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继续做朋友只好被》
7. 第 7 章
“好处嘛,我懂我懂,你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范大小姐笑眯眯的,一边指着自己头上的黑色漆皮发卡,一边往杨雪霏手上递购物袋。
“你上次不是说,我头上这个发卡还挺好看的。我前两天逛街看到同款白色的,想到你应该会喜欢……”
这发卡小小一个价值上千,近年因营销真千金自用款的品牌设定大火,在年轻女孩中尤为受欢迎。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杨雪霏一口慕斯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感受,就惊闻这个惊天噩耗。
如果让杨雪霏知道,范晴也对驰朝别有所图,她今天绝不会出来。
帮忙约驰朝出来,对她而言,确实是举手之劳,但她不想这么做。
因为她知道成果不佳,届时不仅好心办坏事,伤害了范晴的少女心,还会收获一个臭脸的驰朝。
以前她顶多是帮忙送送礼物,递递情书,偶遇时介绍介绍。
而这回,相当于把驰朝骗出来“相亲”。
范晴双手合十,用那张画着精致全妆的漂亮脸蛋,眨着戴着褐色美瞳的大眼睛,楚楚可怜道:“雪霏,求求你了~”
杨雪霏没抵挡住美色。
“好吧,但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哈,这么多年我就没成功牵过红线,一会儿他要臭脸你可别怪我。”
其实驰朝也不是脾气不好,相反,杨雪霏有时候觉得,他情绪稳定到不可思议。
就比如,打了两小时的双人游戏,好不容易胜利在望,却因杨雪霏一个失误,需要重开。
驰朝绝不会生气,只会真心实意地笑她菜。
要是她恼羞成怒说不玩了,他就会憋笑着,低声下气地改口,哄着她从头再来。
再比如,杨雪霏说要打卡某个网红餐厅。
因为提前在网上看过攻略,她信誓旦旦地带着驰朝太阳底下绕了大半天。
成功错过饭点,然后从路人口中得知,那家网红餐厅上个月就倒闭了。
杨雪霏气得吐血,饭都没胃口吃了,到营销帖上大战帖主,怪他误人子弟。
而驰朝同仇敌忾得很不走心,比起发泄情绪,他更在意寻找可替代的planb。
杨雪霏用她上当的方法,给驰朝发消息。
驰朝很快回了句语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都要请我喝下午茶了。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
要知道,平日里,一般都是杨雪霏花光了零花钱,转而花驰朝的。
驰朝又发来一条语音,杨雪霏点开一听。
“不会是没带钱被扣在那里洗盘子,喊我过去付钱吧。”语含笑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杨雪霏无语地回:“爱来不来!”
范晴忙道:“别呀,他要真不来了怎么办?”
杨雪霏笃定,“他会来的。”
等待驰朝的时间里,杨雪霏一直在劝退范晴。
驰朝也不是那么好啦,除了长得帅点成绩好点一无是处……
当然不是一无是处,只是其他优点仅驰朝选中的人员可见。这句杨雪霏没有说。
虽然不知道驰朝那么挑剔的人,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但她直觉不是范晴这款。
看着范晴拿着小镜子拨弄精致的刘海,满脸期待,杨雪霏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上学期的一段对话。
当时课间,驰朝来班上找她,说让她傍晚到他家里吃饭。
一向馋张婉珍手艺的杨雪霏,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不行诶,我和几个同学约好了,放学一起去吃日料。”
驰朝问:“你中午不是说,零花钱都花完了吗?”
“是呀。”杨雪霏开开心心地说:“我一个同学要请客。”
驰朝皱眉,“哪个?男的女的?”
杨雪霏瞪眼,“女生啊,你想什么呢。”
她回头指了指,“就那个,范晴,漂亮吧?”
“呵。”驰朝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杨雪霏无语了,“人家又不是只请我一个人吃,再说了,人家大小姐能图我啥?”
想到什么,杨雪霏与驰朝大眼瞪小眼。
“不可能。”
杨雪霏斩钉截铁地说:“我早就被她收买了,她要是对你有意思,只要一声令下,我绝对二话不说,义不容辞……哪用得着放这么长的线。”
驰朝:“……”
杨雪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很帅,但也不是每个女生都会喜欢。”
驰朝看着她的眼睛,“嗯。”
就,比如你吗?
“总之呢,帅哥最重要的是帅而不自知,懂吗?”杨雪霏说:“你别天天一副我身边的人好像都是冲你来的样子,我就不能靠我的人格魅力结识好友吗?”
“再说了。”杨雪霏嬉皮笑脸地说:“就算人家真喜欢你,她都请我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了,我哪好意思拒绝人家?”
“万一她真的喜欢你,你可别让我在中间太尴尬……”
驰朝听不下去,走了。
完了。
杨雪霏忽然想起这段对话,开始坐立难安。
“我觉得吧,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驰朝这种男生,做男朋友还真不一定合适……”
范晴害羞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杨雪霏沉默了两秒,自说自话道:“我说真的,你们喜欢他,但是压根不了解他呀,驰朝这个人吧,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做男朋友。”
她在心里给驰朝道歉。
对不起了,驰朝朝。
“驰朝一点也不会哄女孩子,提供不了任何情绪价值,要是和他谈恋爱了会很难受。”
范晴嘀咕道:“他对你不是挺好的吗?完全看不出不会哄女孩子呀。你之前有次心情不好,说不吃晚饭了,他还来班上哄你去吃饭呢。”
这话有点酸。
一下把杨雪霏噎住了。
半晌,她煞有其事地胡说八道,“其实吧,你说的这事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驰朝找我去吃饭,是让我去付钱的!他零用钱都拿去充游戏了,兜比脸还干净,可不是只能求我请他吃饭了。”
范晴不仅没当回事,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她原本还担心他俩之间有什么呢。
范大小姐拍拍胸脯,大气地说:“没事,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话杨雪霏听得都心动了,奈何驰朝一定不为之所动。
她咬咬牙,下了杀手锏。
“哎,实话和你说吧。你别看驰朝在外边光鲜亮丽的,在家里就是个抠脚大汉,从来不洗澡的,身上都腌入味了。”
“你不知道他那个房间,全是臭袜子和外卖垃圾,苍蝇到处飞,蛆到处爬。”
杨雪霏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模仿蛆扭动的样子,听得范晴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真的吗?我看他不像这种人啊。”范晴问。
杨雪霏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真的,你信我,驰朝就是这种人!”
那眼神别提多真诚了。
“哪种人?”
身后忽然响起驰朝的声音。
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背景的钢琴曲也应景地一曲终了,杨雪霏仿佛听到了驰朝磨牙的声音。
半晌,她视死如归地转身,讪讪地笑问:“你来了?”
问了句废话。
驰朝自然而然地坐到她旁边,微微一笑,“不来怎么知道我在家天天抠脚呢?”
杨雪霏危。
不过,她也就心虚了不到五分钟。
因为她清楚,驰朝朝才不会和她计较。
她若无其事地给两人相互介绍。
不知是刚刚那番言论打击了范晴的热情,还是她害羞了,只有杨雪霏在唱独角戏,现场的气氛出乎意料地尴尬。
杨雪霏偷偷拧了拧驰朝的腰,驰朝屈尊纡贵地挤了几个字。
杨雪霏再拧他的腰,他再不咸不淡地挤几个字。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杨雪霏打开一看——
【不要碰我的腰,谢谢。】
杨雪霏:?
忽然整得跟黄花大闺男似的……哦,虽然驰朝确实是黄花大闺男。
不过,碰一下腰怎么了?
又不是没少碰。
杨雪霏回了一串省略号。
三人尬聊了一个钟头。
驰朝到外边接了个电话,进来就说,家里有事,他先走了。
没过多久,杨雪霏也打道回府。
她没忘记兑现她的承诺,用自己的零花钱给驰朝打包了两块小蛋糕。
直奔驰朝家,然后发现他说的有事,就是在家里打游戏。
杨雪霏义正词严地谴责他这种行为。
“你怎么能对漂亮妹妹这么冷漠无情呢?我对你的表现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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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朝摘下头戴式耳机,“你在外边怎么坏我名声的,我没跟你算账,你还倒打一耙?”
杨雪霏心虚地胡说八道:“你只是失去了一点名声,而范晴失去的是她的爱情啊。”
“只是失去一点名声?”驰朝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我找不到女朋友了,你赔我吗?”
“赔啊!”杨雪霏扬声道:“你想找什么样的,你倒是说啊?高矮胖瘦,温柔的活泼的可爱的,应有尽有。”
“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杨雪霏小声吐槽,“每次问也不说,不满意还得怪我,这和说吃什么都可以,点菜时又都说不想吃,有什么区别?”
驰朝仍在打他的游戏,一刻也没停下来过,杨雪霏怀疑,他压根没在听自己说什么。
良久,他似乎是终于有空理她了。
“为什么你今天在你那位同学面前,那么说我?”
杨雪霏眨了眨眼,“事发突然,要是她提前几天和我说,我还能先给你做一下工作,让你不要当场臭脸。”
“咦?”杨雪霏奇怪地问:“话说回来,你今天还算配合嘛。”至少没让人难堪。
驰朝自嘲地“呵”了声,没说话。
他就不该自取其辱。
还能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杨雪霏忽然幡然醒悟,发现对自己情根深种,才在情敌面前胡乱编排。
有可能吗?
杨雪霏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我之前和你说过,她是个富婆,所以你不想努力了?”
她意味深长地拍拍驰朝的肩,“你早说嘛,早说我就努努力了。傍富婆没什么可耻的,你刚刚还是放不开,不过也不是没机会了。”
“你也真是的,那么急着走干嘛,傍富婆还是要有耐心的,我一会儿把她微信推给你……”
机械键盘哒哒哒地响,显示屏上的游戏角色猝不及防地阵亡,驰朝丢下鼠标,转而看向她。
“你以为我是你吗?”
杨雪霏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手上的袋子上,“两块蛋糕就把我卖了,真有你的。”
“这蛋糕是……”我给你买的。
“哦,对了。”驰朝不无嘲讽,“还有桌上那发卡,也是她送你的吧?不错,有长进。”
“你又发什么神经?”杨雪霏皱眉,“你打游戏输了,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啊?”
他什么时候打游戏输了,拿她撒过气?
亏杨雪霏说得出来。
驰朝简直想笑。
杨雪霏和驰朝冷战了。
两块蛋糕她原封不动地带回,放在客厅的桌上,没有人吃,第二天就坏了。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杨雪霏打电话和于思思吐槽。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知道那两块蛋糕多贵吗?我从来没自己花钱,买过那么贵的蛋糕。不吃拉倒!”
于思思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太过分了。”
杨雪霏狐疑,“你那边什么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于思思才回答,“这不是暑假吗,我读幼儿园的小表弟来我家了,他有点黏人。”
杨雪霏“哦”了声,“我明天要出去玩,你一起去吗?”
她问了两遍,于思思才终于听到似的,后知后觉地回,“驰朝不去吗?”
“不去,所以你有空吗?”
本来杨雪霏是计划带上驰朝这个小跟班的,但这小跟班脾气太大了!她可伺候不起!
于思思遗憾地说:“没空诶。”
“是哦,你要陪你小表弟。”杨雪霏叹了口气,“那就算了。”
说着说着,两人又开始吐槽驰朝。
杨雪霏侃侃而谈。
“驰朝真的很小心眼!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我之前怀疑过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
“但他又喜欢搞雄竞那一套,好像全天下就他最牛逼似的!”
于思思深表同意,脱口而出,“对啊,他还造谣诋毁别人!说人家肚子上全是肥肉……”
两人同时发现了不对劲。
于思思沉默了。
杨雪霏:“?!”
杨雪霏缓缓地问:“你怎么知道这话是驰朝造谣的,难不成你——”
她顿悟:“你去看他们打球了是吧?男生打球是喜欢撩衣服下摆来着。我上次等驰朝打球的时候,驰朝也老这样。啧啧啧,不守男德!”
8. 第 8 章
临行前。
杨雪霏才给驰朝发消息——
【你的票我已经退了,不想去拉倒。】
驰朝没回。
杨雪霏更生气了。
但很快,她就把驰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网友的嘴可真严,也没人告诉她,南壁岛这么多帅哥美女啊。
杨雪霏躺在沙滩椅上,吸着椰子水,欣赏着来来往往的清凉美男和美女,别提多惬意了。
要不是墨镜挡住了她垂涎三尺的大半张脸,她没准要被当作变态。
杨雪霏是个善于分享的人,但这种事吧,不适合分享在朋友圈。
她的小红书没有添加过任何现实中认识的人,且她开了隐私保护,也没发过自己的自拍,所以小红书是她纵情声色的重要场所之一。
乐善好施的雪霏很快发了条小红书,内容简而言之——
南壁岛只穿沙滩裤的帅哥好多,想找对象的快来!姐妹们快来!可能因为是暑假,大多数都是年轻娇嫩的……嘿嘿(流口水jpg)
具体位置在浔秘海滩,请叫我南壁第一活菩萨谢谢!
对了,有没有姐妹知道怎么搭讪的!急!老实人快急哭了!(流口水jpg)
杨雪霏的帖子很快吸引了大馋丫头们的注意,热度直线飙升,不到一小时就收获小几百赞。
在一众眼冒红心的评论中,有一条评论格格不入,内容只有一个“?”
杨雪霏回了个,“?”
点进对方的小红书原始头像,主页空空如也,唯一的信息只有性别男。
杨雪霏瘪了瘪嘴。
啧。
男的啊,那太正常了。
就在她视奸的几秒时间,对方又就她回的“?”,回了个“?”
杨雪霏本来都打算放过他了,可这普信的破防男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她阴阳怪气道——
【是的哦,姐妹,这里的帅哥真的太极品了,我刚刚还看到一个绝色男大,那腹肌那长腿,简直绝了】
【不是某些歪瓜裂枣可以比的(捂嘴笑jpg)】
本以为对方会破防地删回复,并把她拉黑,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来有往——
【看看?】
咋滴。
是不信人家比你高比你帅吗。
这么天底下这么多自信又莫名其妙的普通男人。
杨雪霏翻了个白眼。
事已至此,她今天一定要让这个普信男狠狠自卑。
可真到了寻找目标的时候,她才发现,完美的帅哥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仔细一看,这个眉形差了点意思,那个腹肌只有六块。
这个看起来只有一米七八,那个是还都不错,就是不怎么上镜。
千挑万选,居然还没一个比得上驰朝。
呸。
她想那狗东西干嘛。
估计这会儿他正搁家里看他的电竞比赛呢。
余光忽然瞥到一道眼熟的背影。
杨雪霏追过去,掐了掐他的腰,“狗东西,不是很拽吗?怎么还追到这来……”
咦,手感还怪好的咧。
忽然看清对方截然不同的脸,她尴尬得手足无措,“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脚趾抠地的功夫,杨雪霏在心里迁怒驰朝。
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要不是他忽然发神经,他就跟着一起来了,她也不会认错人了。
要是他不那么见外,每次见面都不穿,她就不会认错身体了。
怎么可能会是驰朝。
她退票时都看过了,今天所有的车次都售空了,倒是明天下午还剩几张无座票。
乌龙一场。
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比她还小。
那张比驰朝乖巧一万倍的脸,被晒得红红的,“没……没事。”
杨雪霏紧张极了,“你有女朋友吗?”
要是有的话,她就拔开腿跑了,免得被人泼椰子水。
毕竟就她刚刚干的事,在她外公外婆那个年代,那是妥妥的流氓罪。
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对方迟疑地摇了摇头。
杨雪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殊不知,这对话有多么容易引起误会。
“诶,你的脸被晒得好红啊。”杨雪霏指了指来时的位置,热情邀请道:“要不要去那边的沙滩椅乘凉。”
对方别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聊下来,杨雪霏才知道,他叫陈群,也是海晏今年的高考生,比她还小一岁。
杨雪霏邀请陈群躺在她旁边的沙滩椅上,她一边在小红书热心回复网友,一边和他聊着天。
直到那个讨人厌的普信男又发了个问号。
“怎么把他忘了?”杨雪霏“啧”了声。
陈群试探地问:“怎么了?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位朋友吗?”
“啊?哪位?”
陈群默了默,不确定地开口,“狗东西?”
杨雪霏“哦~”了声,“不是他。就是我在网上发了个帖子……”
帖子的内容杨雪霏没有细说,她在现实中可不想有什么流氓的人设。
她一语带过。
“总之,就是我和一个杠精网友在吵架,我现在必须拍张帅哥的照片扳回一局……对哦!”
说着说着,杨雪霏眼睛一亮。
陈群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杨雪霏眨巴眨巴眼睛,双手合十。
最终,陈群还是没挡住杨雪霏吹得天花乱坠的彩虹屁,按照她的要求摆了各种各样的pose。
这该死的好胜心,杨雪霏足足拍了上百张照片,又是找角度又是调滤镜,终于找到完美的作品。
普信男应该是破防了,因为自从她回复这张照片后,他就销声匿迹了,倒是有不少网友跟着评论——
【啊啊啊真的好帅,年下小奶狗我可以!】
【等着,我现在打飞的过去!】
【那个,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小脸通黄jpg)】
【楼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看到的重点一样(小脸通黄jpg)】
杨雪霏觉得普信男一定是自卑得落荒而逃了,于是乘胜追击,贱贱地追问——
【怎么样,你就说是不是185绝色男大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收到对方的回复——
【没有185。】
杨雪霏:?
他又说——
【我185,他没我高,所以不可能有185。】
杨雪霏:?
她彻底无语了,哐哐一通输出——
【你都没站人家旁边,就知道人家比你矮了(翻白眼jpg)】
【还有,谁想知道你多高,在这刷什么存在感。】
【男的就是虚荣,我有36d也没逢人就炫耀啊。】
杨雪霏冷不丁问了句,“群群呀,你多高?”
陈群乖乖地答:“182。”
杨雪霏肉眼可见地失望,“好吧。”
陈群道:“我才十七岁,还会再长高的!”
杨雪霏“哦”了声,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就好像只是那么随口一问。
太阳渐渐西沉。
杨雪霏想回酒店休息会儿,这才知道,她和陈群原来订的是同一家酒店。
没进房间多久,传来敲门声。
杨雪霏谨慎地问:“群群?”
除了陈群,她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我。”声音听起来不大耐烦。
哦,原来不是小乖乖,是狗东西。
杨雪霏打开门,双手抱臂,冷哼一声,“谁让你来的?”
身体却很诚实地让了条路。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驰朝像是听了什么白痴的问题,“你订酒店留的是我的电话号码。”
“哦。你怎么来的?不是没票了吗?”
驰朝往里走,双肩包往沙发上一丢,人也跟着坐下。
杨雪霏看他这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样子,想到一种可能,“别告诉我,你是自己开车来的?”
驰朝不置可否。
杨雪霏惊讶道:“你才刚拿到驾照,上不了高速,走国道的话,至少得开四五个钟头吧。”
驰朝“嗯”了声,“有点困。”
杨雪霏马上心软,“那你先到床上睡会儿,我晚点叫你。”
赶着驰朝上床休息,杨雪霏到卫生间洗去防晒霜。
擦干了脸,才发现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blingbling的满钻发卡,整整齐齐的银色徽标闪亮极了。
和那天范晴要送给她的,是同一个牌子。
杨雪霏感动极了,坐到床头边上,推了推驰朝。
昏黄的床头灯晕染了他的发色和眉色,黑发看起来不再那么冷,剑眉也不那么冷厉了。
杨雪霏没和驰朝说过,他的眉毛真的生得很惊艳。
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是偏一些柔美的。
但这远山似的剑眉,如用刀锋一笔一画精心雕刻过,上扬的眉骨是主心,野生的毛流做点缀。如神来之笔,调和了所有柔和。
平和,却不失冷厉。
杨雪霏忽然想要上手描摹,这眉毛到底怎么长的,她画都画不成这样。
就这么短短的五分钟。
驰朝当然来不及睡着,况且他心事重重,还有一堆话没有问出口。
驰朝睁开眼,只见她泪眼汪汪的,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就是手的位置有点奇怪,她原本准备做什么?
“驰朝朝,我原谅你了。”
杨雪霏悻悻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鬓边。
“不过,不是因为这个发卡哦,其实,刚刚开门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原谅你了。”
驰朝认命地坐起来,“姑奶奶。”
言外之意就是,别提旧账了。
杨雪霏“噗”地一下笑出声。
温馨了不到两分钟。
杨雪霏想到什么。
“你居然存了这么多零花钱?”
杨雪霏又嫉妒了,转念一想,她双手抱臂,“好啊你,还说存款都被我吃光了,原来是偷偷藏起来了。”
驰朝举手投降,“发卡是我妈买的。”
杨雪霏马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驰朝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为什么没收下别人送的发卡?”
他指的是范晴送她的那个。
杨雪霏说:“你怎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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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没有?我不仅收了,还想好下次要收什么了。”
驰朝答:“我就是知道。”
她哼了声,“那你那天还污蔑我。”
“对不起。”他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拇指,这是他们的暗号。
幼稚且无聊的对话,但杨雪霏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驰朝见杨雪霏笑了,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
他没有告诉过杨雪霏,她那双眼睛专注地盯着某个人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地真诚。
就比如此时此刻。
她盯着他的眼睛说:“当然不会收下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别说一块发卡了,就算是一个亿,我也不会把你卖掉。”
她解释说,那天其实就是个意外!
驰朝问,那其他不是意外的时候呢。
杨雪霏答不上来,只好倒打一耙,怪他上纲上线。
“对了。”驰朝状似不经意地问:“群群是谁?”
都叫上小名了。
杨雪霏没当回事,“群群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
“听名字像女生?”他明知故问。
“是男孩子啦。”
杨雪霏兴致勃勃地打开手机,“我还有他照片呢,你要看吗?我们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去烧烤来着,你也一起去吧?”
“晚上?”驰朝提醒道:“第一天认识就约你晚上出去?听着不像什么好人。”
杨雪霏兴致勃勃地滑动照片给驰朝看,“这就是群群。”
她解释说:“你误会了,群群和同学一起来玩的,晚上他们准备去海滩烧烤,群群看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才邀请我一起去的。群群不是坏人。”
看驰朝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继续说:“海滩上到处都是人,很安全的啦,你放心。”
还在帮他说话。
群群,群群,群群。
驰朝牙又痒了。
他微微一笑,“第一天认识,怎么就存了这么多照片?”
杨雪霏含糊道:“这是个意外。”
驰朝又说:“继续翻,我看看有多少张是我的照片。”
此言一出,杨雪霏顿悟。
驰朝朝又又又吃醋了。
杨雪霏再度同他保证,他的最好朋友地位绝不动摇。
“照片呢?”驰朝出乎意料地执着。
杨雪霏想到什么,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的手机里确实有少量驰朝的照片。
小部分是驰朝小时候的,她看到张婉娴发在朋友圈,觉得好可爱,就保存了下来。
大部分是杨雪霏趁驰朝睡着,在他脸上鬼画符后拍的搞怪照。
“就一些我俩的合照,其他没有。”她摊开手。
“没有?”
“不然呢,你别没事找事。”杨雪霏觉得他简直无理取闹,“来来来,你也把你的相册打开我看看。”
哪个正经人相册里会存朋友的大头照啊。
杨雪霏想,自己这次一定能够一招制敌,让驰朝无话可说。
却没想到,驰朝不仅存了她的照片,还专门给她创建了一个相册,杨雪霏翻了好一会儿都没翻到底。
这下轮到杨雪霏傻眼了。
“行吧,你厉害。”
杨雪霏举手投降。
晚上九点。
杨雪霏和驰朝才出门,两人一块在海滩上漫步,听潮起潮落。
海滩的沙子看着很绵密,杨雪霏一时兴起,脱下鞋子踩到上面,蹦蹦跳跳。
自然又挨了驰朝一顿训,“鞋子穿上。一会儿踩到玻璃、拉环,我还得背你去医院。”
杨雪霏不情不愿,“你怎么比我妈管得还宽。”
她不听,“哪有那么倒霉。”
驰朝不由分说,拿过她手中的拖鞋,半蹲下,强硬地握住她的脚踝。
杨雪霏艰难地金鸡独立,“驰!朝!你这是强迫妇女你知道吗?”
“哦。所以呢?”他淡定地抬眸看她。
手中动作未停。
拖鞋很快就穿好了,驰朝起身就跑,杨雪霏在后边追着他打闹。
驰朝轻轻松松地倒着跑,笑着挑衅她。每当她快要追上,他又不疾不徐地加快速度,气得她直跳脚。
杨雪霏转了转眼睛,假装跑不动了。
见驰朝停下,猛冲上前。可他太警惕了,她还是扑了个空。
一路欢声笑语。
追到半路,忽然被人打断。
“雪霏!”
杨雪霏停下,朝远处看去,只见陈群笑着朝她摆手。
驰朝跟着停下,望向远处的目光幽幽。
陈群跑近了,笑得很腼腆,“我刚刚就看到你们了,总觉得好像是你,过来一看,没想到真的是。”
杨雪霏给他们相互介绍。
驰朝不咸不淡地点头。
陈群朝驰朝微微一笑,而后,对着杨雪霏粲然一笑,“这就是你和我说的,要一起来玩的朋友吗?”
“嗯嗯。”
陈群在前边带路。
杨雪霏见驰朝走路慢悠悠的,落了他们一小截,猜想他应该是跑累了。
正准备停下来等他,就听到陈群悄悄问她,“雪霏,他就是你说的狗东西吗?”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低低的呛水声。
9. 第 9 章
杨雪霏忍俊不禁。
驰朝快步上前,佯装不满,趁机捏了捏她的脸。
“杨雪霏,你平时都在外人面前这么编排我的?”
陈群没有错过,驰朝旁若无人的亲昵姿态,话里拐弯抹角的重点。
同样是男人,他自然知晓其中深意。
陈群微微一笑,“雪霏,我们走快点吧,那边快开始了。”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眼中的笑意均不达眼底。
驰朝这回和他们并排走在一块,听他们聊着些没营养的内容。
什么星星好多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什么有人捡到了心形的漂亮贝壳……
看气象新闻不比看天象靠谱?
一个破贝壳,有什么好捡的。
就她这没出息的样子,要是他今天没来,是不是人家勾勾手指,她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捡贝壳去了。
但杨雪霏就是这样。
她是被罚站在教室门口,也能顶风作案,和路过的陌生同学闲聊两句的人。
是家门口有流浪狗路过,也会给人家撒根火腿,汪汪唠嗑几句的人。
这不能代表什么。
海风阵阵,驰朝晃了晃神,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到他们欢声笑语,看到他们凑得越来越近,脑袋快凑到了一起。
刚认识一天的新朋友,有这么多话能说?
口口声声说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就这样对待她最好的朋友?
为了刚认识的新朋友,冷落她最好的朋友?
他甚至插不上话。
还有陈群,下巴都快垂到杨雪霏头顶了,是不会独立行走了吗?
杨雪霏正和陈群吐槽,今天下午多讹了他们二十块的椰子水大叔,冷不丁听到驰朝来了句,“你有180?”
陈群抬头,“182。”
驰朝上下打量他一眼,缓缓地“哦”了声,听起来不大相信的样子。
杨雪霏见不惯他欺负小孩,瞪他一眼。
“你干嘛呀?人家才十七岁,还会长高的,等到了你这个年纪,没准都比你高了。”
驰朝“呵”了声,“胳膊肘往外拐。”
杨雪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到。
到了烧烤露营的地点,陈群的朋友们都很热情,特别是女生。
听说驰朝还是单身后,他又被团团围住了。
至于是听谁说的,答案显而易见。
对上他“看你干的好事”的眼神,杨雪霏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偷笑。
这回,人既不是她引荐的,驰朝也不是她骗来的,她可不背锅。
她回以“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这边,杨雪霏和陈群聊着天。
那边,不知驰朝和那群女生说了什么,她们齐齐地举拳“哇哦~”了一声,又响又兴奋的叫声将耳边陈群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声音太杂了,杨雪霏没听清楚,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真的吗?”“知道吗”几个字。
她起了好奇心,站起来,“我过去看看。”
陈群下意识地抬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看见驰朝越出人群直直地朝他们走来。
杨雪霏很好奇地问:“你居然这么快就凭一己之力出来了,你跟她们说了什么?”
驰朝刚刚看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这会儿,他心情还算不错。
“说你傻。”玩笑敷衍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打算告诉她。
杨雪霏瞪圆了眼睛,试图威慑到他。但不仅没对驰朝产生杀伤力,反被重重揉了揉发顶。
她炸毛,他低笑。
这种情景,在陈群没出现的过去十八年中,早已出现过千次万次。陈群忽然产生一种感觉,这世上没人能挤进他们中间。
他默默坐在旁边,观察了他们很久。
驰朝会在海风忽然席卷的时候,贴心地为她挡风。
会亲自为她烤串,撒上她喜欢的酱料,却无视她嗷嗷待哺的眼神,等她双手合十眼巴巴地求他,再慢悠悠地递给她。
杨雪霏觉得他欠。
但陈群觉得,他或许是想等烧烤凉一点,不叫迫不及待的杨雪霏烫坏。
后来,有很多女生跑过来和杨雪霏搭话。
人群外,驰朝一直笑着望着她,望着她眨眼,望着她捂嘴,望着她笑。
毫不避讳。
注意到陈群探究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地退让,他在无声地宣示主权。
正是这种行为,让陈群确认,驰朝是一厢情愿的。
陈群犹豫,要不要提醒一无所知的杨雪霏,保持距离也好,重新考虑也罢,至少不该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
但他又看到,杨雪霏走出人群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到驰朝身边。
驰朝递上刚刚烤好的秋刀鱼,她没接,而是亲昵地凑了上去,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她“呸呸”两声,说这条鱼味道怎么这么奇怪,你还是自己吃吧。
驰朝也不嫌弃,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一口一口地吃干抹净。
杨雪霏没表现出丝毫异样,似乎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们太自然而然了,亲昵过了头。
甚至不止于恋人未满的关系,他们比普通的恋人还要亲密得多。
陈群又不确定了。
不确定该不该告诉她,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毫无察觉。
这一晚,陈群再没找到机会和杨雪霏说话。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了。
杨雪霏回到酒店,依然生龙活虎,兴致昂扬地挑选明日的战袍。
所谓的战袍其实是泳装,不管是来一场浪漫的艳遇,还是摆拍各种照片都很合适。
驰朝在隔壁开了间房,杨雪霏给他发消息,提醒他明天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相机。
驰朝问,几点。
杨雪霏说,你五点记得来叫我起床,一定一定要叫醒我,不管我骂你什么,你都要坚持把我叫醒。
驰朝回了一串省略号。
什么话都没说,但明显充满着不信任,不信任杨雪霏五点真的会起。
如果他真的按照杨雪霏的要求,五点就电话轰炸、疯狂敲门、使劲摇醒,最后的结果并不会像杨雪霏说的那样,皆大欢喜。
而是,他被杨雪霏狠狠痛骂一顿,赶出房间。
她继续蒙头大睡。
而他会在她日上三竿悠悠转醒后,梅开二度,再度被批评得怀疑人生——
你为什么不把我叫醒!我不是和你说了,不管我说什么,都要把我叫醒吗!
杨雪霏用语音发誓,说,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嘛,我明天肯定会起来的,我都和群群约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所以特意和陈群说了,如果明天早上她没回消息,就不去了。
驰朝问,约好什么?看日出吗?
杨雪霏答,日出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要趁没人的时候去捡贝壳。
驰朝没再答复。
但杨雪霏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无忧无虑地睡着了。
第二天,铃声没响,有驰朝在,杨雪霏压根就不需要定闹钟。
驰朝朝比闹钟靠谱得多。
杨雪霏是睡到自然醒的。
她先前就醒过一次,但她以为时间还早,因为驰朝还没来叫过她,所以就心安理得地睡了个回笼觉。
这下倒好,起来一看时间,居然都十一点,距离她指定的五点,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杨雪霏确定,驰朝就压根没来喊过她。
她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去隔壁找驰朝算账,准备讹他一笔。
刚拉开门,就听到门把上叮叮当当的摇铃声,清脆悦耳。
她定睛一看,是一串项链大小的心形贝壳。
每个贝壳颜色、纹理、大小都天差地别,却按照颜色的深浅串得整整齐齐,宛若精心编制的工艺品。
杨雪霏笑了,翻来覆去地看,仔仔细细地摩挲。
大抵是专门用海水清洗过,贝壳条纹上没有顽固的沙粒,只有微咸的海水味。
也不知他捡了多久。
不知是不是杨雪霏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海水味中还夹杂着丝丝的甜味,新鲜的海鲜都是带着点甜味的。
杨雪霏刚给贝壳们裹了几层棉垫,收进首饰盒里,门铃就响了。
她开门一看,原来是陈群。
陈群听杨雪霏说她醒了,拎着个小包和两把小铲子就来了。
“吃完饭要不要去捡贝壳?我看过了,酒店背后有一块阴凉的地方,不会晒,人也不多。”
话音刚落,隔壁房门开了。
杨雪霏闻声望去,驰朝果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双手抱臂,倦倦地倚在门边,看清陈群手上的东西,微微一挑眉,却没说话。
杨雪霏摸摸后脑勺,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群群,我还是不去了。”
放了人家的鸽子,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没有注意到驰朝嘴角上扬的弧度。
陈群有些失望的样子。
杨雪霏忙说:“我刚刚看网友预测说今晚会有紫霞,傍晚要不要一起去看日落?”
驰朝的嘴角又拉了下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哪怕驰朝提醒她说,她今天的行程已经排满了,又要拍大片,又要捉螃蟹。
杨雪霏还是大气地表示,这些都是小事,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驰朝冷笑。
确认陈群走后,杨雪霏才鬼鬼祟祟地进了驰朝的房间。
驰朝没好气,“搞得跟偷情一样,你还怕被他看到?”
杨雪霏点头,“是啊。”
驰朝心一沉,想问些什么,又开不了口。
杨雪霏理所当然道:“你都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传谣的,之前还有人问我,说听说驰朝是你童养夫啊?我那叫一个五雷轰顶。”
“还有一回,高二我有一次请了一个礼拜病假,回来瘦了一圈,居然有人说我是去给你生了个孩子!”
“谁家孕妇生完孩子一礼拜就能下床啊!真无语!”
“所以说呢,虽然我俩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每次有人误会都要解释一遍,还蛮费口水的,咱们还是尽量避免引起太大的误会。”
“你说对不对呀?驰朝朝。”
她凑得太近了。
眼睛大大的,圆圆的,水灵灵的,嘴巴红红的,嫩嫩的,看上去软软的。
早就超出了安全距离,和她所说的,背道而驰。
他很想提醒她,不要只担心别人,也该想想他。
想想他一次又一次做白日梦,会有多难受。
可又没法不去想。
她说到后面,他其实已经没听进去,她在说什么了。
只是在想,如果没忍住,抬她的下巴,捏她的唇,看看是不是同想象中一样柔软,她会是什么反应。
杨雪霏有些无语,她一番长篇大论地慷慨陈词下来,唯一的听众居然在走神。
但想到他大抵是困了,就大方地原谅了他。
她话锋一转,这才说起此行的目的。
“昨天不是说要去沙滩那边拍照嘛,我看外边还是好晒,刚刚听群群说,酒店后边也有个沙滩,那边比较凉快,风景也不错,我们去后边拍吧?”
唯一的听众还在神游。
终于轮到杨雪霏揉太阳穴了,“算了,你先睡会儿吧,晚点我再过来叫你。”
杨雪霏吃完午饭,换上泳装,自个儿到酒店后头的沙滩玩去了。
比起酒店前面的熙熙攘攘,这里只有零零星星的游客。
这是杨雪霏第一次穿比基尼,她对这身装束很满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片,自己先捣鼓了几张。
但是自拍杆距离和角度有限,她拍了几张都不大满意。
许是注意到了她唉声叹气的样子,热心路人主动问:“需要帮忙拍照吗?”
“哇,好啊,谢谢。”
驰朝找到杨雪霏时,她就穿了两片巴掌大的布料,风情万种地倚在椰树下,对着镜头飞吻,面前蹲着个拍照的年轻男人,看着就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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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合着在忙呢。
群群还没走,又来了个什么。
驰朝沉着脸,快步朝他们走去。
如果此时有他人旁观,一定会以为这是出正宫捉奸的戏码。
正宫还没来得及阴阳怪气,杨雪霏就看到了他。
她仍就着那副半倚的姿势,长长地吹了声口哨,笑得很流氓。
“呦,帅哥,身材不错嘛,认识认识?”
杨雪霏说的是实话,不包含一丝一毫的吹捧。
驰朝大抵是入乡随俗,只穿了条花花的沙滩裤。
土土的沙滩裤穿在他身上一点都不土,有了大长腿和八块腹肌的加成,潮得想搭讪的人都退避三舍,做成卖家秀也绰绰有余。
“怎么认识?”
他走近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热心路人不知是看出了他们相熟,还是担心打扰到这场艳遇,匆匆把手机还给杨雪霏,就走了。
驰朝到了她身旁。
杨雪霏闻到酒店那款薄荷味沐浴露的香气,心里奇怪道,驰朝不是补觉去了吗,怎么还有时间洗澡。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口。
驰朝不自然地“嗯”了声,“空调制冷不好,有点热,睡醒冲了一下。”
是吗。
她中午去他房间,也没觉得空调制冷不好啊。
杨雪霏没多想,注意力都被他的好身材吸引去了。
不可否认,她对驰朝的感情,也没她说的那么单纯。
比方说,此时此刻,她就有点嫉妒驰朝。
瞧瞧这马甲线,要是能安到她身上就好了。
还有这腹肌,在光影下壁垒更分明了,不是很夸张的那种肌肉男,举手投足间偾张的荷尔蒙恰到好处。
是杨雪霏深夜里在视频软件刷到,会喊人家活菩萨的那种。
再往上看,胸肌引人注目,肤感很好的样子,杨雪霏已经在想,捏进去的话,是不是很快就会回弹到掌心了。
翻不出她五指山的驰朝朝,居然是她无法一手掌握的男人。
她一边痛骂自己龌龊,一边又想,她和驰朝朝那是什么关系。
啾啾都弹过了,还在乎这个吗。
说要在外面谨言慎行,减少误会的人是她。
此刻像流氓一样,从下往上用黏腻的目光审视驰朝的人,也是她。
驰朝咳了声,刚想提醒她,收敛点。
就看见她两眼放光,色眯眯地说:“驰朝朝,你咪咪好粉呀。”
驰朝的脑海“轰”地一下炸开。
他不是没被杨雪霏调戏过,但他没被杨雪霏这么露骨地调戏过。
杨雪霏眨巴眨巴眼睛,“驰朝朝,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摸过胸肌,真的很可怜。”她摇了摇他的手,“你能不能可怜可怜她。”
语气可怜巴巴的,让人很难不为之所动,如果忽略内容的话。
见驰朝有所动摇的样子,她马上举起手指。
“我发誓,我就摸摸,不干别的!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杨雪霏这才发现,驰朝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不是吧?你居然害羞了。”她一副憋笑的样子。
“谁害羞了?我这是热的。”他避开对视的目光,不大情愿似的,“你怎么这么流氓?”
他眼神一避,刚好落在她身上那少得可怜的布料上,在鲜艳的草莓红衬托下,重点很突出。
他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撇开眼,就听到她说:“你看哪呢?到底谁流氓呀?”
驰朝看下也不是,看上也不是,只好抬眼,撞进她满是坏笑的眸里。
原来在开玩笑。
软的不行来硬的,杨雪霏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乘胜追击。
“啧,你一个大男人别扭扭捏捏了。你穿这么少,不就是给人看的……摸的吗?”
双标这个词,在杨雪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驰朝拗不过她。
只要杨雪霏想,他就没法拒绝她。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杨雪霏见驰朝松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驰朝扭开脸,提醒她,“公共场合,你收敛一点。”
杨雪霏义正词严,道貌岸然。
“你不要说得,好像我要怎么样你一样。你看人家小情侣在那里抹防晒霜,尺度比我们大一百倍,看看人家男孩子多淡定,你不要这么小家子气。”
如果忽略她邪恶的笑容,这段话会更有可信度。
杨雪霏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
她才用了一只手,捏了那么一次,虽然这一次捏得有点久。
手感太好了,弹力十足,让人流连忘返。和自己那团绵软,压根不是一种触感。
真的好粉呀。
杨雪霏舔了舔唇,“我有一个冒昧的想法……”
驰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太阳穴突突地跳,“知道冒昧就别说了。”
杨雪霏砸吧砸吧嘴巴,表现得很失望,“真的不行吗?”
“不行。”驰朝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你还是不是人啊。”
杨雪霏有点心虚,她道貌岸然地说:“话也不能这么说。”
但要怎么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再更进一步是有点冒昧了,万一驰朝要她负责怎么办,而且这是公众场合,确有不便。
就在杨雪霏意犹未尽地准备收回手时,身后传来颤颤巍巍的、不确定的声音。
“雪霏?”
杨雪霏视死如归地回头,和于思思面面相觑。
她看着于思思和一个男人十指紧握。
于思思看着她覆在驰朝胸前的手。
海风诡异地停滞了下来。
杨雪霏先发制人,“这就是你读幼儿园的小表弟?”
于思思沉默了几秒,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要不,你还是先说说,你和驰朝这是在干嘛吧?”
10. 第 10 章
杨雪霏懊恼自己一时色欲熏心,这回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思思语重心长地说:“我说你俩也真是的,这里离酒店也就几步路,这么着急做什么?”
杨雪霏睁眼说瞎话,“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刚刚在给驰朝抹防晒霜呢。”
她瞪大眼睛,没什么威慑力地警告道:“不许在外边乱讲!”
于思思伸手在嘴上缝了个拉链,意味深长地说:“我懂,我懂,我会为你们保密的。”
“哎呀,都说了没有了。”杨雪霏有点恼羞成怒了。
驰朝见状,淡淡地补了句,“确实没有。”
于思思似乎相信了,“好吧。”
“你这么失望干嘛?”杨雪霏谴责道:“还有啊,为什么我说你就不信,驰朝说你就相信,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于思思嘀咕道:“谁让你经常满嘴跑火车。”
杨雪霏听见了,和她互相伤害起来。
“到底谁在满嘴跑火车呀?我让你陪我出来玩,你还骗我说,要在家里带娃,连我要去哪里都没问。”
“好啊你。”杨雪霏想到什么,盯着于思思和张不凡紧握的十指,“难怪你说驰朝在骗人,你们不会已经……”
杨雪霏震惊地捂嘴。
于思思的脸一下红了,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驰朝和张不凡交换完眼神,拉着杨雪霏走了。
“好了,别打扰人家谈恋爱了。”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人影,驰朝才停下来,杨雪霏还沉浸在这个惊天八卦中。
见驰朝一脸淡定,她狐疑地打量了驰朝好一会儿。
“他俩啥时候好上的?”
“应该是于思思生日那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没。我刚刚和你一起知道的。”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震惊?!本来他俩在一块,就已经够震惊我了,进度还那么快……”
比起他十八年没有动过的进度条,张不凡这速度可谓是坐火箭了,驰朝想不明白,他比张不凡差在哪里。
杨雪霏嘀嘀咕咕。
“应该就是单纯在一块了,也没那啥吧,看到腹肌也不等于那啥了。”
“就像我,不仅看了你的腹肌,我还没摸了你的腹肌呢,那我俩也没那啥啊。”
她越说越肯定,“应该是我想多了。”
驰朝有时候觉得,杨雪霏单纯得过分。
人家脖子上的草莓、肩膀上的牙印、后背上的咬痕,明晃晃地抓眼,她怎么会没注意到。
杨雪霏说着说着,终于抓住了重点。
“对哦!你为什么骗我?!还说张不凡肚子上全是肥肉,亏我那么相信你!”
驰朝一点也不心虚,“我之前看到的时候,确实全是肥肉,可能是最近刚练的。”
杨雪霏半信半疑。
一个下午。
杨雪霏换了五套泳装,拍了不下两百张照片。
“要突出重点哦。”她用指尖从上到下描摹着腰线和臀线,示意蹲在面前的驰朝好好表现。
过了会儿。
重点换了,她坐在礁石上,手掌支着礁面,岔开两条大长腿。
“这条腿稍微好看点,你从这个面拍哦。”
又过了会儿。
重点又换了,她俯身向前,双手支着膝盖,绵软的两团半包在蓝色碎花泳衣下,自然而然地夺目。
“驰!朝!朝!别偷懒了,你能不能看相机呀!一直摆这个姿势很累诶。”
驰朝这才艰难地收回欲盖弥彰望向他处的视线,对着相机看了不到几秒,就听到杨雪霏一声尖叫。
“啊!驰朝,你流鼻血了!你快把头仰起来。”
杨雪霏着急地上前。
驰朝仍就着半蹲的姿势,听话地仰着头,而她焦急地站在他面前,俯身用纸擦他人中的血。
骤然模糊的世界,只余触目惊心的晃动的白。
驰朝一阵头晕目眩。
因为驰朝临时出了状况,杨雪霏不好抛下他独自去看日落,只好再三向陈群道歉,留在酒店照顾他。
贴心的雪霏让驰朝喝粥,他还不乐意。
杨雪霏模仿林珍,有样学样地数落他。
“瞧瞧,难怪会流鼻血,大夏天的,清淡的东西是一点吃不得了?就你嘴馋。”
驰朝一噎。
杨雪霏转头去调空调,对着手机,有模有样地研究了大半天。
“我喝,你喂我。”
杨雪霏听他声音气若游丝,连忙转头,惊疑不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她探了探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驰朝有气无力,“头晕。”
杨雪霏看了他半天,“你是流鼻血了,手还能用呀?怎么还要人喂?你不会……是在打击报复我吧?”
驰朝不说话。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杨雪霏气笑了,“行吧,毕竟事情因我而起。”
她觉得,是自己在高温天气下,折磨了驰朝一下午,让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那张拍得不满意,这张拍得也不算满意,把驰朝气得流鼻血了。
心里还是有点心虚的。
哪想到驰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就差把她当仆人使唤了。
驰朝听下来都乐了,“谁家仆人天天胆大妄为、以下犯上,谁家主人这么低三下四、言听计从。”
杨雪霏端起碗,舀了一大勺就往他嘴里送,“吃你的吧。”
饶是仆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像随时会殴打老人的无良护工,主人还是心满意足地吞了下去。
上一次有这个待遇,还是什么时候呢。
是春节那会儿家庭聚会时,杨雪霏她妈逼她吃脑花,说要给她补补脑。
杨雪霏当然没吃,趁她妈没注意,全都一股脑塞驰朝嘴里了。
驰朝一吃进去就想吐,但林珍这时候又看过来了,还夸杨雪霏今天这么乖。
杨雪霏一边毫不心虚地挺胸,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
一边瞪驰朝,警告他不许吐出来。
比起脑花,眼前的粥,也不算难以下咽。
驰朝吃得很干净。
到了夜里。
杨雪霏刷了会儿手机,就有点坐不住了,时不时往窗外看。
驰朝状似不经意地问:“于思思找你?”
“不是啦。”杨雪霏说:“群群说晚上可能会有蓝眼泪,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追泪。”
百度上是这么解释蓝眼泪的,说它是海洋中夜光藻或海萤等浮游生物受扰动时,发生的蓝色荧光现象。
除此之外,杨雪霏只在短视频中了解过它。
虽说海晏也是沿海城市,但不是每片海域都有形成蓝眼泪的条件。
驰朝知道,杨雪霏对此满怀憧憬。
他不是非要把她绑在这里,早在来之前,他就在研究追泪路线了。
杨雪霏低头敲手机,“我和他说不去了。”
等她发完消息,驰朝才说:“就流个鼻血而已,我已经没事了。”
好像傍晚还半死不活的人,不是他一样。
杨雪霏挥挥手,“算了,你别逞能了。”
驰朝坚持说自己已经没事了,还下床走了几步。
杨雪霏不信。
谁让驰朝从小到大都爱逞能,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吧。
两人放学路上,偶遇同年的全民马拉松大军。
杨雪霏看到立牌宣传,跑完全程42公里,就能挑选一款本次合作明星的限定周边,其中包括她喜欢的男歌手云霁。
她一眼就看中了云霁的限定周边,于是当场脱下校服,丢给驰朝保管,自个儿现场报名,整装待发。
彼时,她还没有自知之明。
“你先回去吧,看到我妈,跟我妈说,我晚点回去。”
驰朝没走,也报了个名,说要陪跑,免得她晕倒在路上,都没人喊救护车。
驰朝不信任的表情,狠狠刺痛了杨雪霏为数不多的自尊心。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驰朝刮目相看。
就是这种信念感,让她足足坚持了……两公里。
至于后来的四十公里,都是驰朝独自跑完的。
杨雪霏如愿拿到了云霁的周边,而驰朝因未热身就剧烈运动,导致肌肉拉伤,足足一个月没法打球。
杨雪霏想,如果驰朝像她一样,懂得知难而退就好了,其实那个周边,也没那么重要。
而驰朝想的是,杨雪霏还在等他,他得再快一些。
吸取了经验教训。
杨雪霏死活不去追泪,说,算了吧,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反正要待很多天,还有机会,你别为了陪我瞎逞能。
驰朝说,我也想去看,跟你没关系。
饶是驰朝拿出了早就做好的追泪攻略,杨雪霏还是半信半疑。
她想不明白,几个小时前还虚弱得连坐着看日落都困难的人,现在,怎么就可以生龙活虎地满图跑了。
杨雪霏坚决地摇头。
“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是你行不行的问题。你也做了攻略,知道蓝眼泪是小概率事件,我们得跑多少个海滩才能追到啊……”
驰朝在听到那句“行不行”时,就想开口了,但还是听她说完了。
“我行。”
杨雪霏:“……”
一看杨雪霏那质疑的表情,驰朝就忍不住了。
他二话不说,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确实行。
“行了行了。”杨雪霏连忙阻止他,“你行你行,你最行,行了吧。没事做什么俯卧撑啊。”
驰朝这才慢慢悠悠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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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
杨雪霏背过身偷笑。
驰朝朝,怎么这么幼稚啊。
出了门,杨雪霏才想起来,忘记和陈群说了。
“我和群群说一下,问一下他们在哪。”
驰朝说:“不能就我们两个人吗?”
杨雪霏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啊?”
“为什么呀?”她问。
她一脸不解,让驰朝有些无力,比起她的钝感力,他更无力于自己的一筹莫展。
在杨雪霏的世界里,出去玩嘛,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
而在驰朝的世界,恰恰相反。
有一瞬间,驰朝真的很想问她。
问她说,如果我真的没有来呢,你是不是会完全把我抛之脑后。不管是驰朝、陈群、于思思,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对你而言,都没有太大差别,对吗。
答案显然是不尽如人意的。
所以驰朝只是松懈了绷紧的肩,“算了,没什么。”
蓝眼泪的出现具有偶然性、不确定性。
他们无法确定将近100公里的海岸线,哪一片海域,在哪一个时机,会被幸运眷顾。
环岛公路上,几乎都是像他们一样踩着单车就出来追泪的人。
共享单车连车灯都没有,只能就着微弱的月光和路灯前行。
不知是谁先开口的,人们一路高歌,唱起应景的朋友一生一起走。
杨雪霏也在唱。
他们并排前行,迎着浪潮似的海风。
不知怎的,明明该是无比欢愉的时刻。
杨雪霏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惶恐。
她借着月光,偷偷看向驰朝,看向那张烂熟于心的脸。
他正被她逼着一起合唱,不大乐意的样子,好像这歌会影响他的格调,每个字却都在调上。
又看看前排,几乎都是三五欢声笑语的年轻好友,孤孤零零的中年人十分稀少。
她不禁想,等她到了那个年纪,驰朝朝还会在她的身边吗。
驰朝听到,杨雪霏本来打了鸡血的歌声骤然变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他望向她,只见她一脸恍惚。
这是怎么了。
“驰朝朝。”杨雪霏忽然喊他的名字。
“嗯。”
“你说,十年之后你会在什么地方?”
在杨雪霏身边。
驰朝在心底说。
可他不能这么说,他只能故作自恋地逗她开心,“怎么?你还怕见不到我?”
没想到,杨雪霏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他,“是啊。”
驰朝心头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杨雪霏自说自话。
“算了,你到时候肯定要在家里陪老婆孩子,我可不能那么没眼力见,没事就叫你出来。”
杨雪霏总是刷到短视频说,弟弟妹妹就是天生的专属仆人。
杨雪霏没有弟弟妹妹,但她一点也不羡慕人家。
虽然杨雪霏她妈没给她生一个专属仆人,但驰朝他妈给她生了个专属仆人。
既不用分走她的爱,又给她带来了另一个家庭的爱。
而将来,她的专属仆人驰朝朝,总有一天会变成别人的专属仆人。
恋爱和结婚,在杨雪霏看来,有所不同。
恋爱可以一拍即散,而婚姻意味着责任和边界。
杨雪霏知道,驰朝是多么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绝不会陪她在外边瞎闹腾。
况且,和有妇之夫单独出行,饶是清者自清,也少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既没必要,也不妥当。
杨雪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驰朝不理解,“怎么说着说着,我就成有妇之夫、超级奶爸了,我还是黄花大闺男好吗?”
“迟早的事。”
杨雪霏想到什么,“啧”了声,“就你这模样,到大学就得给人生吞活剥了。”
她煞有其事地提醒,“你可别还没毕业,就整出什么孩子,我还不想这么早当阿姨。”
驰朝一哽。
如果把“阿姨”换成“妈”,这句话或许会更中听一些。
他“啧”了声,“你能不能盼着点我好?”
说来说去,又说回最初的问题。
杨雪霏伤感地望天,“反正人和人的关系终有离散,到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就不是你了。”
驰朝:“……”
怎么越说越不中听了。
驰朝斟酌着语句,用一种很轻松的玩笑的语气。
“这么舍不得我?那要不,咱俩凑合凑合?”
杨雪霏懵了,连踏板也不踩了,缓缓地看向他。
他也跟着停下,就这样定定地看她。
那双时常似笑非笑的眼,这会儿认真得过分,杨雪霏找不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11. 第 11 章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
来往的单车匆匆,只有他们定格在原地。
杨雪霏听着人们高歌的“那些日子不再有”,差点就神差鬼使地说了什么。
但也只是差点。
好半晌,她才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想得美!”
驰朝扯了扯唇,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不是你说的喜欢185八块腹肌,跟我在一块,还委屈你了?”
杨雪霏悄悄松了口气。
“这能一样吗!”她拔高了音量,“咱俩在一块,跟乱/伦有什么区别!”
骑车经过的游客,好奇地打量他们。
杨雪霏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降低了音量,郑重其事道:“总之,就是不可能。”
她夸张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你能不能不要,忽然说这种没谱的话呀,我本来正伤感着呢,给你吓死了。”
背景音又循环至高潮,人们高歌着“那些日子不再有”,很难不让人动容。
杨雪霏见驰朝有些落寞的样子,安慰他说:“我知道你也是舍不得我,才那么说的,真的没有必要。”
她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
都这样了,驰朝还能说什么呢。
说不是凑合,说不是因为舍不得,又然后呢。
驰朝尽量笑得不那么牵强,像是放弃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不以为意地“嗯”了声,好不叫她失望。
杨雪霏长长地舒了口气。
心里怪自己这破嘴,没事扯什么有的没的,扯什么十年后,本来是想聊点哲学的,结果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们继续前行。
到了东郊海湾。
因为不是旅游博主预测的蓝眼泪爆发区,所以游客寥寥无几。
杨雪霏爬上礁石,见驰朝还站在下边,拍拍身边的位置,挥手喊他。
他们并排坐着,迎风望海。
夜里看海,和白日看海,完全天差地别,是只有海浪拍打的静谧,和碧海蓝天的喧嚣的区别。
杨雪霏笑着说:“坐在这里其实也蛮惬意的,不然我们今晚就不要到处跑了,就在这里等开奖吧?”
驰朝看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佯装不经意地问:“你的群群呢?还没来?”
她朝他一笑,长发被海风吹得飞扬,有种不同寻常的温柔,“我没和他约。”
驰朝没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他尽量平静地挑眉。
“哦?我还以为你约好了。”
杨雪霏看他这样子就想笑。
她没忍住上手,提了提他的唇角,“好啦,知道你喜欢二人世界,就没约他们。”
驰朝傻傻地看她,“真的?”
杨雪霏笑他,“幼稚鬼。”
是幼稚鬼,也是醋精。
她只听说爱情容不下第三者的,可对驰朝来说,友情也是如此,他谁的醋都吃。
也是没谁了。
她不禁想,就驰朝这小心眼,要是谈了恋爱,不得天天暴走,肯定还要管东管西,这个不准,那个不让。
只要这么一想,杨雪霏就有点同情她了。
驰朝大大方方地承认,“嗯,我幼稚。所以你多让着我点。”
他也不记得,他们多久没有这样安宁的时刻了,她的世界只有他的时刻。
如果让杨雪霏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一定十分无语。
明明也没有多久嘛,实在要说的话,今天他们也独处了一天了。
可驰朝要的不仅如此。
他太贪心了,不满足于只是朋友的关系。
不想听她刚亲昵地叫完驰朝朝,就提什么群群、思思。
这会让他觉得,在她心里,他们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最好的朋友,听着也就比“要好的朋友”,重要那么一点。
杨雪霏和驰朝漫无目的地聊着天,想到哪句说哪句。
她和驰朝在一起,不需要回避任何话题,他们知而不言,毫无保留。哪怕是父母吵架,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们是天然的同盟,从出生起,命运就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杨雪霏突然很好奇,“喂,驰朝朝,你有没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驰朝一开始没承认,“没有。”
杨雪霏注意到了他的迟疑,穷追不舍。
“不可能!你刚才犹豫了。你快说呀,到底是什么秘密?”
她旺盛的好奇心,注定她不会善罢甘休。
杨雪霏就这样用她亮晶晶的双眼,天真无邪地看他。
驰朝回避了她的视线。
“没什么。”
“你说嘛,驰朝朝,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真没什么。”
他不无心酸地想,你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你会巴不得全世界没有人知道,好继续维持风平浪静的表象。
杨雪霏才不信,软磨硬泡,软硬兼施。
驰朝实在没了办法,“你真的想知道?”
杨雪霏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直觉告诉她,最好到此为止。
她没犹豫太久,“你说吧。”
驰朝几度启唇,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兴奋的叫声。
杨雪霏赶紧起身,望向海面。
只见海平线的浪花裹挟着无数的蓝色荧光,由远及近,汹涌而来。一下点亮了漆黑的夜,也点燃了静谧的夜。
一时间,萤火蓝与海浪白铺天盖地,拍浪声与尖叫声不绝于耳。
驰朝跟着站起来,杨雪霏兴奋得跳进驰朝怀里,很用力。
驰朝担心她掉下去,把她托得很紧。
她的双手越过他的头顶,高高举起,小腿一摇一摇的,跟着别人啊啊呜呜地怪叫,可爱得要命。
驰朝能感受到她胸膛的震动,心脏与此同时地共振。
杨雪霏很快想起他们还在礁石上,又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去,一气呵成地打开包,戴上贝壳项链,往下爬。
驰朝这才收回空落落的掌心。
“哇,我们运气真好呀。”她感叹。
“是啊,运气真好。”没让他的冲动出口,他也感慨。
杨雪霏美美出了片。
分别发给了一众好友,于思思回得最快——
【!!】
【你脖子上那一串贝壳哪里捡的!我今天在浪浪湾找了大半天,一颗都没看到。】
杨雪霏:【咦,我还以为每个海滩都有呢,原来和蓝眼泪一样,可遇不可求呀。】
于思思了然:【得,不是你捡的啊,我就说你哪有那耐心。难怪我捡不到,原来早就被驰朝洗劫一空了。】
杨雪霏回了个得意的表情。
于思思恳求:【我也好想要,送我两颗嘛,我拿去做挂坠。】
杨雪霏没犹豫:【不行诶。】
于思思很执着:【一颗也行呀,别逼我求你。】
杨雪霏偷偷看驰朝,被驰朝当场发现,“怎么了?”
她如实说:“思思想要一颗贝壳,在求我呢。”
驰朝难得见她这么乖巧的神情,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一颗贝壳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再去给你捡。”
杨雪霏点头。
低头却回道:【真的不行啦,不是我不想给你,你也知道驰朝很小气的。】
于思思想想也是,这才作罢。
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杨雪霏躺在床上,握紧手中的项链,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失神的样子。
第二天,杨雪霏起床,果然看到门把手上又多了一串贝壳。
不只是心形的。
各种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的,是一堆杨雪霏叫不出的学名,唯一相同的是,都很漂亮、罕见,且符合杨雪霏的审美。
她静静悄悄地进了驰朝的房间,饶是小心翼翼,还是惊醒了他。
驰朝连眼皮也没掀,就知道是她,“几点了?”
“早着呢,你再睡会儿。”
驰朝补觉的时间里,她一直趴在沙发上玩手机,于思思发来了一个斗地主链接,说三缺一,很急。
杨雪霏点进去,里面已经有两名玩家了,一个于思思,一个张不凡。
杨雪霏:【……】
杨雪霏:【合着你们缺的是我这个地主,不带这样欺负单身狗的。】
于思思大言不惭:【你说这话也不心虚,你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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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驰朝之前,都是怎么虐我的,我这还是跟你学的。】
杨雪霏:【快开。】
风水轮流转,杨雪霏很快输光了和驰朝一起积累的巨额财富。
杨雪霏:【不玩了,欢乐豆都输光了,倾家荡产了。】
杨雪霏:【挥手。】
于思思:【别啊,你的输光了,不是还有驰朝的吗,再玩会儿呗。】
杨雪霏醍醐灌顶,对哦,她的输完了,还有驰朝的。
反正驰朝也不会在乎这么点欢乐豆。
杨雪霏拿过驰朝在桌边充电的手机,斗志昂扬,誓要一举夺回失去的尊严和财富。
不知驰朝的手机有什么魔力,杨雪霏上了号就跟开了挂一样,时来运转,一路乱杀。
玩了不到一个小时,于思思就喊着不玩了。
杨雪霏意犹未尽:【别啊,我还没过瘾呢。】
于思思不敢置信:【假的吧。】
于思思:【你自己玩的???】
于思思:【其实是驰朝本人玩的吧,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有这个实力。】
杨雪霏:【?】
士可杀不可辱,杨雪霏二话不说,就要开视频,用驰朝手机跟于思思单挑。
于思思下线了,一去不复返,只留下对这种类似出老千行为的谴责。
就在这时,驰朝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提醒。
临近志愿填报,杨雪霏担心他错过什么重要的事,于是点了进去,消息是蒋宇发来的。
之后。
他们又在南壁岛玩了两天。
杨雪霏和驰朝说:“我想我妈了,想早点回家了。”
驰朝奇怪道:“昨天不是还说,想去学冲浪吗?”
杨雪霏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突然又没兴趣了。现在蓝眼泪也看了,潜水也玩了,感觉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她叹口气道:“而且群群他们今天也要回去了。”
也是在这时。
驰朝才知道,前两天杨雪霏白日让他作陪,拍照拎包,摇扇送水。
而到了夜里,自称要玩会儿手机,而后睡觉,实际上是偷偷和陈群出去,看星星看月亮了。
他气得够呛,“怎么着,他就能花好月圆、风花雪月,我就只配晴天暴晒、拍照打卡?”
杨雪霏支支吾吾地狡辩,“不是这样的。”
敷衍得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驰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合理的解释,简直想痛批杨雪霏渣,但完全没有合适的身份。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
他告诉自己,杨雪霏只是贪玩了些,认识新朋友有些新鲜感很正常。
等回了海晏,杨雪霏自然就把陈群抛之脑后了。
而只有他,仍在她的身边。
他们走得仓促,当天便回了海晏。
杨雪霏的大包小包很多,除了去时的裙裙裤裤、瓶瓶罐罐,还多了几袋南壁岛的晒干海特产。
当然了,只要有驰朝在,就没有杨雪霏拎包的机会。
驰朝送杨雪霏回家,她一进门就喊“妈”,没人回应,家里空落落的,她有些失落。
驰朝若有所思,“好久没看到你爸了。”
杨雪霏倒到沙发上,疲倦地闭上眼。
“我爸都不知道多久没见人影了,我妈最近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搞不懂他们。”
驰朝没急着走。
帮她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瓶瓶罐罐摆回梳妆台,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摆回原位,忙前忙后了许久。
等到洗衣机发出“滴”的声音,他晾完衣服,离开之前,走到沙发旁边看她。
她侧着睡着了,呼吸很匀称,怀里抱了个小熊枕头,双腿屈着,看起来别提多乖巧了。
乌黑的头发全无点缀,清秀的小脸素面朝天,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小半张脸。
驰朝俯下身,轻轻抬手,手指缠住她的发丝,别至耳后。
他静静地看了她很久。
直到手机传来震动提醒,他才忽然清醒似的,起身离开。
大门被小心地关上,仍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沙发上的女孩轻轻颤了颤睫毛。
12. 第 12 章
杨雪霏睡醒了,就往驰朝家跑。
驰朝被打发去他爷爷家送东西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杨雪霏也没在意,搂住张婉娴的腰,亲亲热热地说起小话。
张婉娴对着她的头,摸了又摸,简直爱不释手。
早在驰朝和杨雪霏小的时候,听到隔壁院子里娇娇嗲嗲的撒娇声,再看看,被揉来揉去也毫无反应的小驰朝。
她就不止一次幻想过,要是杨雪霏是她的女儿多好。
彼时,林珍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
母慈女孝只是偶然现象,鸡飞狗跳才是日常生活。
张婉娴夸杨雪霏的新发卡好看,“妈妈给你买的?”
银色徽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杨雪霏顿了顿,噘噘嘴,“哪能呀,别人送的啦。”
虽说杨雪霏家现在经济条件还算不错,但据说在她出生前,她家穷得那可不是叮当响,而是叮叮当当地响。
她父母爱情长跑了七年,才从出租屋到大别墅,从窝窝头到顿顿有肉。
由于早年过惯了苦日子,价值观已经定型,他们能理解花几十万块钱去上培训班,却理解不了花几千块钱买一个发卡。
张婉娴敛了敛笑意,心道不好。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嗯?是不是谈恋爱了?偷偷告诉我阿姨,阿姨不告诉别人。”
“没有啦。”
张婉娴追问:“那是谁送的,男生还是女生?”
杨雪霏渐渐露出疑惑的神情,“是男孩子啦,怎么啦?”
张婉娴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急切了。
她微微一笑,拢了拢头发。
“你涉世未深,还不懂外面那些弯弯绕绕,人与人的交往,往往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雪霏这么单纯可爱,阿姨很担心你被人骗跑……”
张婉娴住了嘴,她在说什么,什么叫被人骗跑。
还好杨雪霏没注意这小小的细节,她一脸迟疑,“不会吧,他人挺好的。”
“他在追你?”
“没有呀,他不喜欢我,我们就是朋友啦。”杨雪霏摇头。
张婉娴拍了拍大腿,“他绝对喜欢你!你要相信阿姨的判断。”
她分析道:“对你们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它可以是戒指,是项链,却唯独不能是发卡。”
杨雪霏歪头,“为什么不能是发卡?”
张婉娴脱口而出,“因为这意味着,你对他来说,是需要用心对待的,是不需要计较得失的。”
想到自己是在搞破坏,而不是让他们感情升温,她话锋一转。
“这个男孩绝对另有所图。不过话说回来,喜欢却不敢直言,这算什么,归根到底还是不够喜欢罢了。”
差点坏心办了好事,张婉娴想,还好她挽救得及时。
杨雪霏失神道:“如果他真的,别无所求呢。”
杨雪霏前脚刚走。
驰朝后脚就回来了。
张婉娴见他那不争气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驰朝见她面色古怪,象征性地问了句,“有事?”
张婉娴更气了。
驰朝问:“什么事?”
张婉娴长吁短叹。
驰朝:“?”
张婉娴一脸同情。
驰朝:“……?”
“不说算了。”驰朝也没在意,抬步往楼上走。
却听张婉娴幽幽道:“你媳妇不要你喽。”
驰朝顿足,回眸,蹙眉,“什么?”
“你别装了。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了你妈我吗?别和我说,你天天跟在雪霏后边转,就为了当普通朋友。”
两人关注的根本不是一个重点,驰朝问:“什么叫不要我了?”
张婉娴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凉凉道:“你不知道啊?最近有个男孩子在追求雪霏呢,我看人家挺有诚意的,雪霏看起来,对他也有那么点意思。”
她心想,必须加把猛火,刺激一下驰朝,于是张口就来。
“你和雪霏这么多年好友,等她结婚了,不得坐主桌,随礼记得随个大的,不然显得我们家多小气似的。哦,对了,你到时候应该要做伴郎吧。”
驰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张婉娴试探道:“你知不知道是哪个男孩子?”
驰朝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陈群。
难怪陈群前脚回来,杨雪霏后脚也跟着回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学她心心念念的冲浪。
他们才认识了几天。
而他们俩,又认识了多少年。
可是谁又能不知道,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能够用时间衡量。
如果世上所有的东西,都能够用时间衡量,还有别人什么事。
张婉娴见一向意气风发的儿子一脸挫败,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当杨雪霏的妈妈,她不能心慈手软。
既然自己的肚子不争气,那肚子里生出的这个必须争气。
张婉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再不直球一点,黄花菜都凉了。”
驰朝忽然问:“她和你说的?”
“什么?”
他艰涩地说:“说她对那个男孩也有点意思?”
张婉娴咳了咳,“何止是一点啊,我看八字就差一撇了。不过你也别气馁,现在这不是还没成吗。”
想到什么,她严肃道:“万一,我说万一哈,要是人家过段时间真的在一起了,你就放过雪霏吧。让人家知道我儿子在外边当小三,我这脸往哪里搁。”
是的,这就是驰朝的风评和口碑。
驰朝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糟了,张婉娴想,不会刺激过头了,这会儿就赶着去表白了吧。
她在后面喊,“你别空着手去啊,好歹买束花啊!”
驰朝站在杨雪霏家门口。
手抬到门前,半天,都没敲下去。
其实他知道门没锁,一推便开,但他还是把前奏拉得很长。
因为即使是驰朝,也有过无数个踟蹰的时刻。
知道了,然后呢。
确认了,然后呢。
以他的身份,除了祝福还能说些什么。
也许还不到祝福的地步,作为最佳损友,他大可以没事找事地挑别人的刺,嘲讽地说,你眼光不怎么行啊,真不考虑和我凑合凑合?
杨雪霏只会觉得,啊,小心眼的驰朝又吃醋了,真苦恼,要不还是给驰朝介绍个对象吧。
或者退让一步,很有义气地说,行了行了,那我等你先找到对象,我再谈恋爱好吧?
可这些,都不是驰朝想要的结果。
总有人说,比起做恋人,不如做朋友,恋人会分手,好朋友却可以相处一生。
驰朝不是没想过,没想过就这样做一个哑巴。
但那太难了。
一想到杨雪霏有一天会嫁人生子,会同他人有比起他们更密切的关系,而他只是他们口中的外人。
想到杨雪霏或许会受到伤害,或许会强颜欢笑,他却无能为力。
驰朝就没法冷静。
“你站门口干嘛呢?”
门从里面拉开了,驰朝一抬眸,撞见杨雪霏好奇的眼神。
“我在楼上看你站半天了,怎么不进来?”
就在这时,外卖到了,杨雪霏乐呵呵地接过超市购物袋,招呼驰朝跟上。
购物袋是透明的,里面挤满了食材,杨雪霏一个人是万万吃不完的。
驰朝还没细想,便听她说:“你来得太早啦,我还准备做好饭,再叫你来着。”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杨雪霏的厨艺没人敢恭维,连驰朝也没法睁眼说瞎话。
幸好她不爱做饭,所以驰朝极少受到摧残。
杨雪霏瞪眼,“你这什么表情?我这买的可都是你爱吃的。”
驰朝有点懵,连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都忘了,“你确定要做饭?”
杨雪霏眨巴眨巴眼睛,强调道:“是的,我确定,是特意给你做的哦!”
驰朝承认,这一刻,他昏了头,不仅置自己的味蕾于不顾,甚至露出了一丝受宠若惊的表情。
杨雪霏嘿嘿笑,“不用太感动啦,主要是为了犒劳你,陪我在南壁岛玩了这么久。”
因为这段对话,驰朝硬着头皮,吃光了几盘又甜又咸的菜。
杨雪霏几乎没动筷子,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那眼神别提多慈爱了。
“好吃嘛?”
驰朝面不改色,“好吃,进步很大。”
“那就好。”她眨了眨眼睛,“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这话若是旁人说来,多少是带点暧昧的,可她是杨雪霏。
驰朝确定,这话再浅显不过了,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
只是没多久,驰朝又不确定了。
杨雪霏今晚有些不对劲。
先是兴致勃勃地给他做了饭,接着,连车上那本没看完的小说也不继续看了,提议去他房间通关双人小游戏。
她说的那款游戏,早在很久之前,便只差两关就要通关了,但她一直提不起兴致,还不耐烦地让驰朝找别人玩去,把驰朝气得够呛。
死磕两小时,终于通了关。
他们盘腿坐在地毯上。
驰朝揉着酸胀的眼睛,杨雪霏激动得扑进他怀里,小臂圈紧他的脖颈,下巴抵住他的肩头。
他下意识揽住她的腰,微微侧脸,唇一不小心,堪堪擦过她的脸,一触即离。
驰朝浑身僵硬,欲盖弥彰地后仰,唇瓣仿佛还留存她的温度。
香的甜的,痒痒的。
也或许是无知无觉的,只是不断地回味,让灵魂有了错觉。
她却跟没察觉似的,亮着眼睛,庆贺她不怎么值得庆贺的游戏战绩。
他应和得很敷衍,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
他的耳朵好烫,是不是红了,会不会叫杨雪霏看出什么端倪。
又想,她能看出什么端倪才怪。
“你好厉害呀,驰朝朝,这都能带我通关。”
她果然没发现端倪。
外头不知何时下了雨,雷声忽鸣,杨雪霏关了投影仪,又关了吊灯,就留了盏小灯。
“我家里没人,不想回去了,我今天在这边睡吧。”她说。
驰朝一应声,杨雪霏就自顾自地爬到床上,枕上他的枕头,卷起他的被子。
她侧着身,打了个哈欠,见驰朝仍坐在原地,催促地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胸。
“你傻坐着干什么,再去拿一床被子呀。”
驰朝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们一起睡?”
“嗯啊。”杨雪霏点头,浑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似的,“我想和你聊聊天。”
他犹疑,“你确定?”
“确定呀,你快点。”
见驰朝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媳妇模样,杨雪霏认命地坐起来,穿上鞋子,哒哒哒地往外走。
驰朝又是庆幸,又是后悔。
庆幸她去她自己房间睡了,而不是留下来考验他的定力。
后悔自己一时犹豫,或许要错过,此生最后一次和杨雪霏入眠的机会。
还有下次吗。
驰朝也不确定。
雀跃了一晚上的人,终于在人去房空的时候想起,杨雪霏或许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他由衷祈祷,杨雪霏的喜欢能够同她的兴趣一般,只有三分钟的热度。
“你闭着眼睛干嘛呢?”
忽然听到杨雪霏的声音,驰朝睁开眼,见她抱着一床小被子,站在他面前,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他。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我刚才好像听到了耶稣、佛祖、阿拉……?”
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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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不改色,“你听错了。”
杨雪霏打了个哈欠,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困死了,快点上来。”
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她侧着身子,枕着手臂,看向驰朝,驰朝躺着板板正正的,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转过来,我们聊会儿天呗。”
他们注视着彼此,也或许没有,是驰朝昏了头,一遍,两遍,三遍地描摹她的眉眼和唇形,短暂地产生了错觉。
“驰朝朝,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才那么点大,这张小床都够我们两个滚好几圈了。”
“有一次我们吵了架,我在中间搭了两床被子,晚上偷偷把你踹到床下。第二天早上你不见了,我和阿姨都急坏了。”
杨雪霏回忆起往事,低垂着眼,睫毛颤颤,笑得很温柔。
驰朝“嗯”了声,“记得。那时候我躲在床底下,想着这次一定要给杨雪霏一个教训,让她再也不敢……”
可听到杨雪霏急得哭了,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抬起眼眸,笑着问:“不敢什么?不敢再欺负你吗?”
“不敢再把我踹下床。”他想起那时的想法,也觉得好笑。
他们谈天说地,不觉得长夜难捱,只恨时光匆匆,这样的日子,怕是过一天,少一天。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驰朝借口好热,掀开被子,又掀起一小截衣料,露出苦练的腹肌。
杨雪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总归是要对他负责的。
虽说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他清楚,杨雪霏是一个经受不住诱惑的人。
驰朝想,今晚一定要让杨雪霏兽性大发,酿下大错,不得不对他负责。
到时候有了两家长辈撑腰,不管什么莺莺燕燕、年上年下,谁都不可能越过他去。
杨雪霏听他说热,马上把空调调到了最低温度,还提醒他说,一会儿就降温了,你别着凉了。
然后恍若未见的样子,咧着大牙,一说起她压榨小驰朝的辉煌历史,就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驰朝都怀疑人生了。
是自己露得太少了?
想想也是,就杨雪霏之前那个色迷心窍的样子。
又想看这,又想啜那的,哪是这小小的漏腹肌可以勾引的。
自从被驰朝拒绝过看啾和啜咪,杨雪霏就再没提起过。
在半途而废这件事上,杨雪霏一向不遗余力。
驰朝有点烦。
总不能脱光了躺她面前。被迫屈服,和主动勾引,在性质上,天差地别。
衣裳滑了又滑,杨雪霏恍若未见。
媚眼抛给瞎子看。
驰朝有些急了,怕她聊着聊着就困了,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一边懊恼于,自己之前的故作矜持,一边绞尽脑汁,要如何不动声色地勾起杨雪霏的兴致。
杨雪霏看驰朝忽然坐了起来,问道:“怎么啦?”
“倒杯水喝。”
杨雪霏跟着坐起来,“给我也倒一杯。”
驰朝端了两杯水回来,两个人坐在床上。
他正谋划着,如何自然又不失技巧地把水洒到领口上,而后顺理成章地换衣服。
他手一抖,滑至杯口的水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到杨雪霏“哎呀”了一声,他下意识摆正了杯子。
原来是杨雪霏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不止领口湿了,胸口也湿了,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身线。
她手忙脚乱地拍开身上的水,越拍越开,越拍越湿。
纸巾放在他这一侧的床头,杨雪霏急死了,跪在他腿侧,越过他就去拿。
香甜的气味似有若无,她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贴着他。
驰朝绷紧了手指,握住身下的床单。他绷直身子,屏住呼吸的这一刻,无比地漫长。
直到杨雪霏抱怨,“你给我拿件衣服去呀。”
驰朝倏地回过神,有点呆的样子,“哦哦。”
他下了床,握住门把手,就要往外走,杨雪霏忙叫住他。
“都这个点了,你别出去了,待会儿被张姨看到了,误会了怎么办。拿件你的衣服给我就得了。”
她说:“你别以为,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张姨就不会误会。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间,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又小声嘀咕,“要是误会我俩刚刚……就完了。”
就是这几句话,让驰朝本来稍稍平复的内心,又心猿意马起来。
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怀疑,杨雪霏今晚是故意来考验他的。
但杨雪霏没有任何动机,也不会花那心思。
他几乎是僵硬地在房间找了件衣服给她。
杨雪霏摸了摸,是纯棉的白T,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以示自己还算满意。
“行了,你转过去吧。”她发号施令道。
驰朝默了默,“我去门口等,你好了叫我。”
杨雪霏不让,“待会儿张姨看到了,问你站门口,你怎么解释?”
话音刚落,走廊外就传来房门开合的吱呀声。
驰朝只好背对着她站在门边。
听她窸窸窣窣地换着衣服,听她衣料的摩挲,听她呼吸的起落。
驰朝数着时间。
一秒、两秒、三秒……
她脱了衣服。
四秒、五秒……
怎么还不穿上。
还喝起水了。
驰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杨雪霏,你是真没把我当男人看啊。”
本以为杨雪霏会不在意地“嗯啊”,而后嬉皮笑脸地说:“你又不是别人。”
可过了很久很久,杨雪霏才缓缓开口,“那你呢?”
驰朝不解其意,“什么?”
“那你呢?”她问:“有没有把我当女人?”
像是在确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