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废柴皇子,满级大佬对我俯首称臣》 第1章 开局废柴皇子 “狗律师,去死吧!” 刚替本地首富的‘独女’赢了与私生子遗产官司的萧元家一下车,甚至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就感到后腰一凉,一刀,两刀,第三刀的时候他身子瘫软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连个庆功宴都没吃上,为律所赚了九百万的功臣就这么死在了律所楼下,甚至连是谁杀的他都不知道。 “五爷,您可不能再动寻死的念头了,您要是死了,娘娘可怎么办。”一身翠色襦裙的宫女朱颜端着一盆温水从外面进来,沾湿帕子替萧元家擦脸。 萧元家像个布偶一样任朱颜摆布,他麻木道:“也不是我想死的。” 没错,他重生到一个在历史上查无此朝的大全朝。恰好,这里有位皇子也叫萧元嘉,恰好他悬梁自尽,给了他一个能托魂的身体。 老皇帝只有五个儿子还在世,除去太子和得宠的二皇子,十七岁的萧元嘉最为年长,毕竟总不能让五岁的老八和三岁的老十去敌国做质子吧。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萧元嘉是一个妥妥的废柴,十七岁了,武功是一点没学会,别人一踹就倒,学业上更是不会写诗不会写文章,五岁才能背下来千字文。老皇上带他参加百官宴,他居然当场给汤撒了他爹一身! 从那儿以后,老皇帝便几乎不怎么过问他的情况了。 这时一个身着绛色金丝绣文暗花衣裙的妇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脸上还挂着泪水,想必这位就是朱颜说的,萧元嘉的生母欧阳皇后了。 “咳,您先放开我。”皮囊是她儿子,可毕竟灵魂不是,尤其是古代人成婚早,欧阳皇后看着也就三十多岁,和萧元嘉差不了两岁。 欧阳皇后松开儿子,伸手抚过他脖子上血红印子,咬咬牙:“母后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跟你父皇讨你留下!” 萧元家眉头突兀的跳动两下,能让皇后的儿子去做质子,恐怕这位皇后在老皇帝面前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萧元家现在脑子很乱,死于非命,意外重生,居然要去敌国做质子,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与其让欧阳皇后去争取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儿,还不如他找个机会逃离皇宫,破质子谁爱去谁去吧! “算了,您去了也是要被打回来。”反倒会闹的沸沸扬扬,他就更不好逃走了,想到这儿萧元家眼梢下压。 欧阳皇后泪眼婆娑,见他‘哀莫大于心死’,不免担忧道:“元嘉,你之前不是求母后在你父皇面前求情么……朱颜,快去请御医来给元嘉瞧病。” 萧元家拦住正欲离开的朱颜:“我自杀未遂,还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短暂窒息八成是影响到大脑,以前的事儿都记不得了,说话与从前不同也正常……” 萧元家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就急匆匆的跑进来:“娘娘,五爷,淑贵妃和二爷来了!” 他明显看到欧阳皇后脸色一变,瞬间煞白,“他们怎么来了?难不成是知道元嘉自杀?” 不等萧元家说话,一个衣着浅金色华服、额间点了颗红色梅花形状花纹的女人直接从门外闯进来,开口就是幸灾乐祸:“姐姐也在呀,是来送元嘉最后……” 淑贵妃傲慢的眼神在注意到坐在床边,正盯着自己的萧元家后,后半句话生生吞了回去。 原来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来看热闹的。 内鬼,应该是萧元嘉寝宫的人。 “连个通传也没有,娘娘就擅自闯入我的寝宫,未免太过失礼。”萧元家站起身,眸子一沉,就如他在法庭上为当事人辩护时一样,不让分毫。 而这时萧元家发现淑贵妃身后的‘二爷’,他瞪大眼睛:“周浚川?!” 萧浚川剑眉下压,神情不悦:“五弟叫我什么?” “你……”萧元家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周浚川,萧元家前世最大的死对头,从上学的时候两人就在学校争第一,毕业后分属不同的律所又争业绩,就连他爱了十年的白月光也被周浚川争取到了自己的律所。 萧浚川走向萧元家,目光落在他脖子处的血痕:“五弟脖子怎么了?难道是不想去大晟做质子,在房间里悬梁了?” 萧元家不确定周浚川是不是与自己一样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是巧合还是他也死了? 算了,管他是谁,长得跟周浚川一样,那就干了再说! 萧元家摸摸脖子:“二哥来了便说我悬梁,看来在我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二哥,是我宫里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跟你报的信儿?” 萧浚川的嘴角向下,盯着他没有说话。 往日逆来顺受的人,自尽未遂后居然变得伶牙俐齿,说话句句咬茬,判若两人。 “再过十日你就要去大晟为质,你我兄弟二人再见不知何日,我和母妃来探望你,你何必牙尖嘴利,把我们当做敌人呢?” 萧浚川负手而立,语重心长。 萧元家冷笑一笑:“猫哭耗子假慈悲。” 淑贵妃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厉声道:“窝囊废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我母后为皇后,你为贵妃,嫡庶尊卑有别,你见到我母后却不行礼,连祖宗家法都不放在眼里了!”萧元家凝着目光,直直的盯着淑贵妃,看得她心里发毛,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萧浚川顿了顿,一只腿后撤半步,单膝跪下:“浚川给皇后娘娘请安。” 他扯了一下淑贵妃,示意她不要再逞强。 萧元嘉性情大变,他们还需回去从长计议。 淑贵妃看向眼帘低垂的欧阳皇后:“皇后娘娘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难怪皇上至今忘不了我姐姐!” 给爷气笑了,萧元家冷笑一声后厉色道:“你是妾,穿浅金色有违礼制,是挑衅。我母后为后宫和气不与你计较,你非但不知收敛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僭越妃位的事。”他转身面向欧阳皇后,右手覆在左手之上,与眉齐平,正色:“母后,还请您主持后宫法度,以清孽障。” 或许是从儿子身上得到了力量,向来温柔如水的欧阳皇后故作严肃:“淑贵妃,你可知错?” “我有什么错?”淑贵妃嘴硬,还在呜呜渣渣不服软。 “好,既然你冥顽不灵,本宫罚你半年月银,承熹宫开支减半,以儆效尤。”欧阳皇后第一次对盛气凌人的淑贵妃有了反击。 第2章 我为嫡,你为庶 情况未明,萧浚川忍不住提高音量提醒:“母妃!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行礼。” 淑贵妃不情不愿,气得脸通红,欠身草草行礼后直接转身离开,萧浚川只好替母道歉:“皇后娘娘还请不要和我母妃计较。回去我会好好劝劝母妃的。” 欧阳皇后的软弱性子是天生的,看着淑贵妃怒不可遏,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去吧。” 萧元家看着萧浚川吃瘪,心里爽得不行,前世两人只能勉强打个平手,可这一世就不一样了,萧元家是皇后的儿子,他不过是个庶出,拿什么跟他斗。 “淑贵妃肯定会找你父皇告状。” 欧阳皇后眉眼低垂。 看着她这般愁容满面,萧元家想起来自己前世的母亲,一个把丈夫当做全世界,不惜辛苦的伺候婆家老小十几年,却只换来丈夫的出轨和家暴的女人。 霎时,萧元家眼里的欧阳皇后和母亲身影重叠,也不知道自己去世后母亲要怎么生活…… 萧元家正色道:“您记住了,您是正妻,她永远都是妾,要欺负也是您欺负她,哪儿还能容她踩在您头上。以后您得硬气起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欧阳皇后看着儿子的脸,却能感受到眼神的陌生,她轻声应道。 朱颜用水粉帮萧元家盖住脖子上的伤痕,对着模糊的铜镜,他依然能看出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与他十七八岁念高中时有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容貌。 “都遮住了,五爷。”朱颜很满意自己的手法。 “我悬梁的事,除了你启福宫里还有谁知道?”萧元家问。 朱颜想了想:“是小豆子帮忙把您从绳子上放下来的。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了。” “把他找来。”萧元家抬头看向朱颜。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太监弓着腰进门,跪到地上,头几乎与地面紧贴着。 “五爷吉祥。” 萧元家从梳妆凳上起身,玄色的皂靴碾过灰色地砖,停在小豆子面前,顿了顿,突然一脚踢在小豆子身上,直接把他踢出去一丈远。 前世在校篮球队打了四年的后卫,毕业后也依然保持锻炼,再忙每周也会抽出两天跑五公里。他这一脚,很有力量。 小豆子慌了,连滚带爬的回来,扑在地上:“五爷饶命。” “是你把我悬梁的消息告诉给萧浚川的吧,你收了他什么好处?已经多久了?你还告诉过他什么事!”萧元家用脚压在小豆子的手指上,逐渐发力。 小豆子疼的发出惨叫。 “说不说!” “奴才说!”小豆子忍不住了,“二爷给了奴才一锭金子,说您有什么大事儿都要告诉他,就是您被确定去大晟做质子之后的事儿。五爷放过奴才吧,奴才不敢了。” 萧元家用力碾着小豆子的手指:“我最烦被人背叛。”说着,冲门口喊道:“来人,小豆子杖责二十,赶出启福宫。” 外面进来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着小豆子将他拖出寝殿,小豆子声音都吓得颤抖:“五爷饶命啊!五爷!” 朱颜愣愣的看着萧元家,吞口吐沫:“您性子变化这么大啊……您之前连只蝼蚁都害怕伤了,小孟子偷了您十几串翡翠珠串您都没生气,还给了一笔安家费放他出宫……” 萧元家皱着眉头:“我想知道,为什么淑贵妃敢蹬鼻子上脸?皇上要是肆无忌惮的宠爱她,为什么不立她为后?” 朱颜见他真的是什么都忘了,如实回答:“淑贵妃是周皇后的亲妹妹,她进宫的第二年,周皇后因病去世。淑贵妃是庶女,所以大臣们都拥立身为洵国公嫡女的娘娘为继后。听宫里的嬷嬷说,淑贵妃和周皇后容貌上有几分相似,皇上爱屋及乌,对淑贵妃十分宠爱。” 萧元家嗤哼一声:“帝王之家出情种,这老皇帝不对骄纵之辈多加约束,反倒是搞起了‘菀菀类卿’那一套。” “‘菀菀类卿’是什么意思呀?”朱颜发现五爷身上的变化太大了,甚至说的话都是自己听不懂的。 萧元家随口解释:“替身文学的意思,这不重要。你跟我好好说说这皇宫的布局……”他逃离这是非地才是正事。 承熹宫。 一回去,淑贵妃就气的把她目之所及的摆件、茶盏全部扫落到地上,宫女们吓得往后缩一步,把头埋得更深,生怕被淑贵妃目光扫见了,会惹一顿打。 “小豆子不是说萧元嘉悬梁了么!非但没死,居然还变了个人似的,冲我们耍威风!” 萧浚川搭在紫檀木圈椅扶手上的指节微微一滞,若有所思道:“老五太奇怪了,他刚才的所言所行完全超出了他的性子,我不信自杀未遂会令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头换面。” “那他不可能装了十几年吧。”淑贵妃想想就生气。 “我得摸清楚他的情况。”萧浚川声音低沉。 淑贵妃完全不在意:“反正他要去大晟了,就算他娘是皇后又如何,这一去就是彻底从夺嫡中失去了身份。以后我们专心对付太子就行。” 相较淑贵妃的乐观,萧浚川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开。 古代既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视,萧元家站在游廊下看着外面已经黑漆漆的天空。朱颜从仓库里翻出一幅皇宫的地图,逃出去倒是不难,但是他出去以后要做什么谋生,这些才是问题。 “五爷您怎么还在这儿,该换衣服去赴宴了。”朱颜穿过垂花门,面带笑意。 “什么宴?”萧元家问。 七月二十八是大全的百花宴,其实就是皇帝的家宴,顺带着再邀请几位股肱之臣。 萧元家坐在皇帝左手边第二个位置,他旁边分别是太子和当朝枢密使。对面,则是萧浚川。 看了一圈,没有一个是他见过的脸,所以萧浚川到底是不是周浚川?萧元家一直盯着和邻桌推杯换盏的萧浚川,暗暗思量。 这时,萧浚川也注意到萧元家一直在盯着自己。 第3章 崽 阿爸对你很失望 “五弟。”萧浚川一手举杯一手拿了一盘点心,脸上满是虚与委蛇的假笑,这个笑萧元家看了十几年可太熟悉了。 “来,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萧浚川把点心端到萧元家面前:“尝尝。” 萧元家眼睛向下看,扫过这盘点心。每个人桌子上都有十道菜一道汤外加四盘水果和点心,数量一致但菜色各有不同,这一点在他左右两人的案几上便可对比出不同。 而自己面前并没有桂花糕,就算他不得宠,也不可能连盘喜欢点心都不给。所以这桂花糕有问题。 “二哥是来和我道歉的么?”萧元家轻描淡写的问道。 萧浚川眉头一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二哥买通我宫里的小豆子,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还真不知道二哥这么关心我呢。” 萧浚川脸色一沉:“什么小豆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二哥关心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萧元家皮笑肉不笑:“我还得跟父皇禀告一声,他老人家肯定乐见我们兄弟情深。” 说着萧元家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拉着萧浚川朝上座的老皇帝走去。 所谓的‘老皇帝’其实看样子也就四十岁上下,萧元家见他心里就烦得不行,给儿子送到敌国做质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皇帝正在和太后说话,压根没往前面瞧,还是太后看见萧元家先开了口:“老五,来给你父皇敬酒的么。” 毕竟是自己亲孙子,再不争气,太后对他还是有些慈爱心在。 老皇帝这才一脸的冷漠,看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萧元家对视上他冷漠的眼神,胸口竟然有种窒息般的疼痛,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吧,萧元家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哀怨之色。 “父皇,儿臣知五弟性子沉闷,不善言辞,如今临别在即,特地带五弟来向您和太后请安,敬叩父皇和太后金安。”萧浚川举起杯子,“儿臣先干为敬。”说着,用袖子掩面喝下。 老皇帝很喜欢这种大大方方的性子,这偏偏是萧元嘉没有的,他开口道:“老五,你不恨朕让你出使大晟了?” 萧元家眼珠子扫过萧浚川,思忖道就你会说是吧。他计从心来,端着酒杯扑通一声跪下:“父皇,太后,之前是元嘉不懂事,把个人安危放在了国家和百姓之前。但这段时间,元嘉在启福宫认真反思,以前是元嘉小家子气了。这主要是得益于二哥的帮助。” “哦?”老皇帝不信,他可知道素日里老二是瞧不上老五的闷葫芦性子。“这话怎么说?” 萧元家声情并茂道:“二哥给启福宫的小豆子一锭金元宝,让他时刻注意元嘉的一举一动,就是因为知道有二哥的关心,元嘉才能幡然悔悟啊。” 老皇帝眉头微蹙,看向萧浚川:“你买通老五身边的太监监视老五?” 萧浚川忙道:“儿臣没有。” “没有?二哥敢和小豆子对质么?”萧元家扭头盯着萧浚川。 萧浚川对付萧元家,一直都没怎么用力,更没有怎么用心,包括买通小豆子。因为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妥妥的废物,跟他用不着耍心眼,直接阴就行。 所以眼下萧浚川语塞,若是小豆子在父皇和太后面前指认自己,自己要怎么解释。 他的沉默,被萧元家抓住切入点:“二哥,淑贵妃和你这些年来对我和母后一直诸多为难,思及父皇夙夜为公,不想他老人家为我们兄弟之间的隔阂操心,我和母后始终保持隐忍。但是你不能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啊,我们是亲兄弟,不是敌人啊,二哥!” 萧元家这几句话像连珠炮,在老皇帝面前塑造了一个既委屈又心痛的形象,可以说是字字泣血,句句扎心。 “为什么这么做?”老皇帝声音低沉,质问。 “父皇,我、我只是担心老五不愿意去大晟,会影响到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父皇明鉴。”萧浚川忙解释道。 老皇帝目光凝重:“朕最讨厌暗地里使些龌龊手段的人,老二不该这么做,朕对你感到失望。” 萧元家眼帘低垂,依然沉浸在‘痛苦’之中,实则心里对萧浚川竖起一个大大的中指,还想拿盘点心试探自己,做梦吧。 回到启福宫,萧元家换好衣服准备就寝时,他故作随意向朱颜问起桂花糕,朱颜大惊失色:“奴婢忘跟您说了,您有桂花藓,吃不得桂花做的东西,今儿您没吃吧?” 萧元家顿住脚,这词儿他倒是在古代电视剧里听过,就是吃桂花制品过敏的意思,他回道:“没有。” 朱颜长舒口气:“那就好。” 萧元家坐到床边:“你也去休息吧,辛苦了。” 朱颜一怔,点点头:“有事儿您吩咐。”说罢,转身离开。 来到大全的第一个晚上,萧元家并没有想象中的辗转反侧,躺下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睡着了。 第二天萧元家一起床就开始在内室里找金子做的、大小能塞进衣服里带走的摆件。离开皇宫生活总需要带些钱财傍身。 准备的差不多了,萧元家推开寝殿的雕花木门随口唤来一个正在前院打扫的小太监,是昨天拉小豆子离开的那个。 “你去把朱颜叫来。”萧元家两只手背在身后,尽可能的学着电视剧里的古代人一样说话。 小太监一手杵着扫帚,弓着腰应下,然后一溜烟的消失在游廊的拐角。 没一会儿,朱颜就出现在他面前,“五爷。” “备马车,我打算出宫转转,散散心。”萧元家认真思考过,如果他一个人从宫门出去肯定会引起侍卫怀疑,一个皇子出宫怎么可能靠腿走出去呢。要是他趁着黑偷偷从什么买菜的后门、拉泔水的侧门出去,以他目前通过地图对皇宫掌握的程度,怕是他人去了大晟还不能摸清这些细节。 所以,就大大方方的坐马车出宫。 朱颜听到他的话,眉头有不易察觉的微蹙,只有一瞬,“是,五爷。” 看着朱颜离开的背影,萧元家虽然心生疑惑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逃命重要! 第4章 我领罪,敢问贵妃的罪呢? 朱颜去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说是车备好了,但是欧阳皇后传话来,中午要请萧元家到中坤宫用膳。 萧元家刚要婉拒,朱颜抢着说道:“您去一趟吧,等您去了大晟,下次再见娘娘不知道是何时了。” 他看着朱颜期盼的眼神,不忍心拒绝,走之前是该让做母亲的好好再看看儿子。 哪怕是个赝品也好。 中坤宫里,欧阳皇后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其中一道烧熊掌看得萧元家瞠目结舌。 “以后还是尽可能的少吃这个吧,不人道。”萧元家知道这是古代,和现代的情况不能相提并论,但感官还是受到冲击,很不舒服。 欧阳皇后立马吩咐小太监:“把这道菜撤下去。” 萧元家反倒不好意思,他抿紧嘴巴成一条线。 欧阳皇后不停地给他夹菜,直到饭碗里堆成小山,萧元家道:“您也吃,别光看我吃。” 欧阳皇后笑笑:“母后不饿。以前你问过母后,生下你后不后悔,当时母后因为你三皇姐的死意志消沉,就没回答你,后来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了。今儿母后要告诉你,母后从未后悔过。你和灵婉都是母后的骄傲。” 欧阳皇后的眼底积满了泪水,萧元家愣了神。 “以后不管你在哪儿,做什么,都要照顾好自己,答应母后。”豆大的泪珠滚落到衣襟上,欧阳皇后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期盼中带着一丝决绝之色。 萧元家犹疑着刚要开口,欧阳皇后接着道:“多吃点。”像是在故意堵他的话。 从中坤宫出来,萧元家走在前面,朱颜跟在后头,她快走几步,小声问道:“五爷您还走么?” 萧元家站住脚,顿了顿:“走。” 老皇帝下朝后召萧浚川和萧翊风还有其他几位朝臣商讨与大晟的关系之策,作为太子,萧翊风是第一个被老皇帝提问的。 “儿臣以为,大晟如今是国舅戴璟和戴太后把持朝政,而戴璟又是主战派,如今的和平恐怕维持不了多久,我们还是应该补充军需,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萧翊风忧心忡忡。 萧浚川非常善于察言观色,敏锐地捕捉到老皇帝眉头微蹙,他立马道:“既然已经签下休战书,管戴璟兄妹是怎么想的,儿臣就不信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挑起战事。两国交战多年,大全与大晟边境百废待兴,儿臣认为应该重点建设莲花县等几处受损情况严重的地方。” 人只想听自己想听的话,老皇帝也不愿意再在军队上投入,萧浚川的话正合他心意:“老二说得在理,翊风啊,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提高民生才是关键。” 老皇帝说着从御书房的案几后起身,慢条斯理道:“都下去吧,朕今天中午去承熹宫用膳。” 萧浚川眉梢都带着洋洋得意,跟在老皇帝身后离开御书房前扫了萧翊风一眼,尽是不屑。 老皇帝人刚迈进承熹宫的大门,就瞧见淑贵妃坐在罗汉床上抹眼泪,连老皇帝也进来都没注意到。 “母妃!父皇来了。”萧浚川在老皇帝身后提醒母亲。 淑贵妃抬头见到是老皇帝,这才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老皇帝走到罗汉床边坐下,问:“哭什么,谁给你受委屈了?” 淑贵妃闻言立马极尽楚楚可怜之势:“皇后罚了这承熹宫半数开支和臣妾的半年月银,皇上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老皇帝笑笑:“向来都是你一个人闹,皇后何时与你计较过。到底怎么回事?” 淑贵妃哼哼唧唧地一甩手帕,回:“元嘉一直都不愿意去大晟,又是绝食又是哭的,皇上也知道。臣妾放心不下启福宫想看看元嘉,谁知看到元嘉脖子上有那么一大长条的血痕,一看就是上吊了!” 听到这里,老皇帝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顿时耷下。 淑贵妃继续道:“臣妾关心几句,反被皇后娘娘怪罪,臣妾心里委屈啊。”说完,淑贵妃哭哭啼啼,用帕子擦拭眼泪。 “元嘉上吊?老二买通启福宫的太监监视元嘉的一举一动,看来你也有份?”老皇帝眯起眼睛,盯着淑贵妃。 “您可以说是监视,但是怎么就不能是我们关心呢?反正元嘉上吊的事儿真真切切,他要是去不了大晟,为难的还不是皇上。”淑贵妃脖子一梗,尾音尖锐。试图将问题的重点转移到萧元嘉自私上来。她了解老皇帝最讨厌萧元嘉的唯唯诺诺、没有担当这一点。 此时朱颜跟在萧元家身后,两人来到星水门外,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车夫见萧元家马上拿出脚凳请他上车。 萧元家看了一眼脚凳,回身对朱颜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对这里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欧阳皇后的身影和话总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母后性子软弱,很容易被欺负,需要身边人格外留意她的心绪起伏。”思量再三,萧元家补充道。 朱颜点点头:“李夫人会时常进宫陪娘娘说说话,五爷放心。” 萧元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只脚迈上脚凳,忽地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呼喊声:“五爷留步!皇上和淑贵妃去中坤宫了!” 中坤宫。 老皇帝坐在上座,一只手支在炕桌上,一只手搭在腿上,责问道:“皇后,元嘉真的悬梁自杀过么?回答朕。” 欧阳皇后索性豁出去了:“是,大晟是个火坑,元嘉这孩子大小就内向胆小,皇上把他送到大晟,不就是在逼他去死么?” 老皇帝面露不悦之色:“朕和你解释过很多次,元嘉是最适合去做质子的人选。你身为他的母后,不仅不对他悉心劝导,反倒是处处护短!他的胆怯懦弱,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欧阳皇后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灵婉死了,皇上就不能留个孩子给臣妾么?” 老皇帝听到女儿的名字,沉默半晌才开了口:“朕不想提灵婉。今天朕来中坤宫,没有指责的意思。不过你不可否认你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话音刚落,萧元家的声音忽地从门口传来:“父皇不喜欢胆小怕事的儿子,那搬弄是非的妾室呢?” 老皇帝抬头看去,萧元家一身素色长衫走了进来。 “父皇,母后。”萧元家一一行礼道。 老皇帝问:“何意?” 萧元家一掀衣摆跪下,双手抱拳,郑重道:“之前确实是儿臣不够识大体,对去大晟这件事没有从父皇和黎民百姓的角度思考,昨儿个儿臣也跟父皇认错了。现在儿臣想问父皇一句,大全之主是父皇,那后宫之主是谁?” 老皇帝眉头微蹙:“自然是你母后。” “儿臣愿意为自己的目光短浅领罪,那请问父皇,淑贵妃对后宫之主蛮横无理,到儿臣宫中闹事,父皇准备如何处置?”萧元家最后一句一字一句地问道。 第5章 威严只在剑锋之上 老皇帝和萧元家对视,空气都安静得仿佛凝固。 萧浚川眉头微蹙盯着老皇帝,他的犹豫令萧浚川不安。 “你母后已经罚了淑贵妃,朕觉得可以了。”老皇帝声音低沉。 萧浚川暗自舒口气。 萧元家道:“儿臣此去大晟可能终身都不会返回大全,儿臣恳请父皇为母后撑腰,让她有底气掌管后宫。后宫宁、则前朝宁,家兴、则天下兴。” 老皇帝凝着眸光看向萧元家,“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元嘉你记得,你母后的底气是你,并非朕。”说罢,老皇帝看向欧阳皇后:“朕说过,元嘉的性子随你,如今他都能改头换面,朕希望你今后也能。” 老皇帝起身朝外走去,欧阳皇后欠身行礼,淑贵妃忙跟上去,萧浚川经过萧元家时停下脚步,扭头直视他,几乎是从后槽牙说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萧元家瞬间产生强烈的恍惚感,这句话,一模一样的语气,周浚川也曾因为自己赢了他代理的官司后,在法院的门口对自己这么说过。 他看着萧浚川的背影眉头紧锁,欧阳皇后忽地问道:“为什么要回来?” 萧元家回身,只见欧阳皇后眼尾微红。 “您知道?”萧元家既震惊又感到愧疚。 欧阳皇后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虽然很自私,但是你走之后你父皇会从皇室宗亲中挑选适合的人去大晟,你不用想太多。” “我走了,您怎么办?”萧元家问。 “最坏的结果是降位为妃,反正皇后不是我想当的,余生倒乐得清闲。”欧阳皇后笑笑,可眼底的黯然无法被掩盖。 母子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半晌,谁也没有说话,萧元家下定决心后语气反倒有种释然:“罢了,这是萧元嘉的命,我认。母后,做皇后是您的命,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帮您在后宫立威。” 欧阳皇后茫然不解的看着萧元家。 “从重新立后宫规矩开始,动静越大,外人就越会猜测母后的目的,人会对一反常态的事情感到恐慌,恐慌是悬在他们脖颈上的剑锋,每个人才能时刻记着,您是后宫之主。” 欧阳皇后一纸改革后宫规矩的懿旨传到了后宫每一位嫔妃和尚未及冠的皇子、公主手中,洋洋洒洒全篇七千五百九十八个字,从宫女太监的行为准则到嫔妃皇子和公主的一言一行,都做出了精准的要求,并提高了宫女太监月银的百分之十,所以除了受到约束的主子们不高兴外,下人们非常乐于接受欧阳皇后的改革。 “人有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母后可以利用淑贵妃的嫉妒之心,展现出您的宽广仁德。” 后宫里有位新晋的黎贵人,年轻貌美、能歌善舞,唯独出身差了点,是一个小县令的庶女。黎贵人正得宠,说话行事都显得目中无人,淑贵妃联合其他嫔妃曾一起在宫宴上安排各自的宫女穿和黎贵人颜色款式极为相近的衣服,以此来给她一个下马威。 欧阳皇后分别送给黎贵人和淑贵妃一匹苏州织纺局新上供的一等品玫瑰色缎面,拿到布匹的两人都以为欧阳皇后是想和自己搞好关系,命人做了衣服立马穿出去转悠,逢人就说是皇后娘娘送的,这后宫能有多大,她们很快就知道了对方也有这件衣服。 萧元家吩咐朱颜找了几个小太监和宫女到处议论说是淑贵妃穿这衣服不如黎贵人好看,黎贵人听了美滋滋还打赏了传话的宫女,淑贵妃怒不可遏找上门要求黎贵人不准再穿这件衣服。黎贵人自然不肯,两人一言不合吵起来,欧阳皇后适时出面,表面是各罚了两人一个月的月银,但转过头欧阳皇后就给黎贵人送了十匹一等品缎面,还在老皇帝面前夸黎贵人懂礼貌有分寸,对待淑贵妃始终隐忍克制才没有让事态进一步升级。 而淑贵妃则在老皇帝面前哭诉黎贵人一个黄毛丫头都能和自己穿一样的衣服了,还有没有点规矩。 五天之内找老皇帝哭两次,老皇帝这点耐心也逐渐被哭没了,他扔下一句:“黎贵人不是还和宫女穿一样的衣服么,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规矩二字了。”后便离开承熹宫,去了中坤宫留宿。 欧阳皇后摘掉护甲套为老皇帝剥葡萄,一个个放在他面前的瓷碟里,道:“淑贵妃生气也是情有可原,是臣妾此事没有思虑周全,送了一样的缎面才惹出这些事。” “四十岁的人骄纵的脾气该改改了。”老皇帝语气不满,一只手搭在圆桌上,眼尾向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觉得愧疚。对了,元嘉这几日怎么样了?” “承蒙皇上惦记,元嘉在启福宫一切安好,就等两日之后起程动身了。”欧阳皇后回答道。 老皇帝看着瓷碟中的葡萄,忽地开口问:“重新立规矩,包括这次的衣衫之事,都是元嘉给你出的主意么?” 欧阳皇后一顿,抬眸看向老皇帝。 萧元家曾说过:“如果父皇问您了,您不用遮掩。在他之下,他喜欢强者,所以他会默许淑贵妃的蛮横,会挑我这个软弱的嫡子去大晟。‘野心’不是负面词汇,只要让父皇觉得他能掌控住您的野心,能看明白您的野心,我保证他对您会越来越好。” 欧阳皇后轻声应道:“不完全是。臣妾想明白了,既是后宫之主,就该拿出样子,现在是黎贵人,以后还会有其他贵人,要是皇上喜欢谁,一些位高的嫔妃就仗势欺人,那皇上还怎么安心处理国事呢。” 老皇帝伸手覆住欧阳皇后的手背,轻拍两下:“做得对。” 他凝视着欧阳皇后,道:“今儿朕留下不走了。” 启福宫里,萧元家站在窗边,两只手撑在窗框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已经来了八天,萧元家觉得自己看到的星星比上辈子加在一起都多,这几他请了太子太傅给自己讲大晟的历史和现状,对大晟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做了快十年的律师,他最讲究一个不打无准备之仗。 朱颜兴冲冲地从门外进来:“五爷,奴婢听斓嬷嬷传话说今儿个皇上留宿在了中坤宫,皇上已经很多年没留宿过了呢。您说得对,皇上果然没有怪罪娘娘。” 完全在萧元家的预料之中,他道:“嗯。下去休息吧,等会儿我也睡了。” 脱离了电子产品和回复不完的工作消息,萧元家这几天的作息已经被纠正了过来,他关上窗户转身朝自己的内室走去,忽地听见有人怯怯地在喊自己:“萧公子。” 第6章 山高路远 就此别过 萧元家整个人吓得一颤,一动不敢动,因为房间里明明没有人。本来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他都能够穿越到一个架空的朝代,要是有鬼,他也只能说一句“存在即合理”。 “您别害怕,是我,萧元嘉。”对方道。 萧元家猛地回身,果然看到一个和自己高中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少年并非实体而是好像照片曝光了的虚影站在自己两三米外的位置,甚至在自己回身后对方还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是怕吓到自己。 “真的是你。你去哪儿了?你到了我那边么?你为什么能回来?我妈还好么?知道是谁杀的我么?”萧元家不愧是律师,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将萧元嘉问住了。 萧元嘉面露愧色,眉头皱成一团:“对不起,我没能到您的世界,所以您问我的,我都不知道。” 萧元家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多了,“是我对不起。你怎么样?” 萧元嘉露出一丝苦笑:“我是自杀,所以黑无常大哥说我暂时还不能投胎转世,不过他人很好许我回来感谢您。” 说着,萧元嘉郑重的九十度鞠躬,停顿了十几秒才起身。“萧公子,谢谢您替我尽孝尽忠,谢谢。” 萧元家眼皮敛了敛:“开始我是想跑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萧元嘉原本就发虚的身影现在如同波浪纹一般晃动,萧元家瞪大眼睛:“怎么了?” “我到时间该回去了,萧公子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谢谢。”萧元嘉面带笑容,身子迅速变成半透明状,五秒之内整个人不见了踪影。 萧元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情复杂。 “五爷,该起床了。”朱颜轻声唤道。 萧元家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他坐直身子,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 “五爷,洗漱更衣后今儿要去给太后请安。”朱颜道。 皇孙们是每十天到太后跟前请安一次,萧元家带着朱颜和小右子到乾宁宫乾宁宫时,太子萧翊风和几位尚未出嫁还住在宫中的公主已经等候在门口。 萧翊风见到萧元家露出微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过去。 “太子。”萧元家听朱颜说过,周皇后去世后萧翊风作为太子交给了欧阳皇后照顾,再后来有了萧元家,两人相差十岁,兄弟感情非常要好。不过萧翊风十二岁时正式搬到了东宫,兄弟二人就此分开。一个按照未来储君培养,一个则是不成才的废物,什么兄弟情也都淡了,只是相较于其他人,那肯定还是要亲密些。 萧翊风问道:“身体好些了么?” 萧元家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无妨。” “五弟素来胆小,居然有胆子敢悬梁自尽,四姐佩服。”说的话是四公主萧端华,朱颜说她早年下嫁给大将军彭威,后来彭威在和大晟的战争中战死沙场,因为膝下无子女所以被老皇帝接回宫,许她在宫中安度晚年。 或许是因为夫君被大晟杀死,萧端华不同于其他后宫女眷,她是积极的主战派,对于这次和大晟签下和平条约,端华公主非常不满。 萧元家转身面向端华公主:“元嘉想明白了,没死成那就去大晟,四皇姐放心,元嘉不再是以前的元嘉,绝对不会给大全丢脸。” 端华公主凌厉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欣赏:“我们萧氏没有,也不可以有怂蛋,知道么?” “知道。”萧元家应道。 “呦,几位聊什么呢。”萧浚川懒散的声音传来,萧元家回头,对上萧浚川傲慢的眼神。 不过萧浚川显然对他这个即将要去大晟的人没多少兴趣,反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 “听说太子的岳父在山阳府强抢民女为妾,民女不从还闹出了人命?这可不行啊,太子得管好自家人不是。”萧浚川嘴角勾着一抹看好戏的笑。 太子脸色铁青:“本宫的事,捞不着二弟费心。” 萧浚川一耸肩:“不是我想管,是昨晚上父皇召见,已经命我明日在送五弟起程后即刻奔赴山阳府查明此案,以对百姓有个交代。” 显然太子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萧元家这才明白,自己这个毫无竞争力又即将离开的人,从来都不是萧浚川的对手,太子才是。 萧浚川得意道:“太子怎么不说话了。” “既然案子牵扯太子的岳父,太子说什么都不合适。难道你是想等着利用太子的话大做文章,做出什么诬告之事?”萧元家语气冰冷,斜睨着萧浚川。 萧浚川嘴巴刚张开,萧元家紧接着又道:“没有就最好,你是案件的主审人,也应该和事主的亲属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将来被有心之人扣上说你断案不公的帽子。我是为了你好,不领情的话,我也没办法。” 萧浚川被憋得没办法再说别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客气。”萧元家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十足的假笑。 第二天一早,由大将军顾行山带二百零八个士兵护送萧元家从京城起程,除了必要的行礼和简单的生活用品,萧元家拒绝了欧阳皇后要给他带的其他所有东西。贴身随从也只带了朱颜和小右子。 老皇帝没有露面,欧阳皇后和其他嫔妃女眷站在南门目送萧元家登上马车,萧浚川见状也翻身上马,按老皇帝的旨意送他出京城。 “母后哭了么?”萧元家没敢回头,他见不得女人哭。 朱颜摇摇头:“娘娘很坚强。” 萧元家轻叹一声:“坚强点好。” 大晟在大全的东北方向,从京城出发走了八天方才到了大晟的境内。在两国交界处,顾行山不再前行,而是交给了大晟的将军接着护送。 临别前,顾行山郑重的冲萧元家抱拳拜别,每一个人都知道萧元家就此一别再见已是遥遥无期,将来若是两国再起摩擦,质子便是泄愤的对象。 “二爷保重。” 萧元家行着还不熟悉的礼:“谢将军护送,山高路远,就此别过。” 第7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是人情世故 大晟地处苦寒之地,四季分明,虽然没有证据但萧元家总认为这里和自己母亲的老家非常相似:夏季气温不高、冬季能滴水成冰、春秋短暂。 不过由于古代的取暖手段不足,所以大晟就被地质书描绘为‘苦寒之地’。自然条件受限,农作物产量低,大晟人擅长养殖牛羊马,每年都会在两国边境有以物换物的大型集市,据太傅说,大晟全国有三分之一的粮食都通过这个集市流通到他们国家的。 负责护送的大声将军叫林知麒,看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皮肤黝黑,脸上一道很深的疤痕从眼尾到颧骨,一看便是经历过不少战争的洗礼。萧元家对这样的人,第一印象是敬佩。 林知麒话少,只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继续行进。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要到都城晟城还需要两个白天的时间,第一天夜里队伍在岳津落脚。 岳津是地质书中记载,大晟离大全最近的一个州府级别城市,借助大全集市的关系这里商人多,经济繁华,人员流动性也大。 林知麒安排萧元家一行人住进了城里的驿站,并安排七八个士兵将萧元家的住处团团围住,朱颜见这个阵势有点害怕地往萧元家身后躲了一步,萧元家问:“请问林将军,岳津的治安如何?” 林知麒敛了敛眸光:“小心驶得万年船,五皇子身份不同一般,还是小心为上。我住您隔壁的房间,有任何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晚上,萧元家的房间灯火通明,朱颜和小右子从随身行李中掏出十几根蜡烛全部点燃。 “这也太多了。”萧元家捧着一本书,其实是话本,不过排版和现代完全不同,他看着特别费劲,可没手机只能看书。 朱颜认真的道:“奴婢瞧那林将军的架势,怕是不太平,房间亮点坏人就不敢进来了。” 小右子的年纪比朱颜还要小上一岁,更是个孩子,他点头如捣蒜:“朱颜姐说得对,二爷今晚奴才和朱颜姐就在外室候着,真有坏人了,我们还能抵挡一阵。” 萧元家笑了:“咱三个挑不出一个会拳脚的,还抵挡呢。行,你们就睡外间。” “谢谢二爷!”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去铺床。 夜深了,蜡烛还留了三分之一,萧元家在路上已经折腾了九天,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萧元家忽地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他被惊醒猛地做起身,几乎是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破开,一个手持利剑的黑衣人闯进房。 “啊!”朱颜发出尖锐的叫声,也正是这一声令外面的林知麒注意到有黑衣人闯进门,他飞身进屋和黑衣人打斗起来。 萧元家迅速下床在屋里找了个花瓶握在手里,没多大用但好过手里空空如也。 黑衣人和林知麒打斗了足足有两分钟,依然难分伯仲,萧元家灵机一动朝两人扔出花瓶,黑衣人下意识的挥剑劈上花瓶,林知麒趁机一掌打在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被打的后退两步跌在墙上。 似乎是自知占不到便宜,黑衣人转身离开,外面的同伙见状立马跟上,一共十来个人齐刷刷的消失在屋檐后。 林知麒冲出去阻止想要追出去的士兵:“穷寇莫追。” 萧元家的房间外室被打得乱七八糟,朱颜和小右子开始收拾,他坐在内室的圆桌旁,脸色凝重。 “林将军。”朱颜的声音传到萧元家耳朵里。 林知麒掀开门口的珠帘进来,抱拳道:“是林某失职,让五皇子受惊了。” 萧元家扭头看向林知麒:“林将军肯定知道对方是谁,事关我的安危,希望林将军能如实相告。” 林知麒一怔,否认:“八成是什么流匪吧,没有抓到人,我也不清楚。” 萧元家审视的意味十足:“我一个人,林将军都安排了七八个士兵守在房外,难道大晟的治安乱成这样,连朝廷的驿站都敢劫,林将军不肯如实相告,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与黑衣人是一伙的,刚才不过是演戏给我看。” 林知麒顿了顿,依然坚持道:“我是官,对方是贼,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五皇子不要胡说。” 萧元家起身,踱步到距离林知麒还有一米的距离方才停下:“你说不是,证明一下。” 他在引诱林知麒陷入自证陷阱,果然林知麒道:“我一夜未睡,就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 “你一夜未睡,还敢说你不知道晚上会有人来刺杀我?总不能是林将军不需要睡觉吧。”萧元家步步紧逼,质问道。 林知麒沉默不语,无法接话。 但萧元家没有再追问,反而让了一步:“林将军受伤去包扎一下吧,明儿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我死在大晟境内,两国势必要交战,谁都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林知麒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其中有感激也有歉意。等他离开房间,朱颜关好门跑到萧元家面前问道:“这林将军到底是不是黑衣人的同伙?要真是的话,我们不就危险了?” 萧元家道:“应该不是一伙,但他肯定知道是谁。不能再问了,要给他一点余地。初来大晟,我需要结交朋友。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我正可以卖个人情给他。” 朱颜认真地思量半天:“五爷,您真的好像变了个人。” “不用收拾了,赶紧睡吧,明天赶路还不知道要碰见什么事儿呢。”萧元家道。 第二天一路上都很顺利,晚上休息过后,第三天的早上经过一个时辰的行进,萧元家终于到了晟城。 进宫后,萧元家被安排住进了一处名为‘沁水园’的别苑,朱颜到处打量一番:“收拾过,还不错。” 小右子去摸了一把茶壶,吃惊道:“连水都是温的。” “大晟皇帝人还行。”朱颜对此做出一个判断。 萧元家不急不忙地背着手,说要到处看看。 沁水园不大,除了一栋二层楼阁外还有左右各两个的厢房,分别是厨房、柴房、仓库和厕所。这里一前一后一共有两扇门,萧元家溜达着穿过后门,隔着一片竹林,他听见有个女子在说话。 “太后的晚膳一定要有银耳羹,多熬一会儿,多放糖,太后嗜甜。” 第8章 皇帝的窘境 女子尾音刚落,萧元家就听见了脚步声逐渐清晰,一个身穿银色束腰官服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宫女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见到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宫里,女子警惕的目光落在萧元家身上:“你是……” 萧元家立马抱拳行礼:“在下萧元嘉,大全五皇子。” 女子这才想起来今天确实是质子入宫的日子。 “女官余詹宁,见过萧公子。”余詹宁脸上褪去了警惕,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萧元家颔首。 余詹宁带着宫女从他面前经过离开。 萧元家看着余詹宁的背影,暗自琢磨,原来大晟也有女官,不知道是像西周汉朝时期与嫔妃制度挂钩还是像武则天时期能够与男子同朝论政的呢? 回到沁水园一楼的正厅,朱颜和小右子还在把带来的东西往外掏,萧元家坐在椅子上和他们唠嗑,没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太监带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进门,见到萧元家躬身请安:“见过萧公子,杂家石福海,是皇上跟前伺候的奴才。” 萧元家颔首:“石公公。” “这四位是太后送给公子的下人,以后就由他们伺候公子了。”石福海笑眯眯着说道。 皇上跟前的太监,送来的是太后的人,萧元家不动声色应下:“多谢太后,不知有没有机会当面表达谢意。” 石福海笑着道:“太后今日公务繁忙,明日正式召见公子,还请公子稍安勿躁。” 萧元家客气道:“好,那在下就静候懿旨了。那我什么时候能拜见皇上呢?” 石福海回:“今儿个下午吧,差不多。” “好。有劳公公了。小右子。”萧元家冲小右子使了个眼神,小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塞给石福海。 石福海忙摆手拒绝:“这可不行,杂家怎么能要公子的东西呢。” “一点点见面礼不成敬意,石公公不收下就是不给元嘉面子。”在萧元家的话下,石福海和小右子推脱了几下便收下了,嘴上还说着:“谢公子。公子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杂家说,杂家能办到的,一定办。” 萧元家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还吩咐小右子送石福海出门。 等石福海人消失在大门,萧元家背着手吩咐道:“朱颜,这四个人给你了,你安排。” “是,五爷。” 中午吃过饭,朱颜和小右子伺候萧元家换了套冰蓝色的丝绸衣袍,白色滚边绣着福纹,腰间系着玛瑙玉带,羊脂玉的发簪插在束冠中。 在迈过勤政殿的门槛后又走了几十米,见到了一个十几岁模样的明黄色衣衫的少年。 “大全宝禄帝五子萧元家,见过皇上。”萧元家行跪拜礼。 案几后的少年道:“公子平身,石福海,赐座。” 石福海使唤两个太监搬来两把椅子放在大殿的台阶下,少年从案几后起身走出来,“石福海,这里没你的事儿了,退下。” 石福海眼珠子转了一圈:“是,皇上。” 少年和萧元家一人一把椅子,面对面而坐。 “你放心,朕不会为难你,朕的七弟还在大晟呢,为难你不就是为难朕的七弟?”盛慕怀和萧元家以为的皇帝完全不同,说话也不像一个上位者,眼睛里满是真诚。 作为律师,见多了撒谎者,萧元家没往心里去,体面地敷衍道:“谢皇上。元嘉此次前来,是带着我父皇和大全百姓的希冀和诚意,只要两国能够和平稳定,元嘉愿意在大晟一辈子。” 盛慕怀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轻点两下头:“朕也不愿意看到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大晟的自然条件赶不上大全,所以这些年为了获取充足的粮食,先皇和祖父都想要吞并大全,有迫不得已之情。现在两国约定,每年两次由朝廷出面,以大晟的牛马羊交换大全的粮食,相信以后不会再开战了。” 萧元家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皇上在忙什么呢,做舅舅的来看看还不行了?” 盛慕怀的眉头紧蹙,表情尽是嫌恶又害怕,萧元家发现他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头。 一个身穿黄色武将衣衫的壮汉迈过大殿的门槛,身后一个小太监想要阻拦,却也只能小跑着跟在身后,看到盛慕怀后他小声道:“万岁爷……” “不长眼的东西,我也敢拦。”壮汉说话是在说小太监,可全程眼睛直视着盛慕怀,显然是指桑骂槐。 “小顺子,退下。国舅来看朕,又不是什么外人,还能伤了朕不成?”盛慕怀背脊挺得比直,反倒不自然。 国舅戴璟哈哈大笑两声:“是啊,我要伤皇上,还能挑个大白天么?那不是随时随地,想做就做……一个小顺子可拦不了我。” 小顺子面露难色,只说一句:“喳。”便退下。 戴璟走到盛慕怀和萧元家跟前,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萧元家,问:“你就是萧广和的儿子?” “是,在下萧元嘉。”萧元家表情严肃,回道。 戴璟哼了一声:“一个质子,等两国交战,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国舅!”盛慕怀提高音量道:“大晟不需要战争,大晟需要的是粮食!” 戴璟不屑一顾:“你以为萧广和这个老东西能乖乖拱手奉上粮食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说着,他眼神扫过萧元嘉:“他送来的是他最不争气的一个儿子!没人会在意废物的生死,萧广和随时都可以撕毁条约,皇上优柔寡断,根本就是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戴璟情绪激动,越说越大声。 萧元家真是有种被路过的狗咬了一口的无语感,他开口道:“国舅是吧,当着我的面骂我是废物,有失你国舅爷的体面,不合适。” 戴璟的火儿算是有地方撒,他转向萧元家:“我说错了?你不是废物,萧广和能让你来做质子?” 萧元家正色道:“我是父皇嫡子,出使大晟凶多吉少,选旁系子弟出使是一样的,但我和父皇还是愿意赌一把大晟的诚信。如果输了,嫡子承担一切后果,绝不贪生怕死。现在,国舅爷是想证明自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么?” 第9章 看谁都深情 戴璟盯着萧元家,瞳孔微缩。 他调查过萧元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东西。出乎意料的是真见面了,居然牙尖嘴利,两句话就能轻易把自己至于不得不顺着他意思走的境地。 “挺能说。”戴璟是武将,论口才自知不是萧元家的对手,那少说话便是上策。“你摆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不是大全,你可不是什么皇子,给我老实点。” 萧元家从容道:“我来做质子是为了两国百姓的和平,我若是出了事,受益人只能是两国的主战派,我相信国舅爷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大晟的罪人。” 盛慕怀道:“国舅,萧公子的安全由朕负责,谁动他就是动朕。” 戴璟气笑了,“好,皇上深居宫中,没有朋友,来个年纪相仿的,正好可以做朋友。”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一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不假。” 说罢转身拂袖离开。 回到沁水园,换了套轻便的月色长衫,萧元家坐在椅子上喝茶。 “这个国舅对五爷的敌意如此之大,不会就是他派杀手在驿站要杀我们吧?”朱颜听完萧元家的讲述,放下手里正在叠的衣衫,跑到圆桌的另一侧,两只手撑在桌面问。 萧元家放下茶杯,想了想:“水深,还看不清到底是谁。只能说,目前看他的嫌疑最大。” 朱颜长叹一口气:“虽然已经做好了这次来大晟是九死一生的准备,可这刚开始就危机重重,以后要怎么办呀……” 萧元家倒是乐观,笑笑:“多看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储寿宫里,戴太后手持水瓢正浇自己的一盆兰花。 戴璟气呼呼的站在她身后,跟她翻翻了一大堆。 “说完了?” “说完了。我看盛慕怀现在脾气大得很,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戴太后换了盆继续浇:“你在外人面前不给他面子,他肯定会怼回去的,孩子大了,你得包容,不能还拿头几年那样的态度对他。” 戴璟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包容他?妹妹你怎么也跟他一样说胡话!” 戴太后将手中的水瓢交给余詹宁,道:“他登基已经三年,明年他大婚你和我的摄政权就要交还给他。他早就想自己把权了,别说你,就算我这个太后,他也只是表面遵从,实则处处跟我较劲。我给他选的几位世家嫡女,他都看不上,怕是我的人。” “哼,照我说,他不适合做皇帝,这大晟就应该……” “兄长!”戴太后提高音量打断戴璟的话。她正色道:“大晟姓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戴璟沉默不语。 戴太后道:“我们和盛慕怀的矛盾是对大全到底是战还是是和,还有便是他没有做帝王的魄力。但我从没想过让他不做这个皇帝。” “那你说怎么办,他大婚后掌权,我们就一点话都说不上。还有那个萧元家,伶牙俐齿,不是个好玩意儿!我看不行就杀了的了。到时候打不打仗可由不得盛慕怀了。” “所以在驿站的事是你做的?”戴太后反问。 戴璟咂咂嘴,“嗯。” “兄长怎可如此鲁莽。”戴太后生气道:“我们主战,和盛慕怀主和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我们都希望大晟好,但方式不同。萧元家刚到大晟就出事,谁都能猜到是我们做的,失了民心,不值得啊兄长。” 戴璟被妹妹这么一训斥,也觉得多少有道理,“我以后不会了。” “至于你说的萧元家和传闻中的不一样,等我明日见了他再说。” 晚上,萧元家坐在内室的圆桌旁玩九连环,朱颜端进一盆洗脸水:“五爷,洗脸水打好了。” 萧元家放下手里的九连环走过去,挽起袖子开始洗脸。 朱颜注意到桌子上的九连环,道:“您在玩儿这个呀,这个可没那么容易解开。” “所以用来打发时间最好。”萧元家拿起帕子擦脸。“新来的四个下人,你安排他们住哪儿了?” 朱颜回:“一楼左侧的厢房。” 萧元家搭好帕子,走回圆桌旁坐下:“以后我们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些,这四个人说不定是太后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 朱颜瞬间瞪大眼睛,连忙点头:“明白。” 第二天,萧元家带上小右子和送给戴太后的礼物——一尊金子打造的凤凰雕塑来到储寿宫。 “大全宝禄帝五子萧元家见过戴太后。”萧元家已经能够轻车熟路地行古代各种礼节。“这尊金凤凰是我母后托我送给您的礼物。” 余詹宁上前从小右子手里接过,萧元家这才注意到她是戴太后身边的女官。 戴太后看到金凤凰很是喜欢,笑呵呵着:“谢谢,很精致,哀家会摆在书房里的。请坐。” 萧元家不疾不徐走到梨花木椅子前,一掀衣摆坐下:“其实按照元嘉的意思,本来是想打一尊金虎送给戴太后,但是和母后商量,若是金虎怕是会为您惹来一些闲言碎语,还是算了。金凤凰振翅高飞,傲立云间,一样可以代表您的精气神。” 戴太后疑惑:“为何想送金虎给哀家?哀家是女眷,凤凰好像更合适一些。” 萧元家认真地回道:“戴太后的故事,大全也有流传。七岁学武,十三岁跟随父兄上战场,十六岁成为皇后,有孕期间仍然坚持在后宫操练由女眷组成的队伍,甚至为此流产……先帝突然驾崩,泰和皇上十三岁登基是您力排众议,才避免了一场皇权争斗。您是虎,绝非其他后宫女眷能比。元嘉敬佩,也明白了为何大晟能够在缺少食物的前提下仍能战斗力饱满。” 戴太后沉吟片刻,笑笑:“没想到你会欣赏哀家,哀家还以为你也会用一句‘牝鸡司晨’来形容呢。” 萧元家十分严肃:“不,才德和智谋从来都不是男人的专属,女人一样可以做到。” 一旁的余詹宁看向萧元家的目光微动。 “你们大全能够做到男女平等?”戴太后随口一问。 “说实话,还不能。甚至您宫中有女官,大全并没有。”萧元家看向余詹宁,两人的视线相碰,余詹宁立马躲开。 脸颊微红。 “希望大全以后也能发展一批女官,就像您身边这位一样优秀。” 第10章 替小皇帝解围 戴太后哈哈大笑两声:“你倒是难得赞成哀家设置女官的人。像詹宁这样的女官,宫中共有十人,她们在宫中行走,不是奴婢,而拥有和男子一样的处理公事的权限。当初哀家的决定遭到很多人反对。” 萧元家很认真道:“大多数女子相较男子可能在心细程度、敏锐程度等方面会更加优秀,不过您要承受的压力和非议也多。您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元嘉钦佩。” 戴太后微微侧头:“詹宁,萧公子这样的人对女官没有偏见的人不多,有空你要和萧公子多走动,以公子的眼界和学识,相信你一定会大有裨益。” 余詹宁颔首道:“是,太后。” 萧元家起身,笑着冲余詹宁行九十度大礼,余詹宁马上回礼。 “今后元嘉就要多打扰余大人了。”萧元家说这话时,眼角嘴角含笑,真诚而热情。 余詹宁眼神只短暂与萧元家接触,马上眼帘低垂:“公子客气。” “那没什么事,元嘉先行告退。” “詹宁,送送公子。”戴太后发话。 “是。” 余詹宁走到萧元家身子平行的位置:“公子,请。” “余大人请。”萧元家谦让道。 两个人并肩迈出门槛,穿过前院的小径朝储寿宫大门走去。 “余大人进宫多久了?”萧元家主动攀谈。 “八岁进宫至今已经十三年。”余詹宁回道。 “看大人身姿,一定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萧元家面带笑意。 余詹宁停下步子,沉默了两三秒开口:“公子问得有些多了。” “对不起。”萧元家收敛起刚才的笑意,真挚而愧疚。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道歉,余詹宁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公子不知者不罪。” 等余詹宁回到方才戴太后召见萧元家的偏殿时,戴太后还坐在原位。“送他出去了?” “是,萧公子说他记得路,所以送出大门,詹宁就回来了。” “接近萧元嘉,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戴太后道:“哀家送给他的宫女和太监,被他安排去做琐事杂事,他住的二楼只许他带来的人进。所以哀家需要在他身边再安排一个人。” 余詹宁不解:“他只是个质子,太后为何在他身上要花这么多心思?” 戴太后起身踱步到窗边,眸子一沉:“夺取大全的资源,并非只有交战一种方式,还有一种……” 第二天晚上,戴太后以盛慕怀的名义为萧元家举办了一场规模不大的宴席。 戴太后和盛慕怀共同坐在主位,盛慕怀的另一侧是戴璟。席间还有几个官员,其中一个是林知麒。 萧元家注意到,盛慕怀全程板着脸,戴太后会‘温柔’地提醒他说几句,可每次他一说话,戴璟就会找各种话题给岔过去。 第三次被打断话的盛慕怀生气了,他将酒杯猛地往桌子上一怆,“国舅是什么意思,朕一说话你就要抢过去说。” 戴璟一副不以为意:“皇上还是个小孩,大人说话,小孩懂什么?” “戴璟!”盛慕怀蹭得站起身,大喝一声。 戴璟也跟着起身,怒目圆瞪:“你敢直呼我的大名!” 戴太后脸瞬间拉下来:“干什么,当着萧公子的面,你们干什么?都坐下。” 两个人没有一个坐下的。 戴璟斜睨着盛慕怀:“别忘了是谁帮你坐上今天的位置,还真以为翅膀硬了就想不听话了么。”说着戴璟拿起筷子轻易折断扔到地上:“别学筷子。” 盛慕怀脸气得通红,他目光扫到桌子上的酒杯,迅速拿起杯子想要泼向戴璟。 几乎是与此同时,萧元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杯子冲到戴璟面前,作出要敬酒的姿势。 毫无疑问,萧元家被泼了一身的酒。 余詹宁发出惊呼。 萧元家低头看一眼身上湿了的衣襟,笑呵呵道:“我们大全说水是福气,皇上赏的福气元嘉收下了,不过得回去换套衣服了。” 盛慕怀和萧元家对视上,他冲盛慕怀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盛慕怀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回去。 “那太后,国舅爷,皇上,元嘉回去一趟,马上回来。”萧元家全程都是嘴角上扬,眼睛笑眯眯。 “去吧。”戴太后脸色稍显缓和,回道。 萧元家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在座中有一人起身敬酒,尽可能地缓和气氛:“轮到我林既朗敬太后和皇上一杯了。” 萧元家记下了这个名字。 朱颜见他很快就回来,还湿了一片衣服,吃惊的倒吸一口气,忙上前:“出什么事了,五爷。” “没事儿没事儿,我换件衣服还得回去,等晚上回来和你细说。”萧元家怕她担心,笑着安抚。 朱颜在二楼给萧元家找衣服的时候,小声道:“五爷的担心现在看果然没错,戴太后送来的那个名叫春儿的宫女,刚才趁您不在想要上二楼,被奴婢发现叫住了。她说想上来收拾收拾,奴婢警告她不准没有主子的吩咐就随意上楼,再发现一次肯定得赏她十巴掌。” 萧元家接过衣服,边穿边若有所思道:“戴太后派他们几个来监视我,可我一个质子,她到底在在意什么呢……” “怕您窃取大晟的情报传信回大全?”朱颜揣测。 “我能接触到什么,连盛慕怀都是个傀儡。”萧元家抿紧嘴巴,陷入思考。 朱颜取过腰间玉佩为他系上:“五爷,您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萧元家点点头。 等再次返回宴席,萧元家人还没等进门就笑着道歉:“对不起,回来晚了。” 他观察在座各位的表情,似乎是有所缓和。 戴太后笑笑:“我们大晟是游牧民族,所以规矩没有大全的多,萧公子见笑了。” “我虽为大全子弟,可非常仰慕大晟人的潇洒自在,这次赴大晟是质子不假,可我相信我和在座的各位一样,都希望两国能够和平共处。来,我敬大家一杯。”萧元家举杯一饮而尽。 第11章 小皇帝认我做大哥 萧元家显然有了‘喧宾夺主’之嫌,可他说得冠冕堂皇,每个人都不可能说一句不。 戴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盯着他,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比对盛慕怀还要恨的心。 第二天阳光明媚,从沁水园二楼的窗户直直地照进萧元家的房间。 萧元家坐在摇椅上,不知道想着什么,朱颜从门外进来,关好窗。 “五爷,奴婢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您不应该和戴璟结仇。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的身份又是质子,戴璟对大晟的小皇帝或许还有些忌惮,但对您那可就是如同捏死一只蝼蚁般简单。”朱颜小声道。 萧元家用脚一蹬,摇椅轻轻晃动起来:“对戴璟来说,我做什么都是‘错’,他甚至可以因为我呼吸而找借口杀了我。他是大晟的主战派,只要我死,便是最好最快捷挑起战争的办法。盛慕怀才十几岁,当个傀儡皇帝比当皇帝还要难上几倍,我昨天实在是看不过去才出手相助。” 朱颜咂咂嘴:“您十七岁也是十几岁呀,怎么叫您说得好像他是您晚辈一样。” 虽然朱颜确实感受到了这段时间的萧元家仿佛瞬间成长,变成成熟稳重,可他实打实的年纪放这儿,和盛慕怀是同龄人才对。 萧元家笑笑:“我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心态上我已经不是十几岁了……是三十几岁。”他收敛起笑容:“昨天你是没见到戴璟嚣张的样子,太可恶了。” 朱颜不语,半晌她道:“可是您又能做什么呢?您的生死不是掌握在盛慕怀手里,而是戴璟。” 萧元家闻言看向朱颜,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前世死前的那三刀,他的命又是谁握在手里的呢? “我尽我的力,我不为他发声,还能有谁站在正义这边呢?”萧元家如是道。 十二年前,刚步入社会的萧元家在律所和主任大吵一架说的也是这句话,一字不差。 小右子敲门唤道:“五爷,皇上来了。” 萧元家回头看向门口,眉头微蹙。 他很快下楼,果然盛慕怀带着上次见过一次的小顺子坐在一楼正厅的圈椅上,宫女为他上了茶,但他没有喝,反而目光扫过为他斟茶的宫女后,脸色略显不自然。 “皇上。”萧元家快步过去。“您是来看九连环的么?昨天和您随口一说,看来您还是真感兴趣。我们大全那边特别流行,大晟倒是不多见,来,在二楼,您随我上去。” 萧元家说的无比自然,面带笑意,做出请的姿势。 盛慕怀心领神会,接过话:“听你一说,朕就动心思了,好玩的话,回头让内务府也朕做一套。” 萧元家跟在盛慕怀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朱颜和小右子留在楼下,朱颜看到宫女的目光随着二人,她不悦道:“活儿都干完了么?小右子,你去看看,差一点都不行。” “知道了,朱颜姐。” 小右子应下。 走进萧元家的内室,他随手关好门,声音放低:“皇上放心,我这二楼是安全的,朱颜和小右子在楼下,那四个太后的眼线上不来。” 盛慕怀瞬间瞪大眼睛:“你知道他们是太后的人?” “石福海送来的,明明是皇上跟前的太监,言语之间却处处以太后为主,所以我推断这四个人是太后送来监视我的。”萧元家云清风淡地回道。 盛慕怀眼神里流露出钦佩之色:“你真的很聪明,朕要是能有你这般心思,也不会被太后和国舅桎梏。刚才的丫鬟朕曾在太后宫中见过,所以朕才知道是太后的人,你却能推断出来,真厉害。” 萧元家浅浅一笑,不语。 盛慕怀忽地行鞠躬大礼,郑重道:“朕是来谢谢公子昨日解围之恩。” 萧元家心中略感欣慰,双手扶起他:“您能冷静下来,不带着情绪地处理事情,也很厉害。” 盛慕怀目光如磐石一般坚定,其中满是愤恨:“先帝驾崩时身边只有戴璟一个人,死的突然死的毫无征兆,所以并没有立下册封新帝的诏书。朕本排行第四,上面还有两位皇兄,当时他们一个二十一岁,一个二十岁,两人争夺皇位,在先帝的灵堂几乎要兵刃相见。这时候太后站出来,说皇上留有遗训,指明朕为继帝。” 萧元家挑眉:“有纸质文书么?” “没有。” “口说无凭,那些人信了?” “信了,有戴璟‘支持’,他手握兵权,他站谁谁便能登基为帝。”盛慕怀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是淡淡的麻木。 这招萧元家见过,顺治当年也是有了多尔衮的‘支持’才能顺利登基。“这么说,他们对你还不错。” “戴太后的亲子早年夭折,三个女儿也都死在了十五岁前。朕只是他们兄妹二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他们看朕生母早逝,所以想通过把控朕达到他们夺权的目的!”盛慕怀越说越气,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 时空仿佛进行了迅速的转换,萧元家重回到前世做律师时会见当事人的景象。 “你的诉求是什么?” “做一个不被左右的皇帝。戴太后和戴璟是主战派,他们对朕提出签订停战书十分不满,幸好有林将军联合其他大臣共同上书才促成了这件事。” “林将军是林知麒?”萧元家问。 “是林知麒的父亲,林既朗。林家三代从武,皆是大晟的将军,是好人。”盛慕怀很认真。 萧元家眉头微蹙,琢磨了琢磨,问:“您知道我们进入大晟后第一晚遇刺的事情么?” 盛慕怀瞬间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要杀你?那肯定是戴璟做的!” 萧元家后脊梁挺的比直,神色严肃:“林知麒父子没有告诉您,以我个人的意见,您对他们父子到底站在哪边,还是不要轻易作出判断。多看,少说,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朝廷里的每一位,您方能在自保的前提下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盛慕怀忽地起身,面向萧元家,第二次行九十度大礼:“萧公子,朕能认你做大哥么?” 第12章 明哲保身还是做历史的英雄 萧元家凝视着盛慕怀半晌没有说话,盛慕怀急了:“朕需要您的帮助,您的见识和智谋是朕需要的。” “我只是一个质子。”萧元家道。他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盛慕怀:“但我生性见不得不平事,我会尽我的全力帮你。” 盛慕怀露出笑脸,第三次行大礼:“谢大哥!” 送走盛慕怀,萧元家一个人换了摇椅坐下,脚一蹬,摇摇晃晃。 明哲保身还是做历史的英雄? 萧元家晃啊晃,脚抵住地面,人活一世,与其窝窝囊囊不如痛痛快快! 萧元家从摇椅上起身朝外走去,人刚走到院门口,便瞧见了余詹宁迎面过来。 “余大人?”萧元家对她的到访,先是一怔,随即换上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大人公务繁忙,不知来我这儿所为何事?” 余詹宁身后跟着一个宫女,宫女手里捧着一床缎被。 “太后让我来给您送床真丝被,大晟早晚凉,气温比不上大全。”余詹宁抬头看着向萧元家。 萧元家目光从被子上移到了余詹宁身上,笑着:“太后想的太周到了,帮我谢谢太后。” 人都到了门口,萧元家让出位置,作出请的姿势:“余大人里面请,坐会儿再走。” 一楼正厅,朱颜看到去而复返的萧元家刚要张嘴说话,就因为他身侧的余詹宁而又闭上了嘴。 “泡壶大红袍。”萧元家吩咐道。 “是。”朱颜应下。 “余大人请坐。”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茶几,茶几是两个一样的茶杯。 萧元家道:“这是我从大全带来的茶叶,不知道和你们这边的是不是一个味道。” 余詹宁端起茶杯,低眼看着在茶水里舒展的茶叶:“大晟不产茶,全靠外购,从大全采购的茶叶占多数。”说着,她抬眸看向萧元家:“昨天你不应该‘多管闲事’,国舅很生气。” 萧元家眼珠一转,嘴角含笑反问:“你关心我?” 余詹宁瞬间红了脸,故作镇定:“我就事论事,公子一个人身在异国他乡不容易,公子要是非这么说的话,算我多嘴。” 萧元家嬉笑道:“我开个玩笑的嘛。昨天真的是恰好,我运气才衰呢,本来想给国舅敬酒,哪儿能想到让皇上泼了我一身。我但凡运气好点,也不会被选到大晟做质子了。” 余詹宁不信但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国舅是太后的亲兄长,在大晟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本来他就不愿意休战,你要是惹怒了他,就算是太后也防不住国舅。” 萧元家扭头盯着余詹宁,余詹宁被盯得不自在了起身朝前走了两步:“公子失礼了。” “你都说了,国舅不愿意休战,那我做什么,他该烦我还是烦我呀。”萧元家笑嘻嘻地跟着起身,“但是我很开心,余大人愿意和我说这些。” “你听进去了最好。被子也送来了,我该回去复命了。”余詹宁说完便抬脚迈出门槛,似乎想要立马走掉。 萧元家眼梢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腿跟上去:“我送余大人。” “不用。” “上次你送我,这次我送你,算是扯平了。”萧元家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依然很热情。 两个人走出沁水园大门,经过小径旁一墩奇石黑黢黢的一条猛地飞出来朝着走在右侧的余詹宁飞过来,萧元家的大脑几乎没有时间思考,他条件反射般地将余詹宁拉到自己左侧,另一只手掐住黑黢黢的一条,居然是条脑袋成三角状的眼镜蛇。 “啊!”余詹宁看清是蛇吓得发出尖叫,吸引来附近巡逻的侍卫,侍卫小心翼翼地从萧元家手里接过蛇,另一个侍卫挥刀斩断。 余詹宁惊魂未定,她看向淡定的萧元家,忽地焦急地追问:“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啊。” 萧元家收起思绪,摇摇头:“没事儿,你呢?” 余詹宁回道:“我也没事儿。谢谢你,不是你我今天恐怕是丧了命。” 她看向断掉的蛇,喃喃道:“宫里怎么会有蛇呢。一会儿我安排人在沁水园周边和里面都撒上雄黄粉,再在附近搜一下,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太可怕了。” 晚上,月光如茭白撒满勤政殿的院子。一双黑色官靴碾过青石板,迈过台阶走进其中一间厢房。 “大哥!”盛慕怀很是兴奋,从案几后起身绕了出来。 来人摘掉斗篷上的帽子,是萧元家。 “下午余詹宁安排人去沁水园除蛇,我不方便走。”萧元家道。“小顺子来传话,说你有事相商,出什么事了?” 盛慕怀道:“宫里从来没出现过蛇,还是毒蛇……大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发现了一条,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放在沁水园,想制造我不幸遇难的假象。”萧元家眸子一沉:“主战派最为可疑,其次是想要借此栽赃给主战派的人。你可有线索?” 盛慕怀陷入沉思:“林将军一派不会拿大全质子的性命做栽赃筹码……难道是沈让尘?” “他是谁?” “忠义侯沈让尘,祖上与我盛氏祖先共同打下大晟的江山,是大晟的头号功臣,沈家世代传袭忠义侯这一爵位。后来出了点事儿,沈家立下祖训弃武从文,放弃对大晟兵权的掌控,到了沈让尘这一代,连个官职都没有,算是个闲散侯爷。”盛慕怀介绍道。“但是……沈让尘有个姐姐嫁给戴璟的长子为妻,成婚后不到一个月戴正醉酒后打死了妻子……他们两家的仇就算是结下了。” 萧元家若有所思道:“那这起案子是怎么判的?”他很想知道在古代,两个人都是权势之后,出了人命会怎么办。 盛慕怀回答:“按照大晟律法,除非是对国家有极大贡献的人可以免除一次死刑外,其余不分身份地位,全部斩首伏法。所以戴正在那年的秋天被行刑。沈让尘却一口咬定,戴正的母亲也有参与,但先帝没有听。” 萧元家对大晟不免刮目相看:“你们的律法还比较完善嘛。先不说这事儿了,你找我是为了……?” 第13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假的 盛慕怀立马转身从案几后的书架下层拿出一个盒子,里面全是信件,还有几本长得像电视剧中的奏折。 “朕今天才知道,吉北的百姓已经整整一年缺衣少食,这么多折子和信居然都被人给扣了下来。”盛慕怀气愤不已,猛拍案几,震得悬着的毛笔碰撞发出声音。 萧元家随手拿起一本奏折边看边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顺子今天去书房后面的一个小仓库取砚台,发现有个太监鬼鬼祟祟往一个箱子里塞东西,等那人走了小顺子过去看,就发现了这么大一箱子的信。” 看了二十多天的竖版文字,萧元家已经能轻松看懂了:“吉北本就天寒,去年更是温度骤然降低,很多农作物都冻死了。吉北……天寒……听着好耳熟的感觉。你准备怎么做?” 盛慕怀回道:“朕打算先揪出幕后的戴璟,这肯定是他让藏的。然后给吉北拨款放粮。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吉北十月就会下雪,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留给我们做好过冬准备。” 萧元家想了想:“你的思路是对的,不过我认为可以稍作调整。先救灾再追责。虽然以戴璟的权势来说,恐怕这次追责也不过是走走形式,追不到他身上,但是可以敲山震虎,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盛慕怀细细品着他的话,“大哥说的是,先救急。” “嗯。”萧元家露出慈爱的微笑。“你一定要记着,切忌急躁冒进,想要铲除一棵苍天大树,就需要挖一个更大更久的坑,连根铲除,一击即中。” 余詹宁将白天沁水园有蛇一事如实相告给戴太后,闻言戴太后脸色暗沉,“肯定是国舅做的,哀家真不知道他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毛躁。靠一条蛇杀人么?” “您别生气,也未必是国舅所为,兴许是巧合,甚至是沈让尘想要栽赃给国舅,都是有可能的。”余詹宁劝道。 戴太后无可奈何地晃晃头:“沈让尘才不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儿。真是越老越糊涂。” 余詹宁犹豫再三:“要不您把您的计划告诉给国舅?以免国舅哪天真的把萧元嘉杀了,那可真的无法挽回,您的计划也无法实施。” 戴太后轻叹一口气:“我们虽然都是主战派,但目的不同,他不仅为了大晟更为了他自己,而哀家只要在一天都不可能允许大晟易主。罢了,你多和萧元嘉走动,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詹宁明白。” “过几天不是有场狩猎么,哀家打算让萧元嘉也去。”戴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余詹宁:“没有男人能拒绝一位红颜知己,尤其是身在敌国的质子。哀家养了你十几年,若是将来能成事,你不仅能够报答哀家的养育之恩,更能为自己的后半生寻觅个好的出路。” 余詹宁望着戴太后的眼睛,点点头。 沁水园里,萧元家洗漱完准备休息,朱颜抱着余詹宁白天送来的被子大步走过来,扔到萧元家的床上,不耐烦的嘟囔一句:“五爷早点休息。”说完就要走,被萧元家喊了回来。 “你怎么了?情绪不太好。”萧元家问。 朱颜嘟着嘴顿了几秒回道:“奴婢看那个余詹宁有问题,您倒是对她热脸相迎。英雄难过美人关,所言非虚。” 萧元家笑了:“你也看出来了?” 朱颜瞪大眼睛。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我不是完全同意,我是英雄,但没有女人能阻碍我的计划。”萧元家笑中满是从容自若,边说边朝床走去。 朱颜回身看向他:“真的?” “真的。”萧元家两只手放在腿上,认真的回道。 朱颜长舒一口气:“这奴婢就放心了,还真怕您被余詹宁给勾走了魂儿,奴婢看她跟你说话动不动就脸红。” “她也是有任务在身,大家都演演戏嘛。” “奴婢告退,您休息吧。” 朱颜高高兴兴,完全换了个人似的离开内室。 林府。 收到一年一度的皇室狩猎邀请名牒,林既朗愁容满面,吩咐管家请大少爷过来。 很快林知麒便步履匆匆迈进父亲的书房。 林既朗将名牒交给儿子,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到圈椅前坐下。 看完名牒,林知麒急了:“怎么名单里还有知月?” 林既朗道:“我们林家虽然是主和派,但皇上羽翼未丰,甚至能不能丰,都有待商榷。所以我们不能和皇上走的太近。戴璟野心勃勃,更是个危险因素,我们必须要远离。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和皇上禀告,萧元家遇刺的原因。知月今年十五岁,正是可以婚嫁的年纪。如今皇上等大婚后便要收权执政,如果知月是皇上定的,我担心皇上有意娶知月来拉拢我们林家。但如果不是皇上定的,我心里更没底。” 林知麒眉头紧锁:“戴璟的儿子都成婚了,要是戴璟想趁此次机会和林家结亲,我们可以以林氏女不做庶室为由拒绝。” 林既朗琢磨一番觉得儿子说得有理:“嗯,这个可以。” 三日后,晟城城郊的皇室马场。 烈日当空,萧元家从马车上下来,由石福海带到了一处空地的棚子下。 石福海道:“一会儿皇上到了,就坐中间,公子坐这边上。所有参加比赛的世家子弟出发前都会在这儿向皇上叩拜。还会有杂耍和歌姬表演,很热闹的。” “哦,好。那我就坐这儿等着看了。” 石福海离开后,萧元家坐到自己的小案几后,小右子拿着一把扇子帮他扇风。 很快,其他大臣纷纷到达,又过了一会儿,盛慕怀和戴太后也到了围场。 戴璟则最后一个姗姗来迟,萧元家冷眼瞧着他走的那几步,脚跟不着地,老人常说这是没福气! 其实这狩猎前的节目,不怎么好看,萧元家越看越困,忍不住打哈欠。 好不容易挨到了节目结束,参加比赛的世家弟子纷纷骑马出发,留下来的达官贵人们开始一场名利场标准的寒暄。 没多一会儿,话题就被人引到了吉北,萧元家顿时精神不少。 “国舅,吉北的知府可是你外甥?吉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瞒而不报,是何居心!”说的人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萧元家见过一次,是在那天给他办的宴席上。 戴璟冷哼一声:“吉北自然条件恶劣,一年到头要冷上八个月,粮食产量根本就不够他们当地人吃,赶上去年天气又极端了些,郭大人莫非是想借题发挥,扣个帽子给我?你们这些读书人,只会动动嘴,我在外面保家卫国的时候,郭大人在哪儿呢。” 姓郭的老者显然被气着了,他指着戴璟半晌说不出话,这时另一个长着小胡子的男人道:“是啊郭大人,吉北的情况你也清楚,谁去做知府都是一个结果,怪国舅属实过分了。” “行了,都别说了。”戴太后发话:“今儿个是图个开心,净说些不高兴的事。” 戴太后这时注意到挨着林既朗的一个穿鹅黄色长裙的小丫头:“是知月么?” 小姑娘活泼灵动,大大方方起身行礼:“林氏知月给太后请安。” 戴太后一脸慈爱的招呼林知月过来,林既朗和林知麒心揪着,至今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邀请林知月过来的。 林知月乖巧的站在戴太后身边,戴太后拉过她的手,拍拍:“多大了?” “回太后的话,十五了。” 戴太后笑着道:“等哀家给你寻觅户好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定要许个俏郎君。” 戴璟此时慢悠悠开口:“太后,您看许给您侄子阿晋如何?” 第14章 吃醋 萧元家此刻仿佛一个NPC一样,默默观察,思忖戴璟这是想拉拢林家。 “太后,知月想自己选郎君。”林知月直截了当,毫无扭捏之姿。 萧元家一愣,没想到这古代女性在面临择偶问题上也能大大方方。 戴太后瞥一眼戴璟,语气冷淡下来:“阿晋不是成婚了么,想让知月做小可不行。” 戴璟被妹妹拒绝,脸色难看:“有何不行,大不了休妻再娶。” “阿晋和他夫妻感情甚笃,兄长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戴太后道。“我们大晟不对女子婚姻横加束缚,尊重她们自己的意思。” 戴璟被怼了回去,气得都翻白眼了,便没有再说话。 在等出去狩猎的世家子弟回来的时候,这些人有的在一起说话,有的则站起身在附近转转。 萧元家虽然曾经卡上过十几个小时的庭,可不知道是不是这具体身体是萧元嘉的缘故,他坐着有些累了,也跟着起身在周围走动走动。 他们走动的区域是划好的,以免走远了闯入狩猎区被当成猎物。萧元家在附近找到条小河,是他前世就喜欢的那种,水面平静,只到人的小腿。 看着潺潺的小河,萧元家蹲下身子用手拨弄水流。 “多大的人了,还玩儿水。”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萧元家有瞬间的恍惚,他上一世也听过这样的话,放在水里的手一动不动,顿了几秒他恍然起身回头,看到一个鹅黄色长裙的小姑娘歪着头看着自己。 萧元家眉头一蹙:“林小姐?” 林知月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就是大全来的质子?”像看猴一样地打着。 萧元家道:“是。” 林知月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都说大全人儒雅,和我们这边的骁勇善战完全不一样,真的哎,你看着文质彬彬,又白又瘦,一脚就能给你踢飞了。” 萧元家翻个白眼,深呼吸,懒得理,径直要走。 林知月追了上去:“怎么不说话呀,你来大晟还是我哥接的你呢。” 见他还是不说话,林知月似乎有些不高兴:“你们大全人真没礼貌。” 萧元家站住脚:“是你不礼貌在先。请问林小姐我做什么了,你要踢飞我。你们大晟人才礼貌。” 林知月自小被父兄捧在手心里,被萧元家这么一怼,顿时嘴一撇,委屈了:“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萧元家抱着手臂回头看她,嗤笑一声:“你可以说我,我不可以说你,这是什么世道。” 林知月被反问得说不出话,这时一个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朝他们走来。 “这不是我知月妹妹么。”男子语言轻佻,是席间坐在和戴璟唇枪舌战的郭大人身后的。 “你是谁?”林知月显然也不认识。 男子自我介绍道:“我是郭印,郭阳大人的小儿子。” 林知月反应平平:“哦。” 郭印浑身撒发着二世祖的气息,出场自带反派气质。“刚才知月妹妹说的话,我听着真是非常赞同,大晟以武建国,无论女子还是男子,没有一个不豪爽的。儿女婚事自然也应是如此。” “哦。”林知月对郭印赤裸裸的眼神很不自在,她道:“我要回去了。” “别走呀,妹妹,这风景大好,咱聊聊呗。”郭印说完,扭头看向萧元家:“你赶紧回去,这儿是你呆着的地儿么。” 本来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他应该走,可是单独让女性面对一个没安好心的男子这是不对的。 “你跟我回去还是留下跟不认识的人聊天?”萧元家的目光盯着郭印,问道。 “不认识我,认识你?”郭印不高兴地反问。 萧元家淡淡回道:“林小姐,你选。” 林知月其实对他们都是第一天见,可她莫名对萧元家有种信任,她一迈步躲在萧元家身后:“我跟你回去。” “走。”萧元家伸胳膊将林知月护在另一侧,两人朝棚子那边走去。 郭印忽地伸手偷袭萧元家,毫无武功基础的他虽然凭借自身的敏锐度躲开,一只手还不忘把林知月护在身后。 萧元家一模后脖颈处,手上有血。是郭印手上的戒指自带凸起的尖锐划伤的。 “喂,你干什么啊!”林知月急了,喊道。 郭印冲萧元家狠狠骂道:“我老早就看你们大全人不顺眼了,这些年死在大全手上的大晟将士不计其数,大全根本就是恶魔!我今儿就替天行道,揍你这个鳖孙!” 郭印正抬手要冲上去,忽然一脚飞踹过来,将郭印踹倒。 “知月!”林知麒踹倒郭印后,立马快步走到妹妹面前,查看她的情况:“有没有事?” 林知月笑着摇头:“我很好,大哥。” 余詹宁走到郭印面前,“你曾酒后调戏宫女被太后罚了一年不准进宫赴宴,今儿又要重蹈覆辙了么?看来还是罚你罚得轻了。” 郭印从地上爬起来:“你们搞清楚好不好,林小姐被这个大全来的质子迷惑,两个人在荒郊野岭的不安全,我才是好人。你们两个不分青红皂白地在干什么啊!” 郭印委屈极了,一只手摸着被踹了一脚的肩膀,斜睨着林知麒和余詹宁。 余詹宁冷冰冰道:“再不滚,我就带你去见太后,请她老人家断是非。” “狗咬吕洞宾!”郭印怕真被揪到戴太后面前,他嘴硬但脚很诚实,一溜烟地跑了。 “知月你……”林知麒关心的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林知月给打断了。 “疼不疼啊,我们快回去请个大夫给你看看,都流血了!”林知月个子矮,要抻着脖子才能看清萧元家脖子上的伤口。 “……”林知麒。 “小伤,估计晚上回宫自己都能长好。”萧元家满不在乎的说道。 林知月不这么认为:“谁知道郭印有没有下毒啊,走走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林知月扶着萧元家离开,经过余詹宁时,萧元家停下步子:“余大人。” 余詹宁看看萧元家,又瞥一眼林知月,“公子快去瞧瞧吧,林小姐可担心呢。” 第15章 中国人的种田基因觉醒 林知麒驾马车带着妹妹和萧元家先离开了围猎场,理由则是萧元家不慎划伤,需要回去看大夫。 盛慕怀疑惑地看着林知月在一旁张罗,但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好,回去吧。” 戴太后注意到跟在他们身后的余詹宁,表情复杂。 快到傍晚的时候,萧元家坐在沁水园一楼正厅门口,一手拿着小锤子挨个砸核桃。 “五爷,您放着我来吧。”小右子听见声音从里面出来。 “不用,我实在太无聊了。”萧元家砸得认真,头也没抬:“帮我拿个盆过来,我多砸一点。” “哎。”小右子立马转身进屋去拿出来一个青花瓷大碗出来。 “余大人?”小右子的声音令萧元家停下手中的小锤子,抬头朝门口看去。 余詹宁走过来,语气令人听不出是真关心还是阴阳:“受了伤还砸核桃。” 萧元家起身把小锤子交给小右子:“余大人找我有什么事么?” “奉太后懿旨来看望公子。”余詹宁这才换了个口气,柔和许多:“上药了吗?” “小右子帮我上的药,没请大夫,这么点伤请大夫让人笑掉大牙。”萧元家和余詹宁走进正厅,回道。 “郭印的事,我已如实向太后禀告。郭印骄横无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太后也很生气,只是郭大人在朝中德高望重,膝下只剩这么一个独子,总是狠不下心管教。”余詹宁言语中难掩伤感:“郭大人其余五子全部在与大全的战争中殉国。” 萧元家沉默片刻后,反问:“那大全失去儿子的父母又有多少。据我所知,大全和大晟之间的战争每次都是大晟先挑起的,大晟想要大全的土地和山川,大全百姓才更无辜更可怜。” 余詹宁黛眉微蹙,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却又不想承认:“这种事不是我们能辩驳出结果的。” 萧元家冷笑一声:“我人都来了大晟做质子,还道貌岸然什么?” 余詹宁转过头去没说话。 萧元家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重了,起身绕到余詹宁面前刚要说话却发现余詹宁眼泪含眼圈。 “你怎么还哭了呢?不至于吧。”萧元家无语。 余詹宁起身背对着他:“你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 看着余詹宁留给自己的背影,萧元家没多想转身上楼。 国舅府。 戴璟老当益壮,在院中挥动长矛和府中护院对打,几十招下来护院摔飞出去,立马爬起身对着戴璟恭维:“老爷威武!老爷的武艺比二十年前还要精进!小的甘拜下风!” 戴璟得到极大的满足,仰天哈哈大笑两声。 “赏一百两!” “谢老爷!”谁和钱不亲。 这时门房来报:“老爷,郭公子拜访,人在前院候着。” 戴璟眯起眼睛:“哪个郭公子?” “郭阳大人的小儿子郭印。” “他?”戴璟不解。 戴璟大马金刀地往正厅上座一坐,傲慢视线上下扫过郭印:“你来找我做什么?你爹和我可没少唱反调。” 郭印恨不得行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鞠躬,头深深地埋着:“对不起国舅爷!是家父拎不清,国舅爷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和家夫计较。家父都奔七十岁去的人了,还能和您作对几天?” 戴璟嗤笑道:“肯定是你骚扰林知月被郭阳骂了吧。” 郭印傻笑两声算是认了。 戴璟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道:“郭阳年纪大了,难免迂腐,这么点事儿骂你做什么,他现在可就你一个儿子了。” 郭印一拍大腿:“是啊,郭家就指着我了,他骂我不解恨,还罚我跪了三个时辰,差一点腿都要跪废了。” “行了。”戴璟不耐烦了“你找我做什么,说吧。” 郭印双手抱拳:“国舅爷,我知道您也不喜欢萧元家,只要您能帮我出这口气,以后我任凭你吩咐!” 戴璟眉毛一挑:“当真?” 萧元家带着小右子来到勤政殿,小右子的手里还抱着一只大竹筐。 两人走到门口时被石福海瞧见,他快步过来拦下两人:“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弄这么一个大筐进宫。” 石福海说着眼睛往竹筐里瞥。 萧元家乐呵呵道:“我托余大人在外面的集市上买了些新奇的玩具回来,有好东西我不得想着点皇上呀。” 石福海眼珠一转,换上副笑脸:“皇上公务繁忙,您给皇上送玩具怕是不合适。” 萧元家摆手:“那你可说错了。”压低声音,凑到石福海耳边小声道:“其实这就是皇上想玩儿的。” “哦?”石福海不是很相信。 “真的。我和皇上年纪相仿,我喜欢的他也喜欢,上次聊到了,皇上说他困于宫中连九连环都没见过。我一听这哪儿成啊,我们大全那边可流行九连环了呢。这不,多寻觅些好玩儿的,拿来和皇上分享。” 石福海做出请的姿势,准备一同去看看盛慕怀的反应。 如萧元家所说,盛慕怀看到玩具后开心得像个孩子,吩咐小右子全部倒出来,他爱不释手地挨个拿起来看,还对萧元家说:“朕都没见过,你得好好教教朕。” 石福海得到确认,弓着身子道:“皇上,您喜欢小玩意儿早跟杂家说,杂家就给您买回来了嘛。那,您和公子先玩儿着,杂家告退。” 盛慕怀一摆手,“下去吧。” 从这天起,萧元家每天都以来跟盛慕怀玩儿为借口,‘堂而皇之’地出入勤政殿,石福海开始两天侍奉左右,全程看着,第三天开始便不怎么出现了。 盛慕怀手里拿着一只筛子,神色严肃,“大哥,昨天去吉北负责赈灾的大臣递折子回来,说是吉北的情况比想象着的严重很多。” “具体是什么情况?” “单纯地放粮,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吉北今年的气温仍然低于往年同期,柑橘根本长不大,今年收成不好,明年吉北百姓又将是颗粒无收的一年。” 萧元家想了想,问:“他们不种粮食?只种柑橘?” “都种。但是柑橘之前一直都是吉北主要创收的作物。” “昂,我明白了。”萧元家问:“可是,不是南橘北枳么,吉北气候寒冷,或者说大晟整体都冷,你们干嘛还要种柑橘呢?” 盛慕怀有些尴尬道:“大晟非常不擅长农业……我们只会饲养牛羊。” 萧元家很认真道:“这不行。大晟要因地制宜,发展自己的特色种植,古往今来,非法扩张试图侵占别人领地的国家都没有好下场,你信我。” 盛慕怀当然信第一个与自己无关还愿意帮助自己的人,“朕当然信您。” “我来想办法,弄一些喜凉的作物到吉北种着看看。”萧元家道。 第16章 若粮食丰收,将动了谁的蛋糕 萧元家身为质子是不能轻易出宫的,他先请盛慕怀找了一些关于吉北自然风貌和地址条件的书,熬了两个晚上看完后,他几乎可以断定这里和他前世母亲的老家很相似。 萧元家的姥爷和一个舅舅在老家务农,他们主要种植玉米和向日葵还有辣椒,记得姥爷同村一个村民是种植金银花和铁皮石斛的。小时候从他们口中多少也了解一些种田的基本要领。 于是萧元家写下书信向欧阳皇后要种子和农书,请盛慕怀想办法送出宫。 考虑到当下的时节,只能从冬小麦开始种起。 盛慕怀在朝堂之上提出派司农寺少卿唐仲恺到吉北指导农户种植冬小麦,遭到了众多老臣的质疑。 不光是戴璟,连盛慕怀这边的大臣都提出了疑问。 “冬小麦是什么?莫说吉北了,就整个大晟也没有等冬天种小麦的先例。”说的话人是郭阳。他是主和派,算是和盛慕怀关系还不错的大臣,但依然不放心这闻所未闻的‘冬小麦’。 盛慕怀将萧元家讲给自己的冬小麦定义学给郭阳听:“是通过春化阶段,需在低温环境下经历三十到五十天的小麦类型,强冬性品种要求更低的温度持续三十天以上才能完成春化。经过春化的小麦能够在九月份种植,熬过寒冬,明年春天成熟。” 郭阳眉头皱得更紧:“皇上说的话,臣怎么听不懂,什么春化,三十到五十天的。这是司农寺新发明出来的办法么?” 戴璟眼珠子瞥向盛慕怀。 “对,是唐仲恺研究出来的新办法。”盛慕怀道:“虽然还没有试验过,但……” 时光倒流回昨天晚上,萧元家坐在勤政殿的台阶上玩九连环,盛慕怀坐在两级台阶下。“你是皇帝,你一定要拿出气势,记着,就算是戴璟,他也不过是臣。你要把自己想象成是一只老虎,你可以随时要了任何人的命。” “吉北情况紧急,吉北便是试验田。”盛慕怀脸色凝重,“若是失败,朕愿意在老祖宗的牌位前长跪一天一夜谢罪。” 皇帝态度坚决,众臣们也没有了反对之声。相信盛慕怀的,不会反对,不信他的,比如戴璟一派,还想等着看冬小麦失败,正好给他们向皇上发难的由头。 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大全优质种子和农书一来一回不到七天便到了萧元家手上,他立马和唐仲恺开始研究,以春化之法培育出冬小麦。 收获农书的唐仲恺如获至宝,三十出头的男人看着面前的种子开心得像个孩子,萧元家道:“我以前听别人说过春化,没有上过手,我们都尽最大的努力试试吧。” “嗯。”唐仲恺应道。 春化的关键在于温度,盛慕怀命人打造一间冰房,每日用大量的冰块维持住温度。因为没有温度计,萧元家在这间冰房里通过间隔出狭小的空间和控制冰块数量以设置不同的温度空间,一定能有成功的。 储寿宫。 戴璟和戴太后坐在一张桌的两侧吃饭,席间戴璟假装漫不经心提道:“我可收到消息,说是萧元家最近总去司农寺。皇上突然提的春化,看来是他给出的主意。” 戴太后淡淡地回答:“我知道。” “你不怕萧元家真捅咕点什么出来?” “真能培育出适合我们大晟环境的小麦,兄长不高兴?”戴太后放下筷子,看着戴璟。 戴璟觉得戴太后一定是疯了:“你就不怕他翅膀硬了?我敢说,盛慕怀若有那个实力,第一件事就是除了戴氏!反正他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换成任何一个盛氏子弟不都行!” “我想看到大晟粮食无忧。兄长执意阻拦,要先说服我。”戴太后语气轻柔,但十分坚定。 戴璟气的当场拂袖离去,余詹宁吩咐宫女将戴璟的碗筷撤下。 “太后,您消消气。”余詹宁安慰道。 “心里都是他个人那点小合计。”戴太后无奈地摇摇头:“完全没有大局观。你这几天有去找萧元家么?他非池中之物,哀家在他身上的赌注或许真的可以实现。” 余詹宁回道:“去过两次,他都不在沁水园。说是找皇上玩儿了。” 戴太后叮嘱道:“用点心。” “是。” 余詹宁从储寿宫出来,手里捧着一盒点心朝沁水园走去。 好在这次去的时候,萧元家人在。 朱颜警惕的目光打量余詹宁一番,不怎么乐意的去二楼请萧元家下楼。 “余大人?”萧元家每次看见她的表情都写满的意外。 余詹宁把点心盒子放到桌子,“桂花糕,拿一盒给你尝尝。上次……” “上次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萧元家抢着回道。“你我各自为营,这种事情辩不出个结论。” 余詹宁顿了顿,问:“既然你我各自为营,你为什么还要帮皇上种出冬小麦?” 萧元家笑笑:“看来我做什么,都有眼睛盯着我。” “我看不懂你这个人。” “我不喜欢大晟,但是皇上人不错,我知道的不多,也未必能成功。可皇上肯信任,我愿意放手一试。” 余詹宁眼帘低垂,声音轻柔:“我八岁进宫,其实是以罪臣之后的身份进宫为婢。我父兄叔伯八人皆死于那年与大全的战争中,余家是那场败仗的承担者。承蒙太后不弃,将我要了去,不仅教我读书写字,还培养我做女官。所以上次我情绪不好。” 面对余詹宁突然的掏心掏肺,萧元家心情跟着沉重,他刚要张口,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姑娘的清脆声音。 “萧元家,我来看你了!” 第17章 前世执念深,今生再重逢? 萧元家觉得这声音好像听过,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余詹宁朝门口向外看去,脸色瞬间变得黑漆漆,难以控制的酸溜溜:“林小姐来了。公子很讨人喜欢嘛。” 果然,身穿嫩绿色襦裙的林知月开心地跑过来,像一只快乐的小飞燕。 “我求了我爹好久,他终于同意带我进宫了!”林知月性子爽朗,比起什么事只能埋在心里的余詹宁,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她的快乐似乎可以感染到身边每一个人。 “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好了没。”林知月说着踮起脚尖就去扒拉萧元家的领子,萧元家赶忙后退躲开。 古代女子原来一点也不讲男女授受不亲的么?萧元家眼睛里的疑惑不解被林知月看去,她直接承认道:“我对其他男子不是这样的,因为我喜欢你呀。” 哇哦,萧元家在心里忍不住对林知月竖起大拇指,够豪放。 余詹宁心里咯噔一声,说不上来的酸涩在喉咙间,不上不下。 萧元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额……为什么?” 林知月很认真地回答:“那天你没有走,还救了我,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我跟我爹说了我喜欢你,但是我爹不是很愿意。应该是因为你质子吧?可是我不在乎。” 萧元家被她的直截了当搞得有点招架不住:“我觉着你还是应该听你爹的。我是质子啊,在大晟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被砍了。你是大晟人,还是应该找个大晟女婿。” 林知月上前一步,离萧元家更近:“我不,我就喜欢你,你长得也好看,文质彬彬,白白净净,我才不喜欢那种五大三粗或者胡子拉碴的男人呢。” 这话不假,林知月在遇见萧元家之前就心仪文弱书生型,怎奈大晟以武成风,和林知月的审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萧元家尬笑两声:“咱俩不合适。”黄毛丫头一个,前世他十六岁喜欢一个人,喜欢了整整十九年,比这黄毛丫头年纪都大。 林知月坦然道:“无所谓呀,姨娘说感情是要培养的,我们慢慢来呗。” 余詹宁不想继续待下去,她没好气地开口:“公子好好陪林小姐,我先走了。点心我拿走了。” 余詹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哪门子气,直接拿起点心盒就往外走。 “哎!”萧元家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真是莫名其妙,怎么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林知月完全不在乎余詹宁是去是留,从头上取下发簪双手递给萧元家:“我年初及簪礼的簪子,送给你。” 萧元家见她动真格的了,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林小姐,我是质子,咱俩真的不合适。” “哼,我这就去问太后,质子能不能成婚,你要在大晟待好多年呢,让你一个人那可就太不对了。”林知月说完转身就走,被萧元家拦了下来。 “我真服了。”林知月太高能量了,按照她这个效率,在前世他们律师只需要雇这么一个牛马就能干完所有的活儿了。 萧元家无奈又震惊地晃晃头。 赶不走林知月,又为了避嫌,萧元家干脆让朱颜放下手里的活儿,他们三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 林知月和朱颜坐在铺了软垫子的石凳上,萧元家拿着小锤子继续砸核桃。 朱颜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林知月撑着胳膊在石桌上,问:“后天晚上有乞巧节,宫里会办一场盛大的烟花会,你知道么?” “乞巧节?”萧元家一手举着小锤子,想了想:“早过了吧。” “那是你们大全的乞巧节,我们大晟的乞巧节不是七月初七。”林知月回道:“你们的民俗节日多,我们也想过,但是祖先觉得不要和你们一样的,就自创在八月二十七。” 呵呵,偷国。 萧元家继续砸核桃。 林知月继续道:“那天会特别热闹,没成亲的皇权贵胄都要来宫里参加烟花会,整个御花园会装扮成你们大全那种诗会啊,集市啊的状态,但是小吃不要钱,特别好玩儿。” “你不是今年才及簪么?去年就可以参加?”摆明是个相亲会吧。 “大晟十二岁就可以成亲啊,甚至还有更小的。”林知月觉得理所当然。 萧元家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古代,古代人成婚都早,只是这也太早了。 “等那天我来找你,我带你去。”林知月兴冲冲地提议。 好不容易挨到林知月走了,萧元家端起装着核桃的竹筐往正厅走。 朱颜跟了上去:“五爷,林小姐您准备怎么办?” 萧元家停下步子,回头,满不在乎:“我来大晟做质子的,又不是来娶亲的,她父母还有戴太后绝对不可能同意。” 储寿宫。 余詹宁坐在内室的圈椅上,不远处的圆桌上放着那盒点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回来便坐在这儿,窗户外的日头落下,都不曾动过。 萧元家这两天每天依然忙着和唐仲恺研究农书,戴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倒是算平静。 今天就是大晟的乞巧节了,萧元家和盛慕怀坐在勤政殿的台阶上,盛慕怀在看书,萧元家摆弄鲁班锁。 小顺子从外面进来,“皇上,公子,林将军家的知月小姐来找公子。” “林知月?”盛慕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萧元家。 萧元家忙起身:“我躲躲。” 结果人才下了台阶,林知月就找了进来。“萧元嘉!” 抬头看到茫然的盛慕怀,林知月不忘浅浅行礼:“皇上好。” 吧嗒吧嗒地跑到萧元家面前,伸手拽着他小臂就往外走:“快快快,要开始了,御花园已经很多人了。” 联想到那日狩猎时的事,盛慕怀的表情从茫然换成了偷笑:“去吧,去看看大晟的乞巧节,不知道和你们的乞巧节比起来谁能热闹些。” 萧元家不想去,主要是和林知月去乞巧节这件事令他感到很怪异,“我和一个小孩儿去不合适吧。” 盛慕怀道:“你十七,林小姐十五,你称呼她为小孩儿才不合适。” 皮囊和心理严重不符的后遗症便是萧元家的腿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被林知月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御花园。 和电视剧里的诗会一模一样……有灯谜,有各式面具角,还有果盘!这些皇权贵胄不方便出去,索性在宫里复制了民间的那套,果然是朱门酒肉臭。 萧元家站在烟花会的门口随便扫了一眼,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就算死一百次一千次都忘不了的人! 第18章 抄诗技惊四座 不争气的眼泪从眼眶里滴落到脚下的青石砖上,渗入了地缝。 萧元家朝着那人的位置走去,身后是林知月的喊声:“你去哪儿,等等我啊。” 他扒拉开挡住他前进的人群,最终在湖边的一处挂着月兔灯笼和弥漫着桂花香气的角落再一次见到她。 “各位,今天的主题是以‘相思’为中心思想,请各位作诗,由大家评选出最优者,奖品是这只‘金兔相思’灯笼和一盒桂花香膏。其他款式的呢,等结束后可自行领取。不过‘金兔相思’只有一盏。”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人,温文尔雅,微笑着面向众人。 “想要么?”她身边一个男人问道。 她轻轻点点头,又说:“普通的也行。” 萧元家盯着她的侧脸出神,却因为这两句话而眼尾微红。 男人冲着主持者道:“我先来。” “侯爷请。” 男人朝前两步:“相思如故秋日落,北风何处不闻声。人生自是意难平,我朝天歌天笑我。” 主持者拍手称赞:“妙,实在是妙。侯爷不愧是先帝称赞过的‘大晟第一才子’。各位,还有人要作诗么?” 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人也纷纷站出来,各自做了一首诗。 她小声对侯爷道:“感觉能拿到‘金兔相思’。” 她在笑,冲着那人笑得很甜。 萧元家瞬间有股热流直冲天灵盖,他收回贪婪的视线,对主持者:“我也要参赛。” 在场的人几乎都不认识萧元家,听见他说话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包括她。 萧元家目光低垂,缓缓开口:“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说道最后一句话时,他再次看向了她,只是这次他们四目相对。 人生处处都是名利场,其实主持者是准备将头筹颁给在场者中官位最大的侯爷,但是萧元家的诗技惊四座,有人反反复复念叨着他的诗,忍不住赞美:“绝!” 这时有人认出他是大全质子,议论声被她收入了耳中。 “大全人重文,果然是这样,瞧人这诗做的。” 萧元家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请问姑娘觉得如何?” 侯爷眉头微蹙,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你若是第一,我们心服口服。” 主持者一听这话,便顺手推舟将‘金兔相思’灯笼双手奉给萧元家。 其余的人纷纷去挑选合自己意的那只。 侯爷始终保持警惕,拉起她的胳膊也要去挑选,萧元家挡在他们面前,把‘金兔相思’举到她面前:“在下萧元家,敢问姑娘芳名。” 她抬头看向萧元家,回道:“京城沈氏,沈予。” 这个名字在萧元家的大脑中炸开,恰好这时烟花会上第一个放烟花的环节开始了。绚烂的烟花在他们头顶绽放,沈予没有理会萧元家的错愕,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我们走。”侯爷沈让尘把萧元家看错浪荡的疯子,拉起妹妹的手腕就走,灯笼也没要。 萧元家急了,他快步追上去攥住沈予的胳膊,问道:“你是我认识的沈予么?你也来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难道你也出事了?”哪怕是想到有这个可能,萧元家的眼睛也红得如同兔子一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予不语,沈让尘反手就是一掌击在萧元家胸口,震得他后退两步,噗的一声咳出血。 林知月慌张地扶着萧元家,替他鸣不平:“沈让尘你干什么!” “你再敢骚扰我妹妹,管你是谁,我沈让尘都不会手下留情。” “你是疯子么!你打他干什么啊。”林知月掏出手帕替萧元家擦拭嘴角的血。 他们的争吵声吸引来了围观的人,大家站在一旁看热闹。 沈予拉了沈让尘衣袖一下:“我们走吧。” “惹谁不好,忠义侯最宝贝他妹妹了。” “真的,自从他姐去世后,沈让尘这个人就不太正常。” 但萧元家并不打算让沈予在自己面前就这么离开,他红着眼睛再次追上去,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不应该在这儿啊。”和自己一样的情况,想到她是死了才会来到这个世界,萧元家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沈予淡淡地回答:“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沈让尘扬起手刀要再次落下,余詹宁及时出现喊道:“侯爷手下留情!” “侯爷,萧公子初来大晟,肯定是将郡主认错成故人,还请侯爷不要与他计较。”余詹宁劝道,表面冷静实则心里惴惴不安。 沈让尘一甩袖子:“再敢纠缠,我非给你点颜色瞧瞧。” 眼看着沈予离开,萧元家不死心地还要追上去,被余詹宁伸胳膊拦下:“闹够没有。” 沁水园。 朱颜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正厅,林知月和余詹宁都在,萧元家接过药碗一口气全喝完。 余詹宁凝视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忠义侯非常疼爱自己的妹妹,你当着他的面出言调戏还动手动脚,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质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萧元家在沈让尘那儿受的气可算是有了倾泻的地方:“你都说了我是质子,我的命还不是捏在你们手里,我哪儿敢为所欲为?” 余詹宁被气着了,“算我多管闲事,我走。” 说罢余詹宁起身离开,林知月也生气了,她嘟着嘴抱怨:“你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想要套近乎,被戳穿了就恼羞成怒。” “看我不顺眼也请你走。”萧元家厉声道。 林知月委屈的嘴一撇,“好,我走。” 气走了两个人,朱颜小声劝道:“五爷,回房间休息吧。明早起来还得再喝药呢。” “知道了。”萧元家心烦,态度生硬。 晚上萧元家做了一个梦,梦很真切,甚至梦里的他莫名的大胆。 沈予躺在他身旁,他只觉一股热流在体内翻涌,爱了十几年的人触手可及,他情难自控地吻了上去。 梦是软的,是香的。 第19章 与白月光同床共枕后 忽地传来一声破门的巨响,萧元家从梦中惊醒,只见众多侍卫冲进来,沈让尘在最前面,他冲到床边揪起萧元家的领子一拳打上去,“畜生,你怎么敢!” 萧元家被这一圈打得大脑发昏,朱颜和小右子冲进来,小右子抱着沈让尘的腰,朱颜挡在萧元家的面前。 萧元家的目光随沈让尘转移到床边,他震惊地看到沈予躺在里侧,衣衫不整,甚至红色的肚兜绑绳都耷拉在白色的里衣上,刺目而香艳。 沈让尘反手撤下萧元家的被子把妹妹盖得严严实实抱起来。 “沈予?沈予!”萧元家扑上去,扑了个空。 沈让尘狠狠地盯着萧元家道:“我先送予儿回府,明天我们到皇上面前理论!皇上不杀你,我杀!” 大理寺的牢房里,萧元家被安排在最里面的一间,这里因为盛慕怀的吩咐,被褥和床都是新的,环境认真打扫过,干净整洁,完全不像普通的牢房那般脏乱。 盛慕怀带着小顺子来看他。 此时萧元家靠墙盘腿坐在床上,眼神呆滞。 看到来人,他立马冲到围栏旁,双手握着围栏:“沈予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她身体瘫软,肯定是被下药了。” 盛慕怀道:“她已经醒过来了,确实被下了软筋散,御医开了解毒的方子,没有问题。但是……大哥你怎么会……”盛慕怀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萧元家不会是那种色欲蒙心的人。 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时辰,萧元家冷静地思考后,分析道:“有人陷害我,将我和沈予分别迷昏,然后把她送到我房里,利用药物让我对她做出不轨之事。沈予是怎么失踪的?沈让尘为什么会带人找到我的房间?调查过么?” “沈让尘说,沈予是在侯府失踪的,他们从宫里回去后沈予就回房休息,结果丫鬟半夜的时候来禀,说是沈予不见了。现场留下一张纸条,大哥你看。”盛慕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萧元家。 ‘令妹我笑纳了——萧元家敬上’ 萧元家冷笑一声:“专门为我布的局。” “朕就知道大哥肯定是无辜的。”盛慕怀激动地说道。 “除了戴璟,我想不到别人,即使是别人,也肯定是主战派的人。”萧元家做了十几年的律师,如今遭人陷害成了阶下囚,想想就讽刺。“皇上,大理寺你信得过么?” 盛慕怀皱着眉头思量再三,摇摇头:“不行。” “那这起案子就由你亲自断。首先你要派人向沈予周围的人,比如她的丫鬟,侯府的门房,巡夜,都要仔细问话。然后再到沁水园问话。重点要放在沈予这么大个人,是如何避开宫中巡夜的侍卫被送到沁水园。”萧元家冷静地交代,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戴璟肯定会带头要求杀我向沈家交代,能不能顶住压力,皇上你要有心理准备。” 盛慕怀严肃地点下头,很用力,“朕一定会保你平安。” 大全质子强抢长乐郡主试图侵犯的消息迅速传遍朝廷,盛慕怀在早朝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不想戴璟却十分安静,完全没有任何表态。 甚至在御史联名上书要求彻查此事后,还风轻云淡地跳出来:“万一查实了,你们是要让皇上下令杀了萧元嘉么?” 盛慕怀道:“查,必须查清楚。给长乐郡主和萧元嘉,都要有一个交代!坏人要绳之以法,受害人要沉冤昭雪。大晟不姑息任何作奸犯科之人。” 下朝后,戴璟去找戴太后,却瞧见沈让尘已经在了。 见到戴璟,戴太后柔声道:“让尘,代哀家向予儿表达关心,有任何事你随时进宫来找哀家,哀家都会帮忙。” 沈让尘抱拳,转身离开时和戴璟迎面碰上,他斜睨着戴璟,眼底满是愤怒。戴璟没说话,直接略过他。 “妹子,他来找你说沈予的事儿?” “是啊,予儿清誉受损,让尘请求杀萧元嘉。” 戴璟跷二郎腿,道:“今天上朝的时候还有御史上奏要求彻查此事,我说别查了,查实了,这不是逼着皇上杀他么。结果皇上坚持要查。妹子,这你可别说是我怂恿了,回头真收不了场,和我没关系。” 戴太后问:“和你没关系?” “瞧你说的,我能干这事儿么。” “你和让尘有仇,和萧元嘉也有仇,你现在是在坐收渔翁之利。” 戴璟哼声道:“我今儿就是来和你说一嘴,跟我一点没关系没有。” 戴太后从罗汉床上起身,走向戴璟,语气冷冰冰:“你有分寸最好。” 说罢,扬长而去。 沈让尘的马车在侯府门口刚停下,迎面过来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郭印从车上跳下来,看到沈让尘立马迎上前:“侯爷!” “郭公子?”沈让尘扭头看向他。 两人在前院的正厅坐下,丫鬟送上茶水。 “我今儿个来,是为了长乐郡主的事。”郭印一脸的惋惜:“大全质子实在太可恶了!皇上还偏偏包庇他!我估计这次用不上几天,他就会被放出来。听说在大理寺的大牢里也是好吃好喝的待着。” 沈让尘猛地一拍桌面:“皇上为何对他如此包容忍让,任由他在大晟为非作歹!” 郭印神神秘秘,欲言又止:“我听说他和皇上走得挺近的,他买了一大堆的民间小玩意儿送给皇上,讨皇上欢心。要不是有皇上撑腰,他怎么敢在烟花会上就对长乐郡主动手动脚?胆子太大了!” 沈让尘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郭印接着道:“庄慧郡主当年的事情,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个结果,长乐郡主尚未婚配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实在是太惨了。沈家现在就剩您和长乐郡主了,您可千万要注意长乐郡主的情绪动态,别让她寻了短见。” 沈让尘越听越气,从后槽牙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郭印眼底流过窃喜之色。 大牢里,萧元家躺在床上面朝天花板,脑海里满是那日初见沈予时的脸,忽地听见有人的动静,他立马起身,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男人挥刀砍向大牢的铁锁。 第20章 和未来大舅哥演一出苦肉计 萧元家盯着黑衣人的眉眼,与前夜沈让尘带人冲进自己房间时的眉眼重叠,此时黑衣人已破门而入。 黑衣人没有一句废话,挥刀砍向萧元家。 “你不想找到真正害沈予的凶手么?”萧元家没有丝毫的躲避,直视沈让尘的眼睛,义正言辞地问道。 沈让尘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完全没有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所以你进入大理寺的监牢根本没有人拦你对吧?”萧元家问。 见他沉默,萧元家步步紧逼,抛出自己的推测:“我猜肯定有人怂恿你来杀我,理由是皇上与我关系较好,会包庇我。” 沈让尘瞳孔微缩,盯着萧元家,也正是这一点变化令萧元家确信了自己猜测。 “首先我要承认我对沈予的冒昧,但她长得实在是和我一位故人朋友太像了,像到我几乎分辨不出她们有什么差别。其次,你能不能仔细想一想,我是个质子,我有能力把沈予从你侯府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沁水园意图不轨么?最后,有人想要杀我,在我进入大晟境内的第一天晚上便有人在驿站刺杀我,我死了两国势必交战,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就是凶手,有谁想看到这个结果呢?”萧元家冷静地陈述出三点理由。 沈让尘半晌道:“郭印今天找过我。” “他?”萧元家哑然失笑:“对上了,前几天在狩猎的时候他对林既朗的女儿林知月言语冒犯,是我救了林知月,他对我怀恨在心。不过以他的身份,想要将沈予运至沁水园怕是难以做到,这件事幕后还有人。” “戴璟。” “戴璟。” 两人不约而同说出他的名字。 沈让尘深吸一口气,“害死我姐还不算,如今又盯上了我妹妹,沈家是落败了,可再怎么样也不会任由他迫害!” 萧元家道:“戴璟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想要两国交战,不顾大晟百姓的死活,想要皇上退位,大晟改朝换代。皇上有心改变现状,但苦于没有信得过的人,侯爷,你可愿意助皇上斩妖除魔,也是为令姐和沈予报仇?” 将事情与对方进行利益上的捆绑,达到说服对方的目的。 末了,萧元家补充一句:“我愿听沈小姐发落,是生是死,我绝无二话。”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大牢外已经悄然布置上大内侍卫,将大牢团团围住。 戴璟站在最前面,得意的看着大牢,等沈让尘提着带血的刀出来,他就可以以杀害质子、有损两国关系的罪名立即逮捕他。 萧元家注意到走廊位置靠近天花板的窗户突然亮了很多,他立马走出牢房,踩着凳子偷偷朝外看去,数十位大内侍卫甚至还有弓箭手等在外面,举着的火把将夜色照亮。 他跳下凳子,问:“侯爷可愿演出苦肉计?” 戴璟在外面站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沈让尘出来,有些急躁,负责看守大牢的侍卫头领讨好地弓着腰:“劳烦国舅爷再等等,快了。” 话音刚落,大牢里传来萧元家的声音:“人呢?快来人!侯爷受伤了!” 戴璟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结果萧元家扶着胸口流血的沈让尘从大牢里走出,边走边喊:“来人!都哪儿去了!” 这诡异的画面。 看到戴璟,萧元家好像看见亲人一样:“国舅爷!快!快救救侯爷,侯爷被歹人伤了!” 戴璟从一个来‘抓歹人’的变成‘救人’的,把他架到了这个高度,也容不得他拒绝。 “去。”他不情不愿带着气儿地对身旁的大牢侍卫头领吐出一个字。 头领没搞清楚状态,愣了一下,被戴璟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和另一个手下上前扶住沈让尘。 大牢里,和太医院里,萧元家和沈让尘分别被问话。 “我不知道啊,大牢里突然来了个黑衣人要杀我,正好侯爷来大牢质问我,侯爷这人真的没得说,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出手相助。”萧元家如是说。 “我去大牢是想要问清楚事情的原委,不料到碰上刺客。刺客武功在我之上,趁我不留神伤了我一刀便跑了。”沈让尘躺在床上,沾着血迹的里衣还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勤政殿里,黑夜如昼,盛慕怀、戴璟、林既朗、戴太后、还有几位股肱之臣在商讨今晚之事。 盛慕怀道:“这件事朕亲自询问过忠义侯府的人还有宫里几处大门的侍卫,萧元家根本没有能力能够将一个大活人从侯府带入宫中。他从大全带来的朱颜和小右子与他一样不懂武功,他连个帮手都没有。依朕之见,他是遭人陷害,绝非采花大盗。今晚的事更加能够证明还有一股势力在幕后构陷萧元家,目的是挑拨两国关系。” 戴璟冷哼一声:“皇上话里话外指的是我吧。证据呢?” “国舅,朕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更不是说您。朝中的主战派不只您一人,所以有嫌疑的人很多,您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扣。”盛慕怀说得真情实感,情真意切。 “皇上!”戴璟提高音量,脸色难看。 戴太后看向其他几位大臣,“林大人有什么想法? 林既朗上前一步,道:“以萧公子的势力或者能力,能做到这件事的可能性太低,臣认为很可能有人想要嫁祸给他。此案该查,但总这么关着萧公子却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不是回事儿。” 戴璟瞥向林既朗:“放了萧元家,对长乐郡主要怎么交代?” 盛慕怀道:“这样吧,我们让长乐自己做决定,是关是放,听她一句话。” “太后,你同意么?”戴璟等着戴太后反对,他好好的一盘棋怎么就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刺客破坏了,他不服! 戴太后环看众人一圈,起身道:“哀家岁数大了,敖不了夜,全听皇上做主吧。” 说着,在余詹宁的服侍下,走向勤政殿的大门。 戴太后人走出去不过几十米,她对余詹宁吩咐道:“萧元家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 第21章 桃花运太旺了吧 萧元家被送回沁水园,距离事发已经四天。 朱颜搞来一些柚子叶,说要给萧元家去晦气。 他坐在一楼正厅的圈椅上,听着朱颜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担心,全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去找皇上一趟,一会儿回来。” 萧元家说着起身要走,走到正厅门口意外地瞧见余詹宁拎着一个食盒走进院子。 朱颜很不喜欢余詹宁,走到萧元家身侧小声道:“别第二次栽女人身上,奴婢瞧她一次次的来不单纯。” 余詹宁抬头看向萧元家的眼神里流过一丝心疼,她把食盒交给朱颜,道:“我特地吩咐储寿宫的小厨房做了几道菜,都是大全口味的菜系,你肯定吃得惯。这几天,你受苦了。” 萧元家耸肩道:“还好,没用刑,也就是睡的地方潮了点。” 余詹宁顿了顿,“你和长乐郡主……我听说是长乐郡主同意放你出来,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醋味浓到萧元家都仿佛闻到了酸味儿。 “不认识。说到这个,我该好好谢谢长乐郡主。”萧元家的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他有太多话想要当面问清楚。 余詹宁道:“你和皇上走得近,又参与了冬小麦的研究,我猜你肯定知道动了谁的利益。”她眉头微蹙,眼梢向下:“你一定要小心,别让我担心。” 萧元家深吸一口气,换上轻佻的表情,“余大人不对劲,不会是喜欢我吧?” “嗯。”余詹宁承认了。“不可以吗?”她反问。 萧元家满脸写着不相信,道:“喜欢一个质子做什么呢?没前途。你在太后身边做女官,将来有合适的世家子弟就嫁了,没有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我会让你也喜欢上我的。”余詹宁抬头,语气淡淡的,眼眶微红。 “随便吧。我要去跟皇上请安,先走了。”萧元家不想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和口舌,索性经过他径直离开。 勤政殿里,萧元家把余詹宁告白的事如实相告,盛慕怀闻言,嘴巴微张:“大哥你好招女人喜欢啊。” 萧元家无语:“这个是重点么。余詹宁肯定是被太后指使的,若是太后不点头,她可能‘喜欢’我么?” 盛慕怀挠挠脑门:“要是想监视大哥,犯不上让余詹宁以身入局吧。她可是太后最喜欢的女官,太后把她当亲女儿看。” 萧元家思量半天:“有道理,除了监视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我还得继续观察。” “哦对了,冬小麦的情况如何了?” “有两组失败了,可能是温度太低,唐仲恺已经改进了,其他组都平安无事。” “这就好。咱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九月中旬之前一定要培育出大批新种子。只要吉北成功了,明年就可以全国推广。”萧元家语重心长道:“要把饭碗端在自己的手里。” 盛慕怀对萧元家基本是小迷弟的两眼放星星的状态,萧元家的每句话每个安排在他心里都是如同上天的旨意一般神圣且正确,盛慕怀点头如捣蒜:“记下了。” 萧元家欲言又止,鼓起勇气问:“能帮我出宫去忠义侯府么,我想见沈予。” “朕让沈让尘带着她妹妹进宫就好了,大哥出去还得隐藏身份,怪麻烦的。”盛慕怀不以为意,拍拍胸口:“包弟弟身上了。” 在见到沈予之前,萧元家反反复复的对着铜镜练习了很多遍,直到小顺子过来找他,他还觉得自己没准备好,可迫不及待的双腿出卖了他。 盛慕怀特地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勤政殿后厢房,萧元家猛地推开房门,只见沈予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不知道在看什么。 杏眸,樱红的双唇,白里透粉的皮肤,还没有萧元家手掌大的小脸,是她,是沈予。萧元家情难自控的冲到她面前,近了才发现她嘴角破了,已经结痂。 “沈予你怎么受伤了?”萧元家急切地问道。 沈予坐在那儿,抬头看向萧元家,上目线的冲击果然大,前世犀利从不给自己好脸的沈予第一次在萧元家面前露出楚楚可怜之色。 “你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受伤么?”沈予开口。 “我不知道啊,为什么?”萧元家追问,他是真的不知道。 沈予因为愠怒别过头去:“还不是那天晚上拜你所赐。” 萧元家脸顿时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支支吾吾,丧失了语言能力:“我、我,对不起。” 沈予没有说话。 空气沉寂了许久,还是沈予先开了口:“你和我兄长说的话,他都讲给我听了。沈家先祖与盛氏的祖先曾一同开疆辟土,可后来因为观念产生分歧,逐渐分崩离析。到了我们这一辈,已经完全脱离朝政,我兄长是沈家唯一的男丁,空有侯爷的虚名,却完全没有一点权力。” 沈予极其认真且严肃地盯着萧元家:“你说的,可以实现么?” 萧元家点下头:“皇上需要信得过的人,只要是侯爷愿意鼎力相助,皇上定不会亏待沈家。但是……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明出,戴璟根系颇深,扳倒他成功和失败各占一半,你和侯爷可以再考虑一下。” 沈予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们考虑好了,愿意帮皇上铲除戴璟。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这句话对萧元家来说仿遭雷击一半,沈予为什么会知道这句话,大晟不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么,所以沈予真的是和他一样穿越而来的?! “沈予,你是不是穿越到大晟的?”萧元家急了,因为这样就代表沈予在那个世界遭受到了自己一样的意外,他伸手将沈予从圈椅上拉起来,不由自主的握紧她的胳膊, 沈予吃痛的说道:“疼,你放开我。” 一直藏在帘子后的沈让尘猛地扯开帘子出来,厉声道:“畜生,还敢对我妹妹动手动脚!” 沈让尘是真的很生气,沈予却伸出胳膊挡在萧元家面前:“我喜欢他,是我自愿的!” 第22章 带着大舅子走仕途 “妹妹你胡说什么呢,你才见过他一次!让开!”沈让尘恼了。 萧元家愣愣的看着沈予。 沈予道:“哥,你冷静点好么,沈家的前途你不想要了?” “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谁敢动你,我就杀谁。” 沈予走到沈让尘身边,尽可能地安抚他的情绪:“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他是把我认成别人了。再说了。”沈予看向萧元家,带着一点点故意的俏皮:“我就是喜欢他啊,还是皇子,哥你不想看我嫁给皇子么?” 沈让尘完全分不清妹妹这是开玩笑还是故意气自己,自从上个月妹妹失足落水,被救回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从以前的内向、多愁善感,变得独立、富有主见,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开放到这种程度。 沈让尘被气得脸通红。 萧元家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非要被大舅哥杀了。 “侯爷息怒,我很喜欢我的那位故人,我虽非君子更非小人,绝对不会对郡主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侯爷可以放心。” 沈让尘稍微冷静下来了些。 结果沈予却反问:“你喜欢你的故人,可是故人都不在了,那你喜欢我么?” 没等萧元家回答,沈让尘先飞来一记眼刀,他尬笑两声:“郡主,给我条活路吧。” 沈让尘看着妹妹:“我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沈予假笑道。 勤政殿。 萧元家坐在台阶上,盛慕怀和沈让尘面对面站在他几米外。 “唐仲恺说第一批冬小麦的种子再有三五天就可以装袋运走,朕打算让你和唐仲恺一起去吉北,防止有心人从中作梗破坏这次的播种。”盛慕怀道。 “好,臣一定全力保护种子。”沈让尘多年来游离于朝政之外,第一次领到这么大的任务,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激动。 萧元家一手撑着头,歪头看向他们:“我建议在吉北划分出几块试验田,由信得过的士兵日夜看守,这几块田地等来年的产量最有说服力。” 盛慕怀品了品他的话:“嗯……小麦生长周期要几个月,重点保护出几块地,省得有心人暗中搞破坏。大哥你这个办法好。” “大哥?”沈让尘知道两人关系好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好,有点瞠目结舌。 萧元家从台阶上起身,背着走走向他们:“林既朗父子还是得用,他们手里有军队,是可以争取的力量。我们三个属于‘光杆司令’,光有脑子还不行,得有人。” “‘光杆司令’?是什么意思?”沈让尘发现萧元家说的话经常有几个词语令人听不懂。 萧元家眨眨眼睛解释道:“就是没有兵的意思。” “哦。”沈让尘应声。 提到林既朗,盛慕怀不免流露出难色:“林大人忠心倒是忠心,就是……” “骨子里还是想做老好人。”萧元家总结性发言。“他身上缺少一股子冲劲儿,我们得想个办法刺激刺激。” 戴璟这几天心气特别不顺,萧元家差一点就能被定罪,还是让他跑了。沈让尘最心疼这个妹妹,居然也肯原谅!想到这儿,戴璟反手将茶杯甩到地上。 这时管家前来禀告,说是郭印求见。 进门就瞧见丫鬟跪在地上收拾碎片,郭印不由地缩缩脖子,但还是壮着胆子,陪着笑脸:“国舅爷,听说您这几天告病没有上朝,郭印特地前来探望。” “我好得很,看你就烦,你到底是怎么和沈让尘说的?他的火你都没给撺掇上来,你还能做点什么!”戴璟猛拍桌子,厉声呵斥。“你爹虽然迂腐但是比你强多了,你就是个废物!” 郭印尬笑笑两声,“瞧您说的,沈让尘那天的火儿可大了,要不然能去大理寺监牢杀萧元嘉么?只是半路碰上岔子了,这才……” “什么岔子?根本就是萧元家靠自己这张嘴给沈让尘说服了,让沈让尘信他此事真凶另有其人!”戴璟打断郭印的话。 “他确实能言善辩,一般人都说不过他。”郭印无奈地摸摸脖子。“可是萧元嘉如果是这样的性子和能力,大全怎么会让他来做质子呢?他还是皇后的嫡子呢。不对劲啊。” 郭印的话倒是点了戴璟,他眯着眼睛陷入沉思:“他确实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为了讨好戴璟,郭印随口胡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换了个人?这个萧元嘉,不是真的萧元嘉。大全拿假皇子糊弄大晟,这个要是做实了,还愁没有攻打大全的理由么。” 戴璟蹭的站起身,“你说得对。拿假皇子做质子,就可以攻打大全了。” 早朝之上。 盛慕怀先是听完各位官员的奏请,他端坐在龙椅之上,环看众人,道:“都说完了,该朕说了。唐仲恺培育的冬小麦种子第一批已经完成,即日便可装袋运往吉北。此事兹事体大,朕决定让沈让尘全权负责此事。沈让尘,你可愿意?” 这时在前排的大臣才发现根本没有资格上朝的沈让尘居然在紧挨着门的位置,听到皇上点自己名,他横向迈出一步,双手于头平行:“为吉北百姓运送种子一事,事关大晟农业前景,臣领命,定不负众望,保证种子能够顺利到达吉北。” “嗯。朕赐你士兵一百人,三日后起程。” “臣遵命。” 戴璟冷笑一声,看来沈让尘是拿自己妹妹和盛慕怀做了交换,“皇上,运送个种子,用不上一百人吧?” 盛慕怀道:“这是大晟第一批冬小麦的种子,不多加派人手,朕不放心。有心之人,防不胜防,国舅说呢?” 戴璟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盯着盛慕怀:“我觉得浪费人力。” 盛慕怀也不生气,萧元家再三叮嘱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忍。“戴璟这人说到底还是个武夫,爱张扬,沉不住气,皇上跟他使软刀子,他光是生气就能气很久。气大伤身,哪天给他气死才好呢。” 盛慕怀道:“国舅说的是,但朕不听。” 第23章 教小皇帝治国理政 朝臣都懵了,寻思着这皇上在说什么胡话呢。 戴璟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盛慕怀哈哈大笑,道:“朕跟国舅开玩笑呢。国舅是为了朝廷着想,朕都明白。但是粮食是国家的根基,在这上用人算不上浪费。好,各位爱卿还有其他事上奏么?没有退朝。” 盛慕怀起身就走,戴璟胸口这股火不上不下,气得半死。 勤政殿。 盛慕怀滔滔不绝地给萧元家将今日朝堂之上自己有爽,“大哥你说得真对,戴璟的脸都黑了,朕不管他说什么就不生气,他回家以后都得找大夫开方子调节肝郁。” 萧元家手里摆弄着九连环,道:“他下一步肯定会找事情反击。我们要提高警惕。拉拢林既朗,必须马上开始。” “第一步,用几份假的奏折甩给林既朗,说是告发林家在玄城跑马圈地,私铸官银。”萧元家如是道。 如萧元家所说,盛慕怀极其愤怒地把十几份折子当着戴璟的面甩给林既朗,朝堂之上众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很多人不相信明月清风的林大人会做出这种事,可谁又能保证谁真的是好人呢? 林既朗懵了,他上前一步跪下,道:“皇上,臣没有。” “没有?没有你告诉朕,为什么这么多官员都会递折子揭发你?”盛慕怀站在金銮宝殿之上,怒斥道:“枉费朕将你当做股肱之臣,对你寄予厚望,先帝曾赞你两袖清风,终究是先帝看错人了。” 林既朗被冤枉得完全失了思绪,他拼命解释:“皇上,臣愿意接受调查,臣对大晟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未做出过任何有损朝廷和百姓的事啊,皇上。” “第二步,找戴璟调查,转移矛盾。”萧元家如是说。 “好,你肯接受调查,这是你说的。国舅,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朕要十天之内见到结果。”盛慕怀突然提到戴璟,戴璟看林既朗早就不顺眼了,成天带头主和,呵呵,戴璟立马应下,并且十分恭顺,承诺一定会调查出真相。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林既朗落戴璟手里,有没有罪,都会有罪。 当天下午,林知麒就跪在勤政殿,要见盛慕怀。 盛慕怀趴在门缝里朝外看,“大哥,朕什么时候能见林知麒啊,他都跪一个时辰了,挺可怜的。” 萧元家正坐在棋盘前,自己和自己下棋,道:“再等等。这是演给戴璟和戴太后的眼线看,林知麒越可怜,越能证明皇上的决心。” 盛慕怀回头看着萧元家,抿着嘴巴,走向他:“嗯。” 又过了一个时辰,外面下起瓢泼大雨,石福海进门:“皇上,小林大人跪了两个时辰,况且外面还下了大雨,要不请他进来避避雨?” 盛慕怀瞥一眼还在下棋的萧元家,回道:“宣他进来。” 听到这话,萧元家起身行礼:“皇上有事,元嘉先行告退。” “明天早点来,朕就不信赢不了你这盘棋!”盛慕怀嚷道。 石福海心里嗤之以鼻,还是这么爱玩儿。 “是。”萧元家应下。 从勤政殿出来,萧元家站在游廊下看着已经下到泛白的天,得到允许的林知麒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从正门进入勤政殿。 看到他进去,萧元家撑起油纸伞,走进雨里。 回到沁水园,小右子迎了出来,拿条毛巾双手递上:“五爷,您猜谁来了?” 瞧小右子这个高兴劲儿,萧元家不解:“你怎么这么高兴,谁?” “长乐郡主。”小右子笑着回道。 萧元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马快步朝正厅走去,他第一眼便瞧见了沈予坐在那儿,他激动地冲过去:“沈予。” “咳咳,我还在。”沈让尘的声音传来,萧元家瞬间就仿佛被泼了盆水一样,热情被浇灭。 沈予嗔怪道:“哥!你别总吓唬他。” 沈让尘白了妹妹一眼,低沉声音:“非要来看你,我不带她进宫,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行了,我去隔壁小憩会儿,你俩说吧。” ‘隔壁’二字咬得更深。 萧元家真要给跪了,为什么会有一个‘邪恶’大舅哥的存在啊。 沈予道:“知道了,哥,你快去休息,明天还得去吉北呢。” 沈让尘不情不愿地离开。 萧元家长舒一口气:“总算走了,和你在一起我特别有压力。” 沈予看向沈让尘离开的方向,“父母早逝,姐姐又含冤而死,哥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了,所以才会把我看得如此之重。” “嗯,令姐的事,我听皇上说过。”萧元家轻叹一声:“对自己的妻子下手,根本算不上是人。” 沈予道:“听朱颜说,太后身边的余大人和林小姐,经常来找你?” 萧元家忙否认:“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对她们毫无感情。” 沈予盯着他,没说话。 “真的,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萧元家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前世的沈予。 “怎么不说了?只有你那位故人?”沈予反问。 “是,我喜欢她很多年了,如今阴阳两隔,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希望她可以过得很好,嗯,她是非常非常好的姑娘,她一定会幸福的。”萧元家提到沈予,眼眶微红。 沈予收敛起脸上的俏皮,压低声音问:“她喜欢你么?” 萧元家笑了,“不喜欢,我配不上她,她人又漂亮,学习又好,家里有钱,是个小公主,但是完全没有公主病。喜欢她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之一,不太起眼的那个。” 沈予踱步到正厅的槅门前,望着如珠帘一般的玉珠:“你告诉过她,你喜欢她么?” “说过,但她没有回答我。”萧元家陷入回忆,心酸但依然保持微笑:“她不喜欢我很正常。” 沈予鼻子一酸,回身,郑重其事道:“那我喜欢你怎么样?” “沈予……” 沈予迈出正厅的门槛,来到游廊下,伸手接雨。 萧元家立马跟出去:“你就是那个沈予吧?” 第24章 吃核桃补脑子 沈予转头看着萧元家,他分明在她的眼底看过一闪而过的悲伤,可沈予笑着道:“我是大晟人,从来没去过大全,怎么可能是你的故人呢?人嘛,总有长得像的,是不是?” 也是,萧浚川就和周浚川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他俩毕竟姓氏不同,沈予……不管是容貌身材还是姓名,都完全一样,萧元家半信半疑。 “你的家人不喜欢你,我喜欢你,说明我们不是一个人呀。”沈予笑着道。 萧元家释然一笑,沈予肯定还在那个世界活得好好的,不会出事。 “可惜我是质子,不能娶你。”萧元家马上想起眼前还有一个巨大的难题,便是自己的身份,“那天我们到底有没有……” 沈予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沈予脸涨得通红:“自己想去。还有,质子又怎么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身份,不过眼下你还是应该把精力都放在辅佐皇上上,相信我们自会水到渠成。” 萧元家偷偷用舌尖舔了一下沈予的掌心,沈予嗖的一下拿开手,背过手,整个人手足无措,说话都磕磕巴巴:“真烦人。” 萧元家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身体左摇右晃:“等我。” “戴璟没有那么好对付,一定要小心。”沈予再三叮嘱,满腹担心。 萧元家此刻完全沉浸在对‘白月光’的爱意里,其实没太听进去,随口应道:“放心。” 正是春风得意的萧元家捧着一筐核桃跑到勤政殿砸,盛慕怀看着他砸得起劲儿,问:“大哥爱吃核桃,吩咐下人砸就是了。” “我砸给沈予吃的,吃这玩意儿补脑,你也来点?”萧元家抬头看向盛慕怀。 “补脑?不是吃猴脑补脑么?”盛慕怀将信将疑。 萧元家瞬间瞪大眼睛,满脸的嫌弃:“你吃猴脑?” 但是转念一想封建王朝,吃点猴脑对他们来说也正常。 盛慕怀老实回道:“吃过几次,但是朕不喜欢,觉得太残忍了。” “嗯,那玩意儿少吃,别吃出朊病毒了。” “朊病毒?” “就是一种病。”萧元家解释道。 “哦。”盛慕怀也跟着坐在台阶上,身子扭向萧元家:“戴璟居然真拿着所谓的证据来跟朕奏禀,说林既朗在玄城有家私铸官银的铺子,前面是铁匠铺,后面是熔炼官银的地方。” 萧元家停下砸核桃的手,道:“看来是真的有人在玄城私铸官银,只是这人是谁,还不能确定。戴璟能在短短三天之内便搜集了完整的证据链,我不得不怀疑这私铸官银的是他。私下派人去玄城跟附近的百姓多打听打听,看看这个地儿是以前就有,还是突然冒出来的。” 盛慕怀点点头:“朕记下。” “先让戴璟打压打压林家,林家越是无助的时候,皇上再出马就可以事半功倍。戴璟肃清林既朗,皇上肃清戴璟。”萧元家道:“此为最后一步。” 戴璟得到盛慕怀的默许后,亲自带人查抄林家,林家男女老少全部被就地关押在林府之中,等待盛慕怀下一步定夺。 储寿宫里,戴太后坐在梳妆台前,余詹宁为她梳头发,身后一个宫女手里拿着一只木托盘,上面是戴太后今日所要穿戴的首饰。 余詹宁帮她扣好珍珠项链的扣子,道:“国舅爷昨晚上查抄了林家。” 戴太后眉头微蹙:“因为私铸官银?皇上准了?” “嗯,圈地一事还没有调查完,但是国舅爷找到了林既朗私铸官银的证据皇上很生气,让国舅爷查抄了林家。” 戴太后细细品了品,她轻摇头:“不对,皇上对林既朗还是比较信任的,不为别的,就他支持皇上和大全签订休战协议,就算他真的私铸官银,皇上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定他的罪。这不是皇上的性格。” 余詹宁想了想:“自从萧元家和皇上走得比较近后,皇上很多言行都和以前不太一样,有没有可能是萧元家怂恿的呢?” 戴太后起身踱步到外室,余詹宁跟在她身后。“本来哀家不在乎萧元家在皇上背后都怂恿了些什么,要是皇上能因此而变得果敢刚毅,对大晟有利,哀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哀家瞧着,皇上此举最后的目标怕是国舅。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请恕詹宁直言,国舅爷和皇上的矛盾不只是主战还是主和,他们之间,早晚都要分出胜负。” 余詹宁眼帘低垂,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波澜。 戴太后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后开口:“国舅想要的太多,虽然皇上认为哀家和国舅是一条阵线上的,可哀家就算是为了先帝,也要守住这江山姓盛。” 沁水园。 萧元家拿着毛笔开始‘学写字’。 前世他字写得非常好,可那只限于用钢笔或者水性笔,如今要用毛笔,那真是如同黄口小儿一样,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不过是为了给沈予写信,那必须好好练字。 沈让尘一走,沈予进宫没有了由头,两人已经四五天没有见过面了。 萧元家坐在凉亭下,一边是用来临摹的大家书法,一边是一摞厚厚的宣纸和足足有七八厘米高写过的纸。 他的袖口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墨迹。 由于萧元家非常专注,等他听见有声音再抬头时,余詹宁已经走到凉亭外的廊桥里。 萧元家放下笔。 余詹宁看看他练习过的字,又看到他一手的墨迹,意味不明地说道:“公子一等一的聪明,不想字却如同三四岁小儿一样。” “余大人找我何事?”萧元家对她的警惕还是有的,尤其是她跟自己‘告白’后,这更说明她是受太后指使,带着目的接近自己。 萧元家不是那种会被女人迷了眼的男人,是非曲直面前,他还是非常能拎得清。 余詹宁难掩一丝落寞:“感觉公子对我还不如从前。我有那么令公子讨厌么?” 萧元家顿了顿:“不是余大人不好,是萧某的身份不允许萧某在大晟的皇宫里谈情说爱。” 余詹宁忽地走进萧元家,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第25章 男人也要清白的好嘛 萧元家前世和今生,这是第一次被女人强吻,他推开余詹宁,用袖子擦嘴。 “自小太后便教育我,女人不必依附于男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人生,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随便对待我的感情。这个吻是我给你的证明,我是太后的人不假,可我心仪你是真。”余詹宁的眼角划过泪珠,她迅速擦掉。 萧元家沉默了。 余詹宁接着道:“太后今天晚上要宴请你,我是来传太后懿旨的。” 萧元家抬眼迅速扫了她一眼,“昂。” 这时从高高的宫墙翻进来一个人影,那人手握长剑直奔萧元家而来。 余詹宁下意识地扑向萧元家,嘴里还喊着:“公子小心!” 不过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再快也没对方的剑快,余詹宁的后背被划伤,整个人失去力气般的瘫软在萧元家怀里。 萧元家抬头朝贼人看去,“林知麒?” “是你给皇上出主意陷害我父亲的!浑蛋!”林知麒抬手举剑再次向萧元家刺来,萧元家拖着余詹宁是跑也跑不了,男人就要有个男人样,他把余詹宁抱在怀里反身迎林知麒手里的剑。 然后,萧元家并没有主角光环的也被刺了一剑,但是由于朱颜端着水到院子里浇花刚好目睹这一幕,她发出尖叫声令林知麒分心,也引来在附近巡逻的大内侍卫。 林知麒双拳难敌四手,被七八个侍卫当场拿住。 朱颜扔下水盆跑向萧元家,“五爷!”朱颜哭着喊道,手上全都是血。 萧元家的内室。 太医刚走,朱颜扶着他起来喝了一大碗药,由于伤口在背部,萧元家只能趴着。 盛慕怀从外面进来,焦急地喊道:“怎么样了!” “皇上来了,我没事儿。”萧元家不敢大声说话,怕拉扯到伤口,“余詹宁呢?她要不要紧?” 朱颜为盛慕怀搬了把椅子过来。 “她只是皮外伤,林知麒应该是见余詹宁替你挡刀,收了刀。”盛慕怀重重地锤了一下腿:“这个林知麒居然敢从林府偷跑出来进宫行刺!太不像话了!” 萧元家道:“你先别怪他。他能跑出来,是他武功太高没人能阻止得了还是有人存心想放他出来呢?皇上,我觉得应该好好问问他。这里面怕是有隐情。” 盛慕怀心里也是想拉拢林家的,可是林知麒这么一出,令他心口窝着一股火。 “最好是让我和林知麒当面谈。” 盛慕怀松口:“朕来安排。不过你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说。” 储寿宫。 戴太后听完太医的回报,着急地去看余詹宁,余詹宁刚上好药,宫女服侍她穿好里衣。 “疼不疼,可怜的詹宁。”戴太后话音未落,瞧见了里衣完全穿上前,余詹宁胸口和肩膀处的陈旧伤疤,心里更难受。 余詹宁笑笑,安慰戴太后:“一点都不疼,这要有止疼作用。” 戴太后坐到床边,拉起余詹宁的手:“哀家确实让你接近萧元嘉,可是你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命都搭进去。” “太后对詹宁的恩情,詹宁就算是死也不能完全报答。” 戴太后瞳孔微缩,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萧元嘉了?” 余詹宁没有正面回答:“詹宁不会让太后失望。” 萧元家趴着睡了一个多时辰,等醒来发现天才擦黑,他咂咂嘴,觉得喉咙干,喊道:“朱颜,水!” “来了。”有人应他,却不是朱颜的声音。 萧元家费劲地撑着胳膊半支起身子,居然是余詹宁。 往日的余詹宁都是女官装扮,算是男性穿搭,今儿换上一袭浅紫色长裙,头发散着,脸色可能是因为受伤有些苍白,不过倒是还挺好看的。 “你怎么在这儿?”萧元家愣愣地问。 余詹宁端着茶杯走过来,双手递给他,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起来。 “想来看看你。” 萧元家心中有愧:“对不起啊,事情因我而起,对不起。” “我不会怪你的。”余詹宁道。“林家的事,和你有关么?” 萧元家尬笑两声:“皇上还能听我的?我在大全都说话跟放屁一样,别说在大晟了。” 萧元家举起杯子放到嘴边,不小心拉扯到后背的伤,他吃痛地发出声音:“我去。这林知麒真是下死手。” 余詹宁紧张的立马接过杯子,想要查看他后背的伤势,萧元家吓得往后躲:“男女授受不亲。” 大晟女子的豪放,从林知月开始到沈予再到余詹宁,萧元家算是见识到了。可是他才不是小头支配大头的男人,如此热情,他确实招架不住。 这么一躲,萧元家后背碰到了墙壁,祸不单行,后背渗出了丝丝血迹。 “我勒个去。”萧元家疼的锤床。 余詹宁干脆一只腿抵着床铺,伸手去解萧元家的里衣,“都出血了,我帮你看看。” 此时门口传来朱颜的声音:“五爷没醒呢,郡主,真的,您相信……” 沈予听说萧元家受伤,立马想办法以给太后请安为借口进宫探望,人既然到了宫里,总得先去趟储寿宫,却意外地听见储寿宫的宫女说余詹宁去看萧元家了,她跟戴太后闲聊两句就立马闪人。 瞧朱颜这个躲躲闪闪的样子,沈予就知道有猫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好事儿? 她一狠心推开朱颜,嘴上还说着:“对不起了。” 余詹宁大半个身子都在床上,萧元家靠墙,里衣已经被余詹宁拉下一半,沈予顿时红着眼眶,转身就走。 萧元家急了,顾不上绅士风度,上手扒拉开余詹宁,咬着牙追出去。 好在小右子机灵,在走廊处伸手拦住沈予。 “郡主,失礼了。” 萧元家看到这一幕,心里给小右子点赞,想着这么懂事儿,一定要赏一百两! “沈予。”萧元家轻声喊道。“我说我俩是清白的,你信么?虽然我也知道有些离谱,可是我和余大人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沈予回身,却看见余詹宁从内室出来,站在门口。 沈予坏心思上来,故意问道:“如果我和余詹宁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第26章 能言善辩是律师的基操 余詹宁上前一步,咬咬牙,跟着问:“你救谁?” 萧元家这才注意到她也跟着出来。 老天,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也会有这种‘救谁’的问题啊。 他不想在沈予或者其他人面前让余詹宁下不来台,倒不是因为他存了别的心思,而是好男人不应该让女人难堪。 不等他开口,沈予的视线绕过萧元家落在余詹宁身上。 “余大人在太后身边受教诲多年,结果还是要和我抢男人是么?” 余詹宁对沈予了解不多,甚至可以用很少来形容,但也知道沈予是个大家闺秀、名门千金,眼前这话根本不像是她应该能说出来的。“男人不是抢的,要看他自己的选择。公子,你说呢?” 问题又抛给萧元家,好像一个大炸弹一样,令他如坐针毡。 “快选!”沈予瞪他一眼,气呼呼地问。 虽然……但是这样的沈予真的很可爱,萧元家看着她有些出神。 后背的疼痛令他表情狰狞,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余詹宁离他更近些,立马扶着他,关切地问道:“公子很疼吧,快回去歇着,我立马传御医。” 萧元家咬咬牙,用身体僵持住,余詹宁没能把他扶进屋。 “余大人,你是一个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理的好女性,应该知道我的选择,不会让我为难,对么?”萧元家轻声道,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在余詹宁看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 余詹宁过了一会儿才整理好情绪,松开萧元家的胳膊,“好。” 余詹宁头也不回地离开,萧元家立马将痛苦的呻吟声放大几倍,生怕沈予听不见:“疼,沈予,快来扶着我,我要站不住了。” 沈予还在生气,但行动很诚实,将萧元家扶回内室。 到了床边,萧元家一咬牙,忍着痛将沈予翻身压在床上,两人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 气息声都比平时明显。 “不准误会我,我刚才是不想让余大人难堪,但我的心你应该清楚。” 沈予涨红脸,把头扭到一侧:“我才不清楚。一会儿是故人,一会儿是余大人,大晟也好大全也罢,本来就是能三妻四妾,谁知道你是不是想享齐人之福。” 萧元家笑着捏她的脸,把她捏成鱼嘴,道:“等我,等我带你回大全。” 被捏成鱼嘴,沈予发出的声音都是含含糊糊的:“你是质子哎,你怎么回?” “本来我也不想回去,可我在这儿,再怎么说也只是个质子。等我。”萧元家如同小鸡啄米一样在她嘴上轻轻点了一下,便挣扎着起身:“非礼勿视,非礼勿动,非礼勿听,我懂。” 沈予坐起身子,瞧见他背后越出越多的血迹,慌忙道:“天啊,我马上去请御医。” 萧元家站在床边直接脱掉里衣,赤膊道:“我房里有药,劳烦郡主帮我上药了。” 第二天,萧元家在小右子的服侍下只穿白色里衣坐在罗汉床上,大内侍卫将林知麒押送进门。 “跪下!”大内侍卫不耐烦地推一把林知麒,林知麒手脚都戴着镣铐,被硬生生按着跪下,他不肯,大内侍卫一脚踢在他膝盖弯里,林知麒被迫跪在萧元家面前。 萧元家吩咐道:“都下去,我和小林大人要单独谈谈。” 小右子不是很放心,大内侍卫更是迟疑着没动,萧元家脸色一沉:“我说话不好使么?难道要皇上亲自和你说?” 大内侍卫忙抱拳:“是。” 小右子从外面把门关上。 萧元家慢吞吞地站起身,将林知麒扶起来。 林知麒警惕的眼神始终盯着他。 “林大人是不是受了冤屈,不是靠你一人只身闯入皇宫刺杀我这个质子能证明得了的。”萧元家的语气很平静,很柔和。 林知麒斜睨着他,“都说你和皇上走得近,你靠投其所好能够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你敢说林家的冤案和你没有关系?” 萧元家坐回罗汉床,一只手撑在案几上,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请你试想一下,我作为大全最不争气的皇子,即使生母是皇后,也不可避免的被送到大晟做质子。而皇上,虽然登基三年有余,但实权掌控在戴璟手里,我们两个锦衣玉食,可真的如那些人所言,能够定得了林大人一家的生死么?林大人是主和派,皇上为何要动一个支持自己签下停战协议的人?” 林知麒沉默不语。 “有人给皇上递折子,还不止一个,皇上命戴璟去查,结果三天,就被戴璟整理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林大人在玄城私铸官银,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如果不是林大人所为,你觉得会是谁栽赃陷害呢?” 林知麒抬头看向萧元家,瞳孔微缩。 “还有,你是如何从林府偷跑出来的?戴璟负责查抄林家,以他的能力,不是他故意,小林大人能出来?”萧元家步步诱导,让林知麒自己得出结论,远比他强加给他一个人名要更有说服力。 “戴璟……” 萧元家没有接话,而是接着道:“林家手握兵权,虽然不及戴璟势力庞大,可也是他眼中钉,朝中谁最想除了林家,小林大人不应该不知道。” 林知麒的情绪被煽动,他脖子青筋暴出:“先帝突然驾崩,林家和戴璟同时拥兵,当时他带兵进了皇宫大内,家父担心他拥兵自重会生祸事,就暗中安排一百弓箭手和三百亲卫守在各位皇子的寝宫外,保证盛氏一脉不会出任何差池。但同时,戴璟也记恨上了家父。” 萧元家长叹一口气,既有惋惜又有悲痛之情,“皇上说过,他知道林家想要保持中立,他理解。但是,这朝堂之上怎能不选边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戴璟对中立派是要赶尽杀绝。”他眉头紧蹙,意味深长的看着林知麒,眼底是坚毅之色:“皇上和林家,分、则各自难保,合、或许有一线生机。” 第27章 将婚姻作为获取帮助的工具 前世萧元家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只需短暂的接触便能看穿林知麒这人刚直,但缺少圆滑,是优点也是缺点。 想明哲保身,可又容易被煽动,戴璟能借刀杀人,萧元家也可以。 况且,他说的话又不错。只是给了戴璟一个犯贱的机会罢了。 林知麒问:“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林家,林家真的没有私铸官银!”他有种无力感,而眼前的人似乎是他唯一能求助到的人。 萧元家想了想,严肃道:“这件事事关林家安危和大晟的江山社稷,我身份特殊,不便说什么。还是请皇上和你说吧。你放心,我会跟皇上转达,尽快让你们见面。” 林知麒此刻对萧元家只有无尽的感激,他看到萧元家说话和动作都不敢用力,忽然单膝跪下:“对不起。” 萧元家笑笑,扶他起来:“作为大全人,我非常希望大晟的主战派能够掌权,更希望大晟国泰民安,就不会与大全再起祸事了。” 有了萧元家的铺垫和分析,盛慕怀和林知麒的谈话非常顺利,盛慕怀答应再查林家一案,而林知麒承诺林家誓死效忠盛慕怀。 终于有了自己的兵马,盛慕怀开心的双拳紧握,在胸前一挥。 “林既朗手下的兵马虽然没有戴璟的多,但是只要稍加调配,朕便可以逐步在关键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大哥,谢谢你!”盛慕怀对萧元家满眼的崇拜。 萧元家则冷静许多:“对任何人都不要完全的信任,要给自己留一手。林家现在是归顺了你,可以后再生变呢?” 盛慕怀觉得有理:“那朕应该再做点什么?” 萧元家思量片刻,敛了敛眸光:“纳林知月为妃,安排自己的人嫁给林知麒。是监视,也是人质。” 盛慕怀被他的话一惊:“可是……林知月喜欢的是大哥,朕……” “帝王之家,权力之下,婚姻本就是谋取利益的一种方式,皇上无需想太多。”萧元家意味深长道:“慢慢地架空戴璟,也慢慢地给皇上多添份筹码。” 一个月后,盛慕怀派去玄城的御史台官员替林家翻了案,并以‘查案不严’为由,对戴璟做出轻微的出处罚——调整他手中兵防分布,晟城外的守城部队由林知麒接手,而林知麒原本在华城的戍边军队交给了戴璟。 看似是对调,实则破坏了戴璟手中军队前后呼应的地理位置优势,断了他的军队一旦出事后能够迅速对晟城形成包围的态势。 戴璟愤怒地去找盛慕怀理论,盛慕怀则每次都被他堵在花园或者操场,不是看花逗鸟,就是看大内侍卫比武,戴璟说什么,他都答非所问,气得戴璟直接给盛慕怀面前的案几掀了。 原本正在赤膊上阵摔跤的侍卫停了下来,现场鸦雀无声。 盛慕怀抬头盯着戴璟,戴璟怒目圆瞪:“成天不务正业,大晟的江山你坐得住么!” 盛慕怀没有丝毫眼神上的闪躲,他站起身,反盯着戴璟。“朕坐不住,难不成国舅要坐?” “你!” “哎呀哎呀,怎么了?”萧元家一手拎着小锤子,一手拿着核桃顺着游廊小跑过来,身后跟着小顺子。 “哪儿都有你,你身为质子不老实在沁水园呆着,总跑皇上这儿做什么,我看你没少跟皇上瞎说话吧。”戴璟把目标对准萧元家,厉声道。 萧元家嬉皮笑脸:“你们皇家的事儿,跟我有啥关系。”他把核桃举到戴璟面前:“吃核桃不?补脑子。” 戴璟浑身是气儿撒不出去,他的性子萧元家早就摸清楚了,需要有人和他正面硬刚,否则他只会憋口气自我生气、自我折磨。 萧元家自说自话:“不吃?那给皇上吃吧,来,皇上,我刚砸的。”转头他就把手里的核桃塞到盛慕怀手里,并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和戴璟直接冲突。 盛慕怀接过核桃,语气缓和许多:“国舅,林家蒙冤的事,你和朕都有责任,朕做出此举也是不得已。不少大臣跟朕谏言,应该对林家有所补偿。国舅你说,朕能怎么办?” 戴璟顿了顿:“晟城戍卫军队事关皇家安全,交给林家,我不放心!” 盛慕怀眼底难掩惊喜之色,因为这是萧元家特地为他准备好的问题之一,他立马按照既定答案回道:“因为朕有更重要的任务想要交托给国舅。” 戴璟眉毛一挑:“什么任务?” 盛慕怀瞥一眼拎着小锤子和赤膊的侍卫闲聊的萧元家,把戴璟带到一旁去。 压低声音:“朕想要将大晟与大全的集市交给国舅。” “哦?一个破集市有什么好看的。”戴璟表情又变成了不悦。 盛慕怀道:“大晟的粮食还要靠大全,朕担心他们会滥竽充数,买卖些低品质的粮食。您替朕给集市盯住了,大全要是有黑心商人想要搞猫腻,您就出手,给集市的秩序搞好了,朕才能放心。交给别人朕是真不放心。” 戴璟掐着腰冥思苦想,警惕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国舅你就帮帮朕吧。”盛慕怀情真意切,看着不像假的。 戴璟答应了。 “皇上看得起,我就不推脱了。” “满朝文武,朕最信任的就是国舅,因为有太后在,你我虽没有血缘,可也是最亲的人啊。” 戴璟被几句好话撺掇的,一口应下:“只要皇上对大全有提防之心,不被他们曲意逢迎给迷惑了,集市交给我。皇上要记得,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大晟好。” 看着戴璟大步流星的离开,盛慕怀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转身冲着暂停的大内侍卫大声道:“来,接着摔跤!今儿谁拔得头筹,朕赏他五十两!” 萧元家抛起锤子在空中腾起,稳稳地接住,他看着逐渐成熟起来,能够完整的把握自己的情绪的盛慕怀,心中产生一丝欣慰。 原本他对回不回大全没有什么计划,可现在不同了,他回去才是皇子,才能给沈予一个家。 第28章 他的心事 沁水园。 天冷之后,萧元家换上了貂毛的厚实披风,他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一棵十几米高的银杏树,金灿灿的叶子已经掉了大半。 朱颜这几天带着人一天收拾三四次才能消除银杏果掉在地上后散发出来的臭味。 “五爷,天冷了奴婢才发现咱这儿的炉子是堵死的,用不了。下午来人修,可能会有噪音。”朱颜一手拖着扫帚,道。 “下午我出去走走。”萧元家勉强扯扯嘴角。 朱颜绕到他面前:“五爷有心事?” 萧元家笑了:“就属你眼睛尖。” “那是,奴婢都伺候您多少年了,非常了解您。”朱颜很认真的说道。 “想回大全么?”萧元家忽然问道。 朱颜眉头微蹙:“这怎么可能。”但她转念一想,立马理解了萧元家:“您想娘娘了吧?咱这次到大晟,没有几十年肯定回不去。不过您和大晟皇上关系不是还可以么,只要您说,他肯定会同意您和娘娘修书往来。” 萧元家轻叹一口气:“我在想怎么才能回去。” 朱颜不忍再说些打破他幻想的话,只能故作轻松地宽慰道:“可能哪天一觉醒来,大晟和大全彻底休战,双方不需要互派质子,咱就可以回去了。” “彻底休战。”萧元家剑眉下压,细细品着朱颜的这句话。 白驹过隙,一个半月后,盛慕怀大婚,同一天迎娶林知月和苏梦茹。 林知月是盛慕怀选的贵妃,而苏梦茹则是戴太后的外甥女,是她为了平衡林家势力硬填上去的筹码。 虽说是戴太后的外甥女,可是她常年与父母居于外地,盛慕怀压根没见过她。 成婚前几天,盛慕怀和萧元家坐在勤政殿的台阶上,他手里摆弄着九连环,如今已经完全得心应手,闭着眼睛都能通关。 “朕不想娶苏梦茹,这不是太后放在朕枕边的眼线么。”盛慕怀有气。 萧元家劝道:“娶不娶听太后的,但是近不近听你的。眼线的话,更好,可以借她传你想要让太后知道的信息。你说呢。” 盛慕怀将九连环在手里掂来掂去,没回答。 “好了,别想太多,太后和戴璟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她在保你。”萧元家道。 盛慕怀回头看向他:“知道了。沈让尘递折子回来,说是冬小麦的成活率比我们原本的小麦成活率高很多,他重点保护了五块田地,其他的田地则是当地百姓昼夜照看。大家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挺高,热情也很足,听说更适应吉北的寒冷气候,几乎每家都愿意改种冬小麦。”盛慕怀说起这个的时候,眉眼里都是喜悦。 种田这件事变数大,时间长,萧元家听到他的话,长舒一口气:“开个好头就代表成功了一半。” 说着,他起身走下两级台阶做到盛慕怀身边:“要成大事者,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思虑常人所易疏漏之处,我相信你一定会是大晟最好的皇帝之一。” 盛慕怀眼珠一转:“大哥,朕知道你喜欢长乐郡主,等朕大婚过后就将她指婚给你为妻。大哥放心,虽然你人在大晟,但朕一样会为你们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不行。”萧元家断然拒绝。 “为什么?”盛慕怀不解,萧元家直接站起身走下台阶,留给背影给他。 “我的身份和处境,沈予嫁给我肯定会被人非议。再说吧。”萧元家回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再等等。” 盛慕怀心里对他的话产生了一丝犹疑,他想离开大晟,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盛慕怀成婚这天,晟城满城同庆。 皇宫里更是热闹非凡,两天两夜,连着放了几十箱烟火,歌舞奏乐,一派祥和。 萧元家沿着游廊穿过层层的垂花门,终于在御花园一处水榭台找到了沈予。 她正在和其他女眷说话,无意中一瞥,和站在七八丈之外的萧元家对上视线。 她和对方低语几句,便起身拎起裙摆快步朝他而来。 御花园人多,皇权贵胄和他们的子女把这里当做交际的机会,而沈予就这么当着很多人的面,经过他们,奔着萧元家,踮起脚尖抱住他。 萧元家的大脑有些恍惚,直到沈予充斥他的怀里,他有了实感方才回过神。 “沈予。”萧元家把她抱得很紧。 “我们很久没见了,我想你了。” “我也是。” 沈予松开他,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拉着萧元家走到一棵大树下,两个人坐在木椅上。 沈予把头靠在萧元家肩膀之上:“等我哥回来,我让他跟皇上说,许我们成婚,好么?” 萧元家握着她的手:“我是质子,你想好了么?” “想好了。你在大晟要很多年,你总归是要在这边成婚。”沈予回道。 萧元家柔声道:“那就再多等我一段时间。” 沈予坐直身子,凝视着他,“质子回国,除非是有人替你或者其他重大事情,这很难,你明白么?” “明白。”萧元家伸手搂过沈予,让她靠着自己,“再给我点时间。” 这时天空接二连三的开始绽放烟花,其实古代的烟花比不上现代的烟花那样多彩多种,可是这是萧元家上辈子和这辈子加在一起看过最美的烟花。 沈予再次坐直身子,双手合十轻轻抵住嘴唇,无比的虔诚许愿。 萧元家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前世。 高中开学军训的最后一个晚上,学校举办晚会,其中一个环节是放烟花。 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们坐在军训场地上,萧元家和同学因为谁叫谁爸爸而‘扭打’在一起,他压着同学的脖子问:“咱俩谁是谁的爸,服不服。” 无意中一抬头,瞧见了几米外沈予将头发随意地束在一起,发丝被风吹过时飘在脸前,当时的沈予双手合十抵住嘴唇,也像是在许愿的模样。 后来他们熟悉了,萧元家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初见,沈予解释道:“我妈和我说的,看见烟花要许愿,许的愿一定都能成。” 第29章 熟读唐诗三百首的优势 大年三十。 晟城下雪了,萧元家前世是南方人,小时候跟母亲回过母亲的老家几次,但都是夏天。第一次碰上下雪还是他做律师的时候飞去北方见当事人。 萧元家很喜欢雪,他用双脚在雪地里走出一个心形,皂靴上满是积雪,他走回游廊下,跺了两下脚方才抖干净。 朱颜拎着一盒点心从小厨房出来,“五爷,准备好了。” “走。” 中午盛慕怀宴请萧元家和其他几位大臣在勤政殿用膳,萧元家特地让朱颜做了她拿手的玫瑰酥,等中午带去分分。 萧元家在前面走,朱颜跟在后头,两个人走到勤政殿的大门前,从另一侧过来两个人。 朱颜小声提醒道:“五爷,是林小姐。” 萧元家停下步子看去,林知月穿着一身粉金色的锦绣棉袄,走一步头上的金步摇便跟着晃动,她也瞧见了他。 “萧公子。”林知月板着脸,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可若是仔细看,能看出她眼里有怨。 萧元家行礼:“庆妃娘娘吉祥。” 这是林知月和盛慕怀大婚后,他们第一次见到。 林知月再没说话,径直经过他迈进勤政殿的大门。 朱颜撇撇嘴。 盛慕怀这次宴请的,都是朝中新贵,年纪都在二十上下,皆是他亲手选用的人才,也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盛慕怀举杯起身,众人也跟着照做,他环看大家道:“大晟以武立国,朕今儿不想讲规矩,就想以同龄人的身份和大家把酒言欢。朕先干为敬!” 有人附和:“臣也干了!” “臣也是。” “大家请坐。” 坐下后,盛慕怀示意林知月起身为大家倒酒,林知月身后跟着一个宫女,两人围着桌子走了一圈,为每位斟满酒。 到萧元家这儿是最后一个。 萧元家双手扶杯,微微颔首。 林知月还在生气,萧元家这杯都满出来,“不好意思,萧公子。” “无妨。”萧元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靠墙站的朱颜立马送来帕子。 盛慕怀组织这场宴席本意就是拉近和大家的关系,都是年轻人,几杯酒下肚很快就都放松了心情,话多了起来。 其中一个穿青色长衫和绿色袄子的年轻人提议,“公子是大全皇子,而大全重文,不如我们比赛以酒作诗,如何?” “我看行,听说大全三岁小儿就开始进私塾读书,而我们大晟九岁以下根本不许读书,只能练习骑马狩猎的本领,年复一年,我们大晟岂不是个个都是‘莽汉’了?”另一个圆脸年轻男子看向盛慕怀:“不知皇上可有心改善大晟的教育问题?” 盛慕怀迟疑了,萧元家知道,这一点他曾跟戴璟提过,但是被戴璟粗暴回绝了。说“能动手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靠嘴?大全是因为我们的拳头才服了,可不是嘴皮子!” 萧元家接过话去:“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关键在于国舅能不能同意。皇上曾和我说,一个国家和民族如果一味地轻文重武,是走不了太远的。” 盛慕怀没说过,但他知道这事萧元家在替自己说话。 他感激地看向萧元家。 “所以这件事需要大家共同努力。这样,我就先以酒为题作诗一首,不过我的水平有限,各位不要笑话我。”萧元家笑得温柔谦逊,实则早已早大脑里寻思调出《唐诗三百首》,寻思着,这你们可挑不出半点毛病。 萧元家慢条斯理,装作边念边琢磨的样子缓缓开口:“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青衫男子整个人顿住,猛地抬首,眼里写满震惊。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处境艰难,前路未知,但逆境中不能放弃,要充满信心和希望的等待。即使是‘冰塞川’、‘雪满山’,也终将会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成功!” 在座的其余几人如醍醐灌顶,反反复复念叨着最后一句,其中一人站起身,大笑几声,“文字果然是有力量的,妙哉妙哉!” 更有人直接向盛慕怀谏言,将萧元家的这首诗传播出去,“让更多的老百姓知道读书有用。” 盛慕怀道:“一首有点少,大哥你能再多做几首么?朕让人通过晟城的各大书院传授给学子们,再通过他们口口相传。” 萧元家第一反应是有点小尴尬,毕竟不是自己做的诗嘛,犹疑之际盛慕怀还以为他是不愿意,酒精作用下他脑子里全是对大哥的崇拜,完全忘了自己是皇帝。 盛慕怀冲着萧元家深深鞠一躬,还迟迟不肯站直:“大哥!” 这加重的尾音让在座的其他几位反应过来,盛慕怀居然叫萧元家大哥? 萧元家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扶起盛慕怀:“我……尽力。” “谢谢大哥!”盛慕怀大声道。 然后紧挨着萧元家站,对其他人非常自豪地介绍道:“萧元家,朕认得大哥!虽然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但你们几位是朕信得过的青年才俊,可以知道。以后对大哥一定要非常尊重,听大哥的话准没错!” 几个年轻人目瞪口呆,青衫男子率先回过神,双手抱拳:“高文见过大哥!”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吴阳见过大哥!” “钟建恒见过大哥!” 气氛到了,萧元家本人也很激动,浑身血液上涌:“诸位,皇上登基已然四年,按照规制大婚后戴璟就应该还权。但戴璟野心勃勃,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解甲归田。皇上和大晟的未来,就掌握在各位手里。萧某人初来大晟全仰仗皇上宅心仁厚的照顾,皇上是明君,大晟百姓的幸福绝非侵占大全便能获得。粮食,人才,武力,明君,是天下太平的关键要素!萧某人愿意为开化民智做出贡献,不知各位意见?” 第30章 大全政变 萧元家不仅给自己说的眼泪含眼圈,这种情绪也感染到了其他人。 大家一呼百应,纷纷应下。 颇有一种为了大晟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热诚。 然而这时,戴太后带着外甥女苏梦茹来了。 酒精再怎么作用,也没有人敢在太后面前肆意言语,一个个乖顺的行礼。 戴太后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笑呵呵道:“这么多人呢,皇上,哀家不反对你和三五知己喝酒,但是既然庆妃都在,偏偏不带梦茹,不太好。梦茹这孩子性子内敛,话少,可你也要顾及她的心情呀。” 盛慕怀强忍住反驳的冲动,抱拳应声:“太后说的是。朕考虑谊妃不善交际,所以才没告诉她。以后不会了。” 戴太后依然笑眯眯着:“嗯。梦茹,你留下吧,哀家一个人回储寿宫。” 苏梦茹面露难色,看样好像并不想参与到这场宴席中,但戴太后发话了,她点点头答应。 有了苏梦茹的后半场,大家情绪都压制下去了不少,一个个地吃饭,简单说几句场面话,便了了。 回沁水园的路上,朱颜小跑两步凑近问道:“五爷,奴婢看林小姐还有气呢。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您和大晟皇上的关系?” 萧元家顿了顿,道:“应该不会吧。林知月嫁给皇上,是林家手握兵权给皇上的投名状,家族利益和所谓的儿女情长相比,我想林知月还是能拎得清。现在有气儿不怕,再过段时间就会淡了。” “希望喽。”朱颜小声嘀咕道。 两个人刚回到沁水园,小右子手里就握着一封信朝他们跑来,路上有残存的积雪,他险些滑倒。 “小心点。”萧元家喊道。 小右子非常兴奋地举着信:“皇后娘娘给您来信了!” 这是除了欧阳皇后送种子时附带的那封信外的第一封信,萧元家立马接过,看完才发现是一封语气平淡的问候信。 没有多少母子情,只有例行的问候。 萧元家把信纸翻过来看了看,确定这封信只有一百多个字,他问道:“小右子,就这么一封信?” “嗯,就这么一封,是小生子送来的。” “看来走的是官家。”萧元家不明白,欧阳皇后为什么费这么大劲只跟自己说几句平平淡淡的话呢。 大年初一的早上,又下大雪了。 萧元家在这个世界度过了他的第一个新年,起床后他披着一件棉衫去开窗,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得,心脏在接触到风的瞬间猛地抽搐两下。 他关上窗,一只手捂在胸口沉思良久,门口传来朱颜的喊声:“五爷起了么?林……” 朱颜的话被推门的声音打断,林知月冲进来,头顶和披风上满是落雪,“萧元嘉,大全出事了。” 萧元家捂着胸口的手,垂了下去。 勤政殿,盛慕怀和高文正在说什么,看到萧元家跑进来,高文后撤一步,让出位置。 “皇上,大全怎么了?” 盛慕怀声音低沉,眼神落在几步外的灰色大理石地砖上:“今天早上探子回禀,说是太子萧翊风刺杀宝禄帝,宝禄帝驾崩,萧翊风畏罪自杀。大全戍卫京城附近七个州的士兵全部进京,恐怕要政变。” 萧元家满脸的不可思议,身子踉跄往后退了一步,高文赶忙伸手去扶。 “太子刺杀父皇,然后又畏罪自杀?”萧元家嘲讽似的一笑:“怎么可能。” “现在主事的人是二皇子萧浚川,不出意外,登基的也会是他。”盛慕怀道。“还不知道他登基后对大晟会是什么态度。” “我不相信太子会弑父,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未来的天子,他还等不了么。肯定是萧浚川干的,他要取而代之。” 萧元家这时忽地想起欧阳皇后送来的那封信,肯定是被萧浚川发现后调包,这说明她现在大概率被软禁甚至囚禁,淑贵妃对欧阳皇后的恨意,即使不杀她也会处处折磨。 盛慕怀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眉头紧蹙,看着萧元家道:“你想回去么?朕可以准你回去两个月参加宝禄帝的葬礼。但……你要回来。戴璟那边,朕没办法解释。” 果不其然,戴璟并不同意萧元家回大全,即使盛慕怀再三保证两个月之内他便会返回大晟,可戴璟依然态度坚决。还是戴太后发话,说他可怜,许他回去看望欧阳皇后。 但条件是要由余詹宁带三十大内侍卫陪同,名为陪同实则为看守。 大年初三的早上,天还没亮,护送萧元家的车队就已经起程,第十天达到大全京城。 萧元家一身孝衣地跪在萧广和的灵位前,磕头,上香。 萧浚川和淑贵妃站在灵位旁,等他起身,淑贵妃突然转头就开始大哭:“皇上啊,您怎么说走就走,扔下臣妾一个人可要怎么办啊。” 萧浚川手轻拍母亲后背两下,安慰道:“母妃切莫太过伤心,当心伤了身体。太医不是特地叮嘱过您么,说您哭了五六天,再哭会瞎的。” 赤裸裸想要给萧元家听的话说完了,萧浚川回身去看他:“没想到大晟的皇帝会许五弟回大全吊孝,看来大晟也并非太过冷血无情。” 在城门口迎接的亲信告诉萧浚川,与萧元家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女官,萧浚川嗤之以鼻,大晟这是还等着他回去呢,这就好,省得留下来平添乱子。 萧元家凝视着萧浚川,问:“我母后人在何处?” 萧浚川道:“皇后娘娘忧思过度,考虑到这几日宫里要处理父皇的后事,会刺激到她,所以我和母妃商量将皇后娘娘送到了令县修养。” “令县?”萧元家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可一国之母被安排出宫,这显然不对。“我要见我母后。” 萧浚川一副虚情假意,叹气:“皇后娘娘情绪几近崩溃,见到五弟我实在担心会控制不住,有损身体。不过既然五弟提出来了,不好不让你们母子相见,二哥尽快为你安排,你先稍作休息。” 明知道他在撒谎,他在搞事情,可萧元家只能咽下去:“好,辛苦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