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小哥哥想摆烂》
1. 山神阴婚
“鬼,鬼啊!”
“苏樨诈尸了!”
“啊,山神,山神显灵了!”
苏樨睁开眼,耳畔传来几声夹杂着她名字的惊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多想,轰然炸裂一声,身体开始下坠。她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头顶上砸落什么东西,脑子一痛,她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苏樨幽幽转醒,头疼欲裂,入目漆黑,身上不太疼,还能活动手脚。但她看不见自己的手,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瞎了?”苏樨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干哑如鸦,空荡荡的空间里还有回声。
苏樨在自己眼前使劲晃了晃手,她真瞎了!
这下她终于确定自己瞎了,“我这是瞎了吗?我还是挂了哇?呜呜呜,我为什么这么悲惨?我正值花样年华……怎么突然在一个黑不拉几的地方了……”
“做梦吗?”她往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一下,“好痛!我是在哪里,我明明不是在走路?”
“啊!”
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苏樨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眼泪在眼角打转。
“别别别别,我我我我我……啊……”
她又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因为有人又拍了下她的背。
等到她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嗓子都喊劈了,身侧响起一个清冷微弱的男声。“安静。”
苏樨又差点叫了出来,但是嗓子冒烟实在疼,又想起自己被砸之前谁说了什么山神的话。这是到哪里来了还有什么山神,她完全没印象啊?自己前面的记忆不是……
她失魂落魄去爬山,在那个山道上被逆行的车给撞了。
没在医院?
怎么在什么山神的地方?
她是挂了吗?被拉到什么山神这里了?
最后她只能哭唧唧地说道,“山神大人行行好,不要杀我,我生前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不偷不抢,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只是一个很平凡的社畜,脚踏实地一直活在职场的最底部,升职加薪轮不着,一辈子就为一间屋,毕业好多年一身无。我都没有享受到人生最美好的一面,甜蜜的爱情都没有,母胎单身狗一个,回老家被催婚,出门被喂狗粮,呜呜呜,我真的好惨的,您就不要伤害我了,呜……”
地洞里安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碎碎念的回音。
片刻,那好听清朗的男声再次在黑暗中响起,“不会伤害你。”
苏樨悬着的心落下来了。自己的小命无忧,别的都好商量。
这山神的声音清朗有磁性,听着就像是那种游戏里野王的声音,应该是讲道理的哈。
苏樨斗着胆子问道:“山神大人,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一片漆黑,我啥也看不见?还是说我瞎了啊,之前被什么东西给砸瞎了?”
“现在是夜里。”
苏樨方才被吓得整个人手脚发麻,身体僵硬,现在终于好多了。于是在听见自己不是瞎了或者死了的喜讯,顿时激动地动了一下,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她摸着,有些奇怪,蛇吗?
山神大人闷哼了一声,苏樨连忙举起了双手,不敢动了。
“我受伤了。你别乱摸。”山神的声音是有些虚。
苏樨迅速调整心态,道:“那……需要治疗吗?要怎么治疗?我能帮您什么吗?”
她前半辈子太执拗,过得很艰难,经历了死亡以后感觉什么都想通了,古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果真是大道理。怎么着活下来才最重要。
良久,山神才虚虚道:“安静点。”
苏樨立刻乖乖闭了嘴,没多久便听见黑暗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那,头上的疼痛感在黑暗和寂静中愈发明显,没过多久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樨在微弱的晨光中醒来,她看见自己头顶上有个洞口,光线便是从那个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半的洞口中传出来的。
借着微弱的光,她环顾四周,大致看清现在的所处位置。
这个洞看着不像一般的天然洞穴,洞穴四四方方,中间有四根巨大的圆柱,还有掉落的几段木头和一段红布。说是洞穴,更像是认为建造的地宫。这地宫说高不高,大概一层楼,她没摔得哪里骨折也算是奇迹了。
循着昨天山神声音的方向,她差点就尖叫出来。
山神的双眸在黑暗中犹如夜狼一般,正幽幽地盯她,在她尖叫之前率先开了口,“别乱叫。”
苏樨看着这浑身是血满脸是血的山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摔下来没事恐怕是掉在他身上,她连忙爬起,一脸愧疚打量山神,“我给您摔成这样的?”
山神抿唇不语,只安静地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掉下来了,就摔到你身上了。你……”
“我的腿断了。”
苏樨哭丧着脸,“我真不是故意的!”
山神指了指顶上的洞口,问道,“爬得出去吗?”
苏樨扫了一眼这地洞,又仰头看向那个洞口,透过缝隙能看到上面压着红色木头和断裂的悬梁。这洞穴不知道是何人在庙宇下面所建,大概有一层楼高。等到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然后……
她终于看到自己的小手和小脚,看了两遍,确定不是幻觉以后,她愣住了。
本来她觉得自己能爬上去,现在还爬个鬼!
变成小屁孩了?她这是……
哦,原来那些人喊的是她诈尸了,原来这身也叫苏樨?
哦,还穿着红衣,这好端端的给“尸体”穿个红衣服?
不怕她变厉鬼吗?
苏樨摇摇头,“我觉得爬上去不大行。”
山神语气笃定,“你准备饿死吧!”
苏樨满脸愁容,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盯着那落在地上的一段红布,灵光一闪。红布够大只是不够长,要是能劈成几条拧成麻绳就好办很多。
山神借着微弱的光看她脏兮兮的小脸和亮晶晶的眸子,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道:“匕首在靴子里。”
苏樨果真在山神的靴子里摸到一把做工无比繁复精致还镶嵌宝石的豪华小刀,滋溜一声割布贼快。她将红布拧成麻绳打了一个又一个结,扯了扯觉得挺结实的,又用红布绑住了一段结实的木头中部,准备从半开的洞口处抛出去。运气好的话能卡住这个洞口。她就能顺着红布爬上去。
好半天。
很好,她根本抛不上去。她就算有那个运气也没那个力气。
最后累地倒在地上跟哈巴狗一样直喘。
山神道:“把我拉过去,我来。”
苏樨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调了个方向对准洞口,山神拿着木头掂量了两下,一下便抛了上去。木头哐当一声砸到什么东西,被山神一扯,麻绳便紧了。
山神多扯了两下,确定结实后才将麻绳递给她。这会儿两人的合作结束,有些问题便浮上了水面。
山神问道:“想跑吗?”
“要是你你跑不跑?”
“你是他们送来给山神结阴婚的,你可知你回去有什么后果?”
“你不是山神?”
“我几时承认我是山神?”
苏樨回想了一下,好家伙,他还真没有。
“那你是谁?”
男人说话慢条斯理,字字清晰,很有涵养。
“在下名为玉衡,行商世家子弟,五日前路过东边的山头,被匪徒抢走了所有行当,差点死在他们的刀下。我逃到这里,不小心掉进地宫,这才勉强捡了条命。”
差不多吧——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隐瞒了自己的姓氏和身份,不过他们姬氏确实从行商起家。
他继续说道,“这两年村民收成不佳,便有道士现身说法说是山神发怒,给山神结阴婚,以女子之身为祭,祈求山神护佑,保一方水土。如今山神庙塌陷,你以死身献祭,山神接收你后便会保他们来年收成。倘若你活着回去,献祭未成,他们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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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待你?”
“……”如果就这样回去,十有八九会被找了个借口嘎掉。
“不如今后跟着我,保你吃饱穿暖、余生无忧。”
苏樨狠狠心动了。
但是她没有轻易地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脑子,道:“你无非是现在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也需要出去。恰好我又是个倒霉鬼,被人送来当祭品。互取所需。”
苏樨顿了顿,“所以我可以提条件?”
姬玉衡颔首。
他的条件对现在的苏樨来说真的太诱人了。
苏樨考虑再三,才道:“留我一口饭吃,给我一间房遮风挡雨。至少等到我长大,能自力更生,我不会纠缠你的。”
苏樨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估摸自己岁数貌似不是很大。
姬玉衡幽幽问道:“竟不是荣华富贵,锦衣玉裘?”
“你也得给得起呀?”
姬玉衡轻笑了一下,“小小年纪,眼光挺高。”
苏樨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哼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行吗,你答不答应?”
“答应。”
“但是你光一张嘴不行,我要信物,否则日后找你,你赖账怎么办?”
“这把匕首是先辈所赐,你用匕首来换即可。”
初步达成共识以后,苏樨扣着麻绳结一步一步往上爬,时不时往下看,“你确定这卡住了吗?”
“掉下来有我垫着。”
“玉衡小哥哥你这般牺牲自己,苏樨是不会辜负你的。”
等苏樨块爬到顶部时,不敢再往下看了,颤颤巍巍地从半个洞口出去了,倒在一片废墟中大声喘气。“你等我一下,让我喘口气。”
顺着麻绳找到了那块木头,木头卡在断裂的横梁下面,卡在了中间。苏樨将木头栓好,从洞口探着脑袋往下看,“你自己有没有力气爬上来?”
姬玉衡摇头。
除非能找到路过的人帮忙或者搞个打水井一样的装置,否则凭她的力气她根本拉不上来。
随后,苏樨听见姬玉衡在底下说道,“给我找点水和食物,让我恢复点力气。再找一些结实的木棍和麻绳下来,我要搭绳梯。”
苏樨一听便明白了,开始在废墟中找合适做绳梯的木棍。她找到一个担架,被压在碎掉的木桌下面。担架的木头看着很新,这可能是村民把她担过来的担架。
她小心翼翼地挪开木桌,将担架拖到了洞口边,又掀开了那盖住洞口的木板,问道,“这个行吗?我丢下来,布和匕首一起,你让开一些?”
姬玉衡应了一声,匍匐着挪到了边缘的位置。
“那我给你去找水和食物,你绑下绳梯,等下系在这个绳子上面,我把绳梯拖上来,你试着爬上来。”苏樨先把匕首和别的布捆在一起放了下去,再把担架从洞口丢了下去。
苏樨趴在洞口,关切问道,“我没砸到你吧?”
“没。”
苏樨拿着山神庙里供奉的碎碗,走了好远好远才找到一条小溪,也捡到了几只干瘪的果子。
装水是件麻烦事,但她用身上的衣裳沾湿了水拿回来,勉强算是给姬玉衡糊了口。
衣裳上的水拧下来时,姬玉衡也没有丝毫嫌弃地喝了,湿布擦了一下脸,拿着干瘪的果子在啃。
苏樨环顾废墟周遭,她在横梁底下找到了几个干裂的馒头。自己啃了一个,再给他丢了一个,姬玉衡伸手轻松地接住了,仰头看着她。
苏樨第一次看到他干干净净的脸,地宫里昏暗的光线跟打了一层滤镜一样,苏樨一时间看呆了。原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是这个意思。
这家伙有点东西。
苏樨拍了下自己的脸,道,“快吃吧,赶紧干活。”
等姬玉衡吃饭干活期间,苏樨坐在废墟外头,感叹,这庙塌了,但是屋顶三角横梁没断,正好兜住了这个洞口,在底下留出了能爬人的空间。
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2. 蚂蚱哥哥
傍晚月上树梢时,姬玉衡搭好了绳梯,靠手的力量艰难地爬了上来。爬上来时他双手撑在洞口,坐在了洞口边缘,“收绳梯,用绳梯将我拖出去。”
姬玉衡躺在了绳梯上,苏樨双肩扯着麻绳,将他拖了出去。她找水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山洞,正往那边拖过去。
天空中电闪雷鸣,恐怖如斯,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夜幕。
走到半山腰时,姬玉衡突然道,“停。”
苏樨疑惑地停了下来,回过身对着山神庙的方向。
好几道闪电直直地落到了他们爬出来的地方。
苏樨脸色发白。
幸好早点爬出来了,不然她在这世上只能活一章。
“看来今后只能和小哥哥你相依为命了。”
姬玉衡看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白天她看到山洞,只敢在洞口看了眼,生怕里面有野兽。夜晚她就更不敢进了,只求助性地看向姬玉衡。“我怕里面有野兽。”
姬玉衡拧着眉头看向漆黑的山洞,靠在山洞对面的树下,道,“明日再探。累了便睡吧,我守着。”
“没事我不困。”苏樨已经困得眼皮一直在打架,但是在野外过夜这没有那没有啥也没有当然害怕。
姬玉衡定定地看着她在那撑眼皮。
“我怕野兽把我啃了,我好不容易活下来……我又要死了,呜呜呜呜。”苏樨终于忍不住了。
“不会让你出事。”
苏樨凑到了姬玉衡身边,“那我冒犯一下,能暂时借你的臂膀和胸膛一用?”
她主动抱住了姬玉衡的手臂,紧紧抱着,生怕他甩手把自己丢出去喂野兽。
姬玉衡眉头轻皱,倒也没有推开她。眼下苟活,便不必执着于以往的那点规矩了。
第二日,苏樨在晨光中醒来,睁眼就是姬玉衡贯穿肩膀前胸的狰狞的伤口,直接被吓出一身冷汗。
姬玉衡睁开眼,金色晨光中的浅褐色眸子像是琥珀,剔透晶莹,绝美极了。
苏樨受到惊吓的心情瞬间被眼前的神颜安抚下来,痴迷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发现自己枕着他的腿在睡觉。
苏樨立马起了身,面对这种神颜帅哥有点窘迫,“啊,我不知道怎么睡着就……”
姬玉衡淡淡道,“不碍事,腿没有知觉。”
嗯?你确定你是在安慰不是扎心吗?
苏樨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你这话只会让我这个四肢健全的人更愧疚。”
姬玉衡指了指山洞,“今日先探这里。”
“真的没野兽吗?要是有野猪,我们不是玩完?凭本事逃过雷劈,又凭本事把自己送入野兽口中。”
姬玉衡被她又害怕又自嘲的态度取悦了,自己都不可察觉地勾起唇角,但面上只是点头应了一下。
“老虎呢?”
“嗯。”
“狮子大象蟒蛇?”
“嗯。”姬玉衡虽然态度敷衍,但是句句有回应。
“那你打得过啥?”
姬玉衡学着她的语气,“我双腿不便能打得过啥?”
“……我们智取,你脑子怎么样?”
“你不能动动脑子?”
“我年纪小,走过的路都没你走过的桥多。”
“你也知道你小,思虑比天大,”姬玉衡顿了顿,指了指一旁的碎石头,“你去丢块石头看看。”
丢了好几块都没反应,苏樨胆子就大了起来。她把姬玉衡拖到洞口,然后立刻躲到树边,观察有没有“蛇”被引出洞。
姬玉衡看她小跑溜到树后的怂样,直摇头,“昨天相依为命枕腿而睡,今日便翻脸无情以我为饵。”
“没办法,我人小胆子小。”
“我看你主意挺大。”
等半天也没看到野兽,苏樨终于决定把他拖进山洞——如果遇到野兽就丢下他,让他先当野兽的口粮,自己跑得快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姬玉衡道,“若真遇到野兽,你便扔下我,跑快些就好。”
苏樨一听更没心理负担了,“您这样说,我不丢下您都对不起您开的口。”
苏樨在洞口前左看右看,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有一丝光亮。
姬玉衡道:“进去吧,有我在,不必害怕。”
十米的山洞,苏樨花了半个小时走进去,意外的是,山洞里有一口天井,岩壁上渗出的水滴落到这口不深的天井里,天井里的水清澈见底。山洞里还有一个天然窗口给了山洞一个很好的采光。
苏樨把姬玉衡搬到山洞里干燥的地方,又环顾四周,自顾自地问道,“很潮湿,会不会有蛇?”
“明日你去县里医馆给我抓药。”
苏樨回过头,质疑且不满,“我答应过你了?”
“还有食材。”
“好。”听见“食材”二字苏樨没有拒绝的理由。
食物面前不需要原则。
姬玉衡对此几不可察地弯了下眉眼。
“但我没钱。”
“银票在我的右边靴子夹层里。”
苏樨在他的靴子上摸索半天,摸出来一张被油纸包裹着的纸,兴奋冲冲地摊开一瞧。
好家伙,她不识字。
这跟汉字相似,但又不同。会听说可能是原身身体本能,但估摸原身也就是乡下丫头没读过书,她也就成了文盲。
苏樨晃了晃手中的银票,问道:“这多少钱?”
“五百两。”
“这是不是很多钱?”
“够你们村里一户十口一辈子。”
“……”
苏樨瞪大了眼睛,谁会把这大钱随身带上街?
姬玉衡就看她一脸见钱眼开的样子,嗤笑了一声。乡下人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正常。
苏樨“啧”了一声,“谁会把五百两揣身上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怕有钱都没命花。虽然我很贪财,但是你就没小钱吗?”
姬玉衡有些意外,见她神色坦然也没有发觉自己的言语问题,才懒懒散散说道:“你去镇上的钱庄换钱,带着这把匕首,说是主人要用碎银子。”
“你这把匕首这么有面子?那我可要好好收着,以后好光明正大问你拿钱。”
姬玉衡大大方方应道:“尽管来。”
现在还是早上,苏樨拿着匕首在山里走走逛逛,爬树摘果子可让她学会了。傍晚她回去时无意识地绕回去了山神庙附近,耳尖听见有人说到她的名字,她便躲进了灌木丛里,静静蹲着。
“苏樨那丫头真掉进地洞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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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一个女人声音尖利,苏樨一下子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这声音听起来大概四五十岁。
“这山神庙很多年了,底下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地洞,山神庙倒了,夜里被雷劈地起了火,她还真是丧门星,自己不检点,死了也该。”另一个女声相对稚嫩年轻些。
苏樨就忍不住抬了抬头看向废墟前的两道人影。
一个瘦瘦小小的穿着粉色长裙的就是说她该死的女生,看着年纪跟她一般大。
另一个是身圆腰粗穿着褪色的紫色衣服、盘着发髻的妇人。
妇人道:“这丫头就是个赔钱货,连勾搭地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简直丢我们苏家脸面,也是我们对不起阿谦。芝姐儿,你可是我们家的长女,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可得做个表率。现在苏家已经够丢脸了,你妹妹兰姐儿又是个懦弱性子,你弟弟阿谦还要考秀才,我们苏家啊全靠你长脸了。”
苏芝点头,“娘亲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像苏樨那样的。”
苏樨是等到她们都离开后才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她四处躲躲藏藏,没碰见什么人,大致摸了下地形回去了。
这个村庄总共十户人家,零零散散坐落于山脚下,山神庙位于村庄的东面,苏樨和姬玉衡缩在的洞穴则藏在山神庙山崖后的小瀑布之上的峭壁之中,离村庄大概三四公里。
苏樨顺手捡了几个地上干瘪的果子,慢慢腾腾地走了回去。回到洞穴以后,她就靠在洞口边,啃着果子,双目失神,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姬玉衡淡淡问道:“苏姑娘这是见着什么了?”
苏樨回过头,半张脸落在夕阳中,提出心中疑问,“这里水源充足,现在草色发黄,接近秋冬,瀑布不断流,田里刚收割完,还有稻穗遗落在田里……”苏樨从兜兜里抓出一把谷子来,“谷子饱满。若非旱涝虫灾,为何收成不佳?”
姬玉衡的眸子闪了闪,最后报以一笑,“结阴亲是真,其余随口编的。”
苏樨顺手就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果子砸了过去。
姬玉衡抬手接住了果子,放到了一边。
苏樨咬牙,“你诓我是为了有个人照顾你?”
姬玉衡坦然道:“算不上骗,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红绳上的蚂蚱。”
“那,蚂蚱哥哥,我问个问题呗。”
“问吧,不必客气。”姬玉衡已经习惯了她没规没矩没大没小的。
“要是一个姑娘,没了清白,这辈子是不是算完了?”
面对她忐忑询问的表情,姬玉衡掂量了一下。
苏樨看他不说话就觉得问题的确严重了,小脸就严肃下来。
姬玉衡道:“我保你衣食无忧,不算完。但你若再说话不仔细些,可算玩完了。”
“我说话怎么了?”
“自己想。”
“……”
苏樨盘着腿坐在稻草铺的“床”上,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个结果,最后大大咧咧一躺,“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姬玉衡叹气,都点拨到这份上了,她还没察觉到自己的问题。
“蚂蚱妹妹,由不得你走一步看一步,明日给我乖乖去县里买药买吃食,换掉你这一身红衣裳。”
“好的,蚂蚱哥哥。”
3. 惊世骇语
第二日,苏樨启程前,姬玉衡与她说起去甫良镇医馆和商行的路线。姬玉衡让她复述了两遍,确定她记住路线以后才放心让她出去。
末了,他问道,“怕吗?”
她小小年纪怂得很,但眼神里却是坚定冷静。
“比起我怕,你应该更担心我卷款逃跑吧。”
“苏姑娘这么聪明,不会只顾眼前。”
“那是。”苏樨看着这张丰神俊朗的脸,越看越顺眼。昨晚的馒头就是就着他的脸下的。
姬玉衡定定看着她,道:“口水擦一擦。”
苏樨顿时窘迫地抹了一下嘴巴,发现自己被耍以后,正要生气发作,姬玉衡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温柔似水,柔声细语道:“别被你村里人看见。有钱便多买些吃的,补补这瘦弱的身子。”
苏樨对着这张帅气逼人的脸,一瞬间就没了脾气。“好。”
出去的时候苏樨心想,自己也根本不认识谁,只能见人就躲。
哪知没走出山神庙多远,刚到山路道上,她还没立稳的flag瞬间就倒了。
迎面而来一个皮肤黝黑、年纪与自己一般大、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蓝色短衫的少年,他惊喜地唤道:“苏樨妹妹,你还活着!”
苏樨只能傻站着傻笑。
“苏樨妹妹,”少年立刻发现不对劲,“我听说山神庙塌了,遭雷劈还着火了,以为你……也……”
“我掉到了洞里,捡了一条命。只是撞到了脑袋,头疼的很,所以也不认识你是哪位哥哥了。”
“苏樨妹妹,我是你虎子哥啊,赵虎子哥哥。”赵虎子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起来。
一路上苏樨借口自己记不大清,询问了赵虎子不少关于原身的事情。
原身苏樨是苏家买回来给最小的儿子苏谦当童养媳的,但因苏谦志在功名,不可能看上苏樨这种街边买来的举目无亲的丫头,苏樨就成了苏家的苦力丫鬟。苏家本就不富裕,苏樨一直被苛待,每天从早干活到晚,也还是讨人嫌的“蛀米虫”。
赵虎子说村里人都知道苏家人是怎么对苏樨的,说这话时,他的神情还很怜惜心疼。
这大概能跟之前苏芝和她娘所说的对得上,也和苏樨瘦不拉几、风吹就倒的小身板对得上。
“那他们送我到山神庙,还穿成这样是为什么呀?”
赵虎子瞠了瞠眼,“苏樨妹妹,你是真忘了?”
苏樨一脸真诚地点头。
赵虎子挠挠头,支支吾吾道:“苏樨妹妹,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忘了好,就不用想起来了。但是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我那会儿在镇上做工,回来时听爹娘说你撞柱自尽,被乡亲们送上山神庙祭祀,山神庙塌了半夜又起了火,爹娘说这不是山神显灵,这是山神发怒了。苏樨妹妹,要是我在家,我一定会拦着乡亲们的!”
苏樨心想你也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对抗得了这世道。
但究竟是什么事,问了好几遍,赵虎子绝口不提。
苏樨就很无语。
虽然心里猜测应该是因为“勾搭地痞”的事令苏家没了脸面,他们借机想除掉这个“丧门星”……但是赵虎子,你这样讲话不是专门吊人胃口吗?
苏樨想回头自己去查算了,还是解决现在的温饱问题比较合理。“虎子哥,这不怪你,我只是头疼得很,想去镇上看看大夫。”
赵虎子道,“好好,苏樨妹妹,你跟我一起走吧,正好我也去镇上做工。”
苏樨小声说谢谢,又想起那位蚂蚱哥哥的嘱咐,便道:“虎子哥,我现在还是祭品,我怕他们看见我没死,导致祭祀失败,把我抓回去可能真要烧死我了,请虎子哥一定替我保密。”
赵虎子听着脸色发白,“妹妹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半个字的。只是妹妹往后可如何生活?”
“我住在后面的山洞里,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苏樨妹妹一个人生活可得小心些,买完药我陪你一起去采办些东西吧。”赵虎子也想尽自己可能帮帮苏樨。
“谢谢虎子哥。”
苏樨后来干脆用泥巴抹了脸,赵虎子帮忙给她束发,还脱下了短背心给她。
这会子她跟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才大胆地跟着赵虎子走了。
有赵虎子领着,苏樨这一路就好走多了。
赵虎子问道,“苏樨妹妹,你一个人去医馆,没有银子看不了病,到镇上你等我领了工钱,我和你一起去医馆。”
“谢谢虎子哥,但是这会耽误你上工吧。”
“不碍事,我跟管事请个假。”
“虎子哥,你告诉我医馆在哪里,我可以自己去的,我在桌子底下捡到一张银票,应该够我看病了。”
赵虎子的工钱都要上交给爹娘,每月固定二钱,若是少了工钱爹娘定是要发问的。听苏樨这么说,赵虎子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来到镇上苏樨站在商行前踌躇。
她这一身邋遢怕是会被人轰出来。
“虎子哥,你能帮我进去换吗?我这样人家会觉得我偷了钱。”
赵虎子迟疑了片刻,点头同意进去了。
半晌过后,赵虎子一脸震惊地拎着小荷包出来,把钱交到苏樨手上。“妹妹,这真是在山神庙里捡来的?”
苏樨拉着赵虎子到无人的角落,小声说,“其实是在我逃到山洞里碰到了个受伤的商人,他被山匪砍伤,断了腿,给我钱让我买药的……”
“虎子哥,我知道你人好,你能不能保密?这些钱也不是我的,我只是帮忙跑个腿,这是保密费……”苏樨拿出一块碎银子给赵虎子。
赵虎子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既然是那商人的钱,若是少了,定是要问责妹妹的。再说了,爹娘要是问起这钱哪来的,我也说不明白,妹妹还是自己收着吧。妹妹放心,妹妹的事情我一定会保密的。”
苏樨觉得赵虎子才是这年代的真好人啊。于是再跟他请教了一下怎么分辨这些银票和碎银子。
“那虎子哥以后要是有麻烦,肯定要跟我讲。”
“嗯嗯。妹妹,咱们现在去买药吧。”
有了赵虎子的帮助,苏樨一路买菜买米买锅都很顺畅。
赵虎子不收钱,苏樨就给他买了两个肉包子表示感谢。
一直到济春医馆前,苏樨拍了长长的队才轮到自己。看诊的大夫扫了一眼苏樨上下,对她脏兮兮的一身皱了下眉,问道:“小姑娘哪里病了?”
“不是我,是我家主人受了伤,有没有止血的药?还有他伤到了腿,可能是骨折了,动不了了,大夫您有空出诊看下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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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吗?诊金这方面我们没问题,可以预付。”
看诊的大夫摇头,“近来气候反常,冷热交替多发伤寒,你看着排队的病人都看不过来,恐怕无法出诊,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大夫您根据我所说的先开药吧,我替我家主人暂且包扎处理外伤。就是大腿骨折,您看要怎么办?”
“摸骨接骨并非易事,你暂且找两块板子,夹住他的腿莫让他乱动,等过几日我得空了再出诊。”
苏樨连连感谢,“请问这些药几钱?”
“十钱。”
“出诊几钱?”
“出诊一次需一两银子,药膏药包另算。”
苏樨拿出一两银子来,“您看您几日有空?我先预付诊金。另外烦请您写个出诊的单子,您哪日有空,我带着这单子来接您。”
原本济春医馆没这个规矩。
但这大夫看她满脸泥巴、一脸焦急、付钱却很痛快,倒是真信了是她家主人落难,也给她写了个单子,盖上了济春医馆的章。
苏樨看不懂文字,只能让赵虎子帮忙看看。
赵虎子也是半吊子,不认识几个大字,最后还是在一旁的医馆小厮说道:“刘大夫医者仁心、闻名遐迩,不会骗你的。”
苏樨再让刘大夫帮忙写上日期。刘大夫见这丫头做事谨慎,道:“五日后例休,我可以出诊给你家主人接骨。只是不知你家主人住在何处?”
苏樨想了想现在跟逃难似地住在山洞,只得道:“我还是早上来医馆接您过去吧。”
末了,赵虎子还给她送到了县城大门口。
县城门口有一个牛车,赵虎子道:“这个哑巴车夫能送妹妹到来福客栈,妹妹再从来福客栈东面的山头小路上去,翻过一座山就成。哑巴车夫的牛车只要两个铜板,通常村里人来县城来回一天就坐这车。”
“谢谢虎子哥。”
赵虎子一直等到苏樨坐着牛车离开才放心地回去。
苏樨手里抱着药罐,身上还背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大包袱,脚步艰难地往山上走去。赶牛车的哑巴车夫看着那被生活重担压弯的小身板直摇头。
苏樨走几步就要喘,等龟步爬回山洞时已经是大晚上了。
她把药罐放下,瓶瓶罐罐碗碗盆盆齐齐地摆了三排,才仰躺在包袱的大布上,休息了好久才找回力气说话,“大夫忙得没空出诊,我描述了下你的状况,开了药回来救急,五日后我去县城接他过来给你接骨。这是他开的单子。”
借着火光,姬玉衡扫了一遍济春医馆的单子,情绪不明地问道:“这是谁出的主意写的?”
济春医馆的单子上从右往左详细写着:出诊单,苏樨于景佑三十年十月十三预付诊金一两银子请刘协大夫与五日后出诊。落款是刘协,且附上了日期和济春医馆的章。
“啊?这不正常吗?不写单子,万一他拿了诊金不认账,不就让本就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的我喝西北风了吗?”
姬玉衡心想,医者仁心,正常医馆也不会自砸招牌不认账,这丫头做事倒谨慎仔细。嘴上却顺着她的话说道:“你有家?”
“扎心了哥,”苏樨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这世上本没有我的家,睡的多了,也就成了家。”
姬玉衡对她惊世骇语表示,“志气可嘉。”
4. 意料之中
苏樨按着刘大夫说的教程准备给姬玉衡处理伤口,一手是金疮药的药罐,一手是装着水和几片树叶的锅。
她扬着下巴指了指姬玉衡手里的出诊单,“帮忙收一下,我怕我到处跑动献给山神了。”
姬玉衡闻言,将单子塞到了靴子的夹层里。
“刘大夫暂且教了我如何处理外伤,我第一次上手不太利索,你忍着点。”
苏樨走上前,双脚跨立在姬玉衡身上,再蹲下。
这“过分不雅”的姿势让后者眉头紧皱。
苏樨疑惑道:“我都还没碰到你,你怎么一副很痛的样子?”
姬玉衡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靠在石壁上,一副任君折腾的模样。
苏樨用清水擦拭掉他伤口周围的血迹,再按照大夫的吩咐清完创面,倒了很多金疮药到他肩膀的伤口上。
伤口上的痛觉让姬玉衡立刻睁开了双眼,对上苏樨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他不由道:“这看起来更像是你受伤了。”
苏樨额头有点冒汗,也根本听不进人家在跟她开玩笑转移注意力,只道:“你别说话,我本来对着你就紧张,没事长这么惊心动魄干什么?”
姬玉衡:“……”
这丫头。
苏樨第一次干这种活,紧张的要命,等敷上涂药的树叶,才松了一口气,腿曲得都有些发麻。她想站起来,双腿发软一下子坐了下去。
姬玉衡在她跌坐下来前,右手扶住了她的左大腿,左手托住了她的臀。
苏樨只往后跄了一下。
待到她站稳以后,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动作有点……越界!
苏樨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一片红霞,片刻后扶着石壁慢慢站起。突然而来的身体接触,让她大脑充血,直接恢复出厂设置,也不会说话了。
姬玉衡即刻松开了手,左肩膀的伤因为刚才使劲托住苏樨而渗出了血。
苏樨指了指他肩膀,试图缓解尴尬和害羞,“这又出血了,咋办?”
“不碍事。”
苏樨拍了拍胸膛,“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坐断你另一条腿……”
姬玉衡看着她窘迫羞赧的样子,淡淡笑了一声,“那以后民间会流传鸡腿姑娘的传说。”
鸡腿?跟鸡腿有啥关系?
苏樨道:“这称号人家一听就知道我是个憨憨吃货,好没面子。”
“鸡腿女侠?”
“有区别吗?就不能来点雅称?”
“雪腴仙子。”
“什么鱼?一天蚂蚱,一天鸡腿,一天鱼,你非要跟飞禽走兽过不去了是吧?”苏樨不满,“不行,你明天就得叫我仙子!”
抓狂的苏樨迅速忘记了刚才那份尴尬。
姬玉衡对着即将暴走的苏樨笑出了声,眉如弯月,眸似星辰,笑意盈盈流泻而出。
苏樨对眼前这惊艳绝伦的笑容没有丝毫抵抗力,呆住了片刻,连忙拍了两下自己发烫的脸颊,“我去煎药。”
姬玉衡的目光随着这个瘦小忙碌的身影移动,勾起唇角。
兴许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他竟然有一瞬间,心软了。
晚上苏樨终于坐下来,终于能有空从凌乱的日常生活中思考自己的处境。她靠近篝火,明灭的火光在那张小脸上晃荡,顿时显了几分不合年纪的忧郁。
她不懂什么契机会将她带到这里,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不是梦境。
现在有一点喘息的时间,她突然伤感起来,且不说人生地不熟,光是自己从此要和朋友家人分别,就够喝几壶的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
她最后一眼是自己倒在马路边,想回去其实有点难……
“苏樨。”姬玉衡好听的声音在空洞的山洞里仿佛加了混响,动听招人,把苏樨的魂给招回来了。
苏樨回过来头,安安静静地把他看着,慢慢地,她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对美色的痴笑。
姬玉衡是看她情绪不对才开口唤她的,还真没什么事。
但苏樨回头瞧见自己的脸便恢复了神采,想到自己的脸还能有这“妙手回春”的妙用,他无奈之余颇感欣慰。
最终他开口问道:“明早吃什么?”
苏樨哼道:“本仙子要喝琼浆玉露,蚂蚱还是吃草吧!”
姬玉衡看她鼓着腮帮子躺下,不由得笑了。
苏樨哪里真舍得他吃草。
她大清早醒来就开始煮街上买的生馄饨,食物香飘四溢,她一边吞咽口水一边道:“小哥哥,今天我们有正餐吃了!快起来洗漱吃馄饨!”
她等了好久,没听见对方的回答。往常这小子耳朵可灵了,她稍微出点声就醒了,今天怎么没吭声?
苏樨回过头,发现小哥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脸色煞白煞白的。
不会挂了吧!
昨天刚上了药啊!
昨晚还生龙活虎地跟她扯什么鸡腿仙子的称号。
苏樨凑上前探了探姬玉衡的鼻息,发现他气息微弱,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哥哥开始发烧了。
后来一整天,苏樨都在给姬玉衡清洗伤口,上药包扎,还一直给他擦身进行物理降温。她忙得满头大汗,又借泉水给自己擦了擦身子,最后才胡乱吃下已经坨掉的馄饨。
累了一整天,哪怕馄饨已经变成了糊糊,肠胃的舒适感也让苏樨无比感叹。“民以食为天,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了。仙子果然还是要食人间烟火!”
她吃饱犯困就直接躺在姬姬玉衡身旁睡着了。
苏樨是被一个噩梦给吓醒的,吓得直接坐了起来,扭头一看躺在自己身侧赤坦半身的美男子,噩梦的阴影瞬间散去了。
“这腹肌,这劲腰……”
前天小哥哥扶着她的大腿,她当时太紧张了,没调戏回来实在太亏,不摸回来岂不是亏本买卖?
苏樨一边给自己的“本色”找理由,一边趁人之昏上手摸了两把姬玉衡精壮结实的腹肌,手感有点好,她又摸了两把。
苏樨一边摸一边喃喃,“再摸下去我的妇道要守不住了。”
外头天已经微微亮,苏樨去洗了把脸醒醒脑子,重新打水来。
因为早上一睁眼大饱眼福,此刻她已经放飞自我了。她下山去田里捡了稻草,又拾了柴火放外头晒,生火烧水哼着歌,活在此刻也快活。
不一会儿,她琢磨起来,“小哥哥可不能死,这个身材这个颜值要是死了太可惜了,想想,这要是跳艳舞,扭着小腰,这若隐若现的腹肌……”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苏樨啊,少儿不宜啊。”
反正他也还没醒。
要不再摸一把?
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美男,嘎?
姬玉衡那双明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苏樨一顿心虚,都听见了?
“水。”姬玉衡的声音沙哑微弱。
姬玉衡低头喝水时,苏樨想探下他的额头,姬玉衡下意识扭头避开了。
苏樨又去探他的额头,趁他扭头之前捧住了他的脸,“别动,我看看烧退没。”
苏樨用手背探了探,另一只手贴住自己的额头,确定他退烧以后才松开,转而又去检查他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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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刘大夫开的那药粉是真不错,这伤口惨不忍睹都能这么快结痂。”
对于她的强制性检查,姬玉衡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他只仰着头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清澈,一脸人畜无害,贼像苏樨以前养的大金毛。
苏樨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像我养的大狗。”
姬玉衡:“……”没反驳、没反对、没反抗。
苏樨就开始得寸进尺,“我家大狗叫小花,我昨天也算额外救了你一命,我提个要求,以后叫你小花?”
姬玉衡敛了敛眸子,眼神幽幽地,叫苏樨背上一阵汗毛竖立。
狗屁,这眼神,哪里是可爱暖心的大金毛,分明是披着犬皮的狼。
姬玉衡摇头,“一码事归一码事,得叫玉衡哥哥。”
苏樨一向很好说话,“好好好,玉衡小哥哥,我额外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姬玉衡微微弯起的眉眼,灿若星月,“我如今身无他物,唯有孑然一身,只能以身相许,正好离你圆满美好的人生还差个夫君,如何?”
苏樨原本去盛粥,因为粥太烫,听到这句话差点把手里的粥打翻了。
她虽然“好色”,但仅仅敢局限于叶公之好。真正要把这种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讲时,她瞬间又变成了一个缩头乌龟,防御状态下躲在龟壳里计算自己被伤害的概率。
于是这件事上苏樨第一反应是玩笑。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姬玉衡,“玉衡小哥哥,你长得这么帅,我会当真的。”
姬玉衡应了一声。苏樨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他就是想起山神庙里苏樨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诈她一下罢了。
苏樨把粥递给他,那张可爱的小脸无比认真,“一看你就是那种让女人投怀送抱的祸水,长得太招蜂引蝶,还容易朝三暮四,我看看就行了,我这么踏实这么老实,你明显不适合我。”
“你老实?”
“我哪里不老实?”
姬玉衡真想提醒她,他昏迷时只是醒不来,并不是对外界无知无感。
但他没有戳穿苏樨,只问道:“你这话都跟谁学的?”
“哪里用学,看看不就懂了。”
“我如今身残,是个废人。哪会肖想什么莺莺燕燕的。人家也只会因这腿疾而弃我而去。”
“我不信,哪怕你残疾,你这张脸也够用了。”
“双腿残废,重伤不治,以后就是个累赘。”
“但你有钱。”
“钱都给你了。”
苏樨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荷包,取下来拿了几个碎银子以后再递给他,“你先保管大钱。回头我问你要。”
姬玉衡收下了。
“那,”苏樨无比丝滑地转回了原话题,“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三妻四妾,我不接受。”
“我有一妻足矣。”
苏樨狐疑:“真的假的?你这样你爹娘不会骂你吗?”
“爹娘双亲早已不在。”
“你是认真的?”苏樨开始怀疑了。
“你说呢?”姬玉衡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是你把以身相许说的那么容易,这可是终身大事!”苏樨确定且暴走,“又在耍我玩呢,耍我好玩呢?”
对着这张笑脸,苏樨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最后她无能狂怒:“面壁思过!”
姬玉衡闻言还真听话地转过身,背对着她面壁去了。
民以食为天,她倒是懂。
一夫一妻,她倒是要求高。
一言一行出格得很,这丫头究竟什么来头?
……
5. 温馨动人
有了生活用品和食物,日子就好过了喝多。
闲暇时苏樨便上山去采果子、砍柴,姬玉衡给她的那把匕首很好用,锋利又容易使巧劲,帮了不少忙。
苏樨算着日子应该去接刘大夫了,她心想着也不能总这么乱糟糟的给“主人”没脸。
大中午的她用皂角洗了把鸡窝头发,在山洞口的大太阳底下,用巾帕卷成一条,半弯下腰,垂下头发,两只手捏着巾帕的两端不停地卷动发尾。
好半天头发才干了。人也清爽了。
苏樨一手抓着马尾,四处看有没有能代替头绳的东西,最后求助性地看向一旁的姬玉衡。“那天我在街上看到很多姑娘盘着发髻,我想学。”
姬玉衡抬眸。
苏樨解释道:“好干活呀!”
“坐下吧。”
纤瘦的身子背对着姬玉衡坐下。
皂角的草木清香直冲撞姬玉衡的鼻息。这么直接,就跟这个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姑娘一样,根本不管他会不会梳女子的发髻,使唤起他来毫不客气。
姬玉衡第一次帮人梳发,下手便有点没轻重。
苏樨“疼疼疼”地叫唤了两声,“太紧了会秃头的!”
“……”姬玉衡松了手,苏樨的长发便散落下来。
苏樨回头,一脸怀疑,“你不会?”
“自己梳。”姬玉衡嫌她事多,语气不免冷淡下来。
苏樨连忙道:“别别别。男子的发髻也成呀。”
回头她上哪去找这么个帮忙不多嘴的好人啊!她要不会梳发髻,跟这个古代格格不入,很容易会被发现异常的。
“玉衡小哥哥,这不是给你练习的机会嘛!你想想,以后你给你娘子梳妆画眉,那场面多温馨动人呐,人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了,你和你娘子不就是从此人间佳话了?”
“你说要是给你娘子弄疼了,这不就破坏气氛了嘛。现在就拿我练手,多好的机会,免费练手。”
姬玉衡听她一席胡话,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小哥哥,女孩子就容易被这些小细节打动,更能增进感情,我没骗你。”
姬玉衡心想,他在京中什么女人得不到,何须还要为她梳发画眉讨她欢心?而眼前的姑娘没得到答案,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
她是真不知还是真傻。
她那些话和那点主意,能是这乡野的丫头该有的?
苏樨终于停下了念叨,殷殷切切地把小哥哥望着。
最后,姬玉衡叹气,“转过去。”
这回姬玉衡的动作轻柔了许多,苏樨没有再吃疼叫唤,只伸手去摸怎么盘。
免不了会碰到他的手。
姬玉衡再次松了手。
苏樨疑惑地回头,对上姬玉衡情绪莫辨的眼神。
“我教你。”姬玉衡示意她转回去。
这回他终于确认,光凭她乱摸乱碰没个禁忌、自己还能由着她这一点,他自己就不太正常。
他向来不近色,他的“狐朋狗友”屡次为巴结他送上美人,男的女的都被他连人带床一并处理了。
几次三番之后,“阿狐阿狗”们都怀疑他是不是不太行。
次数多了他觉得也不太行。
让他们这么玩下去,迟早会磨掉他的耐心,他的刀子也迟早会见血。于是索性跟那些“狐狗”们约法三章。后来他们也不敢再送美人了。
京中坊间也流传大将军不太行。
不太行就不太行吧,他甚至不愿让人碰他。
他也从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名声。
军中麾下谁不知道他雷厉风行的手段,谁敢真认为他不行;至于敌军,若真听信这些倒也轻松了。
但是他现在怀疑,是不是这苏姑娘没底线,连着他耳濡目染不再纠结于这些细末之事,都随她去了。
坐在前面的苏樨不知道身后的人内心风起云涌,只举着双手,等着头发被分成两半送到手心。
姬玉衡握着她的手在头顶前后绕了两圈,再用一根筷子簪住。
苏樨摸了摸发髻,再摸了摸筷子,拆了自己重新盘了两次,总算学会了。
“怎么样?”针对自己的学习成果,苏樨等着这位先生考核。
还没等姬玉衡给她评分,她自己跑到水盆前对着水盆左看看右看看,又摸着自己的下巴摇头晃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终于人模人样了,本姑娘还真是天生丽质,出落得……骨瘦如柴!”
姬玉衡无语望天井,对她荒诞不经的自言自语已经见怪不怪了。
“下次上街,多买些肉补补身子。”
“嗻。”
第二次上街前,姬玉衡看苏樨准备干粮准备出洞,叮嘱了一句,“买些什么药粉驱蛇虫。”
“什么药粉?”
“随便什么药粉。”
苏樨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个度,“随便什么药粉能驱蛇?!”
这年代这么神吗?
然而她完全忘了这季节,蛇虫很少会出来活动。
“不能,”姬玉衡顿了一下,“买你心安。”
苏樨听着小哥哥这话配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觉得这厮的性格其实挺恶劣的。
“我很好玩吗?耍我好玩?”
姬玉衡浅抿了一下唇,笑而不语。
何止好玩啊……
苏樨气势汹汹地从洞口折回来,居高临下气势凛人,“干嘛不说话?心虚?方才耍我时怎不心虚?
姬玉衡迟疑地看着洞口的方向片刻,才把注意力放到她凶巴巴恶狠狠的暴走状态上。他心情豁然开朗,连这毫无生气的山洞都明亮生辉了不少。
苏樨看他只是盯着自己,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哼道:“失去我你准备饿死吧!”
姬玉衡听苏樨学着他说话,这回倒真笑出了声,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慵懒散淡,“这什么时节了,哪还有这些?我看你夜里睡不安稳才出此下策。”
苏樨一听他是在关心自己,一把火就这样被他的温水浇灭了。
她就乐呼呼地顺着本性和台阶下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那……有没有什么药粉真能让我心安的?”
“有。”
“是什么?雄黄还是什么?”
“你去问问医馆。”
苏樨被浇灭的火堆下还埋着一个炸弹,被点了引火线,瞬间炸了,“那你这不是纯粹逗我玩呢?”
姬玉衡在这时抬手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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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她的手,面上还是笑意不减。
苏樨只觉手心滚烫的温度直接传导过来,大脑瞬间沸腾。她被这突然而来的牵手吓得哑炮了。
姬玉衡神色认真,温声道:“路上小心。”
“嗯,嗯。”苏樨对着他痴痴地应了两句,刚走两步又折回来,“以后不许耍我玩,真是,多大岁数人了跟着耍小孩呢?”
苏樨被这么一闹,精神抖擞地出了山洞。
姬玉衡拧着眉盯着洞口,脑中还回响着苏樨的话。
多大岁数人了?
他很老?
……
这次上街尤其顺利。
苏樨听从赵虎子的建议,大清早就在来福客栈等候,等到哑巴车夫的牛车从来福客栈里头出来,给了他十钱包车来回。
苏樨在集市买了一堆吃食,面食、馒头、大米、鸡鸭鱼和一些腌制过能放很久的腊肉。她一下子花去了一吊钱,得来了她好一阵肉疼。
午时过后苏樨扛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县城门口,还携着医馆的刘大夫大夫一同来了。
刘大夫原本是因为苏樨出手大方给了一两银子的诊金同意出诊,结果看苏樨年幼还采办了一堆东西,他还不得不帮苏樨提这额外的大包小包。
刘大夫苦着脸出苦力,那张皱巴巴的脸上褶皱更深了。
苏樨在城门口见到了哑巴车夫的那头老牛,却没见着哑巴车夫。
在一旁卖煎饼的小贩笑嘻嘻地讲,说哑巴车夫每次来镇上都得待一天,见不着踪影,估计赚了钱就去青楼快活了。
他还说别看哑巴车夫老实巴交很厚道的样子,玩起来说不定比一般人还要花,这男人啊都一个样。
煎饼小贩说话的语气跟他不是男人一样。
这小贩正大声嚷嚷人家长短呢,哑巴车夫回来了。也不知哑巴车夫听见了这番话没有,苏樨只觉哑巴车夫的黑脸黑了不止一个程度。
煎饼小贩心虚地摸摸鼻子背过了身子,没敢跟人对上眼。
刘大夫跟着苏樨坐上了牛车,他跟着苏樨这一趟真是吃尽了苦头。
毕竟上了年纪,除了药箱他还帮忙拎了很多生活用品,这钱可赚得不易啊!但是他看着苏樨那年幼瘦小的身子背着比她人还大的包袱,又闭上了嘴。
苏樨回头看着刘大夫,再次解释道:“刘大夫,我是我家主人的丫鬟,我们被山匪盯上追杀,逃到这个地方,主人的腿受了伤走不了了……”
“苏姑娘放心,老朽会替你主人治伤的。这附近山贼为患,官府不作为有许多年了,也就这一片没有好路,来往客商不会经过才算好一点,唉……”
“主人说可能腿骨折了,还请大夫帮忙重新接骨。有一些什么注意事项您跟我说明白,我好照顾主人起居。”
刘大夫不愧是县里名医,他看见山洞的现状也并未露出半分惊讶,只抓紧了时间看了姬玉衡的伤口给他治伤,手法利落地给姬玉衡接骨。
姬玉衡外伤失血过多,虽已用金疮药止血结痂,但身上多处刀伤触目惊心,内伤伤至五脏六腑。刘大夫一边叹气一边打开药箱,拿出笔墨纸砚在一块大石头上写药方。因来一趟便是一天,这天晚上刘大夫也只能将就在山洞住下,顺便教苏樨如何换药。
6. 人生规划
次日苏樨随着刘大夫去医馆抓药,在来福客栈前看见了在篱笆外吃草的老牛。这次他们等了大半天哑巴才慢吞吞从来福客栈出来,拉着牛车带他们去镇上了。
一来二去,苏樨也熟悉了采买地点。由于昨天就买了很多东西,这次她只添补了一些生活用品,还买了一件粗布衣裳。牛车是下午日头过后才回去的,她终于有闲心逛了下街。
甫良镇的大街上有个髯眉长须的说书人在那浮夸地说故事,苏樨就坐在远处听,等到哑巴车夫载人回去的时辰。
回到山洞以后苏樨坐在天井下煎药,平常贼喜欢哼唧唧的一个人,今天坐在角落异常安静。
姬玉衡抬眼看她时,她就在神游太虚。
没多久,姬玉衡就听见苏樨问道,“玉衡小哥哥,你是行商,四处游历,你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想问何事?”
苏樨侧过身来,一脸好奇,“比如,我们国家最厉害的是皇帝?今年是何年,帝都在哪里?”
姬玉衡看着苏樨的侧脸,微微敛了敛眸子。她灵动的眼眸中映着跃动的火光,很是动人。
姬玉衡回道:“晏国景佑三十年,帝都在晏京,当前是成帝晏泯。”
皇帝名讳不是很忌讳吗?但是听他的语气好像并没有不能提。
姬玉衡提醒道:“帝王名讳不可到处乱讲。”
苏樨为了方便讲话就凑到了他的身边,“那除了我们国家还有别的国家吗?”
姬玉衡用手沾了水,在身侧的岩石上画了个版图。
“北边埠北,羌北,幽若属北流部族,最为凶悍;南边邕国、漾国;西边是桐夕国,威胁不大。目前漾国国力强盛,是为威胁。”
“我们甫良镇在哪?”
姬玉衡指了东南部的角落,就点在邕国和漾国三国的边境交界。
“战争多吗?”
“嗯。”
苏樨仰起头,直直地撞进了姬玉衡深邃的眼眸里,她一脸义愤填膺,“战争苦的都是百姓,难怪我们这么穷!”
姬玉衡按捺住一丝意动,哑然失笑,“觉悟不错,只是你今日为何突然想问这些?”
“我今天在街上听了说书的,说战乱不断,但我们国家能有太平全靠有位公鸡将军威震四方,其他国家才不会贸然进犯。”
“公鸡将军?”姬玉衡的眼皮跳了一下。
“说书的说他用兵如神,我们国家连公鸡都这么牛吗?”
“你确定叫公鸡将军?”
“我听得清清楚楚,说书人说,呵呵,这公鸡将军,真乃神了。”
姬玉衡颇有些不可思议,“闻所未闻。”
苏樨哼道,“是吧,公鸡能当将军就够离谱了,一度怀疑是我脑子进水听错了。结果它还能战功赫赫。那其他国家是有多弱哇,我们随便派个人去指挥岂不是战力碾压?”
姬玉衡无语。
苏樨捧着一碗白开水递过来,道:“转念一想,我们国家公鸡都能当大将军,那我一个女子出去上工挣钱,会不会容易些?”
“你想做什么?”姬玉衡自然地接过水来喝。这几天下来她服侍人可越发顺手了。
“账房或者跑腿如何?”
“账房多为亲信,跑腿需身体健硕。”
“开店做生意呢?”
姬玉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生意人精明,你太实诚,容易被人骗个精光。”
苏樨努力思忖半天,才弱弱地问:“倘若会诗词歌舞呢?天籁之曲,声动九霄,吟诗作对,才华横溢如何?”
姬玉衡幽幽问道:“且不说如何名动天下,你是想当妓子还是优伶?”
这两个在古代都不太行吧。
“妓子永无翻身之日,优伶也不过是权贵玩物。”
姬玉衡抿了一口水,继续道:“或者你生得貌美如花,绝艳无双,让大户人家看上,买回去当小妾,以后专门跳给你们老爷看。不过我们苏樨又是志在主母之位、要一夫一妻的,不会委屈自己当小妾。”
苏樨有些抓狂,“我就想堂堂正正踏踏实实地赚个钱不行吗?”
姬玉衡皱着眉,似是真在认真为她谋出路,他思忖半天最后建议道:“当我的丫鬟吧,我看你上手挺快。”
苏樨气哼哼地抓着他的肩膀前后晃,“昨天你还以身相许,今天就让我当丫鬟!”
姬玉衡满不在意地任由她摇晃,眼里盈满笑意,解释道:“你想要良人,得从小培养。譬如眼下,你可以未来夫君的身份来培养我,灌输一生一世携手共白头的观念,不比你在外去遇见为你一夫一妻的男子要强?”
他在pua谁呢。
姬玉衡继续劝说,“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有那般良人也实属凤毛麟角,不能知根知底,不如自己培养。”
苏樨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理由反驳,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他,显得自己说话有气势,“培养,那是对于小奶狗,你哪里是小奶狗,你分明是一匹狼!”
山洞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岩壁滴水的声音。
姬玉衡嗤笑,“狼?”
他的确叫姬琅,字玉衡,是她口中的那什么“公鸡将军”。
苏樨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全身上下全是心眼子,被你卖了我还在傻不拉几给你数钱。”
末了,苏樨摸了摸他那昨天刚洗的软乎乎的头发,道,“不过这建议不错。”
姬玉衡抬着头盯着她,眸子深深如暗夜。
苏樨浑然不觉自言自语,“我觉得赵虎子人不错,第一次上街受他照顾,人心细踏实,还不会见钱眼开,怎么都愿意帮我……”
冷不防苏樨被拍了一下手背,姬玉衡神色淡漠地提醒道:“药煎好了。”
臭丫头,真没眼力见儿。
苏樨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立刻去倒药了。
培养赵虎子的事情立刻被抛到了脑后。
煎完药,苏樨准备开始烧鱼。
这条肥硕的鲫鱼是用稻草穿过鱼嘴提回来的,后来就放在盆里养了一回。
她把这条滑不溜湫的鲫鱼从盆里抓出来,鲫鱼来回扭动“挣扎”。苏樨手上一滑,鱼跃进了不深不浅的溪流,不见了踪影。
苏樨呆滞。
姬玉衡看到她有气无处发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
苏樨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气就有处发了。她走上前,两手都是鱼腥味,往姬玉衡的脸上去摸。
姬玉衡抓住她想捣乱的手,鱼腥味就沾到了他手上。
“……”
他后悔了。
她满意了,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姬玉衡叹气,但目光却落在洞口的方向。
他时不时看着洞口的习惯终引起了苏樨的注意,“咋了,有野兽?”
姬玉衡摇头,“兴许是我听错了。”
等苏樨稍稍得空闲了下来,姬玉衡小主给了她新的任务,“找一根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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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跟你一般高。”
“嗯?”苏樨疑惑地看着他,“跟我一样高?”
“做拐杖。”
“那我这根拐杖您用得可还顺手?”
姬玉衡莞尔,“顺手,就是吵了点。”
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
她在期待什么。
“有我扶着您就知足吧还挑三拣四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苏樨嘴上念念叨叨,但还是乖乖走出山洞找合适的枝干。
姬玉衡看着她骂骂咧咧的身影,不由得摇头。真够闹的。
但是她一出去,山洞立刻冷清安静了下来,萧索而寂寥。
荒石无言。流水无趣。
她一走就卷走了所有生气。
第一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那兴许还是幻觉。
但这种感觉几次三番不受控地出现时,姬玉衡便坦十分然接受且承认事实:有苏樨在,他笑的次数都快赶上前十九年了。
苏樨不一样,他自觉心里对她也不一样。
对此毫无察觉的苏樨拿着匕首在山上走,这段时间她也大致摸清了这附近的概况。
他们住的山洞远离田野,与山神庙隔一个山头,所以这边人迹罕至,杂草丛生。好在现在已近深秋,天气渐冷,草木枯黄,蛇虫鼠蚁都渐渐消停了,她暂时也没遇到过什么野兽。
她没找到什么现成的木头,倒是捡到了一摞干柴。
在天黑之前她把目光聚焦在一棵她手臂这么粗的小树上,拿着匕首砍掉了不必要的树杈,再磨了半天,才把小树才砍下来拖走。
姬玉衡等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大动静越来越近,就知道苏樨回来了。
苏樨往他跟前丢下那棵被摧残的小树,“小树啊,这位小主征你当他的拐杖,从此你可实现别样的树生价值,和我苏某人一样的价值,你开心吗?”
姬玉衡:“……”
苏樨看着一脸无语的姬玉衡,指着小树笑道:“它没吭声,它默许了。”
姬玉衡:“……”
苏樨洗了锅碗,再烧了热水洗脸擦身以后,回过头来,姬玉衡已经用那以前山神庙里的红布缠绕着削过的树干做好了拐杖。
她讷讷地看着站起的姬玉衡,火光映照出他在岩石上巨大的影子,苏樨第一次感受到压迫感。
平常自己扶着他站起时还没感觉。
远离一看,原来人家那么大只。
帅得掉渣,还有一种凛凛逼人的气势。
“小哥哥,你几岁了?”
姬玉衡对上苏樨呆呆的表情,回道:“十九。”
“这个年纪,是不是已经成家了……”
苏樨恍然,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大言“睡得多了,就成了家”的话.
——我去,难怪小哥哥莫名其妙来了句“志气可嘉”,她还以为夸她励志呢。当时她只是说家,是那个家,不是那个家……
反正,绝对没有颜料笑话的意思!
啊,他肯定误会自己是大黄丫头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姬玉衡淡淡道:“孤家寡人一个。”
苏樨很惊奇,“为啥?”
姬玉衡回道:“能为啥?”
“你们这个年纪不是一般都成家立业了?”
“谁跟你,你们你们的?”姬玉衡不喜不怒地看着她。
苏樨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意识到自己口误了,“呸呸,你这个年纪,家里不催吗?”
7. 色令智昏
“孤家寡人谁来催?苏姑娘为何问这些?”姬玉衡勾起一抹淡笑。
“倘若你成亲了……”苏樨其实是觉得,要是人家有家室了,就要保持距离别再肖想着摸人家腹肌了。
姬玉衡打断她的话,“倘若我成亲了,我如何以身相许?”
“美色当前色令智昏,忘了这茬了,”苏樨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在你面前我好像每次都显得很傻是不是?”
“你说荤话的时候挺聪明的。”
苏樨就知道,她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那个“成家”了,于是解释:“我那天说的,是指我在哪个地方睡多了,哪里就是我家。绝对不是睡的人多了,就能成亲了!”
姬玉衡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苏姑娘还有这一层意思。”
“等等……”
不是哥,你怎么一脸误会更深了的样子?
苏樨站在那反省了半天到底是哪里表达不对。
姬玉衡很懂得适可而止,笑道:“先前你还担心自己没了清白能否安身立命,如今便口不择言了。我尚未成亲,荤话跟我说说便罢了,外出时不可如此放肆。”
苏樨没吭声,便听见小哥哥苦口婆心地继续说道:“若叫他人听见了,有损名声,招惹祸端,可记住了?”
“好!”他都这么说了,当然要记住。
小哥哥难得说这么多话,她琢磨着琢磨着,就琢磨出别的意思来了。
于是她抬起头来,弱弱地问道:“你这是可以调戏的意思吗?”
姬玉衡失笑,“尽管来。”
这天吃饭时,苏樨又想起那天那对巴不得她下地狱的母女的话来,眼神便有点涣散。
姬玉衡问道:“为何事发愁?”
“他们拿我祭山神,只是因为我被人坏了清白?但一般而言,祭山神不应该童男童女的吗?不怕送个不洁之人导致山神发怒吗?”
姬玉衡点头,“继续,你如何猜想?”
苏樨放下手中的碗筷,满脸认真,“除非他们知道我就是童女,只是借这个机会除掉我。”
“言之有理。”
苏樨张开双手看着自己皮包骨的小身体,“可是我这样,瘦小羸弱,要我也只会闷头干活,怎么会有人想要对付我?”
“你靠自己琢磨描个天方夜谭出来自然伤脑筋,出去打听打听。”
“我怕被抓到,我打不过也跑不过。”
“脑子还行,就胆小如鼠。”
苏樨对这评价非常不满,“大少爷,我要是被抓了,谁给你做饭洗衣煎药擦身?”
姬玉衡没有应她。
两人便一夜无话。
次日苏樨做好野菜粥,吃掉自己的份就出去了,也没跟姬玉衡打一声招呼。
姬玉衡看她那毅然决然“赴死”的表情和倔强的身影,不由叹气,毕竟也只是个长在山野的小姑娘,何至于对她要求甚高?
山洞里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风吹过树叶的的簌簌声。
姬玉衡靠坐在山壁前闭目养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没多久,苏樨跑着回来,捡起锅,摆出了防守的姿势,浑身都在战栗。
她脸色惨白,双眼通红,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死死盯着洞窟口,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痕。
姬玉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并未察觉有人跟过来,便问道:“被谁跟踪了?”
苏樨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磕磕绊绊说不好一句话,“那……就是……那个……”
嗓子都吓得哑了,声音里夹着一丝哭腔,明显是被吓坏了。
“这里安全,把锅放下。”姬玉衡身上的气势不免压迫过来。
苏樨摇头,死死捏着锅不放,两眼还是盯着山洞口。
姬玉衡沉声道:“苏樨。”
苏樨战战兢兢地看向他,倔强地摇头,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
姬玉衡朝她招了招手,“有我在,不必怕谁。先把锅放下,喝口水压压惊。”
苏樨吞咽了一下,慢慢蹲了下来,颤着手把锅放下。
姬玉衡倒了碗水递给她。苏樨接过碗,两只手还在不停地抖,水都洒到了外面。
姬玉衡拿过她手中的碗,重新倒了一碗,亲手递到她唇边。
苏樨这才低头小抿了一口,再一口。
姬玉衡拿过一旁的面巾,“擦擦泪。”
苏樨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那张肮脏的脸和发黄的牙近在咫尺的场景,原主身体的记忆碎片清晰地印入脑海。
所以她一看到那个人,她就会本能得恐惧,恐惧到她没有反应的时间,身体已经在逃了。
姬玉衡见她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问道:“遇见谁了?”
苏樨的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像只受惊的小鹿。她缓了许久才能正常开口说话,一开口,鼻尖一酸,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
“那个轻薄我的混蛋,害我死的畜生。有没有法律能制裁他?”
“若他巧舌如簧,事隔这么久,衙门仅凭几张嘴不一定能还你清白。”
苏樨一下子情绪有点崩溃,“那怎么的,他这种威胁在外头,我随时都有危险!”
“你冷静些,明日我教你把他引到这里来。”
苏樨好说歹说安静了下来。
他教了个der教,就是让她站在那地痞面前晃悠几下,跑回山洞来就是了。
苏樨真是拼了命跑,跑到嗓子撕裂,嘴巴里都是铁锈味,跑回到山洞里差点给玉衡这位不动如山的大爷当场跪下。
没多久,山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樨下意识地躲到了玉衡的身后,沉重地喘息,紧紧揪住了玉衡的衣服,两眼已经吓得冒出了泪花,嘴里念着“玉衡救我玉衡救我玉衡救我”。
玉衡叹了一口气,转身递过来一杯水,“我在,不会有事。”
苏樨缩着身子蹲下来,垂着脑袋喝水。不多时,一个人影挡住了山洞的光。苏樨立刻警觉地握住了匕首,靠着姬玉衡的背,浑身戒备。
“苏樨,苏樨,我知道你没死,你……”刘明追着苏樨的身影跑到山洞口,靠着洞口崖壁气喘如牛,目光落到山洞里的一个陌生男人和他背后的苏樨,再次停顿。
“你这小蹄子,还真如你姐所言,到处勾搭人呢?!”刘明语气不善,缓了口气便晃悠着往玉衡和苏樨走来,顺带环顾了四周。
“你假死在这里跟这个小白脸过日子,还真是不要脸啊!”
苏樨已经如紧绷的弦在箭上,随时准备冲出去跟他拼命了,根本听不进这流氓的话。
“我还以为你姐说的是骗我的,没想到你骨子里如此不堪,早知如此,你当初何必要死要活,直接从了我便是!”
刘明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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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步,突然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哀嚎,右腿屈膝跪了下去。
苏樨被吓了一跳,紧盯着刘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单膝跪下了。
“你这小白脸!竟敢暗算我!”
刘明欲要起身,只见姬玉衡气定神闲弹指,一颗石子便正中他左腿的膝盖。
刘明的哀嚎声再次响彻整个山洞,他双腿跪在了地上,疼得满脸冷汗。
他再度想爬起身,第三颗石子正中他的额头。第四和第五颗石子分别击中他的左右肩膀。
他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捂着额头直嚎:“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姬玉衡摆动着手中的小石子,声音不怒自威,“再叫?”
刘明连忙闭了嘴,忍着痛从地上爬起,一改方才的威风,直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姬玉衡冷冷道:“跟谁道歉?”
刘明连忙爬向苏樨的方向,“苏樨,我错了,我不该听苏芝那婆娘的怂恿,不该见钱眼开,不该对你起色心,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苏樨缩在姬玉衡身后,咬着唇摇了摇头。姬玉衡回头看她忍耐的模样,问道:“你想如何处置?挑断手筋脚筋,丢到山里?”
苏樨点头,“听说熊会生吃人,让人活着看到自己的手脚内脏被挖掉吃掉,让他被熊吃掉还不错……”
刘明听得直哆嗦,想站起往洞口逃,姬玉衡再次给他的膝盖来了两下。
刘明这会儿直接趴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好几声,“大侠手下留情,我没轻薄苏樨!我是清清白白的!苏樨也是清白的!”
“哦?”姬玉衡扬起眉,“方才你说对她起了色心要她从了你,你怎么个清白法?”
刘明道:“都是苏芝,就她长姐,她给了我二两银子,说让我占有她妹妹的身子。我一听,又能有钱,还能白得一个婆娘,我就答应了。”
苏樨听得脸色发白。
姬玉衡抬眼瞄了一眼备受打击的苏樨,对着趴跪在地上的刘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压低了声线,说道:“你再出言不逊,今日就让你走不出这个山洞。”
刘明看道姬玉衡手心的石子,面露恐惧,缩了缩脑袋,“是,是,大侠饶命。”
姬玉衡厉声道:“苏芝是她的姐姐,怎会买通你玷污自己的妹妹?明明是你起了色心,还将脏水泼到她姐姐身上,今日这腿若还想要,便从实招来!”
姬玉衡刚一抬手,刘明便连连磕头,“大侠明鉴,我刘明虽说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日苏芝给了一两银子定金,我应约去抓了苏樨到山神庙,就像刚才那样威吓了一下。”
“苏樨便被吓晕了。我心想这苏樨被我吓死了,我为了二两银子惹上人命不划算啊,凑过去探她的鼻息。这时苏芝带着几个村里的大娘冲了进来。村里就开始到处传了我轻薄了苏樨一事。我拿了剩余的一两银子出去喝酒浪荡,听说苏樨撞墙死了,这吓得不敢回来。”
刘明显得一脸诚恳,“但我最近喝酒花光了钱,这才回来找苏芝继续拿钱的。”
苏樨咬牙,强忍着泪水,恨恨道:“二两银子便搭进了我一生清白,搭进了我一条命。阉了他!叫他用这玩意儿思考!”
刘明疯狂摇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别别别,别断我命根子。”
“送官吧。”姬玉衡发话了。
8. 实事求是
刘明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真的对苏樨没做什么啊,大侠,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别把我送官!”
“不把你送官,我岂不是这辈子都会受到你的威胁?”苏樨缓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明。
刘明举起手,“我刘明发誓,这辈子要是对苏樨姑娘有任何僭越的举动,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樨不同意,非常不同意。
“我是受害者,你这种话出门就能反悔,对我没有保障。天打雷劈什么的我也能张口就来,顶个什么屁用?”
姬玉衡抬眼,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冷脸的苏樨,把一旁的红绳子丢到刘明面前,“自己绑双脚。”
刘明哭丧着脸,“大侠,我真是知错了,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官。”
姬玉衡道:“想断腿?”
刘明垮着脸用红绳子把自己的双脚绑上了。
姬玉衡转了一下食指,“背过身去,双手背到身后。”
在姬玉衡的指示下,苏樨用剩余的红绳绑住了刘明的双手,再踹倒在地,发泄地多踹了两脚,“滚到那边去。”
两天后,角落里的刘明终于撑不住了,“苏姑娘,我真不是那种人,我真是一时被钱迷了眼,我真的知错了……”
苏樨一声不吭地埋头干饭。
刘明饥肠辘辘,早已被饭菜的香味迷得肠子都悔青了,开始给自己洗白。
“原本我祖上是书香世家,但传到我这一代,只剩下我一根独苗。我爹走得早,我爹的继室花光了所有的钱,到我十岁以后,已是家徒四壁。这才回到了祖宅……”
“我也是读过书的,深知这件事对苏姑娘伤害极大,也实在后悔自己不是人,我已经没脸见祖先,别无所求,只求苏姑娘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樨充耳不闻。
姬玉衡问道:“你想如何改过自新?”
刘明道:“苏姑娘若是不嫌弃,委身于我,这辈子不会叫苏姑娘委屈的。况且我那里很大的,一定能让苏姑娘舒服的……”
苏樨早已放下碗筷,抄起一旁的铁锅,二话不说抡了过去。“哐当”一声,刘明被打得头晕目眩,倒了下去。
苏樨已经暴怒到失去了理智,拿着铁锅不停地砸刘明的头。“你TM的祖上书香世家,你TM还对一个被你凌辱资自尽的女孩子开黄腔!”
苏樨抬脚朝着刘明的下身狠狠踢了过去,“你一个加害者有什么资格跟我哭身世?就你这德行,我要是你祖宗,棺材盖我都要掀了打死你这个不肖子!孬种!杂碎!就是有你这种败类,多少女孩子被害了一生!还读过书我呸!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姬玉衡看苏樨真有要把刘明打死的趋势,这才出声:“樨樨,我要添饭。”
苏樨拿着锅,回过身,气还在头上,便一声吼:“没看见我在发飙吗!添什么饭,尽添乱!”
姬玉衡眨巴眨巴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一脸无辜。
苏樨一下子泄了气,冷着脸过去给他盛饭。
刘明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干瘦的身子像被蹂躏过的蛆虫一样蜷缩着。
姬玉衡不喜不怒的眼神落在刘明身上,幽幽开口:“这时候还敢说荤话,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刘明吐了一口口中的血,掉出来两颗碎牙,含含糊糊说道:“苏姑娘误会了,我是说我祖宅挺大的,苏姑娘肯定能住得舒服,嘴……嘴瓢了……”
姬玉衡冷笑了一声。
刘明吃力地扭动着,跪在了地上,“大侠,苏姑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敢了。”
姬玉衡丢了一块碎碗片过去,“自己解绳。”
刘明磨磨蹭蹭花了很久时间才解开自己手上的绳,再迅速解掉双脚的绳,刚要起身,一道寒光闪过,他脸上一凉,鬓间的碎发便落了下来,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来。
他寻着落地叮当的一声看见是另外一片碎碗片,差点腿软又跪了下去,连忙转过身跪下。
姬玉衡淡淡道:“从今日起,听我使唤。”
刘明顶着个猪头脸,点头如捣蒜。
“再者,敢动苏姑娘一根头发……”
刘明摇头如拨浪鼓,“不敢了,不敢了,听说苏樨自尽我也快吓破胆了!”
“去吧。”
在苏樨不解的眼神中,刘明一瘸一拐冲了出去。
“你不怕他跑了?”
姬玉衡定定看她:“你怎么不跑?”
“那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你为何留下来,为了钱?”
这话像是匕首割破了遮羞布一样,特别是在长得有点……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脾气目前不错、处事利索的男人面前,苏樨多少觉得有点挂不住面子。
苏樨努力维持自己一贯无所谓的表情,“钱是个好东西,不为了钱,难道为了你吗?”
姬玉衡勾唇一笑,“想仔细了说。”
苏樨一本正经,“行,我不仅馋你的钱,也馋你。”
“你拿钱是为了安身立命,他又何尝不是?”
“他已经跑了呀。”
姬玉衡并不以为意,“今日若是逃了,便是死路。”
“你现在腿脚不方便,又如何抓他?玉衡小哥哥,我不是不给你面子哦,说话要实事求是,你这样画饼都充不了饥。”
姬玉衡幽幽地看向苏樨。“你胆子又长回来了,敢质疑我来了?”
他察觉到苏樨缩了缩身子,收起了凌厉如冰刃的眼神,恢复平时的淡然温和。
“你说的有异议,我自然要提出来。”
“与其担忧抓不到人,不如信我所言,抓住了如何处置?”
“把他那东西给割了。”苏樨成功被姬玉衡带跑了思路。
“就这样?”
“听闻在伤口上浇上滚烫的糖浆,那伤口便会一直流脓发炎溃烂。就在那地方浇烫的糖浆,他就能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姬玉衡的表情有点难以言喻。
彼时刘明解决了三急,又去好好洗了身上的脏污,才回到洞口处,便听见苏樨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在说骇人听闻的话。
他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哆嗦,弓着身子走进了山洞,很自然地跪了下去。“苏姑娘,你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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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苏樨第四次去镇上已是一个月以后,她琢磨着买点衣裳给自己和小哥哥。突然她袖子被人用力扯了一下,她被吓了一跳脚下踩空,在台阶上摔了个嘴啃泥。
苏樨痛得直呼痛,回头一眼就瞧见一个衣衫褴褛、满是污泥的乞丐。
阳光下,乞丐的破烂衣裳隐隐流光,一看就是好料子。
那乞丐见她摔了也是愣了一下,拉着她的袖子不松手,语气生硬,“给钱!”
苏樨定定看着那乞丐的脸,泥污之下还能看见他白皙的皮肤。
后头两个乞丐见苏樨盯着领头看了许久不眨眼,顿时哄笑起来,“这小姑娘还看上我们头儿了。”
“阿墨不如许给这小姑娘好了,从此吃饱喝好,做什么乞讨!”
苏樨强硬地扯回自己的衣袖,怒道,“你害我摔倒了,不道歉,不扶我,你直接开口要钱?”
苏樨从地上爬起,“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本分,你这么大爷还问人要钱?”
“看不出啊,还挺凶的。”乞丐头儿道。
苏樨拿出水囊洗手,湿哒哒的手“啪嗒”贴上乞丐巴掌大的脸,狠狠抹了一把。
这下几个乞丐都愣住了。
苏樨抹开他脸上的泥巴,啧啧道,“喂喂,你比我还细皮嫩肉的,你好意思问我讨钱?!”
乞丐头儿一把打掉她的手,不再弓着背,站直了身,身形颀长,直立挺拔如松,隐隐有卓越之姿。
苏樨拉过他的袖子看,“衣料柔软顺滑,还埋着银线,显然是好料子。衣服切口这么整齐,是自己剪的吧?”
“大少爷啊,太败家了!”说着,苏樨踢了他的膝盖一脚,转身溜了溜了,“这么有钱还问我讨钱,不要脸!”
乞丐头儿还愣在原地,直直地看向苏樨跑走的方向。
苏樨给自己和玉衡分别买了两套衣服,反正古代的衣服都往大了做,应该不至于穿不下。又买了半个月的食粮和药赶紧出了城,没注意身后跟了个人影。
一直到山洞里,靠壁而坐、闭目养神的姬玉衡突然开口,“你带了人回来。”
苏樨疑惑地往身后一看,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没有啊。”
混吃混喝的刘明也看向山洞,一脸疑惑。
姬玉衡缓缓睁开眼,望向山洞口的方向,平静道,“到了。”
山洞口的亮光被一个修长的人影挡住。
苏樨认出来人连忙躲到了玉衡后面,小声道,“是镇上问我讨钱的乞丐,他害我摔倒了,我就踢了他一脚,可能记仇了。”
“看不出啊,小小年纪,还养着小白脸和一个……老东西?”乞丐很自然地就坐到了苏樨煎药的石头上。
姬玉衡敛起眸子,面上冷如霜。
苏樨躲在姬玉衡身后,“你谁啊,谁让你跟来的,谁让你瞎嚷嚷的!”
刘明也不满附和道:“谁是老东西?!”
乞丐笑呵呵道,“这山洞写了你名儿?”
苏樨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气得咬牙。
姬玉衡温声道,“咱不理他。”
9. 乞丐少爷
姬玉衡的话一向好用,苏樨瞬间就不气了,挪了大石头去熬粥。
这乞丐原想凑到苏樨身侧套近乎,他刚坐过去,姬玉衡身上散发出肃杀的气场。
乞丐察觉到异样,回头奇怪地瞧了一眼姬玉衡,识相地坐远了一些。
刘明见状,识趣地远远离开这个修罗场,回破落的祖宅去了。
这些天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位腿脚不便的爷虽然没明示过,但看苏樨跟看猎物一样,可护食呢。
苏樨突然觉得背上一冷,哆嗦了一下,“你别跟狗皮膏药似地贴过来行吗?你该讨饭就讨饭,别讨、厌。”
乞丐道:“小姑娘你人美心善,多我一口吃的没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
自家饭票明显不喜欢这个不速之客。
“堂堂一家少爷,好的不学,学人乞讨,真是祖坟冒青烟。”姬玉衡冷冷道。
乞丐丝毫不觉被冒犯,笑呵呵道,“借您吉言,比不上您吃软饭。”
苏樨用饭勺打了一下乞丐,“你清高,你不吃软饭,你还问我要钱!”
乞丐假装躲了一下,实则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随后从破烂的袖子里搜罗出一个金丝绸缎的钱袋子,丢到苏樨的面前,“几天食宿费。”
苏樨半信半疑地捡起钱袋子,往里瞧了瞧,里头有不少碎银子。
姬玉衡道:“咱们不缺钱。”
苏樨立刻把钱袋子丢了回去,腰杆挺直,底气十足,“对啊,我们不缺钱。”
“我无处可去,就让我借宿几天。”
“走走走,别碍眼。你有钱住客栈去。”
“这山洞不属于你,你叫声山洞,你看它回你吗?”
“你不知道有回声吗?你看我叫声山洞哎,它会不会回哎。”
乞丐不吭声了。
晚饭是皮蛋瘦肉粥,在乞丐几番哀求和金钱诱惑之下,苏樨最后还是心软赏了乞丐一碗粥,姬玉衡低声嫌弃没出息。
夜晚休息前,三人围着天井的火堆在东西北三个方位坐着,苏樨坐在最里侧,透过天井去看繁星闪烁的天空,问道,“乞丐,你是哪家的少爷?”
乞丐道,“宋家排行第二,宋临墨。”
苏樨有些稀奇,“我在街上听说宋家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呀,你扮乞丐体验生活?”
姬玉衡道:“他吃饱了撑的。”
宋临墨哼了一声,“别听他乱讲,我当然是为了体会贫民疾苦。”
苏樨根本就只听姬玉衡的,“怎么会没事做呢,你长这么大就没点人生目标?”
宋临墨叼着根稻草,哼哼,“怎么没有?小爷的人生目标就是吃喝玩乐。”
苏樨学着姬玉衡的语气,“没出息。”
宋临墨无言以对。
“宋临墨,你吃喝玩乐却跟着我作甚?”苏樨顿了顿,绝地起身,“难道你想对我图谋不轨?你是禽兽吗?”
宋临墨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好一顿无语,叹了声气,缓缓道,“我不是早说了我来蹭饭吃。”
“你有钱你下馆子呀!这借口比你破烂衣裳还烂。”
“我看你这姑娘口齿伶俐头脑聪明,想收了你做丫鬟。”
“我已经有主子了,一仆不能事二主,你死心吧!”
“他给你什么了,你就这么死心塌地?”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苏樨哼了半天,“我和玉衡小哥哥是患难之交。”
“狗屁患难之交,你就是看上了他那张脸吧!你看看我啊,我长得也不错。”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姬玉衡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话,语气不善,“宋二少爷,不睡就滚。”
于是山洞里安静下来了,苏樨哼哼道,“还是玉衡小哥哥又好又好看。”
次日苏樨睡醒时,姬玉衡已经坐起身靠在了一边。另一侧的宋临墨没了影,苏樨揉了揉眼睛问道,“他人呢?”
话音刚落,宋临墨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洞口。宋临墨声音都爽朗了不少,“没想到樨樨还惦记着我,本少爷实在心暖。”
苏樨指了指姬玉衡,对宋临墨道,“既然吃我家饭,就得做我家事。快带我家小哥哥出去梳洗并解手。”
宋临墨脸色变了变,看着苏樨,又嫌弃地看向姬玉衡,“你跟这个废人作甚,自讨苦吃。”
苏樨骂道:“哎,你嘴上再不把门,就滚滚滚,真烦烦烦。”
宋临墨心不甘情不愿地背起姬玉衡,至他们回来,姬玉衡脸上都是淡淡的。
也不知他们两出去谈了什么,宋临墨后来没再拿姬玉衡的腿说事,就天天对着苏樨的饭菜直夸赞。
苏樨怀疑那位爷是不是给宋临墨换了个脑子,好端端这货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后来宋临墨就在山洞里蹭吃喝好多天,偶尔摆出一个少爷架子,都被苏樨怼了回去。
宋临墨这货就是欠收拾。
“樨樨,我跟你去镇上买肉吃呗?这几天小爷都饿瘦了。”
“你扮乞丐就要有乞丐的职业素养,吃得油光水滑肥头大耳的谁会给你银子?”
宋临墨摸了摸下巴,“哦,此为职业素养。”
苏樨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又偷偷瞥了一眼姬玉衡,见对方一脸见怪不怪的平静似水,便松了一口气。
宋临墨对她的小动作嗤之以鼻,“怕他作甚。”
“你干嘛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你没来之前我过得好好的,你一来,指手画脚说这说那的,还老是惹玉衡小哥哥生气,我需要你来指点吗?”
宋临墨被她一顿话训得哑口无言,良久,拱手道歉,“是我不对,是我唐突了。”
姬玉衡喝粥的动作停了下来,对苏樨道:“樨樨,莫气着自己。”
“那玉衡小哥哥,下次你来教训他。”
姬玉衡抬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还有下次。”
宋临墨立刻摆手,“哎,我这不是道歉了吗?”
这会儿,苏樨终于明白,有人撑腰的感觉是真不错。
可是宋临墨干嘛这么怕他呢?
白日里,苏樨上山捡柴火,宋临墨就像跟屁虫似地跟在她的身后,“樨樨啊,你以为小白脸小哥哥是小白兔呢,你玩不过那只狼的。”
苏樨低头拾柴火,没理会宋少爷站在那一个人絮絮叨叨,“樨樨,你不如跟我回家,当我的丫鬟,我带你出去吃喝玩乐,不会累的。”
“跟一个不长进的主子没前途。”
“你要什么前途?嫁个好人家当主母?”
“当你的丫鬟,靠你吃饭,你也得不倒台才行啊。你坐吃山空,吃喝玩乐,你家有多少资产够你挥霍的?”
后来宋临墨跟着她捡柴火就没再吭声。
苏樨怀疑是不是伤到他自尊了,便安慰道:“我只是那么一说啊,你要是乐得吃喝玩乐,或者你家家产够厚,你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不必在意我的说法。”
宋临墨摇头,“不,我却是在认真思索你所言,只是你小小年纪,却能为未来筹谋,确实不错。”
他转而问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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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给了你什么让你觉得有前途?”
“你少打听,也少挑拨。”
“我只是好奇。”
苏樨抱起木头往回走,“你是少爷,什么都有。你所言所行不过是因长辈宠爱、家境优渥才放浪形骸,放荡不羁,而并非你天性如此,你只是缺少一个目标。”
宋临墨一样抱着一捆木头,走在她身侧。
山路崎岖,两侧风景秀丽,倒让他这个富家少爷心情也豁然开朗。只一个黑漆漆的废墟在那里尤为突兀。
宋临墨感叹道:“知我者,樨樨也。”
“樨樨,你是村子里长大的姑娘?”
苏樨愣愣地点头,“问这个干嘛?”
“你能这样说话,哪里像个山野姑娘?”
苏樨愣住了,突然意识到玉衡小哥哥早先就提醒过这件事,别让她乱说话。她心里一阵感动,随后眨了眨眼说道,“玉衡小哥哥教的。”
“你就吹吧,你家玉衡哥哥哪里像是话多到能教你出口成章的。”
这小子不依不饶地可真烦。
“是或不是,与你何干?我说是小哥哥教的,你非说不是,你倒拿出不是的证据来。”
宋临墨认输,“牙尖嘴利。”
宋临墨话音刚落,便按住了苏樨的脑袋,低声道:“有人来了,躲躲。”
苏樨虽然有点茫然,但她照做。
两人在一个矮树丛里蹲了下来,没多久,便听见了说话声越来越近。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颤颤响起,“元思,你来此处作甚?苏樨可是被山神给……”
“苏芝,你是苏樨的长姐,你也信鬼神抓走了她?”开口的是这个叫“元思”的男人,声音倒是清朗,听着像是正面人物。
宋临墨纳闷地看向苏樨,食指在苏樨和“元思”声音的方向来回摆动。
苏樨连忙摆手,用口型说不知。
苏芝怯生生地说道:“不是的,元思,你想想苏樨刚被送进山神庙,山神庙就塌了,夜里山神庙里遭雷劈起了火,烧成了灰烬。这事怎么想都奇怪呀。”
“什么妖魔鬼怪,我不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元思,你还惦记她?”
“苏芝,我不惦记她,难道惦记你?你莫忘了,原本我便想娶她,当初范家同意接纳你,是为了让苏樨来陪嫁。你以为我真是要娶你?”
苏樨满脸问号,什么,他们两你情我愿的,还要扯上她去陪嫁?
她的长姐叫苏芝,这个恋爱脑,竟然还同意了?
更奇葩的是,这事定下来,她家里肯定也同意了!
“可是苏樨行为不检点,她和那个刘家的痞子光天化日衣衫不整,元思哥哥,你为何还想着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住嘴,别人说这些也就罢了,你还对我说这些谣言?”
“元思哥哥,我没有……”
“这话莫让我听见第二次。”
“元思哥哥信她,却不信我眼见为实。”苏芝说话已是哭腔,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伤心模样。
“苏芝,你是个什么样的,我能不知?苏樨是什么样的,你当我不知?”
“元思哥哥,苏樨可会惺惺作态了,你是被她骗了!”
范元思的声音戛然而止,气得抬手欲要打苏芝巴掌,手扬在半空,最终也没落下。范元思愠怒:“苏芝,她作不作态我不知,你怎么作态的我可是一清二楚!”
范元思急匆匆走了,苏芝哭唧唧地跑远了。
苏樨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10. 既要又要
宋临墨问道,“你做了什么令他如此信你?”
“不知,我也很好奇哇。你有什么法子能套出这事来?”
“你要不要问问你家玉衡小哥哥?”
“你要不要被我打死?”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等苏樨和宋临墨抱着柴火回到山洞,刘明不知何时也回到山洞来了,正在给姬玉衡端茶倒水。
苏樨身后的宋临墨突然笑嘻嘻问道:“樨樨,元思是你的谁呀,听那话你们是青梅竹马?”
苏樨一听这话整个头皮发麻,回头瞪着宋临墨。好死不死突然提这茬干嘛?
姬玉衡淡淡一笑,“哦?你还有竹马?”
宋临墨这厮唯恐天下不乱,还没等苏樨回话呢,他继续煽风点火,“何止啊,那竹马对她念念不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畏神明也要找到她,此情感天动地,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苏樨抓了个木头就往宋临墨身上丢,“你瞎说什么呢!”
看不见小哥哥黑脸了吗,这浇油浇得是个什么鬼?
“我哪里瞎说了,这不都是你竹马的原话吗?他信你不会与人苟且,不听你长姐的谗言,坚信你是清白的,这不足以说明一切?”
宋临墨一边躲一边“据理力争”。
苏樨弯下腰去捡被自己丢掉的木头,将木头堆到一边。
“漂亮话谁不会说啊,我被人诬陷,撞墙自尽时他在哪里?我被人抬到山神庙时他在哪里?人死了再来表深情,感动天地感动自己。再者,他哪是深情,他不过是贪得无厌,既要又要。”
宋临墨点头,“说得有理,如此单纯善良的我差些就被那狡猾奸诈的男人欺骗了。”
苏樨的五官都皱到一起以示嫌弃。
宋临墨道:“但是樨樨啊,你身在乡野,见过多少人,又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这会子,姬玉衡抬眸,“有完没完?”
宋临墨摸了摸鼻子,“我好奇。”
“有的是你不知的,怎不见你好奇?”姬玉衡说话语气很平淡,但平白就带着不可违逆的威慑力。
苏樨道:“你闲着没事,找点正事干吧。有钱做什么不好做乞丐,你家里人不骂你?”
宋临墨坐下倒了一杯白水,有模有样地“喝茶”,“我老爹开明,只要我不给他生意捣乱,不杀人放火作奸犯科,随便出去玩,不赔钱比什么都强。”
苏樨慕了。
这年头这么开明的爹上哪找。
“你爹还缺女儿吗?我也想这么没出息浑浑噩噩一辈子。”
苏樨的脑袋被姬玉衡拍了一下,那上窜的气焰顿时被拍灭了。
宋临墨朝苏樨挑了下眉,“我爹不缺女儿,缺个儿媳,最好是能管我的儿媳。”
苏樨张口就来,“那可不行,我可是立志要娶玉衡小哥哥的。”
姬玉衡戳破她,“你何曾立志过?”
“没有明面上说过,可我的行动能证明一切。”
“原来你想娶我的钱。”
“谈感情多伤钱啊。”
又被姬玉衡拍了脑门。
苏樨定定地看着姬玉衡,故作一副伤心样,“我这一个月对你悉心照顾,这么温柔体贴、细致入微,你就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姬玉衡默然,安静地看着苏樨胡闹。
苏樨锤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怎么跟戏里唱的不一样?人家捡到受伤的人,照顾几天就培养出感情了。我苏樨活泼可爱,人见人爱,无私兼爱,你竟然一点也不动心,我的心都碎成碗片了。”
宋临墨的目光在他们二者之间游荡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苏樨可太钝了啊,比那地上的碎碗片还要钝。
关于苏樨以前和竹马的事情最后问了刘明。
刘明也不大清楚,只偷听到过一些多舌老婆子说的。
“苏樨不是苏谦的童养媳吗,苏谦那小公子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苏樨。苏家早就算计着要将苏樨卖了,给苏谦换束脩上学,卖之前还要给他当通房的丫头。”
“范家那少爷说是被苏樨救过,提出让苏樨嫁进范家。但范元思毕竟是长子,范家又是村里的高门大户,范家同意娶苏樨当小妾。”
“苏樨姐姐苏芝一直跟范元思牵扯不清,范家本不同意范元思娶苏芝为妻的。你娘,苏杨氏,提议说让苏樨当陪嫁丫鬟,你爹同意了,范家也同意了。”
宋临墨回头看着难得安安静静的苏樨。她双手抱着右膝,下巴抵在下巴上,双眼微红,紧抿着唇。
苏樨冷声道:“那苏芝为何又要收买你?”
“苏芝怕范元思还对你念念不忘,怕她以后受冷落。”刘明说这话时还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姬玉衡的方向。
苏樨垂眸看着篝火的火光,喃喃道:“就跟个物品一样,谁要用谁用,谁看着烦了就摔烂了。还称是什么爹啊娘的。”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这就是现实。
但这种落差谁能接受。
山洞里安静地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刘明一脸愧疚,不敢吱声。
宋临墨二少爷没安慰过人,一时间有点束手无策。
唯有姬玉衡瞥了眼蔫掉的苏樨,嗓音清朗,“樨樨,你不是想在县里买宅子吗?正巧宋少爷是甫良镇地头蛇,不如让他带你去看看,也免得上当受骗。”
苏樨扭头,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姬玉衡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宋临墨看着立刻满血的苏樨,也震惊了。这位爷是真容易把她哄好。
苏樨开开心心地看向宋临墨,“甫良镇的小宅子,一般多少银子?最好带个小院子的那种。”
宋临墨不务正业,成天吃喝玩乐,哪关心过这些事情,一下子被问住了。
苏樨摇头叹息,“宋少爷,你就算不插手生意,成天晃荡就不能了解下市场行情?你这样混日子,真有生意都抓不住机会。”
宋临墨被她训愣了,好一会儿才反驳道:“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个屁生意。”
宋临墨在山洞呆腻了,回甫良镇逍遥去。
苏樨跟着去采买,照旧是坐着哑巴车夫的牛车。这位哑巴车夫几乎每天来往甫良镇和来福客栈,每次都戴着斗笠低着头,苏樨这么多次也没彻底看清过他的脸。
坐在牛车的后头,宋临墨问苏樨:“你喜欢他什么?”
“我哪里说过我喜欢他?”
“你眼神,你全身上下。”
“他那张脸吧,还有他的身材。”
“真不害臊。”
“他又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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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伤好以后还会不会对你这般言听计从,百般纵容?”
苏樨深深看了他一眼。
宋临墨完全没顾苏樨的眼神,那张小嘴继续叭叭,“他绝非平凡出身,不会久困于穷乡僻壤。你若不想日后伤心,还是趁早收心的好。”
“你懂个屁,他是我的长期饭票。”
嘴上这么说,但宋临墨的话却像是刻进了脑子里一样,越来越深,苏樨逐渐无法忽视了。
“最好是。”
宋临墨是甫良镇出了名的讨人嫌,除了他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个朋友外,其他人皆避而远之。
他们刚进甫良镇,一群乞丐拥了上来,一个八字胡的乞丐掂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破碗,“少爷行行好,赏几口饭吃。”
“小姑娘人美心善,我几天没吃饭了,快饿死了……”后面的乞丐七嘴八舌地乞讨。
宋临墨皱眉,“得得得,一边去,今天小爷有正经事。”
八字胡乞丐撩了撩额前稻草一样的头发,“看不出来啊,宋二少爷大闲人一个,还有正经事。”
宋临墨“啧”了一声,“好歹在姑娘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八字胡乞丐直摇头,“这小姑娘就是上次戳穿你的那个呀,你在她面前还有什么面子?”
苏樨没忍住笑出了声,解释道:“今天是有正儿八经的事情,要不我请你们吃包子,给我们让个路?”
宋临墨道:“他们几个家里不缺包子吃。”
“……”
物以类聚啊。原本苏樨还以为这些是宋临墨假扮乞丐混进了丐圈认识的,敢情全是闲着没事做的大少爷。
八字胡乞丐才不管宋临墨如何拆台,只拍手叫好。四个人就拥着苏樨去包子摊买了四个包子。
其他三个假乞丐“骚扰”别的路人去了,这个八字胡乞丐被宋临墨抓住了领子留下。
八字胡乞丐道:“阿墨,这姑娘不错,好好珍惜。”
宋临墨切了一声,“没这辈分少点鸳鸯谱,这是咱苏姑娘。你可知最近哪家宅子在出售的?”
宋临墨看苏樨一脸茫然便介绍道:“他叫孙缨,他老爹是户房,田宅的事情他消息最灵通,你问他就行。”
孙缨打量了一下苏樨,狐疑道:“苏姑娘自己一个人买宅子?还是为你家人来看的?”
宋临墨道:“你打听什么呢?”
“不是,苏姑娘要自己买宅子,户籍是否要迁到镇上来?这得从原籍迁出,要得到原籍家主签字。买宅子容易,迁户籍难。苏姑娘想必也是瞒着家人来的,否则不可能只身一人来看宅子。”
这点苏樨没想到,宋临墨不了解也想不到这茬。
苏樨道:“那我是要让谁来……”要想问苏家家主是谁也太奇怪了,明摆着有问题不是?
孙缨直道:“我们去县衙,我让我爹给你查查。”
苏樨连忙道了声谢。
苏樨和宋临墨跟在孙缨后头,从县衙的后门进去。衙役还想拦着一身脏兮兮的孙缨,“孙缨,你穿成这样还要溜进来?”
“叔,今天甭管,我这是有要紧事,”孙缨扒拉掉自己脸上的假八字胡,人看着都清爽不少。
他回过头来问,“是哪个村子的?”
“牛头村苏樨。”
11. 公鸡将军
苏樨和宋临墨就在后院等孙缨,衙役站在一旁,望着孙缨跑走的方向直摇头。
过了半晌,孙缨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苏姑娘,你是被苏家买过去的?”
苏樨点头。
孙缨道:“册子上记载,苏姑娘原名林樨,为景佑十五年生人,杏州奴籍,奴籍按律是不能拥有田宅的。若苏姑娘想要买宅子,得用主人的名义——你的主人是苏谦,要用他的名义来买。”
苏樨倒吸了一口气,“那有什么办法脱离奴籍吗?”
宋临墨问道:“赎身?”
孙缨面露难色,“奴籍中分良籍与贱籍,良籍能通过放、赎转为良民,便是自由身。苏姑娘是贱籍,除非天子特赦,否则赎身也脱不了奴籍。”
“但是苏樨在苏家已是已故之人,她若自立门户如何?”
“自立门户也是在原户籍脱离而出,否则是黑户。黑户不仅要被流放,而且终其一生都是奴籍,没有转良可能。”
苏樨顿觉晴天霹雳。
宋临墨看她一脸抑郁,道:“看宅子的事放一放,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去逛大街听说书去?”
苏樨垮着一张小脸,点了点头。
没走到说书那边,苏樨被布告栏前的层层叠叠围着的人吸引住了,她还能时不时听见说“将军”“将军”的,慢慢停下了脚步。
苏樨听了半天,在宋临墨的现场解说下,她才明白这是在讨论“公鸡将军”。
……姬将军叛国潜逃,临州、至州、随州三州所在的南疆边防崩溃,幸得有中州驻守的知府赵绪赵大人力挽狂澜,击退漾国敌军,这才挽救了三州。
甫良镇就在临州边境,也因此幸免于战火。
布告栏前的百姓们一顿夸赵大人英明神武,骂那姬将军真不是东西。
苏樨发出了灵魂一问,“通缉令没有画像怎么抓人?”
宋临墨:“……”
“咱们国家通缉不靠画像,是靠问人你是不是叫某某将军吗?他要是知道自己被通缉,随便报个名,又没有全国联通的户籍来查真假,怎么抓?”
宋临墨沉默半天,总结出一个可能性。
“可能是怕画像太美,被人撕走了。”
苏樨:“这个世界果然也是个草台班子吧。”
最后苏樨摇摇头走开了。
路过说书的摊子,说书人也不讲这位被全国通缉的将军了,改说帝都晏京里晓花楼姑娘的奇闻轶事。
苏樨感叹说书人肚子里装的瓜真不少,一脸恋恋不舍地被宋临墨拽着来到了制衣坊。
“我不买衣裳,你带我来这作甚?”
宋临墨挑起眉,“你不需要,你家小哥哥不需要?”
“现在住在山洞里,他没事穿那么光鲜给谁看?”
“苏姑娘,不用你出钱,我送给他的。”宋临墨道。
苏樨怀疑地看着他,“你突然这么好是做什么?看玉衡小哥哥皮相不错,想卖了他?”
宋临墨给气笑了,“把他卖了值几个钱,还不定能换回刺绣工费。”
苏樨迟疑地摸了摸下巴,“那你是看上我们玉衡小哥哥了?”
宋临墨道:“我并没有龙阳之好。”
苏樨不满,“怎么不给我买新衣裳?我说不需要你就不能买了吗?脑子太不会转弯了!”
“我倒是想给你买来着,但你瘦骨嶙峋实在撑不起那衣裙。衣服包骨架,像千年老尸。”
“好好好,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你们俩去过算了!”
苏樨大包小包地回去以后,也没跟眼前美到怕被撕通缉令的小哥哥打招呼,瘫在了稻草上,望着头顶的天井出神。
往日从县里回来苏樨都要巴拉巴拉说好久此行见闻,但是这次去看宅子反倒安静得出奇,姬玉衡是猜测她遇到了什么事。
“可去看了宅子?”姬玉衡定神闲地坐在山洞里,像一尊绝尘的活佛,清浅的目光落在苏樨身上。
“我才不买呢。”苏樨故作轻松地说道。
“为何?”
苏樨摊着手,小嘴往下撇着,一脸不屑,“哎哟,重新装修入住可太麻烦了。”
“……”
山洞里一片沉默。
良久,苏樨声音闷闷地说道:“我是贱籍。”
姬玉衡抬眸,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他们说除非天子特赦,我永远都是贱籍。这辈子都没法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了。”
苏樨努力扯着嘴角,笑了两下。她的笑声嘶哑,回荡在洞穴中,悲凉而绝望。这是她努力都改变不了的东西。
那她还奢求什么美好生活?
姬玉衡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丫头。换做以前,无需什么天子特赦,这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只是今日,他束手无策。
等苏樨收拾完破烂的心情,晕晕沉沉地坐起,准备煮饭。
山洞里的气氛很沉重。
苏樨丧着一张脸吃饭,难得有一天对着小哥哥的颜值没有胃口大开。
姬玉衡坐在她对面,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次没听说书吗?”
“没有。县里那布告栏上还挂着公鸡将军的通缉令呢,说他通敌叛国,篡权造反。说书的都改说花魁的奇闻轶事了。”
姬玉衡表情淡淡的,“真是可惜。”
“唉,当时我就想,要不他谋反成功算了,说不定他大赦天下,我就能改良脱离奴籍了。”
“……”
“你说他好端端怎么就谋反了?”
“不知。”他本人也不知他是怎么谋上反的。
“你说他谋反是怎么的?功高盖主还是被逼造反,还是他本性就是如此,权势滔天抵不住诱惑?”
姬玉衡一手搭在她脑袋上,在她耳边柔声细语,“樨樨,这话在我这说说便得了,遇见他人提及此事,切莫掺和多嘴,以免受了牵连。”
苏樨再怎么迟钝此刻也意识到气氛暧昧,他这语气低沉有磁性,让她心痒痒,脸上迅速飞起一片红霞。
白天的郁闷在顶级的美色诱惑前面不堪一击,苏樨的沮丧一下子被冲得片甲不留。
苏樨红着脸瞪他,“好端端干嘛离我这么近!”
“不然,你能放心上?”
苏樨咬牙,“你是想让我把话放心上还是把你放心上?”
姬玉衡勾起唇角,“二者可兼得。”
“什么兼得,怎么兼得,你靠得这么近,我脑子都快烧起来了!”
“明明你平日里想对我动手动脚。”
“不一样,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那是喜欢。”
苏樨愣住了。
她的话就这么轻易被套出来了!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怎么应对。
姬玉衡的声音越发温柔,低沉而有磁性,眉眼亦温柔似水,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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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那现在呢?不喜欢了吗?”
“喜,喜欢。”苏樨快被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搅得要烧主板。
苏樨凌乱地解释:“……但我知道这件事是没有结果的。”
她那些“得寸进尺”的念头,在宋临墨给她说道了三言两句以后立刻退回到乌龟壳里去了。
姬玉衡垂眸,“你没问过我,岂知这件事没有结果?”
“因为……”
没等她再次解释,姬玉衡替她说明了,“怕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
苏樨诚实地点头。
姬玉衡看着她已经双眼呆滞,再说下去多说无益,便收了手远离了几分。“先去洗脸冷静冷静。”
苏樨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去山洞外的小溪边洗洗。
身后的人见她慌张离去的身影,剑眉微蹙,幽深的星眸看不出情绪。
她总是在临门一脚时为了一点小事退缩,孰不知他给过多少机会、暗示过多少次。
平时大大咧咧、胆大妄为,张口就来点刺激的,嘴上过瘾得很,真谈到正事的时候,她又在意这在意那,一副生怕自己被骗被辜负的样子。
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些泼天的顾虑和不安。
苏樨在小溪边洗脸的时候,理智终于上线了,怒气也上头了。干嘛,他之前什么意思?一副问罪的语气,干嘛呀,干嘛啊!
苏樨回来的时候,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他,捡回了自己的气势:“宋临墨说得对,你我不是一路人,与其日后伤心,不如趁早收心。所以我们之间要保持距离。你不能再那样招惹我了。”
姬玉衡面上表情淡淡的,应道:“那便依你所言。”
“哦对,宋临墨突然说要送你衣裳什么的,他给你买了两身,我带回来了。”
苏樨拿出包袱里的两套新衣裳给姬玉衡。姬玉衡看也不看便放在了一旁,“现在穿不上。”
“我也说穿不上,他干嘛突然那么好心?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勾当?”
“樨樨,方才你还要与我保持距离,我和他有什么勾当也不碍事。”
“你承认了!你们俩果然好上了!”
姬玉衡无奈笑了,“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就承认吧,有没有?”
姬玉衡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容,“你这脑子不顶用,还是让我拿来蹴鞠练腿更合适。”
苏樨背后一阵寒意,被他的佯怒真给威胁到了,连忙摆手,“没有就没有嘛,干啥恐吓人家呀!”
后来这话题她也不敢再提了。
半夜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声把苏樨从睡梦中吵醒了。
大雨从天井中倾泻而下,夹杂着寒风,一下子吹走了苏樨身上的暖意。苏樨哆嗦了一下,怔怔望着黑夜中的天井。
夜里温度骤降,苏樨没有想到降温来的这么快,也没有准备棉被棉服,只缩着身子在篝火旁打火。
木柴被雨淋湿,火堆因为被风卷过的暴雨淋湿,一下子也打不起火。苏樨只能双手抱着自己,试图寻找避风的地方。
姬玉衡早在下暴雨的那一刻就醒了,黑夜中他看见苏樨摸摸索索和牙齿打架的声音,料到她是冷了想取暖。
洞穴里的风呜呜刮着,水汽湿冷透骨,也就他靠着的地方有块石头避风。
“苏樨,过来。”姬玉衡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