修为,在灵山门内部也是身份不凡。”
巫玉听到此言,脑子卡顿了一下,半响后才道:“灵山门只有十位长老,三位长老之前与魔修战争中陨落,剩下七位五位元婴,两位化神,但化神长老们重伤还在闭关……”
“我记得灵山门掌门灵飞,伤养好了。”楚晚君道。
巫玉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楚晚君没说话静静看着她,巫玉意识到自己过激,她顿了片刻道:“师尊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况且这里气息混沌,仙魔气息均不是,师尊可是修得灵山仙法,怎么可能和此地邪异有联系!”
“功法也不是只能修一种。”
楚晚君淡声道,这世间多的是多种功法混修之人,光是她知道的仙魔双修者就有几位,况且她记得灵飞这厮,三百年前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心术也不如仙门老古板坚韧,修点歪门邪道也未可知。
“与其怀疑我灵山门掌门,不如阁下先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巫玉捏紧手中拂尘,注视着楚晚君。
她之前见楚晚君只以为对方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如今见了却发现自己依然看不到对方灵力。
在修仙界,如果看不出对方等级,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根本就是普通人,二是对方实力远高于自己。
如今在此境地相遇,很明显楚晚君是后者。
楚晚君摇头:“不必如此紧张,我并无恶意。”
她说着话,手中剑意却凝聚而起,锋利之意刮着人心头一紧。
巫玉大惊:“你要干什么?”
她连忙挥动拂尘要抵挡攻击,却听对方张口。
“不是再猜作乱的人是谁?把这掀了,那他也该出现了。”
楚晚君剑意挥出,斩断捆绑住所有人的藤蔓,一时间剑气纵横,将此处混沌之气一扫而空。
阵法被击穿,密室地动山摇,隐隐有坍塌之意。
巫玉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她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剑意,也没想到面前之人竟是纯粹的剑修。
在这世间不是谁都能当剑修,当了剑修也不是谁都能修炼出剑意。
能修出于这般锋利剑意的剑修也必然是剑修中的翘楚。
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灵山门内,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
巫玉不是傻子,但此刻也被眼前情景,搞得思绪一乱。
“他来了,我去会会他,你护好此地伤者。”楚晚君没多少时间让巫玉理清头绪,她简单交代了一句,便纵身进入法阵另一端。
巫玉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的背影消失。
*
楚晚君穿过阵法,一道污浊之气便铺面而来,她挥剑一扫,污浊之气一扫而空,剑意穿刺将迷雾之后的影子捅破了一个窟窿。
“噗——”那影子被重伤,当下鲜血喷涌。
影子化为烟雾消散,苍老锐利的声音跟着传来:“想不到,我灵山门还藏着一位人物。”
“道友既然来了,不妨报上名来?”
楚晚君神魂一扫,锁定住一方,她唇角微微掀出弧度:“问名字之前,不如先露出你的真容,这般胆小怕死,可不像能做出修邪功,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那人听她这般说,似有被激怒,发出“桀桀”阴森之气。
“不请自来者,居然这般无礼!”
黑暗的空间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如万千厉鬼啃食着血肉,浑浊之气聚集,一道接着一道向着人攻击而来。
楚晚君早有准备,一手掐诀抵挡,一手剑意,与之交手几回合,将浑浊气劈得干净。
眨眼之间,抬手一剑,便将隐匿在暗处的人劈砍落下来。
那是一中年男人,鬓角发白,可见岁数之大。他手持一剑,威压强大,白衣飘飘间颇有仙风道骨之风,只可惜周身灵气实在浑浊,气味怪异难闻,在楚晚君眼里,就是一浑浊之物。
“灵飞?”她看影子面容后,眸色冷上几分,手中剑意越发锋利
“之前听说灵山门掌门被玄夜一剑穿心,重伤昏迷了。我还当你要养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便伤好……如今看来想必是吸了不少人精血,才能捡回你这条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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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飞此时实力才刚恢复化神巅峰,境界并不稳定,才和楚晚君打了一场,没得到好处,气息也混乱不堪,当下被叫破名字,顿时眼神阴森怨毒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对方,看到女子因为灵气损耗,而开始发白的脸庞,顿时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身体是筑基,神魂却在化神,借尸还魂的玩意,也配在我面前卖弄?”
“待我把你神魂拔出来,炼化成我的灵气,我看你还敢叫嚣!”
楚晚君被人看穿,也不慌张,反而淡笑道:“即便是凡人之躯,对付你这老家伙也绰绰有余。”
她神魂完全释放,比灵飞还强大的威压悄然降临。
灵飞随之脸色变了变:“化神巅峰的神魂,你想爆体而亡?”
楚晚君剑意却还在凝聚,筑基期的身体确实不能承载化神期的神魂,更何况她还不是化神期,她的神魂是渡劫期,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退缩。
眼前之人,他不仅修邪功,还炼化出“灾”,此祸害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楚晚君可不想这东西又发展成三百年前那样,她得把这苗头彻底掐死。
灵飞见她执意动手,当下也不装了,当即身体化成残影,扭曲的影子向地面探去。
同时灵山门主峰上因得到通知,赶来支援的长老及金丹期弟子,脚下出现了一道浑浊之气,随后浑浊之气便钻入毫无防备的弟子身上。
“啊,啊——”
弟子被袭击,发出惨叫,瞬时身体干瘪塌陷下去。
灵山门长老见状,惊呼:“不好,有妖魔入侵,全体结阵!”
然而晚了,那股浑浊之气攻击太快,他们浩浩荡荡来了几十人,半数的人受到攻击丢了性命,阵法根本组不成,只能各自运气与之搏斗。
山峰上一片惨状,而山峰下的密室里,灵飞的身体却逐渐充盈,得到大量气血补充的他,此刻已经短暂恢复了巅峰时期,甚至比之前还要强,隐隐有突破渡劫的趋势。
楚晚君皱眉,知道再拖下去,估计难以收场。
她直接单手掐诀,轻声念:“一剑破天。”
剑影白光,强大的剑意一起,将灵飞阵法打断,刺伤其胳膊。
灵飞目露惊讶,手持剑也不停往楚晚君身上劈。
楚晚君侧身躲开,对方剑刃随即而至,擦过身上白衣,露出了些许血迹。
她脸色不由得又白了一分,但眼中冷意不减,反而那股锋利破万物的剑意越来越强,回击对方的攻势也越来越狠,招招攻其破绽,让人防不胜防。
灵飞和她交手百下,却不见其落下风,自己却被对方反手而来的剑招,打的喘不过气。
他不由得目露惊讶:“你这剑修得如此厉害……”
“难道,你是凌云宗之人?”
当今仙门里,凌云宗便是纯修剑宗门,修的剑意也是世间之最,这么多年也就出了清穹一人,压了凌云宗剑道一头,清穹一死,除了凌云宗无人再敢称其天下第一剑。
楚晚君闻言确实露出讥笑:“我看你是老糊涂,修剑也不止凌云一家。”
楚晚君和灵飞又打了数百招,从密室,、打到了半空,又从半开打到了山巅。
主峰已经被剑气和浑浊之气削得面目全非,灵山门的众人见状更是惊骇不已,他们都在化神之下,谁也看不清两大能交手情况。
能力稍强者,只知道灵山门这下又遭受大难,掌门成了浑浊之物,不人不鬼,另一人也不知何方圣神剑气纵横,强得没边。
化神打架,化神之下皆如蝼蚁。
楚晚君往下瞥了一眼,见其灵山门惨状,心中暗叹,灵山门看来是回不去了。
经历强力打斗,她身体经脉已经到了极限,化神的威压下,她这具脆弱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太久,她得速战速决。
楚晚君再次挥动剑尖,这次剑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白光刺眼地将整个黑夜穿透。
剑意嗡鸣,清脆悦耳,气浪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它划过天际,空间撕裂。
这一剑只有她当年之剑的三分之一力,但也足矣要了眼前人之命。
灵飞被剑意锁定动弹不得,他见那剑意奔着自己而来,心里本是紧张,但看清那剑意破天的光芒后,顿时难掩目中惊愕。
灵飞终于认出这剑意的出处,厉声大喝:“一剑破天!”
“清穹!清穹你没死!”
“你是清穹!”
轰隆——
剑光落下,灵飞彻底被剑光湮灭。
与此同时,天地变色,冒着紫光的劫云临空而至。
16. 白衣,雷劫
修仙者修道,皆是逆天而行,破了金丹境界后,便会迎来雷劫,目的是以天道之劫锤炼己身。
挨过雷劫的修者便更上一层楼,挨不过的魂飞魄散,跌落凡尘,就此陨落。
楚晚君头上的九天紫雷也是如此,它是修仙界里最恐怖的天劫,但也极为稀有,通常只有渡劫期修士突破,才能偶尔得见。
如今灵飞叫破了她的前世身份,这片九天紫雷便寻着味找来了。
“轰——”
又一声雷鸣,提醒着人们危险降临,此时灵山门幸存之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见他们掌门被剑光湮灭,而那剑修却头罩上了一层劫云,那紫色的光芒让人心里打着颤。
“那是什么?”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劫云?威势好强!”
“紫雷?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紫雷!”
“不好,这是剑修大能渡劫,所有人后快撤!当心被牵连!”
灵山门长老意识不妙,立马将众弟子带着奔出数十里。
大能的天劫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不跑快点,当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惊慌失措,而身在雷劫中心的人却并不慌张。
“阵仗挺大,真想人让我死……”
楚晚君内心平静,只是瞧了眼那凶恶的紫雷,便收回目光,她视线的注视着化为尘烟的灵飞,一息间那里一丝黑烟从中钻了出来,飞快的掠过天际似想逃窜。
她向其招手,将那缕黑烟用剑气罩住,收入掌中。
楚晚君捏着这不停挣扎颤抖的烟气,轻笑一声:“我还能让你再逃了不成?”
“这九天紫雷,你也该受一受。”
她话音落下,紫色雷电总算找准了攻击之人,轰的一声便往她身上劈。
楚晚君抬手掐诀给自己捏了个防护罩,那道紫雷却视防护于无物,穿透了屏障,罩着人脑门上打。
她知以现下身体状况,想跑出紫雷攻击,必是不行,干脆就地站立,剑意再起,打算和这九天紫雷拼上一拼。
以身抗劫的事,她又不是没干过,没什么好怕的……
楚晚君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剑意挥出时,也多了决绝之意,她欲与紫雷争锋,无论输赢,她也不打算退半分。
千钧一发之际,紫光近在眼前,却并未砸到她的身上。
一道白衣身影却翩然而来,挡住了这雷霆万钧。
雪风凉意扑面,楚晚君忍不住眨下眼,那人转过侧脸,露出一双潋滟至极的眸子。
“阿冬?”
“在的。”
他应了话,紫雷将他的白衣穿出点点血色。
他受伤了……
那片血色入了楚晚君的眼,已经平静许久的内心,又出现了那奇异的波澜。
这种波澜,让她感到内心悬空,且略微超出了控制,她有些讨厌这种感觉。楚晚君皱着眉,剑意光芒大涨,化为流光,将那片紫雷击得溃散。
天上紫光暂歇,但未消散,云层间隐隐流转,欲要再劈下雷电。
阿冬从紫雷中抽身,他没敢歇,拉住楚晚君的手,衣袖翻飞,念诀:“山河运转,乾坤挪移……”
两人面前出现了法阵,那上面的密纹瑰丽无比,血红的颜色,好像从九幽下开出的花。
楚晚君看见阿冬脸上出现与法阵一样的纹路,那点血色在他苍白的面孔上,染出妖异无比的色泽,她想看得再仔细一点,但只是合了一瞬眼,她周身环境已经变化成了密林。
天上劫云消失,头顶之上是朗朗晴天。
那九天紫雷,竟然没追来……
“晚君?”
楚晚君有些愣神,她察觉脸庞触感,转眼过去,瞧见白衣男人已拿出一块丝巾,正擦拭着她脸颊的血迹。
阿冬的指尖还是那般凉,肌肤的触感也那般明显,他面容姣好,美若冬雪,此刻白衣沾血,却更显得圣洁妖异。
楚晚君余光撇过血迹,眉头一皱,抓住男人拽着绢布的手。
“不是叫你走了?”
“为何回来?”
阿冬睫毛往下压了压,目中隐隐有流光闪烁,他盯着楚晚君苍白的脸,轻声道:“我舍不得。”
楚晚君眉头拧得更紧。
“我也想走,但又舍不得离开晚君。”阿冬这次说的话,直白又诚恳,他往前走了一些,想将人拢进怀中。
楚晚君下意识往后退了些,引得对方神色失落。
“晚君……”
“你一直没走?”楚晚君打断他的诉情,直截了当地问。
阿冬眨了下眼,片刻后才说:“偶尔回来看看,不全是。”
“今日又是多久来的?”
“远处见九天紫雷,我便赶来了。”
“九天紫雷可将渡劫修士都劈得神魂俱灭,你就这样冲上去,不怕死?”
楚晚君本以为对方又会说一些不知真假的情话,却见对方薄唇抿紧。
“怕……”
“但更怕你消失。”阿冬低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晚君竟然从男人的言语中听到些许委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她心想,此人的情谊,或许真有几分深。
但那又如何,她修得无情道,说了不动情,便也不会多沾情丝。
楚晚君最清楚自己是如何薄情寡义之人,她当年还是清穹时候,多的是天之骄子都向自己表露心迹,最后还不是被一剑斩了情丝,让他们铩羽而归。
当时仙界的那群人,还给她取了绰号为天下第一薄情人。
如今转世,身体素质修不得无情道,这阿冬又是魔修出生,几番相处频频扰楚晚君心境,多少有些让人烦躁。
她想,或许这又是对自己道心的考验。
阿冬见她什么话也不说,自顾自地往一处前行,顿时有些紧张,亦步亦趋在后,“晚君,要去何处?”
楚晚君道:“一场大战伤了元气,找地方养伤。”
“你受伤了!伤到哪了?”
阿冬闻言,欲要抓她脉搏探查。
楚晚君却没让人碰,她将手背到身后:“只是气息微乱,调养一下便好。”
白衣男人却还是担忧,目光紧紧盯着她。
楚晚君叹了口气:“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九天紫雷没那么好受,当心留下什么伤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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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全。”
阿冬闻言弯了眼,他道:“晚君在担心我?”
楚晚君没说话,她发现此人在遭受自己刺剑后,依旧如此厚颜,也不知自己有什么好的,让他这般执着。
她不说话,那人却自顾自的接话:“晚君不用担心,我体质特殊,只是一道紫雷,伤不了我什么。”
“若晚君不信,也可摸一下我的脉,看看我身上是否还有紫雷痕迹……”
“打蛇随棍上。”楚晚君淡然出声:“不要脸。”
阿冬被如此说,脸上笑意却更为明显,他极喜欢楚晚君骂人时的神情,虽未有明显表情,但依然能从其眼神中看到一丝活气,这样的她比平日里更好看了。
楚晚君不想理这人,她只想快些找地方疗伤,先前与灵飞打一场,又与九天紫雷搏命,只是筑基身体的她用了化神以上的神魂。虽是面色如常,但她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内里经脉破损,强烈的镇痛蔓延在四肢百骸,若再耽搁下去,楚晚君都担心自己暴毙而亡。
她没有说话,面色已经开始发白,走路的步伐缓了下来,跟在身后的阿冬察觉不对,快步上前扶住人的胳膊。
“怎么了?”
楚晚君此时头有些发晕,她还是面不改色摇头:“没事,死不了。”
她想将开始发软的双腿打直,但高估了自己身体状况,此时后遗症袭来,她只是屏气往前走了两步,额角便冒出冷汗,最后眼前发黑,“哇”的一声吐出了血。
“晚君!”阿冬立马惊了,手忙脚乱地将人拦腰扶着。
这内伤爆发的突然,楚晚君身体也往下沉得厉害,浑身发着热,像血液在沸腾着,要将人燃烧殆尽。
她吸了口气,勉强还保持着理智,楚晚君看着男子因慌乱焦急泛红的眼尾,心想这人怎么这时候还在勾着人。
楚晚君单手揽住人的脖颈,使自己能贴着人的耳后,“别急,先找个住处歇着,让我缓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语调,不像之前那般清冷,反而带着沙哑的热意,阿冬的耳尖直接染上霞色。
刚才还询问不断的阿冬,此时一声不吭了,只是将人打横抱起来,脚尖点地,御风化为残影。
楚晚君靠在男人身上,鼻尖那股雪风中的幽香越来越明显,莫名熟悉的味道让她浑身放松了些,意识也开始出现模糊。
出于本能的警惕性,楚晚君没有就此昏迷,直到阿冬将她带到一处木屋里安置在床榻。
阿冬从袖中拿出幽蓝色的莲花,楚晚君看得很清楚,九瓣莲花,幽蓝光,是长于九幽处极其难遇的幽蓝之莲。
九千年的圣品幽蓝之莲,传说可瞒天过海,让人死而复生的神药,若外面的修仙者知道,必定打破头争夺……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拿出来……
楚晚君来不及细想其中联系,阿冬已然将这朵圣品灵药,放入她的眉心。
一时间神魂舒适,就连浑身的疼痛也消减了,困意此刻铺天盖地的袭来,楚晚君在熬不住要昏睡的前一刻,感受到脸颊触碰的凉意。
阿冬神情中蕴含复杂的情愫,最终成了叹息,“安心睡,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