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我的原神马甲》 1、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 敲锣声、打鼓声和他的脚步声缠在一起,那鼓点似乎落在了他的心脏上,他每迈出一步,就能听见“扑通扑通”的鼓声。 后知后觉的,他发现自己逃到了市东边的中华街。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整条街的上空都飘着一层薄薄的烟雾,就好像一层薄纱,浅浅的盖在街上。 人,到处都是人,漫山遍野的人。 潮水一样的人群里,有一队人走了出来,这无疑是一队奇怪的人,不管是敲锣的,打鼓的,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面具,面具上用油彩勾勒出不同的图案、花纹,不过最引入注目的还是队伍中间的人。 这样说不太对,应该是队伍中间人脸上的面具。 那确确实实是一副面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洗礼,表面上是一层极具光亮的包浆,原本的油彩图案早已褪色,露出木质的内里,只能在边缘处看见曾经绿色彩墨的残留。 那面具雕刻的大概不是人,因为没有人的牙齿会有半个手掌那么长,头上还长着两根硕大的犄角。那面具雕刻的大概是神秘,谁带上了那副面具,就把神秘戴在了脸上。 “铛——” 锣又响了。 这一声锣响也把他的心思从云雾中唤醒过来,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在逃命。 急急忙忙的绕开了人群,他侧身就钻入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其实钻进人群里效果会更好,但是他不想。 那怪物是追着他来的,他总不能带着怪物去祸害别人。 脚下的路从原来的柏油水泥变成了一块一块的青砖,两侧的建筑也从水泥混凝土的材质变成了木制的结构,他大概是跑进了昔日的老街里,所幸人大都在外面,所以他一路逃窜也没有撞到什么人。 “嗷——” 夏油杰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怪物已经来了。 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他的世界就变了一个颜色。 教室的地板里偶尔会浮现出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背鳍,家里的天花板里会传来陌生人的低声细语,回家的路灯上盘踞着不知名的生物,看不到的阴影里传来让他头皮发麻的目光。 但是能看见这一切的只有他。 他试图去向父母求助,在第不知道是第几次在熟睡时被某人的细语吵醒,但是监控里显示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床上,躺在房间里。 于是父母带他去了医院。 他竭尽全力向医生描绘他眼里的世界,得到的是医生肯定的点头和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的诊断报告,还有一大堆的药物。 父母安慰他他只是病了,但是学还是要照常上。 他偶尔也会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但是在某一次和一只怪物四目相对时,那怪物朝他扑过来,危急时刻,他扑到了一旁的空地上,才发现原来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深坑。 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去他大爷的,如果疯的不是他,那一定是这个世界。 在别人眼里,‘夏油杰’一定是一个奇怪到不能再奇怪的人了,他会突然一声不吭的从上着课的教室里冲出去,会对着空气露出惊恐的目光,在他常去的地方会留下一些奇奇怪怪的痕迹,诸如爪痕,深坑,还有一地的废墟。 在老师委婉的规劝下,他休了学。 他父母正打算把他送到专门的疗养院接受治疗,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出了门,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追着跑,跑到了这片他很少来的街区。 这个怪物比他以前遇到的任何怪物都要强,这体现在他跑了半个多小时,换了不知道多少条路,都没能甩掉这个怪物的追踪。 这片街区他并不熟悉,所以当一头冲进一个死胡同之后,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 “咚咚——” 锣鼓声传的很远,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以为的鼓点其实是他的心跳。他跑的实在太久了,现在一停下来,耳朵里面塞满了如雷一般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血色的潮汐烧上他的脸颊,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熟透的虾子。 “吼——” 耳边传来怪物的吼叫声,那怪物几乎眨眼间就到了他的面前。它有着五只红色的眼睛,六排牙齿,大鲵一样的身形,青绿色的皮肤,但是只有三条腿,如果是四条的话,说不定他早就被追上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被这怪物追的之前,刚好看见这个怪物吞下了一个人,活吞。 当时他几乎动弹不得,但是当那五只眼睛看向自己,他瞬间明白了,这怪物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不知道他会不会留下尸骨,好让别人知道他遭遇了不幸,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不会,他一点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就算是他的父母也只会以为他出门了,然后失踪了,完全不会联系到他曾经说过的,那发疯了的世界。 他一直以为他不会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但是现在死到临头了,他才发现他该死的在意。 到底要他歇斯底里的嘶喊多少遍他不是疯子? 当那六排牙齿朝他发出邀请,他甚至看到其中一根牙齿上还挂着一块男士手表,血腥气扑面而来,似乎还夹杂着上一个人临死前的绝叫。 变故也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长枪贯穿了那怪物的头颅,最后贯穿了那怪物的上颚,溅了他一身的血,鲜红色的。 有什么气流吹过他的身体,大概是风,吹散了他周身的血腥气,刚刚还要把他吞吃入腹的怪物被钉死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不一会就化作了一撮灰,一阵烟,风一吹,就散了。 他突然抬头看去,视野被一副面具占满。 深绿色的面具,从嘴里伸出的有半个手掌那么长的牙,头上长着两根长长的鬼角,周身萦绕着深绿色的烟。 如果说他先前看到的面具雕刻的是神秘,那么现在他看到的就是神秘本身。 像是感受到他的注视,那位神秘身影一闪,就像一阵风一样,消散了,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来,他身上的鲜血也慢慢变成了一阵飞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只有地面上冷兵器留下的痕迹在提醒他,这不是一场梦。 “铛——” 还是锣鼓声,这次变了,多了些鞭炮的炸响。 扶着墙壁,他慢慢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一眼看过去,目光钉死在那个带古面具的人身上。 他看到中间那个戴古面具的人手持长枪,周围皆是穿着小鬼妖怪服饰的角色,一时间一群人战在一起,伴随着锣鼓声,他们手中的冷兵器碰撞在一起,翻起一阵白光,又因为这毕竟只是演戏,他们身上的服装也随着动作一起翻飞,衣袂飘飘,像一群飞舞的蝴蝶。 他跟着这群蝴蝶,最终到了一座寺庙的门口。 牌匾上写着——铜雀庙。 “献酒食——” 不知道什么人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就有人迅速在庙里的供桌上摆上一瓶酒,和一盘杏仁豆腐。 庙里供奉的不是夏油杰已知的任何一位神明,因为那神像是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不像神明,更像妖鬼,就和那副面具一样,更重要的是,那神像正面,有三只眼睛。 “请仙人——享用——” “咚——” 又是一声铜锣声,负责表演的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退场,此时只见一个穿着长袍戴着眼镜的瘦高男人清了清嗓子,高喊一句 “上香——” 一语未了,原本一直跟随在表演队伍身后的人群都争先恐后的上前,从寺庙的工作人员手里取过香点燃了之后就迅速往那位三头六臂的神像面前一插,之后又往旁边的钱箱里塞了一些香火钱,随后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寺庙。 等到神像前的香案再也插不下任何香,那个瘦高的男人又高喊一声 “香止——” 随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吊用红绳子绑着的铜钱,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让工作人员挨个发给来上香的民众,之后就站在神像前,用无比嘹亮的声音喊了一句 “请仙仪式毕——” 不管怎么看,这就是一场普通的节日表演,主要作用是给寺庙加香火钱的,但是一想到那副面具,夏油杰就没办法把这当作一场普通的节日表演。 而且那个瘦高男人刚才说什么,“请仙仪式”? 这个“仙”字,代表着什么,寺庙里那座神像吗? 趁着人群还没散去,夏油杰连忙找了一位看起来笑容满面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在他的观念里,这样的老人往往更容易说话。 “哦,你问庙里供奉的是谁啊?” 那位笑容满面的老太佝偻着腰背,杵着拐杖,脸上有一些细细的笑纹,手上的篮子里还放着三枚刚刚发到的铜钱。 夏油杰注意到这位老太就是因为供桌上的杏仁豆腐是她放的。 “孩子,你是外地人吧。” “啊,是。” 没好意思说自己住在这座城市很多年的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阿婆告诉你啊,这庙里供奉的是,三眼五显真君。” “三眼五显真君?” “对。” 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似乎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不过随后又回过神来,朝着夏油杰一笑,露出快掉光了的牙,随后她神神秘秘的让夏油杰把耳朵凑过来。 等夏油杰把耳朵凑过来之后,她才神神秘秘地说道 “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三眼五显真君,爱吃杏仁豆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 【正在恢复系统】 【正在同步数据库】 【正在运行███协议】 【正在重构t2协议】 【正在削弱███等级】 【正在重启与精炼程序】 【正在启动t2加速协议】 【loading……】 【已完成███重构】 【开启同步】 人生里有很多个第一次。 雨丝打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有些迷茫的伸手去接那雨丝,雨水落下来,穿过了他的手,落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他的手上开始冒出一些绿莹莹的粒子,就像萤火虫。 他这才发现他坐在一条小巷里,外面下着雨,细雨。 【欢迎来到g2世界,旅者】 不知道在多久以前,他第一次睁开了眼,看见了这个世界。 “吼——”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吼声,把他从遥远的记忆中唤醒。 有妖邪,或者说咒灵出现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夜色正浓,像泼了墨。像往常一样,戴上面具,提起枪,就该出门了。 …… 夏油杰今天格外的狼狈,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甚至衣服上也破了个洞,罪魁祸首就是他身后的那一群咒灵。 那天请仙仪式之后,他调查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这一条中华街最早可以追溯到平安京时期,供奉的是三眼五显真君,当地人又称降魔大圣,而且并不是泥轰本土的神明,而是来自某古国的被称之为仙人的存在。在请仙仪式期间,当地人会献上傩舞和酒食来取悦这位,额,仙人。 父母要送他去疗养院的事暂时搁置了,他埋头查资料的表现被他父母认为是病情好转的迹象,医生对他病情的评判也认为他的精神状况在慢慢好转。 可不是嘛。 偶尔回想起自己之前整天浑浑噩噩的样子,夏油杰都会忍不住想找个角落去种蘑菇。 那种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的绝望感,被旁人乃至于自己的父母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完全找不到人倾诉,不被任何人理解的感觉差点把他逼疯。 他无数次的把自己沉进浴缸里,在浴缸底部睁开眼睛,静静的发呆,在最后一口气耗尽前浮出水面,却发现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晴天是雨天,耳机里动听的歌曲是木板腐朽时发出的声音。 他确实差一点点就真的疯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不多,但他确实看到了希望。 之后的日子里,他一有时间就会出门,不远不近的吊只怪物,然后一口气跑到那条中华街。 某几次的怪物实在太弱,路上跑着跑着,自己就散了,又或许刚踏入中华街的街道,就“彭——”的一声化作了一阵烟,等他小心翼翼的去原地查看的时候,只发现了一片梧桐树叶。那些树叶都被他带了回去小心翼翼的保存好。或许是他的意图太过明显,之后的几次他睁大了眼睛,也只看见一道墨绿色的残影,快的就像他的幻觉。 幸好他带了摄像机,可以回去慢慢回放。 这样过了两个月,他决定搞个大的。 既然一个不行的话,一群呢? 所以他现在才那么的狼狈。 没有考虑后果,他去挑衅了一群怪物,然后用他这几个月来锻炼出来的体能,带着这群怪物冲往那片已经被他摸透了的街区。 经过他精心设计的路线,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街区中央那座寺庙。时间选在了寂静无人的深夜,提前看了天气预报,确定今天不会下雨,寺庙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活动。 尽管过程很艰难,但是他确实成功了,虽然他现在稍微跑慢一步就会被身后张牙舞爪的怪物撕成碎片,但是计划成功执行的成就感却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好吧,他承认过去的经历可能对他稍微造成了那么一点点影响。 他可能真的有点疯。 不过,管他呢。 已经能看到寺庙的院墙了,他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又是风。 不同于寻常市区里柔顺的风,这风更像是刀,刺得他脸生疼,他伸手一抹,指腹上带起一抹血丝。 身后传来怪物的哀嚎,夹杂着最后孤注一掷的嘶吼,兵器撞击在地面激起一阵灰尘,遮挡住了夏油杰的视线,他还是只能看见墨绿色的影子,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灰尘伸手蒙住了他的双眼,等到这双手终于散去的时候,他才终于看清了那道墨绿色的身影。 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具,他在家曾不止一次的在素描纸上描绘出这副面具的样子,因为它实在太抢眼。 随后注意到的是那把翠绿色的长枪,在夜里,月光照射在枪身上反射出莹莹绿芒,看起来令人安心。 最后注意到的才是面具和长枪的主人,那大概是个人类,看身形比夏油杰大不了几岁,因为那身形实在太过单薄,夏油杰甚至担心对方到底握不握的稳那把看起来就很重的武器。 “为何如此执着?” 面具的主人发话了,声音和他预想的一样年轻,用词有些陈旧,却异常平静。 魈实在搞不懂面前这个年轻人在想些什么。 这几个月来,咒灵出现的概率是过去的几倍,都无需他留意,就能注意到这个少年的小动作。 他不傻,自然猜得出来这个少年的目的是为了见他。 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今天的事让他确确实实认识到了面前这个少年的破坏性,如果不是念及对方所作所为没有危害到普通居民,他早就出手将其诛杀。 与咒灵妖邪为伍,与邪道无异。 他实在搞不懂,人类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如果只是几句话就能结束这一切的话,他也不介意一试。 没有摘下面具,他转过身来,看向那个浑身狼狈不堪的年轻人。以人类的年纪来算,对方似乎还能算作幼崽的行列。 无法理解。 就算是仙人,也少有胆子那么大的幼崽。 “我想知道——” 看着转过身来的人影,夏油杰心中的兴奋一下被冲散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有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错觉。 但是无所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平缓了一下因为奔跑而不稳的呼吸,咽了口唾沫,夏油杰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人影。 “我想知道,那些跟在我身后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他收回前言,就算是仙人的幼崽也没有胆子那么大的。 他果然没办法理解人类。 虽然那么想着,但他还是回答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问题。 “它们是过去的怨憎、未能实现的大愿、失败者的嗟叹。*” 不过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了,不管怎样,那些都是需要他诛灭的妖邪。 听着对方的描述,夏油杰一时有些懵,但随后就立刻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它们是……我们的情绪?” “随你怎么想。” 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拿着和璞鸢,一个瞬身,魈就消失在了原地,到了寺庙的外墙的檐角。 他并不好为人师,也不想和人类有过多的牵扯。 “那,像我这样,这样看得见的人,还有吗?” 面对着年轻人的问题,魈下意识想起了每年都会来寺庙的一群人,毫无疑问,那群人是看得见妖邪的,他们把妖邪称之为咒灵,每年都会送来一堆凡俗的垃圾,明明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愿意走,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于是他回答 “有。” 说完,他本来想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但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扭头又朝着年轻人的方向开口 “再有下次,就杀了你。” 邪魔外道,终不长久。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注意到魈的离去,夏油杰还沉浸在刚刚问题的回答里。 虽说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但是最重要的答案他已经得到了。 那些怪物并不是突然就出现在世界上的,他也并不是孤身一人。 他不是孤身一人。 那种该死的绝望感瞬间远离了他,觉得世界又重新充满了色彩,今晚的月亮是那么的圆,空气是那么的柔软,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管不顾的大笑出声,但顾忌到深夜扰民可能会被打,他又不得不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他现在灰头土脸的,衣服也被那些怪物的爪子划了个洞,原本扎起来半长的头发也松松散散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给他看。 但是当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我没疯……” 回到铜雀庙之后,魈习以为常的跃到了他习惯呆的梧桐树上。 庙里这颗梧桐树很高也很壮,足够他躺在上面睡一觉。没有人说得清这棵树到底是什么时候种在这里的,只知道在这座城市尚未繁荣之前,这棵树就在这里了。一倒了秋天,满树的叶子都会变成金黄色,在树上树下都堆起一片金色的海。 有凡人给他准备了房间,但是他平常更喜欢呆在树上,这样可以让那些人以为他并不在庙里,省的清净。 这个夜晚,即使没有需要处理的妖邪,他也没有入睡。 站在梧桐树的顶端,他摘下了面具,抚摸着树干上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一些字已经看不清了。 【以梧桐赠吾友,……留。】 他凝视着这个名字,最后把额头贴在了树干上,无声的在心里问出一个问题,就像是他在过往无数个日日夜夜做过的那样。 【你是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3) 有笛声。 他大概走在一片芦苇丛里,手上滴着血,是他自己的。 是日出。 或许是战斗了一整个夜晚,又或许是遭遇了什么强敌,下意识的一抹脸,摸到了面具,但是只有半张。 另外半张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碎掉了。 还是日出。 刺破地平线的第一缕阳光同样刺痛了他的眼睛,生疼。 在黑夜里呆久了,就不太习惯阳光了。 笛声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在一块临水的岩石上,他看见了吹笛子的人。那个人转过头来,逆着光。 他想要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但是无论如何努力睁开眼,看到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不知道是谁的呼唤。 “真君?” 梦醒了。 一睁开眼,魈对上的就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后知后觉的,他才想起来,寺庙的住持跟他说过寺庙最近新收了一个义工。 但是他没想过会是这个家伙。 那个胆敢带着一群妖邪夜闯铜雀庙的凡人。 有些忐忑的看着树上的身影,夏油杰捏紧了手上的扫帚。一种熟悉的,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再度传来。 不过幸运的是,那位仙人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只是浅浅的瞥了一眼,就好像看到了路边的一只蚂蚁。 庆幸和愤懑两种情绪同时交织在他的心里,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高地。 他走上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恭敬一些。 “您已经睡了三天了。” 得到义工这份工作的诀窍就在于对寺庙的负责人说出自己见过三眼五显真君的事,并且对那位仙人的外型进行准确的描述,最后说出自己因为感激想要在寺庙做义工的愿望。 没人会拒绝一个免费劳动力,而且那位年轻的住持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看来平时没少遇见这样的例子。 小心翼翼的在寺庙里扫了半个月的落叶,夏油杰才终于在寺庙后院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见到了寺庙里供奉的正主。 那位坊间传闻中的仙人在的位置很高,他不得不最大程度的仰起头才能看见一截垂下来的袖子。他观察的很仔细,那袖子上还坠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环,看起来除了装饰似乎没有别的作用。 那位仙人在夜晚战斗,那么在白天补觉,似乎也是合理的…… 才怪。 仙人也需要睡觉吗? 夏油杰有些不解。 为了满足自己的微不足道的亿点好奇心,他选择在这座寺庙里等到晚上。但是就算到了晚上,那截袖子除了被微风吹动以外,没有一丝一毫移动的意思。 鼓足了劲,夏油杰打算和那截袖子比一比到底谁坚持的更久。 在住持无奈的注视下借了手机和家里打了电话,夏油杰收拾收拾住进了厢房里,一连两天盯着那截袖子,甚至吃饭的时候都默默捧着饭碗在树下等着。 和夏油杰的煎熬相比,从树上垂下来的半截袖子,除了玉环随风飘荡的响声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场比赛,夏油杰一败涂地。 他决定在心里嘲笑这位仙人是个爱睡觉的瞌睡虫。 到最后,那位实在看不下去的住持在第三天的清晨朝夏油杰招了招手。 “一会你去把真君叫醒?” “叫醒?” 夏油杰有些不解。 “是啊。” 带着眼镜的住持一脸饱经风霜的表情,鼓励的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 “不然那位会生气,就好像你们上学睡过头了一样。” 夏油杰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还没等他再问,那位穿着长袍的住持就离开了。 这一刻他的的确确认识到了那位三眼五显真君和常人的不同之处。 正常人是不能够不吃不喝的度过三天的,他在神话记载里看到过,仙人的时间观念和人类并不一样,最著名的便是那句“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 不过他还真想见识一下那位高高在上的仙人恼怒的样子,但是他怕被打。 况且他还有一肚子的疑问,如果不是那位住持发话了,他估计真的要冒着被丢出去的风险去叫醒树上那位。 平常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叫他起床的闹铃,现在换做他自己来做这个闹铃,他心中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期待外加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他做到了,在他长达五分钟的呼唤中,他终于叫醒了树上的那半截袖子。 然而在对上那双眼睛的第一刻他就呆住了。 那是一双在他预料之外的金色眼眸,就好像把纯金织进阳光,再埋藏进坚冰里,只有这样的颜色才能形容那双眼眸。 他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一团睡火。 但是很快,他的眼睛被刺伤了。 以正常人的审美,那张脸无疑是精致的,但是无论如何都让人忽视不了的是对方那身锋利的气质,如同刀架上冷兵器一样,刺痛了他的双眼,反而让人很难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外貌上。 夏油杰在内心把这样的感觉称之为“非人感”。 况且不会有人在日常生活里随随便便给自己涂大红色的眼影。 等等,说不定那是天生的? 好不容易从自己的梦境里醒来,靠在树枝上,魈开始理清自己的思绪。 他很少做梦,但是这一次的梦格外清晰。 荻花洲?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是为什么他又会梦见。 梦里那满手的血不似作假,就好像他真的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清醒后他一摸面具,并没有摸到任何破碎后修补过的痕迹。 梦里的人是他吗,如果不是的话,又会是谁,还有那笛声,那吹笛的人到底是谁? 但他实在想不出,如果梦里的那个人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 “真君?” 一声叫唤,打断了他的思考。魈低头看去,就只见夏油杰恭恭敬敬的站在树下。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夏油杰还记得做义工的第一天,那个戴眼镜的住持就跟他说过。 “铜雀庙存在的意义,就是为那位服务。” 铜雀庙到底是为什么建立起来的,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已经不可考证了,但是只有在这片地方,夏油杰才能感到久违的宁静。 没有不知名生物的细语,没有墙壁里的呢喃,没有天花板上吊着的诡异肢体。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明白了铜雀庙建立的意义。 和它的地理位置一样,在闹市之中,为人们夺取片刻的安宁。 好吧,他承认他是挺感激这位仙人的,但这并不妨碍有时候他想给这位仙人“梆梆——”两拳,虽然他打不过。 面对着梧桐树下夏油杰的恭敬,魈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他而言,树下站着的人,没过多久就会重新换一轮。那些人都是怀着不同的目的来到这座寺庙的,他甚至不会费时间记下那些人的名字。 反正那些人最后都会离开。 没有一句话,魈一个瞬身就消失在了梧桐树上,只留下夏油杰一个人对着满地的落叶相顾无言。 看吧,就是在这种时候。 他总想给那位仙人“梆梆——“两拳。 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像小河淌水,缓慢而又悠长。 等到梧桐树的叶片由绿变黄,铜雀庙里的人也逐渐习惯多了一个人的存在,虽然这座庙总共加起来也就两个人,哦,对了,还有一个仙人。 时间会改变一切。 当叽叽喳喳的人类变成身边的一部分,一切又都会回归原位,正常运行。 夏油杰说服了自己的父母,正式在寺庙里常住。 在夜晚,偶尔诛邪的时候,魈会看见对方捧着摄像机鬼鬼祟祟的藏在一边,大多数时候他会选择无视。 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回答对方几个问题。 年轻人问的问题都很出人意料,至少他自己是不会思考那些与战斗无关的问题的。 包含但不限于 “仙人会饿吗?” “为什么贡品是杏仁豆腐而不是其他?” “你知道大家都知道你爱吃杏仁豆腐这件事吗?” 正经的问题他会回答,但是对于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只需要两个字就可以解决。 “闭嘴。”或者“聒噪。” 大概就这样又过了小半年。 在一个平常至极的清晨,那位戴眼镜的住持把一串钥匙和一个笔记本交给了夏油杰,身后拖着一个行李箱。 “我要出一趟远门,拜托你照看一段时间。” 这个照看的对象是谁,他们两个都清楚,有些东西,是不用多说的。 “是有什么急事吗?” 那位住持擦了擦自己的眼镜,用一种苦大仇深的语气说道 “受邀前去驱邪。” 夏油杰秒懂,驱邪的意思就是去除灵,不过还有一点他很好奇。 “为什么接这样的委托。” 明明有一座寺庙和一个仙人需要照料,是不适合出这样的远门的。 “不然下个月庙里就揭不开锅了。” 话语之间,尽显成年社畜的疲惫。 夏油杰沉默了。 好吧,这真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这小半年的相处,他也是知道,仙人也是要吃饭的。 目送着那位眼睛住持远去,夏油杰起身,关上了寺庙的大门。 “你真就那么放心让那小子呆在庙里?” 路上,有人问起眼镜住持这个问题。 这个穿着长袍的男人只是擦了擦自己的眼镜,然后重新戴上,目光一扫之前的颓然。 “无妨,那位有自己的决断。” “我们只要等结果就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4) 夏油杰美好的一天从制作杏仁豆腐开始。 之前的杏仁豆腐都是由道成住持制作的,因为对方出了远门,这项工作就只能落在夏油杰头上。 幸好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菜。 好奇华夏菜系的夏油杰曾经找过华国热门的做菜视频,某些菜的复杂程度简直令人发指,相比之下杏仁豆腐简直好做到不行。 先把杏仁打碎,过滤,加热放入琼脂,当然,放吉利丁片也行,等到加热到一定的程度,迅速倒入模具放入冰箱。等待杏仁露凝固之后,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切做小块,浇上厚厚的一层糖桂花,就可以供奉给那位仙人了。 做完这一切,夏油杰第无数次感叹自家仙人的好养活。 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隔壁国家有“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吃”的极端例子,相比之下铜雀庙的这位仙人实在是太好满足。 杏仁豆腐三天一次,每天清理后院的落叶,偶尔打扫阁楼的卫生,每天烧好一大锅的热水,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需求。 仙人没有欲望吗? 夏油杰也曾经就着这个问题问过那位仙人,却得到了一声冷哼。 “欲望?不要用凡人的标准来揣测仙人,我没有欲望。”* 行吧,他就知道。 不过,真的会有生物一点欲望都没有吗? 夏油杰对此持保留态度。 不过还没等夏油杰说话,那道翠绿色的影子就“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原地,根本不给夏油杰追问的机会。 可恶,会飞了不起啊—— 好吧,是真的了不起。 夏油杰收拾了一下碗筷,洗好,规规矩矩的放回原位。 吃完杏仁豆腐的仙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不过前提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问题。 说起来庙里的糖桂花马上用完了,得出去买一些。 翻看着道成的笔记本,夏油杰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记录着购买糖桂花的商店的地址。离寺庙并不远,走路大概25分钟,没有超过这片街区。 合上笔记本,数了数道成留给他的钱,夏油杰决定出一趟门。 “真君,我出门了——” 朝着院子里嗷了一嗓子,夏油杰关上了寺庙的门,落上了锁。 躺在梧桐树上的魈听见了夏油杰的声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随后在树叶“沙沙”的声响中,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他不常做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做梦做的格外频繁。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去,看不清那人的脸。 “说来惭愧,认识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个人的声音很爽朗,给人的感觉就像秋日的晴空,高远而又辽阔。 “姓名乃身外之物。” 对他来说,名字并没有意义。 “做了那么久的朋友了,居然连姓名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那人一副西子捧心状,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受伤,不过愣谁都看得出来他那副摸样都是装出来的,倒是看起来有些好笑。 他听见梦境里的自己回答 “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为何如此执着?” 语闭,又加上了一句 “若你想,随便取个你喜欢的便是。” 反正他不在意。 “那好!” 那个人一下就在原地沉思起来,随后突然像触了电一样跳起来。 “就叫‘魈’怎么样?传闻中的鬼怪!” “随你。” 阳光照在身上,像是给人盖了条毯子,毛茸茸,软乎乎的。魈静静的看着那个人不停的说着,但不管对方说什么,梦境中的‘魈’都耐心的听着,偶尔还会附和般的点点头。 这是他么? 可是为什么,他半点印象也无? 大概是一瞬间吧,他眨了眨眼,旁边的人已经消失无踪了。太阳躲起来了,换来了一轮血色的月亮。 他手上还提着枪,枪尖上滴着血,不是他自己的。 他站在成山的尸体上,仰头看着月亮。 后知后觉,他发现月亮并不是血色的,只是他的眼里全是血,别人的,他自己的,混在一起,看什么都只剩下鲜血一样的红。 大概是有什么人摸了摸他的头顶。 【在异邦的传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也代表着遭遇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你也经历诸多,以后就用这个名字吧。】* 你是谁? 他伸手去捉,捉了个空。 …… 夏油杰顺着路牌的指引来到了那家杂货铺,那家杂货铺不大,按笔记本上写,店主应该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不过夏油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这家杂货铺并没有人。 “有人在吗?” 夏油杰对店主不在的事实接受良好,因为就算是店主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店里,日常生活中总会有一些琐碎绊住人们的脚步。 随意打量着店铺,他在原木的柜台上发现了一些暗褐色的痕迹,就好像有什么液体溅到了那里,然后就此凝固了下来。货柜上的东西有的排放整齐,有的却异常杂乱,就好像遭遇了一场台风或者一个熊孩子。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店主依然没有出现,这让夏油杰有些奇怪。因为杂货铺是有后院的,他刚刚叫的声音也足够大,时间也足够让人从后院走回店面。 联想到店主是个老人,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夏油杰打算去后院看一眼具体情况。 结果下一秒,后门那里走出来一个姑娘。 “我是这里的店员,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那姑娘脸色很差,说得上憔悴,上衣上满是褶皱,可能是刚结束了一场通宵之后的爆睡。 “要一罐糖桂花。” 也没有多说话,那个姑娘去货架给他拿了一罐糖桂花,然后用收银台给他结了帐。 “一共是995日元。” 贴着纸质标签的糖桂花被装进塑料袋里,零钱被姑娘双手递给了夏油杰。 在夏油杰接钱的时候,他发现面前这个姑娘的手在抖,甚至中途钱还掉了一次。 “怎么了吗?” 出于好心,他拿钱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 “不,并没有,这是老毛病了。” 夏油杰看着柜台后面的姑娘朝他扯出一个笑容,但是整个人却在止不住的发抖,甚至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但与此同时,她用一种夏油杰看不懂的目光看着他。 该怎么形容那样的目光呢,挣扎、祈求,又带着一丝他很熟悉的东西,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一个有些奇怪的姑娘。 夏油杰在心中默默的想着,但是最终还是走出了那家杂货店。 毕竟他自己就已经够奇怪的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出门的时候是黄昏,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夏油杰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位真君提着枪,扣上了面具。 “真君,怎么今晚那么早出去?” “西方有异状“ 面具背后传来的声音有些低,听上去带着一丝杀意,让夏油杰习惯性的脖颈一凉。 “你今夜不要出门。” 撂下这句话,夏油杰再看过去,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唉,又是这样…… 等夜幕完全降临,夏油杰点了盏灯,不慌不忙的开始记账。 10月26日,糖桂花一罐,支出995元。 这个数字跟笔记本上过往记载的946元有所差异,最近物价上涨了吗? 这么想着,夏油杰摊开找补的零钱,整理起来。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他的眼神凝固了。 在他面前的一张纸币上,赫然写着一行字——救救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目光移到账本上的。 【9月3日,糖桂花一罐,支出946元】 【10月26日,糖桂花一罐,支出995元】 一个月的时间,物价会变得那么快吗? 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进入那间杂货店的所有细节。长时间无应答的店员,柜台上奇怪的污渍,整齐而又凌乱的货架,店员奇怪的行为。 他现在明白那个姑娘目光中令他感到熟悉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恐惧。 他是个蠢货。 马上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电话刚刚接通,但是他刚说出第一个字,就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轰”的一声,震落了一地的梧桐树叶,然后电话就断掉了。 他抬头望去,然后瞪大了双眼——西边的天空已经被火光染成橘红色。 【西方有异状】 【你今晚不要出门】 脑袋很乱,就像有人拿细铁丝在里面搅和,把所有的东西搅合的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拨通第二个报警电话的,但是这一次,电话没能接通,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嘟——“ 电话中传来的刺耳的声响不断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就好像又喝了瓶酒,他感觉面前的一切都不真切。 自西而来的不知名敌人,杂货铺里的求救,真君临走前的警告,他的脑海里流过了许多念头,有的不知道流到了什么地方,但是留下来的,此刻就醒目的挂在他的心里。 【救救我】 他太熟悉恐惧的味道了,哪怕只是一丝,就足以让他战栗。 但是那是一条人命,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又回想起那个姑娘的眼神,那个眼神告诉他,她想活下去。 他该怎么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5) 斋藤伊织的噩梦开始了。 从她主动提出分手那天起。 “怎么了,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的话我可以改的!” “回答我啊,伊织!“ 手机被不断跳出来的讯息刷屏,但是她没有管,因为她已经坐上了去往东京的新干线。 这场恋情起源于网络,不明不白的开头,最后也不明不白的结尾。 从外貌来看,伏见怜司的竞争力无疑很强,刚满20岁的年轻人还在上着大学,身上满是青春的朝气与活力,篮球打的很好,笑起来还会露出小虎牙。 但是不巧的是,斋藤伊织是个叔控。 她已经27岁了,渴望能给他安全感的男性,刚成年的伏见怜司无法给予她想要的安全感,而且还有一点。 伏见怜司有很强的控制欲。 除了上课之外,他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斋藤伊织。甚至上课的时候,也要在聊天平台上和他保持着联络,一旦信息没有秒回就会疯狂发消息追问。他不许她和其他人打电话,就算是和家人打电话也要得到他的允许。 一开始的好感在这样禁锢式的相处里被一点一滴的消磨。 她不能让自己的下半辈子也这样活下去。 所以她走了。 到东京的那一天,她打听了这里治安最好的街区,并且在那片街区拥有了一份工作——杂货铺的店员。 店主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招收店员是因为她和儿子一家去度假。 “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啦。“ 和蔼的店主把钥匙交给了她,还给她收拾出一间用来居住的房间。 “请放心的交给我吧。“ 她很感激,并且专门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背景是东京的天空和一点点的建筑边角。 【世上果然还是好人更多啊!】 [ip归属地:东京] 那张照片发出去之后,噩梦开始了。 某天清晨,她像往常一样打开了杂货铺的门,却在下一秒就被人捂着嘴拖进了店铺深处,期间她的挣扎碰掉了不少的货物,手被柜台的边角划破,流了点血。 那个人把她拖进了店铺后院她的房间的床上,最后压在了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几乎快窒息之前,捂住她口鼻的手终于拿开了,她被人翻了过来,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带着兜帽的伏见怜司对她灿烂一笑,露出他标志性的小虎牙。 “姐姐,好久不见啊!” 如果说之前见到伏见怜司会给她带来甜蜜,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恐惧。 “为什么不理我呢,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伏见怜司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一边说着,刀刃游走在她的身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激起她身上的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 “如果不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会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到会想要永远把姐姐留在我的身边——” 说这句话的时候,伏见怜司特意用刀刃拍了拍她的脸,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悠悠的吹了口气。 明明是人类温暖的吐息,身后是柔软的床被,但是在斋藤伊织看来就好像死神朝她吹了一口气,冷的让她感觉像是被埋在了冬天的雪地里。 就当她想要呼救的时候,伏见怜司突然直起身来,随后把刀狠狠的往她耳朵旁边一插,随后用力一划,随着布料被划破的声音,枕头里洁白的填充物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姐姐你不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就只能先送你下去,然后我再下去找你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斋藤伊织只觉得有什么攥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后知后觉,她反应过来。 不是错觉,是伏见怜司真的掐住了她的喉咙,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放开了禁锢,随后在一边看着她咳嗽着,对她露出一个笑。 她必须做点什么。 不然她今天就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房间的床上。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她立刻开口安抚起伏见怜司的情绪。 “我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我来东京只是为了看看我的家人,我实在太想他们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哭,就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一样。 这个时候哭不出来她就死定了。 “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我爱你啊。” 伏见怜司坐到了她的身边,刀还握在他的手上,他看着手里的刀,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疑惑。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不理我?” “我想家,我想我的妈妈,我不是故意离开你的。” 对于斋藤伊织的话,伏见怜司并没有理会,相反他一直看着手里的刀,细碎的词句从他嘴里流淌出来,慢慢淹没了这个不大的小房间。 “不要离开我……” “我爱……” “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 “你不要害怕……” “如果你离开的话……” “我会来陪你……” 斋藤伊织听着伏见怜司的自言自语,又害怕又累,她哭的已经太久了,到最后默默缩在床边的角落睡了过去。 “店长——” 斋藤伊织是被这个声音吵醒的。 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抱到了床上,伏见怜司抱着她,睡在一边。 她听见这个声音,就宛如听见了天籁。 有人来了,这代表着新的希望。 如果来的是一个成年人,她可以寻求对方的帮助,就算不能直接寻求帮助,也可以让对方报警。 来的最好是一个路过的警察。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但同时也明白这个几率实在太小。 杂货铺在东边,而警察局却在西边,两个地方之间的距离几乎横跨了整个街区。 不过首先还是要搞清楚伏见怜司的状况才行。 斋藤伊织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正对上伏见怜司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有人来了,姐姐好像很高兴。” 心中一凉,斋藤伊织也不知道伏见怜司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但是求生欲还是迫使她迅速做出弥补措施。 “我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也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那只是个客人,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感受到伏见怜司抱着她的手慢慢松开,斋藤伊织刚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秒一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斋藤怜司一边掐着她的脖子,一边对她说 “我会看着你的。” “姐姐可千万不要骗我。” “如果姐姐骗我的话,我就把外面的那个人一起杀了。” 说完,伏见怜司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衬衫,扣上了所有的纽扣,保证青紫色的掐痕不会被人看到。 “不会的,不会的。” 斋藤一边说着,一边喘着气。 另一边伏见怜司已经走到了门边,手上还是拿着刀,看起来时刻准备着给突然开门的人一刀。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斋藤伊织勉强直起身体,走出房间,去店铺迎接客人。 来的是个孩子。 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量还未张开,眉眼还带着稚气。 这让斋藤的第一重希望落了个空。 “要一罐糖桂花。” 她回到收银台,发现有只笔掉在了地上,只要她一弯腰就能捡起来,大概是她挣扎的时候碰掉的。 她不动声色的弄掉了一张零钱,随后在弯腰捡的过程中迅速写下求救的话语。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脖颈上好像缠了一只毒蛇,冷冷的朝着她吐着信子。 那男孩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是她没敢回答。 她也想过直接带着男孩跑出去,如果把这个孩子换成一个成年男性,她肯定会那么做的。但是那是个孩子,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篮球队出身的伏见怜司,更何况跑。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用希冀的目光看着那个男孩,期待他能早点发现纸币上的信息。 等到男孩走出店面之后,她下意识的放松,但随后一个毒蛇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姐姐刚才做的,我都看见了哦。” 货柜被彻底掀翻,她下意识的抄起柜台上的招财猫朝伏见怜司头上砸去。伏见怜司大概没想到她会有力气反抗,被她砸了个正着。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向后院跑去,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小房间,上锁,随后整个人靠着门瘫下身子来。 另一边伏见怜司被斋藤伊织砸了个正着,先是一阵恍惚,但随后就愤怒起来,他拿着刀,追着到了房间门口。 和他预料的一样,房门被反锁起来,但是随后退了几步,接着一脚揣在了房门上。 房间里的斋藤伊织抵着门,在她看来房外不是人类,是来取她性命的死神。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这房间没有窗户。 踹了半天门的伏见怜司见门锁还没有被踹开,目光一转,转到了庭院里摆着的斧头上。 另一边斋藤伊织半天没有听见动静,立刻把房间里她能搬动的重物拖过来抵到门后。但是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实在太少,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 床是实木的,她试着推了半天,也只让那张床朝着门口的方向前进了半米的距离,无奈之下,她只能退而求次把床头柜搬到了门后面。 也就在她刚把床头柜推到门后,一声巨响就从门板上传来。 她抬头看过去,一个斧头尖穿过了门板,出现在她的面前。 “咔嚓”的一声,那斧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门板,透过那个缝隙,她看见门外的伏见怜司朝她露出一个笑。 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已经尽力了。 说到底她为什么要遭受这些,明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罢了。 她看着门上的缝隙越来越多,她的内心也越来越绝望,每一声门板发出的哀嚎都在不断践踏着她内心的希望,她感觉她在逐渐坠入泥潭,但一只手还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敢用身体去堵门,她不确定那把斧头会不会劈到她的身上。 她把房间里所有的能搬动的东西都堆到门口了,床垫,被子,还有其他。 但最终随着一声巨响,她竭尽全力堆砌起来的防线就那么被人轻而易举践踏在了脚底。 到底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她不明白。 伏见怜司狰狞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到底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我!“ 看着那张脸,斋藤伊织一阵一阵的恶心,同时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她的胸腔中熊熊燃烧。 说到底啊…… “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滚啊——” 也就是在这一刻,房间里的两个人,都陷入了癫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6) 明明天色也不算太晚,但是街上却没有什么行人。 这让夏油杰求助于路人的想法落了个空。 他又挨家挨户的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回应,。 想来也是,西边的动静那么大,离这边也不算太远,大概是去看热闹或者干脆逃离了吧。 他还是没有放弃报警的想法,这一路上都在拨打报警的电话,但是不出意料,一直没有被接通。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天已经全黑了,杂货铺没有开灯,也没有关门。 没有出声,夏油杰试探性的走进了那间杂货铺,却只看见了凌乱的前台,招财猫碎在地上,杂货铺的店员不知所踪。 手握着他从寺庙带出来的棒球棍,拢了拢身上的背包,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随时都会摆脱他胸膛的束缚跳出来。 “彭——” 一声巨响从后院传来,听到这响声的夏油杰也不再犹豫,咽下一口唾沫之后就赶往后院。 后院的景象可以说是遍地狼藉,木屑木渣掉了一地,一个房间的门不见踪迹,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血的存在。 “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滚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从房间里传来,就好像一座彻底喷发的火山。 冲到了房间里,夏油杰只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男人骑在了他见过的那个姑娘身上,手里握着刀,眼看下一秒那把刀子就要落下去。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他现在该干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那个正在行凶的男人背后,随后举起了棒球棍,狠狠的对着男人的头敲了下去。 他不知道他这一棒子用了多大的力,但是棒球棍碰到坚硬物体的反震险些把他手里的球棍都震掉。 那个男人踉跄着倒在了一边,夏油杰趁着这个机会拉起了地上躺着的姑娘。 “喂,没事吧?” 感受到有人拉了她一把,斋藤伊织感觉一股热流滑过自己的侧颈,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粘腻。 有人来救她了。 她回过神来,定睛看过去,发现是那个买了一罐糖桂花的少年。 此刻那个少年脸上还挂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恐惧与空白,他的手和腿甚至还在发抖,她甚至想去帮他扶一下手里的球棍,她觉得那把球棍下一秒就要从少年手里“哐当”一下掉下来。 她居然要靠一个孩子来拯救。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事实却让她笑不出来 夏油杰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前姑娘脖颈上的伤口,他刚刚的救援还是迟了一步,刀刃擦着她的脖颈插到了地板上,留下了一条不深不浅的伤口。 他有些不敢想象如果他再迟一点,那么这小小的房间是不是会绽开一朵盛大的血花。 他欲言又止,正绞尽脑汁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余光撇到旁边朝他扑过来的黑影。 “小心。” 出声的是店员,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人扑出了门外,棒球棍不受控制脱手而出,那道黑影一头撞进了一旁的杂物堆里。 后背险些狠狠的和大地母亲来一场亲密接触,幸好他身后背着背包。 这次摔得有些狠,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摔得七荤八素的,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拽了起来,接着他们就跑了起来。 风把一滴血液吹到了他的脸上,奇异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这才发现是那个女店员牵着他的手在跑。 “为什么要离开我!” 身后传来男人的咆哮,夏油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房间冲出来一个满面鲜血的人。 “我们去哪?” 有着被咒灵追出来的好体力,夏油杰有信心能够顺利逃脱,但是现在加了一个人,他心里也没个底。 和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夏油杰相比,斋藤伊织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晰。 “我们去仓库。” 离这里不远就是杂货铺的仓库,她熟悉里面的地形,也能找到对他们有利的工具。 他们需要武器,或者一切能扭转局势的东西。 但是另一个想法在斋藤伊织的心中发芽。 假如她这次能逃过伏见怜司的袭击,那么下次呢? 伏见怜司朝她出刀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她明白了。 除非死,否则她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伏见怜司的纠缠。 心中闪过许多的想法,但看着近在咫尺的仓库,她一扭把手,就带着夏油杰闪进了仓库里面。 …… 紧跟着自己的目标,伏见怜司来到了那个仓库的门口,在进去前他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心里仅有那点顾虑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很确信监控没有拍到自己的正脸,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小孩,斋藤伊织的武力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倒是那个小孩,下手可不轻。 想到这里,伏见怜司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不出意料的摸到了一手的潮湿。 啊,流血了。 把伊织送下去的时候顺便带那个小孩一程吧。 便宜他了。 试探性的推了推仓库门,在确定门后没人之后伏见怜司才小心翼翼的进入了仓库。 他不傻,自然知道占据人数优势的对面在拿到武器之后可能会和他殊死一搏,但是绝对的身体优势和之前累积下来的骄傲自大,让他仍然踏入了这间仓库,而不是在外面放一把火。 这间仓库并不大,但也不小。 里面堆着各种各样的货物,还有一架商场里用的购物车,估计是用来取货的,货物的堆放在杂乱中却又存了几分秩序,大部分货物用纸箱装着,纸箱和纸箱堆在一起,有的甚至快堆到了天花板。 伏见怜司猜测那两个人大概率躲进了某个纸箱里。 因为这里的纸箱实在太多,能够躲藏的地方也太多。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 伏见怜司抬嘴露出一个笑。 “伊织,不要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一边警惕着四周,伏见怜司一边把手里的刀捅在他认为有可能是两个人躲藏的纸箱上。 “小弟弟,如果你主动出来的话,哥哥就放你走,好不好?” 一边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鬼话,伏见怜司一边往里走着,纸箱他捅烂了很多个,但是都不是两个人躲着的地方。 或许那两个人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蠢。 不过无所谓。 在路过面粉存放区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一袋面粉破了一个角,这让他立刻警戒起来。不过随后观察到那个缺口实在太小,完全成不了什么事,他才又放下心来。 或许只是老鼠。 在路过仓库角落的时候,他看到一堆拖把被随意的搭放在角落里,周围并没有纸箱,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正当他快要走到那堆拖把面前的时候,他听见了前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虽然很短暂,但是他还是听见了。 立刻放弃了面前这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拖把,伏见怜司拿着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回忆着刚才的声音来源,他走到了一个倒扣在地面上的纸箱面前。 “啊呀,真是伤脑筋,完全找不到人~”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刀,随后,一刀扎了下去。 他感觉扎到了东西。 不过就在一瞬间,纸箱跳了起来,不过不是他面前这个,而是旁边那个。 是那个小孩。 他注意到那个小孩手里握着什么,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一把面粉被甩到了他的脸上。 成功的把手里握着的一把面粉甩到了男人的脸上,夏油杰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随后又是一声巨响,之前藏在拖把堆里的斋藤伊织气势重重的提着一截拖把棍狠狠的敲在了伏见怜司的脑袋上,随后又补上一脚,彻底把伏见怜司踹扒在地上。 看着伏见怜司失去了战斗力,夏油杰这才揭开那个被刀刺穿的纸箱。 里面是他可怜的背包,外加手机。 斋藤伊织把手机给了他,而他把自己的手机放进了背包里,手握着面粉躲在一旁。 整场伏击下来说一句惊心动魄也不为过,至少这整个过程,夏油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面对咒灵和面对人类的恐惧是不一样的,这其中存在着夏油杰自己都没法描述的差异。 明明咒灵长得比人类可怕多了。 正当夏油杰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却看见斋藤伊织骑在了伏见怜司身上,举起了那把原本属于伏见怜司的刀。 那刀上甚至还沾着她的血。 斋藤伊织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伏见怜司已经缠上她了,除非死,不然她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对方。 就算今晚她侥幸逃出生天,伏见怜司进了监狱,但是即使是不懂法律的她也知道,单凭伏见怜司的罪行是不足以判处无期徒刑的。 因为她还活着。 所以呢? 要她后半生都像老鼠一样躲着出狱的伏见怜司吗? 活得那么卑微,那么弱小,那她还不如今晚就死在这里算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机,伏见怜司那双被面粉呼的严严实实的双眼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随后就被骑在他身上举起刀的斋藤伊织吓得睁大了眼。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原谅我,伊织,我只是一时犯傻,我只是太爱你了!” 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和面粉混作一团,又和他满脸的血迹混为一体,看起来格外的恶心。 看着这样的伏见怜司,斋藤伊织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反胃和恶心。 她以前为什么会瞎了眼看上那么个蠢货。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正当防卫。 她的力气不够大,但是没有关系,她可以多刺几刀。 第一刀刺中了脖颈,反应过来的伏见怜司试图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脖颈,但是很遗憾,她只会连着他的手一起刺。 接着是第二刀,捅在了胸膛,但是看着对方的反应大概是没刺中要害。 电视剧果然是骗人的。 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最后不知道第几刀。 停下的原因是她累了,挥不动刀了。 这期间有血液溅到了她脸上、身上,但是她毫不在意。等到伏见怜司的身体不再动弹。周围的地面铺上一层红毯,她才转过头去看那个帮了她大忙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被她的样子惊呆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有些抱歉,她朝着那个少年露出一个微笑,但收获的是对方更加惊恐的表情。 随后她站起身子,冷冷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伏见怜司。 除非死,否则她这辈子都摆不脱他的纠缠。 但谁又说,死的一定要是她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7) 循着风向,魈来到了异常之地。 今晚的晚风里夹杂着不少的邪祟,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大概不会低于夏油杰那天晚上引来的数量,所以他让夏油杰不要出门。 因为人类实在太过脆弱。 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戴着面具,提着枪,他迎上了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咒灵。 这些咒灵不算棘手,但是真正棘手的是这些咒灵体内被刻上了爆炸的术式,又有人往内里填满了火药。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及时收手,才免于直面爆炸的威力。 但是一旁的通讯塔被炸塌了。 爆炸声毫无疑问惊动了警察,或许还有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居民。 在这两种人之中的任意一种到来之前他必须结束这一切。 于是他摘下脸上木制的面具,挂在腰后,随后左手一抹,一张全新的面具又出现在他脸上。 【靖妖傩舞】 身形一动,翠绿色的长枪在手,他由空中起跳,最后枪尖率先落地,在周围带起一阵长枪的虚影。身形在空中变换,长袖翻飞,让他看起来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据说最初的傩舞是献给神灵的舞蹈,但是他的傩舞不同,是纯粹的杀戮之舞。 长枪落地的虚影刺穿了一只又一只的咒灵,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爆炸,再抬眼看去,周围已经只剩一片空白,以及爆炸之后的黑烬。 这或许是一次试探,又或者是一次挑衅。 不过他不在乎,不管来的是谁,都要做好留下来的准备。 这是他与这里的人们,最初也是最后的契约。 “这边!” 听到人声之后,他立刻消失在原地,站在高处俯视那些匆匆赶来的警察,随后解除了脸上的傩面。 “我好恨啊——” “为什么……” 随着傩面的解除,耳边一直回响的呢喃才终于心有不甘的消散在空气中。 他并不常用【靖妖傩舞】,原因是对身体的负担实在太大。时间短一点还好,时间一长,会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燃烧殆尽。 就算是他,也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而那些浮在耳旁的窃窃私语与之相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反正他也不会听。 看了眼下面喧闹的人群,一个瞬身,他就消失在了原地,向着西方赶去。 风从东边送来了血的味道,很多。 有人趁着这个时机行凶。 这个认知让他今晚原本就不太美好的心情变得更坏。 赶路的途中,魈又解下后腰的面具戴上,以免被普通人看见真容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循着血腥味,踏着风,他飞速的来到了血腥味最为浓重的地方——一间仓库,不过令他稍微有些吃惊的是。 夏油杰也在这里。 和往常活力满满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夏油杰靠在仓库外面的墙壁上瘫坐着,头发彻底的散开,呆呆地看着星空,脸上还带着血。 仓库里躺着个人,脸上被面粉和血呼了个遍,身子底下全是血,看起来像是死了。 但是魈知道那个人还有一口气。 那个人身上的诅咒和怨气还没有散去,证明他还没有死亡。 “解释。” 用枪尖指了指里面躺着的人,魈决定给夏油杰一个解释的机会。 明明他已经警告过了,今晚不要出门。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夏油杰还会出现在这里。 还和一个浑身散发着不详的诅咒和怨气的人呆在一起。 面对这样的人,他连一眼都懒得看,通常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浑身被诅咒和怨气缠绕。 面对他的询问,夏油杰的脸色还有些空白,但随后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给他解释起来。 “买东西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女孩的求救。” “我来救她,看见……看见这个人正在行凶。” “我们合作打倒了他,随后……随后……” “什么。” “我看见那个女孩反手把他给杀了。” 诉说这一切的时候,夏油杰的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瞳孔不正常的放大,到最后干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团在那个他找到的角落里,像只受惊的鸟球球。 环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夏油杰口中所说的女孩,但是看着夏油杰的样子,魈也不再多问,只是紧锁着眉头看着团成一团的夏油杰。 “那个女孩去自首啊不是,报警了。” “她说这叫……正当防卫。” 夏油杰闷闷的声音传来。 完全不明白少年人心事的魈看了眼仓库里面躺着的人,又看了看夏油杰。 “他还没有死。” 准确来说是还有一口气,赶紧送去医馆的话估计还有救。 听到这句话的夏油杰立刻直起头来 “那我们赶紧把他送到医……” “噗——” 血液溅出的声音。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 仓库有一扇小窗,月光可以探进头来。 那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具,那把翠绿色的长枪,还有长袖末尾吊着的玉环,腰上的铜铃。 月光照在了他熟悉的人身上,翠绿色的枪尖带起一串血花,这让月光变得残忍而温柔。 他看着那个人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枪上的血迹,留下一串血痕。动作之利落,甚至身上没有粘上一丝一毫的血迹。 干净过头了。 夏油杰干净自己的喉咙突然变得干涩,就好像刚刚吞了一团炭火。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杀了他。 那个人明明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接下来也会由法律…… “当他做出了杀人的决定,就要准备好承受死亡的结果。” 不管是哪一方的。 不难想象,如果今晚夏油杰没有过来的话,这滩血泊里躺着的就该是另一个人了。 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既然铜雀庙的辐射范围内出现这样的人,魈就有责任将其肃清。 而且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发现,作为人类的夏油杰实在太过孱弱,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朵。 善良既是一个优点,也是一个缺点。 过分的善良可能被扭曲成偏执,这足以毁灭一个人的人生。 他见过太多的例子。 不过幸好,在人生这条路上,夏油杰才刚刚起步,还有引导的机会。 到了这个地步,夏油杰的表现虽然不能说出彩,但也称得上是差强人意。 没有因为胆怯而停滞不前,救人的时候没忘记带上自己的脑袋。 勉强能得到一个及格分。 不过心性还是太差。 看着夏油杰有些接受不了的眼神,魈扶了扶面具,不再多话,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 杂货铺外,呼啸的警铃声响彻了整个街道。 …… 夏油杰在警局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警察们并没有刁难他,与之相反的是,他得到了很多的关怀,让不太熟悉与人交际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但还是因为笔录,他在警察局留了一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警察们并没有说要叫他的父母过来,现在他暂时不想面对自己的父母。 不过令他疑惑的还有一点,对于伏见怜司的死,警察们并没有多问。 他们似乎默认了斋藤伊织正当防卫杀死伏见怜司的事实,对伏见怜司身上致命伤的伤口视而不见。 这个疑惑在见到道成住持的时候被全然解开了。 谁能想到他出警局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父母而是道成住持。 出了一趟远门的道成住持还是带着他那副细边框的眼镜,穿着灰色的长袍。夏油杰一直觉得道成住持和其他住持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道成住持有头发,而且很多,并且他很年轻。 还有他颓然的气质,比起一寺之住持,更像是被资本家剥削的社畜。 走在回铜雀庙的路上,道成住持难得开口跟他讲了很多话。 “接下来我会指导你进行一些学习。“ “学习?“ “是的,包括对力量的控制以及运用?“ “力量?” 夏油杰有些疑惑,在铜雀庙生活了那么久,他怎么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异能力。 “这是一种天生的才能,你能看见咒灵,那么说明你一定拥有咒力。” “咒力?” 感觉自己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问号,夏油杰的脑袋乱成了一滩浆糊。 “你可以理解为超能力,反正你以后会知道的。 看夏油杰混乱的样子,道成住持也不再多说。不过回过神来的夏油杰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昨晚伏见怜司的死……” “哦,这个啊,那边估计已经习惯了吧。” 道成对此并没有感到惊讶,一副习以为常的存在。 “警察作为奋斗在一线直面危险的人员,总会遇见出门夜巡的真君的。”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习惯了。 这个解释让夏油杰有些心绪复杂,他搜寻了他脑袋里所有的词汇,最终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最为贴切的。 “法外狂徒?” “也有人那么形容我们。” 对于夏油杰有些唐突的词句,道成扶了扶眼镜,并没有反驳。 “不过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为了维护这里的和平与安宁,因为有契约在身。” 又是不知道的名词,夏油杰难得感受到苦恼与挫败。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 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夏油杰抬起头来,对上了道成那双平静似火的眼睛。 “欢迎加入铜雀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8) 大概又是梦。 “这梧桐好看吧?” 他站在一旁的空地上,看着那个已经有些男人在一旁围着那中间那棵小树苗绕啊绕。 男人穿着褐色的外袍,不时用手摸摸下巴,一副得意的样子。 “这棵梧桐树是我找遍了所有种梧桐的人家,找到了最高,最漂亮的梧桐树,看着它结出来种子,又看着这些种子发芽,才把最好的那一棵拿来给你。” “将来它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梧桐树。” 褐袍男人这么说着,俯下身来,弹了弹树苗头顶的嫩叶,随后哈哈大笑出声。 “等会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人虽然闷了一些,但是蛮不错的。” 跟着梦境中的视野转动,他看到了一个白发,眼蒙纱布的年轻人。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那个白发的年轻人微怔了一下,随后点头问候。 “你好。” 和他的发色一样,这个青年给人的感觉就像雪,很冷,但也很干净。 “怎么样,真,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位朋友!” 褐袍男人兴高采烈的冲过去一把搂住了白发青年,那位青年似乎还有些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但也没有拒绝。 “明,你的这位朋友……” 白发青年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句,随后才尽可能委婉的说出自己的措辞。 “你的这位朋友很特别的。” “那当然了,他是仙人嘛!” “或许我说的不是这个。” “别管那些了,来喝酒吧!魈,我上次放在你这里的酒还在吗?” 胸口好像堵了团棉花,一股奇怪的情绪包围了他,就好像把他拽进了羽毛里,柔软的让人不想离开。 一直处在旁观者视角的魈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梦境中拥有了主动权,看着面前坐着的两个人,他低头看了一眼酒杯,随后浅浅的抿了一口,看着面前吵吵闹闹的两个人。 明明不认识,但是相处起来却让他觉得,无比的怀念。 就好像一张许久未见的旧照。 他今天大概确实是高兴的,酒也多喝了一点,到最后居然在一旁靠着柱子直接睡了过去。 “金鹏?金鹏!“ 有人在喊他。 他睁开眼,对上了一个奇怪的紫色人影。 说是奇怪,是因为魈发现他有四只手。 金鹏是谁? 如果是其他长着四只手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提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中,居然只剩下亲切和怀念。 “怎么,睡糊涂了?” 四手的人影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就是在这一刻,梦境开始震荡,脚下原本稳定的大地开始震荡,裂开一条又一条深不可测的裂缝。 “金鹏,快,我们走!” 紫色的人影想要立刻带着他离开,但是大地震荡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梦要醒了。 来不及浪费时间,他一把拽住了紫色的人影的手。 “名字。” “什么?” “你的名字!” “金鹏我看你是真睡糊涂了……” “告诉我!” 紫色的人影最终还是没坳过他,像是妥协一样叹了口气,随后挺直了身子,就好像山崩地裂都无法撼动他的身姿分毫。 “我说你这记性,听好了,我名浮舍,意为……” 梦醒了。 入眼是阴云密布的天空,细细的洒着点雨丝。 “下雨收衣服了——” 脸上传来潮湿的触感。 大概是雨吧。 …… “方士驱邪,一赖方术,二赖武艺。”* 夏油杰的学习生活开始了,他的老师有两个人,然而却只有他一个学生。 细竹竿敲在他的背上,令人感觉火辣辣的疼。 方术与武艺都由道成住持来教授,闲暇的时候,那位真君偶尔也会指导他,就比如现在。 “背挺直。” 细细的竹竿敲在了他的背上,留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迫于压力,他不得不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罚你多站一炷香。” 那位真君皱着眉,随手就把手里的香甩进了面前的香案里,替换掉了原本那柱快要燃尽的香。 做完这一切那位真君就干脆利落的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在原地扎马步欲哭无泪的夏油杰。 方术,或者说道术的学习也不大顺利,谁知道学方术之前先要学一门语言。 “不学中文你怎么学画符,你怎么学布阵?” 道成住持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然后毫不留情的布置了一堆课业。 不过尽管学业繁忙,但是夏油杰总是会抽出时间思考,思考内容的主体是那天夜晚的仓库,关于杀人者和被杀者,关于铜雀庙,关于那位真君。 熟悉了之后,他也曾就着这个问题去问过道成住持。 “铜雀庙的人会杀人吗?” 那位住持只是用那双下垂眼浅浅的扫了他一眼,扶了扶眼镜,然后平静的回答。 “会,而且我们杀的很多。” 对铜雀庙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好人还是坏人?” “不清楚。” 他们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分辨对方人品的好坏,只要不怀好意迈入铜雀庙的地界,他们就会将其斩杀。 “那法律呢,在你们眼里,法律是什么?” 这才是夏油杰心底一直深藏的问题。 那一晚过去之后他也想明白了,庙里供奉的是三眼五显真君,没有身份证明,也并非人类,人类的法律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张废纸。 你总不能拿人类的规矩去要求非人类,就像你不能指望咒灵遵守法律法规一样。 况且,如果说咒灵是人类的天灾,那么那位仙人就是所有恶人和咒灵的天灾。 你总不能去约束自然灾害。 不过对于铜雀庙里面的人类来说,法律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想知道。 “这个啊。” 那位住持取下眼镜,随后用镜布仔细擦拭起来,又重新戴回脸上。 “对于这个问题,我只有一个回答。“ “什么?” “强者妄为,弱者守法。“ 听完这句话,夏油杰沉思起来,但是还没等他思考出来一个结果又听到道成的下一句回答。 “但是,强者和弱者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 “全看你如何选择。” “那真君呢,算强者还是弱者?” 顺着道成的话,夏油杰的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落在了院内那棵梧桐树上。 听到夏油杰的回答,道成先是稍微挑了挑眉,随后仔细看了看周围,关上了窗子。 “以我的看法,真君既是强者,也是弱者。” 的确是一个很矛盾的说法,但是夏油杰却觉得意外的合适。 那位真君身上有一种矛盾感,就好像被一根线系住的风筝,只要一放手,就会“咻”的一下飞走。 “所以说,铜雀庙的意义就是保护那位真君?” “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道成也知道不能再说了,只是伸手摸了摸夏油杰的发顶,说出了所有大人都会说的那句话。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受限于阅历的夏油杰觉得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但是这不妨碍他鄙视道成住持。 所有孩子在小时候一定都讨厌这句话。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长得飞快,从立春到大寒,梧桐树上的树叶掉一茬又长一茬,道成住持眼角的细纹又多了几条,供奉的泥像又老了一岁。 等到夏油杰发现自己的身高已经超过了那位真君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时间却是是在流动的。 只是那位真君身上的时间却好像静止了一样,连带着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也就是在寺庙潜修的时候,夏油杰有了些新的发现。 真君的面具有两副,一副是木制的,另一副不知道放在哪里。两副面具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戴上之后右臂的花纹会不会变成荧光的。 拜托,荧光纹身,超酷的诶! 这是他有能力跟上真君夜巡之后观察出来的结果。 真君喜欢吃加琼脂的杏仁豆腐,不喜欢加吉利丁片的,对后者的评价是这样的 “下次做点别的吧。”* 混的更熟了一些,夏油杰曾经就着欲望这个问题问过那位真君,得到了和上次不一样的回答。 “欲望,确实是有的,但是我的欲望不该对外人讲,人间不是有愿望说出来就会失灵,额,不是一回事?”* 忽然就能理解道成住持的话了呢:) 关于名字。 “名字?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魈,有人曾那么叫我。” “是谁?忘记了。” 练武的时候。 “抬腿!” “背挺直!” 细竹棍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竹板炒肉真好吃:) 夏油杰感觉和那位真君(还是那么叫比较顺口)相处的越久,越能摸清楚对方真正的脾气。 最初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好说话。 这让喜欢上网冲浪的夏油杰想起了一个很热门的词——傲娇。 不过回头夏油杰就使劲甩了甩头,把这个可怕的词甩出了自己脑袋。 还是想想正事为好。 关于他的术式,道成告诉他他的术式是咒灵操术,顾名思义就是能操控咒灵——前提是把咒灵吃下去。 夏油杰曾经尝试过一次,但是随后就跑到了厕所,大吐特吐。 真要形容的话,是很配得上咒灵外貌的味道。 道成住持看着他的样子思考了一阵,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既然都是操纵咒灵,那么换一种方法也行吧。” 以他自身的术式为基础,蔓延出衍生的咒力,借由咒力转换咒灵,同时辅以方术中的契约,同样可以达到操纵咒灵的目的。 虽说和直接吞下去相比绕了一大个圈子,但夏油杰还是更愿意采用这样的办法。 没有办法咒灵太难吃了。 就好像擦过呕吐物的抹布那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9) “夏油的术式需要咒灵。” 但是整个街区干净的一只咒灵都找不到。 魈听懂了道成的言下之意。 翻译一下就是孩子大了,要放出去历练历练。 他沉思了片刻,随后回答。 “可。” “自十二年前六眼诞生起,各地咒灵之祸愈演愈烈,可否请真君出马,平息各地祸乱。” 魈看着面前的道成,脸上的表情平淡无波。 他清楚道成的意思,无外乎就是让他离开这里,出去转转。 但是他不想。 或许以凡人之眼看不见,但是他和这片土地,和居住在这里的人,有着灿金色的丝线相连,丝线的源头是他千年前立下的契约。 连他也忘记了何时立下的契约。 既然契约已定,那么就要好好遵守。 不过他并不迂腐,所以该有的变通还是要有。 随意取下一片梧桐树上的树叶,弹指间就折成了蝴蝶的模样,他张开手掌,那梧桐就活过来一样飞到了道成的手掌之中。 “这是?“ “梧桐树叶,可以驱邪。“* 面对着魈理所应当的语气,道成觉得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习惯。 他何尝不知道梧桐树叶可以驱邪,但是这只蝴蝶肯定还有真正的用途,只是真君不想说。 叹了口气,道成便行了个礼,退下了。 “怎么样,成功了吗?“ 一见到道成,夏油杰就急切地询问着答案。 想拉真君出去逛逛是他们两个人的谋划,一来是年轻人对外界旺盛的好奇心作祟,二来是想拉真君出门逛逛。 哪有人一千年不出家门的。 一只梧桐做的蝴蝶被递到了他的眼前。 “喏,这就是真君的回答。” 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梧桐蝴蝶,夏油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 本来就是个设想,实现不了才是常态。 拢了拢身上的背包,夏油杰和道成住持道了个别,随后像往常一样,对着院子里那棵梧桐树说了一声。 “我出门了——” 和来时的匆忙不同,这一次他扎起了头发,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步履很自信。 梧桐树下,道成看着树上的人影 “真的不去吗?” 回答他的是消失在树上的墨绿色人影。 …… 伊豆离东京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是二月,寒绯樱的烟粉会把整个伊豆笼罩在粉色的烟雾里,烧起一片浪漫的大火。 那里是夏油杰的第一个目的地。 左右都是寻找咒灵,那么从哪里找都一样。 早已渴望出门游历一番的夏油杰如是想到。 绝对不是因为想出去玩。 现在已经是冬天的尾巴了,寒冷已经微微褪去,行走在伊豆的街道上,夏油杰微微呼出一口热气。一阵稍有料峭的风吹来,寒风中混着几片粉嫩的花瓣,称着这风也温柔了几分。 这里的樱花实在太多,随时都可以在街角或者居民的院落中看见樱枝趴在墙头,屋脊,尽显浪漫。 “往东走。”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旁,把已经准备放飞自我的夏油杰吓得打了个寒噤,于是压低了声音问。 “真君?” “东方有异状。”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用词,夏油杰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他照顾了一年多的那位真君。 虽然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样做到的,但眼下明显东边的异状要重要得多。 花了一点点时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符纸、随身携带的咒灵念珠,夏油杰紧了紧背包,向着东边跑去。 根据着魈的指示,夏油杰一直跑着,直到跑出了繁荣的城镇,路过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到了一座民宅之后魈的指示才停下来 真君并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既然他说东边有异状,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 大概率是危险。 保险起见,夏油杰先扯下一颗念珠,丢到了前方,化作了一只咒灵。 “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咒灵的速度自然是比人要快的,很快就传来了消息。 “里面只有人类?” 夏油杰皱了皱眉,因为契约方式的原因,他和咒灵的连接并不算紧密,无法完全理解咒灵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咒灵的表达。 除了人类之外,他放进去的咒灵还带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表述,但是他无法理解。 不过,既然是人类的话,应该比咒灵要稍微好对付一些吧? 不管怎么说,先敲门看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按响了门上的门铃。 “请问有人在吗?”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寂静,就好像这座宅子的主人不在家一样。 但是里面明明是有人的。 有古怪。 又按了两声门铃,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夏油杰观察了一下,发现门口装着监控,于是干脆假装一副非常疑惑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但是实际上,他围着院墙,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悄悄翻进了院落里。 刚翻进院落,就迎面而来一阵血腥气。他循着血腥味的来源,看到了一条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柴犬。 果然出事了。 毫不犹豫的拨打了报警电话,夏油杰飞速的说完了地址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现在最要紧的是确定房屋主人的安危,估计是碰上了入室抢劫或者更坏一些的亡命之徒,普通的小偷并不会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死主人家的家犬。 他掏出一串念珠,随后洒在了地上,化成一堆弱小的咒灵。 “去,探知屋里的人都在什么位置。” 咒灵反馈来的消息很快,一个人在一楼客厅,两个人在二楼的房间里,另外三个人在二楼的另一间房间里,一共六个人。 有些棘手。 假设那六个人都是劫匪,那么屋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手上的咒灵还是太过弱小,连一些像样的描述都做不出,再多的只剩下一些理解不了的噪音,如果能再多一些像样的咒灵的话,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三节棍,夏油杰如是想到。 毕竟是文明时代,刀剑不能随便用,主要是不太好过安检,在这样的场合,棍棒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他一直觉得用刀剑更帅就是了,只是坐地铁什么的实在不方便。 用咒灵遮住了监控,夏油杰无声无息的操纵着咒灵为他打开了屋门。 一进玄关就是一副杂乱的场景,凌乱的脚印遍布在地板上,花瓶跌落在地上,花瓣被踩了个稀烂,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咒灵悄无声息的为他指着路,跟着咒灵的指引,夏油杰很快摸到了应该是饭厅的地方,那里坐着一个背影,横肉油腻的贴在脑后,显得有些恶心。 这个横肉男现在正就着桌上的饭菜大快朵颐。 经受过训练的夏油杰步伐很轻,默念让咒灵堵住了那个横肉男人的耳朵,随后他摸到那个男人的身后,当头就是一棒。 及时接住了横肉男倒下的身影,没有发出别的声音,虽然很想直接撒手不管,但是夏油杰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横肉男放在了地上。 还剩五个。 像刚才一样,咒灵给他指路,他悄悄地摸上了二楼,到了只有两个人的那间房间面前,让咒灵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里面是一男一女,女人被反绑着双手,堵住了嘴,眼神惊恐,而男人的手正在她身上慢慢游走,随后解开她衣服的纽扣。 看到这里夏油杰也不再犹豫,迅速的闯入房间,趁着男人没反应过来,像之前一样给了他当头一棒,随后在女人惊恐的表情下解开了束缚在她手上的绳子,拿走了堵在她嘴里的毛巾。 “请救救我丈夫!” 那位夫人的表情依然残留着惊恐,但还是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请求他救救她的丈夫。 但是他刚刚的动作稍微大了点,惊动到了隔壁房间的人。 “前田,你搞完没,兄弟们还等着呢!” 一个长着小胡子的男人走到门口,在看到夏油杰的第一眼就立刻高声喊叫起来。 “佐藤,坂本,有人摸进来了。” 小胡子男人眼神狠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将刀尖对准了夏油杰。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夏油杰想起了那个月夜下的仓库。 没来得及多想,那个持刀的小胡子男人就冲了上来,大概是看在他只有一个人的份上,又或者手里的刀给了他勇气。 有些僵硬的躲开小胡子男人的挥砍,夏油杰一脚就踢飞了小胡子男人手里的刀,随后一棍甩在了小胡子男人的脸上,直接把他打昏过去。 与此同时门口又冲进来一个瘦长瘦长的男人,同样拿着刀,大概是想趁他不注意偷袭他,但是很快就步了他上一个同伴的后尘,倒在了地上。 如果说这位夫人的丈夫还活着的话,那么凶犯应该还剩下一个人。 用捆那位夫人的绳子把两个人捆在一起,夏油杰让夫人先躲进衣柜里,随后带着咒灵走出了这间屋子。 他刚出现在隔壁房间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大喊。 “不要过来!” 他看到一个半大的少年拿着刀,抵着另一个男人的脖子,紧张的站在窗台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0) 夏油杰看得出那个少年的年龄并没有多大,他的身量和夏油杰一样还未完全长开,虽然比夏油杰要高一些,但是仍然显得瘦弱,只是满脸的戾气破坏了他的面部表情。 现在的情况让夏油杰感到棘手。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下人质,而且年轻的绑匪更容易冲动行事,放任自己的情绪走上另一个极端。 警笛声也适时在外面响起,不断刺激着绑匪敏感的神经,肉眼可见的,刀刃离人质的脖颈更近了一些,甚至已经割开了一些表皮。 佐藤翔太已经后悔了。 他们应该拿这户人家里的现金就立刻离开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户人家照片里的女主人实在是年轻貌美,四人中的成年人又许久没有见过女人,他们怎么会留下来,等那对夫妻回家。 都怪那个婊子! 还有面前这个穿的稀奇古怪的小鬼! 普通人是不会在自己的卫衣牛仔裤外面套一件青灰色的道袍的,但是夏油杰喜欢那么穿,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意念操纵着咒灵往那个年轻绑匪的方向爬去,夏油杰表面上开始安抚那个年轻绑匪的情绪。 “你不要伤害他,不要冲动。” “你们没有杀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还年轻,还有改变的机……” 夏油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他看见那个年轻绑匪的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你个小鬼懂些什么!” “这样的生活才是男人的浪漫!” 夏油杰几乎要被气笑了,他花了点精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翻个白眼的冲动。 男人的浪漫? 呸! 是入室抢劫还是谋财害命? 如果这就是男人的浪漫他宁可去东南亚做个手术。 不过夏油杰说的话还是安抚住了那个年轻的绑匪的情绪,那个绑匪的眼神在他手中的三节棍上扫了一圈,随后面色不善的开口。 “喂,小鬼,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抱着头,蹲到一边。” 嚯,这是看上他的三节棍了?不得不说眼光确实毒辣。 道成住持把三节棍交到他手里的时候曾经一脸疲惫的说过 “你要记住,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咒具,这是三亿日元。” “答应我,人在棍在。” 夏油杰至今记得拿到咒具的那个月庙里吃了一个月的青菜,吃的他脸都要绿了。 这把咒具不是一般的重要。 不过夏油杰转手就把咒具丢到了地上,随后在绑匪的注视下挪到了一旁,双手抱头的蹲下。 “我放在这里了,你过来拿吧!” 带着试探的意味,夏油杰朝着绑匪发出了邀请,虽然说但凡这绑匪有点脑子都不会过来碰他的三节棍,况且他放出去的咒灵已经爬上那个绑匪的腿了。 但是吧,这事情有时候真的不会按照计划来。 在夏油杰的注视下,那个绑匪,居然真的动了。 那绑匪还算有些脑子但脑子却不多,带着人质小步小步的挪到了三节棍在的位置,然后让人质蹲下捡起来递给了他。 夏油杰也是在这个时候动的。 虽然他也不想,可是这个绑匪离他实在是太近了,那浑身的破绽他想无视都不行。 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突袭到了绑匪身后,一个手刀打飞了绑匪手里的刀子,随后躲过绑匪挥过来的群头之后,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直接把他砸晕在地。 他这一年来的武艺也不是白学的,虽然第一次出手心还是会有点慌,但是肌肉记忆会帮他做完这一整套的动作。 趁着绑匪倒地,夏油杰立刻抄起旁边的花瓶补刀,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那个年轻的绑匪终于倒在地上,不动了。 做完这一切,夏油杰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如雷声般响着,这让他想起了一年半以前那个请仙仪式,那个时候,他的心也像现在这样跳的很快。血管里流的好像是滚动的岩浆,脸上大概又烧起了一阵红色的潮汐。 实战和训练终归是不同的。 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窗外的警笛适时响起,他蹲下来,帮面前的男人拿掉堵在嘴里的毛巾,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 “谢谢你,谢谢你……” 那个男人大概还没从今天的大起大落中回过神来,脸色发白,眉眼之间还带着抹不去的恐慌,只会不断重复着“谢谢谢谢谢。” “对了,麻枝子,麻枝子她……我看见她被一个男人带走了,求你救救她!” “请放心,您的夫人就在隔壁房间,很安全。” 安抚着面前受惊的男人,夏油杰感受到一阵心绪复杂。 人类太脆弱了,就好像瓷娃娃。 这对夫妻已经做到了他们能做到的最好,院里养了狗,装了监控,结伴出门,一起回来,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差一点点就丢掉了命。 如果今天真君没有指引他来到这所宅院,那么这对夫妻是不是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如果真是那样,可以想象,假以时日,这所房屋里残留的怨恨与不甘,一定会催生出一只强横的咒灵。 强者妄为,弱者守法。 那些绑匪和这对夫妻相比,是不折不扣的强者,但是和夏油杰相比又成了弱者。 天平两端的位置从来不是固定的。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警察赶来,抓住绑匪,安抚受害人,用客气的语气请夏油杰去做笔录。 “为什么会突然拜访伏见宫家呢?” “啊,这个啊,因为想去请问一下周围有什么不错的小众景点。” 因为有真君。 “来旅游怎么要带上三节棍呢?” “当然是因为不能放弃锻炼了,不然回去要被师傅训斥的。” 三亿日元诶,怎么可能不随身携带! “感谢您的配合!” 警察们对他的态度很好,尽管有一些疑点实在是无法解释,但还是被他糊弄了过去。出于他的功劳,警察虽然觉得他身上满是疑点,但也不得不放他离开。 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看似悠闲的离开警察局,夏油杰立刻走到了一个昏暗的监控死角。 “真君?” 尽管除了指引他去东方真君再也没有说过任何话,但是夏油杰还是坚信真君听得见,并且就在这里。 而他身上唯一和真君有关系的只有……那只蝴蝶! 迅速把揣在外袍口袋里的梧桐蝴蝶拿出来,夏油杰小心翼翼的呼唤着。 也就是一瞬间吧,真君的虚影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双淡金色的眼瞳看着他,双手抱胸。 “何事?” 原来真的在啊! 说实话有点恐怖。 咽了口唾沫,夏油杰看着面前的虚影如是想到。 他刚想开口,却看见面色平淡的虚影皱着眉转向他刚才来的方向。 “他们要跑。” 花了一秒来思考他们到底是谁,夏油杰猛然醒悟过来。 那四个绑匪要逃! 迅速从背包里掏出咒具,夏油杰转头奔向刚刚过来的方向。 这里的警察局并不大,人手也说不上多,因为这里的人口不是很多,警力一般会更注重人流量大的地区的防护,这也给了那四个绑匪可乘之机。 趁着押送的警察不注意,他们放倒了警察,解开了手铐,翻墙离开了警察局朝着山野深处狂奔而去。 这一次夏油杰不需要魈指引方向了,四个人身上缠着的憎恨会为他指引方向。 或许不用夏油杰动手,迟早有一天,他们身上来自受害者的憎恨也会形成咒灵,把他们吞噬殆尽。 追在四个绑匪身后,夏油杰放出了手中的咒灵。 弱小的咒灵吸附到了四个人身上,影响了几个人的跑步速度。 他们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越来越沉,就好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们肩上,回头一看,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靠在他们肩上,笑嘻嘻的朝着他们吐气。 “鬼啊——” 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才是不正常的。 眼看着几人的速度慢了下来,夏油杰加速朝着几个人冲了过去,却不想三个人的速度只是慢了一阵,之后就越来越快。 所以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跑那么快,后面是有鬼在追吗! 夏油杰一边跑一边抹了把汗,他不太熟悉附近的地形,又是夜晚,他只能紧跟在四个人身后,找机会超到他们前面。 海水的咸腥味传来,伴随着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夏油杰判断这里离海不远。 果不其然,再往前,就是由海水侵蚀而成的海蚀崖。 那四个人站在崖边走投无路,瑟瑟发抖。 “跑啊,继续跑啊!” 夏油杰从阴影中走出,拿着他不离身的三亿日元。 他准备先把这四个人揍趴下然后再通知警方来逮人。 以夏油杰的视角来看,这四个人身上只是趴上了他放的咒灵,但是以绑匪的们的视角来看,他们身上爬满了他们过去残害过的人们。 咒灵爬到了他们的背上,每蠕动一下,他们都会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莫名的触感。 像老人的安慰,像女人的打趣,像孩子的期盼。 咒灵爬到了他们的耳旁,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像一群人的低语,调笑声,叫卖声,交谈声传入他们耳中,仿佛他们身处的不是荒郊野外,而是热闹的市场或者酒吧。 咒灵爬到了他们的眼睛上。 周围的景色仿佛梵高的星空一样扭曲,夜空被扭曲了,星星变成了无数双眼睛,大海是红色的,脚下踩得土地仿佛蠕动的血肉,每一次踩踏,都会传来“啪叽啪唧”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阴影里长出了一个怪物。 四手六眼的怪物张开嘴,对着他们吐出一长串语义不明的话。像女子的轻笑,老人的斥责,孩童天真无邪的诘问。 疯了。 他们感觉世界颠倒了,夜晚是白昼,天空是大地,他们踩在云里。 又是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轻笑,好像有一双纤细的手,轻轻推了他们一把。 他们又想起了他们原本的目标。 他们要回到地上。 “喂——” 夏油杰伸手想去抓住那四个坠落的人影,但离得太远,他没能赶上,只能看到四个人像是喝醉酒一样面朝他,倒向了大海。 四个人就像水滴一样融入了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完成了任务的咒灵回到了他的手上,等待着他的指令。 “到底怎么了……” 夏油杰震撼、疑惑并且不解。 他看向手中扭曲的咒灵,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咒灵语义不明的话语。 “布叽布叽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1) 隔天,那四个绑匪失踪的消息被播出在了新闻上。 夏油杰对这条新闻并没有任何想法。 愧疚吗,大概是有一点。 很抱歉让那些警察加班了。 至于负罪感什么的,完全没有。 当他们决定杀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更何况夏油杰对他们实在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谋财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害命呢? 生命是珍贵的。 夏油杰深刻的赞同这一点。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夏油杰又试图联络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君,但是这一次梧桐蝴蝶的回答简略到不行。 “每天往里面输送咒力即可。” 行吧,单方面联络,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感觉就像多带了一个人出来,一个人嘛,总会孤独的,反正他说的话真君说不定也听不见。 二月份的伊豆有寒绯樱和油菜花,还有一年一度的烧山活动。 或许是为了让草木保持茂盛,又或许是为了吸引游客,又可能是为了保持传统,伊豆的大室山会进行烧山活动。 当橘红色的火焰像吃布丁一样,一口一口把山上的草木吞噬殆尽,橘黄色的火焰从山脚蔓延,一齐向着山顶前进,留下身后黑色的灰烬和灰白色的烟。 烧山活动也许的确是震撼人心的,但是夏油杰是在感受不到什么意义。 相比起来,还是樱花和油菜花更符合夏油杰的心意些。 街道是寒绯樱的主场,田间就是油菜花的舞台。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金黄,长势很喜人。风轻轻一吹,就好像一只手,搅动了流动的黄金。 鼻尖是樱花淡淡的香气,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黄金,这让夏油杰的心情很好。 余光瞥见一个站在油菜花里的虚影,夏油杰笑了笑。 那位真君站在花田里,比任何黄金都要灿烂。 雨天总是令人讨厌的,尤其是那些似乎下不完的连绵细雨。 他早早就离开了伊豆,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带着肩头那只蝴蝶前进了。 期间也碰上了一些不错的咒灵,他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每次他放咒灵的时候都有种冲动 “就决定是你了,皮*丘!” 年轻人总要有些做梦的权力,对吧? 他现在就觉得他在做青春中最炽烈的梦。 不过不幸的是,这一次,他遇上了他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的咒灵。 由落水之人的怨念汇聚成的咒灵,速度快到几乎让人无法反应,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把他从岸边拖进了水里。 手脚都被黑色的发丝缠住,没办法动弹,没办法反抗,他几乎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在沿着湖边找了一夜,谁又知道这次的咒灵会出手出的那么果断。 太阳大概快升起来了,不过很快应该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要死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拽出了水面。 当他大口大口的呕出水来,回头看到的却是熟悉的背影即将升起的红日。 真君还是提着那把据说叫和璞鸢的枪,如同飞鸟一样轻盈的在水面着落。 还是下着雨,细雨。 水面上映着飞鸟的倒影,还有一大轮即将升起的红日,湖面被染上炽烈的红色,随着波纹一起荡漾,湖面下沉寂着不详的黑色,却在翠绿的枪尖下消弭,退散。细雨扰乱了湖面,赤日映红了湖光,波光荡漾中,他眼中只剩下那只湖面上的飞鸟。 雨天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独自一人旅行,夏油杰已经习惯了坐车买两张车票,住店的时候开双人间。如果不是虚影没办法吃东西,他估计每顿饭都要点两人份。 没办法,他不是一个人。 梧桐蝴蝶仍然趴在他的肩头,做着最正确的指引。 他手里头的咒灵越来越多,那串念珠越来越长,双折起来,几乎已经要有真君那么高。 某一次的除灵是在一大片的芦苇荡。 那是一片水泽,被大片大片的芦苇所包裹,风一搅动,就像奔跑着的马的鬃毛。 这里确实很美,却不是夏油杰去过的最美的地方。 但是奇怪的是,在夏油杰的视野里,墨绿色的虚影固执的在芦苇丛里站了一整夜。 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眺望着远方,在流动着的芦苇群里,那一抹墨绿色是唯一的静景。 孤独又寂寞。 有芦苇的地方以后还是少去吧。 泥轰总是少不了烟火大会这样的活动的。 夏油杰付钱买了两根苹果糖,一根吃着,另一根拿在手里。 摆满摊贩的街道上空挂满了红绳与灯笼。 下雨了,撑起主办方为大家发放的雨伞,出乎预料的是红色。 夏油杰走的有些远了,感知到咒力的波动,抬头一看。 那位真君就坐在那些复杂交错的红绳上,下面是涌动的红伞,头顶是青灰色雾蒙蒙的天空,显得热闹又寂静。 仙人也会感到寂寞吗? 会的吧。 夏油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糖,有些不确定的想。 夏油杰开始对着肩头的蝴蝶说话。 之前虽然也会说,但毕竟说的不多,现在不一样了,他甚至不在意旁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一有时间就会对着肩头那只蝴蝶喋喋不休。 但是肩头那只蝴蝶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时间长了,连他自己也怀疑,真君到底听不听得到他说话。 某一日,他又向往常一样,像记日记一样把一天的经历对着蝴蝶诉说,这一次,他得到了两个字。 “聒噪。” 心情一下子变得美好。 为了躲避夏天的暑气,夏油杰带着蝴蝶去了青森。 据说是《l猫》的真实场景还原地,不知道去那里会不会遇见龙猫。 青森这个地方,和它的名字一样,绿的有些不太真实。 路过一条小溪,正值中午。 本应该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但是肆意的阳光全部被树木所遮挡,翠绿色的草木倒映在溪水里,把溪水变成了一块翡翠。 整片森林都是绿色的,把好不容易窜进来的阳光也染成了绿色。绿的让人舒心,绿的让人感叹。 就好像嘴里含了一颗薄荷糖。 还是根据着真君的指引,夏油杰无视了警告的路牌,深入了森林内部。 地面铺着上一年留下来的枯叶,有些腐烂了,踩上去就像一层松软的地毯。不知何时倒塌的树木上趴着茸茸的苔藓,微微挠着人心。 他最终找到了一具不知道何时埋在这里的白骨。 外加一只看起来有些弱气的咒灵。 通过契约传来的情绪并没有怨憎与不甘,只有大片大片的遗憾,像被子一样,把他整个个人都裹了起来。 你在遗憾些什么? 他看看那具白骨,又看看那只弱气的咒灵,叹了口气。 把这具遗骨收敛起来,交给了警方,在这之后他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在枫叶把京都染红的时候,他蝴蝶带着他来到了京都。 白天的京都就好像燃起了一场大火,对每一个进入京都的游客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 枫叶的红色与别的红色不同,肆意张狂又静谧安详,但在温柔的夜色笼罩之下,灯光又赋予了红枫别样的温柔。 古老的京都给了夏油杰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一座神社里,他得到了一只新的咒灵。 在付出血与泪的代价之后,他最终将那只咒灵收入麾下。 血与泪的代价指的是他那把价值三亿日元的咒具破了个边角,回去他可能要面临道成住持友善的指导。 不过收获也是喜人的。 他得到了一只东方龙型的咒灵,能完美满足一个青春期男孩对帅气的所有妄想。 最重要的是,这只咒灵能飞,而且能飞的很高,很远。 这代表着他终于能不用买票的到达目的地了。 抚摸着这只咒灵中颜值巅峰的大家伙,夏油杰想了想,最终给这只咒灵起名为——虹龙。 飞翔在红叶之中的长龙。 寒冬和苦夏一样难熬。 不过相比起来,他还是更讨厌苦夏,至少在严冬他还吃得下饭。 并没有去什么著名的景点,这个冬天他去了个没什么人去的滑雪场。 这座滑雪场的训练难度颇高,一般只有学生和很少的滑雪爱好者会来。 来之前他已经买好了全部的滑雪设备,一是对新玩意的好奇,二是真君对他说。 “可以去看看。” 夏油杰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真君到底是怎么知道咒灵的方位的。 是靠鼻子、眼睛还是耳朵? 这是个诱人的问题。 但是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只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仙人。 夏油杰那么想着,从山坡顶一跃而下。 他确确实实是个新手,但是他可以用咒灵作弊。 大概离坡底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真君叫停了他。 “停一下。” 由于他滑的太快,最终只能甩出咒灵来强行减速,险些把整个个人埋进雪里。 “往右走七步。” 他根据引导,找到了一棵很大的白桦树。 他确确实实在这里找到了一只全新的咒灵——一只狗。 看上去就很正常的一只狗,然而这就是最不正常的一点。 咒灵大多是扭曲的,因而变得畸形,恐怖。 面前这只咒灵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西伯利亚雪橇犬一样。 试探性的伸出手,他得到了这只银灰色大犬的戒备和低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之前从未动过的蝴蝶飞到了这只咒灵的头上,停留了片刻。 在蝴蝶飞回他肩头的时候,他只得到了一个回答。 “走吧。” 最终那只银灰色的雪橇犬也化作了一颗珠子,串在了他的念珠上。 临走前,他发现这棵白桦树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疤。 像只眼睛。 他终于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顺便一提,由于冬天实在太冷了,坐虹龙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买的新干线。 也就是在踏上东京土地的一瞬间。 他没想过自己差点会把命也交代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2) 伏黑甚尔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委托。 并不是由中介人孔时雨介绍的,而是对方自己找上他的。 那个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第一眼就让伏黑甚尔感到不快。 那种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好像夏天垃圾堆里腐臭的垃圾一样的味道。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对方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照片拍的不是特别清晰,从角度来看应该是偷拍。 照片里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不超过15岁。 随意点燃了手里的烟,伏黑甚尔不在意的抽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委托人,毫不在意的开口。 “多少钱?” 换在以前,这种委托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他最近正是用钱的时候,家里刚生产完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小崽子哪哪都需要用钱。 而不幸的是他是个热爱赌马花钱大手大脚的穷光蛋。 伏黑甚尔刚想点燃一根香烟,但随即又烦躁的把刚点燃的香烟碾灭在一旁的烟灰缸中。 “三个亿。” 听到这句话,伏黑甚尔的脸色阴沉下来,就好像盯上了猎物的大猫。 好像是不知道自己在挑衅的委托人无视了伏黑甚尔的异样,好像还嫌不够一样,又不紧不慢的添了两个字 “美刀。” 不过在伏黑甚尔爆发之前,对方又补上一句。 “他身边有特级咒术师保护。” 听到末尾这句话,伏黑甚尔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一些,但面色仍然阴沉如水。 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隐瞒情报。 如果对方刚刚没有补上末尾那句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暴起,夺走那人的性命。 “特级咒术师可不止这个价。” 像一颗裹了毒药的蜜糖。 伏黑甚尔在心里评判着这笔委托。 特级咒术师是屹立于咒术师顶点的人,相比起普通的咒术师而言不管是底蕴还是保命手段都要多得多,难杀的不止一点半点。 他算是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来找他了。 这个单子,除了他没人接的了。 所以,得加钱。 “十亿。” 伏黑甚尔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虽然是裹着毒药的蜜糖,但是只要把外面的毒药避开,里面确确实实是蜜糖。 只要有了这笔钱,他们一家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成交。” 对方答应的很爽快,爽快到伏黑甚尔觉得自己亏了。 照这个架势,再来十亿对方估计也会同意。 好像是明白伏黑甚尔的想法,委托人继续开口。 “杀了那个少年,给你十亿,如果还杀了那个特级,再给你十亿。” “成交。” 伏黑甚尔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就算这是颗裹着蜜糖的毒药他也愿意吞,因为外面的蜜糖实在是裹得太厚。 “合作愉快,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在伏黑甚尔的注视下,那个委托人从旁边拿出了一个箱子…… …… 夏油杰讨厌苦夏,也讨厌严冬。 但就算这样,在踏上东京土地的一瞬间,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安心。 流浪了那么久,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总是好的。 他头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他的家在这里。 他想念一切。 想念风拨弄庭院里梧桐树叶的声音,想念庙宇里永远弥漫的烟火气,糖桂花开罐时的甜蜜,树杈上垂下来的半截袖子,月下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傩面,屋檐上让人安心的翠绿色影子。 毫无疑问,他属于这里。 梧桐做的蝴蝶还像往常一样趴在他的肩头,感觉还会永远趴下去。 就像水滴汇入大海,夏油杰融入了人群,就好像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游客。 就好像下班回家的人站在了自己的家门口,手上拿着钥匙,只要打开门,就能够丢掉一切,放松下来,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 而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夏油杰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熟悉的一切而是黑黝黝的枪口。 他没想过会有人在新干线的出站口动手。 所以他的反应慢了一秒,就那么一秒,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的肩膀被推了一下,子弹没命中他。 细细碎碎的梧桐叶落了一地。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推了他一把的是谁。 毫不犹豫的丢下自己手上的念珠,密密麻麻的咒灵附着在他身上包围了他周身所有的空隙。 人群被刚刚的枪声所惊吓,惊慌失措的四处跑开,如果没有人引导,很容易造成踩踏事故。 不过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站在这里,他就是活靶子。 手上飞往腿上贴了两张符,夏油杰飞快的离开原地。 他并没有和人群一起逃跑,那样更加安全,但是会给周围所有人带来危险。 站在咒术师对立面的诅咒师并不是什么有原则的人。 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诅咒师的底线上。 逆着人流,夏油杰挑着人最少的地方跑,很快到了一个安静的大厅。 有人,看上去像是在等他。 无声的握上三节棍,虹龙出现在他的身旁,还有他在路上收集的一大群咒灵。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咒灵。 …… 感受到巨大危机的一瞬间,魈的虚影推开了夏油杰,但付出了载体破碎的代价。 他已经为夏油杰挡下了来自暗处的致命一击,但他不确定夏油杰能不能靠自己一个人渡过这次危机。 一路以来,夏油杰的成长他看在眼里。 他认为绝大多数的敌人应该已经不是夏油杰的对手,但是他却不能无视风中传来的数不尽的恶意和城市上空弥漫着的不安的气息。 这不寻常。 他要过去看看。 一阵风吹过梧桐树,带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响声过后,树杈上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夏油杰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是一个打扮的稀奇古怪的油腻的中年男人。 “哈哈哈,三亿日元,我来了!” 对方喊着他听不懂的话,朝他飞扑了过来。 对方的术式是【柔软身躯】,不管咒具怎么击打都不会受到伤害,最后夏油杰让他手里体型最大的咒灵把那个油腻男一口吞进了肚子。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个敌人从暗处跳了出来。 “我美吗,小可爱。” 第二个敌人是个很美的女人,几乎是夏油杰见过最美的人类了。 “美。” 但是还是差了一些。 “你愿意为我而死吧?” 眼角有泪痣的女人朝他发出了命令,但是迎接她的是他毫不留情的一棍。 他没有留手。 第三个敌人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虚弱的男人,脸色苍白的就像他手里的白纸。 武器是他手里的纸笔。 白纸上不断钻出墨水化作的怪物,那些怪物朝他扑来,遮天蔽日。 没有办法,他不得不放出了大量的咒灵去抵挡。 墨水怪物会自爆,并且威力不俗,一只墨水怪物往往能同时消灭好几只咒灵。 他意识到这样不行,这样打消耗战打下去,他会赢,但是他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不知道暗处到底还藏着多少敌人。 他需要保留底牌和实力。 最终他藏在一只咒灵的嘴里,借着漫天的咒灵和怪物遮掩了行踪,最终突然袭击,一击致命。 接着是第四个敌人,第五个敌人。 他感觉他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某场游戏里。 越往后面的敌人越强,而他作为主角不幸的是只有一次机会。。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控制这些敌人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又藏着什么底牌。 他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到最后,他也记不清他到底打败了多少敌人了。 他只知道,他伸手去摸符纸,摸了个空——符纸用完了。 身上戴着的咒灵念珠越来越少,原本就缺了一个角的咒具彻底断裂在某一次致命的攻击里。 然而敌人好像还是无穷无尽。 最终在夏油杰手里只剩下三只咒灵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他看起来很困,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 夏油杰咬破了手指,撕下了青灰色的道袍用来画符。 “雷帝招来。” 青色的雷电朝男人打过去,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转换了方向,转而朝夏油杰打过来。 夏油杰及时的躲开了,原来在的位置只留下一个深坑。 “我的术式是【弹反】。” 懒洋洋站在那里的男人,浑身看起来毫不设防,就那样一步一步的朝夏油杰走过来。 这是夏油杰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打出去的拳头会打在他自己身上,不管怎样朝对方发起攻击,最后攻击都只会朝他飞过来。 他这两年的武艺就好像成了摆设,派不上一点用处。 不,还是有的。 “喂喂,别这么容易死了,你不是铜雀庙的人嘛,就那么点本事?” 伴随着诛心话语的是一拳又一拳的重击,一脚又一脚的践踏在他身上。 这个脸上永远带着困倦的男人似乎在这方面格外的有兴致,并不想那么快的杀死他,反而是兴致勃勃的慢慢折磨着他。 到最后,他完全倒在了地上,任由这个男人把他提了起来。 “这样就死了?无聊。” 蠢货。 藏在他袖子里的咒灵悄然释放。 “好遗憾。” 这是他在夏日的青森获得的咒灵,术式范围很小,平常几乎没什么用。 术式【苦夏】,在半径1.5米的范围内创造一个结界,在短时间内结界里的人会被关于遗憾的负面情绪冲击意识,从而短时间内忘记自己正在做的事。 夏油杰本人也会受到冲击,但是因为他和咒灵的契约,他受影响的时间会更短。 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3) 把手里断裂的咒具插进了那个诅咒师的太阳穴里,他意识到杀一个人好像和杀一只鸡并没有什么区别。 抹了把脸上的血,他靠着旁边的柱子滑坐了下去,想了想,把最后一只咒灵放了出来。 是那只银灰色的雪橇犬。 虹龙在之前的战斗中为他抵挡了太多次致命伤,已经濒临崩溃,这只在滑雪场收服的雪橇犬是他手里最后的咒灵。 和其他咒灵不同,这只犬型咒灵保留着理智,并不会像其他咒灵一样,没有他的束缚就发狂。 那只银灰色的雪橇犬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宁静与眺望,就好像通过他在看某人的背影。 坏了,他成替身了。 夏油杰有些想笑,但是一笑就牵动了肺部的伤口,喷出一口血来。 他的肺被刺穿了。 血溅在那身银灰色的皮毛上,像雪原上的一只红狐,很刺眼。 所有伤势累积起来,夏油杰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真君还没有赶过来,这不寻常,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有些乐观的想到他干掉了那么多诅咒师,横竖不亏,道成住持估计可以拿这些诅咒师的人头去换不少钱。 跟了他一年多的咒具坏的很彻底,让他有些心疼。 寄回东京的特产不知道住持收到没。 搬离东京的斋藤小姐最近还好吗。 他的梧桐蝴蝶坏了,真君能不能再给他折一只。 他的心绪在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中沉浮,但是最终只得出来一个结果。 他果然不能坦然面对死亡。 他不想死,他想活。 他的眼皮慢慢沉了下去。 但是突然,一阵温暖的感觉传来。 他抬眼看去,发现是那只雪橇犬。 那只不知名的雪橇犬趴在了他的身前,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在那双眼睛里,他得到了久违的宁静。 咒灵是没有体温的,但是夏油杰依然感受到了温暖。 后知后觉,他发现这样的温暖并不是他的错觉。 皑皑白雪从这只犬型咒灵身下蔓延而出,在他的面前凭空长出一颗巨大的白桦树。 半成品领域——【白桦树下的眺望】 那棵白桦树他还记得,上面有个巨大的伤疤,像只眼睛。 明明被埋在雪堆里,夏油杰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舒适。 就好像被泡在热水里,有力量在缓缓修复着他受损的身体。 他想他暂时应该是死不了了。 另一边,魈的战斗愈发激烈。 他在赶来新干线车站的途中遭到了伏击。 一开始是来自高楼的子弹,后面就是一个一个送人头一样的车轮战。 他被这些人绊住了手脚,没办法立刻赶过去,碰巧道成前几日刚出了远门。 有问题。 并不是说道成,而是这次的伏击。 这次的伏击未免来的太过蹊跷。 而且他也想不出夏油杰身上有什么值得窥探的。 不,还是有的。 对于咒术师,他了解的不多,但是不代表着他一无所知。 【咒灵操术】这个术式对咒术师而言似乎格外的不同。 风中传来血腥与纷扰的气息,像是在催促他过去。 他看着面前仿佛蝗虫般斩杀不尽的诅咒师,最终右手掐诀自下而上拂过面颊,戴上了一幅全新的傩面。 在那副傩面即将覆盖住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 【你……】 他没仔细去听,再然后,他耳边只剩下长□□破空气的声音和风的呼啸。 …… 寂静无人的车站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引得夏油杰睁开了眼睛去看来人。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叼着烟,戴着墨镜的男人。他身上披着大红色的夹克,一头微微烫过的羊毛卷,脚下的皮鞋仿佛来自中世纪,长且尖的吓人。 这双尖的吓人的皮鞋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看不出来啊。” 羊毛卷的男人躬下身来,一只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一边打量一边啧啧称奇。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挺能打啊,小鬼。” 这个男人神经病一样蹲在他面前,自言自语。 “那群老东西又打什么主意……“ “六眼都满足不了他们……“ “十亿日元……“ 夏油杰不傻,他大概能明白自己应该是被悬赏了,就像小说和电视剧里写的那样,只不过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加荒诞无稽。 他现在按兵不动,一是为了降低男人的警惕,二是他暂时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杀意。 对他来说,现在争取的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半成品的领域为他治疗了伤势,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就好了五分之一还多,再给他几分钟,他大概就能拥有爬起来用虹龙跑路的的力气。 但是似乎今天注定是他的受难日。 “既然今天来杀你的人那么多,那我悄悄地浑水摸鱼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叼着烟的男人一边说着,手指向他的脖颈伸去。 银灰色的雪橇犬没有丝毫的动静,好像光维持这个领域就耗光了它所有的气力。 夏油杰仍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杀意,相反他从男人的看似鲜活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冰冷的死寂。 并不是没有杀意,只是完全的漠视而已。 就好像人类不会纠结自己踩死了几只蚂蚁一样。 夏油杰的想要催促自己赶紧动起来,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觉得自己好像被胶水粘在了地板上一样,丝毫都无法移动。 不过也就是在那双手马上就要碰到他的脖颈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不清楚是从哪里飞来一把长枪,掠过夏油杰的面前,钉在了旁边的瓷砖上。 那个男人反应还不错,没让这一把枪把自己的手给带走,像碰到了水的猫一样“咻“一下跳的老远。 看到那把枪的瞬间,夏油杰几乎想就那么一头昏过去。 但是不行,他得醒着。 他不清楚到底还有没有潜伏在暗处的敌人。 身上的伤势还在不断被治愈,再过不久,他还能站起来,拿起武器。 好吧,其实还有一点点,年轻人的自尊心。 看着表情夸张面前的羊毛卷男人,面具底下的魈面无表情。 还好,赶到了。 穿着扎眼红色夹克的男人还一脸后怕的摸着自己刚伸出去的右手,在确定自己的右手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紧接着,他眼神凶狠的看向魈的方向。 “矮子,我要你好看!” 听到那么一句话的魈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但也不全是。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 解下腰间的木制傩面丢到夏油杰上空,做出一个结界,魈飞身上前。 不敬仙师。 双方交战了几招,魈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对方反而越来愈快。 手里的枪越来越沉,好像不是他握在手里千年的和璞鸢,反而变成了别的什么武器,而对方的力道反而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让他手上发麻。 再一看,对面那个男人仍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还煞有介事的点燃了又一根烟。 南田拓一郎现在的感觉好极了。 他感觉自身从来没有那么轻快过,像一只燕子,力道也前所未有的可怕,他甚至觉得他可以一拳打死一个一级咒术师。 不过,这些实力都不是他的。 他的术式【戏法空间】可以交换指定两个人的力量与速度。 一句话解释就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他自身的力量与速度不过是正常咒术师的水平,交换了之后往往会得到成倍的增幅。 以往的时间,他就是靠着这样的能力把那些数倍强于他的强敌玩弄在手掌心中的。 今天也不例外。 原本还有的一丝忌惮,在几次碰撞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强大,让他整个人就好像飘在云里。 在确定了对方没有什么远程击杀手段之后,他彻底放开了手脚。 这次的对手有些难缠。 感受着手里越来越重的和璞鸢,魈在心中判断着。 但也仅仅是难缠。 这么想着,魈又上前,和那个男人缠斗了几回合。 接下来的每一回合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都惊险异常,几乎每一次的短兵相接,魈都处于下风,看上去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技巧来维持现状。 南田拓一郎感受到对手的有所退让,更是毫无忌惮的马力全开,自身的每一拳每一脚都用足了力气。 不过他在心里暗暗感叹着,都这样还能跟他勉强达成平手的对手,确实强的不像个人,给他这样感觉的上一个还是有术师杀手之称的伏黑甚尔。 那一次他眼馋对方的赏金,在一个偏僻的小道上埋伏对方。 结果是差一点被伏黑甚尔杀掉。 那种速度快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展开术式。 之后他长了个心眼,专门练习了术式展开的速度。 不然这一次估计他还是连展开术式的机会都没有。 南田拓一郎心有余悸,但还是忍不住沾沾自喜。 把数倍强于自己的敌人踩在脚底,真是…… 超乎意料的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4) 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再一次拉开了双方的距离,魈冷眼看着面前张狂的男人。 他很熟悉对方的力道,他自己曾经以同样的力道舞动这把和璞鸢无数次,用这样的速度飞跃每一个熟悉的房顶。 他自认为与人类不同,也更加清楚人类□□的极限。 那不是人类能够轻易承受的力量与速度,想要使用势必要付出代价。 又一次短兵相接,他只觉得一股巨力轰在和璞鸢上,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打的倒飞出去,老远才调整好身型落地。 有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但是受伤的人却不是他。 南田拓一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自己指尖低落的血液。 先前因为力量暴涨而极度膨胀的自信在这一瞬间跌落到谷底。 从极度的自信与快感中回过神来,他才感受到身体的不协调之处。 又是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流下。 一开始南田拓一郎还以为是鼻涕,但是随手用手一抹,却是满手的鲜红。 他的身体快要到极限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南田拓一郎面色阴沉如水,他盯着对面那个说得上是娇小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恐慌。 在继续维持【戏法空间】他会死,但是不维持术式,在解开术式的一瞬间,他就会被对方杀掉。 他自信现在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对方的速度。 退路已经被封死了,那么就只能殊死一搏了。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把对方杀死。 想明白这一点的南田拓一郎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他死死盯着对方脸上青色的面具,想要知道那副面具下的表情。但是不管是对方周身的气质还是从未乱过的呼吸都在告诉他——在对方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南田拓一郎整个人就变得暴怒。 他叛逃成为诅咒师的原因就是无法接受身为一级咒术师的他不能获得最顶级的特权,在那些令人作呕的老头子眼里,他们这些特级以下的咒术师不过是可替代的消耗品。 他的自尊无法接受那群实力在他之下的人的指手画脚。 同样的,他的自尊不能接受自己被轻视的事实。 原本最后一丝侥幸的退意被泯灭,现在的他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风中满是怒火的味道。 面具下的魈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前一秒空气里还弥漫着恐惧和怯意,下一秒又被火药似的愤怒填满。 他果然无法理解人类。 不过没有关系,对方最后的反扑要来临了。 风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味道,但那点异样消失的太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虽然有些疑惑,但魈还是决定先把重心放在面前的敌人身上。 面具下金色的眼眸倒映出的是一片平静的海面,就好像落日的余晖把大海点燃上,把海面烧成了一面盾,折射出灿金色的光芒。 就好像一场雨。 旁观的夏油杰这样形容这场比斗。 骤雨一样是那个卷毛的拳头,话说现在的诅咒师都那么穷了吗,连把像样的武器都买不起。 那个卷毛的攻击像一阵雨,几乎每一拳都会用尽全力,但是真君的反击又好像风,雨水总是随风而动的,不管多么密集的拳雨,都始终无法突破风的控制与防护。 地板上的血迹越来越多,那是卷毛男的血,到最后他挥出的每一拳都伴随着滴落的鲜血,甚至偶尔还能看见他身上的皮肤皲裂,露出鲜红的肌肉。 不管怎样,胜负已经注定了。 当对面那个鲜血淋漓的血人倒地,被和璞鸢钉死在地上,夏油杰承认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通过治疗他的伤势也好了近三分之一,估摸着可以召唤出虹龙把自己运回去。总不能一身血淋淋的出现在监控底下吧,肯定会吓到人的。 夏油杰低头看向那只雪橇犬,试图从那双蔚蓝色的眼眸里找到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但是很快,他发现那双向来平静的像雪山上的湖泊眼睛突然染上警惕,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冲到了他的面前。 还有一个敌人! 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他只刚偏过头,甚至刚伸手去摸袖子里的虹龙,那把闪着银光的刀刃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真君之前布下的结界在对方面前就好像一层纸。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夏油杰几乎能看清那把刀刃离他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他甚至能看见上面铭刻着的黑色的咒文。 放虹龙已经来不及了,在最后时刻,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当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脸上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随后他意识到他还活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猛地睁开了眼睛。 墨绿色的身影就站在他身边,徒手握住了一把匕首,和璞鸢还在那个倒下的血色人影身上。 那把匕首离他是那么的近,随后他就意识到。 那把匕首,穿透了某人的手掌,停留在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寸的位置,他脸上的鲜血就来自于此。 那个像黑豹一样健硕的男人见一击不成,另一只手立刻握拳朝魈的脸挥去,另一只手还捏着匕首,反手就要把匕首连带着握住匕首的手钉死在地上。 魈当然不会如对方所愿,右手折断了那把穿透他左手的匕首,被穿透的左手呼唤着一旁的和璞鸢,虽然脸上不可避免的挨了一拳,但总算摆脱了对方的钳制。 左眼上方传来久违的温热感,温热的液体流过左眼,又滑过脸颊,沿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他的面具被打破了,露出了左眼。 在南田拓一郎倒下的一瞬间,熟悉的力量与速度回到他的身上,他承认他放松了警惕。 在黑影逼近夏油杰的前一刻,他放弃了和璞鸢,飞身到夏油杰身前,险而又险的握住了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这一刻他心里确实出现了一丝名为庆幸的情绪,但随后袭来的就是愤怒。 很久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杀人了。 手上和额头上的伤痛一刻不停地不断挑动着他的神经,身体里被遗忘许久的本能开始被唤醒,理智被染上明亮的红色,杀戮的欲望被久违的强敌点燃。 和璞鸢回到他的手上,与此同时他发现对方也从身后掏出了自己的武器。 视线相交的这一刻,他们两个人都朝着对方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伏黑甚尔很久没有遇到过那么强劲的对手了。 天逆鉾和那把翠绿色的长枪的枪尖交汇的瞬间,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神经在颤抖。 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不管是力量、速度还是武艺,都让人无可指摘。 他们打的很激烈,每一招都直奔着对方的要害,不是他的天逆鉾划破对方的袖子,就是对方的枪尖擦过他的腰腹。 一些细小的划痕出现在他的身上,染红他身上的衣物,疼痛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嘴角几乎克制不住的上扬,如果换在三年前,他可以和面前这个怪物打到天荒地老。 但是现在不行。 有人还在等他回去。 对方越打越凶,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小崽子,再打下去有翻车的可能。 本来他的计划就是不管一击得不得手都要撤,不然风险和回报不成正比。 况且,那个找他下委托的垃圾那么说过…… 交易当天,在伏黑甚尔的眼皮子底下,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把随身携带的手提箱放在了桌子上。 箱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匕首。 “这是我个人的请求。” 那双污浊而昏黄的眼睛看着他。 “用这把匕首刺中那个特级,不管之前的委托成不成功,我都会给你五亿美刀。” 伏黑甚尔还记得他看到那把匕首的第一眼,印象很深,有点像被弄脏的雪。 大概是针对那个特级造出来的。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收下了那把匕首,丢进了丑宝的肚子里。 咒术师,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让人恶心。 不过,他自己也一样。 …… 有什么东西在失控。 这是魈的感受。 脑海里关于杀戮的部分在叫嚣,莫名的怒火席卷全身,在险些沉溺进去的瞬间,他获得了短暂的清醒。 咬了一口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凶狠,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甚至不惜采用以伤换伤的打法。 这不对。 心脏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血液如野马一样在全身奔腾。金色的眼眸不知不觉被打上红色的光晕,面具下的表情逐渐变得凶狠。 在腹部挨了一击重锤之后,他以前所未有的狂野的投掷把对方钉在了墙上。 理智在此刻占据了高地,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失控,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下定了决心,右手在此刻掐诀,一副全新的面具又出现在脸上。 也就是在此刻,后脑好像挨了一记重锤。 疼痛从左手掌心起,逐渐钻进他身上的每一条血管,深入他每一条神经。 好像有人抱住了他的脑袋,在他耳旁叹息。 “太早了,太晚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5) 伏黑甚尔已经很久没那么狼狈过了。 翠绿色的长柄武器穿透了他的右肩,把他钉在车站内的水泥柱上,带来彻骨的疼痛与快感。 作为对手,伏黑甚尔更能感受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特级的变化。 他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招式从一开始的冷静克制逐渐变成了戾气满满的躁狂。 匕首上的术式应该起作用了。 那个特级在发狂。 在伏黑甚尔的注视下,那个带着面具的身影突然半跪在地,左手手臂上裸露的皮肤和一般的脖颈上爬上了黑色的咒文,脸上完整的面具散去,只剩下一副破损的面具还戴在脸上。 滴滴答答的鲜血沿着那副破损的面具落在地上,不一会就汇成小小的一滩。 这场比试毫无疑问是平手,没有赢家。 伏黑甚尔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但是他失败了。 要赶紧离开。 费力的把贯穿右胸的冷兵器拔出来,在原本的胸膛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窟窿眼,伏黑甚尔顺手把和璞鸢丢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紧接着就准备离开。 他不打算去动那个特级和那个小鬼了,尽管那两个人加起来的金额让他心动不已。 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半跪在地上的身影就彻底打消了那个想法。 非常肯定的,但凡他敢出手,那个特级就会彻彻底底的发狂,然后不计代价的杀死在场的所有人。 注意,是所有人。 他不打算把自己交代在这里,他要活着回去。 右手徒劳的捂住胸口上的窟窿,伏黑甚尔尽可能的向外跑去,在沿途的路上留下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 …… 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 每一寸骨骼都在被人用刀子细细的雕刻着,有人在他的皮肤上不紧不慢一针一针的绣着花。 就好像一只棉花娃娃,被剪开了肚子,露出柔软的内里,然后被暴力地搅得一团糟。 身体的疼痛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脑袋。 就好像一千只鸟或者一千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夹杂着古怪喑哑的呢喃,像锤子一样一锤一锤的敲打在他的神经上,震得他的大脑一片“嗡嗡”的空白。 “咳咳……。” 从喉头翻涌起来一阵痒意,伴随着咳嗽出来的是更多的血液,并不是鲜红色,而是带着不详的深绿。 埋藏已久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求红色的血液,如野兽般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嘶吼、叫嚣着杀戮。 无尽的杀意在他的心中升起,暴虐的毁灭欲让他想要毁灭视野之中的所有。 他几乎要被刻骨的疼痛折磨的发疯,几乎以为自己像陶瓷一样摔得粉碎,又被人一片一片漫不经心的拼凑起来。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下去。 他要回去。 回哪里去? 铜雀庙。 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 就好像反转反转再反转的电影。 夏油杰觉得自己永远猜不透现实到底还会对他开怎样的玩笑。 眼看着那个突然杀出来的杀手就要死在真君的枪下,结果真君突然跪了。 地上多了一滩血,是谁的? 大脑好像生锈的齿轮,让他几乎分不清现状,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魔幻,充满了荒诞。 和璞鸢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他。 雪橇犬对他的治疗已经结束,他暂时拥有了能够站起来行走的力气。 脚下软绵绵的,好像踩在云里,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克制不住的发黑,但是他没管那么多,踉踉跄跄的跑到了那个半跪的身影旁边。 “真君?” 没有回应。 那个半跪着的人影好像在此刻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在一旁的夏油杰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血液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外加感受到那具身躯自身的颤抖。 “要回去吗?” 半跪着的人影没有给他回答,好像已经成了一尊活着的雕塑。 周围的地上都是血,鲜红色的,暗红色的,敌人的,他自己的,在大片大片红色的包围中,他忽然感受到一阵窒息,无法言喻的呕吐感几乎要把他吞没。 好恶心。 夺走他人的生命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他掏出手机,试图去联系道成住持,但是兜里的手机不知道去哪里了,伸手一摸,只摸到个巴掌大的洞。 大概是在某场战斗里飞出去了。 转换思路,夏油杰释放出最后的虹龙,昔日里威风凛凛的咒灵在此刻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变得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格外的凄惨。 他试图去拉跪在地上的真君,但是没有拉动,半跪在地上的魈就好像被一把巨剑钉死在了地上。 距离枪击发生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警察很快就会来,他们必须在警察来之前离开,至少不能被当场抓住,不然后续会变得很麻烦。 但是现在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不可能丢下真君一个人离开,不然那会令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但是想要带着明显不对劲的真君离开又受到了某种阻力。 正当夏油杰进退维谷的时候,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响起。 “离开……这里……” 就好像是从缝隙里挤出的词句,声音就好像破碎的气泡,几乎每说一个字都要停下来休息,仿佛某种偌大的负担。 脸上木制的傩面在此刻砸落在地上,牵扯着更多的鲜血。 不能再拖了。 夏油杰在此刻下了决断。 捡起地上的傩面,夏油杰一把把魈抱了起来,转身跳上了等候在一旁的虹龙。 巨大的龙身像一列失控的火车,带着夏油杰横冲直撞的冲出了车站,往熟悉的街区冲去。 无视割在脸上的狂风,夏油杰扯了扯身上破破烂烂的青灰色道袍,,尽可能替魈挡住扑面而来的狂风。 平日里气场一米八的真君此刻就躺在他的怀里,几乎感受不到重量,轻的就像一只鸟,似乎下一秒就要化在风里。 漆黑的符文从左手起,顺着左臂爬行,已经到了脖颈,闪着不详黑光。 仙人会死吗? 夏油杰不知道,但他希望不会。 天空是青灰色的,弥散着一层霾,他们现在在云层之上飞行,四周都是凛冽的寒风。 天上是空荡荡的,甚至没有一只飞鸟,甚至让夏油杰快要产生一种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错觉。 今天的变化实在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反应,直到现在还有些恍然。 人类比咒灵更加可怕。 回到铜雀庙的速度很快,因为天上没有红绿灯。 道成住持已经在庭院内等着了,面色前所未有的冷冽。 见到夏油杰,他的第一句话是 “我们派过去的人遭到了伏击。” 车站遇袭是早有人设好的圈套,夏油杰是诱饵,目的是把魈引过去。 从结果来看,对方确实成功了。 看着满身伤痕血迹的夏油杰,道成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话语到了嘴边,最终转化成一声悠悠的叹息。 “去休息吧。” “剩下的交给我们。” 他们并不是咒术师高层那样无用的老头子。 但是现在夏油杰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满腔的怒火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点着,他愤怒于敌人的算计,又懊悔自己的弱小。 他还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在吃了这样一个大亏之后,又怎么睡得着。 道成住持看了他一眼,但最终没有说什么,接过夏油杰手上的魈,往庭院内走去。 夏油杰这才发现,到场的不止道成住持,还有一些他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杂货店卖糖桂花的慈祥老奶奶,街角中餐厅的老板娘,再加上老是值夜班的岩崎警官。 他们之前的交谈不多,算得上认识,但是离熟悉还差的很远很远。 现在这些人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在了这样的地点。 道成住持抱着魈,打开了厢房,那位岩崎警官撬开了厢房的地板,露出黑黝黝的出口。 那是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很宽敞,点燃了蜡烛之后,就可以看见头顶天花板上盘杂交错的树根,外加地上刻着的不知名的符阵。 夏油杰推测,这里应该是庭院里那棵梧桐树的正下方。 道成住持把魈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阵法中央,随后掏出了一个罗盘,占据了阵法的一角。另外三个人紧接而至,呈四方形把魈围在中央。 有些疑惑,但是夏油杰选择静静的看着,很快,四个人近乎同时的出声。 “星罗斗布,速降威灵。 群魔邪异,尽解雷霆。 摄神收鬼,真炁流行。 帝敕符命,不得久停。 急急如律令!“* 淡紫色的矩形把魈困在了中央,在夏油杰的注视下,阵法中央的魈发生了某种莫名的变化。 阵法刚开始运行的时候,魈还能有精神去感知周围的情况。 很奇异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仿佛回到了枷锁在身的日子。 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想? 但是很快,他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就好像站在一个巨大的酒库前,面前摆满了盛放红酒的木桶,此刻,所有的木桶都被打开,奔涌的血一样红的河流朝他涌来。 他想要逃脱,但却发现双手已经不知不觉中沾上了红色的酒水。 他发狂了。 “啊——” 饱含苦痛的叫喊声从阵法中传来。 在夏油杰的注视下,漆黑的不详从阵法中心释放,漂浮在上空,传来无休止的窃窃私语与恶意。 原本熟悉的金色眼眸被血红所占据,有血液从眼眶中滑落,像是黄金上滴落的血。 “哗啦——” 像鸟的羽翼划破空气的声音。 地下室怎么会有鸟? 地下室怎么没有鸟。 墨绿为底色的羽毛,上面点缀的黑色与金色的片羽。 这是他熟悉的配色,已经看了快三年。 当那对翅膀彻底展开,几乎比夏油杰现在的身高还长。 “吼——” 伴随着一声兽吼,这三年的寺庙生活在夏油杰的脑海中飞速的滑过,最终定格在一张略显清冷的脸庞。 “我非人类……” 再后面的话,他有些记不清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6) “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诅咒和怨气缠身。” 无端的,夏油杰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来这句话。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越来越多的诅咒从阵法中央升起,像一朵黑云,占据了地下室所有的天空。 不成人型的诅咒在怒吼,嘶喊,回旋在阵法的人身旁。 仙人也会有罪孽吗? 夏油杰不知道。 下意识的,他想说没有,但面对黑压压一片的咒灵们时,他也不得不咽下所有辩护的话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阵法终于结束了。 以道成住持为首的四个人脸上尽是汗,看起来也不轻松。 阵法中央的人平静的躺在原地,平静的闭着眼睛,就好像刚刚痛到极致的人不是他一样。 阵法虽然结束了,但是道成住持的脸色并没有轻松多少,只见他面色凝重的走到了魈的旁边,将人抱起,随后脱掉了那只因为饱吸血液而稍有沉重的手套。 虽然之前蔓延到脖颈的咒文消失了,但被穿透的伤口并没有愈合,而是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符文,看起来随时能够再度复起。 夏油杰还想再继续看下去,但是那个卖糖桂花的老奶奶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还挂着和蔼的微笑。 “哎呀呀,现在已经是年轻人该休息的时候了。” 还没等夏油杰反驳,这位慈祥的老人率先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不容拒绝的把他推出了地下室。 “年轻人就应该好好享受青春嘛。” 等到夏油杰彻底离开,道成住持的脸色才彻底垮下来,显得格外难看。 他朝另外三个人点了点头 “是‘同命’。” 其余的三人在此刻也沉默下来,到最后,那个卖糖桂花的老奶奶率先开口,脸色一扫之前的和蔼,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 “咒术师那边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场袭击,不可能和咒术师那边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收那把匕首。” 搞清楚同命术式的来源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那个姓禅院的。” 虽然只是一把被人握在手里的刀,但是既然当了刀子,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要有承受相应后果的觉悟。 在略显昏暗的地下室中,四双不同的眼睛中闪过相同的冷硬。 …… 铜雀庙的报复开始了。 但是那和夏油杰没有关系。 他伤的很重,就算是有雪橇犬的术式,还是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说起那条雪橇犬,夏油杰给它起了个新的名字——白桦。 对于这个名字,白桦没有什么反应,湛蓝色的眼睛里堆满了白雪一样的平静,在空闲时间里依然眺望着远方。 难得的晴天,夏油杰推开了窗子,放窗外的阳光进来。 阳光探进头来,然后悠闲的趴在了木制的地板上,把空气烘的暖暖的,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木香。 自从半个月前车站遇袭之后,真君一直没有醒来,一直静静的躺在铜雀庙最高的厢房里。 刚见到躺在床上的魈的时候,夏油杰几乎以为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仙人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但是很快,他就看见了这位仙人胸口的起伏。 虽然呼吸的很慢也很浅,几乎五秒才有一次,但终归还活着。 眼睛一酸,他差点掉下泪来,担心道成住持看见,急急忙忙拿袖子擦掉。 “交给你了。” 那天之后,道成住持就消失在了铜雀庙里。 偶尔在深夜,夏油杰会看见他回来的身影,但很快,影子又和庙外的黑夜融为一体,就好像从没回来过。 原本冷清的铜雀庙更冷清了,大概是他的错觉,觉得院里那棵梧桐也比往年掉了更多的叶。 闲来无事的时候,夏油杰会搬一把椅子,坐到那位真君的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仙人也会做梦吗? 会的吧。 如果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那实在是太悲哀了。 …… 魈确实在做梦。 身体很沉,就好像拖着一座山在行走。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熙熙攘攘的人从身边走过,很热闹,但是那和他没有关系。 日子大概是某个被细雨打湿的黄昏,街上的行人几乎都散了。 靠在某条小巷的墙壁上休息,结果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拿着大概是刚灌满酒的葫芦,身后追着凶神恶煞的店家。 “你又来偷酒!” “哈哈哈,对不住了!” 一片混乱中,魈和那个拿着酒葫芦的男人对视了一瞬。 随后,那个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魈的手,拖着他一起往前跑去。 他想他大概是认识这个人的,不然不会就这样跟着这个男人一起离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但是太阳还没落下,天空还是慵懒的昏黄。 “去哪?” 那男人迎着太阳,转过身来,对着他笑了。 “去铜雀庙!” 猛然睁开眼,魈看到了熟悉的木制天花板。 旁边传来呼吸声,转过头去看,是靠在椅子上打盹的夏油杰。 有风,窗外传来梧桐树叶“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并没有昏睡太久,听起来还在春天。 掀开被子,力度大概是大了一些,惊醒了一旁睡着的夏油杰。 “真君,您醒了?” 接下来是像树上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 “冷不冷?” “饿不饿?” “要不要再躺下休息一会?” 面对夏油杰这些连珠一样的问题,魈选择什么也不说,等一阵风吹过,夏油杰眨了下眼睛,他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坐在梧桐树的树冠上,魈摘掉了左手的手套。 大概是凡人的多此一举,这只手套被缝补过,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 不过手套的事先放在后面。 今天天气很好,在阳光的照耀下,左手上的疤痕显得格外的凸出。 手背和掌心多了一道黑色的痕迹,手指活动的时候会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但并不妨碍拿枪。 就算是妨碍也无所谓,他还有右手。 左右他身上的诅咒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重新戴好手套,站在梧桐树的树顶,戴上了熟悉的面具。 …… 中华街的街区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在电话里告诉道成住持真君醒过来的消息,得到了一句“知道了”的回答。 道成住持似乎格外的忙,就好像身后追着某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收起手机,夏油杰叹了口气,准备做杏仁豆腐进行供(投)奉(喂)。 对于魈的行动,他采取的是放任的态度,因为道成住持并没有对真君的行为进行劝导。 但是夏油杰本人一有时间就会去清理街区内和街区周围的咒灵。 一是因为他手中的咒灵库存实在是困窘,二是…… 哪有把工作全交给一个从鬼门关晃了一圈的刚康复的病人的道理。 况且,根据他的观察,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真君这几晚的动作,很明显,慢了不少。 果然身体还没复原吧? 所以病了就好好躺在床上啊! 如果不是因为武力值的差距,夏油杰几乎想把人绑到床上,每天换着花样的去投喂各种各样的补品。 他还记得他把真君抱回来的时候,那身子骨轻的,让他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几夜夏油杰偶尔也会远远的跟在魈的身后,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反正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是接受不了的。 ……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吼——” 又一枪收拾掉一只刚刚诞生的咒灵,魈不由深呼了一口气,蒙上了右眼。 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大概是坏的那一方面。 就比如现在。 左眼是熟悉的街区,站在最高的建筑上,入目都是大片大片的霓虹灯与高楼大厦。 右眼是一片彻底漆黑的夜景,房子都是低矮的,古旧的木屋,晚上几乎看不见什么光,只有很小的一点油灯带来的光亮。 这不寻常。 而且左右眼的世界并不固定。 某一次,他踏在房屋的边缘上,下一秒,双眼中的景致突然变了一番,脚下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他差点从屋顶摔下去,索性停顿了几秒,等眼前的景物变换回原来的样子。 大概是某种诅咒,和手上那道新添的诅咒相关的可能性最大。 魈在心里下了判断。 毫不犹豫的,他把偶然才会出现的景象打成了幻影,粗暴的区分开虚假与真实。 变故发生在某一天的中午。 他坐在桌子上,吃着刚端上桌的杏仁豆腐。 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骤然间眼前的景物变换,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骤然间的白天变夜晚。 “你在吃什么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个叫明的男人,长得和夏油杰有一丝像,但是眼睛比夏油杰大多了,之前曾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里现在偶尔也会出现在他眼前虚假的场景中。 魈没理那个男人,吞着嘴里的杏仁豆腐。 比起咬碎,他更喜欢把杏仁豆腐一口吞下去,就好像吞下了一团不会碎的美梦。 “嚯,吃好东西不叫我,让我也尝尝!” 所以明明是一个幻影,为什么那么多戏? 但是下一秒,魈愣住了。 一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筷子,夹走了他盘子里的杏仁豆腐。 “嗯,好吃!” 幻影在此刻褪去,黑夜变成了白天。 魈的手仍然扶着面前的盘子,所以他清晰的发现。 盘子里的杏仁豆腐少了一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7) 你有没有怀疑过,世界的真实性。 就像小孩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但大人总能分清楚。 要分清楚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梦境干扰不了现实,现实的触角却会蔓延到梦境里去。 明明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岁,魈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起因还是那块杏仁豆腐,但也仅仅是那块豆腐。 他回忆了无数次,夏油杰是怎样把那盘浇了厚厚一层糖桂花的杏仁豆腐端上来,那盘豆腐又被摆成了何种模样,他又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把第一块豆腐夹起来,吞下去。 回忆来回忆去,不管怎么数,豆腐都少了一块。 少了的那块豆腐去哪里了? 他不知道。 梦境与现实之间的镜面出现了一丝裂痕。 之后的日子,他也尝试了带一些小东西去梦境里,但是都失败了,好像那梦境只收杏仁豆腐一样。 但是当夏油杰又做了一盘杏仁豆腐,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发现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像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彩色泡泡,在眼光下“啪嗒——”一声,就消失了。 看着面前的杏仁豆腐,魈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不太想吃。 …… 夏油杰最近很发愁。 起因是那一盘动都没被动过的杏仁豆腐。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收盘子的时候,收到的却是一盘原封不动的杏仁豆腐。 就好像爱吃的东西如果老是一直吃的话,也会腻味的。 说不定真君只是吃腻了? 下次可以再加个别的菜式,不知道杏仁露真君喜不喜欢。 当然,这段时间夏油杰的任务不止照顾好魈,道成住持让他从库房里找了一套书看,要在他回来之前看完,要考察的。 《铜雀纪年》,一共不知道多少套书,最古老的一本封皮上画着术式,但就算是最新的一本看上去也有好几十年的年龄。 或许真君的年纪比这些书加起来还要大。 翻开第一本书,夏油杰的内心不经腹诽了一句,但随后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书里写着,铜雀庙最初是由一个叫做明的人建立起来的…… …… 坐在梧桐树最高的树冠上,魈闭上了眼,把自己完全沉入梦境里。 “今天也不吃东西吗?” 那个叫做明,和夏油杰长相有一丝相似的男人把一盘烤鱼放到了魈的面前。 “不必。“ “说起来你那天吃的那个白白嫩嫩的像豆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还蛮好吃。” 沉默了数秒,魈才回答道。 “杏仁豆腐。” 只见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记下了!” “说起来,魈,今晚能不能帮我个忙?” “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晚上的魈站在檐角上,第无数次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请求。 这里是铜雀庙附近的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城主府,此处特指城主女儿的屋顶上。 现在的状况是,明在和那位公主私会,魈和那个有一面之缘的白发青年坐在屋顶上,一起看着头顶的月亮。 那个白发的青年有名字,叫五条真。 “明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一起在屋顶上吹了半宿的冷风,最终还是五条真忍不住先开口。 五条真有预感,如果他不先开口的话,他们两个人估计会一直那么沉默下去。 不过同时他也确实好奇,为什么这位在明口中清冷无比的仙人,会答应这样听起来就荒诞无稽的事 对于五条真的问题,魈选择沉默。 因为怀疑明的人品,所以选择了跟过来这件事,他决定烂在肚子里。 况且这等梁上君子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有那么一瞬间,魈确实想拎起和璞鸢,给那个总是笑嘻嘻的明来一枪。 但是这样的想法,在看见那个城主女儿的第一眼被遏制了。 他对他的眼力有自信,看得出那位公主见到明的那瞬间,眼里都是要溢出来的欢喜。 假如那位公主眼里浮现的是恐惧,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但是并不是,所以也没有了出手的必要。 况且他听得见,屋子里的两个人只是在对饮,外加谈一些风月雅话。 关于爱情,他并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所以并不会多加评论。 同样的,他并没有人际交往的需求,所以也不需要顾忌旁边的五条真。 降妖除魔才是他的本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卡在有人来查房的前几分钟,明出来了,抬手就放出一只会飞的咒灵,带着他们往铜雀庙的方向慢悠悠的飞着。 “总有一天,我会把她风风光光的娶回家!” 自信满满的明站在咒灵上,如是说到。 这个时候的铜雀庙很简陋,只有一间屋子,下雨的时候,屋顶会漏雨。没有围墙,树枝扎成的篱笆围出了一圈庭院,庭院里长着一棵瘦瘦小小的梧桐。 明总是担心,那棵幼小的树苗会被从山里跑出来的野兽给拱了。 受明的影响,夜晚魈巡逻的时候也会分出一丝心神来看管那棵梧桐树苗。 他确实怀念躺在梧桐树上小憩的日子。 这个时代的邪祟不多,但是质量很高,几乎是隔几天,他就会碰到一只稍微有些棘手的咒灵。 不过也只是棘手而已。 一开始他巡逻的地方只是一个小乡村,铜雀庙也只有一点点大。 但是随着咒灵一起增加的是这里的人口,不知道是哪里吸引了那些人,这里慢慢从一个村变成了一个镇,甚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与之相对的,铜雀庙的面积也在慢慢扩大,从最开始的只有一间房,到现在有了围墙,多了几间厢房。甚至有乡民塑了座泥像放在里面,隔一段时间就会煞有介事的来祭拜。 那泥塑他也看过,在应该算是脸的地方,涂了一层绿色的彩墨,算是整座泥像花钱最多的地方。 魈用几秒的时间意识到,那泥像可能是……他? 随他去吧。 左右不过是些俗物。 差不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明回来了。 那家伙一回来就发现自家小庙里多了一尊塑像,在看清塑像之后,毫不犹豫的捧腹大笑。 末了,笑够了的明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带着笑意看向站在一旁的魈。 “哈哈哈,你也不管,就让他们这么一直拜着?” 为什么要管呢? 左右不过是凡人的寄托而已,与他并无冲突。 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眸,明叹了口气,用略带笑意的声音开口。 “我从西边那个大国的来使手里抢了几个人,其中有人会做你说的杏仁豆腐。” 说完这番话的明看了眼魈的脸色,接着说了下去。 “我想把他们暂时安置在铜雀庙里。” 在铜雀庙消失的这段时间,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得到了五条真的帮助,搭上了咒术师这条线,但是他和咒术师的某些理念不合,这让他始终难再向上迈出一步。 所以他决定出来单干,和那些被他挖来的人一起。 和之前出发去咒术界一样,铜雀庙将会是他新的起点。 况且他尝过了,其中一个人确实做得一手好的杏仁豆腐。 “随意。” 况且他也知道,魈并不会在意这些凡俗的事务。 铜雀庙里多了些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 住进来的三个全都是道士,至于住在寺庙里的为什么是道士而不是和尚…… 魈并不关心这些。 不过其中一个娃娃脸,脸上有酒涡的小道士会做杏仁豆腐。 做的不错。 魈吞着盘子里的杏仁豆腐的时候忍不住出神的想。 味道和道成、夏油杰做给他的很像。 明依旧外出,经常消失,隔了一段时间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又或者铜雀庙里的道士会在闲聊时提起明又在外面做了什么样的大事。 五条真偶尔会来小坐一会,在吃过那个小道士做的杏仁豆腐之后就成了常客。和魈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不冷不热到了可以说几句话的地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铜雀庙原本就在一座规模不小的镇上,到后面,这座小镇变成了一座城,与之相应的,铜雀庙的规模也翻了一番,里面的人也在慢慢增加。 毕竟那么大一间寺庙,总要有人来维持日常的养护,外加保守寺庙的秘密。 杏仁豆腐的制作方法也是这个时候流出去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魈出去夜巡的时候,偶尔会在居民的窗台和房顶上收到一小份杏仁豆腐。 抱着某种莫名的心态,他会吃掉一小部分,甚至在某些紧急的时刻,他会一手端着杏仁豆腐,一手舞动和璞鸢。 据庙里的道士说,城里流传着要用杏仁豆腐供奉青面獠牙的妖鬼以求获得庇护的说法。 听着这样的流言的魈只是毫不在意的咽下口中的杏仁豆腐,随后就把流言抛之脑后了。 再往后的日子也是稀松平常,偶尔回铜雀庙的明会绕着那棵小树苗溜一圈,五条真会来铜雀庙吃杏仁豆腐,和魈说说话,庙里的道士似乎还是每天打理着寺庙,夜晚的妖鬼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这样的生活直到某一天明一脸兴奋的回到庙里,眉飞色舞的对魈说 “魈,我要成婚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8) 时间大概在三月份左右,那套厚厚的《铜雀纪年》夏油杰还没看完,许久不见的道成住持找到他,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去上学?” 夏油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会从道成住持嘴里听见“学校”这两个字。 要知道他可是11岁就呆在铜雀庙里,可从来没有什么人劝他去读个大学什么的。 毕竟学习方术和画符就已经让他心力憔悴了,还有其他的六壬、八字什么的,让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上学了。 眼下真君的状态不好,铜雀庙又空缺,怎么着都不是让他去上所谓的咒术高专的好时机。 “铜雀庙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接替你的位置。” 把夏油杰送进高专这件事,道成有自己的考量。 经过长达月余的报复,咒术师那率先低下了头,对夏油杰发出的入学邀请就是在隐晦的示好。 三月份入学的还有五条家的六眼。 六眼,不管对咒术界还是铜雀庙,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 直到临近开学,夏油杰才见到了那位据说是来接替他的人。 是位女性,不过更重要的是还带着孩子。 那个孩子大概一岁左右,胎发并不柔软,像一团海胆一样长牙五爪的,看起来很嚣张的样子,眼睛是漂亮的绿色,像春天绿汪汪的小池塘。 是个生的很好的孩子。 不过为什么接替他的人还带着个孩子啊喂! 真的不觉得孩子和寺庙很不搭吗? 虽然腹诽,但是夏油杰还是接受了道成住持的安排,道成住持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之所以不说,不过是因为他不到火候罢了。 夏油杰明白的,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走的时候,夏油杰拎着挺重的行李箱,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净是书,还有一些配套的道具。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了庭院里那棵梧桐树。 不道别也无所谓吧,他迟早会回来的。 不过这一次,没有梧桐蝴蝶和他一起了。 …… 伏黑甚尔的日子过得不太好,自从某一次任务后。 在确定五亿美刀的任务款顺利的打到了他的一个不记名账户之后,他立刻订了前往国外的机票。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提着行李箱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发现门外站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 “伏黑甚尔先生是吗,有些事需要你配合一下调查。” 一张照片被举到他的眼前,他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天给他下任务的咒术师的老头子。但唯一不同的是,照片里的家伙,死的蛮惨。 脑袋被开了瓢,死的透透的。 差一点点,伏黑甚尔就要动手了,但是很快,他反应过来,他的妻子还在这里,而对方不可能毫无准备的贸然登门。 诡异的,伏黑甚尔有些高兴,又有些愤怒。 高兴的当然是那个垃圾终于回到了垃圾的归宿,愤怒于那个老头子都死了还要给他带来麻烦。 所以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认识。” 葵还在这里,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 “是吗。” 那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静静的看着他,四周一下子蔓延起无声的寂静。 “滴答——” 天予咒缚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五感,所以他能听见从面前这个男人的袖子里传来一些微小的机械声。 可能是手表,也可能是炸弹,他个人更倾向于前一种。 果不其然,下一秒,穿着长袍带着眼镜的男人撩起了左手的袖子,看了看上面的手表。 “糟糕,都这个点了。” 话音刚落,伏黑甚尔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 那书大概挺有些年头,封皮上密密麻麻画满了术式。 但是就是这本书,狠狠的踩在了伏黑甚尔脑子里名为野兽直觉的神经上。 就好像有人在你耳后突的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就被盯上了,就好像被无数支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脑袋。但是立刻,他就意识到了,这个枪口对准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身后。 这个认知几乎让他瞬间就想要暴起,把这个男人杀掉,逃到天涯海角去。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无比清晰的认识到。 逃不掉的。 他的妻子生产完之后身子一直有些虚弱,更何况还带着一个脆弱的他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的小鬼。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禅院甚尔和伏黑甚尔的差别,前者不过是只随处可见的流浪猫,但是后者已经被人戴上了铃铛还在主人手里赖着“喵喵”叫。 他确实无法舍弃现在的一切。 这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代价。 想通了这一点,伏黑甚尔反而放松下来,斜斜的靠在了门框上,在门外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站到了下风口。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认识他。” …… 伏黑甚尔是个识时务的人。 在内心的小本本上写下这句话之后,道成终于收起了那本让伏黑甚尔直觉疯狂报警的书。 “非常感谢你的理解与配合。” 所以感谢完了就有多远滚多远,不要来打扰别人的退休生活。 伏黑甚尔盯着站在面前的人。 “接下来我们来商量一下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以及后续的赔偿事宜。” 这瞬间伏黑甚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来找他要医药费。 很快,现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大嘴巴子。 眼睁睁的看着道成从袖口里又掏出一大堆收据,放到了自己手里。 “伏黑先生,你应该庆幸,今天我们还能站在这里进行如此愉快的聊天。” 要不然迎来的就会是铜雀庙更加疯狂的报复。 站在道成对面的伏黑甚尔此刻认真的数了数那些收据上的0,足足有10个。 他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钱不仅要全部贴进去,还差一大笔帐。 但是这个时候不能犹豫。 伏黑甚尔看着手里这堆白纸黑字的票据,更加深刻的认识到。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买命钱,也是对铜雀庙的投名状。 “这不是笔小数目,我需要一段时间。” 接几个足够危险的大单或者把六眼杀掉,都能填补上这个空缺;但是有翻车的前车之鉴在,他决定选择前者。 不过还没等伏黑甚尔说完,道成就挥了挥手,从袖子里掏出另一份文件。 “或许,伏黑先生你想试试另一种方式。” 出于各项考虑,道成决定把伏黑甚尔这把刀握在自己手里。 就像杀人事件发生的时候,你不能总对着凶器紧盯不放,明明握住刀的手更加可恶。 所以把所有的怒火宣泄在伏黑一家人身上是不理智的,而且比起伏黑甚尔,幕后黑手更加令人憎恶。 但是,伏黑甚尔必须准备好被铜雀庙迁怒的准备。 …… 伏黑葵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首先是她的丈夫突然说要去一趟国外,但还没等她收拾好行李,就有人找上门来说她丈夫外出时肇事逃逸,将面临起诉和赔偿。 伏黑葵不懂,伏黑葵大为震撼。 她知道自己家养的大猫确实有些毛茸茸的小秘密,但是她可以大度的表示不在乎。 因为这影响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打扰不到别人。 但是肇事逃逸绝对不行,更何况还想跑去国外躲风头。 伏黑葵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送走了道成住持,然后拿出了母亲传给自己的,实木的搓衣板。 键盘她已经试过了,不太行,家里大猫刚上去键盘就物理意义上的裂开了。 也想过用榴莲,但是她又舍不得。 想来想去,还是那块搓衣板最合适。 伏黑甚尔干净利落的跪了的时候,伏黑葵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家并不是什么穷苦之家,但是要还上那笔款子也很困难。(被道成划掉了几个零) 索性对方并不咄咄逼人,甚至的提出他们夫妻可以用工作来还债,而她甚至被允许带着孩子去上班。 虽然随后对方就说了因为工作是一座寺庙进行里,所以条件才会那么宽松,但是伏黑葵还是狠狠的心动了。 要知道惠出生之前,一直是她负责赚钱养家,甚尔负责貌美如花。虽然甚尔偶尔也会带一点小钱会来(大概率是打小钢珠赢得),但是在惠出生之后,家里的资金还是捉襟见肘。 偏偏在这个时候甚尔又来了个肇事逃逸。 这对伏黑葵来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所以在听到可以用工作来偿还债务之后她就支棱了起来。 尤其是这份工作还包吃包住,有五险一金,有弹性上班时间,还有育儿补贴以及奖金。 放眼东京望去也是能让不少人抢破头的工作,虽然和甚尔工作的的地方离得远了点,但是这份工作它值得。 伏黑葵只觉得这份工作是她梦寐以求的完美情人。 嗯,不过比起甚尔来说还是差了一点。 她想要接下这份工作,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开口了。 “甚尔,我们去吧!” 她两眼放光。 看着伏黑葵这样的表情,伏黑甚尔强行咽下了快要吞口而出的真相。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铜雀庙的总部。 伏黑葵有的五险一金育儿补贴以及奖金他都没有,伏黑葵的那些补贴从他工资里扣。 他得去为铜雀庙卖命,可能几个月才能见一次面。 不过,谁在意这些? 反正他不在意。 看着伏黑葵一副星星眼握拳的模样,他也笑了起来。 她知道他不会拒绝她。 他也知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19) 当夏油杰来到高专的时候,高专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夏油杰:? 说好了有人来接他,现在人在哪里。 虽然老早以前就听说过咒术师的傲慢,但现实中真碰到的时候,夏油杰还是撇了撇嘴。 无礼的家伙。 不过尽管如此,夏油杰并不打算委屈自己。 抬手召唤出咒灵帮自己抬行李,他自己本人也坐在了召唤出来的咒灵上,慢悠悠的沿着那条上山的小路走着,浑然不顾这是在咒术师的地盘。 来之前道成住持和他说了 “不用管所谓的咒术师的规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所有人都知道,咒术界的规矩就是一坨狗x。” 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 不,或许是知道的,只不过被选择性无视了而已。 夏油杰并不打算委屈自己,遵循咒术界在道成住持口中糟糕透顶的规矩。 他不傻,自然能看出道成住持对咒术界的态度,连带着他也对咒术师不知不觉带上了偏见。 不过还有一点好奇。 铜雀庙的人明明身怀绝技,但是看上去却和普通人差不多。 虽然只有一丝,但他好奇。 咒术师又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疑惑一直到他慢悠悠的坐着咒灵来到台阶的终点,看到了一个白发的带着墨镜的少年朝他挥手。 “哟,铜雀庙的家伙。” …… 五条悟一直对铜雀庙的家伙充满了好奇。 能让咒术界高层那些老家伙吃瘪的存在,想想就让他觉得心情舒畅。 不过有一点不太好。 铜雀庙和咒术界的交锋波及到了他,这让他很不满。 起因大概是每天分例中的甜品被人为减少了一半,就算抓着负责人问,也只会得到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 “悟大人,五条家已经快破产了!” 五条悟当然不会信那些狡猾的,大人的鬼话。 他清楚这不过是那些老家伙的阴谋,不过想让他先厌恶上铜雀庙的人,方便将来他们的操作。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五条悟更想一口唾沫“呸”在那群老家伙的脸上,让他们清醒清醒。 但是随后他自己又被这个设想恶心到了,干脆拿着自己的卡离开了五条家,自己去熟悉的甜品店里happy。 但是刷卡的时候他发现他的两张黑卡被冻结了一张,这让他有些小小的不爽,但随即就抛之脑后。 然后他手机上就接到了来自夜蛾正道的通讯。 “去高专门口接一下新同学。” “注意一点,这位新同学来自铜雀庙。” 不要随意招惹人家。 咒术界现在的经济正处在被打击过之后的萧条阶段,甚至在政府那边也频频面壁,遭受不了更多的打击了。 虽说夜蛾正道也想找个人替换掉五条悟,但是没办法,五条悟虽然性格恶劣了一点,但的的确确是咒术界的门面。 上头也未免没有让五条悟杀杀铜雀庙威风的意思。 反正下达命令之后,头疼的是夜蛾正道。 “嗨嗨,知道了~” 随意的无视了夜蛾正道还没说完的话语,五条悟呼叫了自家的专车就往高专赶。 这可真是来了瞌睡有人送枕头。 铜雀庙的人向来以神秘著称,甚至摆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有他们的首领,一个常年住在铜雀庙里的住持。 没有多少人相信那个叫道成的年轻人会是铜雀庙真正的首领,因为不会有领导者把自己放到台前。 在咒术界高层眼里,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一直以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咒术界的高层一直隐居在幕后,防备着来自敌对组织(此处特指铜雀庙)的袭杀。 这次要入学的人是铜雀庙第二个被摆在台面上的人。 有很多人猜测他会不会接任铜雀庙的领导人,毕竟这个人的术式是那么的特殊。 咒灵操术,不管是在铜雀庙的记载里,还是咒术界的记载里,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就算还在车里,五条悟就已经期待上了这次碰面。 …… 夏油杰对五条悟的第一印象很复杂。 第一眼看过去,给他印象深刻的是那副黑色的墨镜,在他的印象里,那样的款式只有盲人会戴。 咒术师有那么缺人吗?。 不过看着五条悟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还有那明显的满头白发,夏油杰还是硬生生的把刚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尊重、祝福。 他以后做早课的时候会注意给对方祈福的。 来之前夏油杰已经做好了被咒术师冷落和孤立的准备,但是面前这位咒术师对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不错。 这种不错一直延续到他们走到空旷的操场上。 “我听说铜雀庙的术式很特殊,能让我看看吗?” 铜雀庙有什么特殊的术式吗? 他怎么不知道。 夏油杰有些茫然,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五条悟的请求,不如说是命令,带着不容拒绝的余地。 道成住持跟他普及术式的知识,对咒术师来说术式是命根子一样的存在。 道成住持当时是这么说的 “但是铜雀庙不同。” “对我们来说,没有术式才是最好的。” 再多的,夏油杰也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面前这个白发的咒术师,也不喜欢白毛咒术师的态度,干脆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并不回答。 夏油杰的沉默被五条悟理解为保密,不过五条悟也不在意,左右他有六眼,想看就能随便看。 不过在这之前…… 他要先试试面前这个被传为铜雀庙未来接班人的底。 “来打一架,如何?” 五条悟走上前去,勾住了夏油杰的肩膀,用商量的语气说出不容拒绝的话语。 这才是他今天真正的目的。 和铜雀庙的家伙打一架。 那群老家伙这几天在他面前刻意引导要的估计就是这个结果,但是实际上就算他们不搞什么小动作五条悟也会这么做。 铜雀庙的术式传承这千年都稳定的不可思议,就算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无法阻绝术式的传承,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五条悟想打一架理由并不是这个。 他只是单纯的无聊,想要打一架。 顺便检验一下只存在于书中记载的咒灵操术,是否名副其实。 听到五条悟的话,夏油杰的脸色一下子就冷淡下来。 他真傻,真的。 咒术师都是疯子,这是他离开之前道成住持对他的叮嘱。 怎么会有人一见面就要求打一架的啊? 他已经14岁了,不是什么幼稚园小朋友,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建立友谊,况且他也不需要咒术师的友谊。 他是铜雀庙的人,这就是他的底气。 拒绝一个咒术师不合理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大事。 “抱歉,我想我们还没有那么熟。 他发自内心觉得这场邀战不过是小孩子决出地位的过家家游戏。 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咒术师能有多强。 反正再强也强不过铜雀庙里那位。 听到夏油杰的拒绝,五条悟也不意外,他脸上勾起一个有些恶劣的微笑。 “这可由不得你。” 随后抬手就是一发苍。 纯粹的咒力凝结擦着夏油杰的边轰向了操场,在操场中央留下一个深坑,不难想象要是夏油杰没有躲开会是什么结果。 他有些生气了。 夏油杰想。 自出生以来,他从没见过那么蛮不讲理的,只是因为要求被拒绝了就大打出手。 这一点让他原本对五条悟的印象疯狂往下掉。 还有一点就是被人挑衅的恼火。 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人频频挑衅之后,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他的养气功夫还不到家。 所以派出一只咒灵扛着行李跑远之后,他拔出了腰间的剑。 上一把咒具阵亡在车站的袭杀,这把剑是道成住持新给他的。 “十亿日元。” “只有一个要求,剑在人在。” 今天也是夏油杰第一次拿着止戈实战。 这次出门,夏油杰依然穿着道袍,不过与之前相比,搭配的更加完整,毕竟他这次出门代表的是铜雀庙的脸面。 第一个照面,他判断五条悟是一个炮台型的法师,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近战。 止戈在手,夏油杰运转起体内的咒力,直取五条悟的手臂。 但是奇怪的是,五条悟不慌不忙,甚至不躲避。 等到夏油杰的剑尖到了五条悟的面前,却像碰到了一层铁壁,无法再进分毫。 怎么回事? 有些疑惑,夏油杰立刻收敛了自身剑势,借力跳到了一旁的篮球架上。 不过随后他就跳离了原位,因为五条悟的下一发攻击接踵而至。 篮球架的碎屑溅了一地,完整的球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不能坐以待毙。 夏油杰那么想着,再度持剑上前,一记三环套月朝五条悟攻去,但是就像打在了一个乌龟壳上,月牙状的剑气下一秒就被看不见的护盾弹开。 物理攻击暂定无效。 夏油杰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来,随即把止戈横在符纸身后。 “雷帝招来。” 青色的雷电如灵蛇一般蹿到了五条悟的头顶,随后一道比水桶粗的雷电从五条悟的头顶上方劈下。 雷电激起了一阵烟雾,等到烟雾散去,夏油杰凝神望去。 五条悟站在原地。 毫发无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0) 夏油杰现在觉得自己正在打一款游戏,而且游戏运行的过程中出现了无法解决的bug。 面前这个白毛咒术师就是那个bug。 怎么会有人完全无视物理和魔法攻击的啊。 感觉就像每一次对boss的攻击浮现出来的都是一串的“miss”,打了半天对方却一滴血都没掉。 糟糕透了。 夏油杰抿了抿唇,但随后就把自己内心的躁动不安的情绪平息下来。 铜雀庙的法门讲究心平气和,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咒力始终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值,尽可能的减小咒力对人体的影响,并且把这份影响降到趋近于零的程度。 越是烦躁,越要冷静。 他突然想到了不久前他遇到的一个敌人。 自称术式是“弹反”的男人。 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白毛了。 勇者可不止会魔法和物理攻击,还有精神攻击。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尽可能消耗那个白毛的体力与精力。 万一错误的估计了对方的精神抗性,清醒的比对方晚就尴尬了。 那样他会连夜带着行李逃回铜雀庙去。 …… 和夏油杰的慎重和小心翼翼相比,五条悟觉得有些无聊。 无趣。 六眼看得出对方手里的咒具不是凡品,还有那些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黄色符纸,一定也不是什么低等货色。 但是手段尽出也破不了他的无下限就未免有些难看了。 但是偏生对方的身法又实在是潇洒利落的紧,属于五条悟看到也会叫一声好的程度。 也正是那一身潇洒的身法,让五条悟的茈迟迟打不中对方。 那一身青灰色的道袍,配着脚下的云袜和布鞋,每次移动都会被风灌满,衣袂飘飘,就好像一只蝴蝶,不过踩在云里,飘在天上。 每一次六眼算准了对方的落脚点,但是下一秒,对方的落脚点又顷刻变了个位置,让茈恰好擦着那身青灰色的袍子打过去。 像一只飞来飞去的大灰蛾子,扰人心烦的紧。 迟迟打不中夏油杰,五条悟不免有些烦躁。 这份烦躁也被夏油杰看在眼里。 又是一记梯云纵离开原地,下一秒白毛的攻击接踵而至,又是险险的差点打中他。 没有人会喜欢差一点的感觉的,就像没有人会喜欢59分一样。 观察到五条悟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快,夏油杰很清楚的意识到他的机会要来了。 鬼知道他这几分钟是怎么过来的,好像炮弹一样的袭击几秒钟就会来一次,他不停的调节呼吸与情绪的节奏,好让他的咒力保持在输出与产生相持平的水平上。 他现在只庆幸身法是他方术里学的最好的一门,毕竟他实在是拒绝不了这些使用起来又潇洒又帅的东方武学。 只可惜更高级的武学他暂且没学会,比如他从道成住持口中听过的镇山河、吞日月那样的听名字就很高级的方术,不然说不定他能给自己叠满buff之后直接莽上去。 就算他是咒灵操使又怎么样。 不会近战的法师不是好方士。 等到发现敌方炮台的准头没有之前那么准了之后,夏油杰毫不犹豫的选择a了上去。 坐忘无我。 大脑被暂时放空,咒力如潮水一样布满全身,自身的存在感几乎就要和空气融为一体。 暂且将止戈剑收到身后,夏油杰的右手虚虚的在空中画了个太极的图案,引动了空气中游散的稀薄的咒力,将这一片区域的咒力密度变得更高,能够降低敌人的速度,但是却影响不到他自己。 他的反攻要开始了。 六眼是目前已经发现的,世界上最高效的观察工具。 所以当空气中的咒力密度开始变化的时候,五条悟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不在意。 没有什么攻击能穿过他的无下限。 他有这份自信。 但是这场比斗已经让他感到无聊,于是他想掏出之前学会的,但是掌握力度并不如苍式的招式。 不过搞不好那个铜雀庙的可能会死吧。 不过,无所谓。 那些老家伙一定会尽一切代价的帮他抹平这件事的结尾,甚至可能乐见其成。 不祥的暗红色咒力开始在他的指尖凝聚。 五条悟把指尖对准了那个青灰色的身影,不出意料的发现对方正在向他冲来。 下一秒,暗红色的咒力聚集体如子弹一样从他指尖发射,冲向那个朝他奔来的身影。 撒由那拉~不知名的铜雀庙君~ …… 在感受到咒力的一瞬间,夏油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咒术师果然都是些不可理喻的疯子。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如同在车站遇袭时感受到的,一样的杀意。 脑袋里的某根弦在这一刻“啪——”的一声断掉了。 久违的心理创伤在此刻被唤醒,他觉得他又回到了那个无能为力的时刻。 身边是破破烂烂的虹龙,浑身都是血,怀抱里的真君生死不知,咒具断裂在手里。 铜雀庙里学会的平心静气的法门在这一刻完全被抛之脑后,夏油杰浑身的咒力在这一刻开始暴涨。 顶着密密麻麻的弹雨,他把自身的身法开到了最快,几乎瞬息就来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付出的代价是左肩被打穿了一个洞,血流不止。 袖中藏匿已久的咒灵在此刻被丢出去,被灌注了大量咒力的咒灵球在恢复原样的一瞬间,就展开了那个看似十分鸡肋的术式。 术式——【苦夏】。 “好遗憾呐——” …… 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展开。 被遗忘在往日里的小细节此刻浮现在脑海中。 存在于故事书中但从未见过的父母,第一次出门在街角遇见的那家糖葫芦,去寺庙时瞥见的一个墨绿色的背影…… 该怎样形容这份感觉呢,就好像是在过斑马线的时候,突然被一张幽灵般出现的小轿车撞飞。 在这一瞬,身与心都无处安放,只能和整个人一起,被抛飞在空气里。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他忽然想清楚了很多事。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此刻却发现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没有什么是五条悟得不到的,这句话本来就是个伪命题。 明明比起他得到的,他失去的更多。 整个过程像飞在天上,漂浮在水里,像一场化不开的梦境,死死把他缠在怀里。 大概过了一秒钟,或者更短,五条悟的思绪回神。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到了他的脸上,后知后觉,他发现。 应该是血。 原本不可能突破他无下限防御的人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剑穿透了他的右肩,把他钉在地上,那个持剑的人单手撑在他的耳侧,用一种六眼也分析不出结果的表情看着他。 他脸上的血来自面前这个人,血从夏油杰的左肩滴到了他的脸上。 “你这家伙,到底把生命当作了什么!” 下一秒,五条悟的脸上挨了一拳。 力度之大让他觉得某颗后槽牙有所松动。 这是他第一次受伤,还是那么重的伤。 但是久违的,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快。 就好像一场好梦。 —— 见过了接替夏油杰职位的伏黑葵,享用了伏黑葵供奉的杏仁豆腐,魈回到了那棵梧桐树的树顶,闭上眼,放任自己沉入梦境。 明要成婚了,娶的是之前见过那位城主的女儿。 他确确实实做到了他的承诺,风风光光的把那位公主娶回了家。 他们的新居就在铜雀庙旁边。 婚礼很热闹,宾客们都来自四面八方,各行各业。 不得不承认明确实是个很会交朋友也很适合当朋友的人,他并不缺钱,而且很仗义,凡是请求他做的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也因此,他的朋友几乎遍布于这座岛的每一个角落。 贺喜的宾客一天换一批,喜宴足足摆了一个星期,到最后魈甚至觉得有些吵闹。 五条真也在宾客的名单里。 不过比起喧闹的婚宴,他更喜欢呆在铜雀庙里安安静静的吃杏仁豆腐。 庭院里那棵有些细弱的梧桐树苗长大了不少,但是还是瘦小的可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枝繁叶茂的模样。 也就是明在隔壁大摆宴席的那几天,魈感觉自己左手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就像是左手上插了一把拔不掉的匕首。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坐在屋脊上,脱掉了左手的手套,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左手上那道黑色的伤疤。 很疼,但是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了。 不过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道伤疤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梦境之中。 这让他感到疑惑,感到不解,就像是坠入了一团灰色的云里,看不起方向。 “在干什么?” 五条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 下意识的就要把手套带回去,但是很快,他的动作被人制止了。 五条真捉住了他马上就要缩回去的手,拿下了他一直蒙在眼睛上的纱布,细细的打量着他手上的伤疤。 在看到五条真那双眼睛的一瞬间,魈有一瞬间失神。 很奇特的感觉,就好像在夜晚看到了万里无云的晴空。 不过这并不妨碍魈对现在的动作感觉不自在。 他不习惯别人的触碰。 马上挣脱了五条真的手,他的脸上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小伤而已。” 疼痛而已,他早就习惯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伤。” 五条真不赞同的看着面前的魈。 拥有六眼的他看的很清楚,那是一个诅咒,恶毒程度几乎是他前所未闻的。 中了诅咒的人,会受到和上一个遭遇诅咒的人一样的伤害。 从那道诅咒周围飘散的恶意来看,上一个遭受诅咒的人,受到的痛苦不会太轻。 但是魈并不在乎这些。 对他而言,只要还握的动枪,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真的有一天会死去的话,他一定会提前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窝在角落里,慢慢等待自己死去,不给别人添一丝的麻烦。 所以魈站了起来,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风里。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身后传来五条真略带沉痛的声音,让魈马上要消失的身影顿住了一瞬。 不自觉地,他脑海里开始浮现在这片梦境里和五条真有关的一切。 梦境里的人都太鲜活了,让他都快忘记这是个梦了。 但是睁眼之后的世界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这确确实实是个梦境。 身后的五条真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用那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你永远可以相信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1) 伏黑葵对铜雀庙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寺庙,廊檐下筑着燕子的巢,瓦缝里藏着蟋蟀的歌,墙角挤着茸茸的苔藓,庭院里的梧桐树肆意又张扬。 前殿每天都会有人来上香,献上新鲜的杏仁豆腐,对着泥塑的神像叩拜,在心里诉说自己最真诚的愿望。 伏黑葵的工作就是负责打扫寺庙的卫生,每天取出箱子里的香火钱,整理好账目,再放进指定的柜子里,然后就是每隔三天在庭院里给人做一份杏仁豆腐。 当伏黑葵干活的时候,她会把惠放进婴儿车里,然后给他丢一个小狗玩具,让他自己玩去。 她相信小惠能和小狗先生成为很好的朋友。 变故发生在第三天,按照寺庙住持给的配方,她如法炮制了一分杏仁豆腐,放在了庭院的桌子上。 也就是她起身去仓库拿糖桂花的功夫,回来她就发现庭院里多了一个人。 是个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还能在脸上看见婴儿肥。 穿的有些奇怪,大概是cosplay吧,现在的年轻人搞出什么花样都不会让人奇怪。 眉眼很俊俏,化的妆也很好看,大概是等会要去赶展子。 看到那个少年夹起一块她做的杏仁豆腐放进嘴里,伏黑葵带着笑容回到了庭院,坐到了那个少年对面。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少年就像只翻了身的猫,僵在了原地,片刻之后,僵硬的朝她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一直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吃呢!” 她说完之后,那个少年并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吃着盘子里的杏仁豆腐,就好像他自己也是盘子里的一块豆腐一样。 是个腼腆的孩子呢。 不过吃饭的时候可不是什么聊天的好时机,伏黑葵笑眯眯的等着那个少年吃完之后,才开始了自己的聊天。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毕竟自从我在这里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碰见这里的人。” “叫我魈就好。”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问,魈君是coser吗?” coser是什么? 这个问题难得让魈感受到了一阵茫然,他本想否认,但看着伏黑葵又很难说出别的话来。 风告诉他,面前的伏黑葵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咒力波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道成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让一个普通人无缘的卷入铜雀庙来。 见他没有否认,伏黑葵也朝他摆了摆手。 “不方便就不用回答了,怪我,这个问题还是太冒昧了吧。” “等会还要去赶场吧,趁现在时候还早,赶紧出发吧。” 就这样,在伏黑葵热情的相送下,平生第一次,魈用自己的双腿走出了庭院,走到了前殿,走到了铜雀庙门口的那条街上。 “拜拜,魈君!” 伴随着伏黑葵热情的声音是铜雀庙大门陡然关闭的声音,现在是下午,铜雀庙并不会对外开放。 站在铜雀庙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魈平生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人世间的一切是一个闭合的环,兜兜转转走了很久,到头来发现原本以为的终点,其实是先前的起点。 就好像夏油杰刚来到庙里的那段时间。 伏黑葵对他很热情,就好像一把火,温暖着她照耀的每一个人。 稍微熟悉了一些(伏黑葵单方面认为)之后,伏黑葵也朝他提出了很多奇怪的问题。 “魈君平时一定很幸苦吧。” 感觉每一次看见魈都是化好妆穿好cos服,整装待发的样子。 “还好。” 魈夹了一块杏仁豆腐,放进了嘴里。 这些天来街区的咒灵变得很少很少,就好像有另外的人在清扫一样,但是他却没发现第二者存在的咒力的残秽。 不过妖邪变少了,这是好事。 “魈君平时是住在学校里吗,毕竟平时都不大看得见你。” 上学? 魈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夏油杰,随后思维再一次陷入了茫然。 为什么他要去上学? 不过善解人意的伏黑葵马上帮魈做出了回答。 毕竟在她的观念里,像魈那么大的男孩子,都是还在上学的年纪。 “魈君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吧!” 光是看着那张脸,伏黑葵都会觉得自己的心情在变好,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是愉快的一天。 虽说还想问问魈君有没有收到过女孩子的情书,但是想到魈是个腼腆的孩子,伏黑葵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对魈来说,伏黑葵问的大部分问题他都答不上来。 头一回知道原来人间的私塾划分的原来那么详细,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学。 从前他只知道人类会去上学堂,并且在那里读书识字,学会做人的道理。 但是在伏黑葵口中似乎不一样。 “有好的学历才能找到好工作,有了好的工作才能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将来小惠成为一个医生呢。” “伏黑医生,光是想想我就已经控制不住我嘴角的笑意了。” 伏黑葵说起这些人间常识的时候,魈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人间确实在一点一点变好。 这个认知让魈的心情平和下来,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欣慰和别的不知名的情绪。 像喝了一杯热乎乎的蜂蜜水。 不过随后他就想起了夏油杰。 夏油杰11岁来到铜雀庙之后,似乎再也没有去上过学? 现在他正在上学,但是咒术师上的高专,高专又在升学阶段的哪一个阶段,他将来能不能上大学? 带着满腹的心事,魈再一次被伏黑葵送出了门,又在伏黑葵关门的瞬间瞬身到了梧桐树的树顶。 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提前消耗掉梦境,来确保夜巡时不被眼前突然包裹的幻境所困扰。 …… 明的妻子怀孕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明高兴的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天下的人。 “我要当爸爸了~” 即使是坐在铜雀庙的前殿里,明依然是一副傻乐傻乐的样子,看不出平常半分靠谱的样子。 “我希望是个女儿,软乎乎的女儿,最好长得像浓姬,不要像我。” “她要什么我便给她什么,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她摘来。” “魈上仙保佑,千万别是个净会气人的小子。” 面对明大声说出口的诉求,魈选择无视。 五条真来铜雀庙的次数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书信,似乎是被那复杂的诅咒绊住了脚,即使是六眼也不得不头疼一段时间。 “魈,你说我给我的闺女准备些什么好?” 某天,住在隔壁的明带着一份杏仁豆腐来拜访他,话题果然又离不开他那未出生的女儿。 “珠宝、黄金、首饰,又或者是一条小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魈忽然想起了伏黑葵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你不如送她一座学堂。” 她想学什么,都可以。 可以和同龄人打闹,可以逃课,可以和老师顶嘴,可以和某个幸运的家伙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想要做一个学识渊博的人还是普通幸福的人都随她,把所有的路都摆在她面前,唯一的要求只要她过的快乐,过得好。 上面是伏黑葵的原话。 至少魈听起来觉得还不错。 听完魈的话之后,明在原地伫立了良久,到最后,他看着魈,眼里闪烁着光。 “你说的对。” “我要送给她一座学堂。” 把最好的都放在她面前,当成珍珠也好,当成泥沙也罢,只要她开心。 明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等到一群一群的建筑工人走进铜雀庙里,铜雀庙的规模又翻了一番,和新建起来的学堂融为一体。 也就是在学堂建成的那一天。 明的孩子诞生了。 和明期待的一样,是个女儿。 “来嘛,魈,抱抱她,你瞧,她要你抱呢。” 明带着他的女儿来铜雀庙串门,但是看到这对父女的一瞬间,魈就瞬身到了房梁上。 明的女儿还没有起名,但是和她父亲一个样,黏人的紧,像块年糕,每次抱住他就不撒手。 他应付不来那孩子。 小孩子的身体太软了,软的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握过冷硬的枪,受过不计其数的伤,但唯独不知道该怎么抱一个孩子。 到最后,他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 “名字想好了吗?” “唔,起名果然愁人啊。” 明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新的话题上了。 “美好的字太多,想要全部加上又太长。” 到最后,解决办法是把所有带有不错的寓意的字放在那孩子面前,让那个孩子自己抓。 “爱”、“幸”这一类的字被放在最前面,剩下的则是稍差一点的字。 抓字的时候,魈也被明抓到了现场,五条真依旧缺席。 那个可爱的孩子被放在一堆小纸片面前,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很快,她爬了起来,无视了被放在最前面那些字,径直爬了起来,速度飞快的爬到了魈的面前,伸手朝他要抱抱。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上面沾着两张纸片,大概是爬动的时候不小心黏在了手上。 一个是“道”,一个是“离”。 在阳光下,小姑娘坐在一堆纸片上,手上还沾着两张,坐在魈的面前,张嘴朝他吐泡泡,小手伸开,要他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2) 五条悟对夏油杰充满了好奇与不解。 原先这份好奇是对于铜雀庙的,但是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这份好奇与不解被转移到了夏油杰本人身上。 他想他还是忘不了。 那一天,他平生第一次受了伤。 明明输的人是他,但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夏油杰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像后怕,像恐惧,但最后定格下来的表情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对五条悟来说,夏油杰像一个谜题,像流淌的蜜糖,又像一杯寡淡至极的白水。 听起来很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 五条悟曾经试图用六眼观察夏油杰。 早上五点,起床,去后山打一套拳。 六点,随便找一间空教室做早课,大概率是念经或者捣鼓一些别的小玩意。 七点,晨跑,然后去食堂吃早饭。 八点,开始在高专的一天。 当夏油杰在后山打拳的时候,五条悟藏在山上嶙峋乱石中的一块后面看着他。 当夏油杰在空教室做早课念经的时候,五条悟睡在教室外最高的枝桠上听着他。 当夏油杰在绕着高专跑步的时候,五条悟站在最高的楼顶看着他。 六眼观察的很仔细,甚至一度仔细过了头。 但是越观察,他越迷惑,这份迷惑甚至一度成了困扰他的源头。 他和夏油杰的关系一度闹得很差,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夏油杰见到他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明明心底有很多疑问,但是五条悟又不能立刻的得到答案。 就好像有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在他心上挠着,他渴求一个答案,但是却只能在名为答案的门外急的喵喵叫。 抱着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五条悟决定去和夏油杰交个朋友。 事实证明,一旦五条悟真想去做什么,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在某一次外出出任务的时候,因为情报失误,五条悟和夏油杰差一点就死在一个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里面。 最后是五条悟把夏油杰扛出来的。 两个人被连夜打包回了高专医务室,外包给家入硝子,最后浑身绑满绷带,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杰。” 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五条悟试图找躺在隔壁只有一道布帘之隔的夏油杰搭话。 “怎么了。” 因为被缠了很多纱布的原因,夏油杰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他伤的比五条悟重一些,毕竟他没有无下限这样bug的招数。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无端的,五条悟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半个学期了。 这半个学期里,他们打了17次架,其中有8次轰平了操场,三次轰秃了后山,给高专新挖了三座小池塘,气掉了夜蛾校长2136根头发。 在这两个月里,们一共出了六次任务,三次完美完成,一次轻伤,一次中伤,外加上这次的重伤,完美解锁了医务室家入硝子所有阶段的怒吼。 在这63天22个小时零46分钟里,他们一共去了12家东京的甜品店,3家仙台的甜品店,1家京都的甜品店,其中五条悟最喜欢的是毛豆生奶油口味的喜久福。 现在啊,在他们认识的第63天22小时47分零10秒,五条悟问夏油杰他们是不是朋友。 病床旁边的布帘被慢慢的拉开,六眼反馈给五条悟的信息是一条狗拉开了布帘,几只咒灵出现在病房里,但是五条悟并没有动。 因为他肯定,这是夏油杰的咒灵。 下一秒,两张病床被慢慢的推搡到一起,直到现在五条悟才转过去看夏油杰的脸。 夏油杰确实伤的很重,他的脖颈差一点就被那只咒灵扭断了,所以现在还带着固定器,右手和左腿都被吊在空中。 “你在说什么鬼话。”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刚刚的问题就好像是家里养了多年的猫突然发神经问自己是不是他最爱的猫猫。 神经病,但又的确是五条悟会说的话。 家入最好再来给五条悟检查一下,尤其是脑子。 听到夏油杰的回答之后,五条悟笑了。 他确确实实知道了,夏油杰的答案。 也就是在这一刻,狭小的病房突然下起雪来,在他们的病床前,突然长出一棵白桦树来。 在一堆温暖的白雪覆盖之下,他们双双睡着了。 …… 伤好了的五条悟变得格外的黏人,总是会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早就想问了,你用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术式是功夫吗?” “大概……是吧?” “咒灵操术不好用吗,为什么你总喜欢冲上去?” “真男人就要拳拳到肉。” “豆腐脑你吃咸的还是甜的?” “当然是咸……你问这些干什么!” 某一天夏油杰和五条悟躺在高专的天台上,愉快的翘了一节夜蛾正道的实践课,用来晒太阳。 太阳晒在身上,像是给人盖了层毯子,暖和和的。 高专在山顶,四周都是森林,风一吹,会带来海浪一样的涛声,那是树叶的声音。 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天台的屋顶上,五条悟就躺在他旁边。 “杰。” “怎么了?” 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夏油杰转过头去看他。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并不是个很难的问题,而夏油杰也不是那么健忘的人。 他很快就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了第一次遇见五条悟那天的记忆,然后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想法。 “我当时在想,咒术师是不是很缺人。” 谁让五条悟当时戴着副圆镜片的墨镜,看起来像极了中华街那边靠拉二胡为生的盲人。 “原来你当时是那么想的吗?” 自然听得懂夏油杰的言外之意,五条悟乐了,他倒是没想过原来夏油杰当时是那么想的。 “当时见到你的时候在想,哇,怎么能有人的眼睛那么小!” “说吧,杰,你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找根鞋带就能当眼罩。” 说完这句话,五条悟的胸口挨了夏油杰一拳。 “眼睛小还真是对不起啊!” 又不是人人都像五条悟一样,有一双卡姿兰大眼。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吗?” 为了转移夏油杰的注意力,五条悟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当然。” 夏油杰可忘不了那天。 他和五条悟打的实在太狠,到后面两个人身上都是血,把前来收拾残局的夜蛾正道吓得不成样子。 现在想起来夏油杰的良心还在隐隐作痛。 ”那场战斗的最后,你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两个月以来,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五条悟,甚至他接近夏油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出乎意料的,夏油杰没有出声,反而是陷入了沉默。 “我当时在想很多很多。” 五条悟的问题让夏油杰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他本来不想把剑插进五条悟的右肩的,他的目标明明是右手或者左腿。 但是五条悟的杀意就好像让他回到了车站遇袭的当天。 那些怎么都杀不完的敌人,无缘无故的袭击,铺天盖地的鲜血,最后定格在和璞鸢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保护不了。 就好像又成为了,那个面对咒灵,只能瑟瑟发抖和逃命的自己。 不过如果只是这些,都还好。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杀了你。” 夏油杰突然直起身来,沉默的看着山上绿色的森林。 他还是没办法忘记。 感受到五条悟杀意的瞬间,他确确实实想到了那个弱小的自己,但随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杀意。 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怎么杀死五条悟。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不带一丝思考的,自然的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想法。 他也确确实实按着这个想法去执行了。 直到他跪在五条悟身上,举起剑来,在要落下的前一刻,他才突然惊醒。 五条悟和他并不是敌人,这只是一场同龄人之间互看不顺眼的斗殴,并没有上升到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五条悟怎么想的那是他的事,但是夏油杰并不是那样的人。 也是这一瞬间,剑尖扎进的事五条悟的右肩,而不是五条悟的心脏。 夏油杰不是也不想成为那些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这让他感到恐惧,感到羞愧。 他绝对不想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类人。 当然,以上的内容都不能对五条悟讲。 但是夏油杰决定换一种方式对五条悟说 “这要从一个很早很早的故事说起……” 也不管五条悟听不听,夏油杰说起了他第一次闯进那片神秘的街区,说起了他怎么死皮赖脸进了铜雀庙,说起了街角杂货铺遇到的人渣,外出时遇见的凶恶的绑匪,差一点点就消失不见的夫妻,车站内遇到的伏击…… 一反寻常的,五条悟难得的安静的听完了他的所有话,并没有显得不耐烦。 “总之,我不想变成和那些渣滓一样的人。” 只会以杀戮来解决问题,无视他人的意愿,践踏他人的生命。 夏油杰转而看向五条悟,看着那双和今天的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 “时至今日,我依然为那天的行为感到羞愧。” 并且后悔不已。 因为他后来和五条悟成为了不错的朋友,但是这段险些杀死对方的阴影,一直环绕在他的心头。 “真是傲慢啊,杰。” 这是五条悟听完的第一个想法。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也好,还是后续带着目的的接近夏油杰也好,全部都是他最先动手最先靠近的。 为什么到了夏油杰那里就成了夏油杰一个人的错了。 五条悟不懂,并且大为震撼。 “谁给你了能够随意杀死我的自信?” 凭借那只鸡肋弱小的咒灵吗? 他早晚有一天能摆脱那只咒灵的影响。 不过最重要的还有一点。 “你是圣人吗?” 五条悟像是第一次认识夏油杰一样,重新用六眼把夏油杰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因为仅仅是有了杀人这个念头就感到愧疚,甚至在对方已经产生了杀意之后,依然不肯下死手。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做和夏油杰完全相反的选择。 该说不愧是夏油杰吗,这样的理由还真是…… 善良的可以。 幸好夏油杰不是咒术师。 这是现在五条悟脑内唯一的想法。 咒术师就是狗x,时常会强迫他人献出生命。* 夏油杰这样的人,在咒术界一定会彻底的发疯,然后把发了疯的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拉下地狱去。 看着有些疑惑的夏油杰,五条悟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确实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的事实。 他坐到了夏油杰旁边,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永远不要怀疑自己。” 因为,他,五条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3章 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3) 大概是一个乌云吞掉了所有阳光的日子,魈收到了五条真的来信。 关于诅咒的研究似乎陷入了瓶颈,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五条真有些烦躁的心境。 信的末尾提到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宿傩,似乎是个很特别的存在,特别到能够让六眼侧目。 五条真在信里是那么描述的 “六眼看得见,那家伙正站在河边,但跨不跨过那条河,全在他一念之间。” “我们总不能因为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而扼杀现有的一切。” 收起信件,在听到身后传来细小脚步声的瞬间,魈选择瞬身到房梁上。 站在房梁上往下看,道离鼓着一张包子脸站在他刚才在的位置上。 看到这样的情况,魈忍不住想扶额。 明的女儿实在是太过黏人,像一块小年糕,一抱住就不肯撒手。 而且他身上背负着不知道多少的诅咒,还是少接触为妙。 说起来,明最近好像在为道离的未来而发愁。 明的术式是咒灵操术,但是道离完美的没有继承这份术式,空有咒力而没有术式。 这意味着危险。 看着明一天天苦恼的样子,魈也只能在暗中多看着点道离。 他没办法给别人什么承诺,因为他不知道他的未来会在哪天戛然而止。 这么想着,不去看房梁下面小姑娘的包子脸,魈瞬息消失在房间里,到了屋顶上。 铜雀庙里的道士最近很忙。 站在房顶上,魈能很清楚的看见那些道士每天在铜雀庙里进进出出,用他们的话来说。 “中秋节马上要到了,在我们的国家,是要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吃月饼的。” 身在异乡,一家人团圆是肯定没办法实现的,但是至少还能吃个月饼。 或许他们吃的不是月饼,吃的是一份妄想。 那么想着,魈戴上了木制的傩面,夜巡去了。 最近咒灵出现的频率高了不少,连强度也有所提升,偶尔也有铜雀庙的道士受伤回来。 不过没关系,他会夜巡的再仔细一点。 不休息也无所谓,只要能减少悲剧与伤亡,怎样都好。 不过今天的夜巡并不寻常。 他遇到了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彼时这个年轻人被一只咒灵追着,连滚带爬的跑进了一条小巷里。 咒灵不强,但是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 毫不犹豫的结果了那只咒灵,魈正欲瞬身离开,临走时却听见了那个年轻人的感谢声。 “谢谢您,谢谢您,谢谢您!” 末尾还补了一句, “我会报答您的恩情的,我的名字叫做……” 无所谓。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他不是为了获得感谢才这样做的。 青年剩下的话被抛飞在空气里,散落了一地。 风托着他,路过一户人家窗台上供奉的杏仁豆腐,没有停留。 站在这座城的最高点,在月色下,他俯瞰着这座城市,感受着风中传来的纷扰。 左手依然刺痛着,但是比一开始已经好了很多。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这代表着这份疼痛已经逐渐和他身上的其他诅咒融为了一体,融进了他的骨血里。 魈知道,这叫麻木。 但是无所谓,他需要这份麻木,让他不至于在深夜因为疼痛而发狂。 但是就像河床里不断堆积的泥沙。 也许在某一天,这份痛苦就会超过他内心的堤坝,像洪水一样,宣泄而出。 他能做的就是咬牙 ,一刻不停地把堤坝垒的更高,直到他无能为力为止。 回到铜雀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按道理人应该都已经睡了。 但是出乎魈的意料,铜雀庙的灯都还亮着,亮的吓人,像白昼一样。 院子里,明一家和五条真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他。、 “你回来的太晚,道离都睡着了。” 明有些责怪的看着他,怀里抱着睡熟的道离,浓姬坐在他身边,头靠着明的肩膀,眼睛像被落花惊扰的水面。 许久不见的五条真眼睛上依然蒙着纱布,手上拿着折扇,白色的长发沿着肩膀蔓延到地上,面朝着他的方向。 “留给你的。” 五条真的折扇把一盘月饼推到了魈的面前。 魈刚想拒绝,却被五条真所阻拦。 “杏仁豆腐馅的,尝尝看?” 看着面前明显等了他一整夜的人,魈只感觉嘴里像含了块石头。 所有到嘴边的话语都被咽了回去。 他安静的在桌边坐下,夹起一块月饼,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呛人的辣意直冲天灵盖,几乎让他头晕眼花。 “喂,魈,怎么了?” 一旁的五条真最先察觉到不对,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魈面前的月饼咬了一口,随后立刻变了脸色。 他立刻倒了一杯茶,推到魈的手边,随后给了坐在对面的明一个眼刀。 明被这突如其来的眼刀搞得摸不着头脑,回神之后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为了整蛊,他确实特意做了一堆芥末馅的月饼,但是他记得当时把那盘月饼放的老远,生怕混起来拿错了,还在两种月饼的盘子底下做了标记。 除非被某人悄无声息的掉包了。 这么想着,明摸了摸道离的怀里,摸出一个带着熟悉标记的盘子。 破案了。 感受到怀里抱着的东西被拿走,原本熟睡的道离在梦中皱眉,随后毫不犹豫的嚎啕出声。 明被道离突如其来的嚎啕整的慌了神,急急忙忙的哄怀里的女儿。 一旁的五条真忙着给看起来像发烧了的魈弄冷毛巾降温,把人抱到旁边的躺椅上躺下。 一时间,兵荒马乱。 等到浓姬把孩子哄好,明把桌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五条真坐在魈的旁边,用六眼细细观察着魈手上的诅咒。 诅咒的情况跟他预料的一样,稳定的异常,几乎都不像一个诅咒。 明明带着那么大的恶意,但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动静。 这不寻常。 六眼对这个诅咒的观察已经到了极限。 这个诅咒的原理很简单,将上一个遭受诅咒的人的痛苦转移到下一个人身上。 非常简单粗暴的术式,但是却像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六眼对这个死结表示无能为力,除非弄明白这个术式的运行原理。 但是魈身上的诅咒并没有被触发的迹象,这一条路目前行不通。 五条真推测这是因为上一个遭受诅咒的人还没死的缘故,那些本该由诅咒传递的痛苦暂时传递不到魈的身上。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不管怎样,他需要找到破局的方法。 五条真还记得他第二次遇见魈,也是在一个明月夜。 大概是受了伤,魈躺坐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里,诅咒也是在这个时候发作的。 那大概真的很疼,五条真能听见手套不停摩擦地板的声音,外加一丝隐忍的闷哼。 六眼看得出那些诅咒由什么组成,失败者的岔怒,战败者的怨愤,无力者的咆哮…… 那些诅咒攀附在对方的骨骼上,流动在对方的血液里。 站在小巷外面,五条真几乎站了一夜,几乎快天亮的时候里面才终于不再传来压抑的闷哼。 他走进去,里面没有人,只在地面上发现了大把的好像手指扣出来的痕迹,仿佛某种酷刑的遗留。 五条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还活着。 简直就是奇迹。 和这座城市一样。 五条真很喜欢到这里来。 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的一切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显得难能可贵。 没有权贵的压迫,同僚之间的勾心斗角,这里的天空没有被廊檐庙角所遮蔽,太阳也没有被拖进深厚的乌云里,没有除不尽的像暗潮一样潜伏在阴影里的咒灵,只有人们对日常生活的碎碎念。 这里有的只是一座庙,一个仙人,外加一群想要活下去的人。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觉得对方值得,值得最好的,值得所有美好的一切。 这样的人,不该背负那么多的诅咒与恶意,孤独的走在一条满是风霜雨雪的道路上。 …… 记忆停留在月饼入口的瞬间。 再度醒过来的魈只记得那直冲云霄的辛辣,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月饼里包裹着的是某种毒药。 但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罢了。 脸上有些痒,约莫是昨夜遗留的后遗症。 从床上直起身来,魈和刚好拉开拉门的五条真对上了眼,值得一提的是五条真身后还跟着明。 一时间空气里满是寂静。 “噗——” 大概是明先出的声,一开始他笑得还很克制,但不久就发展成了捧腹大笑。 五条真并没有笑出声,他只是侧过了头,打开了震动模式。 留在原地的魈一脸茫然。 后知后觉的,他端起了一旁的茶杯,借着杯里的茶汤看了看自己的脸。 一个惊喜。 他的脸上被人作了画,右眼框周围被画了一个圆圈,看起来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左脸被画了一个大大的“x”,除此之外还被画上了几根猫的胡须。 嫌犯很快被拎到了魈的面前,被抓到的时候手上的墨水还没有洗干净,人赃俱获。 看着嫌犯鼓起的包子脸,忙着给魈擦脸的五条真只觉得好笑,然后又拿起一块帕子递给站在一旁的明,示意他洗一洗自家的小姑娘。 也就是在给魈擦脸的时候,五条真注意到之前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 “所以真的是天生的啊。” 五条真的语气里带着惊叹。 ”什么?“ 魈有些疑惑的睁开眼,又因为五条真的动作闭上。 ”红眼影。“ 过去五条真一直以为对方的红眼影是自己画上去的,但今天发现这眼影根本不会掉色。 ”当然了,他是仙人嘛!“ 明的声音适时响起,五条真分身看去,发现在明的努力下,道离的小花脸有成为包青天的潜质。 五条真看了一眼就不禁扶额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糟心的紧。 …… 这天魈从梦境中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伏黑惠的婴儿车停在树下,伏黑葵应该是去仓库拿东西了,现在不在旁边。 一个瞬身出现在婴儿车旁边,魈看着里面躺着的伏黑惠,面色复杂。 “你以后……” 不要那么调皮。 但话到嘴边,最后只剩一句 “罢了……” 都是妄念,都是妄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4章 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4) 出于某些原因,五条真对诅咒的研究陷入了停滞。 这让他感到烦躁,就好像被无数丝线缠进了毛线团里。 就算是六眼也不明白,明明是那么简单的诅咒,却迟迟找不出破解的方法来。 这对素来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附着在魈身上的诅咒就好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启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掉五条真所在乎的一切。 六眼拒绝接受这个结果,但是在蛮不讲理的诅咒面前,六眼又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看着放在面前被完整复刻在纸上的诅咒术式,五条真的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思考。 如果以往的道路行不通的话,那么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放弃原有的道路,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 就这么想着,五条真的眼神,慢慢从迷茫变得坚定。 …… 铜雀庙的日子一如既往的稀松平常。 庭院里的梧桐树又长高了一些,不过离可以躺人距离还很遥远。 道离依旧每天在铜雀庙里胡作非为,今天换了罐子里的盐和糖,明天薅秃了道士们菜园里的菜苗。 明当然不会骂她,恰恰相反的,很多坏事都是他们两个一起干的。 用浓姬的话来说 “这父女俩都一个样,蔫坏。” 但是嘴上说着坏话,浓姬眼里温柔的像是要淌出蜜来。 说起明来,他最近似乎有事在忙。 有了孩子之后他不再像过去一样总是在外面漂泊,就好像一簇终于找到属于自己池塘的浮萍,然后在这片池塘里扎了根。 其实只有名而没有姓,和那些所谓的权贵打交道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五条真曾经不止一次的建议明给自己起个姓氏,但是后者只是摆了摆手。 “姓氏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依我看,它更像是桎梏。” “何况我家里又没有皇位需要传下去。” 喝着酒,明的脸色有些微红,似乎是喝的有些多。 “道离以后想姓什么就随她去吧,只要是她喜欢的。” “我希望她明白,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只属于她自己。” 就像他一样。 听着有些醉了的明说话,五条真只是静静饮下一杯清酒,没有人能透过他脸上的白纱看透他现在的情绪。 或许他自己也看不透也说不定。 良久,五条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你说得对。” 对他们而言,姓氏并不是什么必需品,更像是一份责任,一份桎梏,一副逃不掉的枷锁。 回答他的是倒在地上的明的呼噜声。 …… 魈觉得最近五条真有些奇怪。 “关于那个诅咒,我想我有些头绪了。” 这是五条真给他的回答,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对成功祓除诅咒报有什么希望。 左手已经不会再痛了,那个诅咒已经和其他诅咒融为了一体,成为了麻木的一部分。 好消息是他心里的堤坝并没有要因此崩塌的迹象。 他似乎又从命运那里偷来了一些时间,用来为这副身躯苟延残喘。 五条真来铜雀庙的频率又恢复到了和过去一样的水平,就好像那个诅咒确确实实已经找到了解除的方法,不过还在完善。 不过真实的情况只有五条真自己知道。 借用家族中藏着的阴阳术的书籍,五条真分割了自己的一部分咒力,并且在那部分咒力上刻下了诅咒的术式。 五条真诅咒了自己。 被秘 术分割的诅咒没有办法直接诅咒他的本体,就只能费尽心机来间接影响他的精神。 就比如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五条悟好像是静静的坐在魈的对面,吃着杏仁豆腐,实际上,在五条真一半的视野里,他现在其实坐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和空气面对面。 大概是在某一个早晨吧,他睁开眼,入目的却不是熟悉的木制天花板,而是一片纯白的屋顶。 失神是存在的,但仅仅只是一刻。 骤然间失去六眼加成的视野变得空荡荡的,不再无时无刻的被一些微小的细节填满。 就结果而言,那个诅咒确实是成功了,它确实暂时让五条真失去了六眼的加成,但是与之相对的,诅咒也给了五条真逃离六眼绝对支配视野的喘息的空间。 在几次的尝试之后,五条真就成功的掌握了给自己减负的方法。 一只眼睛在空白房间里休息,一只六眼在铜雀庙吃杏仁豆腐,两头不误事,双倍的放松。 不过这样轻松写意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当六眼对那个诅咒的运行原理有了更进一步的观察与理解之后,五条真发现,那个诅咒似乎悄无声息的升了级。 就比如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熄灯之后躺到了榻榻米上,但不知道为什么,醒来时双眼对上的却是纯白的天花板。 六眼视野短暂的在纯白的空间里出现了一瞬,但是在观察出细节之前就消失在这片纯白的空间里。 后知后觉的,五条真意识到,这似乎是个梦 之前他都只将这个纯白空间当作逃离六眼的避风港来使用,现在还是第一次沉浸式的体会这个空间。 说实话,有些惊奇。 可以看得出是建筑物的房间,但是用料并不是他熟悉的木头,手掌摸上去,传来的是金属感的冰凉。 会有人拿金属来建造房屋吗? 会的吧。 至少他的眼前是这样的。 房间里一切的家具都被磨平了棱角,呈现出一种光滑的弧度,具备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美感。 虽然他觉得很怪异,但又不可否认,那确实是美的。 大概是不小心触碰到了某个机关,虽然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平整的表面会有机关这种东西,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个房间因为他的动作而产生某些变化。 面前的墙壁自动分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幕布。 【你好,旅者11050,您的下一份工作预计将在一个小时之后开始,请提前做好准备。】 …… 魈觉得不太对劲,这个不对劲的对象特指五条真。 虽说之前他就察觉到了违和感,但是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携带了太多诅咒的原因,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那些是他自己的直觉,那些事诅咒带来的异感。 但是五条真身上的违和感实在是太过严重了。 甚至到了明都有所察觉到的地步。 某日,明刚把自家在梧桐树底下睡着的小姑娘抱回屋里,就爬上屋顶,找到了正在放空自己的魈。 “魈,你觉不觉得,五条最近……怪怪的?” 淡淡的看了明一眼,魈给了明一个答复。 “确有此事。” 五条真身上的不对劲已经严重到了一种地步了。 作为公认的处理事务心思细腻的人,某一天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撞上了铜雀庙的墙壁。 虽说眼睛上蒙着白纱,但是铜雀庙没人认为他是个瞎子。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行走的时候一头撞上了铜雀庙的墙壁。 差点把那面墙给撞塌了。 除此 之外还有很多小细节,逼入一个小道士居然目击了五条真对着庭院里的梧桐树和空无一人的角落自言自语,差点给那小道士吓出毛病来。 现在铜雀庙内部甚至隐隐约约流传起五条真中邪了的传闻。 但是五条真自己就是个负责祓除咒灵的咒术师,又有什么邪祟能当着魈的面缠上五条真。 明搞不明白,魈也一头雾水。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脑袋里想的东西挖出来。” 明一直知道五条真是有点神经质的,毕竟咒术师在他看来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提早退休才是正道。 最后明想出来的办法是邀请五条真来喝酒,然后死命给他灌酒,灌得五条真自己把所有东西都说出来。 明的效率很高,早上想到了这个方法,晚上就邀请五条真来铜雀庙喝酒 …… 五条真最近状态很不好。 【你好,旅者11050,您的下一份工作预计将在一个小时之后开始,请提前做好准备。】 自从这条信息出现之后,他发现幻境变了。 这体现在,即使是在那个幻境里,他的六眼也能正常使用了。 避风港消失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那场诅咒营造的幻境里,他回到了自己十五岁的那段日子。 那时的五条家还只是个不入门的小家族,头上顶着的也是菅原家族旁系的头衔。 他的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善,在六眼的压迫下经常一夜一夜的高烧。 咒灵觊觎他的咒力,高位者忌惮他的潜力,于是又经常遭到一些不入流的杀手与咒灵的袭杀。 诅咒对他的侵袭越发的频繁,上一刻他还在五条宅里处理庶务,下一秒面前面对的就是一只咒灵的袭杀。 两方世界的夹击下,他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到最后甚至所有的梦境都被诅咒所侵袭。 他怀疑是不是分割的秘术失效了,但是六眼告诉他一切又好像安然无恙。 面对着好友和属下的欲言又止,五条真自己也很苦恼,但是他暂时没找到缓解的办法,又坚信别人无法给他更好的答案。 高傲又自负,这才是六眼。 但在收到明的邀请的时候,他还是去了。 他想,他至少要跟他为数不多的友人说清楚。 …… 明的设想进行的很顺利,几杯薄酒下去,五条真已经有了摇摇欲坠的趋势,估计马上,五条真就会吐出这段时间异常的原因。 六眼的酒量并不好,这是公认的。 酒精会麻醉大脑,影响处理数据的速度,让原本无懈可击的攻击与防御出现致命的漏洞。 所以五条真在外一般不喝酒,除非在铜雀庙。 五条真最近也被幻境和现实折磨的够呛,也需要找个地方来休息休息。 没人知道变故是怎么发生的。 五条真和明一起喝酒的时候,魈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他以为并不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所以他并没有拿和璞鸢,甚至没有提起一丝戒备。 所以当鲜红色的血溅到他的脸上的时候,当看着那发暗红色的咒力穿过明的胸膛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 或许是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或许是阻隔诅咒的秘术失了灵,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换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把袭向他眼睛的刀刃,一个想要他性命的人,他的手指下意识的弯曲,发出了他早已熟练无比的术式“赫”。 当五条真意识到的瞬间,已经来不及了。 血花盛开的时候,他的大脑 一片空白,六眼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就像是被雷劈中,世界变得天旋地转。 喉咙在这一刻变得发紧,就好像被人伸手扼住,视野变得晕眩,眼前一阵一阵的的发黑,六眼的观测在此刻全部宕机。 雷鸣般的心跳在他耳边响起,他知道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了,六眼下意识的想要否认这一事实,所以选择了重启。 观测重启,世界的真实在此刻重新涌现回他的眼前。 世界是真实的。 明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疑惑,血染了一地,五条真的鞋子上沾了血。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伸手想要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明,想把他带回五条家,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有最好的药材。 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做。 因为和璞鸢的枪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抬头,对上一双正在燃烧的金色的眼眸/.52g.g,d./。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5章 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5) 养伤期间,夏油杰又想起了那套他还没看完的《铜雀纪年》。 道成住持本来说要考查的,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咒术高专,考查自然是没法完成。 一想到原本道成住持给他的期限,夏油杰就有那么一咪咪的心虚。 为了让可爱的同期们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依靠反转术式乱来,家入硝子并没有把他们的伤全部治好,剩下的伤势大概需要卧床一个月到半个月不等。 这些空闲的时间,夏油杰决定拿来看书。 好吧,其实是因为假期将近,他实在害怕道成住持的考查和爱的教导。 带着一丝对铜雀庙历史的好奇,夏油杰重新翻开了那套旧书。 第一本封皮画满了术式的书,记载的大多是铜雀庙创建者明的故事,比起纪年史,更接近于杂谈。 里面的事迹大多与那位叫明的人有关,虽然采用的是编年体,但里面有些内容实在有些离谱,像极了一些古代话本故事。 就比如什么“曾于城主府与公主私会,私定终身,许诺来日必将明门正娶,风光大办”。 看到这里的时候,夏油杰脑袋里的第一想法是 “这真的不是话本故事吗“ 好家伙,谁家的编年史会记录创始人的风流□□啊! 强行按捺住一颗想要吐槽的心,夏油杰继续看了下去。 第一本的内容大多简单,写到了创建者明的努力与东奔西走,与咒术师交好,与权贵交好,和阴阳师们结交,最后才保住了铜雀庙的土地,娶到了城主的女儿浓姬。 书里写的明,生性潇洒张扬,有很多人愿意跟随他,他结婚的时候来的宾客足足摆了一个星期的宴席才招待完。 【问及宴会盛况,时人语:“聒噪。”】 看到这里夏油杰一下子笑出声来,他有七八成的把握,这个“时人”是庙里的真君。 除此之外,夏油杰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说话会那么直接。 接下里夏油杰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有人在铜雀庙旁边连续摆了三天三夜的宴席,不知道真君会不会站在屋顶上捂耳朵,皱着眉看向隔壁摆宴席的院落。 光是想想他就会忍不住发笑。 主要是,能看真君吃瘪,实属不易。 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夏油杰依然细细的读着书。 后面的内容稍微正经了一些,写到创建者明和咒术界分道扬镳,独自聚集了一批从海那边来的道士,在铜雀庙里细心研究飘洋过海而来的武学与方术。 看《铜雀纪年》给夏油杰的感觉很奇妙,因为这是铜雀庙自己写的历史,所以会在严谨认真间夹杂着类似话本故事的杂谈,又以一本正经的语气肯定杂谈的真实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经史非神话,历史非传奇。” 就好像真的看见了现在那间铜雀庙最早的样子,没有围墙,只有树篱,现在壮观的梧桐树还只是一颗刚被种下的树苗,向来清冷的仙人只能住在简陋的房屋里。 对比现在,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层一层的土由前人洒在地上,盖起了现在的铜雀庙。 原本的轻松的心情变得恭敬,带着这丝敬畏,夏油杰翻开了书的最后一页。 【某年某月某日,五条家主于铜雀庙与初代共饮,忽暴起,伤人,离去。】 【铜雀庙初代住持明,就此陨落,留有一女,时三岁,名道离。】 夏油杰一时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在铜雀庙的历史里看见五条家的名字。 五条? 是他认识的那个五条吗? 纵观第 一本书全书,夏油杰几乎没有看到过几次五条家的名字,书中提及的也只是咒术师与阴阳师,但是偏偏在末尾,五条家的家主突然从字里行间跳出来,凭空的跳出来,把铜雀庙的创始人干掉了。 夏油杰的眼皮开始狂跳。 如果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五条,那么换个层面来讲,五条家和铜雀庙的梁子可结大了,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这段在高专的学习时光和过往在铜雀庙修行的日子让夏油杰明白,掌舵人被杀的仇恨是无法弥补的。 比如五条家和禅院家之前的御前比斗,过了近百年,这份仇恨与伤痛依然无法化解。 所以道成住持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把他送来了高专,和五条家的六眼一起学习? 夏油杰想不透。 直到他看到书页底部一行不太明显的小字。 “莫忘前路莫回头。” 字写的很轻,也很细,在时间的打磨下几乎模糊不清,已经看不出写这句话的时候那人的情绪。 唯一能肯定的是,写下这行字的人一定是铜雀庙的人。 创始人被杀的仇恨能够被化解吗? 夏油杰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在高专读书,大概也是铜雀庙表明的态度。 也就是夏油杰正在思考的时候,五条悟进来了,他的伤同样没好全,左手还被绷带吊着,一进来就对他打了个招呼。 “哟,杰,在看什么?” “没什么。” 在看一些不太方便给你看的东西。 顺势收起了那本书,夏油杰看向五条悟。 上次和特级咒灵的厮杀中,他的右手和左腿断了,现在还在修养,目前日常生活只能靠咒灵帮忙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夏油杰决定转移一下五条悟过于旺盛的好奇心,以免他在这个问题上死缠烂打。 “躺着太无聊了。” 五条悟一屁股坐在夏油杰的床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油杰才发现五条真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东西。 拿着游戏机,五条悟在夏油杰面前晃了晃。 看着兴致勃勃的五条悟,夏油杰有些欲言又止。 “悟,你有没有想过……” 他们两个都只剩下一只手的人怎么玩? 现在的情况是,他断了右手,五条悟断了左手。 他们两个人刚刚凑出一双完整的手来,日常生活都有些不便,更何况打游戏这种需要精细操作的娱乐。 “这个问题我当然想到了。” 明白夏油杰的疑问,五条悟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下巴。 “我有右手,你有左手,我们一人一边,刚好能一起打游戏。” 听着五条悟的回答,夏油杰觉得有些离谱,但又诡异的觉得这是五条悟干得出来的事。 而且他该死的有些心动。 因为养伤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在这个缺乏娱乐的年代,游戏对年轻男子高中生的吸引力实在太强。 “那就试试吧。” 接下来夏油杰卧室里传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唉,杰,左边左边,往右走,跳!” “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弱智!” “没血了没血了,快,呼出菜单暂停!” “菜单键不是在你那边吗!” 事实证明,两个人两只手玩同一款游戏是行不通的。 玩到最后,不是五条悟自顾自的把整个游戏机都抢了过去,就是夏油杰把打了石膏的右手抵在五条悟脸上,试图去用不存在的右手碰右边的操作键。 两方相争,没有赢家。 到最后不小心扯到伤手的两个人一起抱着缩成一团,被闻讯而来的家入硝子训成两团鸟球球。 直到家入硝子走了两个人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游戏诚不欺我!x2 没事别惹奶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油杰朝五条悟提出了他心里的一些疑问。 “悟,五条家的历史,你知道多少?” 他现在实在想知道书末尾写的五条家主和五条悟是不是同一个家族的。 虽然概率小的可怜,但说不定是同名? “五条家?我想想。” 也没问夏油杰为什么要问这个,五条悟开始尝试在浩如烟海的记忆里搜索出关于五条家历史的部分。 “家里老头子讲课的时候我没太听,不过据说是菅原道真的后人,平安京时期就存在了。” 行吧。 和书里写的都对的上。 干掉铜雀庙创始人的五条家家主就是现在五条悟在的家族,说不定和五条悟还带一点血缘关系。 放在轻里应该是个很有卖点的剧情,但是夏油杰着实感觉被命运玩弄的明明白白。 “说起家族起源的话……” 五条悟杵着下巴,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 眼睛一转,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据说五条家还是个小家族的时候,第一任家主死的不明不白的。” 说到这里,五条悟故意停顿了一下,六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夏油杰。 “家里老头子都说是被铜雀庙的人杀的。” 听到这里,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一阵一阵的的跳。 这是何等,令人瞠目结舌的剧情。 互相干掉对方的掌舵人,以示友好? 这未免太过惊悚。 作为夏油杰这个个体,他确实对历史那么久远的先辈们的爱恨情仇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作为立场在铜雀庙的道士,他未免觉得他现在的处境过分微妙。 像是从新手村出来结果进了地狱模式的副本。 住持你快来,他应付不了这个! 就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把《铜雀纪年》看完,早一点看清自己现在是在一滩浑水里摸鱼。 夏油杰的内心在哀嚎,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好像对五条悟说的话不甚在意。 然后他就听见五条悟慢悠悠的又补上一句 “不过那都是老头子的胡说八道罢了,族谱上写的五条初代家主是病故。” 五条悟承认他就是坏心眼,想看夏油杰变脸。 这个时候夏油杰也回过神来了,意识到五条悟在耍他,于是干脆利落的朝五条悟扑了过去。 这个时候家入硝子来了也不管用了,身上缠着绷带,手上腿上打着石膏都不妨碍他们痛击自己的好友。 然后被匆匆赶来的家入硝子又骂了个狗血淋头。 被训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躺在床上,悄咪咪互相对视,在对方眼眸里看到的都是心虚与毫不在意。 也就是在这一刻,夏油杰突然理解了尾页上那行小字的含义。 没有千年难释的恨,也没有千年难报的恩。 莫忘前路莫回头。 只是不知道,这是谁的教诲,又是谁的期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6章 青春夏油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6) 有些地方,在失去了某些人以后,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铜雀庙似乎还是那个铜雀庙,庭院里的那棵梧桐树依然没有长大,每天饭点依然有炊烟从庙里升起,庙里的香火依然旺盛。 但魈知道,依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天晚上,和璞鸢的枪尖已经抵上了五条真的脖颈,但迟迟没有更近一步。 他当时想,这个世界是假的。 长达千年的记忆浩如烟海,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滴水是关于明,关于五条真的。 魈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这是梦,是幻境,是不足对外人道的妄想。 但是就好像站在一场寒雨里,就算撑着伞,湿凉的寒气还是犹如附骨之蛆般爬上脊背。 后背前所未有的寒凉,呼出的好像不是热气,而是一阵风雪。 还是拿着和璞鸢,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抖,五条真就会成为一缕新的枪下亡魂。 隔着白纱,他看不清五条真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怔愣和不可置信。 这大概是场意外,但又没人说得清意外的源头是什么。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魈在等五条真的解释,而五条真却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 打破这一切的是门口茶具碎裂的声响。 是浓姬。 就好像失了魂魄,浓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明的尸身旁边,把他的头抱起,小心翼翼的去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这是无用功。 五条真和魈都知道这一点。 那发赫打中的位置实在太巧,又实在太准,准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挽回的机会。 在浓姬面前,魈放下了和璞鸢,转过头去,听身后的啜泣,慢慢变成嚎啕,夹杂着如散落珠帘般的碎语。 “我的……我的……“/.52g.g,d./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魈发现五条真的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冷漠,变得无动于衷。 他站起来,走到了魈的面前,一把掀开了眼前的白纱。 “魈,看着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就好像站在一个他追逐已久的答案面前,正准备揭起那蒙在答案上的面纱。 “告诉我,在你的眼里,我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 魈并没有回答,但是五条真已经从他眼中读到了答案。 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五条真双手扶着魈的肩膀,缓缓的弯下了腰,像是被某种偌大的不幸击倒了。 然后五条真抬起一只手,拉起了魈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杀了我吧。” 如果你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都是山谷里回音,是海上行走的假面。 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在此刻好像生了锈,逐渐染上废弃的色彩。 …… 就算是隔着手套,魈也能感受到五条真的心跳。 下意识的,他想缩回手,好像那是什么滚烫的岩浆。 但是他没有成功,五条真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有半分逃走的机会。 人类的身体是温暖的,就算隔着手套也能传来暖意,他的五感有远超常人的灵敏,现在他和五条真挨得很近,所以他能听得见五条真心脏跳动的声音,血液流动的声音,呼吸的声音,还有他身体中传来的某种痛苦的哀悼。 浓姬的哭声还在耳旁,但是四周的一切又突然变得很远。 他看向五条真那双满是悲哀的眼眸,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 那么的虚妄。 然后他又想起了那块杏仁豆腐,又想起了那长达千年浩如烟海的记忆。 他还是没有吃到那块豆腐,但是他的记忆里没有明,没有五条真,没有浓姬,没有现在的铜雀庙。 真与假的疑惑像不详的乌云盘旋在他心头,里面酝酿着不详的风暴与雷霆。 是第一次,他回答不出五条真的问题。 这个世界是真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他为什么只有闭上眼,才会来到这里。 但如果是假的,但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让人绝望。 …… 到最后五条真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某种巨大的压力站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觉得几乎不能呼吸,到最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低下了自己的头。 “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他知道他输了,输给了现实与虚假之间的博弈里。 大概也就是在这一刻,梦醒了。 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翠绿一片。 伏黑葵还在树下逗着婴儿车里的惠,不时做出一个鬼脸。 今天是晴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到地上和他的脸上,像某种散落的黄金。 阳光当然是暖的。 可是莫名的,他突然觉得。 他有些冷。 …… 某个一如既往的平静下午,伏黑葵在廊檐下捡到了一只正在靠着柱子发呆的魈。 那孩子还是一身花里胡哨的s服,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的靠在木制的柱子上,眼神放空,像是在发呆。 相当奇怪的一种感觉,伏黑葵第一眼看到魈知道了。 那孩子在难过。 铜雀庙里确实是有些冷清了,要伏黑葵来说,这里其实并不适合年轻人居住,就算是她,在某些时刻,都会觉得有些寂寞。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难过的原因大概就那么几种。 或许是因为和朋友吵了架,或者被喜欢的姑娘放了鸽子。 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伤心总是不好的。 所以伏黑葵开口了。 “魈君,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不出所料地,魈拒绝了她的邀请。 可能还是不够熟悉吧,或许她应该再努力一点。 毕竟魈君是个腼腆的孩子。 不过在推着惠的婴儿车离开铜雀庙即将关上庙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现在是春天,庭院里满是绿色。 那棵梧桐树像一片绿色的云雾,笼罩在庭院的天空上。地上茸茸的长着一层嫩草,铺着些青石板,因为被阴影笼罩而染上了一层深绿。 墙角是难照到阳光的,所以苔藓懒洋洋的瘫在角落里。 铜雀庙的建筑是传统木制建筑,但是并不是和风,是另一种磅礴大气的风格。 檐角和楼阁遮挡了一些阳光,把阴影投进院子里。 那个年轻的少年就静静的站在阳光下,周围尽是阴影,明明是春光明媚的季节,却让人无端觉得孤寂。 就好像被岁月一起关在了庭院里。 …… 浓姬屋子里有一副珠帘,是用顶好顶好的珍珠穿起来的,每一颗珍珠都是难得的精品,是她结婚那年她丈夫送给她的。 据说为了这副珠帘,她丈夫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从当地的渔民手里收珍珠,然后一颗一颗的挑出来,细细的打了孔,再一颗一颗的穿起来。 “那么多珍珠,我险些挑花了眼。” 珠帘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的丈夫曾经跟她那么打趣过。 成亲之前, 她也收到过一副珠帘,不过不是珍珠的,就是普通的草木珠,表面被人打磨过,染过些颜色,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看起来很漂亮。 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不会允许她挂上这副珠帘的,所以她收在箱子里,隔几日便去摸一摸,直到她结了婚,有了一副新的珠帘。 结婚之后,这两副珠帘都被她挂在屋里,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靠着她的丈夫,一起看风吹动这两副帘子,听珠子们碰撞到一起的声音。 那个时候的珠子表面总是光亮的,光照下会反射出一阵柔和的光,影子轻轻摇曳着,像是漂浮在梦里,荡漾在水里,扩散着温暖幸福的光晕。 后来她的丈夫死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她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了。 屋子里的什么东西都不允许人动,从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一点都不会变。 不管是茶杯也好,还是书桌上摊开一半的书也好,还有一小坛他喝了一半没喝完的酒,统统放在原处,就好像主人只是外出了,不日就会回来。 她是个爱干净的人,但是此后,她不会再细细的擦拭屋子里的摆件物什,甚至不准女儿去碰,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去细细的擦拭,久而久之,那些物什下面就留下了一个印子,那些珠子也一样,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后来她病了,大把的时间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那两副挂在房间里的珠帘,除了她的女儿和来送饭的道士,没人会去看她。 也来过医生,但是不管吃了多少药下去,总是不见好。 她似乎就那么死去了,一日一日的不说话,除了女儿,谁都不理。她躺在床上,成日听着风吹动那两副珠帘的声音“哗啦——哗啦——”,就好像困在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里。 那两副珠帘因为没有人打理,到后面在晚上,又或者白天,总是会听见老鼠啃断了连接的线,“哗啦哗啦”珠子散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些掉下来的珠子被她的女儿捡起来,放进了箱子里,装了半箱。 没过几年,她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那间房子再也没有人住。 只是偶尔在夜晚,还能听到一串“哗啦哗啦”的声音。 细细碎碎的,听起来总像在下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7章 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7) 从《铜雀纪年》的第二本起,叙事的风格换的彻底,就好像从轻的作者换成了一个严谨的学者,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严谨认真。 夏油杰翻开第二套书,书的开篇就是这样一句话。 【铜雀庙的第二代领头人,名唤道离,铜雀庙在她的手上转危为安,也在她的手上发扬光大】 …… 天气在一天一天的炎热起来,但是早上和晚上依然还是会有些冷,这样的天气穿衣服总是烦恼的。 不过像伏黑甚尔这样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烦恼的。 足够强健的体魄足以解决很多问题。 比如现在。 眼都不眨的干掉一只刚诞生的咒灵,伏黑甚尔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巡逻。 他巡逻的区域很广,已经包含了铜雀庙所在的一整个街区,外加上街区附近的延伸。 道成布置给他的任务也很简单,不留痕迹的肃清这片土地上的咒灵,以及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天予咒缚在掩盖痕迹方面有不错的优势,伏黑甚尔已经数次险险的和那个他在车站内埋伏过的特级错过。 他也曾远远的瞥见过一眼那个特级,大概也知道了那个特级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铜雀庙领头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让一个特级做家门口的保安? 不过现在保安这份工作已经是他来做了,他也没资格说什么,因为原因也显而易见。 野兽一样的直觉告诉伏黑甚尔,那个特级估计出问题了,而且问题不小,从伏黑甚尔偶尔瞥见的那几眼,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就可以看出一些问题。 他又想起了那把匕首,印象实在深刻。 薄薄的一把,上面刻着花样复杂的术式,像是一片被弄脏的雪。 那上面的诅咒绝对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不过一想到是咒术师的东西,一切问题又好像都合乎常理。 咒术师总喜欢把最恶毒的诅咒留给自己人,而不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咒灵。 “对不起,我错了——” “你这个禅院家的叛徒!” “铜雀庙的看门狗!” 即使远离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伏黑甚尔却感觉日子反而比以前更好过了一些。 不管怎样,看咒术师倒霉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他也曾经悄悄地去铜雀庙看过,葵和惠在那里过的挺不错,至少比跟着他强,不会被突然找上门的仇人顺手干掉。 现在至少不会有人会去铜雀庙的总部闹事,除非铜雀庙要倒了。 目前看来这似乎不太可能 想要扳倒铜雀庙首先要杀掉那个他看不透的住持,然后杀掉那个特级,最后杀掉那个会咒灵操术的小鬼/.52g.g,d./。 上面那三个都是狠角色,哪怕是排在实力最末的那个小鬼。 何况这还是摆在明面上的牌,谁又知道铜雀庙暗地里藏着多少东西。 至少前阵子那场铜雀庙对咒术界降维式的经济打击,就连在家待业的伏黑甚尔也有所耳闻。 没有人敢低估铜雀庙的实力。 妻子和儿子被放在绝对安全的后方,不用为生活发愁,不用过朝不保夕的生活,还不用给该死的咒术师卖命。 平心而论,伏黑甚尔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说到底,他想要的并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一样难以实现,以至于当它实现的时候,伏黑甚尔还有些恍然。 或许是因为过去拥有的太少,他对现在的一切都无比珍惜,生怕眼前的一切都会像幼年别人对他的期待一样,被毫不在意的丢到地上, 摔个粉碎。 现在的一切就很好了,总有一天,他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到葵和惠的身边。 这么想着,伏黑甚尔看着面前的咒灵,毫不犹豫的挥舞起天逆鉾。 他并非为了铜雀庙而战。 他为了他的一切而战。 …… 当雪花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新的一年要来了。 但是和往年的热闹比起来,今年的新年无疑是凄楚且萧条的。 庭院里那棵梧桐已经长得很高了,勉勉强强也说得上一句枝繁叶茂,但是庙里已经没有人关注这些了。 自从三年前明意外过世了之后,今年春天,浓姬也撒手人寰,只留下六岁的道离。 所幸寺庙里还有之前跟随明的道士,还跟往常一样打理着铜雀庙,照顾着道离。 但是道士们毕竟繁忙,难免有疏漏之处,就比如现在。 天上纷纷扬扬洒着小雪,道离小小一只躺在梧桐树底下,睡着了。 这要怪明。 他以前总爱把在庭院里玩到睡熟的道离悄悄搬回去,被说了也不改,久而久之就让道离养成了这么个坏习惯。 明去世之后,把道离搬回去的人就变成了浓姬,浓姬病了之后,就换做了铜雀庙里的道士。 因为临近年关,道士们最近都很忙,所以今天铜雀庙里没有人。 雪慢慢下的大了,再睡在树底下可能会生病。 在雪下大之前,魈把树底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换到了房间里。 在马上要瞬身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听见了房间里孩童梦中的呓语。 “爹爹,娘亲……” 就好像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 近乎逃似的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房间,魈来到了风雪交加的屋顶。 他总是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好像把用来掩饰的美梦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把所有的一切都摔了个稀碎,露出一切事物原本的模样。 偶尔他也会想,这大概是报应,才导致一场美梦都不愿意让他拥有。 自那以后似乎成了某种惯例,道离还是会睡在梧桐树底下,怕她生病,魈又总会悄悄把她搬回到室内。 他自以为这事做的隐蔽,却不知道道离心里跟她父亲一样清明。 他并不常在道离面前出现,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愧疚早就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蔓生的藤蔓紧紧的缠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变化发生在某一日,道离浑身脏兮兮的回到铜雀庙里来,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 道士见了她,必然是要询问的,然后只得到了一个带着哭腔的答案。 “他们说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这语言明明是无形的,却像一把刀,插进所有人的心里。 道士们嘴皮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能掏出帕子,细细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泥。 “阿离乖,没有你爹娘哪来的你。” “那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他们?” 这个问题没有道士能回答的出。 他们认识明和浓姬,但也仅仅是认识,他们追随在明的身后,知晓他的智慧与为人处世,但是对其私下里的模样却知之甚少。 到最后,道士只能和道离说 “去问问那位仙人吧,他认识你的父母。” 当道离在房顶上蹲了半天,终于蹲到魈回来的时候,他的想法是。 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实在是没有拒绝道离的理由,所以他是这么回答的。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他们本不应该早早就在地下长眠,他们应该携手,看着道离在铜雀庙长大,然后再一起幸福的老去,而不是早早的迈进死寂的坟墓里,化作万千黄土中的一捧。 这只是个梦。 魈在空闲时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但是在提起他们的时候,他总觉得窒息,总想要逃离,就好像在逃离一个逃离不了的噩梦。 道离是个懂事的孩子,得到这个看似敷衍的答案之后,她朝魈点了点头,转而抱住了他的腰。 “爹娘很好,你也很好。” 也就在这一瞬间,魈的心绪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眼光中满是细小微粒的下午,还是个婴儿的道离朝他伸手,明的话语好像还在耳边。 “你看,魈,她要你抱呢!” “魈、魈、抱!” 这让他有些恍惚,有些无措,像是明和浓姬死之后又一次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所以当道离提出又一个要求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些欺负我的人全都打回去!” “教教我吧,我也想变成和父亲一样厉害的人。” 道离和明长得有七分像,剩下三分随了浓姬,当她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的时候,让他想起了明。 魈想拒绝,但话到了嘴边,最后只剩下一个字。 “好。” …… 到铜雀庙已经快半年了,原本还是婴幼儿的伏黑惠已经到了学说话的年纪。 在回来的时候,魈经常碰见伏黑葵在院子里教小惠说话。 他确确实实会避开伏黑葵在院落中出现,但这不代表着他会避开伏黑惠,因为他实在没有小心谨慎到连一个幼儿都要避开的地步。 所以偶尔伏黑葵离开的时候,躺在婴儿车里的伏黑惠会在不经意间看到出现在梧桐树上的魈。 等到伏黑葵回来,他咿咿呀呀一番,看着梧桐树上,但是那时候魈早就不见人影了。 今天又是三天一次的杏仁豆腐时间。 魈坐在桌子上,吞着杏仁豆腐,伏黑葵坐在桌子的对面,教着伏黑惠说话。 “来,小惠,说,魈-尼-酱。” “啊……啊。” 毕竟还小,伏黑惠尚且不知道伏黑葵在教他什么,只以为伏黑葵在同他玩耍,绿汪汪小池塘一样的眼睛笑得弯弯,小肉手一拍一拍的。 直到魈碗里的杏仁豆腐快吃完了,伏黑葵把惠抱到了他的旁边。 “魈君,你看,惠要你抱呢!”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突然被雷劈中,自灵魂深处而起的战栗逐渐蔓延到每一寸的肌肤。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转过头去,怎样的对上那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汪绿色的池塘弯弯的看着他,对他伸手,随后磕磕绊绊的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崩。 “魈、魈、抱!” 在这一刻,他觉得他想了很多,但是他又觉得他什么都没想。 他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但是到最后,惠嘴里吐着泡泡,朝他笑了。 一如从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8章 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8) 因为一些事,夏油杰那套《铜雀纪年》并没有看完。 因为养伤期间他和五条悟太过闹腾了,然后被一脸嫌弃的家入硝子捏着鼻子治好了全部伤势,丢出高专去做任务。 做任务一忙起来,把这套书忘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夏油杰正试图用这个答案来洗脑自己。 暑假到了。 鸣蝉日日夜夜的在树上叫着,叫的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脑袋里装满了一群无处可去的蝉。 头一次不希望暑假到来,因为那套厚厚的《铜雀纪年》他还没看完。 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那套书。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他有些畏惧,畏惧翻开那册书。 就好像那不仅仅是一套书,更是一群走在他前面的人,而他这个后来者,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着上面的一行行白纸黑字,看着被埋在一层又一层的泥土下面的往事。 虽说史书写出来就是留给后人看的,但是那字里行间,在夏油杰眼里都沾着不知道何人的血,不知道何人的泪。 他实在没法把书里的人当作普通的陌生人。 他住在他们住过的寺庙里,看着他们写下的书籍,练着他们传下来的方术,照顾着他们曾经照顾的仙人。 夏油杰看着他们,就好像在看未来的自己。 这让他为书中先人们的遭遇而伤心,为他们流下的血泪而难过。 所以站在那套书面前,他才胆怯,才止步不前。 夏油杰这样逃避现实的行为遭到了五条悟的鄙视。 在五条悟眼里,夏油杰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人之所以被称之为古人,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作古了,连尸身都被后人踩在了脚下。 既然书里记录的事已经发生了,那么现在在这里纠结有什么用呢? “杰,我有时候在想,你到底是不是个外星人。” 正常人类会有那么丰富的同理心吗? 摸着下巴,五条悟打量着面前的夏油杰,脑海里想的却是别的。 他和夏油杰搭伙出任务的时候观察的很清楚。 就算状态再差,也不会把普通人当挡箭牌,执行任务也好,追击意外逃脱的目标也好,采用的方式也是损失最小的。 就算再累,面对老人孩子的时候也是面带微笑的。 但是就是这样的夏油杰,在对待敌人的时候却异常的残忍,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某次他们追击的一个诅咒师,被夏油杰的咒灵们撕成了碎片,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 当被问及原因的时候,夏油杰只是淡淡的的看着他。 “当他们杀人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我知道了,你又没看任务资料!” 一个人怎么能够残忍又温柔? 五条悟不知道。 但是残忍又温柔,这就是夏油杰。 就像一个谜题,因为足够的迷人,才会有人锲而不舍的去研究,去发掘。 五条悟突然有些好奇了。 到底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夏油杰这样的人来。 他是那么想的,所以也是那么问的。 “铜雀庙是什么样的?“ 这大概也是很多咒术师的疑惑。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不远处有一座山,但是那座山却长年累月的被藏在飘渺的云雾里,让人无法窥见全貌。 这个问题大概有些唐突,所以夏油杰也不得不停下来思考一阵,斟酌好词句,才缓慢的开口。 “是个很普通的地方。“ 像所有普通人的居 所一样普通,普通到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术式,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规矩,有的只是一棵不知道多少岁的梧桐,一座不知道多少岁的寺庙和一个不知道多少岁的仙人。 既不像外面传闻的一样仙气飘飘,也不像一些人脑补的一样诡秘可怖。 至少对夏油杰来说,那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地方。 “哦——” 五条悟的尾音拖得很长,带着点意味深长。 他才不信。 能屹立在泥轰那么久的组织在夏油杰口中居然就像个普通的居民小区一样。 对此五条悟决定保留态度。 他想起了五条家的宅院。 那是一座哪怕天空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术式的鸟笼,深怕里面任何一只鸟能展开翅膀飞出去。 而可笑的是,他们居然把那叫做保护。 他小时候没少因为那些镌刻在结界上的术式搞得眼睛痛。 如果有机会,他想去铜雀庙看一看。 去看一看那里,是不是真的像夏油杰说的一样正常。 不过令五条悟没想到的是,夏油杰在听了他随口的抱怨之后,居然真的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想去吗,想去的话我给住持打个电话问问。” 没办法,铜雀庙真的没什么好藏的。 那里面最值钱的估计是真君那把和璞鸢,看起来像是用上好的翡翠做的。 不得不说五条悟和夏油杰或许真的有当朋友的潜质,这体现在他们一个真的敢问,一个真的敢去。 “带六眼回来?” “可以。” “不过不准打扰到那位休息。” 道成住持在耐心听完夏油杰的问题之后,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伴手礼。” 说完,道成住持就干脆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ok,搞定了。” 挂掉电话之后,夏油杰就收获了一只面色复杂的五条悟。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不然还需要干什么。 夏油杰有些疑惑。 带朋友回家还需要干什么吗? 需要吗,不需要吗? 到最后五条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真傻,真的。 差一点忘了,只有咒术师才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得到许可之后,放假当天,五条悟和夏油杰跑去仙台买了喜久福,然后向着铜雀庙出发。 其实在打电话的时候,夏油杰是有些纠结的。 还是那该死的立场问题,简直就像一个怎么都绕不开的障碍。 不过道成住持大概是预料到了,在电话里也给了他提示。 带上伴手礼。 这代表着许可,也是五条悟的门票。 至少敌人上门不会手上提着礼品不是么。 大概是近乡情怯,越是临近熟悉的地方,夏油杰就越是紧张。 这份紧张一直维持到他推开那扇久违的木制的大门,向庭院里嗷了一嗓子。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庭院里走出来一位女士,是夏油杰走之前见过的伏黑太太。 对于伏黑女士,夏油杰其实并不怎么熟悉,但是他相信道成住持的决断。 对于伏黑葵,夏油杰能感觉到的就是热情。 但是这份热情并不过火,像是黑夜里的一根蜡烛,足够渺小,但也足够明亮。 在把五条悟也将在铜雀庙小住一段时间告诉伏黑葵之后,伏黑葵当即表示她去 仓库找一套备用的日常用品。 虽然夏油杰表示他自己一个人可以,但是被伏黑葵笑眯眯的按回了原地。 “仓库比之前变了很多哦,舟车劳顿幸苦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番话下来,夏油杰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泡进了一缸温水里,轻飘飘的,暖的不像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伏黑葵很像他的母亲。 不过很快现实就把他打醒。 “哦” “原来杰你喜欢这一款的。” 五条悟兴致勃勃的看着夏油杰,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你闭嘴。” 夏油杰拒绝和五条悟沟通,并禁言了五条悟一分钟。 随后他就带着五条悟往院内走去,去看他心心念念的梧桐树。 现在是白天,运气好的话,大概能碰到真君。 夏油杰的运气不错,他们确实在庭院里碰到了魈。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婴儿车。 在夏油杰的视野里,婴儿车被停在了梧桐树下,里面的孩子向梧桐树的方向伸着手,那位真君静静的坐在婴儿车上方的树枝上,看着婴儿车里的幼儿。 他大概是在做梦。 夏油杰情不自禁的想。 不然他怎么会看见真君在看孩子。 察觉到了夏油杰的气息,魈也转过头去看着夏油杰。 仔细的打量之后发现没缺胳膊少腿之后,堪堪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像是什么都不在意。 “学校放假了,我会回来住两个月左右。” 习惯性的没有得到回应,夏油杰还是恭恭敬敬的把放假和收假的时间交代清楚。 他知道魈会听,哪怕他表现得再怎么不在意。 “这是我在学校的朋友,五条悟,我邀请他来铜雀庙小住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触碰到了那位真君的神经,夏油杰只注意到坐在梧桐树上的身影僵硬了一瞬。 但是也只是一瞬,在看见五条悟的脸之后,周身的气质又稍微柔和下来。 并没有点头也并没有出声,只是“唰”的一下,梧桐树上的影子就不复存在,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水中的倒影。 夏油杰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五条悟,却发现五条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刚刚那个人是?” 五条悟在等待夏油杰的回答。 六眼告诉他那个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 而夏油杰是那么回答他的。 “那位是铜雀庙的仙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9章 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29) 铜雀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但是这就是它最不普通的地方。 至少五条悟之前从未见过不设结界,不设防御术式的咒术师总部。 咒术师的老窝,必然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术式。 那些术式就好像虫子一样趴在那些建筑的表面,趴在那片天空上,风一吹就微微蠕动起来,吵得他眼睛疼。 相比之下,铜雀庙就很正常。 没有术式,没有结界,清爽的像一杯夏日的柠檬水。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他钻进了夏油杰的被窝,和他一起打游戏打到凌晨三点。 然后等他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却没有在旁边发现夏油杰的身影。 看了看时间,才六点,五条悟刚要一头回到被子的怀抱,就听见大概是庭院里传来的声音。 “抬腿。” “背挺直。” “罚你多站一炷香。” 大概认识到发生了什么,五条悟决定出去看夏油杰的笑话。 夏油杰现在的心情是后悔。 就很后悔,昨晚为什么要和五条悟一起打游戏到那么晚。 游戏机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吸干了他的精气,让他完美忘记了五点要起来开庙门的这件事。 因为伏黑夫人的假期到了,所以这件事落到了他的头上。 勉强在五点四十想起开门这件事,当他急匆匆穿戴好打开庙门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来上香打卡的老太太。 “不得了了,哪座庙里的道士快六点了还不开门嘞!” “你居然睡懒觉,等会我要告诉你师傅去!” 早上来上香祈福的都是熟人,到最后夏油杰一边赔笑,一边求情,才终于把这群老太太送走。 送走完这群老太太,他一抬头,又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眸。 我不是,我没有,真君你听我解释! 最终在夏油杰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那位真君开口了。 “怎能如此懈怠。” 哦豁,完蛋。 “罚你多站一炷香。” 也就是在夏油杰罚站的时候,五条悟出来了。 铜雀庙别的没有,道袍很多,所以五条悟出来的时候是穿着一身纯白的袍子的。 “哇哦,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我是不知道你们铜雀庙的生活居然这样的……“ “有趣。” 其实相当的普通,但对于咒术师来说却是异常难能可贵了。 咒术师一般不会选择人太密集的地方定居,因为人口这两个个字往往和咒灵的数量和强度直接挂钩。 对于五条悟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夏油杰选择给他一个眼刀。 等到夏油杰老老实实的站完一个小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看了看表,换好衣服,夏油杰决定带着五条悟出去采购去。 五条悟还要在铜雀庙住很久,不拉他做些什么夏油杰实在是不甘心。 采买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早上的菜市场是大爷大妈们的场合。 手上不自觉接过一个篮子,后知后觉的,五条悟发现夏油杰已经加入了那群大妈去抢蔬菜。 这不是买菜,这是打仗。 五条悟眼睁睁看着夏油杰气势汹汹的冲进人堆里,然后在人群的冲刷下,扎好的丸子头歪了,脚上的布鞋被踩掉了后跟,整整齐齐的进去,衣衫不整的的回来。 看上去活像刚出去鬼混回来。 “噗” “悟,我听见了。” 重新扎好头发,理好衣服的夏油杰 默默看着他。 面对夏油杰的死亡凝视,五条悟选择举手投降。 接下来,五条悟终于明白夏油杰拿的篮子是干什么用的了。 杰似乎在这边混的不错,至少五条悟觉得周围的商贩都认识他。 “哟,小杰回来啦?” “小夏油,下次过来玩啊” 大部分摊贩只要不是太忙,都会跟夏油杰打声招呼,实在忙不过来的就干脆丢点东西过来,全当问候。 丢过来的东西很多也很杂。 一根胡萝卜,两个番茄,一把小白菜,甚至还有几个鸡蛋。 讲道理,如果夏油杰接不住,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不过五条悟看那些小摊小贩根本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已经习惯了。 除了最开始的抢购之外,夏油杰基本只是带着五条悟走了一圈,五条悟手里的菜篮子就基本上已经满了。 菜市场的环境相当的嘈杂,乱飞的唾沫星子,讲价还价的顾客。人来人往的朝气和早晨微凉的空气混为一体,蔬菜上的露水和摊贩的吆喝声交织。 这大概就是生活。 这里确实吵闹,确实嘈杂,但是诡异的,六眼并不讨厌这样的嘈杂。 一切都是鲜活的,至少比家里那些蠕虫般的术式好看的多。 那种术式他多看一眼都怕被缝隙里夹杂的灰尘给埋了。 跟在夏油杰身后,五条悟一直走到了市场的深处,一家老板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的门店面前。 与其他店铺相比,这家店的人无疑是最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看起来一点都不慌,甚至有点闲适。 先开口的是店主。 “你来了?“ “我来了。“ 和之前不同,夏油杰脸上带着沉稳。 只见那店主叹了一口气,扇了扇手里的蒲扇。 “你不该来的。” “可我还是来了。” 站在一旁的五条悟感觉自己和他们的画风格格不入。 这大概是某种暗号? 六眼忍不住思考起来,但又迟迟思考不出一个可靠的答案。 因为这里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杂货铺而已。 二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店家先败下阵来。 “罢罢罢,还是老地方,自己去拿吧。” 说完这句话,那个店长把蒲扇盖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便不动了。 六眼很快就捕捉到那个老板传来的细微的鼾声,快的让五条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么会有比他睡得还快的人。 然后他就看见夏油杰轻轻的走进去,拿了袋东西出来,然后“嗖“的一下塞进五条悟手里的菜篮子里。 “这是什么?“ 五条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然后接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夏油杰的回答。 “回去就告诉你。” 虽然秘密被夏油杰放在他手里的菜篮子里,但是五条悟撇了撇嘴,决定给夏油杰一个面子。 他们两手空空的来,却是满载而归。 平心而论,对五条悟来说,这确实是蛮新奇的体验。 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有些放松。 五条悟偏过头去看夏油杰。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阳光有些刺眼。阳光趴在夏油杰脸上,像给他涂了层金,并不刺目,反而显得有些暖。 空气在逐渐被阳光拧干,风一吹,都是阳光的味道。 他和夏油杰走在街上,走在光里。 或许,这就是生活? 回到铜雀庙之后,夏油杰给他揭开了问题的答案。 “答案是杏仁。” 五条悟不理解,五条悟大为震撼。 “就这?” 为什么买点杏仁要像做贼一样? 面对五条悟的疑惑,夏油杰只是朝他神秘一笑。 “以后你就懂了。” 最适合做杏仁豆腐的杏仁到底在这片街区有多抢手这件事。 午饭是夏油杰做的,做的很素净,很清爽。 五条悟觉得还不错。 因为那是夏油杰做的。 不过很快五条悟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夏油杰赶他去洗碗。 “哈,你以为你在命令谁?” 从他出生到现在,夏油杰还是第一个敢让他去做家务的人。 六眼觉得很荒谬。 “拜托了,悟,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夏油杰也不想这样。 但是通宵修仙的后遗症还在,又想到下午还有一堆的杂务要做,他实在忍不住想咪一小会。 不过夏油杰转念一想,五条悟看起来又实在不像是会洗碗的人,他估计是脑子糊涂了,让五条悟去洗碗。 谁家的大少爷会洗碗? 先不说别的,反正五条悟肯定不会。 这么想着,夏油杰又直起身来,不过马上又被五条悟一把按了下去. 六眼光是看着夏油杰的表情,五条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笑话,有什么是六眼学不会的吗? 他可是五条悟。 就算在家务上,也是最强。 于是五条悟端着一堆碗进厨房去了。 夏油杰心惊胆战了半天,没听见盘子摔碎的声音,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睡过去之前,他脑袋里想着。 无所谓了,只要五条悟不把盘子摔碎,剩下的都可以交给醒过来的他解决。 该死的,以后再也不熬夜了。 可是这件事又该死的令人上瘾。 …… 夏油杰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五条悟不晓得什么时候搬了把凳子来他旁边,靠着他睡,哈喇子差点流到他的衣服上。 可能是动作大了点,他醒了之后五条悟也跟着醒了过来。 “杰?” 声音有点沙哑,大概是没睡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厅里传来伏黑葵的声音。 “杰君在吗,能出来帮下忙吗?买的东西有些多,稍稍重了一些。” 夏油杰当然不会拒绝。 胳膊肘捅醒了旁边睡眼惺忪的五条悟,夏油杰率先走向前。 远远的看过去,门口站着两个人,还有一张婴儿车。 伏黑夫人的丈夫倒是很少听她提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型高大,身材也很好,看起来像健身教练。手里抱着两个很高的箱子,遮住了脸,看不太清。 但是感觉有些熟悉,感觉在哪里见过。 那箱子看起来确实很重,也难怪伏黑夫人要叫他来帮忙。 “交给我吧。” “真是太谢谢你了,杰君。” 也就是在夏油杰接过箱子的那一刻,他看清了伏黑葵丈夫的那张脸。 那张他不可能忘记的脸。 那个人满不在乎的把箱子放到了他的手上,随后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哟,需要帮忙吗,小鬼。” 他确实没办法忘记那张脸。 夏油杰想。 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对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30章 青春狐狸会遇见爱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吗?(30) 不管从那一方面来说,伏黑甚尔都不应该出现在夏油杰面前的。 或者说他就不应该出现在铜雀庙面前。 但他还是来了。 伏黑葵搬不了太重的东西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 他总不可能躲着夏油杰和那座庙一辈子。 不管怎样,葵和惠都在这里,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来看她们。 所以伏黑甚尔决定主动出击。 虽然不多,但他确确实实是带着善意来的,但是面前这个小鬼看起来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但是没关系,左右给他发工资的不是面前这个小鬼,他现在和铜雀庙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劳动合同,虽然受益者的名字写的是伏黑葵。 只要这铜雀庙一天没换当家人,这小鬼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伏黑葵提出要回去的时候,伏黑甚尔也跟着来了。 路上并没有人阻拦他,看起来是一种默许,一种放任。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伤了人家的特级,打了人家的小鬼,全家都还健在已经是奇迹。 但是没办法,他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座庙里。 他不可能放弃。 …… 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夏油杰把手上算不得轻的东西交给了旁边的五条悟。 “悟,你先带着伏黑女士进去。” “我有些事要和这位伏黑先生谈、一、谈。” 看到伏黑甚尔的一瞬间,夏油杰脑子里的弦就“嗡——”的一下断掉了。 无法克制的杀意在他脑子里像野草一样的蔓延。 也是这半年来他修生养性的功夫修炼的不错,外加顾忌到伏黑夫人还在场,勉勉强强能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换半年前的他估计已经发了疯一样的冲上去了。 他和伏黑甚尔有仇。 血仇。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但是他还是忘不了,血花喷溅到脸上温热的触感,离他心脏只剩下一寸的刀锋,还有地下室里痛苦的咆哮,充斥全身的无力感。 他大概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因为伏黑葵和伏黑惠都在庙里。 或许总有一天时间会冲淡这份仇恨,但总归不是现在。 旁边的五条悟很不情愿的“啧”了一声,但也明白现在不是他应该出场的场合;伏黑葵觉得气氛不太对,下意识的不想离开,但旁边的伏黑甚尔先出言安慰他。 “不是什么大事,葵,他是之前的受害者家属。” 伏黑甚尔还记得道成给他凹的肇事逃逸的人设,就目前夏油杰对他的敌意爆棚的情况,确实用这个理由更好一些。 虽说“受害者”这三个字,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我们可能需要好好聊聊。” 反正这个小子现在也打不过他。 左右不管怎样他都不吃亏,这件事一旦过了明路,探视权他都能拿到手。 伏黑葵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跟着五条悟回到了庭院里。 到最后,她还是决定相信她的丈夫。 “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有胆量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铜雀庙的门口,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 夏油杰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毫不客气,就差把“找死”两个字题在伏黑甚尔脸上。 一边说着,夏油杰就要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咒灵和符纸,但是下一秒,伏黑甚尔的话让他动作一顿。 “葵是我的妻子,惠是我的孩子,有什么规定不准我来看他们?” 伏黑甚尔 不说还好,一说夏油杰的脸色更黑。 他和伏黑女士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他知道对方是很好的人,惠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但是这样一对母子怎么会摊上伏黑甚尔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 不管是伏黑葵还是伏黑惠,在夏油杰观念里都值得更好的。 只要不是伏黑甚尔。 “你配不上她们。” 夏油杰是那么想的,所以他也就那么说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伏黑甚尔并没有反驳他。 “你说得对。” 伏黑甚尔扪心自问,他确实配不上伏黑葵。 他就是个从垃圾堆里走出来的烂人,如果没遇见伏黑葵的话估计还不知道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躺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和那些垃圾一起在地里烂掉了。 但是他既然已经遇见了伏黑葵,那么直到死亡之前,他都不会放手。 就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伏黑甚尔并没有反驳夏油杰的话,这反而让夏油杰觉得像是吞了个鸡蛋黄,嗓子堵的吓人。 他当然看得出伏黑甚尔是发自内心赞同他说的话,但就是这一点恰恰更加膈应人。 就像在一锅煮好的汤里发现了一只苍蝇。 毕竟还年轻,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到最后夏油杰只能干巴巴的憋出一句。 “你也知道啊!” 伏黑甚尔当然知道和那个住持相比,面前的夏油杰还嫩得很,但这也是他的机会。 “我已经替铜雀庙干了半年的活了,我想来看看葵和惠的权利我总是要有的。” 和最开始的嚣张相比,他似乎一下子柔顺下来,就好像恶龙低下了头颅。 夏油杰当然是憎恨着伏黑甚尔的,这份憎恨当然不可能被对方一时的示弱干扰半分,他又确实尊敬伏黑葵,喜欢伏黑惠,把伏黑葵和小惠都当作铜雀庙未来的一份子看,但是伏黑葵的丈夫伏黑惠的父亲又都是伏黑甚尔。 这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他大概猜得出来道成住持的安排,把伏黑葵和惠接到庙里来,一是威胁,二是保护。 要是世上的仇恨都是泾渭分明的就好了。 可惜不是。 他知道自己杀不了伏黑甚尔了,但他依然恨他。 可是转念一想,他恨得又何尝不是当时渺小无力的自己。 平心而论,伏黑甚尔应该是把很好用的刀,换做他是住持估计也会把这把刀握在手里。 只是心中那一点的不甘心,总像钝刀割在他的心上,始终提醒着他当时的弱小与无力。 但是没有人会来指责他,只有他心里自己会指责自己。 为什么不杀了伏黑甚尔? 为什么不给真君报仇? 这并不是一个难选的问题,但是一想到伏黑葵和伏黑惠,他又迟迟下不去手。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警察局了,但是他心中这份怨怼,又该从何发泄? 至少他自己不知道。 不过看伏黑甚尔的样子,如果拿他的妻子要挟他自杀,估计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字一句的说出那句话的。 “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然他真的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当着伏黑葵的面和伏黑甚尔大打出手。 这大概是一种默许,也是一种妥协。 听到这句话,伏黑甚尔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 托了伏黑葵和惠的福,甚至他还活着都是借了她们的光。 因为她们是他的软肋,所以他还活着。 伏黑甚尔为她们而活,也因她们而活。 平白无故的,夏油杰突然不想让伏黑甚尔过的那么轻松。 他起了一些坏心思。 “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小惠我会帮你照顾好。”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伏黑甚尔并没有往深处想。 “你觉得夏油惠这个名字怎么样?” 夏油杰承认他是故意的。 虽然如果伏黑甚尔哪天真的死了,那小惠也会由伏黑女士照顾,大概率是轮不到他来的。 其实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又咽不下这口气。 在伏黑甚尔发怒之前,他走进了铜雀庙里,“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把伏黑甚尔关在了外面。 回去之后的事情也不轻松。 安抚好有些不安的伏黑女士,抱了抱许久未见的伏黑惠,顺便呼噜呼噜五条悟的毛,夏油杰才有时间坐下来喝杯茶。 现在是夏天,夜晚喷点花露水,搬一把躺椅在梧桐树下乘凉才是王道。 过去几年的夏天他都是那么过来的,就是可惜天上没有星星给他数。 仔细地瞧了瞧,夏油杰没有在梧桐树上看见那熟悉的半截袖子,和那袖子末端垂下来的翠绿色的玉环。 这也是正常的,这个点真君应该在外面夜巡。 倒上两杯柠檬水,手里拿个蒲扇,躺在躺椅上,在梧桐树底下纳凉,这才是夏日的正确打开方式。 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扒拉来一条裤衩,衬衫的扣子解开,两条长腿露在外面,看起来颇为凉快。 这里没有那么的多的蝉,也没有任务要出,没有夜蛾的咆哮和咒术师麻烦的要死的人际关系。 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庙,有一棵稍微大了点的梧桐树,树下有两个纳凉的普通人。 蛮不错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五条悟听见了有人踩在瓦片上的声音。 声音很响,在晚上也很难忽视。 大概是个不入流的贼。 不过什么样的贼会偷到寺庙里来? 这让五条悟有些好奇。 坐在他旁边的夏油杰也听到了这阵声音,皱着眉直起身来,往寺庙的屋顶看去。 声源来自庙宇的屋顶。 和围墙的高度不一样,寺庙的房顶是不容易爬上去的,至少正常人爬不上去。 不过接下来房顶上出现了一个夏油杰熟悉的人。 细碎的短发,带着眼镜,灰色长袍,脸上总带着几分社畜的疲倦。 是道成。 和往日不同,今夜道成住持怀里似乎抱着个人。 等到夏油杰仔细看过去,发现道成怀里抱着的人是魈。 明明上一秒还在房顶上,下一秒道成就抱着魈来到了夏油杰面前。 “出事了。” 道成住持那张万年不变的社畜脸也在此刻变得严肃起来。 “诅咒开始发作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本就是一次普通的夜巡。 月色当头,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下路灯与月亮还在继续工作,多余的也只剩下嗡嗡的小虫子在围着路灯乱撞。 不过是一只比普通一只咒灵强一些,比特级咒灵稍弱一些的咒灵。 比普通的咒灵棘手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他像往常一样提着那把和璞鸢,月光照在翠绿色的枪身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来。 脚下是早已熟记于心的街区,眼前是早已看遍的街景。 他的手很稳,就算是一座山压在上面也不会颤抖半分。 当他出手的时候,只一瞬间枪尖就来到了那只咒灵面前,是毫不花哨的一枪,是轻而易举的一枪,但偏偏让人无处可避。 这一次的夜巡本来不该有意外的。 没有什么意外应该发生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但是意外它还是来了。 按道理白天他已经花了足够多的时间把自己沉进梦里,夜晚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但是当眼前的一切如水一般开始荡漾的时候,他知道意外还是来临了。 他又进入了那场被诅咒的梦境里。 和闭上眼时的处境不同,这次他是清醒着进来的,所以他分得清,面前的一切景物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倒影。 就好像一张挂在眼前被风微微吹动的银幕,上面确确实实放映着影片,但是一阵风吹来,不管是幕布还是上面的影片,都会微微波动。 他把这份波动,这份荡漾,这份虚假看在眼里。 假的。 魈在内心这样对自己说。 因为他还能感受到夜晚街道上吹拂的冷风,空气中传来如泥泞沼泽般扭曲的咒力。 眼睛是会骗人的。 那只咒灵一定还在他面前,只需要一枪,他就能让那只咒灵灰飞烟灭。 按照记忆里的街道,他跳了起来,落在某户人家的围墙上。 这个动作折射进眼前的幻境里,是他跳到了铜雀庙正厅的房梁上。 幻境中大概是正午,阳光掀开窗户闯进了正厅里,看起来很泼辣,很张扬。 但是魈却不觉得这阳光刺眼,哪怕他刚刚从黑夜走来。 假的就是假的。 大致估量了一下那只咒灵原本的位置,他抬手把和璞鸢朝着记忆里的方向投了过去。 从遥远的天边好像传来一阵嘶吼,他知道这一击一定是偏了。 你不能说咒灵不聪明,不管是什么生物,在生死关头,逃跑总是会的。 那只咒灵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无用。 如果是平常他大概会等眼前恢复原样再出击,但是现下不同,他不能放那只咒灵在这片土地上乱窜。 眼睛也是会骗人的。 所以魈干脆闭上眼,循着风,跟上那只逃跑的咒灵。 夜风吹在他脸上,并不狠厉,有种别样的温柔。 晚风托着他,从过去到将来,估计还会永远托下去。 那只咒灵跑的很快,但是还不够快。 就算闭着眼,他还是追上了那只咒灵,然后送它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反正不是人间。 消灭完那只咒灵之后他又睁开眼,迎接他的还是和微凉晚风不同的刺目的阳光,所以他又闭上了眼。 既然白天的沉睡无法完全抵消幻境的侵袭,那么他迟早要做好准备。 丢掉眼睛就是第一步。 如果眼睛只会成为欺骗人的道具,那还不如当它不存在。 身形一动,他又跌落进夜风里,闭上了眼,去往下一个地方。 虽然出了一些变故,但这到底还是一场普通的夜巡。 当夜风传来一阵古怪的气息的时候,他下意识睁开眼,面前还是阳光一片。 所以他又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着从风里传来的讯息。 那道气息闻起来就像夏日里的垃圾桶,散发着各种各样垃圾交织在一起的腐臭。 只有咒灵身上才会有这样的味道。 立刻更改了回去的路线,他转而奔向腐臭传来的方向。 这里是铜雀庙的外围,按道理来说不会有那么强的咒灵,但最近外面的人似乎都不大安分,所以这只咒灵一定和他们有说道不清的关系。 离那只咒灵越近,腐烂的味道愈浓,就好像被人捧了一捧垃圾砸在脸上。 令人作呕。 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额外的声音。 “你好啊~” 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还带着几分蓬勃的朝气,但是只有一点。 这里也不是应该会有人出现的地方。 这里的风变杂乱,疯狂,目无章法,就好像被人伸手抓进了笼子里。 过去他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些咒术师们把这个牢笼称为领域。 这里不是正常人能出现的地方,所以他面前的也绝对不是人。 他试图睁眼,但映入眼帘的还是阳光一片。 “为什么不睁开眼呢,诶,难道是觉得我很可怕吗?” “我跟你讲哦,蜀黍我啊,可是咒灵里颜值的天花板。” 在那个声音说出下一句话之前,他已经提起和璞鸢飞身向前。 既然是邪祟,那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谈的。 不过和之前遇见过的咒灵不同,这个咒灵不仅会说话,还格外的灵活难缠。 它也并不还手,只是不停的躲避,然后不停的喋喋不休。 “呜哇,好可怕,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可怕!” “为什么要打架,难道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说到底你也是咒灵啊,那为什么又要杀我呢,你真讨厌,我决定不喜欢你了!” 聒噪。 就算任凭那只咒灵如何躲闪,和璞鸢最终还是落在了那只咒灵身上,又带着那只咒灵砸到生得领域的地面上,溅起一阵水花 即使是被打成这样,那只咒灵还是没闭上的嘴。 “我是从人与人之间的憎恨诞生的咒灵,那你呢,你又是从哪里诞生的?” “是嫉妒吗,还是贪婪,又或者是傲慢?” “总不可能是爱吧,如果是的话,那你一定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咒灵!” 到这里,魈已经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 疯言疯语他已经听的够多,左右不差这只咒灵的几句。 左手掐诀,崭新的傩面再度出现在他的脸上。 那只咒灵的疯言疯语好似远离,无数人的窃窃私语出现在他耳旁。 就好像有一百个人围绕在他身边,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 “我们……” “……恨……” 这些话他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但不管怎么样都听不清楚,就好像一首成调的曲子被人硬生生的剪断,碎片抛进空气里。 不管什么罪孽,在这场傩舞开始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牢笼般的生得领域被墨绿色的虚影一次又一次的贯穿,牢笼外的空气进来了,被关住的风出去了,他的手里只剩下这把和璞鸢。 他跳起,从高处落下,带着群风,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 那只咒灵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呶呶不休,但是不管怎样,他都听不见。 再度睁开眼,幻境已经褪去,面前是熟悉的街景。 他终于看见了那只咒灵,却发现对方实在和人类长得很像。 但也仅仅是像。 当最后一击傩舞落在那咒灵的身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平息下奔涌的血液,看着那只只剩下一半站立的残躯,并且还在不断消散的咒灵。 死到临头,那只咒灵似乎还没认清现实。 “你知道吗,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想回家也不要紧,你要知道,大家都是爱着你的。” “我?不用担心我,再过几年我还会回来的。” “哦,有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但是魈并不打算听一只咒灵的话,他抬手,枪尖就要点上那只咒灵的咽喉。 “你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黑夜褪去,再度变成了白天。 周围的景色变成了一棵还不是那么茂密的梧桐树下,他还是保持着进攻的架势,但是那个咒灵原本在的地方已经换了个人。 “魈?” 是道离。 原本稳如泰山的手在这一刻也忍不住颤抖,因为那枪尖差一点点就要碰到道离的咽喉。 不过下一秒他手腕一抖,和璞鸢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落到地上去了,只留下“哐当”一声脆响。 就好像被人从身后猛地敲了一棍,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现在还是白天,阳光还是那么的刺眼,穿过树荫投射在地上,像黄金的碎片。 他跪在这些黄金的碎片上,一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黑夜还是白天。 黑夜?白天? 真的?假的? 脑海中嗡嗡作响,满是后怕,满是庆幸,又满是不可置信。 有人来到了他的旁边,叫着他的名字。 但是他回答不了。 刚刚那一枪好像刺穿了那层虚假的幕布,露出欺诈后面的真实来。 阳光照在他身上,是温暖的,是刺眼的,甚至让他的眼睛有种不适感。 那那只咒灵呢,夜晚的街道呢,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现在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在干什么? 身边的人还在叫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急,但是他觉得那声音却在不断地变远。 就好像站在离岸的船上,静静的看着河岸渐行渐远,耳边只剩下水声,四周只剩下水面,周围缭绕着云雾,看不清方向,看不清终点。 也就是在这一刻,晚风又趴在了他的脸上,挠着他的脸。 凉意带着痒意,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后知后觉的,他发现他站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头顶是另一轮月亮。 夜巡才刚刚开始。 哪里有什么咒灵,又哪里有什么太阳。 呕吐感爬上他的喉咙,他觉得头晕目眩,分不清现在是梦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四周所有熟悉的景物一下子朝他压过来,把他包裹在中央,不断地摇晃。 越是熟悉,越是窒息,越是真实,越让他感觉虚假。 他提起和璞鸢,想要离开这里,却在下一刻跌下了屋顶,跌进了某人的院子里。 在失去意识的前几秒,他听到了某人的声音。 “喂,道成,快过来,出事了!” 现在呢,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晕了过去,像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查询作者的精神状况(阿巴阿巴) —— 第32章 道离在一天天长大,但是铜雀庙越来越萧条。 铜雀庙的萧条是有原因的。 世道一天天的乱了起来,今天从东边逃来一群人,明天从西方逃来一群人,四面八方的来人,就好像所有的地方都被海水淹没了,这里变成了唯一的高地。 就好像瘟疫,人走到哪里,就把绝望和痛苦传染到哪里。 也并不是很长的时间,滋生出了数不胜数的咒灵。 铜雀庙附近的还好,每晚都有人会夜巡。 但是离得远一些的地方,简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这样的年头不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人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土地的,但是任由邪祟在家里作祟,迟早有一天人会疯掉,同样活不下去。 于是这些人把希望寄托于铜雀庙里的道士身上。 这些道士呢? 人毕竟是肉做的,人心又是肉长的。 他们又是那样一群人,腹中除了经书学问之外还有颗心。 这年头有心的人实在不多,但是毕竟还是有。 被那些实在快活不下去的人一看,道士们叹息一声,关上庙门,背着剑,也就出发了。 这一出发,自然是有回来的,自然也有回不来的。 有时候就只剩下一把断剑,沾着血,被人用青灰色的道袍包了送回来。 前不久,除了负责做杏仁豆腐的小道士,庙里居然只有两三个人了 铜雀庙当然有在招人,但招到的人虽然多,大多数却都不符合标准。 大多数人都只是想来庙里混一口饭吃,干得了脏活累活,但是却实在不是当道士的苗子。 不过也有不错的苗子,至少在十四岁的道离眼里是很不错的。 这个新来的道士名字叫秀进,和他的名字一样,长得很秀气,难能可贵的是识一些字,也做的了一些重活。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为了报恩而来的。 他做得一手好杏仁豆腐,这要报得是谁的恩,自然不用就讲。 自秀进之后,又陆续来了一些人,由原来的道士教导着,总算把铜雀庙在这风雨里支撑下去,没让最后一块高地也就那么垮掉。 也是在一个普通的早晨,道士们一打开庙门,就发现有一个人坐在门口,身上还挂着露水。 那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来找人。” 这个人最终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庙里,因为没有人敢拦他。 一种玄妙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气氛缠在他身上,就好像往空气里灌满了铅,重的让人发抖。 “请。” 给宿傩上茶的是个女孩,她这般年纪还说不上是个女人,但是肩膀上已经有了足够的担当,脸上已经带着几分坚毅,更不怕他的周身的气势。 所以宿傩不会小瞧她。 “我以为我来这里不应当是喝茶的。” 大概是一时兴起,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某个一起喝酒的男人,想起了对方对他发出的邀约,所以他就来了,想再喝上记忆里那么一顿痛快的酒。 却没想到十数年过去,对方已经化作了万千黄土中的一捧。 那样的人居然会死的那么早,这世道也属实无聊了一些。 “庙里没有酒,还请您将就喝些茶。” 现在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会喝酒的,因为爱喝酒的十年前就死了,会喝酒的也十年没有再来过了。 只有过年的时候,酒会被当作装饰摆上桌,被人意思意思的抿上一口。 “他是怎么死的?” 无故的,宿傩突然问起这样一个问题。 这问题着实突兀,也着实令人难受,但也着实令人好奇。 他只是好奇,那样一个爽朗的人,豪气万丈的人,又怎么会死的悄无声息。 “死在了咒术师手下,再详细一些,不知道了。” 或许现在这个答案只剩下两个人知道。 看着面前这个女孩的年纪,宿傩认为自己也找到了答案。 “他是你父亲。” 宿傩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因为这个女孩眉眼之间的影子已经给了他答案。 现在还是早晨,树上还有团雀在叽叽喳喳的叫,微风敲动那棵梧桐树的树叶,沙沙作响。天上的云变换着,和蓝天一起赛跑。 鼻尖隐约萦绕着一股檀香,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甜味,水井周围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凉意。 他突然决定在这里停留一阵,至于多久,随他心意。 他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随手掏出一锭金子丢给面前这个女孩,他开了口 “我要在这住一阵,这是酒钱。” 此后他就在这座庙里住了下来,白天翻着庙里的经书,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坐在游廊上对着月亮喝酒。 没人会去打扰他,因为他给的实在太多,能让这座小小的寺庙半年不用为生计发愁。 …… 魈遇见宿傩也是在一个月夜。 他刚结束一天的夜巡,有些疲惫,回来却发现有人在屋顶上悠哉游哉的喝酒。 一开始他只当没看见,因为道离已经跟他说过,庙里来了一个要暂住一段时间的人。 那个人当然不是个普通人,可能是个术师,又或者别的什么人,但总归不是个道士。 魈当然不认识他,一般人也不会有看见他的机会。 所以当那个人对他举起酒杯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随后才消失在原地。 就那么连续遇见了数个夜晚,后来的某一天,当那个人再度朝他举起酒杯的时候,他并没有急着消失。 他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抱着什么心思来到这个地方,来到这座庙里。 等到他走到那个人面前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要来一杯吗?” 崭新的酒杯被递到了他的面前,里面的酒液微微晃动,像盛满了一杯的月光。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因为他实在太累,就像走在一片荒原上,不知方向,不知终点,不知道脚下踩得是真实还是陷阱,头顶的风雪又什么时候会停。 虽然是喝酒,但他喝的并不多,只是浅浅的抿了几口,便放在一旁,不再动。 先开口的是宿傩 “我看你的模样,似乎很苦恼。” 那模样已不是苦恼了,就好像把自己也拧成了一根线,打成了一个无人能解的结。 让人看着也揪心的紧,但同时让宿傩觉得好奇,只觉得有趣。 有些问题越是对着熟人,越开不了口,但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一个合适的人,似乎就没了这份顾忌。 宿傩此刻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所以魈开口了。 “眼前此景如镜中花,水中月。” 就好像站在月亮面前,不敢伸手,怕那月亮是真的,又怕那只是一个水面上的倒影。 “那就不要去想。” 宿傩熟练的把酒杯斟满,又递在了魈的面前。 “今夜,只有月亮,只有酒,只有你我。” 那双金色的眼眸闭上了半刻,在他几乎以为对方要拒绝时,接过了他手里的酒。 夜风温柔。 也是在这个夜晚,寺庙里最偏僻的一处房间,虚虚的点着一盏灯。 道离推开窗,迎一只灰色的影子入内,从那只鸟的脚上取下一封信。 把鹰放到旁边休息吃食,她并没有立刻去看那封信。 之后她就着桌上早已铺好的纸,早已研好的墨,提笔写了起来。 信上记录的东西大多琐碎,本月杏仁用了几两,糖桂花还剩多少,夜晚的仙人什么时候回家。 这都是些无用的琐屑,但是区别在于写给什么人看。 写完之后,鹰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塞好信纸,从这间偏僻的小院再度飞出一道影子来。 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细细看起那封信来,省去其中的问候,只关心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她拿开了灯罩,借着烛火,看信纸在她面前燃烧。 她几乎是冷漠的看着这张纸燃烧,到最后末尾附上的姓名也在火焰中蜷缩,扭曲,化为灰烬。 她和五条真相识于三年前的一个晚上。 借着被人偷偷塞进她手里的消息,她来到了城外的一块荒地上。 那也是第一次,她见到了那个只存在于道士们口中的父亲的朋友,也是她杀父的仇敌。 在别人面前,她一直表现得不在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意的要命。 人怎么会憎恨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人确实会憎恨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至少她憎恨五条真,这份憎恨不需要理由。 那么多年过去,五条真已经已经不再年轻,正相反,他看上去甚至是那么憔悴,那么落魄。 这和传说中光辉的五条家主的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我不知道你怎么还会有脸出现在这里。” 你不能指望着一个人对杀死她父亲的人有什么修养,她现在唯一还没动手的理由就是她杀不了他。 “我不希冀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好好听我讲。” 五条真的头发是白的,眉毛是白的,就连睫毛也是白的。 在月光下,这份苍白被无限的放大了,让他整个人就像一张立在地上的纸片,看起来那么单薄,那么无力。 “如果我希望你立刻去死呢?” “那我也得说完才能放心去死。” 在这一瞬间道离几乎有些不可置信。 这样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几乎是低下了头,请她听他讲话,甚至愿意为此而死。 所以她迟疑了,而五条真也知道她迟疑了,所以他开口,过去的故事开始缓缓的流淌在空气里。 “这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那一天的结果没有别人知道。 到最后五条真还是回到了五条家,她也照常回了铜雀庙。 那事情离奇,却让她不得不信。 那天夜晚,她对五条真下最了恶毒的诅咒。 “我要你长长久久的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个世上。” 回答她的是五条真的苦笑,笑得悲伤,笑得凄凉。 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道离(铜雀庙二代住持)】 【憎恨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五条真】 【我会尽我所能的活下去,直到……】 —— 我是没想到大爷居然会变成心灵导师(阿巴阿巴) 这里的大爷还是人类,不是咒灵。 —— 上章看不懂是正常现象(阿巴阿巴),看得懂才是不正常的(不然我就要怀疑你们的精神状态了)。 所以,不要灰心(拍肩)。 日常已经结束了,是时候让剧情的车轮滚滚而来了 —— 悄咪咪要点营养液~ —— 第33章 把魈安置到专门预留给他的房间里之后,道成把夏油杰拉到了正殿里。 现在是深夜了,但是刚刚发生的事,让夏油杰完全没有睡意。 一直以来,那个诅咒就像他的心魔,总是在提醒着他,他的无能,他的弱小。 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然后把他的一切都拖到地狱里。 现在这颗炸弹终于爆炸了。 他大概明白道成住持为什么要避开旁人,单独把他叫到这里来。 “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道成住持默默的看着他,视线里带着审视。 “我想知道,你准备好了吗?” 这样的场景他并不陌生,一旦道成住持把人叫到正殿里,那么等会他要说的事一定是郑重无比。 上一次大概是他刚住到铜雀庙里那会。 他的父母原以为他住在寺庙里不过是一时兴起,兴致过了也就回去了,但没有想到是一去不复返。 那几天他收到了超过过去几年加起来的电话和讯息。 手机不时颤抖着,尖叫着叫他回家。 他当然回过家。 但是回到家之后,他就感觉被人从天空拉了下来,关在一个狭窄的小笼子里。 家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让他窒息。 父母们毫不知情的夸着他现在的懂事,好像之前的他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们让他回去上学,还是他之前上的那所。 遵循父母的意愿,夏油杰也确实尝试过回归原来的生活。 上学,放学,回家,谈几场无果的恋爱,大学毕业,找工作,结婚,生下下一代,之后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 这大概就是正常人的一生。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但是当夏油杰背上书包,站在校门口,看着那所熟悉又陌生的学校,他忽然止步不前。 就好像站在火车站台上,他面对着两列方向相反的火车,决定着到底该踏上哪一辆。 两列火车的终点站都是未知,一辆上面坐满了神色各异的人,热闹而喧嚣;另一辆似乎还有很多很多的空位,上面的都清一色的保持着缄默,沉默的看着每一个上车的人。 这两条道路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旦选择了其中一条,就会永远失去踏上另一条道路的权力。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夏油杰原本也会坐上人多的那列火车。 但是意外已经发生了。 你不能要求一个站在世界谜底面前的人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然后转身离去。 他已经看见了这个世界。 所以他不愿意做回到温驯的生活里去做一个普通的人。 当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转身了,和一些急匆匆的学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后续的一切当然不简单,困难是当然的,但是幸运的是他还是走过来了。 他和他的父母闹过些不愉快,但幸运的是他们现在关系还不错。 偶尔夏油杰也会回一趟家,和家人一起吃顿饭,聊聊家常。 他的父母也来过几次,带着满腹的心事与话语,却又在看见他之后,叹了口气,把所有话都烂在肚子里。 夏油杰和他的父母就像两条曲线,看似交织在一起,实际上谁都没办法真正走进对方的世界里。 但是这份距离对他们两方来说是最好的。 也是在这么一个夜晚,他带着行李回到铜雀庙,道成住持带他来到正殿里,问他。 “你想好了吗?” 当时的道成住持也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就好像在问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这条路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那么顺利,那么充满惊喜。 他原本以为他会犹豫,但实际上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发现他的心平静的不像话。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确实认识到了。 他就是属于这里的。 所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回答都不会变。 “我准备好了。” 他就是为此而生的。 今夜的道成住持,看着他,最终长久的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 “这本书你拿好,不要着急看。” “不过你看了也无所谓,里面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确实是一本古怪的书,封皮被人画满了密密麻麻的蝌蚪样的术式,要是五条悟看了,说不定会直接厥过去。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像是看出了夏油杰的疑问,道成住持轻飘飘的回答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用太紧张,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必要的时候,把它交给魈。” “至于什么是必要的时候,由你自己来判断。” 这就是今晚道成住持和夏油杰谈话的所有内容。 到最后,夏油杰抱着那本书,一头雾水的走回房间去,正好撞上在房间里等他的五条悟。 “你在看些什么?” 五条悟第一眼就看见了夏油杰怀里的书。 但是下一秒他就晕了,那本书上面的术式太过复杂,只一瞥,就让他的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术式海。 “该死的!” 五条悟闭上了眼,抵抗着运算过载带来的负担。 夏油杰被五条悟的反应吓了一跳,把书放到了一边,过来扶着五条悟坐下。 “你怎么了?” 大概过了半分钟五条悟才终于缓过神来,不过还是闭着眼。 “你那本书是什么鬼。” 那上面的术式比五条家老宅的防护术式还要严密,还要严谨,还要无边无际。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夏油杰知道的不比五条悟多,在回来的路上他也翻过这本书,但是里面画着的都是大片大片他看不懂的术式。 这让他本人也很苦恼。 诡异的,五条悟突然想起了历代六眼传下来的笔记里,几乎每一代都有对铜雀庙的吐槽。 历代六眼的性格各不相同,初代不详,二代深沉,三代高傲,到了他这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了,但是每一代六眼都在心得体会上吐相同的槽。 ‘铜雀庙那群家伙,简直邪门!’ 五条悟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历代六眼或多或少都吐过铜雀庙的槽,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真TMD邪门! 他记得他只看到了那本书封皮的一个页角。 结果那一个边角的运算量差点让他死机重启。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是铜雀庙专门用来对付六眼的秘密武器。 但是随后他又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 哪有人把秘密武器明目张胆的拿出来的。 眼看着五条悟终于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活过来,夏油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把书收到了旁边的抽屉里。 “你怎么还不睡?” 还在我房间里。 五条悟自然听得出夏油杰的未尽之语,朝他扬了扬头 “你房间的被子比我房间的舒服。” 实际上是今晚出了那么大的变故,他猜夏油杰今晚应该睡不着觉。 那个被人抱回来的仙人他也看见了,那个住持也根本没顾忌他还在场。 虽然看到的不多,但是六眼还是观测到了。 那个所谓的仙人,身上带着他熟悉的气息。 是六眼的气息。 这种气息很特别,只有六眼认得出来。 这让他感到好奇,感到不解。 为什么铜雀庙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仙人身上会带着六眼的气息,如果真的是,那么又是哪一代的六眼,胆大到敢和铜雀庙的逆鳞结交。 不得不说真是难以置信。 五条悟决定回去翻一番六眼代代相传的笔记。 看看是哪一个大胆的家伙。 他个人猜测应该是第三代,因为第三代六眼最张扬,不过也不好盖棺定论,毕竟初代六眼不管什么资料都是不详。 五条悟这边心里装着事,但是另一边夏油杰心里也想着别的。 住持在外面奔波了那么久,为的一定不是别人,一定是魈。 但是那么久了就没能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那么这代表着这希望确实渺茫。 或许某一天铜雀庙真的要面临失去一直供奉的仙人这件事…… 这样的可能他想都不敢想。 千年的托付,似乎就要断在他的手里。 这并不让人好受。 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事,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关了灯。 这个夜里,他们盖着同一床被子,却怎么都睡不着觉。 先开口的是夏油杰。 “喂,悟。” “怎么?” “你对铜雀庙是怎么看的?” “奇怪的地方住着一群奇怪的家伙。” 不管是那个住持也好,还是那个仙人也好,身上都蒙着一层谜团,即使是六眼也难以看透。 以外来者的身份来看确实是这样,夏油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铜雀庙的时候,在心中点了点头。 “那这片街区呢,你觉得怎么样?” 他一直想知道咒术师是怎么看待这片他们无权触及的土地的。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才缓缓地给出一个答案。 “这里很好。” 六眼看的很清楚,这里的咒灵少的可怜。 这里的人日子过得也很悠闲,除了杏仁贵一点之外没有什么会危及性命的危险。 “我也这么觉得。” 夏油杰打了个哈欠,终于感受到了困意。 \"晚安,悟。\" “晚安。” 铜雀庙某个房间里。 道成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崭新的书来,在灯光下凝视着这本不管是封面还是内容都是一片空白的书。 “你在看什么?” 有人那么问他。 “在看命运。” 他沉思了片刻,之后把这本书放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五条悟的感觉就好比在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地方发现被人刻了一整本的高等数学(深情) 人物传记更新 【道成(铜雀庙现任住持)】 【当你在凝视着命运的时候,命运也在凝视着你】 【解锁重要任务道具——书(未知)】 —— 累死偶了(瘫) —— 第34章 对于宿傩来讲,铜雀庙给了他不少惊喜。 他原本以为世上有趣的人不过尔尔,但是居然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就找到了两个。 像他这样的人,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外人都说他狂的不像话,狂的不像个人,但是自从来到这座庙之后,外头对他的评价又变了,说他有风度,说他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的人。 对于别人的看法,宿傩向来嗤之以鼻。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怎么说他,无论如何,他就是他自己。 他向来看不起那些连骨头都是软的的蠢货,懒得给他们好脸色,但是面对他真正看重的人,他又比任何人都守礼。 他并不是不狂,但是他分得清这份狂该面对哪些人,哪些人又让他另眼相待。 家族里那些废物,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但是面对庙里那些弱小但勤勤恳恳的道士,他不会把狂气随便撒在他们身上。 明的女儿,看出来将来是个人物,所以他不会看轻她。 还有就是庙里住着的那位仙人。 那个仙人身上有种矛盾感。 强大与弱小在他身上并存,明明比任何人都坚韧的脊梁,看上去却能让人轻易折断,明明是魅惑人心的妖鬼般的长相,却偏偏是个骨子里都流淌着清冷的人。 魈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宿傩对他好奇极了。 所以他在屋顶上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酒,虽然对方应邀的只有寥寥数次,但也足够解答他的疑惑。 “你觉得此方世界不是真的?” 宿傩摇晃着酒杯,有些玩味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 对方没有喝酒,但也没有出声否认。 算是默认。 宿傩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有意思的说法。 居然真的有人会去思考天地的真实性,这本身就是一件奇事。 在他看来会去思考这种事的人一半只有那些钻牛角尖的疯子,还有一些吃饱没事干的闲人。 但以他之前的观察来看,这位仙人显然不是上面两种人之中的任何一种。 这其中必然有一些不能让他知道的隐情,但是也不妨碍他发表些他自己的看法。 所以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你呢,你是怎么看的?” 说到底这个问题也并不是那么的难以解决,关键是要看当事人自己的想法。 真与假这个东西,本来就不能像黑与白一样轻松的区分。 事在人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若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就让它一直假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当真。” “左右不过是个假货,用不着费心劳神。” 话还没说完,宿傩就看见对面人的嘴角压下去了半分,但所幸他话还没说完。 “但你若认为是真的,那你就好好的对它,左右不要让自己生出些遗憾来。” “但千万不要半真不假的过下去,这样你迟早会发疯。” 这还是宿傩第一次开导别人,以往都是别人来劝解他,劝解他不要那么张狂,不要在外面给家族树敌。 平心而论,这感觉对他来说确实挺新奇。 但他并不讨厌。 一番话砸下去,酒桌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复,但是宿傩也不心急。 一定程度上,他确实了解对方,因为他看得见对方身上某种莫名的坚持。 过了片刻,他得到了对方的答复。 “或许……你说得对。” “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这两句话,对方就“唰”一下消失在凳子上,就好像从未来过。 对方不告而别,宿傩也不恼,借着月色慢慢将剩下的酒喝完。 他并不着急,他的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掏出那个仙人心中的秘密。 之后他们偶尔也会凑在一起,借着月色交谈。 他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许多之前未曾听过的事。 大概是千年之后的事了,人间会变得和现在大不一样。 人会多的像蜂巢里的蜂,会建起和云层一样高的楼,造出日行千里的车。 他们会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律法,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 宿傩对那个只存在于对方口中的世界很感兴趣。 因为描述的太过真实太过详细,让宿傩也开始怀疑那个世界是否存在,是否就是所谓的未来。 在这份兴致的驱使下,他也想帮对方验证一下所谓的“两个世界的真实性。 不过他的行为也引起了对方的疑惑 “你只是个凡人。” 凡人的寿数有限,能做到的就更少。 “你不要小看凡人。” 宿傩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晃了晃,看着酒液在杯中慢慢摇晃。 “凡人有时候也能让人大吃一惊。” 说完这句话,他一饮而尽杯中的酒,随后起身,像庙外走去。 在彻底迈出庙宇的门槛之前,宿傩回过头来朝魈笑了一下。 “如果真的在千年后相遇,你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喝一杯酒。” 魈没有回答。 因为他觉得宿傩在做梦。 凡人总是在做梦,宿傩大概也不例外。 所以他坐在原地,面前还摆着未喝完的酒,看着宿傩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到最后,他端起面前的酒,轻轻抿了一口。 宿傩走的很突然,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 不过他那个人向来潇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这一走,也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宿傩这一走,又少了一个能陪魈说话的人。 道离长大了,到了能谈婚论嫁的年纪,每天都有一封封的书信从庙外飞进来,又从庙里飞出去。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些书信是谁写的,又要寄给谁。 道士们和魈都不会多问,因为他们相信道离有自己的成算,毕竟她从小就是那样一个懂事的孩子。 大概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魈开始经常的犯困。 他时常靠着旁边的柱子就突然睡过去,直到被路过的道士叫醒。 这让他有些茫然,有些不解,但是没放在心上。 后来有一次他在夜巡的过程中睡着了,从人家房顶掉了下去,砸进了别人的院子里。 这次和往次不同,他是在道离背上醒过来的。 这让他吓了一跳,想起身上的诅咒,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却被道离制止。 “你不要动。” “我看你需要修养一阵子。” 不然迟早丢掉性命。 “不必……” 魈下意识的拒绝,但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道离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小,所以听不进我说的话?” “我知道你藏着秘密,但是从没问过你一句。” “我长大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 你看,以前总是你把我抱在怀里,现在是我把你背在背上。 这连篇的炮弹打下来,让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一阵沉默中,他们回到了铜雀庙,几乎是在到达铜雀庙的一瞬间,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泡影。 他没有听道离的话,晚上依旧去夜巡。 开始尚且还扛的住,到后面因为突如其来的睡意,好几次带了伤回去。 当庙里所有人都看着他他欲言又止的时候,他也知道了。 他已经不适合夜巡。 所以他放下了和璞鸢,成日的呆在庙里。 秀进怕他无聊,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吃的,但是他一口也吃不下去。 道离也会来看他,通常带着一些方术,武艺上的问题。 院子里那棵梧桐长得已经很高了,已经能够让人在上面躺下。 接下来的很多时间,他都躺在那棵树上,睡过了不少光阴。 但是明明睡了那么久,但他还是觉得很累。 疲惫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骨子里,为了对抗这种疲惫,不得不以一段又一段的沉眠应对。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自己睡了多久,可能一两天,也可能是一两月,最长的一次是他在春天睡去,在冬天醒来。 那次醒来的时候,道离坐在他的床边,给他端来一杯水,细细跟他说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 离开铜雀庙之后,宿傩就失踪了,这件事闹得很大,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周围的街区一片安好,没有人敢在城里作乱,郊野山村也有道士会定期巡视除灵。 庙里的道士又少了几个,那个叫秀进的道士出走了,有人看到他往京都去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想要知道。” 说这件事的时候,道离静静的看着他。 “五条家的家主死了,是病故。”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就好像某个停滞已久的齿轮终于开始运转,让所有的一切步入原本预定好的轨道。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就连魈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他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我知道了。” 就好像躯壳和灵魂分离,整个个人站在了世界之外,看着世界内屏幕播放的电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道离握住了他的手,从她的手掌传来了灼热的温度。 “还有就是,我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魈转过去看着她。 她已经脱离了少女时代的稚气,把成熟写在了脸上,只在眉眼间留下了一点孩提时代的影子。 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那个老是在庭院里睡着的女孩长大了。 道离还是拉着他的手,像是怕他下一秒就跑掉,然后认真的,一字一句的看着他说 “我想请你留下来,看着他们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道离:你要当爷爷了 魈:……!!! —— 人物传记更新 【五条真(已故)】 【对不起】 【道离】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 世界是一个一个写的哦,不会综,所以那本书跟文野没有关系(X) 本来今天想休息的,结果编编pia一下两个榜单呼我脸上,含泪起来写文QWQ —— 第35章 秀进是一名铜雀庙的道士,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大家都知道他是来报恩的,但至于是怎样的恩,没有人知道。 只有秀进自己知道。 那天的夜色是怎样的黑,那怪物是怎样的恐怖可怕,差点一口把他吃掉。 那个墨绿色的身影又是怎样如同天降神兵一样干净利落的祓除了那只诅咒,最后站在屋檐上,背后是大的吓人的月亮。 从那一刻他就发誓,他将来一定会报答这位鬼神。 “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看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远去的身影,知道对方肯定没有听到他的话,但是没关系,他会用自己的行动来回报。 就像现在,他顶着风雪,走在前往京都的路上。 那位仙人被诅咒了,只能在庙里日复一日的沉睡,就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 他比任何人都心痛,都要悲哀,就好像看见本应高悬在天上的明月摔在了泥泞里。 到后来他想尽办法的翻阅藏书阁里的书,寻找着解除诅咒的办法。 期间他也和道离谈过几次,谈的并不愉快。 准确来说谈的非常不愉快。 “你这是要让他去死!” 他质问着对面表情像寒冰一样万年不变的道离。 “如果真像你说那样,那我宁愿他去死!” 道离说这句话的时候,说的很坚决,斩钉截铁。 他们谈崩了。 到最后秀进最后干脆一边往庙外走,一边解着身上的剑,脱着身上的袍子,把那些零碎的物什全部砸到地上。 他是孑然一身的来,也要孑然一身的走。 到最后走出铜雀庙的门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道士了,他是他自己。 当然也有交好的道士来拦,但被一道生硬的女声拦住。 “让他走。” 出面的是道离。 他们两个平常就不大对头,秀进看不惯道离的装模作样,道离看不惯秀进的故作谄媚。 “既然你要走,那以后你就不要说你是铜雀庙的人。”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劝下去。 毕竟一个看起来是坚决要走,一个看起来又坚决不留。 听到这句话,秀进只是深深的看了道离一眼,答了一声 “好。” 随后就孤身走入庙外的风雪里。 今天是他离开铜雀庙的第三天,风雪依然大的吓人,让他不得不钻进深山老林中的一间废庙里暂避风雪。 废庙里有人,这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因为他在进来之前就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灯。 不过出乎预料的,他遇见了熟人。 宿傩在里面,坐在原本应该是供奉着的神像的位置上。 看见他的身影,宿傩端坐在高台上,面色不变。 “我记得你应该是铜雀庙的道士。” 宿傩这句话说的漫不经心,但是秀进不敢随便应付。 他能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某种猛兽锁定了脖颈,如果不能给对方一个满意的恢复,他估计走不到京都了。 所以他选择实话实说。 “铜雀庙里的那位遭到了诅咒,没有办法解除。” “你说,魈?” \"是。\" 宿傩没有继续说话,反而闭上了眼,好像在休息。 不过秀进并没有放松警惕,果然,没过多久,宿傩就对他提出了新的疑问。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你觉得,仅靠你自己,能有什么用。 “我有我的办法,但是他们并不接受。” “什么办法。” 听到这里,宿傩终于来了几分兴致,睁开了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个办法现在就在我眼前。” “我?” “正是。” 一道攻击擦着他的脖颈过去,温暖的液体开始沿着他的脖颈流淌,后知后觉的,他发现他刚刚差点身首分离。 “滚出去。” 坐在高台上的身影缓缓站起,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在墙壁上投射出四只手的影子。 如蒙大赦,秀进抬脚往庙外的风雪里走去,却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转过头去,看见了地上四分五裂的佛像,又看见了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宿傩。 地上那尊佛像的头部已经破损的不像话,仅剩的下半张脸只剩下一个微笑,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这个微笑显得是那么古怪。 所以他抬起头,缓缓露出一个同那佛像一样的笑。 “叫我羂索就好。” 随后,他再度转身,走进风雪里。 在他的身后,从那座庙里,又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两个人在说话。 “你是谁?” “你是我。” …… “真君?” 魈睁开眼,对上的是夏油杰的脸,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陷入更深的迷茫里。 “过了多久了?” 试探性的开口,魈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像是两张相互摩擦的砂纸发出的声音。 夏油杰连忙端了一杯水给他,他喝了一口,是甜的。 “不久,三天。” 夏油杰说这句话的时候说的很坦诚,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三天是真的不算久,如果是上课的话,过的就更快了。 魈没有回答他。 在他的观念里,时间好像被人按了快进键,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要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躺在这里。 好不容易从漫长的倦意中清醒片刻,他终于有时间梳理起另一边的信息。 五条真死了,病故。 宿傩失踪了,没有人找得到他。 相比起来道离怀孕了大概算个好消息,尽管没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他觉得上一次看见夏油杰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是夏油杰说他只睡了三天。 无力感。 潮水一样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不能反抗,只能随波逐流,任凭这股浪潮把他高高的抛起,又不断接住。 好累,身和心都在摇晃,让他几乎不能思考。 骨子里的疲倦又袭击了他,让他忘记夏油杰还在旁边,又一次沉沉睡去。 “真君?”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夏油杰试探性的叫了两声,最后叹了口气,帮床上的人盖上了被子。 夏油杰走出门,对上道成住持的眼神,随后摇了摇头。 “情况很不好。” 事实上只要踏进那间屋子,就感觉无时无刻不在被困倦侵袭。 夏油杰也搞不懂那个诅咒发作的为什么会那么快。 快到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道成静静的看着夏油杰,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我以后会留在这里。” “你要尽快变强。” 随后道成又转而看向旁边的五条悟,但是还没等他开口五条悟就率先举起了手。 “我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不傻,不会让夏油杰难做。 “随意,你也可以来铜雀庙和杰一起修行。” 不知道出于某种目的,道成对五条悟发出了邀请,像是释放了某种善意的信号。 这让五条悟一时摸不着头脑,所以他决定按自己的心意来。 “那就,打扰了。” 之后的日子夏油杰从高专休了学,回来专门接受道成给他定制的训练计划。 五条悟把这里当作了一个不错的落脚点,在投资了一笔不小的数额之后得到了一间固定的房间。 大概某一天,五条悟带了个姑娘来这里。 “她说她想活下去。” 所以我就带她来了这里。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天内理子,是个不错的孩子。 铜雀庙可不是什么庇护所。 但是五条悟想不到别的地方了。 “咒术师就是狗x。” 五条悟愤愤的骂出了声,随后得到了旁边夏油杰的劝慰。 “悟,别骂自己。” 看着怪可怜的。 像只被雨淋湿的猫。 道成并没有拒绝天内理子但也没有接受,他把天内理子的学籍转到了这片街区的一座高中里,在铜雀庙的庇护范围内。 这算是另一种变相的庇护。 夏油杰询问的时候,道成是那么解释的。 “我们庇护应该且想要活下去的人。” 千年以来他们一直是这么做的,并且还会一直那么做下去。 不过因为天内理子的事,他们和咒术界那边闹得不太愉快,原本缓和的关系又紧张起来。 五条悟嘴上不说,但是夏油杰清楚,他心里不痛快。 然后五条悟给铜雀庙又砸了一笔钱,走的是五条家的公账。 那段时间道成对五条悟都是和颜悦色的。 财帛动人心,恐怖如斯。 正当夏油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没过多久,五条悟又捡回来两个小姑娘。 “你到底哪捡的那么多人。” 夏油杰有些头痛,但也没想过把人往外赶。 “这两个先放你们这里一段时间,再长大一点我就带回去。” 五条悟也不想老来麻烦夏油杰,但是没办法,他知道如果这两个孩子如果现在起就养在五条家,那绝对会被养废。 他只能等孩子再大一点,心智再成熟一点,他在五条悟有更多的话语权之后再把人接回去。 两个小姑娘被打理的很干净,怯生生的躲在五条悟后面看着他,看的夏油杰心都要化了。 反正伏黑惠也养在庙里,那养一个也是养,养三个也是养,这么一想,似乎也不错。 道成住持已经会把一些杂事交给他处理,这点决定权他还是有的。 毕竟这件事不像天内理子的事情一样难办,而且庙里还有伏黑夫人帮忙看顾。 在此之后五条悟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实力也水涨船高,在某次和夏油杰的切磋之中还领悟了反转术式,把陪练的夏油杰累的够呛。 幸好他休学之后没有荒废修炼,不然早就被五条悟甩到哪条街去了。 之后五条悟在咒术界的事迹夏油杰都有所耳闻,硝子经常会发消息给他,找他吐槽五条悟的所作所为。 今天轰了京都分校,前天炸了禅院家的祠堂,大前天轰掉了人家半栋楼,像个人型拆迁队。 五条悟忙碌的时候夏油杰也没有闲着,他渐渐的接过了道成住持手里的事物,打理起铜雀庙来。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铜雀庙的请仙仪式,每年的筹划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要请最好的唱戏的班子,提前演练与彩排,外加做好宣发活动和一些其他的准备。 一串下来简直累死个人。 还有一些铜雀庙住持额外的兼职。 比如去广场教一些老爷爷老太太最简单的太乙玄门剑和一些养气功夫啊,去个别大户人家帮人家除灵啦(虽然往往并没有什么咒灵),甚至偶尔看顾一下街区算命先生的摊子。 连番操作下来,夏油杰累的发懵,每天回房间几乎是倒头就睡。 但是他心里的大石头一直没有落下。 魈的诅咒一直没有见好,甚至愈来愈坏。 伏黑葵曾经看到过魈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跟看不到的人说话;魈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几乎没有醒着的时候。 夏油杰试图从藏书阁里的书籍里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他甚至拜托五条悟看过诅咒,但是六眼凝视了那个诅咒半天,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抱歉。” 六眼也无能为力。 当夏油杰以为事情不会更差的时候,坏消息传来了。 道成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油杰(崩溃):你到底哪捡来那么多人! 五条悟:欸嘿 —— 主线剧情进行中—— 其实娟儿在前面某次夜巡的时候出现过,只不过是个路人(笑死) 趁着jjxx还没写详细的娟儿设定,ME先下手为强!(ooc是我的,私设也是我的,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先跪为敬) 既然都叫两面宿傩了,那就要好好利用起来!(冲啊,蓝莓酸奶) —— 第36章 道成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除灵。 直到他走进那所宅院,身后升起黑色的幕布来,罩起了整个天空。 没有退路了。 既然没法后退就只能向前了。 所以他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他大多都认识。 咒术师,诅咒师,咒灵,以及……那个无数先辈跟他说过的头上有缝合线的人。 “日安,住持。” 那个顶着缝合线的人对他打了个看起来充满善意的招呼。 道成认识那张脸,属于加茂家某个小有名气的咒术师。 道成几乎瞬间意识到他估计回不去了,所以他取下了眼镜,收到袖子里。 “能不能把那本书乖乖交给我呢?” 羂索脸上带着笑意,说明了他的来意。 “我假设你知道现在是白天。” 所以不要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面对羂索的索要,道成选择的是毫不犹豫的还击。 “我也不想,但你们实在太过碍事。” “把书和魈都交给我,过去的既往不咎,如何?” 道成还从来没有见过脸皮那么厚的人。 他甚至想掀开对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不切实际的空想,才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来。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羂索又笑眯眯的补上另一句话。 “不过你不答应也无所谓,反正过了今天,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谈话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 所以道成拔出了自己剑来,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羂索和周围对他不怀好意的咒术师诅咒师们。 “你做的孽,你迟早要还!” …… 夏油杰跟五条悟找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比天灾更可怕的是人祸。 这片废墟唯一引入注目的地方就是在正中央的地方插着一把剑。 那把剑夏油杰曾经在另一个人手中看过无数次,甚至他自己也给这把剑做过细致的养护,因此他很熟悉。 现在这是一把断剑了。 断剑的周围净是暗红色的血,甚至剑柄剑身上都留着鲜血流淌过的痕迹。 周围没有尸体,被人处理的很干净。 但是夏油杰依然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被人遮掩但又没完全遮掩的线索。 这场袭杀有咒术师的参与。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突然袭击了他,他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要把最狠毒的诅咒留给自己的同类。 五条悟站在他旁边,跟他一样的静默不语。 立场的区别从未如此鲜明的横在他们中间,他们都知道,铜雀庙和咒术界的冲突无可避免。 没有说话,夏油杰上前拔出了那柄断剑,脱下自己的外袍包裹着,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地。 …… 到了这种时候,是真是假已经无所谓了。 静静的坐在梧桐树的枝桠上,魈看着庭院里到处乱跑的孩子。 道离生下了两个孩子,送走了一个,留下了一个,留下的这个是个男孩。 至于另一个孩子是男是女…… 魈不知道。 他睡得太沉了,完美的错过了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他睁眼的时候孩子已经满一岁了,道离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看着他。 那个孩子有着和明那一脉如出一辙的黑发黑眼,总会让他想起某些故人。 “魈,要抱抱他吗?” 那个孩子被递到了他的手边,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接。 道离也不勉强,把孩子抱回自己的怀里,轻声哄着。 “他叫道流。” 道流跟道离小时候不太一样。 道离小的时候,古灵精怪,像个混世魔王,但是越大,越沉稳。 道流小时候安静的不得了,乖巧的像个娃娃,但是越大,越爱恶作剧。 但是道流很喜欢魈,和他的母亲,他的祖父一样。 某天魈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放着一束野花。 问了才知道,是那个小家伙每天去庙外的山坡上采的,一日一换。 偶尔他清醒的时候,会到外面走走,碰到这个小家伙,小家伙就会像炮弹一样,飞到他怀里。 “魈——” “想我了吗想我了吗,一定想我了吧!” “如果没有想我的话,我会难过到死掉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道离就抱着他的腰看着他,像只小狗,没有办法,魈只能摸摸他的头。 如果说道离小时候是年糕,那道流就该是胶水,比年糕还要黏人。 某一次附近举办了烟火大会,魈正好醒着,道流就死命拉着他去看。 最后他们一起坐在山坡上,看烟火炸裂在夜空里。 魈没看到那场烟火的结尾,他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道流已经比他还高了。 “想吃什么?” “杏仁豆腐,杏仁露还是说我刚买的冰糖葫芦?” “你又睡了好久,梦里有谁,有我吗,还是说你心里只有母亲?” 那张脸已经长开了,不像道离,不像明,像浓姬,但又混杂着几分其他人的影子。 魈跟过去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听着他在旁边絮絮叨叨。 “五条家那个六眼好讨厌,怎么会有那么嚣张的人,我讨厌比我还嚣张的人。” “母亲和叔叔们好久才回一趟家,什么也不和我讲。” “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在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了。” “你再坚持一下,我已经拿到书了。” “再等等……” 在另一边,魈醒着的时间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所以他有机会看到夏油杰在庭院里练剑,道成在一旁指点他的动作,伏黑惠在旁边乱跑。 伏黑惠也长大了,他刚开始来的时候只有那么大一点,但现在已经到了他的腰。 伏黑惠并不会黏着魈,他只会自以为悄悄地跟在魈身后,然后在魈回头的时候躲起来,露出一撮炸毛。 后面某一天,庙里又多了两个小女孩,被伏黑葵一起带着。 那两个女孩看谁都是怯生生的,很胆小,像两只兔子,看到魈也会站的远远的。 但是混熟了之后,偶尔魈会在自己的门前收到两小盒杏仁豆腐,杏仁豆腐外面还会用印着兔子的花布包起来。 虽然害羞了一些,但还是两个好孩子。 遵循一些内心的想法,魈开始努力的醒着,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和自己的本能对抗不是那么轻松的。 耳边就好像有计时器一样,滴滴答答的提醒着他生命的剩余。 在最后的时间,他也说不清支撑他走下去的到底是什么。 偶尔两个世界交叠的时候,他会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投影,耳边也会听见一些人的切切私语, 某次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床周围站满了人。 他躺在床上,那些人密不透风的围在他的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但又只是看着他。 他想睁开眼,但又实在睁不开,最后他感觉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是他实在听不清。 一声不知道是谁的叹息之后,他醒来了,就好像刚刚只是一场梦。 某天他醒来的时候,道流站在他旁边,眼眶发红。 “魈,母亲去了。” 道离死了,死在了据说是对诅咒之王的围剿里。 据说她在最后关头,斩断了诅咒之王的十根手指,完成了封印与镇压。 但她实在伤的太重,还没到铜雀庙就死去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铜雀庙现在被交到了道流手里,已经是第三代了。 道观里的人换了一批,以前的道士大多死在了那次围剿里,仅剩的几个也闭口缄默不语,像是某场大火过后的灰烬。 后面的时间都过的很快,几乎是一睁眼一闭眼,道流又有了孩子,再一睁眼,那孩子又眼巴巴要他抱,再一闭眼,孩子长大了,道流去世了。 人不是被时间磨损的,人是被一次又一次的离别磨损的。 到最后,铜雀庙与他记忆里的模样越来越像,连带着那棵梧桐树一起。 就好像一列火车,终于驶入了正确的轨道。 大概某一天,他坐在那棵梧桐树上放空自己的时候,一个应该是铜雀庙住持的人坐到了他的旁边,对着他说。 “我们终于找到了方法,但已经太晚了。” “而我们遇见你的时间又实在太早。” 太早了,太晚了。 那个人对他打开了一本书,然后另一个他就倒了下去,被人接在怀里。 只有他自己没了实体,还坐在原地,看着那个人,想要从他的眉眼里找到几分熟悉的影子。 他找了个空。 另一个世界的一切开始和他无关,他静静的坐在梧桐树上,看着自己记忆里过去的影子,然后他看见了道成,看见了夏油杰。 两个世界到此合为一体。 回神。 回过神来,伏黑惠拿着扫把扫着庭院里的落叶,身上穿着小学的校服,伏黑葵在做饭,烟囱里冒出炊烟来,那对姐妹还在上课,现在还没到放学的时间。 现在事秋天,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变得金黄,一层又一层的堆在地上。 院子里的落叶被伏黑惠扫了起来,堆在一起,是落叶小小的坟墓。 一阵风吹来,叶子微微的晃动,扭曲。 阳光,梧桐,一碧如洗的天空。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那么的美好。 后知后觉的,他发现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这棵梧桐树。 一切都突然扭曲起来,像是把所有彩色的黏土混在了一起,把所有颜色混在了一起,最后只剩下恶心。 在这一瞬间,他放弃了思考。 然后他倒了下去,坠进树叶的坟墓里,再也没有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道成(铜雀庙第?代住持)】 【不要害怕】 【道离(已故)】 【我们相遇的太早,但是找到办法却太晚。】 —— 绢:不是秀成,是秀进!(看了一眼道成) 娟:呕 —— 第37章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抱着那把断剑回到铜雀庙里的。 那把熟悉的剑躺在他怀里,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就算有青灰色的道袍包裹,血色还是不甘寂寞的扒开障碍孜孜不倦的往外爬出来,向他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残忍。 他甚至没能找到道成住持的尸体。 请仙仪式就在后天,在这个要紧的关头他们失去了话事人。 夏油杰走在路上,有些失魂落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猛地转过头去,对上的却是街角卖糖桂花的老奶奶。 在地下室处理诅咒的时候,他曾经见过这位。 “年轻人要放宽心。” 老奶奶脸上还挂着笑,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杂货铺老奶奶。 “但是……” “你不要担心,就算道成不在,铜雀庙还是铜雀庙。” 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位老奶奶脸上带着意味深长,说完,还不等夏油杰回答,就杵着拐杖走远了。 只留下夏油杰一个人,抱着那把断剑,在街角的阴影里沉默不语。 回到铜雀庙,推开那扇大门,迎接夏油杰的是有些着急的伏黑葵。 “杰君,你回来的正好!” “快去看看魈!”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连忙把怀里的断剑放下,跟着伏黑葵急急忙忙往庭院里走。 和往日一样,魈还是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过去了。 但是夏油杰一进来心就凉了半截。 房间里传来的,是诅咒的气息。 他连忙扒下魈左手的手套,入眼就是如野草一般茂盛且狂乱的诅咒。 诅咒已经爬满了魈的小臂,正在往更高的地方攀登,就像某些老屋上覆盖的爬山虎。 诅咒终究还是完全爆发了。 勉勉强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夏油杰转而看向伏黑葵。 “放心,夫人,没什么严重的。” “他只需要多休息一下。” 夏油杰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连哄带骗的把伏黑葵安慰好,随后掏出手机拨打了道成住持给过他的电话号码。 “是,我是夏油杰。” “真君他的状态,可能不太好……” “现在有时间,可以的。” 终于挂断电话之后,夏油杰长呼出一口气。 这是道成给他的号码,在联系不上他的时候作为紧急联系人来使用。 对方的声音他也认识,是警察局的岩崎警官。 他对这位警官的印象不多,但是听来上香的老太太们说,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 岩崎警官来的很快,似乎是从岗位上直接来的,只在制服外面披了件黑色的大衣。 “带我去看。” 和道成住持眉眼间总挂着疲倦相比,岩崎警官眉眼间总是带着几分冷淡,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是却意外的总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 到了魈的房间,岩崎警官看了看魈的左手,皱了皱眉,随后把魈一整个的抱了起来。 “去把地下室的门打开。” 地下室的门打开了,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寒气。 夏油杰打开了灯,面色复杂的看着地下室熟悉的阵法。 岩崎警官把魈放在了阵法的中央,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纸。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符纸飘到了阵法的上空,慢慢形成一个咒力的牢笼。 关上地下室门的时候,夏油杰觉得自己的手还在颤抖。 “真君他……还会醒来吗?” 他在那么黑的地下室里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会不会想吃他最爱吃的杏仁豆腐。 岩崎警官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点燃了一根烟,把所有未尽之语揉碎在烟雾里。 “现在你是住持了。” 在离开之前,岩崎警官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匆匆消失在街边的拐角。 这个夜晚,夏油杰抱着那把断剑在房里思考了很久。 月光洒在地上,像一层白霜,像一层白布,白的令人发慌,他梳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发现世道事是那么的无常。 道成住持失踪,大概率凶多吉少。 真君身上的诅咒爆发,不晓得还能支撑多久。 请仙仪式就在三日之后。 和咒术界彻底撕破脸。 短短几天发生的事,迅速到让他几乎回不过神来。 但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现在他是住持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坐上这个位置,但现在他没得选。 他实在没办法弃铜雀庙于不顾,如果他再狠心一点,甚至可以今晚就收拾包袱离开这里,逃到国外去。 但是他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也不能称之为人。 他知道铜雀庙的存款都在道成房间的柜子里,柜子上面刻着铜雀庙的祖传术式,除了他谁也打不开。 他也知道铜雀庙到底有哪些人脉,过去道成住持让他去过那些人家装模作样的除灵,那些人的联系方式现在还存在他的手机里。 他还知道请仙仪式到底要干什么,因为他站在道成旁边,看他主持请仙仪式看了快十年。 在这样的思考中,他的心情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就好像一杯终于冷下来的开水。 这里是他的容身之所,是他的家,又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家。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房间里,照在他面前那把断剑上,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里是铜雀庙。 现在他是住持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在耳边听到了一声不知道是谁的叹息。 他下意识的抬头,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 那个女人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怜爱。 “日安,铜雀庙第36代住持。” 在那个女人身后,还站着许许多多的人,有男有女,不过他大多不认识。 他唯一肯定的就是这些人都不是活人,因为房间里并没有活人的气息,但也没有诅咒的气息。 这些人站在他的房间里,身上散发着隐隐约约的绿芒,但并不寒冷,反而有种别样的温暖。 对视良久,最终还是那个女人先开口。 “孩子,你不要怕。”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铜雀庙第二代住持,名叫……” …… 五条悟回到家里,心很乱。 这么些年,他已经掌握了不小的话语权,但是没办法完全让咒术界成为他的一言堂。 多少人表面上笑意盈盈的奉承他,背后又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用尽手段做那些阴损的事。 他当然杀过不少人,但是他发现不管新换上去多少人,最后都会变成一模一样的德行。 这是个相当悲哀的事,咒术界早就从根子里坏掉了,五条悟的作为不过是在一块破布上缝缝补补。 到最后他只能从高专入手,把希望寄托于咒术界的未来。 想织一块新的布,他必须从最基础的种棉花开始。 这让五条悟觉得烦躁,但是又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到后面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会去铜雀庙喝杯茶,吃盘杏仁豆腐,这个时候他的心绪就会平静下来,对他来说,铜雀庙就是个避风港。 现在这个避风港也被人夺走了。 袭杀铜雀庙住持的人里有咒术师,这个事实甚至根本没有人刻意遮掩,仅这一个由头就让五条悟在夏油杰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知道夏油杰不会怪他。 但是他更宁愿夏油杰怪他。 他自己更生气,生那群老橘子的,生那群参与袭杀的咒术师的,生自己的。 但是这股气他不能平白无故发在别人头上,所以他一回五条家就吩咐人下去追查,随后把自己关进了五条家的书库里。 他自然是静不下心来读书的,所以他只是漫无目的的在书库里乱翻乱晃。 有关六眼的笔记大多在他的房里,其他有用的早早就被人放进了库房当作压箱底的宝贝,这里的基本都是些杂书,平常也没有什么人会来。 随意抽出一本书,五条悟打开,潦草看了几眼,就放了回去。 当他抽出来不知道是第几本书的时候,他的指尖被烫了一下,这让他感到好奇。 那本书的封面写着《汤头歌诀》,乍一看就是一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杂书。 前提是没有六眼。 在六眼的观察下,书本封面的字迹开始自发重组,最终重组成新的书名。 新的书名叫《天文观测日志》,作者的名字写的是五条真。 五条真,初代六眼,就算在历代六眼里,也是最神秘的那位。 好奇心趋势五条悟往后看去,在第一页看到了五条真手写的自序。 “我曾犯下过无可挽回的大错,这个错误令我痛苦,且后悔终生……” “我们都知道镜子里会投射出物品的虚影,但是我朝天空中望去,这片星空却倒映不出某人的影子。” “但如果经常的观测那片星空,就会发现在偶尔的偶尔,过去和将来会在某一瞬间短暂的交汇。” 中间晦涩深奥的部分被五条悟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瞬息就翻到了末尾。 “她开出了让我无法拒绝的价码,请我帮忙,其实她不开口,我也会帮的,但是她还是不肯和我沾上任何关系。” “我想死,时时刻刻都期望着自己死去,但是我又不敢去死。” “我做过最愚蠢的事就是诅咒了自己,但是我在后来才发现,那个无法解开的诅咒的源头也正是我自己。” “一切都是时间的把戏。” 作者有话要说: *号内容选自《楚辞》 人物传记更新 【夏油杰(铜雀庙第36代住持)】 【现在我是住持了】 【五条真(初代六眼)】 【我做过最愚蠢的事就是诅咒了我自己,但是我在后来才发现,那个无法解开的诅咒的源头也正是我自己】 —— 应该有宝子猜到吧? 给点营养液吧!(伸手手) —— 第38章 请仙仪式前,夏油杰先找到了伏黑葵,要到了伏黑甚尔的电话号码。 “我倒是没想过你还会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的伏黑甚尔声音里带着戏谑,成功让夏油杰握紧了拳头,但他说出口的声音依然是平和的。 “伏黑先生,人总是会变的。”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夏油杰也不得不承认,伏黑甚尔是他目前的最优选。 “行吧,我知道了。” 对于夏油杰交给他的负责安保的任务,伏黑甚尔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因为这项工作他已经做了很久了,不过是再稍微提起点精神,再杀几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打消某些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事实上,如果夏油杰没有打这个电话,他估计会去订几张飞往国外的机票。 黑市的消息向来灵通,铜雀庙住持死于三方围杀可是当下热议的重点。 还有那个特级,伏黑甚尔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对方了,大概状况也不太好。 现在铜雀庙的状况用一句话形容,大概就是风雨欲来。 这让原本就是投机分子的伏黑甚尔开始犹豫起自己的立场来。 但是今天,这份犹豫被打消了。 “祝你好运,小鬼。” 伏黑甚尔挂断电话之前,难得说了句人话。 他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错,这个小鬼也是个狠角色。 虽然这几年风头不显,但咒灵操术可不是什么摆设。 不过也是感叹,成长的背后总是伴随着诸多血泪和代价。 这么想着,伏黑甚尔抄起天逆鉾,出门巡逻去了。 离请仙仪式还有两天。 夏油杰率先准备好了请仙仪式要用到的器物,外加安抚好原本请的戏曲班子。 然后他掏出手机,对着里面备注的人物姓名一个一个打电话。 一是安抚好这些人的心神,二是给咒术师找点事做,不要在请仙仪式上找不痛快。 部分人需要上门拜访,面对这样的要求夏油杰眉头都没皱一下,叫出虹龙来就出发,这才在一天之内成功安抚好少部分特别不安的人。 “你不要怕。” 也有人在电话里这样安慰他。 “我和我的祖辈们,都受过铜雀庙的恩,你不用担心我们像墙头草一样倒。” “他们不说,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也是那么想的。” 这句话的暗藏之意就是,只要铜雀庙还没到完全没办法挽回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放弃。 祖祖辈辈都受过恩惠,都受过照顾,又怎么能在危难时刻做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夏油杰只觉得又有了动力。 他相信,铜雀庙的身后不止这些人。 那些记录在《铜雀纪年》上的道士,每一个的血都不是白流的。 魈不知道多少年的夜巡,也不是无用功。 到了请仙仪式的当天,他整理好着装,打开大门,心态平和。 还是当年的敲锣声,还是当年的鼓声。 那鼓声和他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如雷贯耳,他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扑通扑通”的鼓声,震得让他熟悉,让他怀念。 今天是个一等一的好日子。 瓦蓝瓦蓝的天空,圆圆的盖下来,盖在所有人头上。 日光刷下来,给所有人,所有建筑,所有路上,涂了一层金, 人,漫山遍野的人,到处都是人。 潮水般的人群像被人用剑劈开一样,让出一条路来,从这条路上,走出一群人来。 这群人脸上都带着面具,红的、蓝的、黄的、白的,绕在中间一个带着墨绿色面具的人周围,耍着把戏,极尽所能。 夏油杰看着那副墨绿色的面具,有片刻的失神。 那副面具很有些年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连边缘的彩墨都已经褪色,露出木制的内里。 和从前一样,谁戴上了那副面具,谁就把神秘戴着了脸上。 “铛——” 铜锣的声音从他手中响起。 他一边走,一边念着早已练习过无数次的祝词,跟着表演的队伍一起向前走去。 他们走过街道,街道的人群手里捏着香,云雾一样的香把街道笼罩起来,给街道拢上一层浅浅的白纱。 他们走过某些人家的房屋门口,早有准备的人在门口点上一大串红色的、长长的的鞭炮,一家接一家的响,震天响。 锣鼓声,鞭炮声,从仪式开始时就没有断过。 “铛——” 他又敲响了手里的锣。 普通人看不到,在表演队伍的后方,慢慢跟上了一些非人的怪物。 是咒灵。 他手上的锣每敲一声,后面的咒灵就翻一番。 咒灵的模样大多扭曲,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在此刻都被迫收敛起自身的扭曲,安安静静的跟在队伍身后,沉默的游行着。 为首的是虹龙,飞舞在空中,几乎就要和队伍并排前进,但不时又会在人群中穿梭,咆哮几声,像在示威。 其次的是一些特级咒灵,他的存货不多,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大概是一个女子模样的咒灵,虽然浑身缠满了不详绷带,也无碍于她的娇俏和她的扭曲,这个咒灵的周围几乎是一片真空地带,没有诅咒敢接近她周围一米。 随后就是大批大批的一级、二级、三级咒灵,还有一些充数的四级咒灵。 这是他这些年的存货,零零散散数下来大概有2100多只,质量不高,但是拿来充数还是很可观的。 他还是头一次一次性放出所有咒灵,咒力的消耗饶是他也有些吃不消,但是现在并不是藏私的时候。 他把他手里所有的牌都放到了牌桌上,这样别人在摸清楚他手里的牌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况且他也需要这么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来彰显铜雀庙现在的实力。 如果道成住持还在的话,估计会抄起剑来敲他的头。 在请仙仪式的当天搞百鬼游行,历代的铜雀庙住持都未曾那么疯狂过。 2147只诅咒,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但是这样一群扭曲的黑影,黑压压的如同潮水,如同黑云一样,跟在请仙的队伍身后,看起来就非常壮观了。 余光瞥见人群中几张带着惊恐的脸,夏油杰权当作没看见。 伏黑甚尔这只猫就算再怎么能干,也免不了放进来几只小老鼠。 普通人眼里还是晴空万里,香烟袅袅,但在某些人眼里,正片天空都散发着扭曲的恶意。 那些跟在最尾的咒灵都并不言语,沉默的跟着锣声的方向前进。 这一场百鬼游行,不知道吓掉了多少人的胆子。 那些唱戏的人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依然耍着,唱着,身上的戏服跟着他们的动作飞舞,像翻飞的蝴蝶。 这群蝴蝶引着一群怪物,浩浩荡荡的走到了铜雀庙的门口。 “铛——” 最后一声锣响,地下突然冒出一只蠕虫样的巨大的咒灵,张开了嘴,把共计2147只咒灵统统吸进了肚子,随后消失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就连留下的残秽都在须臾间被人干净,好像从未存在过。 站在台阶上,夏油杰看着一望无际的人群,和头顶的晴空,随后高喊出一句。 “献酒食——” 早已做好准备的人迅速往神像面前摆上了今年新酿的酒,和今天新做的杏仁豆腐。 看着那尊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泥像,夏油杰突然有些想哭,但又有些想笑。 “请仙人——享用——” “铛——” 负责表演的人在此刻悄然退场,现在台前只留下夏油杰一个人。 潮水般的人群看着他,带着不自觉的期盼与希冀。 夏油杰清了清嗓子,又高喊一声。 “上香——” 头香总是最受人亲睐的,大家似乎都相信,头香能够博得神明别样的青眼。 所以当黑压压的潮水朝夏油杰涌来的时候,他眼中甚至带了些惊恐。 等到黑压压的人群褪去,夏油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鞋面被踩了多少脚。 他今天穿的是白鞋。 淡淡的烟雾在庙里缭绕,将整间大殿包裹在白纱里,如梦似幻。 那泥像青面獠牙的面容似乎也在白纱中柔和下来,带上了某种祥和。 “香止——” 夏油杰又嚎了一嗓子,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大吊缠着红线的铜钱来,交给站在他旁边的人去发。 人们的兴致很高,所以铜钱发的很快,几乎片刻之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请仙仪式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还差最后一步。 夏油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以尽可能平和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 “请仙仪式毕——” 请仙结束了,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有的手里还握着捆了红绳的铜钱。 看着散去的人群,夏油杰有片刻失神。 他又想起了他第一次来到这片街区,被一只咒灵追的到处乱窜,遇上了正在举办的请仙仪式。 当时的自己一定想不到他将来有一天也会站在台阶上,神像前,高声喊着祝词,手里敲着响锣,主持着整个仪式。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去,发现是岩崎警官。 岩崎警官没有穿制服,还是套着他最喜欢那件风衣,应该是顾忌在正殿里,没有抽烟,叼了根棒棒糖。 “干得不错。” 岩崎警官对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转身就走了,好像只是为了对他说这么一句话才等到现在。 看着岩崎警官的背影,夏油杰低下头去,笑了。 不管怎样,路总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夏油杰:(某种植物),我的白鞋 ——给诸位笔芯,mua一个 ——对上一章有疑问的话可以去看看评论区小伙伴们的想法(笔芯),实在不行偶会在后面解释 第39章 当上住持之后,夏油杰才完全了解到铜雀庙的结构。 并非向咒术界那种抱团取暖一样的结构,而是更加松散,就像一盘散沙,但是随时随地都能够凝聚起来。 举个例子,A先生是一名铜雀庙的普通成员,但同时也是一家杂货铺的老板。A先生平时以杂货铺的生意为主,同时兼职除灵的术师,主要任务是在遇到无法解决的咒灵时上报。 上报的咒灵会到更高一级的C女士手中,C女士有空闲的话会立刻前往探查,如果成功祓除,自然是万事大吉,如果超出C女士的能力会继续往上报,直到到达道成住持手中。 但是如果最先发现的A先生发现咒灵灾害已经严重到十万火急的程度,可以直接给道成住持打电话,然后等待别的高级成员的支援。 没有别的意外的话,铜雀庙的术师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辖区,这也是为什么铜雀庙总部人那么少,道成住持平日那么忙的原因。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多铜雀庙的成员一辈子都不一定见得到一次面,就算偶尔碰见,也只会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他们并非是铜雀庙旗下的道士,更像是一群人,因为同一个愿望,走到了一,好在这条路上走的时候没那么寂寞。 还有就是铜雀庙的术式,这也是五条悟一直好奇的秘密。 铜雀庙的术式是可以跨越血脉传承的。 但众所周知,术式传承依靠的就是血缘,比如咒术界的御三家,又比如六眼和咒灵操术。 夏油杰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位自称是铜雀庙二代住持的女性朝他笑了一下。 “道成不是把书给你了吗,拿出来看看吧。” 夏油杰这才想起那本道成给他的书,连忙翻箱倒柜的翻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 “打开看看吧。” 根据着那位让他颇有好感的女性的话,夏油杰翻开了那本书。 和之前不同,现在他能看懂这每一页上写的内容。 铜雀庙的方术本来就是远渡重洋而来,能练成的人极少,所以二代住持想出了一个办法。 看到这里,夏油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微笑的二代住持,才接着往下看去。 二代住持把方术化为术式篆刻在自身的躯壳上,又打造了书将自身的术式刻进书里作为契约的媒介,让后来者可以通过缔结契约的方式,获得铜雀庙的术式。 三代住持完善了二代留下的术式,完善了契约的规则,接下来是四代、五代…… 看到这里,夏油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他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各色的人影,感受到铜雀庙住持这个称呼到底凝聚着多大的责任。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你们呢,你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什么放不下,又为什么不肯去往生。 但是夏油杰叹了口气,又觉得不必说原因。 “这是代价。” 作为想要跨过血缘传递术式的代价,他们把自身的灵魂也刻进了书里。 三代住持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看着窗外,看着庭院里那棵梧桐树。 二代和三代分明是母子,但是他们站在一起,谁也看不出他们的关系,比起母子,他们更像是同辈人。 “这本书的作者……” 夏油杰翻到书的尾页,看到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浅浅的写着五条真三个小字,几乎只有米粒大小,不仔细看的话很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大概是夏油杰的错觉,他觉得二代住持的嘴角似乎垮下来了一点。 “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夏油杰又看向在场的其他住持,发现住持们像约定好了一样,沉默不语。 叹息着合上书,夏油杰把书塞到了自己的怀里,放在心脏面前。 也就是在这之后,所有的住持突然看向他,就好像在看命运。 “杰君,我们需要你帮助我们解除魈的诅咒。” 先开口的还是那位二代住持,那位令人尊敬的女性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出她的诉求。 那诉求对夏油杰来说宛如一场地震,一个苦苦追寻却迟迟找不到的答案。 所以他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我该做些什么?” “帮我们办一场送仙仪式。” …… 深山老林中的小道上,走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并不年轻,但也不苍老,正是最强壮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走起路来很是踉跄,虚弱的像是一个大病未愈的病秧子。 男人走进了一座深山老林里的废庙里。 寺庙废弃已久,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稍稍一碰,就会激起一阵灰尘,扣着人的喉咙想让人咳嗽。 随手划了根火柴,男人点燃了废庙里的油灯。 但是他手脚似乎不是很利索,点灯的时候火柴从他手里掉了出去。 “啧。” 男人脸上浮现出不耐的神色,但他也只能再擦一根火柴,去把这盏灯点燃。 所幸这一次,他并没有失败,油灯被顺利点燃。 男人伸手,颤颤巍巍的从袖口掏出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来。 凑近了看才发现,那是一根手指。 但那手指却绝不可能是人的。 随后男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大概有拇指大小,显得很精巧。 他拔开瓶盖,将里面的东西仔仔细细的倒在那根手指上。 瓶里的液体是黑色的,像是某种胶体,一碰到那根手指,就跟活过来了一样,须臾间就把整根手指包裹起来,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球。 那男人也不急,他掏出烟杆来,不紧不慢的点燃了里面的烟丝,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开始等待。 这一场等待有些漫长,因为他足足从清晨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了黄昏,才等到那圆球里传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男人带来的烟丝已经抽完了,这让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有些难熬,但他还是要继续等下去。 如果有第二个人在这里,估计要被那声响吓疯。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心跳声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就要和常人的心跳差不多的时候,那心跳声突然停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深山老林里的废庙里却点着灯,不管怎么看都古怪的紧。 那地上漆黑的一团突然扭动起来,随后不断地膨胀,拉长,最后逐渐变成一个人的模样。 不过那大概也不是个人,因为不会有人长着四只手,四只眼睛。 …… 两面宿傩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对面那个脑门上带缝合线的人。 他露出几分玩味的表情。 “羂索,你又换身体了?” “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名字,但是我现在叫道成。” ‘道成’脸上带着几分嫌弃,像是在喜欢的菜里夹到了一只苍蝇。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带上了他一贯的笑容。 “复活的感觉怎么样?” “说到这个……” 两面宿傩扭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一阵关节的响声。 “你用什么把我复活的。” 两面宿傩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好到不像只用了一根手指就进行了复活,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和他原本的身体蕴含的力量差不了多少。 羂索把手里的瓷瓶抛给了宿傩,随后在一旁的蒲团上就地坐下。 “偶然得来的,好像叫……” “深渊。” “不错的名字。” 两面宿傩抬手接住那个朝他飞过来的瓷瓶,随后把瓷瓶在手掌里捏碎,化作粉尘,纷纷扬扬的洒在空气里。 “那你呢,你现在是哪一个,是善,还是恶?” 两面宿傩,自然有两面,一面是善,一面是恶,不过虽然有善,但也不多。 羂索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宿傩,等待着一个答案。 “你若是问这个,那肯定是没有答案的。” 两面宿傩突然笑起来,连带着他的四只眼睛,两双手一起,笑得张狂。 “因为不管哪一个都是我!” 不管哪一个都是真正的宿傩,所以是哪一个都无所谓,他的行事风格不会改变。 说到底,善与恶,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那过去的事,你又还记得多少?\" 当羂索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空气突然凝固下来,一时竟安静的可怕。 羂索抬头,对上两面宿傩有些阴沉的脸。 “管好你自己。” 两面宿傩向来讨厌别人的窥探,这让他觉得不爽。 关于自己的诞生,两面宿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就好像他只是找了个地方,普通的睡了一觉,然后在梦境里跨过了一条河。 他还记得冰冷的河水是怎样没过他的头顶,眼前是一片漆黑,没有光,只剩下“咕嘟咕嘟”的气泡。 但他并不觉得害怕,他只觉得无聊,所以他闭上了眼。 也是在那条河里,他听到了第二个声音,在他的对面。 “你是谁?” 在冰冷的河水中,他睁开眼,对上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你又是谁?” 一句反问,他把问题丢了回去。 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问他问题的。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对方的第一个问题让他有些诧异,然后便在心里生出一丝施舍般的怜悯。 他决定回答这个问题。 “外面有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强的敌手……” “你不要说了。” 对面那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但还没等他发怒,就补上了下一句。 “我怕你再说我会嫉妒。” 而嫉妒会让人发疯。 宿傩看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沉思的摸了摸下巴。 “你该去外面亲自看一看。” 很多东西,是无法言说的,只能亲自去感受。 比如那如水一般的美人,火一样的美酒,还有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敌手。 “可是我在这水底已经呆的太久。” “生来如此?” “生来如此。” 宿傩看着那张脸,突然笑了。 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他自认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谁规定的?” “没有人。” “那你还在等什么?” 对面那人忽然沉默了,像是在思考。 半响,他给出了一个答案。 “你说得对。” 下一秒,在宿傩的眼中,那个人的面容被无限放大。 对面那人像鱼一样游到了他的身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我要出去。” “不然呢?” “就让你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环住他肩膀手突然收紧,让他在一时间感受到了压力。 宿傩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不能自已。 “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是谁?” 从他身后传来声音,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只是一念之间,宿傩开始上浮,带着身后那个人一起。 “你是我。” 在离开水面的瞬间,宿傩这样讲。 但是他的背后已经没有人了。 他醒了过来,只当作自己做了一个梦,所以他没有发现自己多了一双眼睛和一双手。 直到人们开始畏惧他,害怕他,叫他诅咒之王。 他才意识到,他确实从水底带回来了一个人。 不过谁在乎?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知道对方想要的一定也是这些。 找最美的女人,战最强的武者,喝最烈美酒,看最盛的美景。 贪痴嗔怒怨,这六种毒,早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成为诅咒之王。 偶尔他也会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他不在意。 时机到了,自然就会想起来的,如果还没想起来那就是时机未到,或者说,不够重要。 “时间过去多久了?” 宿傩问出了一个寻常的问题,但这本身就是不寻常的,因为这是宿傩问的。 “平安京已过去千年之久。” 千年之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这样啊……” 宿傩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过了良久,他方回过神来,看向庙外。 “我怎么记着,好像有个人还欠我杯酒。” 成为诅咒之前的记忆大多零散,宿傩自然也懒得去翻。 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千年,想必那个人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夏油杰:才请仙就送仙,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拳头硬了) —— 忽然觉得大爷水仙好香(擦口水) 既然都叫两面宿傩了,有善有恶也很合理吧!(虽然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了) —— 人物传记更新 【两面宿傩(?)】 【你是谁?你是我。】 【道成(未知)】 【看着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就觉得想笑。】 —— 第40章 两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对伏黑惠来说,这是平淡的两年。 两年来,从学校到家里,他两点一线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今天也是一样。 早早的起床,替妈妈把庭院里的落叶扫好,拎起桌子上三份便当中的一份放进书包里,然后走路去两条街之外的学校上学。 这大概是所有小学生的日常,只不过他的家有些特殊。 他住在寺庙里。 他头上还有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常年在外,行踪飘忽不定;两个没有血缘的姐姐,目前还在上初中;还有一个在外打工同样行踪飘忽不定的老爸。 记忆里他和他爸第一次见面,在寺庙的门口。 那个嘴角有一道疤的男人站在寺庙门口看着他,像是街道收保护费的黑道份子,有些吓人。 他当时还在想,怎么会有人收保护费敢收到寺庙头上。、 然后那个男人走过来摸了摸他的海胆头。 “臭小子,长那么大了。” “上一年级了是吧。” 他当时就炸了毛,虽然他觉得这个人确实有那么一丝的熟悉,但是这不代表对方能一上来对自己帅气的发型就动手动脚。 而且他已经三年级了! 刚好这个时候他的妈妈从庭院里走出来了,所以他干脆利落的躲在了自家妈妈身后。 然后他就听见自家老妈脱口而出一句 “阿娜答~” 伏黑惠:?!!! 那个酷似极道分子的男人居然是他爸? 伏黑惠的内心是拒绝的。 但是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骗不了人。 “惠,还愣着干什么,叫爸爸!” 母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伏黑惠抬头对上了伏黑葵那双带着鼓励的眼睛,然后他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鼓足了气,看向对面那个壮实的男人。 “老……”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男人就像是消耗完了所有的耐心,走过来,搂住他妈妈的肩头,自然的把他挤到了一边。 就好像看见了一条挡路的小狗,顺脚踢了一脚。 “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这份有五险一金和补贴的工作我觉得很不错。” “……你高兴就好。” “夏油君和魈君呢,他们还好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伏黑惠不经竖起了耳朵,勉强安静下来,静静听着后续。 “夏油杰那小鬼还是老样子。” “另一个的话……情况可能不太好。” 这两年伏黑甚尔都没有见过铜雀庙的特级,就算想从夏油君那里旁敲侧击问点消息,得到的都是一个微笑。 那个微笑写满了一个字——滚。 社会是个大染缸,那个小鬼身上也逐渐染上了社会的气息。 铜雀庙这几年的动作很大,大到让人侧目,他们似乎终于下定好了决心站到台前,和咒术界硬刚到底。 伏黑甚尔对此乐见其成,两方相争,把水搅浑,就没人会来揪着他们这样的小虾米不放。 “我的任务告一段落了,以后可以多来陪你们。” 伏黑甚尔在过去的几年中也来看过伏黑葵母子,但是要么是在伏黑惠去上学的工作日,要么是在半夜无人的深夜,这也导致了他的儿子对他的印象实在不多,对夏油杰都比对他亲昵。 这让他有些心梗,但是在伏黑葵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 不过所幸他还有时间,还能够弥补。 他低头,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妻子,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没那么幸运过。 然后他就挨了一脚。 踹伏黑甚尔的是伏黑惠。 他像小狗一样眼巴巴的站在旁边,吃了一堆美美子和菜菜子姐姐说过的,所谓的狗粮。 自己的妈妈和那个应该是自己老爸的男人站在一起,他发现自己的画风和他们格格不入。、 有些人不请自来,而且一来就抢走了别人的妈妈。 就很气。 原本就在肚子里酝酿的一声“老爸”被他彻底揉碎在肚子里。 他沉着一张包子脸,愤愤的踹了伏黑甚尔的裤子一脚,随后闷闷的走进了庭院里。 看着那个走远的小东西,伏黑甚尔只觉得自己沙包大的拳头硬了。 这个小子果然是他的儿子,一样的欠揍。 他的妻子看出了他的想法,又看了看伏黑惠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甚尔,惠跟你闹脾气呢。” 她估摸着自己儿子觉得是受了冷落,有些不高兴,不过这样的情况只要伏黑甚尔肯去哄一哄,就没事了。 “甚尔,去,和小惠好好谈一谈。” 增进父子感情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她希望伏黑甚尔能够把持住。 “不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干。” 任务虽然告一段落了,但是还有一些收尾的活计没有干,外加他要把手头的事物交接好,不然夏油君那个家伙绝对会给他脸色看。 掏了张银行卡给伏黑葵,在伏黑葵无奈的目光中,伏黑甚尔又转身走出了铜雀庙,成了街上众多行人中的一个。 看着伏黑甚尔走远的步伐,伏黑葵叹了口气,把银行卡收好,随后有些担忧的看着天空。 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要装作什么的不知道。 魈的失踪也好,道成住持的失踪也好,还有惠、菜菜子、美美子身上的异样。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办法掺和进他们的世界,所以她只能竭尽所能,给他们打造一个避风的港湾,期待着她所担忧的一切都尽快过去。 …… 轻轻的踢了一脚伏黑甚尔,伏黑惠选择回到庭院里那棵梧桐树下。 过往对父亲的诸多幻想,都在今天一一破灭。 他也曾经问过母亲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当时他的母亲是这么回答他的。 “甚尔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哦。” 他信了,他居然信了。 未曾想过他爸是个混黑的。 忽想起伏黑葵说的,上班时间和地点不稳定,有些危险,一年回不了几趟家。 这难道不是妥妥的极道分子?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灰心,有些丧气。 所以他悄悄溜进了那个夏油哥哥不让他进的房间里,轻轻敲了一下地板。 “你在吗?”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之后,地板下面传来一个声音。 “叩叩——” 我在。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伏黑惠是在偶然间发现这个房间的秘密的。 大概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玉犬就趴在他的床边。 玉犬是他的术式,不会伤害他,这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姐姐说的。 那一夜的玉犬有些不寻常,焦躁到去咬自己的尾巴,然后咬着他的小狗睡衣往外走。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跟着去了。 毕竟好奇心是刻在每个孩子骨子里的天性。 跟着玉犬,他到了那个夏油哥哥不让他进的房间门口。 因为是深夜,所以没有灯,外面下着暴雨,飞溅的雨点溅到他身上,逐渐把衣服挂湿。 “轰——” 先是一道白光,随后就是一阵雷响,炸开在耳朵里,让他的脑子有些嗡嗡。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听见了一道不一样的声音。 “吼——” 像是兽吼,像是人言,但都夹杂着悲愤,夹杂着痛苦。 这个声音吓了他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身就想逃,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脑袋里想到了很多关于寺庙的传说,想到了供奉的三眼五显真君的传说。 那么那间房间里藏着的是什么,妖怪?妖魔?还是神明? 骨子里的天性刺激着他转身,然后慢慢走到那间房间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退却,但是他转头却对上了玉犬的眼睛。 玉犬是他的狗狗,他一点都不害怕,他能懂玉犬的意思,那双眼睛里暗藏着鼓励。 咽了口唾沫,他试着推了推房间的门。 出乎意料的,门没锁。 或许这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有些失望,里面很空,只有一张床,一套桌子和一张地毯,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先前听到的声音是他没睡醒,在梦里听到的幻觉。 直到屋里再度闪过一阵白光,窗外传来雷鸣的轰响。 “吼——” 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吼声自他脚下响起,就好像有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破土而出。 伏黑惠有些害怕了,但是玉犬白又走到了他的身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像是支持他继续走下去。 玉犬黑叼开了地上的地毯,露出一扇木制的门来。 那扇门上画着大片大片的术式,在这样的幻境下有些诡异,有些可怖。 伏黑惠并没有打开那扇木门,直觉告诉他打开那扇木门并不是个好主意。 所以他蹲下身来,轻轻的敲了敲那扇门。 过了很久,久到几乎伏黑惠都要放弃了的时候,从门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谁?” 那声音有些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让伏黑惠感到有些困惑。 所以他问出了口。 “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让我感到熟悉? 这一次,里面的人(或许是人)并没有给他回答。 窗外的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从庭院里传来虫鸣,玉犬趴在他旁边,带来温度与心跳。 那一天伏黑惠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答案,最后被玉犬咬着衣服带回了房间里。 他把这当作一个秘密。 孩子总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让他们感到惊喜。 从那之后,他时不时就会去那个房间里,找那个人聊天。 很多时候他都得不到答复,但是偶尔有的一两句也让他兴奋不已。 里面的人也会问他一些问题,例如今天的天气,庙里的人,他居住的这片街区。 等伏黑惠老老实实回答了,里面就会传来一阵深长的寂静。 像某一个人长叹了一口气。 伏黑惠也猜测过里面的人是不是故事里写的蛊惑人心的妖鬼,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一句的诱惑,听到的更多的反而是。 “离开这里。” 伏黑惠把这句话当作耳旁风,并且依旧经常过来找人聊天。 他会跟里面的人聊一些生活上的琐屑。 夏油哥哥今天又急匆匆的回来了一趟,然后又像一阵风一样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姐姐向他展示新做的美甲;天内理子姐姐今天又来帮忙打扫了卫生;妈妈做的杏仁豆腐一如既往的好吃,但是他更想吃姜饼。 他说这些的时候,地下一般都没有声音,但是伏黑惠就是觉得对方在听。 因为有了倾听者,所以他讲的很起劲。 今天也一样,伏黑惠决定去找地下的朋友吐槽他新上任的老爸。 “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他根本不关心我和妈妈!” “万一有仇家上来寻仇怎么办。” 伏黑惠又想起前几天菜菜子和美美子拉着他看到极道电视剧,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这一次,门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回应。 “你不要害怕。” “我在这里。” “可是你都没办法出来……” “可以的。” 伏黑惠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想不通,什么样的人才会宁愿住在地下也不愿活在阳光下。 他去过别人家的地下室,是那么黑,又那么冷。 这一瞬间他的心就好像被板栗果扎了一下,让他有些难受,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什么不出来,和大家住在一起,下面会不会冷,会不会很黑?” 这一次对方沉默了,过了很久才给他一个答案。 “不会。” 像是逃避一样,对方转移了话题。 就好像变戏法一样,从门缝里,钻出来一片墨绿的羽毛,落到了伏黑惠的手上。 “如果遇到危险,就呼唤我的名。” “那你叫什么呢?” “……魈。” 作者有话要说: 魈宝上线了 —— 人物传记更新 【伏黑惠】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感觉那么熟悉】 —— 出门回来啦,恢复日更 mua,修改了一下前面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年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上学的日子稀松平常,至少对伏黑惠来说是这样的。 学校组织了下个月出去春游,春游的地点选在一个石雕展览的会场。 据说这次的展览里有一件相当有名的石雕艺术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那和伏黑惠没有什么关系,他不喜欢石雕。 比起硬邦邦的石头,还是毛茸茸的小动物更符合他的心意。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他向往常一样推开教室门,慢慢的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段,学校正门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走正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后门虽然已经被封闭起来了,但是对伏黑惠来说,并不是个难题。 咒力按着既定的路线缓慢的在全身运行,加上一点助跑,伏黑惠很轻松的就借着堆放在一旁的杂物跳上了后门的墙头,左手一撑就翻了过去。 作为铜雀庙的住持,夏油杰平常是没有时间教导伏黑惠的,所以夏油杰把伏黑惠摆脱给了他眼里可靠的成年人——岩崎警官。 伏黑惠这些年来接受着岩崎警官的教导,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句。 “只要能得到结果,手段其实并不重要。” 某一次岩崎警官带着他外出,但是目的地却是一片被围墙围起来的废墟,上前看了看大门,也是锁着的。 那时候伏黑惠以为他们会原路返回,结果岩崎警官的下一句话就是。 “惠,你听好,这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然后岩崎警官带着他翻了围栏,伏黑惠至今还记得一身黑风衣的岩崎警官站在围墙上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像是在问 你怎么还不上来? 从那之后,伏黑惠学会了一些不走寻常路的方法。 既然都是走门,那么正门和侧门都没有什么区别吧? 左右他也影响不到别人,况且还方便了自己,节省了不少时间。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一落地伏黑惠就察觉到了不对。 空气中弥散着咒灵特有的淡淡的腐臭,地上残留着一些古怪的粘液,散发着一种类似于鱼腥味的味道,令人作呕。 不过最重要的是一旁的地上,躺着一只敞开的书包和一只皮鞋,都很新,上面沾着粘液。 有人遇到了咒灵? 伏黑惠立刻掏出了手机,点开岩崎警官的头像,发送了这里的定位。 这是岩崎警官教他的,遇到危险先摇人,单挑哪有群殴……啊,不是…… 团结就是力量。 伏黑惠见过咒灵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还是岩崎警官说要带着他去见见世面。 他对咒灵的印象很差,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咒灵总是扭曲的,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生理上的不适,没有他的玉犬可爱加毛茸茸。 手机在片刻之后传来震动,岩崎警官回复了他一个“1”,这代表着对方很快就会赶过来,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过伏黑惠转念一想,又比划出小狗的手影,从他的影子里钻出一黑一白两条小狗来。 “黑,去找找书包的主人;白,留意我的四周。” 他目前能召唤出来的式神只有玉犬,所以他并不敢让两只玉犬同时离开自己身边。 脑海里开始回忆起周围的地形,伏黑惠开始思索起附近有什么能躲避咒灵的地形。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打断了,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带来了熟悉的气息。 岩崎警官来了,一如既往的快。 有时候伏黑惠都怀疑这位警官外加他的老师是不是二十四小时待机不休息。 不管伏黑惠几点找他,都能得到他的回应。 这位警官身上有时候会带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一点肥皂或者洗衣液的味道,二者的结合会给人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做的不错。” 岩崎警官毫不吝啬他的夸奖,随后就做出了决定。 “让你的式神带路。” 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来做,这是岩崎真一的座右铭之一。 他并不打算和狗去比找人。 跟在小白身后,他们很快就走进了一条有些阴暗的巷子里。 这条小巷最近正在规划整改,所以白天的时候没有多少人。 几乎是一踏进这条小巷,伏黑惠就闻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鱼腥味。 像是那种垃圾桶隔了夜的鱼内脏的味道。 有些恶心。 岩崎真一无声的把伏黑惠护到自己的身后,随后自己向前走去。 不过下一秒,他们眼前的景物骤然转变。 原本湛蓝的天空开始一寸一寸的被不详的深蓝所占据,自他们脚下起,青石铺就的地板逐渐被海藻和贝类所包裹,就好像一瞬间从陆上来到了海底。 空气好像被人暴力的塞进了水族箱里,带着潮气,用力一拧,就好像能拧出水来。 伏黑惠看见岩崎警官的脸色也在此刻微变。 他认得出这是生得领域,因为不只一个人给他说过领域的危险性。 当然,伏黑惠也没想过他会在这片街区遇见生得领域。 这似乎是个陷阱,又像是一个致命的邀请。 “跟在我身后。” 最终岩崎警官做出了决定,继续深入。 生得领域就是这么无赖,只要踏入,如果不张开另一个领域的话,根本没办法脱离。 事实上这个决定还有岩崎真一的私心。 这片街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能展开生得领域的咒灵了,在专人经久不息的夜巡下,连一二级咒灵都很少出现,眼前的生得领域代表着另一件事。 这只咒灵来自街区之外。 两年过去了,昔日的震慑只剩下残响,虫豸和鬼祟又在暗处蠢蠢欲动。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岩崎真一还是皱了皱眉。 他并不喜欢争斗,因为争斗总是伴随着失去。 两年前的明争暗斗让他们失去了道成,两年后的现在,铜雀庙已经经不起任何的失去了。 这么想着,岩崎真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扔到了面前的空中。 “六合之间,四海之内,妖孽匿踪,一符寻迹。”* 明黄色的符纸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了一只火蝴蝶,慢慢的朝里面飞去。 “啪嗒——” 这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格外的显著,伏黑惠抬头看去,发现是岩崎真一拔出了自己的配枪,拨开了保险。 他这一趟出门出的匆忙,没来得及拿剑,身上只有一把枪和一把匕首,符纸带的也不多。 虽然说对他而言已经够用,但是带着伏黑惠,这让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人类太脆弱了,而生得领域又是那么的多变,那么的无常。 跟着那只火蝴蝶,他们继续往前走,越往里走,积水越深,到最后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脚面。 火蝴蝶在某一刻静止,随后原地熄灭,只留下了一阵烟,一撮灰。 这代表着他们已经找对了地方。 原本跟着的式神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现在也不是找它们的时候。 第一次迈入生得领域,一路走来伏黑惠只觉得想吐,但是为了不拖后腿,不得不压抑着翻涌的胃部,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 他感应不到自己的式神,这让他觉得不安极了,只能沉默的踩在岩崎警官的影子上行走,这给他带来安全感。 “滴答——” 有什么液体滴在了他的额头上,伏黑惠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液体来自头顶。 他抬头看去。 “老师,上面有东西!” 大概三四层楼高的地方,有一个像是卵一样的东西,水的来源就是那颗卵。 岩崎真一也看见了那颗卵,随即他立刻行动起来。 “你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岩崎警官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沿着周围墙壁上的凸起,一路往上面奔去。 伏黑惠在下面看着岩崎警官那惊险的动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玉犬就是在这一刻回到他的身边的。 回来的是玉犬白,身上还带着粘液和未知的藻类,看起来样子不大好。 但是伏黑惠不嫌弃的把玉犬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继续看着上面岩崎真一的动作。 到达那颗卵并没有废岩崎真一多少时间,几个呼吸间他就来到了目的地,随后仔细观察着面前疑似咒胎的物体。 是咒胎吗? 不,不像。 没有明显非人的心跳,看上去只有一层薄薄的薄膜,里面包裹的更像是某种液体。 塞回枪,反手拔出匕首,岩崎真一划破了那层薄薄的表面。 等到里面的液体流尽了之后,露出真正包裹的物体来。 是个女孩,看起来比伏黑惠大不了几岁。 这个认知让岩崎真一心神一震,随后把那个孩子抱起来放到自己怀里,去摸孩子的脉搏。 还有心跳。 这让岩崎真一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抱在怀里,就准备下去。 不过他刚转过身,一阵阴冷的气息就缠上了他的脖颈,他下意识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来甩向身后。 “雷帝招来。” 青色的雷霆照亮了整片空间,他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全貌。 是咒灵。 一只人身鱼尾的咒灵,皮肤是灰蓝色的,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嘴,两只手臂上还长着鱼鳍,看上去有些可怖。 那只咒灵离他很近,离他怀里的孩子更近,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自己的枪。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 “闭眼——” 这一声是对着伏黑惠说的。 随后枪声响起,伴随着一阵耀眼的白光,在伏黑惠的头顶炸开,好像在人的屋顶上开了个洞。 再然后,伏黑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跟随着岩崎真一的指引,他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岩崎真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翻墙) 伏黑惠:盯—— —— 第42章 在子弹发射之前,岩崎真一就已经用术式和咒力完成了对子弹的改造。 他确实没带剑,但不代表他手里的其他东西不能当剑使。 所以他扣下扳机的时候,念的是剑诀。 就得到的结果来看,还不错。 借着爆炸产生的烟雾,他退回到了地上,捞起还闭着眼的伏黑惠迅速离开原地。 他需要把伏黑惠和怀里女孩放到更远的地方,好让他能完全放开手脚。 “老师?” 感受到自己被捞起来的伏黑惠睁开了眼,有些疑惑的看着看着他狂奔的岩崎真一。 上面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没能看清,只来得及闭眼。 几乎是刚离开,他们原来所在的位置就变成了一个坑洞。 借着空隙,伏黑惠只能看见一截鱼尾。 身上挂着两个孩子的宫崎真一只能尽可能的把话说清楚。 “惠,等会你和这个孩子一起躲好,不要出声。” 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里,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别的咒灵出现,换而言之,只要他和那只特级咒灵对上,伏黑惠他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伏黑惠此时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轻轻点了点头。 大概在一个分叉路口,岩崎真一在伏黑惠和那个女孩身后贴了张符咒,随后猛地把两个人往与他相反的方向一丢,随后拔枪,再度向身后的特级咒灵开枪。 被丢出去的伏黑惠开始还有些茫然,但随后肌肉记忆让他下意识的就做出了翻滚的姿势,背后贴着的符纸也在此刻起到了良好的缓冲作用,所以他什么伤都没受。 深吸了一口气,伏黑惠连忙去检查另一个女孩的状况。 那个女生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留着长发,脚上的鞋子缺了一只,伏黑惠之前看到的书包应该也是她的。 把人靠着墙壁扶起来,伏黑惠又召唤出了玉犬白,时刻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玉犬黑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现下他能做的事就是等待。 大概是动作太大,那个女孩子提前醒来了,一醒来就有些惊恐的看着伏黑惠。 “快跑,有怪物!” 她的眼里盈满了恐惧,似乎才从梦魇里醒来,不由分说就要拉着面前的伏黑惠一起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阵震动,震动之大让伏黑惠几乎站立不稳,那个女孩同时也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不停的颤抖。 等到震动终于停止,伏黑惠立刻走到这个湿淋淋的女孩身边,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安抚起面前女孩的情绪, “没事的,有警官先生在。”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在伏黑惠柔声安慰下,那个女孩子终于冷静了下来,至少不再像惊弓之鸟,虽然还是很紧绷,但至少变得能够交流。 她看着伏黑惠,问出了她今天第一个问题。 “我叫小山津美纪,你呢?” “伏黑惠。” 或许是伏黑惠身上的校服给了津美纪信任感,又或者现在的环境确实太过诡异,让她不得不找一些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津美纪和伏黑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那个怪物是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出现的,张牙舞爪的,超吓人的说。” “可疑的人吗,我没有遇到,非要说的话,爸爸最近几天有点怪怪的。” “今早出门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可爱的吊坠。” 津美纪一边说着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里扒拉出一个吊坠来。 那个吊坠一出现,伏黑惠的面色就为之一变。 在伏黑惠的眼中,津美纪的吊坠上缠绕着一股浓厚的咒力,那咒力和伏黑惠过往见过的都不同,带着浓浓的恶意和诅咒的味道。 “快丢掉!” “诶,但是……” “来不及解释了,快!” 看着伏黑惠一脸着急的模样,津美纪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把项链取下来递给伏黑惠,然后被后者转手丢给了玉犬白。 玉犬以诅咒和咒灵为食,眼下这种情况也不能把一个咒物乱扔,丢给玉犬是最好的选择。 几乎是伏黑惠把咒物丢给玉犬的下一秒,他们面前的墙壁被蛮力破开。 那只特级咒灵第一次以完全出现在伏黑惠面前。 恐惧。 丝线般的恐惧缠绕在他身上,越缠越紧,甚至让他一度不能呼吸。 大脑在疯狂叫嚣着逃跑,但是两条腿就好像被胶水粘到了地上,无法移动分毫。 到最后他竭尽所能,也只能咽下喉咙里将之欲出的尖叫。 当那只深蓝色怪鱼般的咒灵朝他袭来的时候,他几乎放弃了所有思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伏黑惠因恐惧而摇摇欲坠的思维。 “阳明之精,神威藏心,收摄阴魅,遁隐人形。” 几张符纸飞来,顷刻间飞至那只怪鱼咒灵面前,化作几道纯蓝色的丝线,像是渔网一样,把那只咒灵往回拉。 是岩崎警官。 伏黑惠还从没见过岩崎警官这副模样。 岩崎警官似乎掏出了他手中所有的符咒,那些符咒围在他身边,无声飞舞,无火自燃,最终化作了一只只火蝴蝶,在这片黑暗的生得领域中,那一只只蝴蝶就是唯一的光源。 还没等伏黑惠回过神来,那些火蝴蝶就向怪鱼咒灵扑去,把那只咒灵围绕起来,像一道火焰的漩涡。 “惠,带着那个孩子先走!” 在这一声呼唤中,伏黑惠好像终于找回了自我,给生锈的身体重新上了油。 他拉过一旁同样被吓呆的津美纪,让玉犬带路,向另外的方向奔跑起来。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他承认他现在和津美纪一样,在这里只会拖累岩崎警官的发挥。 他看的很清楚,岩崎警官原本不用一次性放出那么多符纸的,但是为了他们,他还是那么做了。 不甘如同潮水一样涌上心头,但最终退却在一道名为“弱小”的屏障下。 他甚至不知道在往哪里跑,只是盲目的跟在玉犬白身后,往远离战场的方向跑着。 另一边的岩崎真一也不太好受,这次出行本来就仓促,武器装备也没拿多少,还有两个小孩子要他保护,这让对付特级咒灵的难度直线上升。 不过在这之余他也庆幸着,幸好他赶来了,不然要是让这两个孩子独自踏进生得领域,他估计一辈子都会沉浸在悔恨里。 终生遗憾的事有一件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了。 这么想着,岩崎真一再度牵引起自己丝线般的咒力,丝线的另一头连接着那些火蝴蝶,在咒力的牵引下,前仆后继的朝怪鱼咒灵扑去。 在这片满是潮气的生得领域中,他擅长的方术效果都大打折扣,不过不要紧,充其量不过是多费一点时间。 人们常以飞蛾扑火来形容自不量力,但是当数只蝴蝶扑向那只怪鱼咒灵,谁又说得清谁才是真正的飞蛾。 掏出身上最后剩下的匕首,岩崎真一朝着那只特级咒灵冲了过去。 身上的咒力一阵明灭,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更远的地方,忽明忽暗的身影,闪现着接近了那只特级咒灵。 虽说方术被压制,但是火属性的术法的效果貌似对这只怪鱼咒灵好的出奇。 果然属性克制这件事是相互的。 借着那些火蝴蝶的掩护,岩崎真一闪现到了那只特级咒灵面前,对着那张只有嘴巴的脸,他狠狠劈下第一刀,又在那只咒灵反击前消失在原地。 比起远攻,他还是更擅长近战一点。 他没有术式,现在用的的方术与身法的结合,在常人眼里快到不可思议,算是他的专利。 如此反复几次,那咒灵也因为被他戏弄,外加砍了那么多刀,发了狂。 生得领域随之一阵震荡,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潮水,包围在那只怪鱼咒灵身边,把他的所有蝴蝶悉数浇灭。 “吼——” 伴随着一声吼声,整个生得领域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 原本的墙壁,地面,乃至那些像是装饰的贝壳,海藻,通通向那只咒灵飞去,以那只咒灵为中心,开始构建出一副以砖石泥土为原料的身躯。 这本来应该是动手的绝佳时机,就好像变身的过场动画一样,但是岩崎真一放弃了。 地板和墙壁都被吸走,原本的地形也不复存在,四周的环境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他自认他不像某人一样需要戴眼镜,所以他看见了伏黑惠和另一个孩子。 他们趴在一块地板上,飞在天上,眼瞅着就要掉下来。 没有犹豫,岩崎真一立刻闪现到两小只的身边,一手一个,把人抱在怀里。 …… 变故来的太快,快到没有给伏黑惠反应的时间。 他知道生得领域内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推断,但是地板和墙壁都在天上飞什么的还是超过了伏黑惠的想象。 一时不察,他们脚下的地板也飞走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想往下跳的时候已经太高了。 伏黑惠也没把握从这么高的高度直接往下跳,更何况他还带着津美纪。 结果他们落脚的石板突然翻转起来,最后让伏黑惠和津美纪只能抓住最后的边缘,不然只能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当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的时候,伏黑惠心里几乎是长呼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能活着的情况下,没有人想要去死。 等到岩崎警官把他和津美纪带到了一个尽可能安全的角落,生得领域的异变也逐渐安静下来。 后知后觉的,伏黑惠意识到,他好像又拖了后腿。 但是岩崎警官什么都没说。 那位总是沉默的警官,只是默默咬开了自己的食指,用鲜血在他们面前画下了一个赤红的符咒。 没有符咒了。 对上伏黑惠的眼睛,岩崎警官只是伸手揉了揉伏黑惠的海胆头,留下了一句 “等我回来。” 随后转身走向那只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特级咒灵,手里只拿着一把匕首。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还有一章,问就是昨天忘记定时了(捂脸) 第43章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看得出来那只咒灵的原貌了。 在整个生得领域都被搬空的情况下,那只咒灵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巨物。 由泥土和砖石构成的巨大身躯,其中用数不清的贝类和藻类作为粘合,仍然是鱼尾人身的模样,但是对比原来,又多了几分庞大带来的可怖。 岩崎真一站在这尊砖石巨像的面前,渺小的可怜。 但是很快他掐起诀来,几个呼吸间,纯粹由咒力构成的蝴蝶就出现在他的周围,隐隐约约散发着莹蓝色的光芒。 那座巨像眼中的他大概就是一只轻而易举可以捏死的蝼蚁,但是他不在意。 和之前的火蝴蝶一样,莹蓝色的蝴蝶铺天盖地的涌向砖石巨像,竭尽全力的骚扰着那座巨像的动作。 岩崎真一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这些蝴蝶的阴影里,蝴蝶每煽动一次翅膀,他就闪现跳跃一次,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那座砖石巨像的脚下。 这座巨像大概有八层楼那么高,至少站在下面的岩崎真一看不见顶。 但是不碍事。 他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两方的战斗开始了。 身量的庞大代表着巨大的力量,巨像甩了甩尾巴,险险的从岩崎真一的头顶擦过轰击在一旁的地面上,带起一阵震荡。 但是那么庞大的身量,就代表着反应的迟缓和机动性的下降。 心念一动,大群大群咒力化作的蝴蝶就朝巨像涌去,岩崎真一也借机跳跃到了巨像身上,利用匕首对巨像的身体造成伤害。 如果那咒灵会说话,此时应该是痛骂岩崎真一的行为,就好像身上的跳蚤,不断在身上蹦跶着,每一次都感觉快要抓到了,但是每一次都差一点点。 无计可施的巨像只能旋转起自身,试图把身上的岩崎真一甩下去。 这的确对岩崎真一产生了一些影响,他的额头开始浮现细密的汗水,面色开始变得苍白,维持那么大一群的咒力蝴蝶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巨像的动作更是让他寸步难行。 虽然很艰苦,但是他要赢。 他依然会在蝴蝶挥动翅膀的时候闪现跳跃,利用匕首在砖石巨像的身体表面刻下几笔凌乱的字,从底部一直往上镌刻。 在伏黑惠的眼中,岩崎警官自己也成了那些蝴蝶的一部分。 离战场很远,但是他看得清在巨像上闪现的光点。 每一次的闪现都会离头部更近一步,而之前闪现的落脚点有什么在微微发光。 似乎是咒文? 伏黑惠有些不确定,但是肉眼可见的,那座八层楼高的巨像在逐渐发怒,逐渐发狂,到最后就好像是游戏里的BOSS残血到了第二阶段,不计一切的想要捏死身上跳跃的跳蚤。 生得领域随着那只发怒的咒灵开始疯狂的震荡。 不知都从哪里来的水,带着裹挟一切的气势冲向中央的战场。 血液绘制的符咒在此刻发挥了良好的作用,在空中微微散发着红芒,为伏黑惠和津美纪留出了一方勉强可以喘息的空间。 身边的津美纪似乎被这一场只该存在于影视里的战斗惊呆了,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半句话。 不过这也正常,对普通人来说,这一切都玄幻到有些不真实,就算是对伏黑惠自己的冲击也很大。 和之前一样,水流干脆利落的把所有蝴蝶都悉数剿灭,最后直接包裹住砖石巨像的全身,绞杀这一切可能存在的东西。 但是很快,咒灵发现之前一直困扰自己的跳蚤不见了。 野兽的直觉告诉它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它也没有放松警惕,于是它把目光放在了远处伏黑惠所在的角落。 它要把那个跳蚤逼出来。 不过很快它就用不着那么做了。 从它的脑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在水流剿灭所有蝴蝶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咒灵的头顶,藏身于砖石缝隙一个硕大的贝壳里,躲过了水流的绞杀。 岩崎真一在此刻开始念起那段长的令人发指的咒语。 “魔星恶鬼,古洞精灵,举头同视,俯首同听,上有六甲,下有六丁,骚扰为历,定干雷霆,太上有令,命我施行。” 他每念出一个字,之前刻录在巨像身上的符文就亮起一个,从低到高,到最后的头顶。 当那一长串漫长的咒语终于念完,所有的咒文统统亮起,前来绞杀他的水流与砖石都在此刻消弭。 岩崎真一再度跳跃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在他的身后,泥土砖石做成的巨像轰然倒塌,淅淅沥沥下了场雨。 在水和泥彻底爆发之前,岩崎真一奔跑起来,把津美纪背到了后面,捞起伏黑惠就往外跑去。 特级咒灵已死,整个生得领域马上就会崩塌,还是早点出去为妙。 玉犬白奔跑在岩崎真一的前方,带着他们跑向应有的生路。 这个特级咒灵确实难缠极了,至少岩崎真一觉得如此,换一个稍次一些的术师来估计会把命给搭进去,所幸来的是他。 就现在而言,这应当算作一场小小的胜利。 没有人伤亡,就是最好的结果。 跟随着玉犬白,伏黑惠逐渐感受到原本属于玉犬黑的联系。 难怪他一直感应不到玉犬黑,原来是在生得领域外面,这也难怪。 生得领域一开,生死难料。 这次能活着出来,实属不易。 “汪——” 面前漆黑的空间里逐渐出现了几点亮光,后知后觉的,伏黑惠发现是玉犬黑在啃外面的领域。 领域这种东西,向来是内强外弱。 等到终于冲到外面阳光底下,熟悉的阳光再度照在脸上,伏黑惠才终于长呼出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岩崎警官,却并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其他多余的表情。 那件黑风衣已经湿透了,一挤就可以挤出水来,像一块饱吸水的海绵,看起来蛮重。 岩崎警官的头发也湿透了,鬓角还在淌着水,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就好像在大晴天看到一个刚从河底爬出来的水鬼,带着些莫名的喜感。 迅速的从岩崎警官怀抱里跳下来,伏黑惠转而去看津美纪的情况,却发现津美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呼吸很轻,安详的闭着眼睛。 身后的生的领域在此刻全部崩解,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切都只是伏黑惠的一场梦。 趁着现在的时机,伏黑惠决定把他从津美纪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岩崎警官。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津美纪说到的家里的异常,还有随身携带的咒物都不是什么正常情况,有了这些线索,岩崎警官才好继续往后查。 还有不知道小白吃了那个咒物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咒物?我知道了。” 听完伏黑惠说的情报,岩崎警官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你先回去,我把这个孩子送回家。” 听到岩崎警官的话,伏黑惠点了点头,走上了他日常回家的那条路。 他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津美纪的声音。 “等一下。”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但却是津美纪的声音,所以伏黑惠回头了。 津美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被岩崎警官放了下来,小跑着到了伏黑惠身后。 “今天的事,谢谢你。” 接着,伏黑惠得到了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并不温暖,因为津美纪原本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身上披着伏黑惠的校服,但是伏黑惠还是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水汽,这让这个拥抱并没有轻小说描写的那么美好。 但是伏黑惠也是在此刻意识到,他确确实实拯救了一个人,拯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这让他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窃喜。 “那,再见了!” 津美纪对他挥了挥手,随后走向岩崎警官的方向。 不管怎样,如今这个情况,她需要一位可靠的警官送她回家。 “扑通——” 伏黑惠刚转身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令他无法置信的一幕。 …… 那个叫津美纪的女孩朝他走来的时候,岩崎真一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不过他并没有多想。 他知道这个女孩身上有些问题,但是在生得领域里,这个孩子有太多次机会可以朝他下手,但是她没有,哪怕他特意漏了几个破绽。 所以他没有多想把原因归咎到这个女孩在生得领域里呆了太久,身上沾染了诅咒的气息。 左右现在他们还算安全,之后他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查这个女孩的资料。 况且一场激战下来,他确实也累得不轻。 所以在这一刻,他确实是疏忽了。 那个女孩走到他面前,非常有礼貌的弯下了腰,朝他道谢。 之后她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 那是个很难令人形容的微笑,让他觉得熟悉,但又觉得那个微笑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 然后下一秒,银光闪过了他的眼睛,他低头,看到了一抹血色。 那个笑脸还是没有变,慈悲而又纯洁无暇。 唯一变的不过是沾上了他的血。 “你还是那么天真,真一。” 那个女孩那么对他说。 “你和你的师兄一样,愚蠢到不可救药。” …… 伏黑惠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玉犬在瞬间站到了他的身边,对着不远处的津美纪狂吠。 地上倒了一个人,是谁? 那件黑风衣倒在了血泊里。 那个手里拿着刀的人,是谁? 津美纪站在不远处,脸上沾着血,冲着他微笑。 “禅院家的十影,有点意思,难怪他把你们藏得那么紧。” 不远处的“津美纪”抛了抛手里的刀,像是思考着什么,随后又对伏黑惠笑了笑。 “算了,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 紧接着,在伏黑惠的注视下,津美纪扬起了脖颈,把手中的的刀对准了自己。 “那么再见了,禅院家的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伏黑惠:求我的心理阴影面积 岩崎真一:听说你们总盼着我死(盯——) —— 等会大概还有一章? 是给亲们霸王票的加更,可能有点短。 爱你们哦~(笔芯) 第44章 “这不是你的错。” “不要怪自己。” “你没事就好。” “孩子,不要害怕。” …… 这几天,这样的话一直充斥在伏黑惠的耳边。 妈妈说的,夏油杰说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说的,老师说的,同学说的,警察局的警官说的,还有其他人也那么说。 但是伏黑惠自己不那么觉得,他还是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自己的无力与弱小。 当那把闪着银光的刀离津美纪的脖颈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宽的时候,伏黑惠动了。 或者说动的是他脚下的影子。 那细如发丝的影子,在最后关头打飞了津美纪手里的刀。 “哦呀,这可真让人吃惊。” ‘津美纪’的脸上浮现出戏谑的表情,随后又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那这样呢,你还有办法吗?” 说完,她的手掌就骤然发力,在伏黑惠的面前,她的脸色开始逐渐由白转红,但不变的是脸上戏谑的表情。 这半天过去伏黑惠也缓过神来了,见状他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把津美纪放倒在地上,随后去掰津美纪的手,让她不至于被自己掐死。 在此期间他脚下的影子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无师自通的束缚住津美纪的动作。 等伏黑惠终于把津美纪从她自己手里解救回来,却发现对方还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你跟你的那些老古板的前辈一样,跟道成一样,甚至跟夏油杰一样。” 似乎是陷入了一种困惑,‘津美纪’朝他扭了扭头。 “为什么你们就不明白呢,只有我的办法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所有的问题。” 说到最后。‘津美纪’开始自言自语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最后被伏黑惠直接打晕。 他头一次拨打了急救电话,在医护人员到来之前用影子封住了岩崎真一的伤口,做一些岩崎真一教过他的急救。 等到救护车急急忙忙的赶来,把岩崎警官和津美纪都抬上救护车,伏黑惠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没过多久,他自己也被打包上了救护车。 那些医护人员看他的表情里带着怜爱,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 是岩崎警官的。 迟到的恐惧瞬间击中了他,沿着他的小腿爬到了他的肩膀,悠悠的对着他的耳后吹了一口气。 好心的医护用双氧水帮他处理掉了手上的血迹,但是已经被染红的校服没办法恢复如初。 警局的人给了他一条毯子和一杯热水,然后他就裹着那条毯子,独自缩在角落里,看着手里的热水开始发呆。 期间有人来问过他问题,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像是要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离。 见此那些人也只好放弃提问,毕竟那样的做法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不人道。 直到伏黑葵急急忙忙的赶来,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 “怎么了,惠,有没有受伤。” 伏黑葵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无伦次,警察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整个个人几乎丢了魂,赶来医院又发现伏黑惠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角落里,校服上还沾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她一下子慌了神,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把伏黑惠整个人抱在怀里。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儿子体温低的吓人。 直到伏黑葵把他抱在怀里,伏黑惠才真正回过神来。 这么短的时间还不够从那些经历里走出来,无论是生得领域里的大逃杀,还是领域外‘津美纪’的被刺,对他来说都像梦一样的不真实。 他这一天经历的实在太多,而他又还只是棵尚未长成的幼苗。 这一番狂风暴雨打下来,差点把他整个人打趴下。 他靠在伏黑葵怀里,只觉得像溺水一样的窒息。 “惠,惠你怎么样了?” 母亲的声音勉强把他唤醒,但是他只觉得自己突然很累很累,手里的水杯被打翻在地,倒在了伏黑葵怀里。 他今天实在太累,光是召唤玉犬的咒力就足够他喝一壶的,更何况还有影子莫名的二次觉醒,这对他尚未长成的身体来说都是负担。 所以他睡了过去。 如果光是睡过去还好,但是他半夜又开始发烧梦呓,把伏黑葵吓得够呛。 吃了点药喝了点水,他又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他睁眼的时候,夏油杰就坐在他的床边。 许久未见,夏油杰身上的气势更沉稳,凝练了一些,看起来更加成熟,也更加从容。 见伏黑惠醒了,他把病床摇起,给伏黑惠倒了一杯水。 “喝点水吧。” 伏黑惠接过夏油杰手里的水杯,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等到他差不多喝完了半杯水,夏油杰才开始说出面前的情况。 “岩崎警官还活着。” 只是情况可能不大好。 “那个叫津美纪的孩子也还活着。” 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 但总归人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听到夏油杰这两句话,伏黑惠水杯里的水差点洒出来。 压在他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是他却并不感到开心。 这不是最坏的情况,但是从夏油杰的语气里,他听出来那两人的情况估计也不太好。 “我想见见他们。” 就算是在病房外看一眼也好。 他想见他们。 夏油杰听到伏黑惠这些话倒也不意外,只是沉默的端上一份粥。 “把这碗粥喝完,我带你去看他们。” 一碗粥很快就喝完了,幸好粥不算太烫,没浪费伏黑惠多少时间。 喝完那碗粥,夏油杰如约把伏黑惠抱起,往外走去。 岩崎真一静静的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戴着氧气面罩,被众多冰冷仪器包围在病房里。 他伤的很重,失血过多几乎要了他的命,如果再送来晚一些,估计夏油杰就可以开始筹划他的葬礼。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岩崎真一的额头。 他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碎发散开,露出额头,还有额头上赤红色的咒文。 明白伏黑惠的疑惑,夏油杰出声为他解惑。 “那是诅咒。” 一种不找到施术者就解不开的诅咒。 岩崎真一额头上写的是一个“痴”字,津美纪额头上则是一个“贪”字。 二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沉睡不醒。 夏油杰已经叫五条悟来看过了,不找到施术者的话,六眼也没有办法。 看着伏黑惠低落的神情,夏油杰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伏黑惠的头。 他看着伏黑惠,就好像看着许多年前的自己。 一样的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这好像是他们摆脱不了的宿命。 每一代人都好像要失去些什么,由血泪所浇灌,最后被推着踏着前人的骨血往前走。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年道成住持看自己的眼神,当时他只觉得那种眼神很奇怪,直到他自己也用那样的眼神看起了别人。 他怜爱的看着伏黑惠,就好像看着多年前的自己。 伏黑惠发现了他的眼神,有些疑惑的朝他发问。 “你在看什么。” 夏油杰悠悠的叹出一口气,又揉了揉他的发顶。 “在看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夏油杰】 【你注视命运的时候,命运也在注视你】 给亲们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加更, 第45章 对于对岩崎警官下手的人,夏油杰心里有数。 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起来。 从最早的车站袭杀,到道成住持被围杀,加上现在对岩崎警官的设计,不难看出背后一直有人在针对铜雀庙。 铜雀庙的前辈们给了他答案。 “羂索?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夏油杰是那么想的。 “他不晓得用什么方法得以长存于世间,之后就一直潜伏在咒术界的阴影里。” 说这些话的时候,二代住持的脸色很平静。 “他是第一个主动脱离铜雀庙的道士。” “他所寻求的,是像两面宿傩那样的道路。” 其他的住持们补上了二代没说完的话,总结下来就是一个意思。 我们的理念不同。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沉思了良久,夏油杰最终长呼出一口气。 事情现在变得复杂起来,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对手里有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这让他压力倍增,但并不畏惧。 他必须要办一场成功的送仙仪式,不然事情就会朝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滑去。 但是对于送仙仪式是否能成功,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少底,甚至书里的前辈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近千年的推演,他们尽可能的遮掩了天数,但以失败告终;竭尽全力,最终也只能算到变数大概在接下来的两到三年内。 时机稍纵即逝,他不得不停留下来,好在那一丝机会出现的时候,拼尽全力抓住。 …… 对于羂索而言,这两年他也没闲着。 首先他稳住了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是他手里的底牌之一,但是底牌如果暴露出来,那就不叫底牌了。 “两年后,我会给你找到一个世间仅有的对手。” 两面宿傩对他的言语嗤之以鼻,但是因为特殊的复活方式而陷入了沉睡,偶尔偶尔的清醒,也只是睁了睁眼,确定周围的情况之后,又会沉沉的坐在高台之上睡去。 两面宿傩并没有找他讨要那剩下的19根手指,他们双方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羂索绝对不会把这个东西给两面宿傩,也绝对不会带在身上,因为这是他和宿傩谈判的底牌。 而宿傩知道羂索钳制他的意思,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恢复着状态,找准机会准备给羂索致命一击。 他们两个人彼此合作,又各自心怀鬼胎。 这才是他们关系的常态。 其次,羂索暗中联络上了咒术界的高层。 说实话,大部分咒术界的高层对他来说都是熟人,甚至有少数一部分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所以他知道很多秘密,要命的不要命的,重要的不重要的。 只要他们想要,羂索就能拿出来。 而他的诉求也很简单。 “尽可能的拖六眼的后腿,全力对付铜雀庙。” 在这两点上,羂索和这些咒术界高层一拍即合。 “但是你的手中似乎并没有足够的筹码。” 羂索上一个身体的至交好友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如常。 也就是这句话,让羂索意识到,不管是咒术界还是铜雀庙,这千年来似乎从没变过。 铜雀庙不变的是那份固执,那份同第二代一样的固执,这让他感到恶心但同时又诡异的欣赏着。 咒术界不变的是那份无论何时都弥散在空气里的,腐朽的气息,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气息越来越浓,几乎快要质变成无声的死亡。 不过也正是那份固执,让他能针对铜雀庙设下三场伏杀,又正是那份腐朽,让他能够顺利拿到五条真留下的关于那份诅咒的研究资料。 说实话当那份诅咒资料到他手里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级别的资料,他只是用了些利益交换的手段,就轻松搞到了手。 五条真知道了估计会气的掀开棺材板跳出来。 道离知道了估计会把五条真直接按死在棺材里,然后质问他,这么重要的东西,留下来干什么,为什么不烧掉? 上面的情况发生的时候羂索会在旁边狂笑。 铜雀庙这些年来的努力成果他看在眼里。 他们不晓得用什么方法遮掩了天数,把魈身上的诅咒隐藏了起来,欺骗了时间。 就好像把一个完整的闭环切开,把一部分藏起,只留下他们想要的结果。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成功了,直到他拿到了五条真的研究资料。 世上能看懂那份资料的不超过三个人,恰好他就是那三个人之一。 所以那份资料被不明所以的五条家当作伴手礼送给他的时候,他听到了某种声音。 命运的声音。 想要玩弄命运的人必将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他设计了很多场围杀,填进去了很多铜雀庙人的性命,这其中有道成的师父,道成师父的师父。 这些袭击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但是某种意义上都失败了。 但是不管怎样,这都是铜雀庙需要付的代价。 到了夏油杰那里,他才终于达成他的目的,亲手拼凑起被铜雀庙遮掩的事实,把偏离的事实拨回正轨。 离得到结果的那一天不远了,在既定的劫数已经被拖延了千年的现在。 接下里的时间里,他需要做好准备,用他从平安京到现在的积累,布置出最盛大的舞台,把那轮明月,送回到天上,让月光永远照亮人间。 …… 对五条悟来说,这两年也不简单。 失去住持的铜雀庙发了疯,不管什么敌方和友方,发疯了一样按着三大家的产业锤。 某一段时间,身家缩水的甚至让五条悟都感觉到了牙疼。 不过借此机会他和高层那些老头子撕逼,一点一点的把咒术界的话语权全部收拢在手里,为了这个得罪了不少人,甚至有人在暗地里称他为“暴君”。 但是他不在乎。 因为还有另一件事情占据了他的心神。 初代六眼的笔记。 那本笔记似乎还有下册,他去找,没找到,问了书库的守卫才知道被拿去送人了。 他又想找那个人讨要,结果被告知对方数年前就已经死了,书册的下落也成了一个迷。 晦气。 不过还有另一个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所以他是怎么一抽就抽到那本笔记的,要知道五条家那么多年出过不少六眼。 但为什么,在他之前从来没有六眼看到过那本笔记? 这并不寻常。 碰巧铜雀庙的仙人遭到了诅咒,碰巧那个诅咒和初代六眼有关,碰巧他闲来无事抽出了那本初代六眼的笔记? 轻小说都不敢那么写。 反正五条悟不相信这些巧合。 所以按照那本笔记上写的,他开启了六眼,观测起了星空。 据说过往的一切都记录在星空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五条悟的六眼烧了好几次。 星空并不是寻常意义的星空,观测星空也不是开着六眼抬头看天。 那样很蠢。 星空是个抽象化的名词,观测的时候要求五条悟把自身的意识沉入六眼的世界里,借助六眼的维度观测过往留下的节点,那些节点太多,就好像天上的星星。 这才是星空的本质。 但是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有不小的概率,五条悟会被六眼同化,变成怪物。 五条悟猜测两面宿傩就是被同化了,然后成为了诅咒之王。 这两年的观测也能够让五条悟得出一个结论。 某一段时间里,星空被人遮掩过,但就在不久前,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之后后续会发生什么,五条悟也不知道,六眼只能看到从过去的节点蔓延出无数的丝线,最终汇聚到了一起,指向未知。 时间大概不会太久,所有的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五条悟想了想,决定去告诉夏油杰。 因为不管怎样,铜雀庙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同样的,咒术界也要早做打算。 这或许是一个陷阱,又或许是一个机会。 …… 岩崎警官倒下之后,伏黑惠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 悔恨和不甘在他的心里疯狂的生根发芽,甚至一度让他产生了痛恨。 痛恨自己的弱小。 痛恨自己的犹豫。 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用那根墨绿色的羽毛。 但是表面上,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表现,他甚至还正常参加了学校组织出游,神色如常的去了那个他并不喜欢的石雕展览会。 那个展览是借来的,时间是十年。 站在展馆中央那座嚣张的石像面前,他开始神游天外。 他头一次认识到,他需要一些硬实的东西,比如实力。 毛茸茸并不能解决问题,有很多问题,只有靠硬邦邦的拳头来解决。 为了不让伏黑葵和夏油杰担心,伏黑惠只是在暗地里透透的给自己加练,他甚至去找了他老爸给他特训体术。 毕竟他爸看起来就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效果很显著,而且他爸不会打他的脸,说不能让妈妈担心,在这一点上他们达成了共识。 但是在道术方面,伏黑惠的天赋有些差。 用夏油杰的话来说就是 “你的术式和方术的相性不是那么的好。” 铜雀庙的方术更适合无术式有咒力的人学习,这让伏黑惠一度感到灰心。 但是很快他就重拾自信,他相信他会用努力撬走道路上的障碍。 直到某天夜晚,他在庭院里练习画符的时候,从庭院围墙翻进来一只白毛。 他当时手一抖,手上的符纸就画毁了,咒力失控,符咒炸的他灰头土脸的。 愤愤的转头,他对上了一双蓝眼睛。 是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他,没有丝毫翻墙入院的不自然,甚至还抬起了手,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哟,杰家的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伏黑甚尔:……你把我往哪里放? —— 下张开始准备进入大结局(摩拳擦掌) —— 关于五音不全的某人被合唱团抓了壮丁这件事,离谱(骂骂咧咧) —— 第46章 时间转瞬就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伏黑惠放弃了一部分方术的学习,转而跟着五条悟学习。 有关影法术,夏油杰在这方面也无法给予伏黑惠帮助,干脆让五条悟担任起伏黑惠的老师。 毕竟五条家和禅院家闹得不是很愉快。 论对影法术的了解,除了禅院家估计就是五条家了。 五条悟偶尔也会偷偷摸摸的来串门。 自从道成遭到咒术师和各方的围杀之后,五条悟的身份已经不适合明面上来铜雀庙拜访了。 他丢不起那个人。 因为在这之前,铜雀庙对他说得上不错。 现在整个咒术界都以为他和夏油杰断交了,这是好事。 这代表针对铜雀庙的预案都会被提前放到他的书桌上,而不是私底下悄悄地被执行。 然后这就给了五条悟可以操作的空间。 作为回报,夏油杰也适时的放松了一些对咒术界产业的追打,算是投桃报李。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咒术界和铜雀庙表面看起来在相互争锋,实际上暗地里悄悄地互通有无。 不过除了作为领头者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家入硝子可能猜到了什么,但是她选择什么都不说。 关于这一点,伏黑惠提出了异议,然后被两个靠谱的成年人联手镇压。 “小孩子什么的,乖乖学习就好!” “惠,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就能放心把事情交给你了。” 夏油杰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到。 他好像也变成小时候他最讨厌的大人了。 到底是世事变迁,风水流转。 糟糕的大人。 经过三年已经养出一张冷脸的伏黑惠在心中瘪了瘪嘴,随后转身离开了这个社会气息过重的房间。 看着伏黑惠离去的背影,五条悟难得多问了一句 “杰,惠他没问题吗?” 把和仙人交流这件工作交给一个孩子。 回答他的事夏油杰的苦笑。 “他不愿意见我。” 这件事上最灰败的人事夏油杰。 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去了多少次那道门前,但是门后的魈就是固执的不肯出来。 那道门上的术式是防止别人误入的,但是如果门里的人要出来,就和正常的门一样,只要轻轻一推。 就是这轻轻一推,铜雀庙已经等了五年。 这让夏油杰几乎抓狂,恨不得冲进去疯狂摇晃那位仙人的肩膀。 你倒是怎么想的? 但是每次他去的时候,得到的都只是像死海一样无边的沉默。 门里面的那个人甚至已经放弃了和他对话。 发现伏黑惠和魈在交流大概是在三年前,但是夏油杰并没有阻止。 这并不是坏事,至少现在不是。 他们想要拯救他们的仙人,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仙人已经率先放弃了自己。 最后的最后,夏油杰选择把宝压在伏黑惠身上。 他需要伏黑惠作为桥梁,尽可能的给魈传递一些信息。 不管那信息是坏的还是好的,只要还有爱,只要还有恨,就不至于彻底放弃自己。 …… 对魈来说,时间的流逝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到了现在,时间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概念。 有时候他躺在地下室里,躺在庭院里那棵梧桐树的根系底下,做着躺在梧桐树上小憩的美梦。 骤然惊醒的时候,他才发觉他在做梦。 他睡着的时候几乎是昏睡,唯一能梦到的是,自己逆着人流在不断往前走。 偶尔他也会梦到一些熟人,但是大多都是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从他身边走过,叹出一口气来。 梦到的人最开始是道离,最后道成。 当他猛地从有道成的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 岩崎真一给他带来了道成的死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思绪空白了片刻,随后就平静的接受了道成的离去。 夏油杰来找过他,不止一次。 几乎说得上是央求的请他出去。 但是他拒绝了。 到后面夏油杰来找他的时候,他就静静的靠着门旁边的墙壁上,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就像过去他曾经将意识寄托在他肩头上的蝴蝶上一样。 他不会回答夏油杰。 因为没有必要。 脸上有些痒,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了几根羽毛。 毛茸茸的细羽,扫过手上甚至有些发痒。 背后的翅膀自从某一天起就再也收不起来了,这大概是某种标志。 偶尔在梦中,他会见到另一个自己,拿着和璞鸢,枪尖指着他的脖颈。 他下意识的去拿和璞鸢,却捞了个空。 和璞鸢被他放在了外面,算是他为数不多能给铜雀庙留下的东西。 他慢慢意识到,他在慢慢变成妖魔。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 他不会再出去了。 因为他不敢保证在外面他会不会失控,做下一些让他后悔终身的事。 他会在这里呆到自己完全堕落成妖鬼的那一天,然后杀死自己。 然后伏黑惠找到了这里。 年幼的伏黑惠让他想到了很多人,道离、道流、道成、夏油杰,还有更多更多从记忆里浮现出来的名字。 他还记得幼年的伏黑惠躺在婴儿车里,在梧桐树下对他伸手,那双绿眼睛像春天绿汪汪的小池塘。 伏黑惠长大了很多,但是时至今日他已想象不出来对方的样子。 伏黑惠给他带来了很多消息,现在是春天还是秋天,亦或者是冬天和夏天。 夏油杰外出又不知道去做些什么事,院子里偶尔会翻进来一只白毛,伏黑葵每隔三天还是会做一次杏仁豆腐。 这些消息,就好像一群路过的飞鸟,微微扰乱着他的心。 他突然意识到伏黑惠一定又走上了铜雀庙的道路,和夏油杰一样。 时至今日,夏油杰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但是伏黑惠没有。 而道成已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死掉了。 他突然陷入了一种恐慌。 这种恐慌在伏黑惠对他倾诉不靠谱父亲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所以他给了对方一根羽毛。 他无比希望那根羽毛没有被使用的时候,但是只要被使用了,他就会不顾一切的推开那扇门。 因为如果伏黑惠遇到了危险,那么一定是夏油杰岩崎真一这些人已经倒下了。 那时候就已经没必要纠结别的事了。 况且他已经决定了,如果伏黑惠使用了那根羽毛,那么解决掉那个麻烦之后,不管怎样,他都会去死。 伏黑惠在不久后给他带来了岩崎真一的噩耗。 魈对岩崎真一的印象不多,大多都是在庭院里和道成打架,并且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被打那个。 还有就是偶尔岩崎真一也会隔着门对他汇报一些事情,完全看不出来小时候毛躁的模样。 现在岩崎真一也倒下了。 现在就算再怎么迟钝他也察觉到有人在针对铜雀庙了。 所以他尽可能的保持着清醒,虽然并不出去,但是留意着外面的动作。 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他都会战斗下去。 …… 三年的时间,已经够两面宿傩恢复自己的状态,并且他已经联系上了以前的旧部里梅,酝酿着对羂索的杀招。 他并没有掩饰这一事实,并且相信羂索心里一定也有数。 事实上羂索也自认准备好了一切,现在只等铜雀庙自己来点燃最后那把火。 对着镜子,他整理好了身上青灰色的袍子。 这身衣服传了那么多代,做了很多的改进,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模样,但是在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还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但是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随后他脸上又露出慈悲的笑来。 那张脸上似乎永远不会褪去的疲倦已经随着前任主人的离开而褪去了,眉眼间被另一个人染上了阴翳的味道。 在阴暗的灯光之下,这张脸显得慈悲又阴暗。 诡异无比。 …… 时间大概是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 夏油杰刚刚结束一晚上的通宵,拉起了窗帘闷头开始无人打扰的爆睡。 “醒醒。”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他本来心里还有些烦躁,但是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床前整整齐齐围了一圈的人,这些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看自己。 重点是透过这些人他还能看见那些人身后的摆设。 这让他的困意一下子没了大半,后知后觉他才想起来这些都是他的先人。 “怎么了,前辈?” 他确实有些疑惑,因为一般来说,住持们并不会随意叫他,更多的时候在沉默不语,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可能不太一样。 历代住持们默契的没有言语,随后齐齐的抬手,指向了窗外。 顺着住持们手指的方向,夏油杰看了过去。 也就是在一瞬间,钟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明明没有人说话,但是夏油杰就是听见了。 有那么一个人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时机已至。 等夏油杰回过神来,发现住持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穿好衣服,夏油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那几个他准备已久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伏黑惠:……我是替身?(黑脸) 道成:晦气(嫌弃脸) —— 下章开始送仙 —— 第47章 每年的四月十七,是举行请仙仪式的日子。 和过往的请仙仪式不同,这一次,夏油杰要办的是送仙仪式。 请仙仪式,他观摩过数次,亲手操办过数次,但是送仙仪式,他是第一次操办,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送仙仪式过后,会有两种结果,但不管是那哪一种,都代表着铜雀庙都将阔别陪伴了近千年的仙人。 这让夏油杰的内心微微颤抖,但又不动声色的把这份颤抖压下。 这场送仙仪式他已经筹备了数年,只需要几个电话,所有的一切都将按照历代住持推演的那样进行。 距离送仙仪式还有三天。 …… 伏黑惠这三年来常去看那座石像。 那座石像是整场展览的精华,石雕中的瑰宝。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他每次站在那座石像面前,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那座石像,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嚣张,绝对的嚣张。 明明没有雕刻他的脸,但是那种由内而外掌控全局的自信,却从每一寸岩石中散发出来。 但是在嚣张的背后,又能让人感受到沉稳,非要形容的话,像是结束了在海上的航行,双脚重新站稳在大地上。 那座石像的年代已经不可考证,唯一能够诉说的也只剩下身上的磨损和缝隙,以及一些青苔留下的青绿色的痕迹。 岩石是冰冷的,所以带来了众生平等的慈悲。 这世间大概没有第二座石像会集嚣张,沉稳,自信,慈悲为一体的了。 每当仰视着那座雕像,伏黑惠都能感受到一种平静。 这会让他的心绪平静下来,比养气的法门还要好用。 转身走出场馆,去到医院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 伏黑惠把鲜花捧在手里,想着等会该怎么把病房里的花换掉,然后插上新的花。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年了,但是陷入沉睡中的两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每次伏黑惠去探望的时候,津美纪和岩崎真一躺在床上,好像和白色的背墙融为了一体,变得像白纸一样苍白单薄,只有额头上猩红的诅咒依然刺目。 有时候伏黑惠都会怀疑生得领域里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场梦,领域里的津美纪,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津美纪? 这些问题除了津美纪本人没有人能回答,于是在伏黑惠心中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像往常一样,伏黑惠先去了岩崎真一的病房,准备换掉病房里的鲜花。 但是一开门,他手里的鲜花就掉在了地上。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窗户开得很大,微风吹动着窗帘,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美好。 寒冷如同毒蛇一样爬上了他的脚后跟,随后是脊背,最终趴在他的肩上,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病床上的被子是乱的,空的。 病房里没有人。 伏黑惠伸手去摸,已经没有了余温。 他立刻朝着病房外冲去,冲到了隔壁津美纪的病房,猛地把门打开。 同样大开的窗户,略显凌乱的被褥,他伸手去摸,被褥还带着余温,他又冲到窗户旁边,朝外看。 什么也没看到。 那窗帘被风吹动着,朝他招着手,但是在他眼里此时就像一种嘲讽。 蓦然的,他靠着墙壁,无力的化作下来,把手放到了眼睛上。 和三年前一样,他什么也保护不了。 …… 岩崎真一和小山津美纪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夏油杰手里。 现有的消息让他无法断定这两个人是被带走的还是自己走的,但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代表他们多了不少暗处的敌人。 敌暗我明,形势不利。 这让夏油杰头痛,但是也仅仅是头痛。 送仙仪式是把钥匙,现在夏油杰已经把这把钥匙握在了手里,这代表着大势在他手里。 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夏油杰掏出手机,给通讯录第一位打了个电话。 “莫西莫西,这边是天下无敌的五条悟!” 面对五条悟的耍宝,夏油杰直接了断的开口。 “悟,我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夏油杰的求助。 五条悟自认为很了解夏油杰,明白对方的性格是那种打碎牙往里吞的别扭性格,能让夏油杰开口请他帮忙的事,足以让他严阵以待。 夏油杰和五条悟聊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菜菜子和美美子打包送往了五条家。 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大情愿,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拎着行李坐上了五条家的专车。 在铜雀庙养了五年,夏油杰有自信,她们不会被咒术界那狗X一样的规则影响。 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户口在五条家那边,但是姓却是跟着夏油杰。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两个小姑娘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五条悟,奔向了夏油杰的怀抱,这一度让夏油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尽心尽力教导着两姐妹。 送走了两姐妹之后,夏油杰开始安排伏黑葵和伏黑惠的去处,比起菜菜子和美美子,伏黑葵和伏黑惠无疑要好安排的多,毕竟伏黑甚尔的武力值值得信赖。 接到电话之后,伏黑甚尔眼巴巴的就上门来了,急急忙忙的让伏黑葵收拾好行李,扛着刚放学回来的儿子就走了,深怕慢一步就出什么差错。 该说不愧是动物的直觉吗? 夏油杰有些无奈,但又很快接受了现实。 他像往常一样整理好着装,扫掉了庭院里的落叶,做了一份杏仁豆腐,随后端着杏仁豆腐走到了那扇画满术式的房门面前。 “真君?” 没有人回答。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回音。 但是和从前一样,夏油杰知道对方一定在听。 “岩崎警官失踪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走了。” “伏黑夫人和惠也已经走了。” 现在整个铜雀庙只剩下我们了。 门内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丝毫声音,甚至没有诅咒的声音。 叹了口气,夏油杰把杏仁豆腐放在了门口。 “我做了杏仁豆腐,就在门口。” 说完,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门内的魈听着夏油杰离开的脚步声,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到现在,已经恢复到可以独立夜巡的程度,拿枪的手也不会再颤抖。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除了他诅咒化的程度日益加深。 他现在大概已经不能再自称为仙人了。 魈抬手,在黑暗中,他依然能看清自己长长了一截的野兽一样的指甲,以及手臂上点缀的羽毛。 思绪如同丝线一般在他心中缠绕,最后只剩下一种情绪——庆幸。 不管怎样,至少他还握的动枪,还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耳边似乎又传来悠悠的一声叹息,但是魈没有在意。 诅咒们常在他耳边日复一日的骚扰,诉说着他们对他的怨恨,用最清晨娇嫩的花瓣般的语气,说着像是沼泽地里腐烂的尸体一样的话语,温柔又恶毒。 他已经习惯了。 在魈看不到的视野里,历代铜雀庙的住持们坐在他身边,淡蓝色的灵体发出莹莹的光。 他们都默契没有讲话,因为传递出来的话语会被诅咒所扭曲,爱会变成恨,羽毛会变成利剑,花朵也会变成毒药。 在多次尝试无果之后,他们放弃了向仙人传达自己的想法,只是习惯于站在一旁,凝视着这位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仙人。 黑暗的地下室里,没有光。 又或许有光,在魈看不见的地方,莹莹的蓝光始终温暖着地下室,照耀在他身上。 …… 伏黑惠被自家老爸打包带走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我们去哪?” 正在开车的伏黑甚尔头也不回的回答 “去国外,我定了去美国的机票。” 伏黑甚尔的车开得很稳,有着和他外表不符的稳重,虽然他也想开得更快一些,但是还是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手脚。 听见伏黑甚尔的回答,伏黑惠也不蠢,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自己老爹是要带着一家去国外避难。 “可是我不想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岩崎警官,津美纪,地下室里的魈,还有独身一人的夏油杰。 他没办法完全放下那些人,自顾自的在家长的带领下逃跑。 这让他觉得憋屈。 况且他已经学会了那个术式…… “你觉得你一个小鬼能帮上什么忙?” 回答伏黑惠的是伏黑甚尔略带嘲讽的语气。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才几岁,就急急忙忙的想要上前送死……” “甚尔!” 打断伏黑甚尔的是副驾驶上的伏黑葵。 伏黑葵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带严肃的盯着伏黑甚尔。 “甚尔,铜雀庙对我们不薄。” 伏黑葵并不愚蠢,那么多年下来,她大概也弄明白了铜雀庙的秘密。 她也知道她们一家的行为算得上临阵脱逃,虽然是夏油杰主动开的口,但是依旧让她心存愧疚。 伏黑惠的想法让她感到欣慰,但是现在并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但是伏黑甚尔的口不择言还是需要敲打。 “我还记得甚尔十二年前做了很过分的事。” 说到这里,伏黑葵瞪了一眼伏黑甚尔。 虽然说她不知道伏黑甚尔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推测自己丈夫一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然她和惠也不会到铜雀庙去。 被伏黑葵瞪了一眼,伏黑甚尔自知理亏,乖乖闭上了嘴,专心致志的开起了车。 开车的时候,伏黑甚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直到驶出那片熟悉的街区,才微微松下一口气来。 他扭头去看自己坐在旁边的夫人,正要开口。 “葵,我……”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下一秒,车顶传来一阵巨响,就好像一只大象跌落在上面,往下鼓出一个深坑。 伏黑甚尔手中的方向盘猛地打转,撞向了旁边的绿化带。 安全气囊在此刻涌出,减缓了冲击力。 伏黑甚尔抄起座位下的天逆鉾,踢开了碎的不成样子的挡风玻璃,跳到了车顶。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顶富士山的青灰色皮肤的咒灵,咒灵的那只独眼阴恻恻的看着他,随后一言不发的按在车顶,铁皮的车顶就开始发热,变红,有开始融化的迹象。 见此伏黑甚尔一脚踹向了那只富士山咒灵,逼迫那只咒灵离开车顶,天逆鉾紧随其后,誓要把这只胆敢对他一切出手的咒灵碎尸万端。 面对着伏黑甚尔,漏瑚能感受着伏黑甚尔身上传来的强烈的压迫感,想起了临行前某人的叮嘱。 “面对术师杀手,不第一时间展开领域的话可能会被秒杀哦。” 不得不说,那个自称为羂索的男人说的很对。 感受到有被杀的风险,漏瑚也不再藏私,直接开启了自己的领域。 “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看着周围逐渐变化的环境,伏黑甚尔狠狠皱了皱眉,在领域完全合拢之前,朝着不远处的伏黑惠大喊。 “惠,给老子保护好你妈妈!” 随后伏黑甚尔就和那只富士山咒灵一起被黑色的圆球所包裹。 车辆内的伏黑惠本来脑袋还有些发昏,幸好他系了安全带,不然保不准要受一些伤。 他毕竟太过年轻,相比起伏黑甚尔这样的老手多了几分稚嫩,所以伏黑甚尔冲出去踹向来袭者的时候,他才堪堪从冲撞中回过神来,又在伏黑甚尔被领域包裹的时候,比划出自己的影法术。 不过虽然慢了一些,至少他反应过来了。 两只玉犬在他身旁出现,警戒的观察着周围。 随后他双手不停的比出了鵺的手势,赤色羽毛带着面具的大鸟在顷刻间翱翔在天上。 除此之外伏黑惠左手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沓符咒,右手拨通了夏油杰的电话。 他还记得岩崎警官教他的,群殴胜单挑,打不过就摇人。 面对未知的敌人,自然尽可能的增加自身的胜算。 他对他的父亲有信心,况且比起父亲,他认为自己的母亲更需要保护。 这是他们父子二人共同的软肋。 拨打给夏油杰的电话号码被主动挂断,这代表着夏油杰已经知悉,正在赶来的路上。 随后伏黑惠又马不停蹄的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的很快。 “摩西摩西,这里是五条悟。” “五条老……” 伏黑惠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截树枝就穿透了他的手机,把他的手机钉死在了柏油路上。 伏黑惠焦急的观察起四周的情况,但是却没有看见敌人的踪影,入眼只有绿化带里大片大片盛开的鲜花。、 等等,盛开的鲜花…… 刚刚这里有那么多花吗? 猛然反应过来,伏黑惠箭步冲到车前,拉开车门,迅速的把伏黑葵拉下了车,护在身后,三只式神护卫在周围,手中符纸蓄势待发。 “惠……” 身后传来伏黑葵有些颤抖的声音,但是为了防止影响伏黑惠没有说更多的话语。 敌人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连玉犬都发现不了? 高度的压力下,伏黑惠的鼻尖很快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是护在伏黑葵身前的身影没有丝毫的动摇。 阵阵花香飘入他的鼻中,带来近乎迷幻的感觉。 不动声色的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伏黑惠才勉强清醒过来,随后迅速想到了化主动为被动的方法。 他迅速抽出一张符纸,甩到了空中。 “炎帝招来!” 黄色的符纸带来一阵烈火,顷刻间就席卷了大片大片盛开的鲜花,破坏了那份虚假的迷幻。 麻醉一样的香气顿时消失在空气里,被烧焦的气息所代替。 幸好现在路上并没有什么来往的车辆行人,不然免不了会被误伤。 大火过后,花朵被焚烧殆尽,现实也终于映出敌人的身影。 斑驳树皮一样的皮肤,该是眼睛的部位长出了两截树枝,这无疑是一只咒灵。 “我无意与你们为敌。” “闭嘴!” 伏黑惠也不想听对面敌人的废话,又是一张符纸抽出,悬浮在空中。 “雷帝招来。” 青色的水桶粗的雷柱轰击在那只咒灵的身上,激起一阵尘埃。 有句话叫什么,有烟无伤定律? 伏黑惠并不相信自己那么轻松一张符纸就把看起来就强悍的敌方给消灭了,趁着这阵尘埃,他很快又甩出六张符咒,开始念起咒来。 “魔星恶鬼,古洞精灵,举头同视,俯首同听,上有六甲,下有六丁,骚扰为历,定干雷霆,太上有令,命我施行。” 念这段咒语的时候,他的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的刺痛。 这段咒语是岩崎警官教他的。 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身上揣着很多很多很多符咒,不会出现什么符咒不够用的窘境。 六张符咒在顷刻间自燃,化作六只火红色的蝴蝶,朝烟尘中飞去。 符咒的反馈很快传来,烟尘中没有人。 伏黑惠的瞳孔骤然一缩,立刻抱着伏黑葵往一边滚去。 “咔嚓——” 仅仅是下一秒,他们原本所站的地方就被一截巨大的树根所占据。 伏黑惠灰头土脸的爬起身来,面带敌意的看着浑身上下几乎完好无损的花御。 “虽然我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能不能请你,把你身后那位夫人交给我呢,我并不是太想动手。” “不管是植物还是人类,我认为生命都珍贵无比。” 那只咒灵做曲手状,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愿意伤害伏黑惠。 放屁! 要不是还有良好的教养支撑着,伏黑惠简直想指着对面的咒灵破口大骂。 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是他的母亲,他的底线。 如果是伏黑甚尔的话还可以考虑考虑,但是伏黑葵的话绝对不可能! 又顺势洒出一大把符咒,符咒在空气中自燃,化作更多的蝴蝶,把伏黑惠和伏黑葵都严严实实的笼罩起来。 “那看来你是选择拒绝了。” 听到这句话,伏黑惠心中一凛。 他也知道对方刚才绝对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来,接下来他要应对的绝对是更加强烈的攻击。 手影在此刻比划出蛤蟆的模样,一只中等大小的蟾蜍出现在场上,随后舌头一伸,把伏黑葵叼进了嘴里。 现在的场面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多一重保障伏黑惠的心中也更有底一些。 他只需要再撑一会,等到伏黑甚尔或者夏油杰,又或者是五条悟到来,不管哪一个出现在场上,情况都会瞬间逆转。 第一波的攻击很快到来。 当一粒有些漆黑的东西飞到脚边的时候,伏黑惠立刻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随后他就发现,那似乎是一粒种子? 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如咒语一样的种子雨像机关枪一样袭来,不断地消磨着外围的火蝴蝶的数量。 伏黑惠心下一横,又是一把符咒甩了出去,勉强弥补着防御的漏洞。 他也想过移动到那个黑色圆球形的生得领域旁边,从外部暴力破开领域,解放出一个高级战斗力,但是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只要他脚步稍微往那边挪动几寸,对方的攻击就会出现在他的行动路线上。 几乎是把他钉死在了原地,只能被动防御,不能移动半步,更别提反攻了。 这个认知让伏黑惠有些烦躁,但是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但是接下来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大范围的防御是需要符咒和咒力的。 再多的符咒也经不起洒水般的消耗,伏黑惠身上原本估计够他用几个月的库存即将见底,连带着他本人的咒力也在飞速的减少。 就算要的咒力量再少,点燃符咒也是需要咒力的在。 如此高密度的防御,咒力的消耗也随之变大。 而相比起来,对面的攻击频率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消耗。 这让伏黑惠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随着最后一张符纸的消耗,他知道更加严峻的局面马上就要来了。 防御出现第一个缺口的时候,一直飞翔在天空上的鵺俯冲了下来,堵住了缺口。 但是在接连不断的进攻下,鵺的身躯很快就不堪重负,最终被硬生生打散。 接下来补上去的是玉犬。 为数不多的咒力在此刻毫不留手的涌向玉犬,两只玉犬的身形一下子变得庞大,把伏黑惠和伏黑葵围在中间。 玉犬的防御很快也出现的漏洞,伏黑惠只能手忙脚乱的指挥着保护着伏黑葵的蟾蜍,躲避着没有被防御下来的攻击,但是偶尔还是有遗漏的攻击打在蟾蜍身上。 他身上也多了几道伤,但是他并没有在意。 很快玉犬的防御也告破,蟾蜍也因为缺乏维系的咒力而自行消散。 一大片攻击即将到来的时候,伏黑惠发现自己异常的冷静。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采用拖延的战法并不符合对方的诉求,很显然没有近身攻击是因为他身上有什么让对方忌惮的因素。 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但是他身上一定有谁留下来的后手。 下一秒,一个窈窕的身影浮现在伏黑惠的面前,带着不详的气息。 伏黑惠认识它,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现在挡在他面前的是…… 夏油杰手里最强的咒灵之一,裂口女。 裂口女依然保持着人形,丰满又窈窕,即使浑身缠满了绷带,它的风姿也让人神往。 它脸上只剩下一张嘴,其余部分都被绷带所包裹,脚下踏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像朱砂,鲜艳又带着致命的毒。 很快裂口女微笑着迈着那双高跟鞋往花御的方向走去,它一边走,脸上的表情从微笑逐渐变成了狂笑。 “我美吗?” 听到这句话的伏黑惠面色一变,拉着伏黑葵就往远处跑去。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可是很清楚。 裂口女虽然强,但是这份强是不分敌我的,被夏油杰吐槽过好多次。 果不其然,裂口女一边走,双手扯着自己身上的绷带,绷带的内里是空空的,并没有皮肤,但是很快,大堆大堆带血的的钢丝就源源不断的从绷带里往外涌去。 万幸的是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钢丝并没有往生得领域那边涌去,这让伏黑惠看到了希望,拉着伏黑葵往那个黑色的圆球形状的领域跑去。 只要他能够顺利从外部打破那个领域,把自己老爸放出来,完成会师,不管怎样,局势都会扭转大半。 抱着这份希望,伏黑惠迈出了步伐。 距离并不是很远,伴随着身后裂口女着魔一般的笑声,还有身后蔓延的钢丝,伏黑惠离生得领域只剩下十步之遥。 很好,接下来只需要…… 脑袋里这么想着,蓦然的,他的步伐停住了。 鲜血滴落在他的脚边,他不自觉的跪倒在地上。 在伏黑葵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枝鲜艳的花来,花瓣鲜艳而娇嫩,根部扎根在她儿子的身体里。 “惠!” 伏黑惠跪在地上,不知名植物的根系在他的身体里游走,扎根在他的血肉里,开出鲜红的花来。 偌大的疼痛席卷了他,满腹的话语到了嘴边,最后只吐出两个带血的字来 “快走。” 伏黑葵一下子就崩溃了。 她的丈夫生死不知,唯一的儿子倒在了她的脚边。 她此生的挚爱都在这里了,就算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她架起伏黑惠的手,缓慢但坚定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妈妈就在这里。” “哪里也不去。” 就算伏黑父子要去的是地狱她也要跟着去! 被自己老妈架着走的伏黑惠趁此机会拿出了那根墨绿色的羽毛。 他不太确定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这根羽毛是否还能发挥原来的作用,但是他还是把这根羽毛塞进了伏黑葵的口袋里。 虽然缓慢,但是他们终于还是挪到了那漆黑的生得领域面前。 寻常的伏黑惠只需要一拳或者一张符纸就能对生得领域造成破坏,但是现在不行。 他很难在抵抗疼痛的同时调用咒力。 身后裂口女的笑声还在继续,伴随着大量改变地貌的树枝,不过伏黑惠可以听出裂口女的笑声还是有所衰弱,这代表着敌对那只咒灵的实力不弱于裂口女。 周围暂时还算平静,但是没有玉犬和鵺的侦察他无法信任自己的观察结果。 也就在伏黑葵带着伏黑惠到达生得领域的同时,伏黑惠发现生得领域的外壳开始皲裂。 并非外部破坏造成的裂痕,而是内部破坏造成的裂纹。 看起来里面的决斗已经结束了。 伏黑惠带着自家老妈稍微站远了一些,以免被误伤。 伴随着一阵鸡蛋壳碎裂的声音,漆黑的生得领域裂开了一个口子,随后露出来伏黑甚尔的脸。 伏黑甚尔的情况算不上太好,上衣被烧了大半,就算有着丑宝防护身上也带着大片大片的烧伤,他喘着粗气,但是手里拎着那个火山头咒灵的脑袋。 毫无疑问,胜利者是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在看见伏黑葵的第一眼脸上的表情由凶狠转变成了惊喜。 “葵!” 然而下一秒,伏黑甚尔手中只剩下头的咒灵,突然发疯一样大喊起来。 “真人你还在等什么,等着我被干掉吗!” 听到这句话,伏黑惠的瞳孔骤然紧缩,脚下的土地在这一刻裂开,很快他整个人被推往了一边。 推开他的是伏黑葵。 在伏黑惠不可置信和伏黑甚尔暴怒的表情下,一张巨嘴从地下出现,把伏黑葵整个人连带着那片土地吞进了嘴里。 所用人的理智在此刻断弦,伏黑惠用尽最后的咒力激活了那根墨绿色的羽毛,鲜血伴随着话语流下。 “魈!救救妈妈!” 说完这句话,伏黑惠的咒力告罄,喷出一口血来,随后倒在了地上。 儿子的倒地让伏黑甚尔的怒气更上一层楼,一手丢开漏瑚的脑袋,抄起天逆鉾朝着真人冲了过去。 “你找死——” 完成自己任务的真人也没有管只剩下一个头的漏瑚,麻利的用自己的术式立刻跑路。 伏黑甚尔马上就要跟上,但是被一片突然升起的森林挡住了去路。 大片大片的波斯菊突然盛开,短暂迷惑了伏黑甚尔的五感。 树枝咒灵突然出现,一把捞走了漏瑚的脑袋,被回过神来暴怒的伏黑甚尔劈了一刀,险些被劈成两半,但终究还是逃走了。 伏黑甚尔还想继续再追,但已经不见了真人的踪影。 在此刻他清晰的认识到。 他把他的妻子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呼,没有断章,可喜可贺。(擦汗) —— 伏黑惠常去看的那座石像是岩神像。 对裂口女的形象进行了二设。 —— 第48章 夏油杰赶到的时候,现场乱糟糟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伏黑甚尔抱着伏黑惠,在原地发呆,父子两个都伤的不成样子。 伏黑葵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夏油杰心里一沉。 就算他在伏黑惠身上布下了后手,外加伏黑甚尔天予暴君的实力都没能留下来人,对方的实力可见一斑。 裂口女静静的躺在一堆散乱的绷带里,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但是不改被重伤的本质。 把裂口女重新变回了念珠,收进了袖子里,夏油杰叹了口气,让虹龙慢慢降了下去。 他本来可以来的更快,但是在来的路上,他遇到了阻碍。 他遇到了岩崎真一。 额头上仍然带着猩红的诅咒的岩崎真一手里拿着剑,拦住了他。 “停下。” 凝视着面前本应该是熟悉的人,夏油杰脸上仍然是一片平静。 他不蠢,自然看得出面前的人已非往日认识的人。 但是他更好奇,对方打算拿什么来让他停下。 岩崎真一的实力,他是明白的。 看着夏油杰,面前的‘岩崎真一’突然笑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会拿什么来拦住你?” 紧接着岩崎真一给出了他的回答。 他把手中的剑横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停下三分钟,或者他的命,你选一个。” 这次羂索的砝码是岩崎真一的命。 这让夏油杰的思维空白了片刻,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但是就是这短暂的沉默,他知道他已经输了。 谈判场上露怯,是大忌。 他应该不理会站在面前的‘岩崎真一’直接离开,这样对方反而会摸不准他的态度与底线,或者干脆认为岩崎真一的重要性低于伏黑一家而放弃这份策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流露出了对岩崎真一的在意,相当于把弱点和软肋送到了敌人的手里。 他不信对方没有捕捉到他的犹豫,所以保持了沉默,算是一种默许,变相的提升岩崎真一的价值,至少让羂索在动他的时候多几分思考。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站在对面的‘岩崎真一’朝他笑了笑,把横在脖颈上的剑放了下来。 “时间还有很多,要不要和我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就聊聊你们一直在准备的……嗯……送仙仪式,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再也忍不住了,咒力运转,转瞬就出现在了‘岩崎真一’面前,掐住了他的脖颈。 “哈……” 脖颈被夏油杰捏住的‘岩崎真一’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虽然呼吸困难,但嘴里的字还在一个一个的往外蹦。 “这副场面让道成看见了会怎么想,哈,你,夏油杰,亲手掐死了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师弟!” “光是想到那副场面,我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夏油杰低头,和‘岩崎真一’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神对视,随后黑着脸放开了手,自顾自的招来了虹龙,往伏黑一家离开的方向赶去。 他很清楚,刚刚拿一番话,不过是对方为了激怒他的措辞,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而他也顺着对方的想法演了下去,卡在一分半的时间离开。 一分半,并非三分钟,是对方的底线。 他用这看似不起眼一分半的时间去换了岩崎真一的命。 又因为这一分半,伏黑一家失去了伏黑葵。 说不清的滋味萦绕在夏油杰的心头,但是已经经历了许多的他并没有感到悔恨。 随着年岁渐长,他虽然还会为了某些选择而痛心,但已经学会了不再后悔。 叹了口气,夏油杰慢慢走到了伏黑甚尔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是他阴影的男人。 快十年的岁月,足以磨平他心中的阴影,让曾经的满腔愤恨变得平静,甚至隐隐约约带上了些许的怜悯。 天予暴君又怎样,术师杀手又如何。 在这种时刻,依然是无力的,反而会因为强大,更加痛苦。 接过了伏黑甚尔手中的伏黑惠,夏油杰把伏黑惠抱在怀里。 他比任何人甚至比伏黑惠都明白伏黑甚尔对伏黑葵的爱,所以他知道接下来伏黑甚尔要去做什么。 把儿子交出去的伏黑甚尔像是被重启的机器,面色的麻木的收拾好自己的咒具,把丑宝往身上一裹,就准备离开。 看着伏黑甚尔的背影,夏油杰下意识的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被敌人掳走,伏黑葵作为普通人的存活率低到令人发指。 毕竟要废掉伏黑甚尔,只把伏黑葵杀掉,再把尸体丢到他的面前就够了。 而且那样做伏黑甚尔会崩溃的更快。 听到这句话,伏黑甚尔看了夏油杰一眼,眼里像酝酿着风暴。 “那就找下去。” “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那就找一辈子!” 夏油杰不说话了,只是久久地凝视着伏黑甚尔,叹了一口气,掏出一张黑卡丢给了伏黑甚尔。 “你走吧,惠我会替你照顾好。” 沉默的接过那张黑卡,塞进丑宝的肚子里,伏黑甚尔抬头看了夏油杰一眼,又看了一眼夏油杰怀里的伏黑惠,最终转过了身子。 “谢谢。” 随后纵身一跃,朝着真人最后消失的反向追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夏油杰的视野里。 夏油杰又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到了五条悟用扛水泥袋的方式扛着家入硝子赶来。 被扛来的家入硝子面色黑如锅底,但还是第一时间诊治起伏黑惠的状况。 “硝子,怎么样?” 夏油杰一直呆在这里就是因为伏黑惠,伏黑惠的伤势实在是过于奇怪,让夏油杰一时间不敢乱动。 “很惊险,但是还算安全,至少命是保住了。” 家入硝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转而看向五条悟。 “五条,我需要高专的医务室。”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表示没有问题,随后再度扛起家入硝子,抱起伏黑惠,消失在原地。 夏油杰见状也马上招出虹龙,往高专的方向飞去。 等夏油杰赶到高专的时候,高专手术室已经亮起了红灯,五条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悟,你又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接到伏黑惠电话的时候夏油杰按下了挂断就往外赶,不过同时他无比确定,伏黑惠也会给五条悟打电话。 和他不同,五条悟可是拥有着瞬移这项技能的人,但是五条悟赶到的时间却比他还要晚,这代表着肯定有什么绊住了他的脚步。 “菜菜子和美美子遭到了伏击。” 养女遭到伏击,外加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亲信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对方跑的太快,他没抓住。 这让五条悟感到恼火。 知道五条悟此时在想什么,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手术室里亮着的红灯,目光深沉。 “我们会成功的。”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抬起了头,对上夏油杰的眼睛。 “当然,关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 当魈听见伏黑惠的声音的时候,他正在做梦。 “魈!” “救救妈妈!” 伏黑惠带血的喊声直接把他从梦中惊醒,差点沿着台阶直接滚下去。 但是随后他就意识到,伏黑一家出事了。 他闭上眼,透过门的缝隙,借助着风,感受着外界的讯息,并没有发现伏黑葵的踪迹。 自然之中,风是无处不在的。 风像罗网一样,从四面八方把讯息虏来,关于伏黑惠的,关于夏油杰的,还有其他人的,但是独独没有关于伏黑葵的。 伏黑葵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关于她的半点讯息。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魈皱了皱眉。 看着面前的这扇门,他有些迟疑。 但是想到外面的伏黑惠和夏油杰,他又下定了决心。 那扇关闭了五年的门,在这一刻,被人推开了。 沐浴在月光之下,魈拿回了自己的和璞鸢,站在庭院里,凝视着那棵他最喜欢的梧桐树。 月光下,所有邪祟都无从遁形,包括他自己。 魈抬手,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浓郁到近乎实体化的诅咒也随之移动。 投在地上的投影微微晃动着,扭曲而又可怖,但又显得悲哀。 跳上梧桐树的顶端,最魈后看了一眼这座他栖身已久的寺庙。 随后借着月色,他消失在夜幕里,好像从未来过。 离送仙仪式还有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庙里发现庙空了的夏油杰:……艹(一种植物) —— 人物传记更新 【伏黑甚尔】 【我会找到你,不管多久,我会一直找下去】 【夏油杰】 【总有一天,你会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你会发现,曾经的阴影,也不过是弱小的凡人】 —— 今天足足更了一万呢(累瘫) 明天恢复日更,mua~ 第49章 夏油杰回到铜雀庙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不对劲。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是什么东西。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胸腔里被塞满了羽毛,微微挠动着,让人心痒。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地下室的门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既没有诅咒,也没有仙人。 面对着空荡荡的地下室,夏油杰说不出自己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有介怀,有不岔,但所有情绪汇集到一起,成了释然。 人总要学会放下,但总有东西让人放不下。 那么多年过去,他也觉得他想开了。 鸟就是要飞翔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下。 平静的接受了仙人离开铜雀庙的事实,夏油杰着手打扫起铜雀庙的卫生。 但是在清扫庭院里梧桐落叶的时候,夏油杰还是有些恍惚。 感觉就像回到了十年前,他也是那么在树下扫着落叶,道成住持在一旁的桌子上兢兢业业的记着帐,有半截袖子从树上垂落下来,袖子的末端系着一枚翠绿色的圆环。 后面庙里的人越来越多,再后来又越来越少。 现在这偌大的铜雀庙,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 之前因为太忙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一停下来,孤独和寂寞就像潮水一样涌来,把他整个个人都淹没在海底。 这世间苦难那么多,怎么就偏偏叫他碰上了。 伸手捉住一片落下的梧桐树叶,夏油杰拿在手里,露出了苦笑。 …… 伏黑惠苏醒在高专的医务室里。 刚醒来的时候,他还有一些茫然,脑袋里一片混沌,像宿醉醒来的早晨。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他的记忆停留在伏黑葵把他推开的瞬间。 对了,妈妈! 伏黑惠刚想起身,但是下一秒腹部传来的剧痛就把他按回了床上。 他受伤了,伤的很重。 “不管你现在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我都建议你推迟。” 家入硝子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嘴里叼着一颗棒棒糖。 但是一旁的伏黑惠现在听不得这个。 他妈妈在他眼前被抓走了,而他当时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直起身来,但仅仅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伏黑惠大汗淋漓,更别提下床行走。 很多在平时再普通不过的行为,在受伤的时候,就变成了难如登天的幻想。 家入硝子在旁边,把伏黑惠的动作看在眼里,但是没有制止。 她是最明白伏黑惠这种人的固执的,说白了就是认死理,认定了某一件事就一定会拼死去做。 这个时候上去制止,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嘎吱——” 医务室的门在此刻被推开。 五条悟走了进来。 五条悟进来之后,家入硝子就走到了门外,丢掉了手里的棒棒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用打火机点燃。 何况伏黑惠的情况也轮不到她操心。 点燃香烟之后,家入硝子续命一样吸了一口,随后缓缓的吐出一个眼圈。 五条悟、夏油杰、铜雀庙、咒术师…… 这些关键词从她脑海中闪过,她的眼神也随之变化,最终回归于最初的平静。 她不像五条悟和夏油杰,身后有着两大势力的助力,所以能够去犯很多错。 但是就她个人而言,她希望她的同期们赢。 家入硝子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信封上写着“家入小姐亲启”的字样。 这封信是在清晨出现在她枕头上的,薄薄的一封,看起来没有多少厚度,也没有多少重量,但是却代表着别样的意思。 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的练习并不会避着她,很多事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自己也明白,她已经被纳入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保护圈里。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起那封信。 这些年来很多人给家入硝子送过信。 大多是拉拢,还有少部分是威胁,无外乎就是希望她在一些“必要的时刻”做一些“必要的事情”。 这个必要的时刻自然是五条悟受伤的时候。 所以当那封薄薄的没有署名的信被悄无声息的放在她的枕头上的时候,她知道对方一定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但是啊…… 单手捏着那封信的角落,家入硝子用打火机,慢慢点燃了那封信。 人这种生物,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 她并没有打开那封信,一是怕自己动心,二是怕对方在里面下什么黑手。 虽说能把这封信放在她枕头上,对方就一定有能力取她的命。 但是家入硝子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还想再来支烟。 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确实已经是她青春回忆里不可缺少的部分了。 纸张这种东西最易燃,几乎是在家入硝子撒手的瞬间,就化作了黑色的灰烬,纷纷扬扬的落在空气里。 另一边,正在和真人交谈的羂索若有所感的看了一眼高专的方向,被真人抓了个正着。 “喂,羂索,你在看什么。” 羂索好脾气的对真人笑了笑,甚至摸了摸真人的头。 “没什么,一步闲棋而已。” 对于绢索的话,真人表示理解不能,但这件事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随后,真人有些嫌弃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伏黑葵,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变得跃跃欲试。 “她已经没用了对吧,那交给我吧,我想知道人类到底能变多大!” 真人的提议遭到了羂索的拒绝。 “不,她还有用。” 随手从伏黑葵口袋里掏出一根墨绿色的羽毛,羂索的脸上露出一抹怀念。 如果没有发现这根羽毛,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伏黑葵,再把尸体打包寄到铜雀庙门口,让伏黑甚尔和铜雀庙决裂。 但是现在不同。 他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从袖口里抽出一只笔来,沾了点自己的血,羂索提笔在伏黑葵的额头上写下了一个字——嗔。 病房里,五条悟和伏黑惠的交谈还在继续。 “惠。” 五条悟呼唤着靠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伏黑惠,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依然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你父亲去找你母亲了,在伤好之前,你就留在高专,让硝子帮你……” “我要回去。” 五条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伏黑惠打断了。 头一次被人打断的五条悟也没有露出不耐来,依然试图说服伏黑惠。 “你伤的很重……” “我要回去。” 没有办法交谈,五条悟只能摘掉眼睛上的绷带,对上了伏黑惠那双带着倔强的眼睛。 对此,五条悟的态度也很强硬。 他知道再过不久,铜雀庙就会成为实质上的战场,这个时候放伏黑惠回去不管是他还是夏油杰,都没有心神去看管伏黑惠。 面对五条悟肉眼可见的强硬,伏黑惠稍稍改变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他竭尽全力坐直自己的身体,随后看着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眼睛。 “五条老师,我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铜雀庙里有多余的符纸储备,而他恰好知道有一种方术,能根据血缘寻找施术者的血亲。 他需要符纸来施展那种方术。 只要方术能找到他的母亲,他就能反手打电话给他爸,然后一起去把他妈妈接回来。 五条悟和伏黑惠之间僵持了很久,但最终,还是五条悟先败下阵来。 “真是的,输给你了。” 五条悟有些无奈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后认命的拨通了夏油杰的电话。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年纪的小鬼那么难搞。 哦,比伏黑惠还难搞的是他自己啊。 那没事了。 联系上夏油杰,说等会他会送伏黑惠回去,随后在电话里,他得到了夏油杰的回答。 “惠这样选择我倒是不惊讶,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通情达理了?” 夏油杰以为以五条悟的个性,估计会把伏黑惠直接扣在高专。 “只是觉得青少年太难搞了,所以还是交给你算了。” “杰,我总感觉我老了。” “悟,自信一点,把感觉去掉。” 五条悟听着电话里夏油杰的打趣,低低的笑了。 随后他挂断了电话,看向病床上的伏黑惠。 “准备一下,等会硝子再给你施展一回反转术式,我就送你回去。” 当伏黑惠被五条悟送回铜雀庙的时候,从空中看过去,偌大的铜雀庙只点了一盏灯。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 五条悟带着他降落在铜雀庙门口的时候,夏油杰在门口等着他。 慢慢朝铜雀庙的走去的时候,伏黑惠发现夏油杰面色如常的看着他,就和无数个他跟五条悟出去学习,到深夜才回来的晚上一样 说不出什么感觉,伏黑惠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连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 见状夏油杰走了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轻轻的对他说了一声。 “欢迎回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伏黑惠内心的堤坝瞬间崩溃,在夏油杰的怀抱里嚎啕大哭。 这一天的变故实在太多,不过万幸的是,虽然苦难,虽然危险,但他还是回来了。 他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他长大的地方。 离送仙仪式还有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夏油杰:我想开了?我装的! ——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先别急,让我先急! —— 要营养液,要票票!(理不直气也壮!) —— 第50章 魈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这片熟悉的街区。 这一天下来,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有关伏黑葵的气息,就连用来定位的羽毛也忽明忽暗,好像被什么遮掩了起来但又没完全遮掩。 这让他感到烦躁,身后的翅膀也因此微微抖动着。 没有办法,他只能先休整一晚,等待着下一轮羽毛的气息的再度出现,但是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件事。 今晚他本来打算去夜巡。 但是真的动身之后,站在习惯的屋顶,他只觉得迷茫。 这一整片街区干净的不可思议,就好像提前被人擦试过,找不出一丝污秽来。, 自然也没有咒灵。 这让他夜巡的想法落了个空。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复杂而又平静,带着一丝欣慰。 就算没有他,凡人自己也能保护自己。 这是好事。 所以接下来他要面对另一个问题,今晚该去哪里。 铜雀庙是不可能回去的,他这副样子,不适合回去。 估计了一下时间,找到伏黑葵之后,他就应该走到终点了。 在最后的时刻,还是不要去给别人徒添麻烦。 思考了几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又一一在脑袋里打上×,魈最终想到了一个地方。 伏黑惠跟他说过的展览会场,如果晚上去的话,应该没有人。 想到了就立刻去行动,足尖一点,随后他身形一僵,身后的翅膀开始慢慢动起来,往会场的方向飞去。 路过居民区的时候魈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居民供奉在窗台上的杏仁豆腐。 白白嫩嫩的杏仁豆腐,上面浇着厚厚的一层糖桂花,盛在碗里,用玻璃罩盖着。 上次吃杏仁豆腐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犹豫了片刻,他摘下了袖子末端的玉环,放在了那户人家的窗台上,带走了那份杏仁豆腐。 跟他预料的一样,展览会场静悄悄的,并没有人。 轻松的进入了会场,魈尽可能轻的放低了脚步声。 这座会场里放着很多石雕。 这些雕塑的造型或扭曲,或静谧,极力展示着人类的想象力。 魈静静的走过展品中间的过道,感觉像被雕塑注视着,在精密的夜晚,显得有些奇怪。 他感觉被注视着,但是又迟迟找不到视线的来源,最后他只能把事情归结为诅咒在作怪。 继续往展馆深处走去,头顶逐渐由水泥变成了玻璃。 展馆的正中是一座石像。 石像的头顶披着夜幕制成的头纱,披着月华流动的衣裳,坐于高台之上,像是黑夜里唯一的王者。 看到那座石像的时候,魈愣了片刻。 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细细碎碎的画面,但是都像空中散落的雪花,落入掌心,就化了。 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面前流过,但是他伸手,抓了个空。 回过神来的魈有些疑惑。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发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座石像的瞬间,喉咙干涩的吓人。 但是仅有的本能驱使他,越过了警戒线,走到了那座石像下坐下。 他决定今晚在这里过夜,在明天天亮前离开。 吃着杏仁豆腐的时候,魈有些失神的看着把所有星星吞掉的天空。 千年前的夜晚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天上的星星多的能让道离数迷糊,然后一整只的钻进浓姬怀里。 大概和人一样,星星也会一天一天的变少。 这么想着,魈靠在石像背后,吞下最后一块杏仁豆腐。 今晚的月亮圆的吓人,总勾起他一些久远的积了灰尘的回忆。 把和璞鸢横放在腿上,靠着石像,魈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托了杏仁豆腐的福,他陷入了难得的美梦里。 …… 之后的时间稀松平常,不管是羂索还是夏油杰,都没有再搞什么大动作,两方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这份平静一直维持到了送仙仪式当天。 4月17日,天气阴。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浓厚的像是未被画笔抹开的颜料,看起来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夏油杰整理好自己的服装,扎好了头发,背上了那把道成住持送他的剑。 铜雀庙已经被他请人打扫过了,干净的一尘不染。 正殿的大门敞开了,今天并没有人来早早的上香。 送仙仪式的消息老早就发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在这天送别供奉已久的仙人。 夏油杰走到了正殿的门口。 门口早就站满了人,他一直出来就直勾勾地看着他。 夏油杰拿出了那面祖传的铜锣。 那把铜锣不知道已经传了多少代,连原本红色的绸带都已经变色,到他这里才被换上了新的。 “铛——” 夏油杰敲响了整场送仙仪式的第一声锣。 “送仙仪式起——” 庙里供奉的三眼五显真君的神像早早的被搬了下来,装进了特制的轿子里,轿子的周围被绑上了红绸和各色花布,看上去颇为喜庆。 一个眼神示意,立马有早就安排好的人,迈着强健的步伐走进来,扛起了这顶并不算轻的轿子。 扛轿子的人脸上都涂着彩绘,穿着统一的着装,躬下身子,大腿与肩膀一起用力,肌肉把衣服鼓起,终于还是把那顶沉重的轿子抬了起来。 轿子一起,立马就有另一个脸上涂着彩绘的人在庙门口高喊。 “送仙喽——” 这一声传的很远,远的几乎在场的人都能听见,于是潮水般的人群得了命令,自动分出一条道来。 那顶轿子一出门,礼乐的声音就在这一刻响起。 唢呐,锣鼓,大小锣,浩浩荡荡的拉起了一只几十人的乐队,跟在轿子后面卖力的吹拉弹唱。 这一次夏油杰也不用敲锣了,乐队太吵,太闹,他敲了也没人听得见。 他的任务就是走在队伍前面,洒着大把大把的符纸。 明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描绘着鲜红的纹路,这样的符纸,夏油杰还有很多。 夏油杰一路走一路洒,那些符纸大部分被风吹飞到空气中,人群里,少部分被人群踩在了脚底,失了原本的颜色。 一边挥洒着符纸,夏油杰在嘴里高声唱着祝词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夏油杰祝词的腔调拖得很长,到最后,几乎带上了几分沙哑。 这祝词不是他写的,是记录在那本书上,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传到他的手上的。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光。 整个场上没有人群惯有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有夏油杰的吟唱,还有唢呐声飞扬。 场上开始慢慢萦绕起云雾,飘起线香,仔细一看,是来的每个人手里都燃了一把火,点了一束香。 云雾缭绕中,表演的班子出场了。 是舞龙。 龙不是喜庆的红色也不是明艳的黄色,非要说的话,像是青铜铸成的,但是这条龙又的的确确是活着的。 跟寻常舞龙的舞法不一样,青铜色的舞龙更加的沉稳,像是漂浮在烟雾中,游动在空气中。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夏油杰依然唱着,大把大把的洒着符咒。 没有鞭炮,只有祷告,没有习以为常的锣响,只有略显沉闷的鼓点和嘶哑的唢呐。 观众们手里都拿着香,因为怕下雨提前带上了兜帽,沉默的跟在轿子后面,听他们的吹拉弹唱。 轿子一点点往前走,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每路过一户人家,云雾就会浓厚一分,跟随的人群中又多了一个兜帽。 “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路过一处巷子的时候,从巷子里走出了穿着整齐的甲士。 他们身上大多背着数把的剑,穿着黑色的铠甲,带着铁制面具,铠甲上涂着大红的颜料。 甲士们沉默的跟在轿子周围,跟在夏油杰身后,像是行走的雕像。 队伍继续往前,踏在青石板上,嗓音和乐音熔铸进空气里,到最后只剩下管弦的呕哑。 走到一半的时候,夏油杰放出了虹龙。 虹龙自香火缭绕的云雾中钻出,在这一刻好像真的变成了行云布雨的神龙。 它嘴里叼着一串长的看不到尾的念珠,那念珠几乎比它自己的的身形还长,风一吹,就缠在了它的身上,被云烟一染,也隐进了雾里。 队伍行进的不快但也不慢,很快就到了街区中央的广场,这个广场夏油杰自己就曾来过数次,多是来教大爷大妈们练剑,交流下养生的技巧。 这个广场很大,足以容纳下数千人,在中央有一条道路几乎贯穿了整个广场。 走到广场中央站定,夏油杰抬手,暂停了队伍的前进,身后的乐队也随之暂停。 耳边的声音一停下,远处的声音就漂浮在空气里。 同样是敲锣打鼓,同样的祝词祷告,又是一队抬着轿子的队伍从对面走来,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带着笑。 打头的是个女人,脸上抹着很厚重的油彩,眼睛睁得很大,笑容诡异动作僵硬,就好像什么人捆了她的手脚,在幕后玩弄似的操控。 不止那一个女人,整个队伍脸上都挂着僵硬的笑,就好像被扭上发条的玩偶,一举一动,都扭曲的不像话。 他们每走一步,吹出唱出的音符就会顿一下,然后抬腿走下一步,再顿一下,让原本完整的曲调显得诡异无比。 那支队伍看到夏油杰的时候,夏油杰也看到了他们。 那个女人看见了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到最后这个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的笑声也越来越响。 她抬手,身后的唢呐吹的更响,鼓声敲得更亮,但都是一顿一顿的,根本就不成调。 到最后,她怪叫似的朝着夏油杰大喊了一句 “请神喽——” 那声调听起来诡异,尾调拉的很尖很长,剩下的,就淹没在了唢呐锣鼓声里,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的,写这种场面最废脑子了(累瘫) 努力了,尽力了,只能写成这个样了(流泪) —— 迟到的日更也是日更,略略略 话说有没有人能帮忙打破一下专栏收藏499的惨案啊,看的我是真的急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铛——” 这一声锣鼓声响起的时候,把还处于梦境中的魈震醒。 很难形容这一刹的感受,非要形容的话就像触了电。 酥酥麻麻的,但是却直触心灵。 有吹奏的声音顺着风飘来,被他伸手截住,仔细一看,发现不过是又一场请仙仪式。 每年都搞这个,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风向不对。 风是自由的,按道理不应该为任何外物所困,但是今天,这片街区的风变了。 没有外面的风进来,里面的风也出不去,在隐形的墙壁面前不停的打转。 这不寻常,让他想到了生得领域。 但是如果是生得领域的话,范围似乎有些太大了。 魈皱了皱眉,看向了送仙队伍的方向。 “请神喽——” 一声女子的尖啸传来,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让他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这大概是某种术式,因为这一声尖叫过去,他的身体骤然变得很重,就好像身上穿了一件湿棉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一阵凉风吹过,让他觉得有些冷。 大概是错觉。 久久找不到出路,空气中的风开始变得狂躁,裹挟着天上的乌云,盘旋在街区的天空之上。 一道白光闪过,接下来传来一震雷响。 或早或晚,要下雨了。 魈正准备离开展馆,前往请仙的队伍一探究竟,但是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感应到了他给伏黑惠的羽毛。 似乎是散去了所有的遮掩,那根羽毛此时就跟天上的北斗一样醒目,几乎是直白的告诉他。 ‘我在这。’ 这看起来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 羽毛的方向和请仙的队伍不能说是相反,只能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至少在短时间内,魈不能轻易的往返于两地之间。 但是在权衡了片刻,魈转身飞向羽毛的方向。 他相信夏油杰能处理好一切。 …… 另一边,送仙的队伍被堵在了广场。 只有一条大道,这代表着必须要有一方让道,但是这一方绝对不能是夏油杰。 他代表的是铜雀庙的脸面,身后的轿子里坐着他们供奉千年的仙人,谁都能退,他不能退。 他要是退了,铜雀庙的脸面,还有仙人的脸面放在哪里。 况且谁不知道这个街区供奉的是仙人,又从哪里蹦出来一个野神。 虽然明知道是羂索的诡计,但是夏油杰心中还是怒火中烧。 这座街区明明是仙人和人类一手创造的辉煌,又哪里轮得到外来者制造喧哗与吵闹。 但是得益于自己这些年养气的功夫修炼的还算到家,夏油杰脸上还是能扯出一副平静的微笑。 “不知道你们要迎的是哪路神?” 那个花脸女人看着他,又笑了,把问题又抛给他。 “你以为我迎的是哪路神?” 夏油杰懒得和面前的人多废话,只想尽快的结束话题,于是干脆丢掉了脸上的微笑。 “不管你迎的是哪路神,今天都要让道。”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一个词又碰到了女人的笑点,让她又跪倒在地上,大笑起来。 “别人笑我看不开,我笑他人太疯癫。” 她反手掏出一把短刀,静静盯着倒映在短刀上的自己的侧脸,又突然大哭起来。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但没过多久,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微笑。 她重新站了起来,神色间带着扭曲的张狂。 “来,来,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们迎的是哪路神,接的是哪路仙。” 说着,那个女人就朝他走了过来,站到他面前。 夏油杰没有退,因为越是在这种时刻,越不能后退一步。 所以他放任这个女人站到了他的面前,只是在手里平静的备好了符纸和咒灵念珠。 同时他内心也有一丝好奇,这个奇怪的疯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那个女人举起了自己手里短刀的同时,夏油杰抬手准备应对女人接下来的袭击。 不过他接了个空, 下一秒, “扑通——”的一声 那个女人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任由鲜血染红她面前的地面。 她脸上带着几乎快要咧到耳根的笑容,跪在地上,一点点的,用短刀割开了自己的脖颈。 与此同时她还能够用几乎快要被她完全割断的气管说话,发出像是腐朽木板一样刺耳的吱呀声。 “恭迎……三眼五显真君……归位。” 那个疯女人倒了下去,同时她身后原本就怪异的乐团开始奏起乐来。 “请神喽——”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狂风,吹来一阵雾气,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颜色,把这雾气都染上了淡淡的猩红。 到这里夏油杰也知道不能再等。 他飞速的甩出一把符咒,召唤出大把大把的咒灵。 “天地自然,秽气消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符咒升空,险险的撑起一个护罩来,把所有的人都罩在里面,避开了与猩红色烟雾的接触。 这时候夏油杰再定睛一看,面前的疯女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绽放在青石路上的血迹。 仿佛是察觉到了夏油杰的凝视,那些血液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缓慢的在地上爬行着,组成了一行字。 ‘你在找我吗?:)’ 到这个时候,夏油杰也不顾自己的修养了,直接朝着迷雾里大喊。 “羂索,出来见我!” 但是雾气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外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回音。 抬手就放出了数以千计的咒灵,夏油杰依然沉得住气,随后看着地上的血字缓缓的蠕动起来。 ‘那就如你所愿。’ ‘希望你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面前的雾气缓缓的分开,从血雾深处,慢慢的走出来一个人。 …… 在伏黑惠准备好施展连心咒的时候,起雾了。 但是雾气并没有进入到铜雀庙里,所以他现在的处境还算得上安全。 夏油杰离开之前嘱咐他,没事不要出去。 本来伏黑惠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第一次施展了连心咒。 以他的血为引,将符纸在碗中点燃,从他的手腕处飘出一根细细的红线来,缓慢,却坚定的飞向庙外。 作为施术者,伏黑惠的心神也随着红线慢慢往外飘去,他看不到红线周围的景物,但是却能大概感受到红线延伸出去的距离。 闭上了眼,在伏黑惠的感知中,红线朝着某个方向,慢慢的往前游去,10米,50米,100米…… 到最后,红线在延伸出去500米的距离后停下了。 伏黑惠正疑惑着为什么红线停了下来,直到他听见了从红线另一头传来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猛然的睁开眼,伏黑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 如果他没有搞错方术,那么他的妈妈应该在离他只有500米的地方! 500米是什么概念? 标准操场的一圈多一点点,走路的话只需要不到十分钟。 伏黑惠的心脏在此刻狂跳起来,震的他脑袋嗡嗡发响。 这大概是个陷阱。 但是明知道是个陷阱,他也依然想要往下跳。 他被人那捏住了软肋,现在这个软肋被人放到了陷阱里。 大概是这莫名其妙的雾气阻挡了电信号,他拨打的所有电话都不在服务区,这让他有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烦躁。 去,还是不去? 两种想法在他心中天人交战,迟迟无法得出一个结果。 外面的情况看起来实在不正常,但是他又没办法当作没看见那根名为血缘的红线。 “哗啦——” 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头飞进了院子里,砸坏了一扇玻璃窗,碎片稀稀拉拉的掉了一地。 碎裂的玻璃让伏黑惠下定了决心。 去吧,就算呆在铜雀庙里,说不定也是坐以待毙。 既然一块石头都能突破铜雀庙的防线,那么别的什么也可以。 而且他能感受到,红线的另一头,又开始了移动。 不能再等了! 下定决心的伏黑惠运转起咒力,随后翻过了围墙,朝着红线连接的方向跑去。 …… 到达羽毛所在地的时候,魈还有些疑惑。 这里看起来太过空旷,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没有羽毛,也没有伏黑葵。 只有一座竹子搭起来的高台,上面遮着棚顶,竖着屏风。 羽毛的气息正是从那高台之上传来。 拿着和璞鸢,放缓了脚步,魈慢慢的降落在高台上,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个并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造物。 正当他慢慢走近的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但是魈并没有多想,只是手里的和璞鸢一动,轻而易举的把木制的屏风劈成两半。 屏风后面的人露出了真面目,盘坐在地毯上,赤裸着上身,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拿着酒壶,剩下的两只手悬在空中。 他睁着两只眼睛,半闭着两只,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魈。 “羂索说这里会有一个能够让我满意的对手。” “看来他并没有说谎。” 就第一眼来看,两面宿傩很满意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对手,不管是对方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武艺,还有身上缠绕的实力不俗的诅咒,都让他心神激荡。 他本来应该立刻砸碎手里的酒壶和酒杯,但是出于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心理,他又多喝了一杯,随后才把酒具摔碎在一旁。 术式在顷刻间发动,下一秒,整座竹子搭建而成的高楼就被无数斩击瓦解。 落脚处的崩塌并没有给魈造成困难,他双翅一振,就飞到了天空之上,面色看起来一片平静。 但是实际上他的心很乱。 他看见了的明明是诅咒,但是为什么这个诅咒那么像宿傩? 在竹楼崩塌的瞬间,两面宿傩踏着建筑的遗骸与烟尘,飞到了天上,脸上挂着肆意的狂笑。 两张熟悉的脸在此刻重合,最终定格在千年前分别的门口。 【若是千年之后见到我,那你一定要请我喝一杯酒。】 四只手的咒灵带着凌厉的攻击,朝他发出致命的邀请。 “哈哈哈,来吧!” “来和我尽情的,相互诅咒吧!” …… 夏油杰死死的看着从浓雾深处走出来的人影,脸上的表情经历了第一次的崩塌。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用这个人的脸出现在世上!” 听着夏油杰的质问,‘道成’的表情带上了些许的戏谑。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 可是我真的出来时候,为什么你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他特地穿上了那一身许久不穿的青灰色道袍,为的就是今天。 “怎么样,喜欢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吗?” 一边说着,羂索一边在夏油杰面前转了个身,拎起袖子来晃了晃。 我知道你们一定在看,因为你们和我一样,一样的贼心不死。 看着面前的羂索,夏油杰的表情却一点点平静下来,只是眼睛仍然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影。 “我会杀了你。” 他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愤怒像火一样,几乎要把他的所有燃尽。 但是不行。 他是住持,送仙仪式还没完成,这条队伍不能就此停下。 平心静气的口诀在此刻在心中疯狂默念,他感觉他的手终于握上了他的剑。 他拔剑,把剑尖对向他昔日的恩师,现在的仇敌。 作者有话要说: 鸡汤来喽—— 终于写到这里了(擦汗),说实话我觉得你们还蛮期待? —— 第52章 当那片区域出现异常的时候,五条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那一整个街区,缓缓被像是帐的一样的东西所包裹,短暂的屏蔽了人们感知中的信号,拒绝着所有外人的进入。 很不巧,五条悟也属于外人的范畴。 六眼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那片结界对他的拒绝。 不过五条悟需要在意这个吗? 答案是不需要。 他可以直接把那片结界轰碎。 不过当他正要那么做的时候,从结界里走出来一个人。 如果走出来的是个陌生人,那么五条悟估计懒得多看一眼,但是问题是走出来是一个熟人。 伏黑甚尔。 五条悟对伏黑甚尔的了解并不多,只停留在“哦,这是惠的老爹,是禅院家的。”这样的印象。 至于其他的传言,也有,但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现在这个在他印象里单薄的不像话的人朝他走来,身上并没有什么气势,相反,颓然缠绕在他整个人身上,像是无法痊愈的旧伤。 他本人就像一条半死不活的鱼,但是仍然拿着武器朝五条悟走来。 “你来干什么?” 先开口的是五条悟。 此时此刻他确实很好奇,这个男人不去寻找自己的妻子,来他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仍然等着伏黑甚尔的回答。 回答五条悟的是伏黑甚尔沙哑如砂纸的嗓音。 “我找到她了。” 他找到了,他确实找到了。 不要把他想的那么无能。 他这些年不知道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留了多少的布置。 但是都没有用,都没有用。 那个人,那个人在下水道里等着他,他找到了葵的同时也找到了那个早就该死的人。 “能找到这里来,我倒是低估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人就静静的笑着,手放在葵的脖颈上,他但凡有什么异动,那个人就能第一时间把她掐死, “禅院,你觉得这世界公平吗?” 妈的,说了多少次了,他现在姓伏黑,伏黑葵的伏黑! 这世界公不公平关他什么事,说到底你们这些人到底为什么那么的闲! 你们这些人的仇怨,凭什么要烧到他们一家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委屈,因为我们这些人?” ‘道成’看着他,朝他微笑。 但是伏黑甚尔也知道站在他对面的绝对不是道成。 没有证据,只是某种直觉。 还有某种若隐若现的垃圾的味道,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我知道,你在心里肯定是在怨我的,毕竟是我让你去杀的夏油杰。” 羂索满意的看着面前的人身躯一震,面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像喷发前的火山。 铜雀庙那些人以为他没发现他们都所作所为? 他们自认为遮掩了天数,就可以若无其事的把一切当做没有发生? 大错特错。 他已经忘记自己是抱着什么想法做出了那把匕首。 但是当那把匕首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他要亲手,填补起被时间的空白。 五条真那个傻子真的以为是自己诅咒了仙人? 虽然这么想也没错,但是那个诅咒,那个简简单单的诅咒,真的能杀死连时光都无法杀死的仙人? 羂索无声的露出了一个笑。 很多东西,从他和道离的争吵开始,就不一样了。 时间会证明,他才是正确的。 羂索看着面前的伏黑甚尔,露出一个慈悲的笑。 “我并不是什么嗜杀的人。” 因为我觉得所有人都该死。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要命的机会。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而你想要她的命。” 后面的话羂索没有说完,但他相信伏黑甚尔能懂。 一命换一命,这就是代价。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命都足够值钱的。 道成的命就不值。 要不是还有用,他巴不得把人做成咒物拿到黑市里,贱卖。 晦气。 “你想要谁的命?” 对面的伏黑甚尔发话了。 “五条悟的。” 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羂索笑着看着他。 “你应该知道五条悟的命不只这个价。” “可是她在你眼里胜过五条悟千倍百倍。” 那就值。 “五条悟不行的话,夏油杰也可以。” “不行。” 听到伏黑甚尔的拒绝,羂索则是稍微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我倒是没想过你会拒绝。” 毕竟比起五条悟,还是夏油杰更好杀一点。 “因为我不想你赢。” 而那个小鬼不一定会输。 而且还有惠。 听到伏黑甚尔的话,羂索也不恼,因为他发自内心的不把面前的伏黑甚尔当一回事。 不过是一个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可怜虫罢了。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那么,我们来订誓约吧。” 所以现在,伏黑甚尔站在五条悟面前,带好了他所有的装备。 “他和我说,一命换一命。” “所以你要拿我的命去换她的?” “或许是我的。” “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 听到这里五条悟也知道不用再多言了,只是沉默的摘下了眼睛上的魔镜。 伏黑甚尔是被抛出来的弃子,作用仅仅是拖住他的脚步。 但是他也确实被拖住了。 他不想伏黑惠恨他。 就算伏黑惠曾经多次朝他吐槽过自己的啥笔老爸。 啧,这一笔一笔的,都是什么糊涂账。 学生也和债一样,要老师去偿。 偏生他还跑不掉。 这么想着,对面黑豹一样的男人猛的朝他冲了过来,他指尖的苍也顺势而发。 他们本不应该打这一场的,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打了,赌上性命的来打。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否有意义。 …… 伏黑惠徘徊在那栋建筑周围已经很久了。 周围是牛奶一样的白雾,把人捉在怀里,蒙上了人的眼睛。 他手上的红线还在,末端就连接在这栋居民楼里,现在他在外面,思索着是否要进去。 这一定是个陷阱。 伏黑惠在心中确信。 所以他不能进去。 跑出铜雀庙已经够出格的了,他不能被抓住,给夏油杰添麻烦。 所以他进去,只流连在周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楼里的情况。 等雾散。 等雾散了就好。 雾气一散,他就可以打电话摇人,摇他老爸,或者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管任何一个,都能轻松的应对现在的场面。 因为他们很强,而他不够强。 伏黑惠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认知。 至少现在他没把握安全的杀进陷阱把他妈妈带出来。 所以他只能等。 而等待向来是最熬人的。 就好比现在,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有咒灵在爬。 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每隔十分钟他就会变一次位置,小心翼翼的遮掩着自身的踪迹,以那栋楼为中心观察。 但是观察了半天,他也没观察出所以然来,那栋楼实在是太过普通,普通到伏黑惠快以为手腕上的红线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还是要等。 不过没关系,伏黑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就比如现在,他躲在附近的灌木丛里,收敛着咒力,运行着法门,把自己也当做一棵植物。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虫鸣,风声,树叶的响声,其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声,不过也正常,今天是送仙仪式,人应该都去那边了。 十分钟到的很快,而他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他解除了长草的状态,准备换个地方继续盯梢。 蹲了十分钟,他的脚已经有些麻了。 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伏黑惠感觉自己背后撞上了树干。 几乎是在撞上树干的同时,他猛地离开了原地,跳出了灌木丛,跳到了一旁的空地上,比划出玉犬的术式。 他记得很清楚,离他最近的树都有五步远,不可能瞬移到他的背后。 那么他的背后要么是人,要么就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管是哪种,都足够的可怕。 他现在在的未知逆着光,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烫。 但他还是严阵以待的看着对面那个人影。 一步一步的,那个人影逐渐出现在伏黑惠的面前。 当她真正站在伏黑惠面前的时候,伏黑惠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 “看来夏油杰没有跟你讲过,子母连心咒的反馈是双向的吗?” 那个人朝他笑了笑,笑容和之前一样美好,不过比她笑容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上猩红的文字,还有举起手时手腕上的红线。 看着伏黑葵的笑容,伏黑惠在一瞬有些恍惚。 那笑容陪伴他长大,所以他没有想过,有一天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会感到陌生。 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毫无疑问时他的妈妈,但是遗传自父辈的血脉在声嘶力竭的告诉他,不是。 你是谁? 在伏黑惠的注视下,伏黑葵朝他笑了笑,拔出了一把厨刀。 迅速的转过身,伏黑惠召唤出鵺就想逃跑。 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范围了,他也应付不来这个。 他的母亲变成了他的敌人,有可能想在这里要了他的命。 这件事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崩溃。 不管是对他还是他的母亲来说。 他不能留在这里。 不能伤害到他的妈妈,不能让他的妈妈伤害到他。 他要跑。 仿佛时知道了伏黑惠的想法,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你敢跑我就杀了她!” 听到这句话,伏黑惠迈出去的脚步停住了,僵硬的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来看着伏黑葵。 伏黑葵还是笑着,只不过把厨刀的刀尖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刀尖已经染了血,大有伏黑惠再迈出去一步,她就动手的样子。 “不要动哦。” 之后伏黑葵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慢慢的朝伏黑惠走来,直到走到他的面前。 阴影投在了伏黑惠的脸上,他抬头,只能看见伏黑葵嘴角,其余都被大片大片的阴影覆盖。 ‘伏黑葵’伸手,摸了摸伏黑惠的脸,像是十分满意他的表现。 “乖孩子。” 她终于拿下了她的厨刀,轻描淡写的用刀锋划开了食指的指腹,就着手指,在伏黑惠的额头上写起字来。 伏黑惠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大片大片莹蓝色的蝴蝶包裹,动弹不得,他往旁边看去,发现失踪的津美纪站在旁边冲他笑。 阴影里,一件熟悉的黑风衣靠着围墙,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三个人都看着他,额头上的血字,散发着微微的红芒。 像是嘲笑。 “禅院家的十影,我就收下了。” 伏黑葵这样说着,在他额头上按下最后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面对宿傩,魈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平和。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五条真给他写的信。 宿傩一直站在河边,但是没有过河。 没过河的宿傩可以是他的友人,过了河的宿傩只是妖魔。 只是邪祟。 和他过往杀过的妖魔并没有什么不同。 几个呼吸间,他手中的和璞鸢就已经和宿傩碰撞了数个回合。 兵器相交,溅起无数的火花,他们从天空打到陆地,又再从陆地打到天空。 越是交手,魈感觉自己身体越是轻快。 战斗的本能在被一点一点的唤醒,这一次没有诅咒拖后腿,也没有人质需要顾虑。 他和宿傩越打越凶,越打越狠,他削掉了宿傩的一只手,宿傩扎透了他的一只翅膀,到后面他们身上全是血,分不清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鲜血在空中肆意的挥洒,就像是盛放的狂花,从天上落到地上,落了一地的花瓣。 “热身该结束了吧?” 在又一次对撞分开之后,宿傩朝他笑了笑。 魈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收起了自己身后之前一直无法收起的翅膀。 这对翅膀在之前的战斗中有些碍事,随着他对他身体的控制越来越强,在此刻终于退场。 他很清楚,之前的交手只是试探。 不过借着刚才的试探,他对宿傩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 很强,是必须要全力以赴的对手。 不过没关系。 他身上的诅咒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或者说,他正在变成诅咒。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不过在死前,他一定会把面前的这个家伙拖到地狱去。 “一击定胜负,如何?” 对面的两面宿傩朝他发出了邀请。 魈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于是在两个呼吸之后,他们动了。 宿傩哈哈大笑着,两只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相对,无名指和和小指弯曲相抵;与之相对的,时隔五年,魈又一次带上了他的面具。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靖妖傩舞】 暗绿色的潮水自宿傩脚下开始蔓延,锈绿色潮水一起出现的还有大量牛羊的尸骨,还有数座伏魔龛从他的身后升起,伏魔龛的倒影倒映在水里,水里浸泡着牛羊的尸骨,倒映出一片红色的天空。 天空被染红了,不是血红,是橘红。 锈绿色的湖水倒映着橘红色的天空,牛羊的尸骨垒在水中,被湖水染上了一层薄绿,朱红色的伏魔龛矗立在不远处。 宿傩的脱掉了上衣,露出四只手来,手持具尸铁钩和降魔杵,黑色的花纹流淌在他身上,微微泛着红芒。 这让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圣人,而非妖魔。 另一边的魈也带上了面具,带上面具的瞬间,冲天的怨气和诅咒自他身上爆发,环绕在他周围,诉说着永远消散不了的怨气与怒意。 他的力量逐渐由翠绿变成墨绿,随后变成更深的绿色,几乎要与黑色融为一体。 狰狞的傩面戴在他脸上,让他多了几分可怖,几分凌厉。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妖鬼,而非仙人。 “迦楼罗啊,你的琉璃心呢?” 决战的前一秒,宿傩突然朝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但是随后,这句话就消弭在招式碰撞带来的声响之中。 仙人和妖魔碰撞在一起,圣人和妖鬼碰撞在一起。 没有人会知道谁输谁赢。 …… 另一边,夏油杰和羂索也没有闲着。 看着夏油杰指着自己的剑刃,羂索笑了。 “你这是弑师。” “关你屁事。” “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聊的。” 看来是谈不拢了。 羂索朝着夏油杰笑了笑,让夏油杰想要原地干呕。 “你看,你果然还是太年轻。” “不像你,黄土都已经没过顶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到这里,羂索也懒得再多说一句。 所以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动起来。 “奏礼乐——” 杂乱的音符从那支怪异的队伍里瓢出来,组成一支听起来诡异又欢快的曲调。 听着对面传来的魔音,夏油杰皱了皱眉,随后也抬起手示意起身后的队伍。 “奏礼乐——” ·庄严肃穆的曲调从他的身后传出,和对面的曲调撞在一起,显得格外吵闹。 在一片吵闹声中,羂索又开口了。 “你应该知道你这是在送他去死对吧。” “注意你的措辞,是送真君回他原来的地方。”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就是想要他去死。” 羂索走上前一步,几乎就要和夏油杰脸贴脸,然后轻轻的在他耳边开口。 “我不一样,我要他留下来,永久的留下来,成为真正的神明!” 从第一次和道离争吵的时候,羂索就知道了,他和铜雀庙注定不是一路人。 魈身上的五条真下的诅咒,可怖,痛苦,但并不致命。 你看五条真那家伙在诅咒的折磨下也撑了那么久才死。 他翻遍了藏经阁的书,借遍了那些世家的珍藏,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是这片土地上的人,诅咒了他们的仙人。 从最初的契约开始,这片土地就一点点积累着对仙人的诅咒。 每一次诚心诚意的供奉,每一次在心中默念他的名,都是造在仙人身上的孽。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与仙人联系最紧密的地方是哪里? 是铜雀庙。 得出这个结论的羂索几乎崩溃,他不敢相信他自己也成了诅咒仙人的帮凶。 所以他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把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杀光,让那位仙人,踩在这些罪人的尸骨上,成神。 夏油杰脸色冷漠的看着面前的羂索。 他想起了历代主持说过的话。 “羂索想让仙人成神,诅咒之神,成为比两面宿傩更疯狂的存在。” 铜雀庙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又不得不面临仙人逐渐被人心诅咒的困境。 \"所以我们每年举办请仙仪式,以纯粹的信仰,来压制仙人身上的诅咒。\" 请仙仪式和送仙仪式也不是简单的仪式,它们更像是一种符号,昭告着世人仙人仍然是仙人,不是神明也不是妖魔。 现在羂索用的请神仪式也是一样的,他想用这个符号,把仙人钉死在神位上。 这就是俗称的大义。 仪式是有意义的,并非无用功,这也是两方相遇,互不相让的原因。 这个关头退让了的话,毫无疑问就是败了。 听着耳边的奏乐,夏油杰皱了皱眉。 五条悟来的太慢了,看来是遇到了麻烦。 惠呆在铜雀庙里,暂时应该没事。 魈在找伏黑葵,伏黑葵在羂索手里……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阵恐怖的咒力波动,隔着很远,只能看见那边的天被染成橘红色,天空中不时闪过翠绿色的影子。 真君遇到麻烦了。 夏油杰沉下了脸,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羂索,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把表情拉回了原样。 他不动声色的握住剑柄,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面前的羂索出剑。 “哎呀呀,你这逆徒,果然还是要弑师。” 剑刃预料之中的被挡住,夏油杰才发现羂索手里的剑早就出鞘,估计就等着他。 他们刚刚也不是在寒暄,不过是在寻找彼此的破绽,只要发现漏洞,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看起来道成把你教的很好。” “你不配说他的名字!” 又一次短兵相接,夏油杰压着羂索的剑刃,将剑刃慢慢朝羂索那方压去。 “怎么能那么说呢,我杀掉了他的师父,还有他的四个师兄师姐,他才有机会当上住持的。” “他是最不应该活着的,但是他偏偏活下来了。 ” “他的师弟差一点点就死了,伤好了以后就被他送出了铜雀庙。 “他之后就轮到你了。” 羂索又笑了,笑得很和蔼。 “你不要怕,你今天也是要死的。” 只有你们都死在这里,他的计划才能继续。 “我这就送你下去和他们团聚。” 铜雀庙的传承从此就会断在这里,然后被历史的风沙掩埋,最终成为尘埃的一部分。 夏油杰和羂索在顷刻间分开,又迅速的撞在一起。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招式什么的都是虚的,拼的是基本功的扎实程度,出手的都是杀招,招招都不可小瞧。 两道青灰色的身影翻飞在场上,身法,剑招,步调都几乎一致。 “我猜你要往左边出剑,然后是右边。” 羂索朝他抖了抖身上的被剑气划破的袍子,随后笑了笑。 “我不知道你该怎么赢我,道成知道的我都知道。” 你是他教导的,所以你的习惯他都知道,所以我也知道。 看着面前的羂索,夏油杰挽了个剑花,收起了剑,随后正对着他。 “我不是只会方术的。” “吼——” 一声龙吟。虹龙那巨大的身躯撞开云雾,游到了夏油杰身边来。 伴随着虹龙的出现,之前夏油杰挂在虹龙身上的念珠也逐渐显现出来,化作一群咒灵跟在夏油杰身后,黑压压的把天空填满,像是把白天变成了夜晚。 “唔,不错不错。” 看着夏油杰身后的咒灵群,羂索不由的称赞了几句。 “咒灵操术啊……” 他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随后从身后的队伍里点出一个人来。 “谁说我没有了?” 下一秒,黑压压的咒灵出现在羂索身后,和夏油杰遥相对立。 这一刻,羂索和夏油杰两相对视,像战场上即将开战的两方将领。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魈宝身上的诅咒 ——魈身上的诅咒是这片土地上的累积,五条真的诅咒相当于导火索,提前引爆了魈身上的炸药,铜雀庙的人遮掩了魈身上五条真的诅咒,但是累积的诅咒还在,羂索补上时间闭环之后,炸药“彭——”的一下就炸了。 —— 最近有些忙(被合唱团抓去排练了),更新时间不太固定,抱歉 但是爱你们,mua —— 第54章 另一边,魈和宿傩的对决还在继续。 说好的一击定胜负,但是他们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招了。 自从天上那轮橘红色的太阳升起,自从墨绿色的影子和领域纠缠在一起。 领域范围内的一切都在不断地遭受斩击,但所幸今天人都去看送仙仪式去了,所以没有伤亡。 这也是魈能够彻底放开手脚的原因。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斩击,魈并没有闪避,他只是不断地跃起,又落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次又一次的和宿傩碰撞在一起。 生命被燃烧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身上着了火,但是他并不想拍灭。 到现在,他的每一次跃起,都会带着复数的诅咒一起落下,一次又一次的贯穿宿傩的领域,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 久而久之他身上所带的诅咒和宿傩领域里所携带的诅咒缠绕在一起,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诅咒到底是谁带来的,只能让所有的诅咒不分敌我的厮杀。 伏魔御厨子里的湖水慢慢从铜绿色变成赤红色,又被新的诅咒所染成墨绿色,诅咒们的争斗向来是没有胜负的,一会是橘红色的天空被墨绿所遮盖,只剩下几束阳光如同炽热的岩浆一样流淌下来,;一会墨绿色的影子又被天上的炽日所压制,把一整片领域变成一片赤红的地狱。 在这片橘红与墨绿为主题的领域里,两个人的争斗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一会是翠绿色的长枪贯穿了带着咒文的胸膛,一会又是一道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斩击,带起一串惊人的血花。 他们争斗的范围里尽是血,有魈的,也有宿傩的,偶尔还会落下几根羽毛或者几根手指。 兵器与兵器碰撞,血液与血液相融,到最后两个人身上也尽是血。 自己的,敌人的,染红了衣襟,染红了布料。 “你马上就要变成诅咒了。” 战斗中旬,宿傩看着面前的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该好好瞧瞧你现在的模样。” 面对着宿傩的调侃,魈并没有回话。 事实上,不用看,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现在离完全变成诅咒只差临门一脚了。 耳边不时传来一阵痒意,战斗中偶尔的一瞥,能看见墨绿和吉金的片羽,手臂上也隐隐约约有了羽毛的雏形,还有脸颊。 再继续打下去,他估计会完全化为咒灵。 宿傩却是是个难缠的敌手。 所以他会提前帮夏油杰处理好。 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够做的事。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染红了,那一道道斩击虽不致命,但是流的血却是货真价实,旧的血尚未凝固又会有新的血液喷洒在上面,一层盖着一层,遮住了衣物原本的花样与颜色,只剩下一片血色。 宿傩的样子也不大好,他是会反转术式没错,但是傩舞带来的伤口附加着净化的气息,无法用反转术式治愈。 这让宿傩感到有趣的同时感到讽刺。 咒术师无法净化的诅咒居然要靠一个快变成咒灵的家伙来净化。 说出去也不怕笑死个人。 这一战他打的极为爽快,除了进食之外,只剩下血与火的争斗能够给他带来快【感。 这个仙人确实很不错,所以他决定拼尽一切来完成这场战斗。 “里梅!” 两面宿傩朝旁边大喊了一声。 早在分开之前,羂索就把所有的手指都放到了他面前。 “这是报酬。” 两面宿傩看了一眼放在他面前的手指,兴致缺缺。 借助“深渊”复活之后,哪怕只用了一根手指,但是他已经恢复了鼎盛时期的实力。 虽然细枝末节处还有不足,但是他并不急于补足。 更让他好奇的是羂索现在的行为。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羂索笑眯眯的看着他 “为了让你不死的那么快。” 原本宿傩对羂索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到现在,他几乎要山穷水尽了,宿傩才体会到羂索的意思。 照现在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是还有咒物作为分身不错,但是他更想痛痛快快的打完这一战。 他想要剖开对面那个自称仙人的家伙的胸膛,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一颗正在跳动的琉璃心。 然后再一口一口的,把那个家伙,拆吃入腹。 在不远处的里梅听到召唤,用术式召唤出冰墙,借着冰墙,稳稳当当的把19根手指送到了宿傩手里。 手指一到手,宿傩的手里就立马长出嘴来,把所有的手指吞下。 味道很不好,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将就。 十九根手指下肚,术式中所有的细枝末节被补全,濒临枯竭的咒力也再度得到补全,他的脑后隐隐约约要再长出一张脸来,伏魔御厨子也扩大了一倍。 不管怎样,他都要掏出对方的心脏。 另一边的魈被突然冒出的冰墙短暂遮掩了视线,虽然下一秒冰墙就被和璞鸢击碎,但是冰墙后宿傩的气势却在以一个诡异的速度攀升。 这让魈皱了皱眉。 这不寻常。 虽说他现在身上的伤看着恐怖,但是大多是皮外伤,顶多是血流的多了点,但是并不碍事。 他很肯定,他能赢。 但是现在,对面的宿傩给他的压力在迅速增加。 但是不管怎样,宿傩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心下一凝,手中的和璞鸢随心一动,趁着宿傩还站在原地,就朝着宿傩刺去。 兵器再度交锋在一起,这一次魈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 宿傩的力量增加了。 不只是力量,还有速度,乃至于对术式的运用和对时机的把握。 这让原本难度中等的战斗变得凶险。 宿傩的武器不止一次的从他的要害前险险的划过,再往前一寸,就能够重创他。 不过魈并不在意宿傩突然变强的原因。 这世上无法让人理解的东西太多了,如果都要搞清楚…… 没人能搞得清楚。 带着面具的魈发了狠,继续催动着自身的傩舞。 他现在只觉得很热,就像整个人都被点燃,在剧烈的燃烧。 耳边依然还有诅咒在窃窃私语,身后偶尔会传来几道隐晦的视线, 但是,那都不重要。 宿傩必须死在这里。 领域里,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宿傩和魈下手也更加凶狠。 又一次跃起,魈看着似乎近在眼前的红日,想起了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是没有。 那是一个拥有橘红落日的黄昏。 深受邪祟灾祸的村民们含着热泪,设立了一个祭坛,献上他们为数不多的牲口与浊酒,请求神灵的保佑。 那些祈祷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所以他出现了。 戴着面具的他被村民们视为神灵,跪下来祈祷他的庇护。 “我非神灵。” “妖怪大人,请庇护我们!” 他还记得当时他哽了一下,随后继续生硬的开口。 “献上酒食。” 眼带敬畏的村人献上一碗浊酒和一小碗肉,没有动肉,他接过酒,稍稍抬起面具,浅浅抿了一口,随后摔碎在旁边。 在村人看不到的世界里,金色的丝线从这片土地中升起,最终连接到他的手腕上。 契约已成。 “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便呼我名。”* “请告知我们您的名号。” 下面的村人跪了一地,背上被红日刷了一层红漆。 “三眼五显仙人。” 那是他与这片土地最初的契约。 也是现在最后的契约, 从往日的的记忆里回神,他停留在空中,随后以不可匹敌的气势携和璞鸢朝宿傩冲去。 在下落的过程中,这片土地上又出现了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缠绕在和璞鸢上,这一刻就好像有很多人,抓住了他的手,带来一阵一阵的暖意。 这一枪最终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入了宿傩的心脏。 与此同时,宿傩的武器穿透他的右肩。 “噗——” 翠绿色的枪尖带起一阵血花。 头顶那轮红日终于落下了,脚下的湖水也在此刻褪去,朱红色的伏魔龛也在此刻崩解,他们战斗的地方只剩下细碎的粉尘。 两面宿傩站在他面前,嘴角带着血,但还在狂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宿傩没想到,那么激烈的战斗,那么沉重的伤势,都没能让对方踏出最后一步,完全变成咒灵。 而他也终究还是得不到那颗琉璃心。 他吞下了那十九根手指,想起了很多事,在现在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不过在最后的最后,还来得及。 于是在最后的时刻,宿傩伸手,掏出了自己破损的心脏。 “你本不属于任何人!” 你本就不该承受那千年的痛,受千年的苦。 你可以是仙人,也是诅咒。 就像他自己,是人类,也是咒灵! 就像鸟儿应该遨游在天空里,你本就不该被困在这一片小小的土地上! 以两面宿傩的心脏和战场上洒落的血液为引,沉寂在这片土地中的诅咒被唤醒。 暗红色的咒力逐渐蔓延在空气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在魈手腕上金色的丝线也逐渐被暗红色所侵染。 察觉到不妙的魈想要挣脱红色的丝线,但是更多的丝线朝着他涌来,到最后,密密麻麻的织成了一张网,把他包裹在其中。 和璞鸢斩断了很多的红线,但是更多的缠绕在他身上。 他听见了有人在供奉,有人在虔诚的祈祷。 “三眼……” “魈……” “大人……” 那些声音属于不同的人,来自不同的时代,他们的称呼都不同,但在末尾,都重复着同一句话。 “请长长久久的留在我们身边!” 被请仙仪式所镇压了千年的诅咒,在这一天终于重现人世。 那诅咒是一根根红色的丝线,汇聚成一股股红色的潮水,把他们的仙人托举在空中,将整片天空染红。 处在红线中心的魈展开翅膀,想要破开禁锢,但最终只是被更多的红线缠住手脚,动弹不得。 无数的诅咒在此刻汇聚到他身上,让墨绿色的羽毛逐渐染上赤色。 他知道自己快要变成诅咒了,但是他不想。 他想要拒绝,想要离开,但是被更多的丝线所包裹,缠绕。 那些美好的愿望落在他身上,几乎要把他压垮。 不知道多少人的话语环绕在他耳边,最后所有话语都重合在一起。 “请好好的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宿傩(吞手指):呸,什么玩意! —— 人物传记更新 【两面宿傩(?)】 【你本就不属于任何人】 【两面宿傩(?)】 【而我还在等一杯酒】 —— 大爷终于下线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擦汗) —— *号内容选自原神 第55章 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的战斗也结束了。 战斗结束的时候。天上那团酝酿已久的乌云终于落下雨来。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打湿了伏黑甚尔的头发和衣服,汇聚在地上,积起一个小水洼。 伏黑甚尔站在五条悟面前,无色的雨水落到他身上,带上了红色流到地上。 落下来的雨水被无下限阻挡,,五条悟身上的衣服依然是干燥的。 但是他拍了拍伏黑甚尔的肩,撤掉了身上的无下限,所以那雨水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们会找到她的。” 五条悟知道伏黑甚尔要说什么,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往前一步,五条悟跃过了伏黑甚尔的身影,往结界走去。 在他的身后,伏黑甚尔的身躯轰然倒地,倒在一个水洼里,把水洼里的水染成了红色。 当苍开始轰击外面的结界的时候,夏油杰和羂索也在战斗。 乌压压的咒灵淹没了天空,各种模样的咒灵撕咬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双方的阵营。 夏油杰这些年玩了命的搜集咒灵,勉勉强强凑到了七千只,但是羂索一挥手,以万记的咒灵就出现在空中。 两方的咒灵交战,弱势的毫无疑问是夏油杰这方的咒灵。 而夏油杰本人也没闲着,他手中持剑,在半空中和羂索斗着法。 他们的战斗旁人只看得见剑影和不时响起的爆炸。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符咒都是瞬发,根本没有念咒的时间,迟疑一秒都会丧命。 大概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智,羂索用的招数都和他相同,他们以相同的招式碰撞在一起,乍一看还以为是师徒间普普通通的教习。 夏油杰在拖延时间,而羂索知道夏油杰在拖延时间。 他们都在等一个人——五条悟。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是羂索计划里最大的威胁,所以他给对方精心准备了礼物。 不过羂索也不会简简单单的以为事情会那么轻松的完成,他清楚铜雀庙还有底牌。 底牌是一本书。 他从某一代住持的脑袋里发现了那本书存在的痕迹,但与之相关的记忆都是大段大段的乱码,根本无法解析。 道成身上他只找到了一本空白的书,再多的就没有了。 不过现在他能确定那本书就在夏油杰身上。 只要夏油杰一死,这场持续了千年的争斗也将落下帷幕。 羂索那么想着,下手愈发的狠厉。 变故也是在此刻产生的。 无数金色的丝线从地面上钻出,想着空中,想着某一个角落汇聚。 精通方术的两个人看出了这些金色丝线的本质,是仙人与这片土地的契约还有纯粹的咒力。 但是没过多久,这些金色的丝线就好像被人泡进了血水里,从浅红变成了赤红,带上了黑色的诅咒的气息,源源不断的向天空中汇去。 羂索与夏油杰同时变了脸色。 夏油杰的脸上是惊惧,但是羂索的脸上就是纯粹的惊喜。 “你怎么敢!” “我有何不敢?” 开战以来,羂索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笑意。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了。 他没想过两面宿傩会给他那么大的惊喜,提前引动了这些深藏在地下的契约和磅礴的咒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发苍擦着他的身侧,击穿了他旁边的地面。 五条悟来了。 在轰开结界之后,他第一时间朝着夏油杰的方向赶来。 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夏油杰也迅速做出了决策。 他的眼神凌厉的盯着面前的羂索 “悟,杀了他。” 羂索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只要羂索一死,不管他还有多少手段,前提是都要有命使出来。 羂索交给五条悟,而他自己另有任务。 仅仅一句话,一个眼神,五条悟就明白了夏油杰的打算,接过了夏油杰和羂索的战场,目送着夏油杰朝着红线汇聚的地方赶去。 “伏黑葵在哪里?” 这是五条悟对羂索说的第一句话。 “你猜?” 这是羂索对夏油杰的回答。 又是一发苍朝着羂索轰过去,被后者敏捷的躲开。 夏油杰和羂索对线占不到优势,但是换作五条悟则完全不同。 作为一个龟壳法师,他完全可以不讲道理的按着羂索轰。 到了现在,他维持无下限术式消耗的咒力几乎为零,剩下的咒力足够支持他对着羂索不间断的炮轰一天一夜。 “接着躲啊,下三滥!” 时隔那么多年,五条悟的怒气还是第一次被某人彻底的点燃。 从伏黑葵的失踪,伏黑惠的受伤,到刚才伏黑甚尔倒在他手上,现在对着道成的尸体,这一件一件的事,都在挑动他的神经。 他倒是没想过有一天对某人的厌恶会超过那些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橘子。 六眼凝视着面前左右闪躲的人,眼里只剩下无尽的杀意。 这世上没有人是生下来就该去死的,羂索除外。 “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还没等羂索把话说完,五条悟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满腔怒火的他现在只想要了羂索的命。 【虚式——茈】 卡着刁钻的时机,狂暴的咒力从他手中发出,肆虐过大片的土地,来到了羂索面前。 羂索闪了过去,但也付出了代价。 他拿剑的右臂被削掉了一层的皮肉,血流如注。 “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愿意坐下来听我好好讲。” 他撕了一截袖子,草草的裹在右手上,算是止了血,但是随后就站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五条悟并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又一发茈轰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你信不信,只要杀了我,她也没法活。” 不仅伏黑葵没法活,伏黑惠也会憎恨你,而你已经杀了他的父亲。 而同时,五条悟又还是伏黑惠的老师。 原本已经到了羂索面前的茈,最终硬生生转了个弯,擦着羂索过去。 羂索突然笑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克制的住,到最后,他笑得越来越夸张,最后干脆弯下了腰。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羂索又看向一旁的五条悟, “你看你们这副样子,要怎么赢?” 而我又实在想不明白,我又要怎么输。 千年的经营,他等的就是那么一天。 趁着这个时机,羂索把手里的剑丢了过去,随后伸手指了指五条悟的身后。 “你要不要看看,是谁来了?” 借助六眼,五条悟不用回头,也能看见身后,但他还是回头了。 很多东西,光用六眼去看是得不到结果的。 浓厚的雾气被人拨开,有四个人从浓雾深处走来。 雾气阻挡了六眼的观测,所以当他们走到离五条悟很近的距离的时候,五条悟才反应过来。 雾气中走出来的人他都认识,有两个人他还很熟。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他也不知道。 最先走出来的是津美纪和岩崎真一,他们额头上的字仍然没有变,眼神呆板,像是案板上的死鱼。 随后出来的人让五条悟的六眼停滞了一瞬。 是伏黑葵和伏黑惠。 伏黑葵脸上还带着笑,手里牵着伏黑惠,朝着五条悟走过来,就好像过去在寺庙里一样。 伏黑惠低着头,叫人看不起他的表情。 但是令人难以忽视的是她和伏黑惠额头上的血字。 六眼看的很清楚,伏黑惠额头上写着一个明晃晃的字——怒。 这个诅咒五条悟已经很熟悉,想要解开只能找施术者,但是羂索是绝对不会解开这个诅咒的,所以只能杀了他,到那时杀了羂索伏黑惠他们都会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背后的羂索朝他发起了偷袭。 六眼判断羂索在做无用功。 他的大脑思考着,无下限也保持在线,所以并没有注意他的脚边多了什么东西。 羂索这一战里朝他丢的东西多了去,大多是符纸,左右也不差这一张。 但是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劲。 但是已经晚了。 狱门疆在此刻展开,把五条悟牢牢锁定住。 看到这一幕的羂索又忍不住拍起手来,原本在五条悟身后的伏黑惠等人慢慢的都走到了他的身侧。 “看吧,我就说,我不知道你们要怎么赢。” 五条悟回头的瞬间,代表着胜负已定。 千年夙愿似乎就要在今天完成,羂索此时的心情可谓非常之好。 就算是淋着细雨,现在他心里也是晴空万里。 他对伏黑惠招了招手,示意对方来他这里。 禅院家的十影,五条家的六眼,加茂家的赤血操术,都到手了。 这让他有些兴奋,但随后内心又恢复了平静。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伏黑惠走到了他的面前,漆黑的眼神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羂索在此刻也放下了警惕,用手指细细描摹着伏黑惠额头上的血字。 千年的怨怼,终于要结束在今天。 他抬手,就要抹掉伏黑惠的意识,将面前的人变成下一具合格的躯壳。 岩崎真一走到了他的身后,但是他没管,他对他的诅咒有自信,这是他集数家之力的研究成果。 就算有人能破解,也绝对不是岩崎真一。 变故就在下一刻产生。 血花溅了伏黑惠一脸,但他并没有松开手中的刀刃,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羂索,眼里酝酿着愤怒。 “你……” 羂索的口中溢出鲜血,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随后同样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他感受到身体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不受控制的叹出一口气。 “羂索啊,你为什么会认为,同样的招数,能够奏效两次。” 被狱门疆困在原地的五条悟闻声抬头看去。 对上了一双看起来永远都在困倦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羂索:所以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夏油杰:呸! 羂索:我们可以坐下来…… 五条悟:滚! 羂索:……(我闭嘴) —— 人物传记更新 【道成(未知)】 【我是最不该活下来的人,你也一样】 —— 第56章 时间回到伏黑葵一笔一划的在伏黑惠额头上写下血字。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伏黑惠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放弃了反抗。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闷哼。 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他看见岩崎真一正缓缓地把伏黑葵放在地上。 旁边的津美纪已经被打晕,放在了一旁的墙根下。 他抬眼,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老师!” 对伏黑惠来说,就好像在绝境里,抓住了唯一的希望。 他现在又是惊喜,又是后怕,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今天了。 还不等伏黑惠说什么岩崎真一就立刻解释起现在的状况来。 “惠,等会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完成。” 在岩崎真一的讲述中,伏黑惠大致明白了需要他去做什么。 岩崎真一递给他一把刀,刃身很薄而亮,但是刻满了漆黑的咒文,像一片被弄脏的雪。 “把刀刃对准额头有缝合线的人。” 能刺中最好,不行的话他会接过这把刀,豁出一切达到自己的目的。 等到岩崎真一把任务都交代完了之后,伏黑惠才终于提出了他第一个问题。 “你一直都在吗?” 没有被控制,没有被洗脑,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一个梦。 回答他的事岩崎真一的拥抱。 “除了过去那三年,我一直都在。” 那三年他是真的躺在病床上度过的,直到羂索把他唤醒。 也是他用石头击碎了铜雀庙的窗户,把伏黑惠逼出来。 他要做的事太过危险,但是只靠他一个人成功率太低。 没有办法,他需要伏黑惠的帮助。 郑重的接过了他手里的匕首,伏黑惠朝岩崎真一承诺。 “我会成功。” 他不知道他等会对上的会是谁,但是他知道他的任务必须成功。 “等会我会掩盖你的意识,等你意识回归的时候,用尽全力出刀就好了。” 剩下的,他们这些大人会解决。 “好!” 最后看了一眼伏黑葵,伏黑惠朝岩崎真一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耳边传来岩崎真一念咒语的声音,随后他的意识一点点沉寂下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发现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正在描绘着他额头上的字,他感觉了一下,那把刀还在他的袖子里。 而那个男人额头上有着一道大大的缝合线。 所以毫不犹豫的,他出手了。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他知道他的任务在此刻完成。 失去意识这段时间的记忆像飞鸟一样掠过他的大脑,让他的刀刃染上了复仇的怒意。 …… 伏黑惠成功了,岩崎真一在后面看的很清楚。 所以他立刻念起了咒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羂索这个抢夺别人身躯的亏他们早就吃过了。 就算过了那么多年,岩崎真一也还是无法忘怀,他最敬爱的师父头上顶着线,笑着朝他走来的身影。 他的四个师兄师姐的致命伤都在身后,就连他,背后也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都已经吃了那么多的亏,又怎么会没有后手? 岩崎真一受到的诅咒毕竟算轻,又有准备,所以他还能自发的醒过来。 但是道成不行。 羂索本人的诅咒太过霸道,没办法轻易醒来,所以需要一点辅助。 那把羂索交给伏黑甚尔的匕首被道成寻了回来,修复,改造,然后交给了岩崎真一保管。 而现在,就是那把匕首派上用场的时刻。 伴随着一阵叹息,沉寂在深处的道成的意识终于醒来。 羂索此刻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他记得他确实用道成师父的身体,把剑刃送进了道成的心脏,又确实经过复杂的仪式,才终于抹掉了他的意识,占据了他的身体和记忆。 但是现在,这具身体凭空出现了另一个意识。 “怎么可能!” 这让习惯掌控全局的羂索嗅到了失控的味道。 问出问题的是他自己,现在回答的也是他自己。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道成平静的回答。 能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他的主意识已经不复存在,而他本人,不过是倒映在水面上的片影。 从被匕首刺进的腹部起,漆黑的诅咒沿着身躯爬行,很快就爬到了他的脸上,带来灼热如岩浆一般的触感。 “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察觉到身上蔓延着即死诅咒的羂索终于不复之前的胜券在握,一半的脸上露出阴毒的目光。 感受到羂索隐藏的怒意,道成像是提不起劲来一样,耷拉着一只眼的眼皮。 “你说得对。” “但是不把你拖进地狱我是不会安息的。” “真一,动手!” 回答道成的是大片大片蔚蓝色的蝴蝶,在接近羂索的瞬间,就自行爆炸。 紧接着,在爆炸的烟尘中,岩崎真一持剑从烟雾中刺来。 一片混乱中,羂索只能操控着半边身子,抵挡着岩崎真一袭来的剑招。 “好,你们这对师兄弟真是好得很!” 羂索被气笑了。 他没想过他还会在这对师兄弟里栽一个跟头。 “我们自然是极好的。” 回答羂索的是道成了无生气的声音。 随后,道成的右手拔出了腹部的那把匕首,随后一把朝额头的缝合线捅去。 “我说过,我回来就是为了带你下地狱。” 匕首和额头的缝合线相碰撞,激起了一阵火花,这是羂索给自己设下的保护。 但是很快,就像蚌壳一样,这层防护被道成手里的的匕首一点点撬开。 羂索的左手一顿,但还是没有停。 “你要不要试试,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他?” 随后羂索一招手,天上就飞下来好几只咒灵,把岩崎真一围住。 听到羂索的话,道成的手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只要能杀了你,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羂索酿造的悲剧已经够多了,他有责任让悲剧在他们这一代终止。 他相信真一跟他想的一样。 感受着道成的动作,羂索对岩崎真一下手的决心也被动摇,他手中的长剑一转,削在这具身体的右手上。 他要废了这具身体的右手,让道成的愿望落空。 但是下一秒,风声袭来,岩崎真一的刀刃又冲着他的额头袭来。 没法躲开。 他躲开岩崎真一的刀刃,道成会成功,削掉道成的手,岩崎真一会成功。 一时间,进退两难。 羂索此时也没有犹豫,长剑被咒力震成两截,到最后,他就着手里的短剑,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最后的时刻,他放弃了这具躯体,连同这具躯体里的分身一起。 天上的咒灵也在此刻凝聚成一团乌云,无数的咒灵在这团乌云里被撕碎,然后重新组合在一起。 以万记的咒灵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有数十层楼高的臃肿咒灵。 “轰隆——” 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雷鸣,瓢泼大雨接踵而至,把所有的一切都打湿。 电闪雷鸣中,伏黑惠看到了那只臃肿咒灵的头顶,站着一个人。 一阵白光闪过,映出那人额头上缝合过后的痕迹。 …… 夏油杰赶到的时候,红线的诅咒已经成了洪流,源源不断的从地底冒出,汇聚在天上,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顾不了那么多,他骑着虹龙,冲进了中心的圆球里。 出乎意料的,圆球里面尽是水。 红色的,红的像血,把他身上的衣袍也逐渐染红。 诞生于这片土地上的诅咒并没有阻拦他,让他得以畅通无阻的到了圆球的正中央。 在正中央,被红线束缚住的仙人悬在空中,一滴一滴的血水从他身上滴落,打在平静的水面上。 “真君!” 夏油杰朝着空中大喊。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寂寞。 被束缚的仙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像是晕过去了。 随手召唤了一只咒灵升空,夏油杰很快就到了魈的附近。 很多细节远了看不清楚,凑近一看,夏油杰的心都凉了半截。 仙人的鬓发已经被染上了赤红,原本的衣衫被血染的不成样子,已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只剩下血一样的深红。 最重要的是气息。 闭上眼,他的感知告诉他,他面前的是诅咒。 诛邪千年的仙人,终于还是变成了诅咒。 但是没有关系。 夏油杰强打起精神,呼唤着好像陷入了沉睡的魈。 只要仙人还没有成神,那么结局便尚未定下,仍有扭转的机会。 这么想着,夏油杰伸手,去碰仙人的肩膀,然后猛地对上了一双赤色的眼眸。 不是熟悉的金色,是赤红。 这让夏油杰的胸口一阵钝痛,但是还是开了口。 “真君?”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又或者,还记不记得我? 他不确定变成诅咒会给仙人带来怎样的变化,唯一祈祷的就是不要损害原本的记忆。 赤色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秒,随后竖形的瞳孔一缩,像是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想起了先前的战斗。 在魈的眼里,时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和宿傩的战斗都被抛在了遥远的以前。 脑袋很乱,眼前总是闪过一些熟悉的身影。 他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的精神平定下来,能顺利思考起一些事情。 比如夏油杰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这些红线,这些供奉,这些诅咒。 身上的红线被他挣脱,心念一动,和璞鸢又出现在他的手上,轻轻一划就划开了由无数红线组成的墙壁。 有风透进来了,带着强大诅咒的气息。 现在似乎不是谈话的时机。 看了眼夏油杰,魈张开翅膀,准备飞出这个牢笼。 但是夏油杰挡在了他的身前。 还没等魈说话,他就弯下了腰。 “今天办的是送仙仪式。” 顾名思义,是送走仙人的仪式。 魈静默不语,等着夏油杰的下文。 “真君,此战结束后,就请离开吧。” 夏油杰知道自己无法阻挡仙人的脚步,也知道仙人此战后会做出的选择。 所以他请求对方不要回来,不要再回到这片连信仰都被扭曲的土地。 时隔千年,铜雀庙的住持请求他们的仙人离开这片土地。 看着面前的夏油杰,魈沉默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回答了。 “好。” 随后他张开翅膀,头也不回的飞向那片战场。 而留在原地的夏油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站在原地,无声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彻底结尾了(擦汗) —— 第57章 倾盆大雨很快浇了下来,淋湿了魈的翅膀。 透明的雨水打落在他身上,沾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大雨淋湿了视线,但并不会干扰他的飞行。 不远处,一座千手观音拔地而起,庞大的身影笼罩了近百米的天空。 如果是一个人生出那么多手和胳膊来,总是奇怪的,但是换做咒灵,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说来也奇怪,明明组成这座观音的是无数丑陋的咒灵,但是组合出来的观音却带着莫名的慈悲与神性,像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没有一丝瑕疵。 唯一的缺点就是那观音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 整整一千零七只手,从那座额头有缝合线的观音身后长出来,这些手各有特色,有的在召唤,有的在抚慰,有的在指点,那么多手,远远的看去就好像一大片行走的扭曲的云彩。 魈就朝着那片巨大的云彩,巨大的恐怖飞去,因为目标实在太过明显,所以也不存在迷失方向这一说。 羂索就站在那座观音的头顶,俯视着下方的道成等人。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赢过我了?” “我告诉你们,想都不要想!” 他抬手,数百只手也随着他的动作抬起,随后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只一击就压垮了一座楼。 也幸亏伏黑惠扛着津美纪,岩崎真一扛着伏黑葵躲得够快,不然他们都要被压在下面。 庞大意味着不够敏捷,难以控制,就像巨人抓不到自己身上蹦跶的跳蚤。 同时操控一千零七只手,对羂索来说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况且他这具躯壳质量也不够好。 备用的东西,你能指望有多好? 本来他中意的是伏黑惠的身体,但是谁知道等到的是预料之外的一刀。 到最后羂索干脆放弃了大部分的手臂,庞大的咒力凝聚在一个点,模仿着五条悟的苍,朝不远处送仙的队伍发射过去。 说来奇怪,这支队伍的人那么多,队伍那么长,但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队伍里面的人也不见慌乱,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带着兜帽,沉默的站在队伍里,只有风吹动他们衣角的时候,才会让人想起他们还是活人。 看着那发咒力凝聚压缩的产物朝送仙的队伍飞去,伏黑惠的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却被岩崎真一拍了拍肩膀。 “不用担心。” 事实上,就连道成和岩崎真一也不清楚,铜雀庙到底有多少人。 这片街区里住着的人,大多与铜雀庙有关系。 有上一代铜雀庙的术士,上上代铜雀庙的术士,甚至是上上上代的术士。 一部分人的资历甚至比道成还要老。 一部分人则是年轻一代, 这些年轻人可能父亲是铜雀庙的术师,或者爷爷是术师,祖母是术师,到了年轻一代,就算不是术师,多多少少也会一些铜雀庙的术式。 在这篇街区,这样的年轻一代还有很多,祖祖辈辈不知道受过仙人多少的恩惠。 那些早晨在广场上跳舞的大爷大妈,大多也是退下来的术士,他们练的剑也不是普通的剑是方术。 普通人早早的就被转移出去了,还有老人和孩子。 所以现在剩下来的,站在这里的,都可以说是铜雀庙的人。 这些人并不会参与诸如和咒术师明争暗斗这样的事情。 勾心斗角、处心积虑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在他们看来,要是哪一天铜雀庙因为争权夺利而毁灭,那也怪不得别人。 不过这些人也是有底线的。 动铜雀庙,可以;动仙人,不行。 所以他们今天站在这里,为了他们的仙人而战。 面对气势汹汹的攻击,领头人先是拔出了剑来,随后大喝一声。 “出剑!” 不断有剑出鞘的声音传来,像是一片海洋,把人淹没在剑海里。 “一气——” 蔚蓝色的咒灵环绕在这些人身上,带起一阵微风。 当那股庞大的咒力流快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为首的人又开口了。 “化三清!” 他们的脚底浮现出阴阳双鱼的图案,就像一双手,把原本朝着他们来的攻击拨到了一边。 那发气势汹汹的攻击最终擦着他们的身边过去,轰掉了一旁展馆的屋顶,露出柔软的内里来。 魈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他张开了背后的翅膀,居高临下,看着观音头上的人。 他觉得那个人有些熟悉,但是翻遍记忆,却找不出那么个人来。 但是这不妨碍觉得那人头顶那道缝合线碍眼极了。 看着那尊观音,他也知道,现在什么话也不必多说。 从他赶到这里开始,他们两个人,必须死去一个。 摸了摸腰后的木制傩面,魈有一瞬间的踌躇。 但是随后,那抹踌躇就像一阵路过的烟雾,“咻”的一下就散了。 左手掐诀,傩面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提起和璞鸢,背后双翅一振,他朝着那座白玉观音冲了过去。 自魈来到这个战场起,羂索就注意到了。 虽然现在的事实偏离他的计划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磕磕绊绊,他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宿傩这一手助攻送的好,他看得出来,那位仙人,如今已是诅咒之身。 离成神只差一步了。 只要他完成最后的请神仪式,就能够长长久久的,把仙人留在这片星空下。 到了现在,能够阻挡他的只剩下仙人自己。 他控制着白玉观音垂下几只手,把请神的队伍捧起,跃过了送仙的队伍,又把这支队伍放下。 只要请神的队伍能顺利走到铜雀庙,那么这个仪式就算成了。 至于那支送仙的队伍和暴怒的仙人,将会由他来应付。 这么想着,羂索转过身来,白玉观音的手便夹住了翠绿色的和璞鸢。 随后又是一只手,打太极一样,轻飘飘的就把仙人推了出去。 还有几只手,继续朝着送仙的队伍压了过去,力求把这一片人都通通碾死。 被推出去以后,魈反应很快,马上调整好自己的身形,朝着羂索头顶飞去,在到达最高点的一瞬间,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和璞鸢上,往下刺去。 傩舞不再是墨绿色的。 它一点点的被染红,最后变成完全的赤红。 但是奇怪的是,分出两只手掌来应对的一瞬间,白玉观音的手掌就被刺穿,随后那两只手也一起,化作纯粹的咒力,消散在空中。 就算是赤红的傩舞,也与依然可以祓除邪祟。 一击既中,魈也不贪心,借力又重新回到空中,高高的跃起,随后带着赤红的虚影落下,每一击都会带走数条白玉观音的手臂。 眼看着手臂不断地减少,羂索觉得这样不太行。 然后他收回了正在和送仙队伍搏斗的手臂,瞄准再次落下的仙人,所有手臂一齐打了下去。 这么笨重的攻击自然是打不中灵巧的鸟儿的,但是千百只手朝人涌来的场面还是足够吓人。 从第一双手开始,随后是第二双,第三双…… 直到最后一只手自魈旁边落下,狠狠的击打在下面的土地上,溅起无数的尘埃。 见此场面,魈有些不解。 因为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 白玉观音的动作静止了一秒,随后,大地震动的声音传来。 无数的裂纹从观音手下的地面起,不断蔓延,直到一整片的大地龟裂。 地面在此刻开始下陷,周围的建筑不断倒塌,像是遭遇了一场地震。 但是这地震对在场众人影响并不大,甚至没有出现伤亡。 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魈是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的,他毫不犹豫的飞身上前,抄起和璞鸢就朝羂索刺来。 离羂索大概只有十米距离的时候,魈看见羂索朝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实在是熟悉,但是他又实在想不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铺天盖地的红线所吞没。 地裂。 原本在羂索的计划中,这片土地沉睡的诅咒都会由这次地裂来唤醒。 两面宿傩的所作所为是意外之喜,但是这场地裂依然有必要出现。 他需要一些东西来暂时绊住仙人的脚步,至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仙人枪下。 那样并不划算。 被红线包裹的一瞬间,魈就张开了翅膀。 他像真正的鸟一样,在天空中急速的飞翔,回转,摆脱着身后红线的追赶,肉眼可见的,他离那座白玉观音越来越远。 这样不行。 敌人肯定有某种见不得人的谋划,而他的离开无疑是放纵了对方的行为。 被红线缠住的感觉并不好受。 那么多愿望压在他身上,几乎要把他压垮。 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 于是他在空中一个急转,带着和璞鸢,冲进了红线组成的洪流里。 暂时把仙人逼退,羂索又看向了那支送仙的队伍。 夏油杰不在,五条悟被封印,仙人被逼走,唯一能看的道成拖着一副破破烂烂的身子。 这支碍眼的队伍,也该退场了。 再度操控起白玉观音的咒力,羂索凝聚出一个比先前更加恐怖的咒力球。 如果说先前只是试探,那么现在就是绝杀。 他要这些人彻底消失在世上。 被压缩到极点的咒力呈现出暗红色,随后飞速的逼近了那支沉默的队伍。 “凝神——” 那支队伍为首的人又开口了,手中的剑剑尖朝天,面不改色的盯着近在眼前的攻击。 跟随着为首者一起,所有人的脚步往左迈了一步,随后剑尖指向天空,酝酿起蔚蓝色的咒力。 “我有一剑——” “镇山河!” 所有人的咒力在此刻汇聚到一起,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庞大的阴阳双鱼图案。 而那攻击也在此时到来,和蔚蓝色的气场撞在一起,产生巨大的气流。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天空骤然失色,大地为此颤动。 暗红色的光束冲向天空,击破了厚重的乌云,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凿出了一个洞。 等光束散去,露出一众人来,稀稀落落的倒了一地。 他们尽力了。 尽力不死。 羂索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正想再补上一击,但是余光瞥见魈已经回来了,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左右这支送仙的队伍已经散了。 再度出现在羂索眼中的魈身上依然缠着红线,那些红线就像锁链一样缠住了他的四肢和躯干,但是放松了些许,至少不会影响到他的战斗。 站在风上,魈和羂索对视了一眼,随后悍然出手。 长枪和剑刃相接,红线和白玉相缠,从羂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但又马上被风吹散。 漫天的红线散落在空中,被雨淋湿,在风里摇晃,又不断延展。 白玉的观音挥动着手臂,就像一朵莲花,一层一层的盛开。 仙人虽强,但毕竟身量小,要净化那么庞大的诅咒,需要时间;观音虽弱,但毕竟体量庞大,举手投足都会带来一阵震动。 所以他们一边打,一边转移着战场,不约而同的往空旷的地方转移,最终到了一个展览馆的旁边。 红色的虚影依旧在白玉上不断地跳起,又落下,像是跳舞,像是邀请,像是在取悦神灵。 那尊观音像,毕竟不是真的观音,而仙人却又是真正的仙人,所以只能够节节败退。 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和璞鸢贯穿了羂索的腰腹,羂索的剑刃险险的划过仙人的侧腰,留下血流如注。 羂索不想那么拼命的,但是仙人想要了他的命,他不拼命的话会被杀掉。 他不介意死在仙人手里,但是他希望这个时间能再晚一点。 晚一点,再晚一点。 他想亲眼看见对方成神,看这片土地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是当那把和璞鸢穿过他的心脏,把他钉死在白玉观音的头顶时候,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仙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而他却克制不住的狂笑起来,甚至笑出泪来。 “你……” 看着羂索,魈刚想开口询问些什么,但是身上的红线却在骤然间缩紧。 请神的队伍已经到了铜雀庙的门口,只差一步,这场仪式就要成功。 红线的诅咒感知到仪式的即将成功,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仙人融为一体。 无数赤色的红线把仙人举到空中,随后像蛇一样,缠上仙人的四肢与脊背。 和璞鸢不知道斩断了多少红线,但是斩断一根,会有更多的红线补上来,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魈被红线纠缠住让羂索也松了口气。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心脏受创已经不是致命伤。 他了解仙人,而仙人却不了解他。 所以他现在侥幸捡回一条命。 他已经没有别的分身了。 所幸,现在赢得是他。 吐出一口血,羂索慢慢走到了被红线缠住的魈的身边,随后红线汇聚在他手里,成了一把剑。 他自己的剑早在之前的战斗里断掉了。 “请您成神。” 他对着仙人说道,随后对上了仙人的眼。 他从那双眼眸里看到了他自己,陌生的,熟悉的,很多个他自己。 而魈看着面前的人,莫名的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碗杏仁豆腐。 紧接着,他把这把剑,送进了仙人的心脏。 伴随着这一剑,无数赤红的诅咒回绕在魈的耳旁,重复着一句话。 “请您成神。” 然后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夏油杰也是在这一刻赶到的。 他离那片战场还有些距离,但是时间不等人。 当即从袖子里甩出三炷香,和一本书,夏油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来。 “请诸位祖师相助!” 那本封面被画满密密麻麻术式的书在此刻无风自动,向被红线包裹的仙人飞去,飞去的同时飞快的翻过一页页书。 被蔚蓝色的咒力包裹着,书本飞的很快,顷刻间就到了仙人的旁边。 “秀进。”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羂索愣了一下,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随后,蔚蓝色灵体模样的道离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本书。 那本书的书页还在继续翻着,每翻一页,现场就多出一个蔚蓝色的灵体。 “道离,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了。” 快一千年了。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肯认输?” 面对羂索的提问,道离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很快夏油杰也过来了,站在羂索的对面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当夏油杰赶来那一瞬间,那本书瞬间灵光大放。 在这一瞬,夏油杰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 “奇哉大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以生。” 这两句话咒语念完,夏油杰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在他念咒语这段时间里,那些红线越升越高,好像要把仙人送到天上。 现在还下着雨,雨水打湿了夏油杰的头发,顺着他的鬓角,下巴,流淌而下。 也就是在这一刻,夏油杰身上的咒力越来越浓厚,就算是羂索也觉得刺目。 羂索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夏油杰酝酿大招,他本来要使坏,却发现自己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就不能够动弹。 “你要乖哦。” 一只透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他的肩膀,说出令他发寒的话语。 什么时候…… 身体不能动弹,羂索尽力往身侧看去,只看一缕白色的发尾。 到底是谁? 另一边,夏油杰终于念完了那冗长的咒语,手中的长剑蓝的发紫。 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诅咒都在此刻升空,源源不断的往空中飞去,在空中织出一个巨大的茧。 “拜请铜雀庙三十五代住持,于四月十七,送仙人离开!” 这一句的话音落下,夏油杰的身后冒出一簇又一簇的火焰,包括道成在内的三十五代住持同时出现在夏油杰的身后。 他们大多是生前的模样,大多穿着青灰色的道袍,盘着发髻,拿着长剑,看着天上越聚越多的红线,面目宁静。 大雨如注。 下一秒,夏油杰出了剑。 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没有用剑招,甚至没放咒力。 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文字从那本书上浮起,缠绕在他的剑上。 这本书的本质,夏油杰自己也说不出来。 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本书能够切断仙人和这片土地的联系。 蓝色的剑光在下一秒大盛,在这一瞬间,似乎将空中的雨滴都尽数斩断。 天上的红线在此刻被斩断,又在下一秒还原成金色,最后化作点点金芒,消散在空中。 被斩断的雨水在此刻又尽数落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新的雨接上之前的节奏。 雨停了。 “哐当——”的一声,夏油杰手上的剑掉落在地上,他本人也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呕出血来。 他背后原本燃烧的一簇簇火焰,一位位先人都在此刻退场,只剩下蓝色的颗粒,证明着先前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境。 在这一刻,在场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向空中。 所有的诅咒在此刻都在此化作金色的颗粒,环绕在天空中仙人的周围。 先前赤红色的诅咒几乎覆盖了这片街区的天空。 现在金色的颗粒也覆盖了这片街区的天空。 先前送仙的队伍将云层轰出一个洞,现在从这个洞里透出阳光来,照着漫天的颗粒散发着微光,如梦似幻。 魈在这一片细微的光里睁开了眼,像是漂浮在星辰里。 但是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这些碎光在不断消逝。 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他伸出手,去抓漂浮在眼前的星星。 他抓了个空。 沐浴在微光中,他的发梢褪去了被染上的鲜红,恢复原本的墨绿。 衣物上的血污也在雨水的冲刷下褪去了,在群星闪耀中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当最后一颗星星熄灭的时候,他闭上了眼,身躯下坠。 就好像走在一条长廊里。 朝他走过来很多人。 那些人大多他都认识,因为他曾看着他们长大。 他们像潮水一样向他走来,在他面前自动分开,从他身侧走过,走进他身后的黑暗里。 身后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他往前走了几步,走进阳光下。 再一抬头,道离路过他的身侧,朝他露出一个笑,道流站在道离旁边,朝他挥手。 然后他们一齐消失在黑暗里。 最后的最后,他的面前出现一个人。 五条真站在他面前,像极了他们初见的模样。 久别重逢,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最后还是五条真先开了口。 “你不要怪我……” 魈打断了他的话,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 “我从未怪过你。” 说到底,根本没有人有错。 在魈的注视下,那双生锈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变得神采飞扬。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讲,但是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 最后的最后,五条真掏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折起来,放进了魈的手中。 “想看就看吧,不想看也无所谓。” 随后他朝着魈笑了笑,大步朝着那片黑暗走去。 现在阳光下只剩下魈了。 他捏着手里的纸条,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他大概是想打开的,因为这是五条真给他的。 但是他终究没有打开。 倏然的,突然吹过一阵风。 魈一张开手,那张字条就随着那阵风,飞上空中。 而他没有去追,只是站在原地,凝视着那张字条,越飞越远。 “真君!” 外面有人在喊他,他要出去。 在夏油杰的注视下,原本被金色颗粒托举的魈猛然下坠,伴随着点点正在消逝的星光一起,落进了一座雕像的怀里。 他想起身,但最终只是“哇——”的又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 魈在一座雕像的怀抱里醒来,听见了夏油杰的喊声。 潮水般的疲惫从骨子里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最后的最后,他眼前是这座神像模糊不清的脸。 不知为何,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这座神像的脸,但是手伸到了一半,他就闭上了眼。 那只手最终还是垂了下去,他躺在神像怀里,陷入永恒的安眠。 【旅者4061,任务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有种要完结的错觉…… 到这里魈卷基本就结束了,明天再有一章收个尾,就要开启下一个世界了,或许还有人记得这是本马甲文(擦汗) 下个世界是一斗哦(放好大儿出来暖暖你们的心) —— 爱你们哦(笔芯) —— 第58章 地震后的重建是需要时间的。 万幸这场灾害没有带来太大的伤亡。 在这天的清晨,夏油杰从病床上醒来,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入目是纯白的天花板。 脑袋里似乎装着些别的什么东西,像鸣蝉在他的脑子里发出嗡响。 他的脑袋被搅成了一团浆糊,过往的记忆都好像变成了碎片,只要想要追忆,就不得不握上那些碎片,沾上一手的血。 脑海中的记忆最后定格在一座神像上。 他们的仙人就像一颗流星一样,从天空中砸了下去,砸进了那座神像的怀抱里。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了魈,他伸出了手,似乎要去摸那尊神像的脸,但最终还是没有做到,就垂下了手,闭上了那双金色的眼。 太阳出来了。 大概是巧合。 金黄色的日光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正好落在那座神像上。 一片废墟中,那座神像就静静的矗立在那里,怀里抱着仙人。 神像的脸上还残留着之前的雨水,阳光一照,像是在发光。 夏油杰跌跌撞撞的朝着那座神像走了过去。 在这个瞬间,他的眼里没有别的了,只剩下那尊石像,只剩下石像怀抱里的仙人。 那一剑到底成功了吗? 夏油杰不知道。 又呕了一口血,他扶着废墟,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一边走,他一边确定着仙人的状况。 “真君?” “魈?” “个子不高真君!” “三点五尺仙人。” 他喊着那些平时根本不敢喊的称呼,一路走到了神像面前。 但是他终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们成功了,成功的把仙人送离了这片要命的星空。 但是现在夏油杰却并不觉得高兴。 这么长时间了,他终究还是站不住脚,靠着神像缓缓坐了下来。 他守着曾经供奉的仙人,守到了一个橘红色的黄昏。 夕阳给这座神像涂了一层金,在柔软的日光下,神像怀抱里的仙人也开始慢慢消失,最终只剩下一堆金色的粉末,风一吹,也就散了。 送仙仪式,终究还是结束了。 夕阳落下去的时候,夏油杰也倒了下去。 另一边,羂索正狼狈的捂着伤口,行走在积水的小巷里。 他失败了。 他本不该失败的。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机会。 他有的是时间,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去研究怎么把仙人拉回这个世界。 下一次,他会更谨慎,更疯狂,更…… 羂索的思维终止在这一刻。 天逆鉾的刀刃抵住了他的额头。 “你不能杀我!” 看着面前的伏黑甚尔,羂索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 对面伏黑甚尔的状态很差,但是就现在而言,杀他绰绰有余。 天逆鉾在对方手里。 不惜一切代价,他要在这里保住他的命。 “你杀了我的话,伏黑葵和伏黑惠都会死!” 回答他的是伏黑甚尔的冷笑,随后他手里的天逆鉾猛地发力。 然后这个巷子里就多了一具尸体。 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伏黑甚尔不屑的把这口血吐在了羂索的尸体旁边。 哈,要是真的杀了羂索他的妻儿就会死,那羂索就不该是这副表情,这种语气。 他应该更加的沉稳,不会那么的急切,语气不会那么不稳,带着某种后怕。 说到底,他被人打败了,所以失了那股心气。 这只是一个小破绽,但是任何破绽都逃不过伏黑甚尔的眼睛。 然后他还记得他和羂索定下的誓约。 一命换一命,但没有规定具体要谁的命,原本他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换。 现在这样正好,刚好让羂索的命,换她回来。 收回了天逆鉾,伏黑甚尔再也没有看那具尸体一眼,就离开了那条巷子。 在他的身后,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建筑轰然倒塌,把所有未尽之语都淹没在了地下。 …… 五条悟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至于为什么会那么慢,因为狱门疆的钥匙在铜雀庙的库房里,被拿来垫了桌脚。 找这个东西花了岩崎真一不少时间。 因为岁月太长的缘故,狱门疆的外表已经和桌脚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不仔细看是真的看不见。 五条悟这个理由表示接受,但并不理解。 经过昨天那一场大战,他更深刻的认识到了铜雀庙人的邪门程度。 邪门啊,真的太邪门了。 他就是进狱门疆里呆了一天,为什么出来外面全部都变了一个样。 他头一次认可了自己那些混蛋先祖的话。 恢复混乱的街区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这几天夏油杰都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昏睡不醒,所以相关事由都由岩崎真一来接手。 等所有事情安定下来,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安定下来之后,铜雀庙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办一场不知道迟到多久的葬礼。 夏油杰看着棺材里道成住持的尸身,面色复杂。 “是不是很惊讶?” 灵体透明的道成站在他旁边,脸上终于撇去了困倦,只剩下满脸的平静。 “是很惊讶。” 平静的盖上了棺材,夏油杰转身看着自己的老师。 “先代们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在想。” “为什么你不在里面。” 道成住持笑了。 “你长大了。” 就像他之前老是跟夏油杰说,有什么不懂的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因为他自己也是那么过来的。 道成原本以为他有很多的话要讲,但真的站在夏油杰面前,他发现其实可以不用讲那么多话。 夏油杰长的很快,已经能够把自己照顾好。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羂索到底为什么那么恨你?”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夏油杰很久了。 他得到了道成云淡风轻的回答。 “他夺了我老师的身体,被我从背后捅了一剑。” 如果他当时捅的是脑袋,大概也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事了。 晦气。 当时终究还是太年轻。 不过道成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有继续往下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开口的是道成。 “我要走了。” 事到如今,他终于可以一脸轻松的说出这句话。 “铜雀庙的事,不想管的话就交给真一吧。” “干什么都不要太认真,多累。” 道成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没有什么话要讲了,但是真的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话从未那么多过。 随后他发现,他的话都可以总结成一句。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铜雀庙是夏油杰的过去,但是却不一定要是未来。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看着他的老师,笑了。 道成回以他温和的注视。 随后一阵风吹来,那个透明的灵体就那么突然的散了。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最后就只剩下夏油杰一个人站在原地,站在那具棺材旁。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假装自己并不悲伤。 …… 地下室停满了棺材,这些棺材里装的是那支古怪的请神的队伍。 置办这些棺材的是岩崎真一。 夏油杰在棺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在两队面前割开自己咽喉的疯女人。 那个女人的脖颈被缝好了,脸上的油彩都被洗掉,露出姣好的面容来。 “你认识她吗?” 他转头去问伫立在一旁的岩崎真一。 “她是我师姐。” 夏油杰不说话了。 看着地下室密密麻麻的棺材,两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沉默里。 羂索这些年到底造了多少的孽。 这些人肯定都是不愿意的,所以在踏入铜雀庙的前一刻,在完成请神仪式的前一瞬,才会选择了自尽。 他们获得了一场惨烈的胜利,但是在这场战争里,没有赢家。 岩崎真一和夏油杰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火葬最佳。 说实话夏油杰决定给自己立个遗嘱,他死之后一定要火葬。 羂索的下落没有人清楚,谁知道未来又会是怎样。 他可不想哪一天醒过来,发现自己脑门上多了一条线,菜菜子美美子和惠拿着剑站在他对面。 那样未免太过惊喜。 处理完一众前辈的后事,夏油杰和岩崎真一愉快的谈了谈,达成了共识。 而另一边,五条悟见到了自家的先祖。 “六眼传了几代了?” “到我这里,已经是第10代了。” 五条悟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位五条家的老祖宗。 和他对六眼的印象不大一样,五条真留着一头长发,眉眼间透露的也不是嚣张与狂傲,是陌生的温和,手上还拿着折扇。 像话本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十代啊……” 在五条悟的凝视中,自家的老祖宗低下了头,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 虽说对方一副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样子,但是五条悟不管这个,他现在有满腹的疑问和思考,就比如说 “铜雀庙那本书,和你什么关系?” 为什么铜雀庙住持代代相传的东西,上面会有你的名字? 你又为什么会从人家的书里冒出来? 在五条悟的凝视下,五条真朝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五条真被五条悟打断了话,也不气恼,只是低下头,用一种讲故事的语气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大概是在某一个冬天,道离找到了他。 开下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码。 “我猜那个价码是那个名字。” “你说得对。” 道离希望他为铜雀庙刻录一本书,作为交换,他可以在那本书上写下他的名。 这代表着,他可以将意识刻录进铜雀庙的书里,和那些住持们一起,在铜雀庙人手中传承下去。 这代表总有一天,他能够再见到魈。 他确实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所以他答应了。 那本书上的每一个咒文,都是他靠着六眼,一点点刻录上去的。 那是人类肉眼永远无法到达的层面,是他毕生的杰作。 “所以铜雀庙传承的书是六眼的杰作……” 饶是五条悟,都觉得有些离谱 。 这叫什么,来自初代的背刺吗? “那铜雀庙的初代怎么不在书里?” 这个发现还是夏油杰告诉他的。 话音刚落,五条悟觉得自己问了个该死的问题。 在他的面前,他的先祖,据传最神秘的初代六眼,对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在那本书诞生之前,铜雀庙的初代就死去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五条悟却并不那么认为,所以他选择转移话题。 “所以呢,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那个让你从千年前惦记到现在的愿望,实现了吗? 原本五条悟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实际上,在他的面前,他的先祖迟疑了。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 这回轮到五条悟惊讶了。 “不是,你不知道你的愿望到底实现了没?” 五条悟怀疑自己听错了某个字,或者听漏了某句话。 初代六眼朝他笑了一下。 “一开始,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只想问他一个问题,要一个答案。” 但是得到答案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满足。 他想要更多。 面前的五条悟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别说了,我知道了。” 他现在只情愿自己不要懂。 “你爱他么?” “自然是爱的。” “那为什么不对他讲? “你不懂。” 并不是所有的爱都是占有,或许连五条真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份爱到底从何而来,又是由什么构成的,才让六眼也无法解析。 或许是从他和魈的第一次见面开始。 “真,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明兴致勃勃的给他介绍着面前的仙人,但是他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六眼的世界与其他人都不同。 他看见了一只鸟。 又或许是在那个月夜,仙人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在那一刻,动了一下。 六眼也搞不懂另一位六眼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五条悟不懂,五条悟大为震撼。 并且他合理的怀疑这些先辈们的嘴都是某种装饰品。 不然他们为什么不用? 他以后绝对不会这样! “好吧好吧,是我不懂。” 五条悟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随后正视着自己的先祖。 他并不打算跟一位六眼比固执。 就算表面上再温和,六眼都是骄傲到骨子里的存在。 “你们什么时候走?” “他们马上就走。” “那你呢?” “我不属于这片星空。” 严格来说,他和那位仙人一样,来自这片星空之外。 这是那个诅咒让他明白的。 星空中倒映不出仙人的影子,也倒映不出他的。 别人或许听不懂,但是五条悟能。 说完这句话,五条真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而他本人则是抬头望天。 梦总是要醒的。 只是不知道,梦醒之后,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在五条悟的注视之下,一阵风吹来,五条真的身影就化进了那阵风里,不知道随风去了哪里。 …… 铜雀庙的一切最终被夏油杰托付给了岩崎真一,连同那本书一起。 就好像肩上的重担终于放下了,他想出去走走。 他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他本来就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 走的那天,除了岩崎真一,没有人知道。 五条悟知道的时候,夏油杰已经站在国外的土地上了,只是在短信里说会给五条悟寄土产。 背着登山包,他去了很多地方。 去看了巍峨的长城,意义非凡的红场,在贝加尔湖畔听忧郁的姑娘唱喀秋莎。 去看了埃及的金字塔,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在古罗马的斗兽场旁边徘徊。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不仅仅只有东边海岛上的方寸之地。 但是世界完整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叹。 他有咒灵,所以用不着担心交通工具。 一边旅行,他一边打听着关于那座神秘雕像的来历。 因为他发现,他还是忘不掉仙人伸出手,想要去摸那座神像的脸。 伸出手的时候,魈在想些什么呢? 没人知道。 但是这并不妨碍夏油杰去寻找一个答案。 他根据着线索,从种花找到了美洲,又从美洲找到了非洲,又从非洲找到了欧洲,最后又从欧洲找到了种花。 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一个环,但是你并不知道这个环会在什么时候闭起来。 最终,他在一片沙漠里找到了神像曾经所在的遗迹。 遗迹的某些的墙壁上还残留着壁画,就算是有人维护,但是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风化,壁画早已斑驳不清。 但是夏油杰还是在残留的壁画上找到了熟悉的痕迹。 一只用墨绿色颜料勾勒的鸟。 看着壁画上这只鸟,夏油杰低下了头,笑了。 自从高专起,五条悟从没和夏油杰分开过那么久。 名叫“夏油杰”的存在似乎就这么从他的生活里蒸发了,只有偶尔,惠会从铜雀庙带夏油杰寄回来的土产给他,这个名字才会突然跳到他的面前。 杰给他寄的东西大多很随意。 有时候是街头老奶奶送的怪石头项链,有时候是一些能存放很久的吃的东西,比如耗牛肉干。 有时候是一个空空的罐子,上面贴了张标签说是金字塔里被诅咒的空气。 又或者是一朵夹在书里的干花。 书是给伏黑惠买的,花是夹在里面寄来的。 据说是隔壁国家盛产的习题册,对提高成绩很有效。 偶尔他们也会打打电话,但是这样的情况往往是少数,夏油杰有时候会深入无人区里,更多的时候,对方的电话是不在服务区。 短信也是一样,大多都是轮回。 换做别人五条悟也许会担心一下,但是那是夏油杰。 想到这里,五条悟淡定了喝了口奶茶。 这几年咒术界和铜雀庙建交的工作走上正轨,在他借着羂索之祸的借口把老橘子全部都清理过一遍之后,这项工作进行的很快。 还有他又发现了不少好苗子,有几个很对他的胃口,他打算培养起来做接班人。 惠不太合适做掌舵人,那个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 有个叫野蔷薇的女孩倒是很对他的胃口,他打算好好培养一下。 本来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很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想去铜雀庙的心更强烈一些。 可恶,这一点都不公平! 明明是他先来的! 算了,那毕竟是杰。 五条悟狠狠的咬了咬奶茶的吸管,但最后又泄了一口气,瘫坐在座位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全世界最好的杰:我回来了】 接下来,五条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使唤伊地知去查夏油杰的航班,他又是怎样开着无下限飞速狂奔到了机场。 站在机场的出口,他装作不经意的寻找着夏油杰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找到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夏油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五条悟看见夏油杰笑了。 等到夏油杰走近之后,对他发出了一个疑问。 “悟,你在笑些什么?” 五条悟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在笑。 但是他只是回了一句 “你猜?” 话音刚落下,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都笑出了声。 这笑声引得路过的路人都转过头来,多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又转过头去。 下一瞬,两个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 伏黑惠做着夏油杰新买给他的习题册,面色有些愁苦。 他不想做,但是夏油杰回来要检查。 他打不过他。 所以还是得做。 所以在放学的铃声之后,他留在了教室里,静静做着练习题。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操场那边吵闹的紧。 伏黑惠的位置靠窗,他有些好奇的往窗外看去。 刚好看见一个粉头发的男孩一个帅气的扣篮。 年轻真好啊。 伏黑惠感叹了一句,随后把心神继续用在面前的练习题里。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又碰见了一对小情侣,在路灯下抱在一起。 “里香,这里不行……唔……” 少年的未尽之语被吞进了肚子里。 伏黑惠默默的选择了绕路。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不过他还是注意到寺庙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你好,我是吉野顺平。” “是我新招来的义工。” 岩崎住持给伏黑惠递了个眼神,伏黑惠表示秒懂。 是新拐来的小可怜……啊不,小师弟。 看着面前有些乖顺的吉野顺平,伏黑惠感觉自己有些久违的跃跃欲试。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大师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魈宝卷到这里正文就全部结束了(撒花~) 在考虑要不要写一个原著穿的番外,铜雀庙杰穿原著世界那边,看你们的 —— 做一个小调研(有可能影响到一斗卷及后续角色的剧情走向) ——你对本卷最满意的原创人物是?(五条真/明/道成/道离/岩崎真一/秀进(羂索)/伏黑葵/浓姬/……(可补充) ——你觉得原著角色的ooc程度是(A(低)/B(良好)/C(高)) 有时间就动动小手填一填吧,拜托拜托(一斗据鞠躬)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感受到眼前景物像幕布一样开始晃动的时候,夏油杰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彼时他正在爬山,身上裹着羽绒服,戴着氧气面罩,背着登山包,正一步一步踩在雪上。 谨慎起见,他没有迈出下一步。 然后就那么一瞬间,他面前的世界就变了个样。 他一下子从雪山到了人来人往的闹市。 离谱啊。 夏油杰飞快的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飞快的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就这一秒钟的时间,他从珠峰瞬移到了日本。 因为这条街他认识,五条悟很喜欢的一家甜品店就在这里。 夏油杰的27岁生日就是在这条街过的。 相比起周围的人,他穿的很怪。 羽绒服登山包氧气面罩,这让他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有不少人回过头来看他,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笑话本人只想骂娘。 他离峰顶只有一步之遥了,结果被拽回了泥轰,最好不要让他查出来是哪个混蛋做的好事。 借着咒灵的掩护,夏油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街上,出现在街道旁边的小巷子里。 从高寒的山峰一下子回到温暖的海岛,巨大的落差让夏油杰有些难受,准备换掉身上这身现在热的要命的衣服。 随手把身上的登山包丢到了咒灵嘴里,夏油杰正准备脱掉脸上的面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位熟人。 是五条悟。 …… 五条悟本来正在排队买自己最喜欢的喜久福。 但是也就是在一瞬间,他六眼观测到了时间与空间的波动。 大概是哪个诅咒师又在尝试一些禁忌的术式,这样的人就像野草一样,杀完一批又冒出来一批。 “欢迎下次光临。”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喜久福袋子,五条悟转身,然后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唔,根据之前的波动来看,应该在这边才对。 脚步轻松的拐进一条巷子,五条悟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吹了个口哨。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 这让他原本欢快的口哨停了下来。 那个‘人’穿着一身厚重的羽绒服,看起来就像一头熊,头上还带着帽子和氧气面罩,在这样的天气,无疑是不合适的。 但是五条悟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六眼观测到了对方的术式。 [咒灵操术] 蔚蓝色的苍无声在指尖凝聚。 你是谁? …… 夏油杰感受到五条悟咒力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回头。 在他看来,五条悟在这附近吃甜品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眼前最要紧的反而是赶紧脱掉身上的装备。 他现在感觉自己在蒸桑拿。 感受到苍的咒力波动的时候,夏油杰刚摘下自己的帽子,正要摘掉脸上的面罩。 随后他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去,拿下了脸上的面罩。 “悟?” 下一瞬间,面前的景物又摇晃了起来。 五条悟站在小巷的入口,背着光,四周的墙壁在此刻仿佛都变成了某种胶体,柔软的不像话。 阳光打在五条悟身上,把他的脸都包入了一片阴影里,让夏油杰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下一秒,夏油杰面前的五条悟消失了。 刺骨的寒冷瞬间袭击了他,他抬头看向四周。 回答他的是沉默的山峰,寂寞的白雪。 ……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五条悟的六眼有一瞬间的宕机。 那是夏油杰。 活生生的夏油杰。 六眼的观测不会有错,首先占据他内心的是一阵怒火。 是诅咒师们的阴谋,还是那些贼心不死的老不死们?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但是随后他就对上了夏油杰的眼睛。 那是双熟悉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疑惑,如果要继续往下挖掘的话,能够找到像被埋藏的珍宝一样的信任。 上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是在多少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这双眼睛也还没有被染上苦意。 这是双没有经历过苦夏的眼睛,或者说,属于他的苦夏已经永远的过去了。 指尖凝聚的苍有一瞬的凝滞,但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时间与空间的波动再度传来。 身边明明是街道,头顶明明是艳阳,但是他突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凉。 这个时候他想起夏油杰身上的装备,觉得对方实在做的很对。 对方毫无疑问是夏油杰,但又确实不是夏油杰。 至少不是他的杰。 他的夏油杰已经永远的留在了另一条小巷里。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六眼有一瞬间的错乱,大概错乱了半秒的时间。 就在这半秒的时间里,巷子里的夏油杰消失了,连同咒力的残秽一起。 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就好像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 夏油杰感觉自己被耍了,从雪山到街道,然后又回到了雪山。 但是随后,他就意识到这并不寻常。 现在并不是爬山的时机。 招出虹龙,他飞到了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了泥轰,找到了五条悟。 “你身上残留着时间和空间的残响。” 五条悟拿掉了眼睛上的眼罩,仔仔细细观察着他身上残留的气息。 “而且照这个残留的量来看,之前的经历你估计还得来一次……” 五条悟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油杰就感觉自己面前的景物开始重新晃动。 轻微的错乱感之后,夏油杰又睁开了眼。 “哟,杰!” ‘五条悟’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对他打招呼。 谨慎起见,夏油杰并没有太过靠近五条悟,他在离五条悟稍远的地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要来交换一下情报吗?” 先开口的是‘五条悟’,姑且就称呼他为五条吧。 “可以。” 夏油杰微微颔首,并没有拒绝五条悟的提议。 事实上,他也抱着类似的想法。 他们现在对彼此一无所知,急需掌握更多的情报,来窥探对方世界的一角。 先开口的是五条。 “高专、天内理子、盘星教。” 前两个夏油杰都很熟悉,但是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还是产生了一刻茫然。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六眼给捕捉到。 也就是在一瞬间,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 接下来到夏油杰了,他沉思了片刻,随后开口。 “铜雀庙、伏黑惠、狱门疆。” 说完,夏油杰仔细观察着五条的表情,但不出意外的发现对方的脸色并没有变化。 但是对五条悟来说,不变化本身就是最大的变化。 但是现在夏油杰并不清楚是哪个词语触动到了对方。 但是他们这场谈话还要继续。 他们之间还要继续相互试探。 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薨星宫、九十九由基、苦夏。” 夏油杰能感受到对方最后一个词咬的很轻,轻的就像一声叹息。 薨星宫夏油杰从五条悟口中听到过,九十九由基属于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至于苦夏,他对此完全是一头雾水。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接上下一句话。 “宿傩、魈、送仙仪式。” 这句话说完,夏油杰和坐在对面的五条一起面面相觑。 最终先败下阵的是五条。 “真是的,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啊。” 能够被他们拿到这里来说的事大多重要,但是就目前来看,就算只有几个关键词,都能看出两个世界的不一样来。 “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 所以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夏油杰对着坐在对面的五条微微颔首,谁知道五条第一个问题就让他的脑袋微微嗡响。 “铜雀庙是什么?” 就好像所有的试探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下一刻,周围的景物开始抖动,夏油杰知道自己将要离开。 但是看着面前面露苦笑的五条,他觉得自己有话要说,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谜题,因为在这里,铜雀庙并不存在。 最后的最后,夏油杰只能留给这个五条一句话。 “小心羂索!” 他确实不知道没有铜雀庙的话,羂索还会不会存在,但是这不妨碍夏油杰为五条提个醒。 如果羂索不存在,当然最好。 但是如果存在,那么拼尽全力,都要将其斩杀。 说完这句话,夏油杰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刚一睁开眼,他就对上了一双苍蓝色眼眸。 “感觉怎么样?” 五条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回答他的是夏油杰略带迷茫的眼神. \"悟,在那个世界,铜雀庙似乎并不存在。\" 铜雀庙不存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世界,他不会遇见道成住持,不会遇见魈。 “你身上的残响已经耗尽了。” 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但是对于那个没有铜雀庙的世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有铜雀庙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 …… 伏黑惠怀疑自己的老师,岩崎真一给他下了诅咒。 这段时间他正在学习如何解开各种诅咒。 岩崎真一的教学方式是对着伏黑惠下这些诅咒,然后让伏黑惠自己解开。 解开诅咒的方法之前已经教过了。 至少岩崎真一认为自己教过了。 所以当伏黑惠睁眼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又中了一款新型的诅咒。 晦气。 他发现他站在一块墓碑旁边。 一开始他没注意,直到他看清了上面刻着的字。 [夏油杰 1991-2017]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番外,预计三章。 五一要结束了,本特种兵回来了(揉肩) 爱你们,笔芯~ 第60章 看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伏黑惠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岩崎老师这次玩这么大的? 之前伏黑惠也不是没有中过离谱的诅咒,比如睁眼就是生化危机之类的,但也没那么离谱过。 简直是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了。 而且他记得现在夏油哥应该在某个无人区里探险。 看着面前的墓碑,伏黑惠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咪咪的好奇。 他是知道夏油杰立了遗嘱死了以后要火葬的,所以他现在好奇这片坟墓里面装着什么。 是尸体还是骨灰? 岩崎老师给他下的诅咒大多有律可循,破除诅咒的点往往意想不到。 比如某一回他在一个小山村里醒来,被一村的鬼怪追逐,满村的找破阵点,直到为了躲避追杀躲进了一口棺材里。 鬼知道那口棺材就是破阵点。 自那以后,伏黑惠就养成了不走寻常路的思维方式。 有句话说得好。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所以现在,伏黑惠看着面前夏油杰的墓碑,有些跃跃欲试。 干,还是不干? 干了! 今天是个阴天,飘着点小雨。 五条悟按惯例从花店里买了一束花,付了钱,转身走入迷蒙的细雨中。 距离上次见到异世界的夏油杰已经过了小半年。 在这半年里,时间和空间再也没有波动过,平稳的不像话。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两个世界在不经意的时候,擦肩而过。 虽然内心依然存在着诸多疑惑,但是五条悟心中依然感到了些许安慰。 至少有那么一个世界,夏油杰依然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这就够了。 他也尝试去找过某个叫羂索的人,但是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找到。 这不寻常,但是经过小半年的努力,他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顶着小雨,五条悟一脚踩进水洼里,溅起一阵水花。 灰蒙蒙的雨天里,他手上热烈的花就是唯一的色彩。 他拿着这束花,感觉自己像是要去约会。 这份不错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他走到那片熟悉的墓地。 墓碑上还贴着他亲自挑选的遗照,但是墓碑后方的土地已经被掀开了。 棺材被人打开了,里面是空的。 手中的花在此刻无声掉落在地上,染上了泥水。 在一片细雨中,某人陷入暴怒的色彩里。 “阿嚏——” 伏黑惠拢了拢身上青灰色的袍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现在坐在鵺的身上,往市区的方向赶。 确认过棺材里面是空的之后,伏黑惠大失所望。 他猜错了,破阵点并不在棺材里。 也是,同样的套路怎么可能拿来套路他两次。 老师还是那么不当人。 不过这个诅咒还是有些过于真实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还有空气中蕴含的水汽。 看来岩崎老师下诅咒的本事又提升了不少。 唯一不高兴的人大概只有他了。 坐在鵺身上,伏黑惠吹着风,看着下面水泥的建筑。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缓缓升起的帐。 这个诅咒里还有咒术师? 思索了一秒,伏黑惠毫不犹豫的冲向那个黑色的帐。 这个诅咒的关键点大概就在那里。 …… 少年宫,虎杖悠仁三人刚对上经过宿傩手指强化过的特级咒灵。 伏黑刚想让钉崎和虎杖先跑,一个人影就从天而降。 那个人穿着青灰色的袍子,身上背着把剑,满头不羁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个小啾啾。 虎杖悠仁等人看到这个从天而降的人的脸都愣了一下,因为这张脸他们实在太过熟悉。 甚至连伏黑自己都震惊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就快速的反应过来。 “快跑!” 伏黑惠看着背后的三个人,还有面前的特级咒灵,没忍住一阵牙疼。 虽说他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是身后这几个明显就是友军,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下他们的命。 特级咒灵,还有生得领域。 这唤起了伏黑惠一些不太好的记忆,不过随后他摸了摸口袋路里的符咒数量,勉强放下心来。 飞速甩出一张符咒,明黄色的符咒在空中无火自燃。 “神兵招来!” 打架打不过该怎么办? 当然是摇人啊! 抱着期待的心情,伏黑惠看着符咒周围环绕的烟雾,直到烟雾散去,出现的是自己老爹懒洋洋的身影。 啧,N卡! 这是他专门研究出来摇人的符咒,会在五条悟、夏油杰、岩崎住持和他老爹之中随机抽取一个人来帮他。 他想要金光灿灿的ssr!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伏黑甚尔穿着身宽松的和服,看起来是在休息的时候被伏黑惠扯到了这里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不过既然抽卡的结果无法改变,伏黑惠暂时也说不了什么。 从背后解下剑来丢给自己的冤种老爹,伏黑惠指了指对面的特级咒灵。 “三万日元。” 这是伏黑惠目前所有的存款。 所以他才不想抽出自己老爹,要花钱的。 用伏黑甚尔的话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 “有点少了,不过,成交。” 谁让这是自己的崽。 结果伏黑惠丢过来的剑,伏黑甚尔颠了颠,随后走向对面那只咒灵。 这种轻飘飘的咒具他是用不太习惯的,但是有把咒具总比赤手空拳的好。 伏黑甚尔和特级咒灵交起手来,一旁的伏黑惠也没闲着,招出玉犬和鵺给自己老爹掠阵,瞅准机会丢两张符咒过去补输出。 直到他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个……” 伏黑惠转过头去,对上了虎杖悠仁有些尴尬的脸。 虎杖悠仁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伏黑,又指了指站在对面的伏黑惠,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是有血缘关系吗?”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现在快要好奇死了。 一脚踏进生的领域,结果从天而降一个和伏黑长得超级像的人。 这是哪门子的轻小说剧情? 事实上伏黑惠也很好奇,只不过刚刚情况太危机了来不及询问。 岩崎老师的诅咒他清楚,就算再真实也真实不到这种地步,能够一比一还原出一只特级咒灵和生得领域。 还有他刚刚抽时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能够正常使用。 在诅咒场景中,电子产品只有失灵的份。 但是现在…… 伏黑惠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头一次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臭小子,续火!” 身后传来伏黑甚尔的怒骂,伏黑惠后知后觉符咒的效力已经要过了,连忙又甩出一张符咒补上。 被符咒摇来的人并不能带着全部的实力降临,因为本质上他们只是水面上的倒影,必须靠着伏黑惠的符咒为媒介才能短暂的存在于世上。 五条悟把伏黑惠的这招叫做滴滴代打。 夏油杰对五条悟的说法表示赞同。 也就在伏黑惠扭头给伏黑甚尔续火的时候,一阵拳风朝着他太阳穴袭来。 挡下了这一击,伏黑惠本人也被余力震得倒退了很远。 他抬头,对上虎杖悠仁满是黑色花纹的脸。 就这么一会,对方哪里找的发胶? “虎杖!” 伴随着一旁伏黑的怒喝,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交起手来。 虎杖悠仁的拳很快,又很重,不过伏黑惠学的拳法能卸掉一些力,倒也没觉得有多难以应付。 只是依然被震得两臂发麻。 借着虎杖悠仁的拳风,伏黑惠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迅速比划出大蛇和蛤蟆的手影来。 大蛇和蛤蟆出现在场上,帮伏黑惠干扰着对面虎杖悠仁的视线。 伏黑惠这期间也没闲着,又往伏黑甚尔那边补上几张符咒,随后猛地往虎杖悠仁的方向洒出一把符咒。 明黄色的符咒无火自燃,化作一只只蝴蝶,飞向虎杖的周围。 借助着大蛇和蛤蟆的干扰,还有那群蝴蝶的遮掩,伏黑惠飞快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虎杖悠仁的方向闪去。 对方脸上大片大片黑色的咒纹明显不对劲,大概率是被什么咒物污染了。 咒物的污染是不可逆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杀掉。 在对方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之前,把对方干掉。 借着蝴蝶的干扰,他很顺利的就逼近了虎杖悠仁的附近。 所有的蝴蝶在这一刻纷纷扑到了虎杖悠仁身上,造成一连串的爆炸,伏黑惠本人也借此机会闪到了虎杖悠仁身后,朝他的脖颈挥刀。 这个时候,伏黑惠的脑后传来一阵风声,但是他并没有管。 下一秒,一只陌生的玉犬从他身后越过,帮他挡下了一道致命的斩击。 斩击的余波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短刀在这个时候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只捅进了虎杖悠仁的肩膀。 但是虎杖悠仁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把抓住了那把短刀,随后给伏黑惠的腹部来了一记重拳。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伏黑惠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身形,尽可能轻巧的落地,呸出一口血来。 他朝一旁严阵以待的伏黑点头示意,对对方刚刚的帮助表示  “让我迷上你吧,伏黑惠!” 正在一旁划水摸鱼的伏黑甚尔也听到了这句话,手里捏着的儿子的咒具险些直接断在手里。 现在不是摸鱼的时候了。 有杂鱼对他的儿子图谋不轨! 利落的一剑收掉面前咒灵的人头,伏黑甚尔转头大喝一声。 “我看哪个杂鱼敢肖想劳资儿子!” 然后他对上了五条悟夹杂着怒火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伏黑甚尔:我真的会栓q —— 三章真的写的完吗?(沉思) 这一段真的想写很久了,哈哈哈哈哈哈OWO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五条悟已经忘记了自己看到那副空了的棺材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或许什么都没想。 原本现在他应该在飞往国外的飞机上,说不定已经到达目的地了,这也是他原本的行程。 但是回过神来,他已经用六眼,死命捕捉着空气中每一点咒力的残留。 然后他找到了这里。 见到了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伏黑惠。 两个伏黑惠站在一起,但是估计没人会把他们弄混。 一个要更嚣张一些,另一个则更内敛。 两个人站在一起,别人也只会怀疑是不是一对兄弟,根本不会往同一个人这方面想。 而且六眼看的很清楚,穿青灰色袍子的那个袍子底下,口袋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某种符咒,像是个行走的火药库。 五条悟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两面宿傩的有感而发。 “让我迷上你吧,伏黑惠!” 原本被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一天天的,总是有些崽种,惦记着别人家的孩子。 “我看哪个杂鱼敢肖想劳资儿子!” 一声怒喝引起了五条悟的注意,莫名的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然后他对上了伏黑甚尔的眼。 嚯,是老熟人。 非常熟的那种,染着对方的血都要把对方干掉那种。 原本以为早就死掉的记忆突然袭击了五条悟,让他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开始诡异的平静下来。 这是个奇迹。 他要弄明白这个奇迹的原理。 然后用尽一切手段去复刻。 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旁还在叫嚣的宿傩就昏睡过去,被虎杖悠仁所替代。 原本虎杖他们遇到的那只特级咒灵被伏黑甚尔所消灭,看到危机解除,伏黑甚尔看着五条悟那张让他有些牙疼的脸,立刻解除了伏黑惠的召唤走人。 莫名其妙被自己老爹抛下的伏黑惠有些不解。 但是随后,他就对上了五条悟和善的脸。 “五条……老师?” 伏黑惠有些小心翼翼的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害怕面前这个五条悟。 “嗯哼~” 五条悟看着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伏黑惠,感觉有些好笑。 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试探性的探出了脚。 “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吧,异世界的伏黑君。”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伏黑惠他们坐在了一家甜品店里,要了个包厢。 等到所有甜品都上桌之后,五条悟给这个包厢下了一个结界。 虎杖悠仁他们被五条悟打电话叫人接回了高专,让硝子给他们做个检查。 所以现在这个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家店伏黑惠是很熟悉的,过去很多年里,五条悟都带他来这里吃过甜品,虽然现在气氛有些微妙,但是不妨碍伏黑惠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 真的,在完完全全了解过五条悟这一整个人之后,伏黑惠真的很难像开始一样带上尊敬的滤镜去看对方。 “那个摇人的咒语,还能再用吗?” 六眼早就看透了伏黑甚尔的降临方式,类似于献上媒介的降灵,打的就是一个本世界伏黑甚尔已死的时间差。 “可以的。” 伏黑惠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抽出一张符咒。 “现在可以吗?” 坐在他对面的五条悟点了点头。 下一秒,伏黑惠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用鲜血在符咒上绘制出一个符文。 “神兵招来!” 拜托了,夏油哥,麻烦回应我一下! 急,在线等。 不然伏黑惠真的不知道面对五条悟,除了夏油杰还有谁能够帮他。 在伏黑惠焦急等待的时候,符咒散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 闪了! 是ssr! 伏黑惠的心情舒缓下来,是金光证明来的不是五条悟就是夏油杰,不管来的是哪一个他的底气都会足很多。 说到底,二分之一出金光的概率,之前他是怎么抽出一个n卡老爹的? 晦气。 等白光逐渐散去,出现在五条悟和伏黑惠眼前的是…… 一身青灰色道袍背着剑的夏油杰。 夏油杰刚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茫,但随后就回过神来,朝着对面的五条悟点了点头。 “日安,五条先生。” 在这之后,夏油杰自然的拉出五条悟对面的椅子,自然的坐了下来。 “或许我们可以继续上次的谈话……” “当然,乐意至极。” …… 伏黑惠已经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家甜品店的了。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跟上两个人谈话的节奏,但是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发呆。 他根本听不懂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到最后只能把头藏进那堆甜品里,假装自己也是一份甜品。 这场谈话从正午谈到了晚上,讲到最后,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嘴皮都快摩擦出火来。 五条悟适时端过一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来。 “谢谢。” 夏油杰喝了一口,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随后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终于发现时间的流逝。 和五条悟聊天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指他往往只说上半句话,五条悟就能自然而然的接过下半句话。 和聪明人聊天实在是愉快。 “时间也不早了。” 他们聊天不知道耗了伏黑惠多少符咒,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伏黑惠只能默默蹲到角落里去种蘑菇。 “惠。” 听到了夏油杰的呼唤,伏黑惠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 “岩崎给你的项链,带着的吧?” “一直带着。” 伏黑惠把项链从衣服底下翻了出来,递给了夏油杰,然后又被夏油杰反手递给了五条悟。 “这是……” 看着夏油杰手里的吊坠,五条悟迟疑了。 “狱门疆的钥匙。” 夏油杰世界的狱门疆在五条悟出来之后,被五条悟花钱,送进了太空。 用五条悟本人的话来说 “那玩意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狱门疆的钥匙夏油杰他们已经用不到了,不如给这个世界的五条悟。 能够当作试探,也算是一条后路。 孤身一人的五条悟的后路。 “……谢谢。” 五条悟最终还是接下了这条项链,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那么,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夏油杰的身影就变得透明,随后在五条悟的注视下一点点消失在空气里。 时间和空间再一次波动,下一刻,伏黑惠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整个包厢里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盯着那条并未消失的项链,神色莫名。 不是梦。 …… 伏黑惠回去之后,夏油杰又找五条悟来仔细看过,确定伏黑惠应该不会再穿过去之后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日子夏油杰又回到了铜雀庙里,以防时间又和他们开一个猝不及防的玩笑。 不过他是没想到,他只是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到了另外的地方。 刚睁开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道斩击。 “铛——” 下意识的用咒力挡下这一击,夏油杰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夏油大人!” 是菜菜子和美美子。 不过不是夏油杰熟悉的人,但确确实实是要保护的人。 刚才那道斩击,如果夏油杰没有挡下的话,估计这对姐妹就会死在这里。 这边的五条悟在搞些什么? 他记得他给五条悟的保护名单上有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名字。 招出两只咒灵带着两个小姑娘撤离战场,夏油杰打量起四周。 然后他在对面找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眼熟到什么程度呢? 在镜子里天天见的程度。 不过是脑门上多了一条缝。 也是这条缝让夏油杰感到头皮发麻。 要命,有脏东西。 为什么不管哪个世界都存在羂索! 不过随后,从他的心中就燃起一阵怒火。 既然羂索都能够存在,那为什么仙人不行? 这个世界没有魈,自然也不会有铜雀庙。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没有遇到铜雀庙,也没有遇见魈。 他进了咒术界,成了一名咒术师,然后彻彻底底的疯掉了。 现在这个疯掉的夏油杰就站在他的对面,脑门上顶着一条缝合线。 无数次在梦里,夏油杰曾经梦见自己头顶着缝合线,对菜菜子和美美子和伏黑惠拔剑相向。 他没想过梦境会变成现实。 站在对面的羂索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带着尚未褪去的惊讶。 “哦呀,这可真是……” “令人意外。” 两方人马站在一起,泾渭分明。 羂索那边站着一个白色妹妹头,两面宿傩,以及一堆形形色色的咒灵。 夏油杰这边则是一堆夏油杰熟悉与不熟悉的面孔,但是唯独不见夏油杰最熟悉的那个。 “五条悟在哪里!” 他朝着旁边的人问了一句。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各不相同,大部分是警惕的,还有一小撮人眼里带着全然的陌生。 过了几秒才有一个穿着纯白高专校服的少年来到他旁边,递上了一个上面满是眼睛的魔方。 “五条老师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狱门疆,夏油杰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窒息。 狱门疆的钥匙他都送给五条悟了,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被封印了? “狱门疆的钥匙在哪里?” 他扭头问旁边穿白色校服的少年。 “在五条老师手上。” 得到答案的夏油杰没忍住的单手扶额。 他的时间有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丢回原来的世界。 五条悟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也不关心。 他只清楚一件事。 只要把羂索杀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油杰:救命,有脏东西! —— 番外估计会在下一章结束。 反穿提瓦特不会写了,毕竟文里的魈只是马甲。 就算真的穿过去了,对双方也只有伤害。 —— 第62章 “在我们谈话之前,先来定一个誓约。” “在我们结束这场谈话之后,你会忘记关于我们谈话的记忆。” 乙骨忧太知道自己大概是忘了什么东西,但是他并不认为是什么重要的事。 五条老师并不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 记忆里五条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停留在 “虽然只是小概率事件,但是……” “如果你见到了另一个我,或者另一个夏油杰的话,可以相信他们。” 说实话,对于新出现的夏油杰,乙骨忧太也有些忧虑。 但是最后,他决定相信对方。 他是见过夏油杰的的,所以能够分辨,两个夏油杰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 夏油杰面色不善的看着面前的羂索。 “看到你我确定了一件事。” 羂索饶有兴致的回答。 “什么事?” “火葬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羂索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干脆把脸上所有的笑意都丢掉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 “但是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要做好永远留下来的准备。” 听着面前的羂索放狠话,夏油杰莫名的有些嫌弃。 都什么年头了,还在放这样的狠话。 如果是他那边的羂索,只会笑眯眯的让人做死亡二选一。 是把刀送进挚友/至亲/挚爱的胸膛,还是贯穿自己的心脏。 夏油杰做过一次选择,印象深刻。 那场送仙仪式,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满盘皆输。 相比起来,夏油杰对面前羂索的威胁只觉得是小菜一碟。 但是依然让人觉得讨厌。 他并不想继续和羂索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要了对方的命。 夏油杰抬手,从袖子里拽出大串大串的念珠缠绕在手上。 站在对面的羂索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夏油杰,但最后还是抬手,召唤出了遮天蔽日的咒灵。 从袖子里弹出两颗弹珠,夏油杰使用频率最高的虹龙和裂口女顿时出现在场上。 虹龙和裂口女经过夏油杰那么多年的悉心培养,战斗力早就非同一般。 尤其是裂口女。 “都后退!” 夏油杰朝着身后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夏油杰周围的地方就被带血的钢丝所淹没。 原本的天空逐渐被越来越多的钢丝淹没,最后升起一轮带血的月亮。 裹满了绷带的女人穿着沾血的高跟鞋,一步一步的朝羂索那边走去,每走一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带血的钢丝从绷带的缝隙中流淌而出。 “我美吗?” 【生得领域秋叶庭之夜】 裂口女的领域有很好的控场效果,经过夏油杰的控制,已经不会再痛击友方。 因为夏油杰把裂口女的仇恨全部都拉到了自己身上。 就比如现在,被众多钢丝包围着,夏油杰能察觉到这些钢丝里包含的杀意。 如果他落败的话,裂口女会毫不犹豫的开始反噬。 这么想着,夏油杰缓缓拔出了剑,剑指对面的羂索。 两面宿傩有那个少年牵制,其他人应付那群特级咒灵,在裂口女和虹龙的控场下应该也能撑一会。 现在这场战斗的胜负就在他和羂索的之间的战斗上。 脑海里浮现出狱门疆的影子,夏油杰转瞬就把这个念头清出了脑袋。 战斗时不要分心。 …… 羂索感觉面前的夏油杰格外的难缠,甚至让他也觉得棘手。 暂时摸不清对方的咒灵储备,加上他手里的低级咒灵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很多。 斟酌之下,他没有放出手里剩下的咒灵。 作为存活了千年的存在,抢夺了不知道多少具的躯体,羂索的体术不能说差。 但是问题就在于他更换过的躯体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就算得到了躯壳里所有的记忆,他依旧无法和任何一具躯体彻底的同步。 这就导致他在体术上的造诣远不如他在术式上的造诣。 但是面前夏油杰的体术又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有在‘夏油杰’的记忆里找到任何能预测战局的记忆,不知道面前夏油杰的剑术,身法又是从何而来。 这让他有些烦躁,感觉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三节棍又一次和夏油杰的剑刃相交,羂索察觉到夏油杰缠在手腕上的念珠突然朝他飞来。 随后,他的脚底突兀的出现一张巨口,张口朝他咬下。 紧接着,那些念珠都在此刻化为了一只只的咒灵,就好像洪水一样,将他冲进了脚下咒灵的嘴里。 身处险境让羂索心中一凛,但是他不认为自己会那么轻易的输。 不战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谁会赢。 …… 狱门疆的内部很小。 至少五条悟的腿并不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完全的伸开,只能尽可能的蜷缩起来。 有着来自异世界的情报支持,五条悟做了很多安排。 比如提前把乙骨召回来,提前清理一下愈发大胆的老橘子。 但是他没有拒绝狱门疆的封印。 狱门疆是针对六眼制造出来的咒具。 就好像是在世界意识的最底层,给他量身定制了一个单间。 置身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耳边回荡着梦境里遗忘的呢喃,细细的碎语。 这些呢喃回响在他耳边,像羽毛一样轻轻挠着他的耳朵。 让他心头发痒。 如果你是一个穷光蛋,却发现平行世界的自己是亿万富翁。 这个时候,正常人会想些什么? 会嫉妒。 我们假设五条悟是个普通人类,那么他现在就拥有了普通人才会有的情绪。 五条悟确实在嫉妒。 嫉妒另一个世界走上了和他们世界截然不同的道路。 杰,硝子,惠,忧太,悠仁,他们原本都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 他们原本可以不成为狗x一样的咒术师。 他见到了走上不同道路的夏油杰。 原来杰也可以走上一条光明的道路。 看着平行世界的夏油杰时候,五条悟的心在滴血。 假如,他是说假如,夏油杰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那么…… 那么他的杰的死又算什么? 苦夏吗? 在甜品店的谈话里,他知道了更多的信息。 比如‘夏油杰’不认识忧太,也不认识悠仁,所有的一切在他们杀死宿傩和羂索之后都彻底结束了。 伏黑甚尔和他的妻子都好好活着,天内理子存活,吉野顺平存活。 ‘夏油杰’交给了他一份名单,拜托他保护一下名单上的熟人。 后来他照着名单去找,发现名单上还活着的人只剩下菜菜子和美美子。 名单上一个叫“一条道成”的人,是个咒术师,三年前就死了。 一个叫“岩崎真一”的警察,殉职一年了。 越是对比,越是能发现本世界的失败。 痛苦往往来自对比。 越对比,越痛苦。 越痛苦,越嫉妒。 嫉妒让人发疯,发狂。 而一直不知道嫉妒为何物的五条悟因此而疯狂。 因此他诞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依据这个想法,他行动起来。 这里是狱门疆,世界的底层,离星空最近的地方。 借助六眼,他缓缓地沉入星空,寻找世界最脆弱的节点。 既然他有那个能力,那他为什么不能改写既定的结局? 现成的成功的例子已经被摆在他的眼前,又有什么能让他咽下胸膛里不甘的这口气。 他想,他要找到那个最关键的节点,改写故事原本的结局。 星空中一个个节点被六眼观测,捕捉,被咒力勾勒出一条条线谱,慢慢编织成一页页书。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和空间都成为了一种概念。 他不知道自己持续了多久,才把那一整片星空的星星,全部编织入册。 当把那一整本书捧在手里的时候,五条悟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书的封面画的很花哨,有点像青少年们喜欢看的漫画。 比手掌略大的书封面上画着两个人,一个带着墨镜笑得张扬,一个扎着丸子头,有一条奇怪的小刘海。 最上面是大大的四个字——《咒术回战》。 这是他们的人生,像极了漫画里的角色。 看着手里花哨的漫画书,五条悟笑了。 随后他抛出了手里狱门疆的钥匙。 …… 夏油杰正在和羂索的对峙的时候,乙骨忧太感知到了狱门疆的变化,把狱门疆抛到了半空中。 在半空中,原本魔方大小的狱门疆,逐渐延伸成一道门。 一个人影从门中走来。 是五条悟。 “撤!” 看到五条悟的瞬间羂索就立刻准备撤退。 他还有很多的计划,只要不倒在这里,他完全有机会熬死五条悟,再等下一代六眼继续谋划。 羂索想走,但是夏油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这么轻松的就让你走了,我的面子要往哪里放?” 夏油杰抬手,甩出更多的符咒,放出更多的咒灵,死死的咬住羂索,让他动弹不得。 很好,接下来只要五条来补个刀…… 等等,五条在干什么? 夏油杰有些疑惑的抬头望天。 他看见五条悟手里拿着一本书。 站在天上的五条悟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手里的漫画书。 平心而论,是本很不错的漫画,不过也有缺点。 主角不是他。 看着下面打成一团的人群,五条悟低下头,和有些不解的夏油杰对上了眼。 他当然看得出夏油杰眼里此刻的不解。 但是那不重要。 五条悟朝夏油杰露出一个笑,无声比了个口型。 随后他的指尖缓缓凝聚出一发苍。 他最早学会,也最常用的招式。 指尖蔚蓝色的苍对准了手里那本漫画。 在六眼的注视下,蔚蓝色的苍轻而易举的击穿了那本书的封面,冲进书里,最后猛地撞击在一个节点上,将那个节点撞得粉碎。 这大概是某种信号。 五条悟突然笑了,笑得张狂。 周围的景物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样粉碎,一点点的破灭,露出黑色的内里。 除了五条悟和夏油杰,所有人的动作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了这一瞬间。 面色的复杂的夏油杰停下动作,看向天空中脸上也逐渐出些裂痕的五条悟。 “或许我本不该相信你的。” 咒术师尽是些疯子。 “哼哼,现在后悔也迟了~” 吹起了口哨,五条悟饶有兴致的观察起四周逐渐崩坏的景色。 “你该走了的。” 这里本就不是你的世界。 最重要的节点被击穿,这个世界即将重启。 作为意外来客,夏油杰很快就会被程序踢出去。 “你做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把代表咒力的节点,碾碎了而已。” 因为缺失了“咒力”这一重要的概念,世界程序的运行出现了错误,即将重启。 夏油杰不知道重启之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一定是没有咒力的世界。 因为没有咒力,所以不会有六眼,也不会有术式,更不会有咒术师。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定不会相遇。 他们会像两条平行线,走上看似平行但互不相交的道路。 在某一瞬间,夏油杰确实理解了五条悟的做法,不过他并不赞同。 他看着五条悟,像是隔着一个世界距离,紧接着在一阵刺目的白光中,他被一脚踹回了原世界。 现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五条悟一个活人。 在六眼的注视下,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在缓慢的湮灭,然后被回收。 所有的一切都将被重组,原本被写好的命运也全部被打乱。 不会再有咒术师了。 咒灵也不会再存在。 盘起腿,坐下,五条悟看着被定格的羂索的脸,随后思绪抛到了天外。 或许最大的反派不是杰,是他自己也说不定?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走上了和杰完全相反的道路。 他创造了一个没有咒力的世界。 不过,好安静啊,这个世界…… 真是的,在最后的时刻,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最后的最后,五条悟闭上了眼,和这个世界一起湮灭。 所有的一切被回收,然后重组。 【世界重启】 时间大概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 白发的孩童穿着绣着蜻蜓纹样的浅青色和服,在庭院的池塘边,伸手捉住了一只蜻蜓。 被捉住的蜻蜓在他手里一阵震颤,发出“嗡嗡”的声响。 随后他放开了手,那只蜻蜓就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没看懂的小伙伴一点思路 ——五条悟击穿了原本世界代表”咒力的节点 ——失去重要基石的世界决定重启,重启之后的世界不会再拥有“咒力”这一概念 ——重启后的五条悟是没有记忆的(当然也没有咒力),所以他大概率不会遇见夏油杰 一点点冷知识 ——五条悟其实认真的找每一个高专的人谈过话,关于如果人生能重来的话……(定下了誓约,谈完就会忘记) ———— 番外到这里就结束了。 一个放飞自我的番外我怎么写的那么离谱(沉思) 这个番外是不是该改个名? ———— 下章开一斗了(笔芯) ———— 第63章 就好像泡在水里。 像一具溺毙的尸体,被暴力的打捞上去。 有什么抓住了他的手,把尸体一样的他慢慢的往上拉。 脑子里的一切都很乱。 记忆在被慢慢的剥离,过程缓慢而又沉默。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剥掉核桃的外壳,露出里面洁白的肉来。 不过不同的是,他是被剥掉那层外壳。 【人格模板卸载中……】 【loading……】 【人格模板卸载完成】 卸载完成的一瞬,身体变得很轻。 好像漂浮在梦里,然后梦飞了出去。 他也飞了出去。 大脑一片空白,他确定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想不起来。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习惯这样的感觉。 【欢迎归来,旅者4061。】 4061睁开眼,入目是纯白的天花板。 湿漉漉的从营养仓中爬出来,他换上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纯白的制服,然后平静的把拉链拉到顶端。 做完这一切他做到了房间的沙发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大脑现在一片空白,他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原本的记忆回笼。 “检测到您现在处于空腹状态,是否需要吃一些东西。” 空无一人的房间突然响起一阵甜美的女声,打破了4061的发呆。 不过随后他就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回答。 “是。” “需要些什么?” “杏仁豆腐。” 他的嘴里说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意思的词语,仿佛这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后勤部已收到订单,餐品预计将在18分钟26秒后送达。” 甜美的女声再度想起,带回了一些遥远的记忆。 比如对方的名字。 “谢谢,玛莉。” 玛莉卡塔,最顶级的人工智能,服务着提瓦特星空局所有的旅行者。 “不用客气。” “旅行者4061,您本次任务的评价报告已完成,是否现在观看。” “是。” 光幕被投影在他的眼前,右上角是对他本次任务的评价。 “您本次的任务评价是A。” “虽然因为不知名原因导致被程序弹出,但是虚空认为这并不是您的错。” 一目十行的扫着那份评价报告,4061的指节微微敲动着一旁的桌面。 事实上,这份报告上的信息少的可怜,除了他本人的信息之外,几乎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推演对象:——】 【评分:A】 这样的处理是为了防止机密泄露,4061对这样的行为表示理解,但并不支持。 因为缺失记忆的关系,每次推演结束之后,本人都会留下一定程度的后遗症。 就比如他刚刚脱口而出的杏仁豆腐。 他从来没有吃过一道叫“杏仁豆腐”的菜。 伴随着内心的腹诽,他能够感受到属于他自己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的名字是——,现在就职于提瓦特星空观测局,工作是装载不同的人格模板,去虚拟世界中获取不同的数据。 观测局里的人员都有自己的编号,他们平常并不称呼彼此的姓名。 这份工作似乎该死的诡异,但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 至少4061拒绝不了。 “您的[杏仁豆腐]已制作完成,是否前往食堂就餐?” “是。” 随手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4061决定前往厨房。 他的身体现在渴望着一些来自食物的慰藉。 路过大厅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人群的聚集。 不动声色的融入人群,他听着人群中传来的纷杂的讨论。 “是11050……” “他出什么事了吗?” “似乎是触犯了某项规定……” 隔着人群,4061看到了一个白色长发的身影,被黑衣警卫拥簇着往外走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个白发的人影转过头来,看着他,对他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很温柔,也很熟悉。 让他感觉就好像突然被人扼住了心脏。 胸腔中的氧气好像在一点点被抽走,呼吸突然变得粗重。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要破土而出。 嗡响从他的耳中溢出,留下眩晕的呕吐感。 [非空非有,亦空亦有] [生死炽然,诸相非相] “喂,你还好吧?” 身边有人扶住了他,把他扶到一旁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无边的嗡响中找到了自我。 然后他对上了另一双眼睛,差点把他下了一跳。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带起衣服自带的兜帽来,把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兜帽的阴影里。 “我只是,有点低血糖。” 鬼扯的借口。 刚刚的现象明显不正常,但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一眼而已。 现实生活又不是轻小说,不存在什么写轮眼、直死之魔眼。 他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句。 “谢谢,我好多了。” 之不是借口,他现在确实觉得自己的状态恢复了正常,甚至比平常更好了一些。 那人将信将疑,但终究没有说更多的话。 他们毕竟只是陌生人而已。 恢复正常的4061平静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选择了房间内就餐。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在外面活动。 鬼知道那‘低血糖’会不会再来袭击他。 他不想吓到别人 做好的杏仁豆腐很快送到了他的房间里。 看起来就是白白的豆腐块累在了一起,上面浇了一层厚厚的糖桂花。 怀着莫名的心思,他把一块杏仁豆腐送入口中。 但是杏仁豆腐在进入口腔的瞬间就被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去,速度快到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沉默。 所以…… 他为什么选择了直接咽而不是嚼一下? 这么吃真的不会噎到吗? 再度把一块杏仁豆腐送进嘴里,这次他聚精会神的咬了下去。 口感……怎么说呢…… 是一种很奇妙的味道。 绵软而细腻,好像一个被碾碎的美梦。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的吞下去了。 至少,美梦不应该被人破坏。 真是奇怪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颇为认同。 最后的最后,他认认真真的吃完了一盘杏仁豆腐,洗了个澡,准备睡眠,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 失策了。 最后他朝玛莉卡塔要了一点安眠的药物,才在药物的帮助下进入了浅眠。 谁知道梦里也不太平。 梦里是数不尽的杀戮,妖怪,邪祟,还有人。 他行走在血与火之间,分不清身上的血是谁的。 喉间一片腥甜,他单膝跪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伸手想要擦掉流进眼里的血液,却摸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具。 这是谁的面具? “滴滴滴滴,嘀嘀嘀。” 闹铃声回响在他的耳边,他从梦中醒来,满身大汗。 但他的心里却满是疑惑。 他昨晚,梦见了什么?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大概一个月。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调整自己的作息,健身,看心理医生,吃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药物,才让自己看起来恢复了正常。 不过在偶尔的偶尔,他的意识还是会走丢,陷入某些起奇异的场景之中。 这一个月是给他的假期,一个月之后,新的任务就要开始了。 “您有一条新的邮件。” 点开邮箱,4061看起了这次的任务描述。 “旅行者”的职责很简单。 观测局会在他们身上装载上不同的人格模板,作为模板的载体,他们会被覆盖掉原本的记忆,然后投放到各个虚拟世界,记录模板产生的数据。 在回归时,人格模板将被卸载,连同搭载模板期间的记忆一起。 他们在虚拟世界的任务也很简单。 随心所欲。 总结,随性活着就好。 虚空会依据卸载时模板记录的数据对他们的任务进行评价。 只要运气不是特别差,开局就死掉,一般都能混到C级。 不过也不知道他上一局到底苟了多久,才苟到了A的评价。 虽说那组数据放在他面前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好像那个A和他毫无关联一样。 这么想着4061点开任务描述,随后开始了头脑风暴。 对于这次任务虚空的难度判定是D级,最低的那一等级。 人格模板的评价也是乐观开朗,不会给搭载者造成太大的负担。 大概是对他上个任务的补偿。 上个任务的后遗症让他实在有些吃不消。 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板,后劲那么强,有一段时间吃什么吐什么。 简直是噩梦。 这次世界的等级的判定是C级,属于有危险,但危险不大的类型。 看起来是一份能够安心休假的任务。 4061心里给这次任务下了定义。 “是否开始任务?” “开始。” 房间的地面打开,缓缓升起一个营养仓。 他脱掉了衣服,走到了营养仓里面,闭上了眼。 【正在恢复系统】 【正在同步数据库】 【正在运行星空探索协议】 【正在重构T3协议】 【正在削弱███等级】 【正在下载人格模板】 【正在安装人格模板】 【正在重启与精炼程序】 【正在启动加速协议】 【loading……】 【已完成安装】 【开启同步】 【欢迎来到G3世界,旅者】 【无论身在何处,提瓦特的星空永远存在你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冷知识 ——旅行者11050上一场任务里扮演的是五条真(这货后面估计不会出现了,不要担心) ——4061的任务因为不知名原因(送仙仪式)提前结束了 ———— 下章真的进入一斗的副本了(擦汗) 不过我真没写过开朗的主角,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心虚) 写崩了算我的,我跪下受死。 —— 第64章 现在是春天,整个小镇都笼罩在一团粉色的云雾里。 樱花一簇一簇的盛开,像云雾一样,笼罩着整个小镇。 这个小镇名叫春和镇,荒泷一斗从小在这里长大。 镇里有一家富户,房子建的很气派。 一斗曾经尝试过,贴着这家外墙走,结果走完足足花了小半个钟头。 他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懂,什么样的人家,房子才会建那么大。 和曜的认识是一个意外。 那个时候他在那家富户后院的墙根下发现了大丛大丛的凤仙花。 那凤仙花开得很好,红的黄的粉的,他尤其喜欢红色的。 婆婆跟他说过,红色的凤仙花可以涌来染色。 既然可以用来染色,那一定能用来染角! 红色的角,一定很好看。 不过他也不知道,想把角染成红色要多少凤仙花,所以他摘下了他自己认为最红最漂亮的花,捧在手里,实在拿不下了,就往头上戴了几朵。 “噗——”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憋笑,让原本闷头摘花的一斗警觉的抬起了头。 跟着声音,他的目光看到了围墙上。 一个人趴在围墙上,用手撑着侧脸,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喂,你在干什么?” 发现荒泷一斗是个意外。 在练剑的时候,曜听见了从院墙外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红色的角,红色的角!” 红色的角? 是什么东西。 不对,到底是谁在别人家墙脚下面絮絮叨叨啊! 有那么一瞬间,春日野曜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所以他挪动了院里的水缸,踩着水缸趴上了院墙。 然后他看见了一只头上戴花的鬼。 春日野曜:? 不过随后他就看清了,是一个小孩子,在摘墙角的凤仙花。 明明拿不下了,还要固执的往头上戴。 真是幼稚。 他和兄长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不知道吗,凤仙花可以染指甲!” 曜看着墙下那个脸生的小孩,细细打量着对方的样貌。 谁家的孩子头上会长角? 鬼这个概念最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随后被他毫不犹豫的剔除。 现在是白天。 凤仙花喜光,就算长在墙根,也是个能照的到光的地方。 阳光现在就打在那个小孩身上,这一点做不得伪。 但是春日野曜看着对方头顶上的小角,还有脸上赤红的纹路,第一次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怕阳光的鬼? 不太可能。 真有这样的鬼,早被无惨吃了。 大概率是小孩子不懂事,胡乱在脸上画画。 那对角说不定也只是装饰品。 自认为想通了一切,春日野曜开了口。 “你是谁家的孩子?” 能出现在他家墙下的应该是本镇的居民,春日野曜把小镇的名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大概筛出了几家人选。 “一斗是婆婆的孩子!” 头上戴满花的孩子骄傲的自报家门。 果然还是个孩子。 听见对方自报家门,春日野曜眼角抽了抽,打消了心里最后一丝疑虑。 怀疑被放下之后,戏弄的心思就浮上了他的心头。 虽然说父亲和兄长总是教导他胸怀要宽广,待人要平和。 但是这样的话听多了,他只觉得心烦。 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想法摆在他面前,等着他去施行。 “我猜你采这些凤仙花是为了染红你头上的角。” “你怎么知道!” 墙下的小孩大惊失色。 春日野曜在心里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 废话。 声音大的他在院子里都听见了。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 “我跟你讲,红色的指甲跟红色的角一样好看。” “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 春日野曜尽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虽然很像是诱骗,但是他的确喜欢红色。 “那我回去告诉婆婆,叫她帮我染!” 银发的小孩眼睛里像是装着星星,趴在围墙上的春日野曜感觉眼睛都快被刺伤。 随后他就看着那个头上戴满了花的小孩,一溜烟就跑远了。 连名字都没留下。 只剩下几朵被不慎遗落的凤仙花落到了地上。 像一抹落寞的红。 被遗忘在围墙上的春日野曜不屑的哼了一声,表示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所以他从水缸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衣服,回到了屋里。 “又去练剑了?” 他的双胞胎哥哥春日野晖平静地坐在房间里,提着毛笔,在宣纸上落下一笔又一笔浓黑的墨意。 “对。” 盘腿坐在晖的对面,他的行动引来了他兄长的侧目。 “曜……” “兄长,父亲不在这里——” 所以能不能暂时别守那些烦人的规矩。 听到胞弟的抱怨,春日野晖只是露出了一个浅笑,随后低下头继续写他的课业。 这是变相的妥协,是双子间的默契。 一直等到兄长写完他们两个人的作业,曜才开始讲话。 “今天我碰到了一个有趣的孩子。” 晖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采了一大堆凤仙花,说要回去染指甲,急吼吼的跑回去了。” “哦,你没对他说些什么?” “……没有。” 他狡辩一样的话语引来了晖似笑非笑的注视。 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春日野曜迅速的转移起话题。 “不过那个孩子打扮的好奇怪,像鬼。” “鬼?” 春日野晖在脑海里翻了一遍小镇成员的名单,随后精准的定位到了一户被做了特殊标记的人家。 “应该是西边的早川婆婆家。” 他从他父亲的桌上看过小镇成员的花名册,早川家被朱笔特别圈了出来。 至于打扮的像鬼? 不过也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孩子嘛,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都是可能的。 又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他们一样早慧。 大部分孩子在他们这个年纪,都还在田野泥地里玩泥巴。 不过有些时候,还是会有些羡慕。 确定了那个孩子的身份之后,春日野曜就把院墙上的邂逅丢到了脑后,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上。 他们要做的要学的还有很多,那场邂逅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点调剂而已。 …… 另一头,荒泷一斗捧着一大把的凤仙花回到了镇西的家里。 “婆婆,婆婆!” 还没看到他的人,屋里的人就提前打开了门。 “怎么了,一斗!” 迎接早川浅奈是一个掩映在花丛中的大大的笑脸。 “婆婆,一斗想要红色的角!” 原来如此。 早川浅奈看着小孩怀里的头上的凤仙花,随后蹲下身来,轻轻的把小孩头上的花一朵一朵的摘下来,放在一旁的竹筐里。 “那我们就染红色的角,好不好?” “一斗还想要红色的指甲!” 听到荒泷一斗要求的早川浅奈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把面前的小孩一整个抱了起来,走进了屋子里。 “那我们就染红色的角还有红色的指甲。” 凤仙花的确是很好的染料。 早川浅奈慢慢将所有的凤仙花捣碎,然后将花汁涂在孩子头上幼小的角上,在细细的用树叶包裹起来。 指甲也是这样的,不过小孩子总是坐不住,在椅子上晃来晃去,让上色多废了一些时间。 等所有工序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晚饭一斗想吃什么?” 早川浅奈慈爱的摸着孩子蓬蓬的头,然后不出意外的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 “一斗想喝甜甜的粥!” “那今晚就喝甜甜的粥。” 起灶,烧火,淘米,煮粥。 坐在床上的一斗看着被火光温暖的早川浅奈的脸,感觉自己荡漾在一个温暖的梦里。 红色的角,喜欢! 红色的指甲,喜欢! 甜甜的粥,喜欢! 早川婆婆,最喜欢! 等吃完饭,太阳已经落山了。 两个人的碗很好洗,所以早川浅奈并没有耗费多大力气就刷完了碗筷,在夜幕降临的时分把一斗抱上了床。 “婆婆,要听故事!” “那就听故事。” 拍了拍孩子的背,早川浅奈开始讲故事。 “据说在夜晚降临的时候,不能外出。” “为什么夜晚不能出门?” “因为夜晚会出现一种名叫‘鬼’的家伙……” “可是我也是鬼!” 一斗有些疑惑,毕竟从他有记忆开始,早川婆婆就一直跟他说,他是鬼。 但明明他也是鬼,但是他晚上也不会出门。 “就像人类分好人和坏人一样,鬼也分好鬼和恶鬼。” “一斗是好鬼!” “我们一斗当然是好鬼,但是我们今天要讲的是恶鬼。” “恶鬼会在夜晚行动,吃掉夜晚还不回家的人……” “那只要回家不就好了?” “但是即使回到家,也要提防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小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声音,病人的咳嗽声,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一定不要开门。” “有时候那些鬼会模仿你熟悉的人的声音,就比如……” “比如……” 一斗感觉有些害怕了,不自觉抱紧了被子。 “比如我的声音。” “就好像现在,如果门外突然响起我的声音叫你开门……” 想了想那个场面,荒泷一斗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随后整个人缩进早川浅奈的怀里。 “一斗不会……不会轻易开门的……” “我们一斗是镇子上最乖的孩子。” 一边拍着小孩的后背,早川浅奈看着怀里的孩子一点点闭上了眼睛,最后睡了过去。 看着睡过去的孩童,在无言的黑暗中,早川浅奈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后也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是幼崽时期的一斗! 他真的,好甜啊我的天!(发疯ing) —— 从幼崽时期写起,篇幅估计会很长(慢穿嘛) 对本文的一斗进行了亿点点私设(高亮) 对豆包没有感觉的小伙伴可以酌情跳过,后面会逐步调低防盗比例,不会出现没买一斗篇就看不了后面的情况(划重点) 下一个世界确定是迪卢克老爷,安心等待吧。 —— 这里是不会写阳光开朗大男孩但在努力尝试的作者菌一枚吖~ 爱你们~ —— 第65章 春日野晖在庭院里作画的时候,从后院的院墙上钻出来一个蓬松的脑袋。 “啊,你终于出来了!” 荒泷一斗在围墙下蹲守了几天了,等那个告诉他红指甲好看的大哥哥,然后向对方炫耀一下他新染的角和指甲。 红色的角,果然很好看! 红色的指甲也很好看,不过还是红色的角最好看! 那天遇到的小伙伴果然是个好人。 婆婆说了,喜欢的东西要和别人分享。 荒泷一斗决定和那天碰上的小伙伴分享他好看的角和指甲。 所以他在那个长了凤仙花的围墙那里蹲守了两天,但是都没有蹲到对方的人影。 所以在看到春日野晖的时候,原本准备好的话就变成了疑问。 “这两天你去了哪里呀,为什么我都没看见你!” 他对春日野家有多大没什么概念,但是疑惑于为什么连续两天他没在庭院里看到人。 而且也没有在镇子上看到人。 一斗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疑惑。 怎么会有人两天不出门玩呢?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半天他就受不了了。 对于一斗的话,春日野晖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是联想到两天前曜对他说过的话,他觉得他大概能猜出事情的原委。 对于荒泷一斗把他们两个人搞混的事他也不在意,因为他们两个本来就长得很像。 不开口的话,连侍女都无法把他们分清。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自己弟弟对面前这个孩子说了些什么。 “前两天有些事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围墙上的小脑袋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早说嘛,原来是有事出门了啊!” 难怪他一直等不到人。 被打断的春日野晖也不气恼,只是从游廊上走到了庭院里,抬头看着围墙上长出来的毛栗子头。 “所以,有什么事吗?” 春日野晖静静打量着荒泷一斗。 平心而论,荒泷一斗长得确实很像鬼, 头顶的角也好,脸上的鬼纹也好,再加上眼睛里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出那瞳孔是菱形的而不是圆的。 如果那双眼睛里的菱形再窄一些,那就更像是一双恶鬼的眼睛了。 不过现在是白天。 这一点,就足以推翻前面的一切。 所以春日野晖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柔和的看着趴在墙头的一斗。 还趴在围墙上的一斗思索了一阵,随后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婆婆说好东西要和别人分享。” “所以一斗来分享漂亮的角和指甲!” 荒泷一斗一边说着,一边朝春日野晖扬起了头,挥起了手,试图让对方看清他手上新染的指甲。 “很漂亮。” 看着对方头上被染的红艳艳的角,春日野晖给出了忠实的评价。 他比一斗略大两岁,但不代表他无法欣赏孩童的审美。 况且那对短短红红的角确实很可爱。 不过一直让对方趴在墙头上好像不太好,围墙的高度对孩子来说,还是太过危险。 沉思的了片刻,春日野晖试探性的发出了一个邀请。 “要进来玩吗?” 曜今天跟着父亲出去了,侍女们也不是会多嘴的人。 放荒泷一斗进来玩一玩也未尝不可。 “不要!” 出乎意料的,春日野的邀请遭到了拒绝,对方给出的理由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这里的院子光秃秃的,肯定不好玩!” 春日野家的庭院都是被精心打理过的。 树木花朵的枝枝叶叶都有人精心梳理,池塘里养的鱼也有人定时定量的喂食。 之前被春日野曜踩过的水缸早就被人挪走了,连最后一点不协调都被人剪除。 整个院子都透露着一种人造的美。 精巧的像假的。 看着一片整齐的庭院,荒泷一斗想起了自家门前的菜园。 菜园里种着一些蔬菜,还有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花。 平常时分,他会在菜园里扑彩花蝶捉蛐蛐玩,相比起来,春日野家的庭院就显得无聊的多。 荒泷一斗的话引起了春日野晖的兴趣。 “那你说说,怎样的院子才算好玩?” 这一问可算问到了点子上,荒泷一斗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他的心得。 “一个好玩的院子,首先要有树枝做的篱笆。” “嗯。” “篱笆上要缠着牵牛花,要有蓝的粉的紫的,什么颜色的都要有!” “你说得对。” “但是牵牛花太懒了,它只开一天,就去睡懒觉去了!” “那的确是它的不对。” “所以还要有些别的花。” “什么花?” “什么花都行!” “婆婆在院子里种了棵栀子树,可高可高了!” 围墙上的一斗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栀子树高度,看的春日野晖为他捏了把汗,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 “栀子花,那是不是太香了?” 栀子花确实有些香过头了。 春日野晖想起自己为数不多出去的记忆,某一次刚好路过一棵开得正盛的栀子树。 那香味太重了,像是有人朝他鼻子打了一拳,其他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春日野晖的疑问遭到了荒泷一斗的反驳。 “婆婆说了,它爱怎么香就怎么香,别人管不着!” 春日野晖笑了。 “确实管不着。” “然后呢,有了花之后,还要有些什么?” “要有蝴蝶!” “还有呢?” “要有蚂蚱!” “然后?” “要有鬼兜虫!” “鬼兜虫是什么?” 对于春日野晖来说,鬼兜虫确实是个陌生的词,关于这个名词他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哎呀,你怎么连鬼兜虫都没见过!” 荒泷一斗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用手比划着大小。 “大概有那么大,有很硬的壳,头顶有尖尖的角。” 荒泷一斗说到这里,春日野晖也明白了。 “我猜你说的是独角牛。” “是鬼兜虫!” “……行吧。” 春日野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认下了鬼兜虫这个称呼。 “有了鬼兜虫,就可以用草给它做一辆小车,叫它拉着走!” “那确实很有趣。” “如果你也拥有了一只鬼兜虫,哼哼……” 说到这里一斗卖起了关子,成功引起了春日野晖的兴趣。 “会怎样?” “那你就拥有了和鬼兜虫大将荒泷一斗一战的资格!” “……” “获胜者将会得到鬼兜虫大将的称号,还有被上一任大将藏起来的珍宝! “……” “咦,你怎么不说话啦?” “……没事。” 春日野晖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好让他的脸看起来不是那么僵硬。 有种奇妙的感觉,一时半会他居然说道不清。 真是个厉害的孩子。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春日野晖内心升起一丝丝的负罪感。 其实他连荒泷一斗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都查清楚了,现在这样未免有些虚伪。 “那你可要记好了。” 围墙上的荒泷一斗开始比划一个奇异的姿势。 “西川之鬼就是我荒泷一斗哒!” 围墙上上的小孩尽力凹着姿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些,但是春日野晖左看右看,都没能看出一星半点的凶狠。 正相反,他只觉得…… 有点可爱。 曜说的没错,确实是个有趣的孩子。 斟酌了片刻,春日野晖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我是春日野家的次子,春日野曜。” 既然荒泷一斗一开始就认错了人,那干脆将错就错下去。 这个孩子虽然可爱,但还是交给曜来对付吧。 他有些应付不来。 “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对的,我的哥哥叫晖,长得跟我很像。” 围墙上的小孩闻言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真好啊,一斗也想要个兄弟,还想要个妹妹!” 一瞬间,荒泷一斗沉入了对妹妹的幻想里。 如果他有一个妹妹,他要每天早早的爬起来,去院子里,去后山上,摘最漂亮的花,戴在她的耳旁。 如果他有一个兄弟,那鬼兜虫大赛就可以每天举办一场! “确实很好。” 就是有时候让人觉得头疼,脑瓜子嗡嗡。 尤其是打翻墨汁毁了他一整幅画的人顶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 会让他觉得心脏生疼。 想到这里,春日野晖决定给他的弟弟找点事做。 于是他回到了游廊,从桌面上拿了一些东西。 “一斗,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我兄长最喜欢的那株花最近遭了蚜虫,他很难过。” “那确实很难过。” 荒泷一斗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请你抓一些瓢虫过来,把蚜虫都吃掉。” “没问题,包在一斗身上!” 成了。 春日野晖露出微笑,随后给围墙上的荒泷一斗递了个盒子。 “这是报酬。” “唔,婆婆说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接……”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这些话来了。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 “那朋友有好东西是不是要分享?” “好东西要分享!” “所以我也要和一斗分享我的宝贝。” 春日野晖看着墙上的孩子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盒子。 盒子里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他给曜留的三色丸子。 “那你要等一斗哦!” “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 曜这几天都会在院子里练剑。 “那就交给一斗吧!” 终于把人送走,春日野晖回到了桌子前,继续他的画作。 晚上曜回来的时候,没有找到他兄长说好要给他留的丸子。 “我的丸子呢?” 春日野晖淡定的喝了口茶。 “说不定是被鬼给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春日野曜:??? —— 西川之鬼(住在西边的早川婆婆家的好鬼) —— 幼崽一斗(伸手手):一斗想要票票去买甜甜的糖! —— 我居然在日更(迷惑),摸摸脑袋,好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总而言之先吸两口幼斗(猛吸) —— 第66章 手里拿着树叶折出来的盒子,荒泷一斗的身影穿梭在花园里。 应小伙伴的诉求,他正在抓花大姐。 婆婆跟他说,背上有七颗星星的红色瓢虫保护所有花不受蚜虫侵害的大姐头! 所以叫它花大姐。 一斗对花大姐抱着崇高的敬意,认为它们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所以他抓瓢虫的时候动作很轻,就像是在对待一朵花。 瓢虫是很好找的。 它们趴在树叶上,就好像一粒凝固的朱砂,红的刺眼。 但是花大姐就不一样了,好像是在保持它们作为大姐大的威严,数量少的可怜。 一斗抓瓢虫的时候还要细细的数它们身上的星星。 那么多星星数过来,数的一斗眼睛都快花了。 为什么瓢虫们不能都吃蚜虫呢? 婆婆说挑食不好。 一斗就不挑食! 不确定到底多少瓢虫能够医治好曜的哥哥的花,荒泷一斗决定多抓几只。 毕竟是最喜欢的花啊,如果花死掉了一定很让人难过。 先定一个小目标,抓100只! 连续两三天,荒泷一斗早早的跑出去,只有吃饭,时候才会回来。 那些瓢虫被他照顾的很好,他经常找蚜虫喂它们,几天下来,精神也算不错。 当终于抓够了100只瓢虫的时候,荒泷一斗急匆匆的跑到了凤仙花的墙角。 刚到围墙,他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曜少爷,手再抬高一些。” “要不要试试更轻一些的竹剑?” “……不用。” 院子里有人! 这对一斗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爬上墙头,荒泷一斗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那天见过面的曜扎起了头发,穿着剑道服,坐在地上,不远处是一根飞出去的竹剑。 曜的对面是一个脸上带着可怖伤疤的男人,有些无奈的看着正对面的不愿放弃小少爷。 “少爷,属下还是建议您放弃剑道一途,和晖少爷一样专注学业。” “可是我不想!” 站起来的曜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把地上的剑捡了起来。 “没道理别人都行,唯独我不可以。” 就算是再弱的剑士都至少掌握了呼吸法中的两个招式。 他自认为不比那些剑士差,但是呼吸法却迟迟入不了门。 不是在读书一道上没有天赋,只是他不想。 没有理由,只是单纯的不想而已。 那个疤脸剑士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讲。 “今天就到这里吧,属下告退。” 那个疤脸剑士退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春日野曜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庭院里。 荒泷一斗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因为婆婆教导他不要打扰别人的谈话,所以他就一直安静的等到他们交谈完。 “曜!” 春日野曜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循着声音望去,他在围墙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脑袋。 是那天碰到的小鬼。 暂时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他走到墙下,有些疑惑的看着围墙上的孩子。 “有事?” 他不记得他有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发现对方脸上浮现出疑惑。 “你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荒泷一斗的话让春日野曜感到有些费解。 “你不像你啦!” 春日野曜:? 不过随后他就反应过来,问了荒泷一斗一个问题。 “你上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围墙上的孩子掰着自己的指头数了数,朝他比了一个三。 破案了。 他自己上次见荒泷一斗是在七天前。 毫无疑问,罪魁祸首就是他哥。 顶着他的名字忽悠别人,是他哥能办出来的事。 “你在三天前见到的是我哥哥,我们长得很像。” “一斗不知道哦!” “……” 难搞。 “不过‘曜’的委托一斗完成了!” 委托?什么委托? 围墙上的荒泷一斗递给春日野曜一个树叶做的盒子。 有些疑惑的收下盒子,春日野曜没有立刻打开,只是先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准备待会再看。 “还有什么事吗?” 曜抬头看向一斗,隐隐表现出送客的意图。 但是围墙上的小孩却没有get到他的意思,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一斗还想吃上次甜甜的丸子,所以曜还有没有需要一斗帮忙的事!” 破案了,他的丸子确实是被兄长喂鬼了。 看着围墙上的小孩,曜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总不能真的和一个比他小的孩子计较。 找个由头给点糖打发走了算了。 “你等着。” 转身走进屋子里,曜从自己桌上的罐子里抓出一把糖来用手帕包好,随后递给了墙上的一斗。 “这是糖,拿去吃吧。” 出乎意料的,他手里的糖没有被第一时间抢走。 “有什么需要一斗帮忙的吗?” “没有。” 而且他的忙也不是小孩子能帮的,他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 他手上的糖被轻轻的推了回来。 “那一斗不能收曜的糖,婆婆说蜈蚣……蜈蚣不收录!” “是无功不受禄!” 控制不住的想要扶额,曜看着墙上的孩子,明明一副很想要的样子,却不愿意直接拿走他手上的糖。 啧,怎么的,这包糖他还送不出了? 随便找个由头吧。 “那正好,我现在有些不开心,你想个办法,让我开心一点。” 接下来不管这个孩子干什么,他都会说他开心了,这包糖也就送出去了。 完美。 “这个一斗会!” 果不其然,围墙上的小孩子两眼放光。 “一斗每天都很开心!” 别的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春日野曜的问题在荒泷一斗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那你先出来吧!” “为什么?” 曜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不应该给他讲一些笑话或者做个鬼脸逗他开心吗? 出来是什么鬼? “哎呀,笨,一直呆在里面怎么会开心嘛!” 而且这个院子一点都不好玩,至少荒泷一斗不喜欢。 听着墙上荒泷一斗的言之凿凿,理智告诉曜那应该是鬼扯,但是诡异的,他心动了。 自出生起,他和兄长外出的次数少得可怜,仅有的几次留下的也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那这一次呢?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拒绝。 但是还是想啊,不管怎样都想要出去。 理智与情感在大脑里交战。 “你怎么了,不想出来吗?” “不,我们走。” “等我一下。” 最终感性战胜了理智,应下荒泷一斗的邀请,春日野曜环顾庭院,试图找一个能够踩上去的东西。 上次踩过的水缸已经被挪走了,庭院里只剩下一些花草树木。 仔细观察之后,曜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棵松树上。 那盆松树他记得,是他兄长的最爱。 现在看来,兄长是对的。 那棵松树实在是,非常适合拿来垫脚。 找好着力点,春日野曜一个跳跃就跃上了围墙,随后翻过了过去。 原来那堵围墙,并不是真的不可跨越。 围墙另一边,荒泷一斗蹲在地上,静静的数着蚂蚁,直到身旁传来一阵落地声。 “我们走吧。” 荒泷一斗有些疑惑的看向旁边的小伙伴,发现对方微微喘着气,鼻尖上挂着汗珠,好像刚刚做出了什么伟大的决定。 “那我们走吧!” …… 荒泷一斗带着春日野曜去了小镇的后山。 说起来也很奇怪,在镇上,在自家的后院里,春日野曜就可以看见后山,但是实打实的来,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他对一切都很稀奇。 荒泷一斗先带曜去了一片绿茵茵的草地。 “一斗决定告诉你一个大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荒泷一斗示意曜把耳朵凑过来,随后小声的说。 “这片草地,是活着的!”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秘密。” 曜表面上应和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草地而已,能有什么秘密? 然后一斗带着曜躺进了草地里。 茂盛的草地像棉花,人一躺,就陷了进去。 陷进去之后,抬头看天,会发现草几乎要比天还高了。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是躺在这里,他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么静静的躺了一小会,曜感受到荒泷一斗在他耳边捣鼓着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去管。 荒泷一斗睡在曜的旁边的旁边,在曜的耳旁找到了一根草,手挽住草根,随性一拉,草根断裂的声音就传到了曜的耳中。 那是很轻的“啪嗒”的一声,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有一片羽毛落到了他的心上。 “要不要试试?” 荒泷一斗朝他发出了邀请,曜没有拒绝。 他直起身来,用手轻轻的挽住草根,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往上拉,然后就能听到草根断裂的声音。 这个声音确实很轻,大概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听见。 奇妙的感觉,新奇的体验。 并不让人讨厌。 拔下来的草根也没有浪费,曜学着旁边的一斗,把水红色的草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味道有些奇怪。 草木的酸涩中带着一丝丝的甜味,甜的像是一丝巧合,一丝偶然。 不过那甜味出现的突兀,消失的也迅速,很快就只剩下酸涩的口感。 你不能对它要求太高,毕竟它只是一棵草。 利用完的草被曜放到了一旁,然后他的目光又被一旁的荒泷一斗所吸引。 “你在干什么?” “在编草环!” 荒泷一斗手里拿着草,慢慢的编着一个小小的草环。 没多久,那边就传来声音 “完成了!” 一个小小的草环被放到了曜的掌心。 “这是?” “一个能让人变得开心的小法术,婆婆教我的!” 仔细观察着掌心里并不大的草环,随后曜珍重的把这个粗糙的草环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会好好保存的。”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荒泷一斗突兀的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压低了声音。 “嘘,不要说话!” “看那边。” 荒泷一斗的手指了指他们原来躺的地方。 紧接着,在春日野曜和荒泷一斗的注视下,原本被压出两个人形的草慢慢的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被压倒的草完全站了起来,只留下了很浅的一点痕迹。 “一斗没骗你哦,这片草地是活着的!” “你说的没错。” 看着那片复原的草地,春日野曜突然笑了。 “它和我们一样,都是活着的。” 面前的小孩挠了挠头,似乎不太理解他说的话,所以干脆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你现在有变得开心吗?” 早有准备的曜把拿包糖拿出来,放进了荒泷一斗的手里。 “谢谢你,我现在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被遗忘的瓢虫:(乱爬) 路过的晖:?什么动静? —— 幼斗:一斗吃上甜甜的糖了,谢谢各位姐姐! —— 豆包真的,好甜啊(斯哈斯哈) —— 为了写这章翻到了小学吃草的回忆,确实是很难忘的味道。 —— 第67章 踩在自己被发现离家出走的时间临界点,春日野曜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的兄长在他房间里等他。 “去哪里了?” 油灯下,他的兄长晖拿着一卷书,静静的看着书上的内容。 好像他真的在看书一样。 春日野曜不屑的撇了撇嘴,没有指出自己兄长把书拿倒了的错误。 “出去玩了。” 于是他越过自己的兄长,脱掉了外袍,把脏掉的外袍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自己弟弟路过的时候,晖闻到了一股青草混着泥土与露水的味道。 这让他有些疑惑。 “你去草地里打滚了?” 不然怎么一身的味道。 正在整理一副的曜愣了一下,随后补救似的开口。 “没有。” 叹了一口气,晖把手上装模作样的书放了下来,站起来直视自己胞弟的双眼。 “回答的太快了,曜。” 如果换做平常,他这个弟弟大概率会回他一句 “与你无关”或者“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像刚刚回答的太快了,反而露了马脚,不够缜密。 面对着自己兄长的凝视,曜扭过了头,不去和对方对视。 “父亲那边今天我帮你应付过去了。” 他们是兄弟,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所以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兄弟这一边。 他当然明白自己弟弟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拿曜没有一点的办法。 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如果只是去镇上溜达一圈能让对方好受一些,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会支持的。 趋利避害作为一种祖辈传下来的本能,已经被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他相信自己的兄弟知道该怎么面对突发状况。 况且春日野晖有自信,至少在这座镇子上,曜不会遇见危险。 “……” 站在他对面的曜听到他说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了。” 这个时候聪明的人会选择转移话题,春日野晖自然是聪明人,所以他结束了刚才的话题。 “跟那孩子出去的感觉怎么样?” 晖都不用费心去推测,就能推测出自己弟弟和荒泷一斗跑出去了的事实。 那孩子身上确实有一种魔力,会让人不自觉的把目光停驻在他身上。 他并不讨厌单纯的人,正相反,他挺喜欢那孩子的。 只不过他实在有些应付不来。 他不认为曜能够拒绝那个孩子。 面对着自己兄长的发问,曜沉默了一会,随后脸色逐渐柔和下来。 “……还不错。” 事实上是不错极了。 至少比在家里自在的多。 “那就好。”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晖点了点头,把一个盒子放在了曜的桌子上。 “这是那孩子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不要浪费了。” 说完,也不等曜反应,他就飞一样的走出了曜的房间。 看着飞速远去的兄长,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暗自松下一口气,随后又暗自期待起来。 他和一斗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说不定能够再出去一次…… 怀着别的心思,他漫不经心的打开了那个盒子。 荒泷一斗准备的礼物或许是给“曜”’的,但绝对不是给他的。 不知道兄长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在他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瓢虫从盒子里飞出,险些呼了他一脸。 春日野曜:??? 看着密密麻麻的虫子,曜感觉自己的头皮在隐隐约约的发麻。 艹,他说他哥怎么今晚那么正常。 提前离开的春日野晖带着戏弄弟弟成功的好心情,愉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捡了一个下午的瓢虫,没道理曜在外面玩还不用付出代价。 哎呀呀,就当作帮他在父亲面前打掩护的酬劳吧。 那么想着,晖端起面前的茶杯,微笑着喝下第一口胜利的茶。 味道好极了。 …… 春天就在荒泷一斗偶尔带春日野曜出去玩的情况下悄然的过去了。 夏天到来的时候,早川婆婆种在庭院里的栀子花树开花了。 那棵树被人养护的很好,所以开花开得很香,甚至比一般的栀子树开得都要香。 一斗爬上树摘花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差点掉下来。 那支栀子花最终插在了春日野宅走道的花瓶里,因为实在太香了,被曜从房间里挪了出来。 仗着有自己的兄长打掩护,曜悄悄地跟一斗出去了一次又一次。 靠近山的地方,夏天的早晨是很舒服的。 空气凉丝丝的,草上,蜘蛛网上都挂着露水,凉的像在嘴里含了一颗薄荷糖。 这个季节街上总有一些姑娘沿街叫卖白兰花,声音很娇俏,甜丝丝的融入了街上凉爽的空气里,让空气也变得发甜。 竹林也是开花的,开一种浅蓝色的小花。 远远的望过去,会以为是一只只蓝色的小蝴蝶飞舞在竹林里,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竹子开了花。 不过出去玩也有出去玩带来的烦恼。 每每赶在自己兄长定下的时间之前回来,蹑手蹑脚的翻进自家院墙,春日野曜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贼。 还有就是苍耳。 但凡去山里走一圈,衣服上没有哪次是不带苍耳的。 鬼晓得它们是什么时候粘上去的,明明他已经够小心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兄长叹口气,也会帮他来一起摘掉勾在衣服上的苍耳,然后一股脑的丢在院墙外。 没过多久,院墙外也长出一丛丛苍耳来了,某次一斗来的时候没注意,被扎得哇哇乱叫。 最讨厌也最难处理的是一种被一斗叫做“臭芝麻”的植物。 常常粘在他的裤腿上,又不像苍耳那样好摘除,最后只好和晖的衣服换一下,然后泼墨下去,装作不小心污了,然后去换掉。 为了这事,晖没少给曜脸色看。 没有办法,曜只能在出去的时候留意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带回来送给他的兄长。 毕竟他以后还要靠着他兄长打掩护。 春日野曜的内心有更大的野望,但是他选择不说。 他拜托一斗帮他挑选送给兄长的礼物,而一斗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开花开得很漂亮的竹子,树上还没有长成的青涩的核桃,一对被放在小盒子里的很漂亮的蝈蝈,几块在河边捡的花纹很漂亮的雨花石。 晖收下这些礼物的时候脸上表情都是淡淡的,但是曜知道他很喜欢。 但是晖还是要装作一副平常的样子。 因为这样他下回他就能收到更好的礼物。 等到核桃下了树,紫苏的叶子上开始浮现出红色,夏天就快要过去了。 初秋的某一个早上,曜又在庭院里练着剑。 那位疤脸的剑士还是在一旁纠正着他的动作,面色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冷峻但是却在曜面前柔和了许多。 “少爷的剑道最近进步了很多。” 是剑道而不是剑术。 剑道讲究的是心境,剑术就是纯粹的技巧了。 春日野曜自己的剑术依然是稀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剑道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出剑已经不再是满满的烦躁,而是带上了久违的平静。 学不会呼吸剑术这件事,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他的内心依然会因此而愤怒,但是已经能够被他压在心里。 荒泷一斗也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围墙上的。 他来春日野家的时候,喜欢趴在同一个位置,久而久之,居然趴出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晖对此表示惊奇,然后随便胡诌了个借口糊弄了负责打理庭院的侍女。 “曜!” 围墙上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让曜的手一抖,差点把剑直接丢出去。 “怎么了?” 收了剑,曜转头看向围墙上的荒泷一斗。 旁边的疤脸剑士对此见怪不怪,因为荒泷一斗来找曜的次数实在太多,而且大多不分时候,他已经习惯了。 况且也实在没有必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围墙上的荒泷一斗丢给曜一个被封好的罐子,被曜接在了手里。 “婆婆叫一斗来给曜送刚出锅的炒米!” 炒米算不得正餐,直接吃或者用水冲着吃味道都不错,算是一种零食。 为了  况且春日野家里也找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替我谢谢婆婆。” “那一斗要走啦!” 围墙上的一斗脑袋缩下去,眼看就要离开。 “等一等!” 电光火石间,曜叫住了即将离开的一斗。 “一斗,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一斗要去河边的柳树上抓鬼兜虫!”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曜叹了一口气,实在想不明白一斗对独角牛的之年到底从哪里来的。 就在刚才,他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他是不可能学会呼吸剑术了,但是一斗呢? 回想起一斗上能爬树摸鬼兜虫,下能到小溪里摸泥鳅,壮实的跟小牛犊一样的身体。 曜觉得对方没准在剑术方面有不错的天赋。 绝对不是想找一个人来陪自己练(受)剑(苦)。 “一斗,想不想每天来这里和我一起玩?” “玩什么?” “玩这个。” 春日野曜指了指一旁的竹剑。 “西川之鬼怎么能不会剑术呢,你看话本里那些有名有姓的英雄和反派,哪个不是剑术大家?” 春日野曜发誓他的口才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一般来说这样的口才只在他哥那里出现。 说出这样一番话,春日野曜的心里野捏了一把汗。 他不确定一斗会不会拒绝。 打心底的,他希望对方能够答应下来。 春日野曜的不安和希冀被荒泷一斗看在眼里。 他不太明白这样的感觉叫什么,但是小伙伴希望他每天来陪他。 如果那么想的话就应该大声说出来嘛! 真是个爱撒娇的家伙。 不过作为大哥,照顾同伴是必要的。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恳求了,那么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就姑且答应你!” 荒泷一斗这话一出,春日野曜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荒泷一斗是从来不会食言的孩子。 “那我们明天这个时候见面?” “好哦,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来不及修文了,明天修(拉被子睡觉) 晚安,各位。 —— 第68章 “婆婆!” 又踩着饭点回到家里,晚饭的时候,荒泷一斗喝了一口菜汤,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曜让一斗每天早上去找他玩!” “去吧,不过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坐在一斗对面的早川浅奈并没有阻碍一斗和春日野家亲近的想法。 听着一斗这番话,她也只是喝了一口碗里的菜汤,并没有仔细盘问的意思。 荒泷一斗是她一手养大的,什么性格她最清楚。 不过荒泷一斗的下一句话让她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曜……要我跟他一起学习……学习剑术!” 坐在对面的荒泷一斗咬了咬筷子,断断续续的凑出一句话来。 早川浅奈正在喝汤的动作一顿,随后跟往常一样放下了碗。 “没关系的,去吧。” 越是逃避,越是会被命运找上门来。 夜晚,等到把一斗哄睡之后,早川浅奈的思绪不由自主的放空,看向月明星稀的窗外。 晚饭时候一斗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夜未眠。 第二天,荒泷一斗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随后中气十足的在门口嗷了一声。 “我出门了!” 随后人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荒泷一斗没有回头,不然他就能看见早川浅奈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在门口站了很久。 像是在透过他的背影看一个熟悉的影子。 依据和春日野曜的约定,一斗来的很早。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到的时候,曜和那位疤脸剑士也早就到了。 毕竟集合的地点是春日野家的院子。 “我的名字是雾岛彻也,修行的流派是水之呼吸。” 雾岛彻也,也就是那位疤脸剑士向荒泷一斗介绍自己。 虽说是把呼吸剑术教给外人,但是他完全相信春日野曜看人的眼光。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可以相信一个春日野看人的眼光。 这句话在过往的历史上已经被验证过很多次了。 况且他本来就效忠于春日野家。 雾岛彻也保持着一个武士对主家最重要的忠诚。 和少爷想亲自上阵杀鬼这件事相比,教导荒泷一斗呼吸剑术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况且平心而论,雾岛也并不讨厌这个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和鬼长得像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不妨碍对方是个好孩子。 “今天,我要教导你们的是最基本的呼吸法,有什么疑问吗?” “有!” 荒泷一斗迅速举起了自己的手,然后大声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呼吸法是什么?” 荒泷一斗有些疑惑,昨天曜明明跟他说,他们要学的是剑术。 听到这个问题,雾岛彻也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仔细的给一斗讲解起来。 “呼吸法能够通过增强心肺功能,让血液获得大量氧气,瞬间大幅提升身体能力,从而让人类能拥有与鬼相抗衡的力量。” “心肺……能力……是什么?” “氧气……是什么?” \"还有为什么要和鬼打架?\" (文盲)荒泷一斗有些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个问题引出了更多的问题,雾岛彻也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 见荒泷一斗无法理解,雾岛彻也也不强求,直接跳过了解释的环节。 毕竟亲身体验比空头大论要有力的多。 从旁边取了一把竹剑,雾岛彻也走到了庭院的空地上,随后摆好了起手式。 并没有多花哨的招式,只是舞起剑来,平白无故的,他的剑上就缠绕上了一圈水流。 仿佛法术一样的剑招,让一旁的一斗看的目不转睛。 等雾岛彻也耍完一套下来,荒泷一斗就立刻凑到了他的身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一斗想学这个!” 雾岛彻也总知道最好的的办法是什么。 “那就来一起学习吧。” 说这话的是春日野曜。 他很清楚,荒泷一斗已经上钩了。 学习的第一步是蹲马步。 这一环节由曜给一斗做示范。 看完曜的动作一斗表示 “这不很简单嘛!” 蹲下去,但是没有完全蹲下去,这么简单,一斗也行! 一分钟过去了…… 一斗:OvO 十分钟过去了…… 一斗:OAO 三十分钟过去了…… 一斗:QWQ “那个……一斗想休息一下qaq……” 一旁的春日野曜早就一旁休息去了,他的身体素质不能支持他长时间的运动,早就在旁边喝起温水来。 “休息一下吧。” 雾岛彻也大概估计了一下时间,同意了一斗休息的请求。 其实就算一斗喊得再早一些他也会答应的。 不过第一次,他想摸摸荒泷一斗的底。 就结果而言,对方的身体素质说得上不错。 况且年纪还小,还可以慢慢培养。 雾岛彻也话音刚落,荒泷一斗就一整只的瘫在了地上,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腿好痛QWQ 然后他整个人被雾岛彻也拎了起来,放到了旁边木制的走廊上。 “不要趴在地上,容易着凉。” 雾岛彻也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不过随后荒泷一斗的手里被春日野曜塞了一杯温水,对方还摸了摸他的头。 “喝吧。” 春日野曜爱怜的看着面前的一斗,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后面的练习还多着呢。 不得不说,看别人练习还是蛮快乐的。 难怪之前他训练的时候兄长都要坐在一旁喝茶。 休息了大概五分钟,荒泷一斗又听到了雾岛彻也的声音。 “来,继续下一项训练。” 什……什么,这样的训练还有下一项吗? 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的曜,荒泷一斗得到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笑容。 一斗:qwq 下一项训练内容是呼吸。 雾岛彻也的说法是让一斗放缓呼吸节奏,然后逐步感受到肺部的气流。 照着雾岛彻也的教导,一斗盘坐在游廊上,随后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自己呼吸的节奏。 吸气,呼气,吸气,呼…… 因为实在太无聊,一斗在中途就睡着了。 雾岛彻也本来以为一斗的呼吸修炼渐入佳境,直到他看到了一斗嘴角流下来的亮晶晶的口水。 一斗:呼zZZ 雾岛彻也:…… 真是太松懈了。 然后一斗被叫醒了。 如果是下午的话曜和雾岛大概率不会叫醒他,因为这个年纪正是贪睡的时候。 但是现在是早上,一日之计在于晨。 至少不是睡懒觉的时候。 担心一斗在训练的途中再睡过去,雾岛彻也斟酌之后,决定今天先跳过这项训练。 然后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竹剑。 曜和一斗拿的都是胁差的尺寸。 其他剑的长度对他们这个年纪来说都太长了。 雾岛彻也甚至怀疑一斗的身高还没有一把打刀高。 “试试挥剑。” 在亲身示范之后,雾岛彻也示意两个人亲自动手。 春日野曜学习剑术已久,至少动作很标准。 相比之下,一斗的动作就要简陋的多。 对于挥剑的姿势,荒泷一斗有特殊的理解。 总而言之,把剑挥出去就可以了吧! 曜可以的话,一斗也行! 怀着满腔雄心壮志,荒泷一斗信心满满的挥出了自己的第一剑。 然后因为没拿稳,他手里的竹剑直接飞了出去,扎在了空地上。 荒泷一斗:…… “不要掉以轻心,绝对不能让剑脱离你的手!” 雾岛彻也在一旁教导着,随后又重新纠正了荒泷一斗的动作。 对于剑士来说,放弃了剑有时候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毕竟手中的剑刃是唯一能够捍卫他们生命的武器。 牢记耳旁雾岛彻也的教导,荒泷一斗握紧了剑柄,随后挥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剑。 一旁的雾岛彻也见状点了点头,思考着之后对一斗的培养方案。 不过下一秒,荒泷一斗再度抬起剑的时候,因为用力过大,竹剑直接被他甩飞出去,直直的飞向一旁的雾岛彻也。 面无表情的用两根手指夹住飞来的竹剑,剑柄还在颤抖不已,雾岛彻也看向一旁的荒泷一斗。 一斗:OvO 不过雾岛彻也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揭了过去。 一个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狼吞虎咽的蹭了一顿春日野家的饭,荒泷一斗带着软的跟面条一样的手脚倔强的翻上了春日野家的院墙,随后消失在围墙上。 “这孩子为什么不走正门?” 雾岛彻也有些疑惑。 受到询问的春日野曜心下一惊,随后面不改色的回答。 “可能是习惯了吧。” 毕竟他们总是翻墙溜出去玩。 “这样吗……” 一旁的雾岛彻也陷入了沉思,随后转身看向一旁的春日野曜。 “少爷。” “怎么了?” “那孩子,恐怕是天生神力。” 那把被他夹住的竹剑,蕴含的力道不小,至少远超这个年纪应该具备的力量。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练习呼吸法的一把好手。 回答雾岛彻也的是春日野曜略带惊喜的面容。 “我就知道!” 就算他在剑术这一条路上没有足够的天赋,但天赋这种东西,总有人会有的。 荒泷一斗的到来就像一把火,点燃了他内心所有的希冀。 …… 一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摇回家的。 手和腿都好痛,感觉快要断掉了。 就算在春日野宅里狼吞虎咽的一番,也抚慰不了他身上的伤痛。 荒泷一斗回家的时候,早川浅奈在门口编着竹篓。 “婆婆,一斗回来了……” “修行呼吸法的感觉怎么样?” “一斗好累,婆婆抱……” 早川浅奈爱怜的摸了摸一斗的头,随后把一斗抱起来,走进屋里,放在了床上。 只是这么一小段路,怀里的孩子就睡着了。 看着怀里一斗的睡颜,早川浅奈控制不住的想。 这孩子还这么的年幼,这么的小。 他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走的路会比这更苦,更累。 到最后,她只能叹出一口气来,伸出手,摸了摸孩子蓬松的银发。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雾岛彻也(效忠于春日野家的剑士)】 【是使用水之呼吸的可靠剑士!(好感度解锁下一阶段介绍)】 【早川浅奈(未知)】 【我静静的看着你,好像在看命运。】 ———— 是久违的人物传记哒! 爱你们哟~ —— 第69章 和雾岛彻也想的一样。 一斗确实是天生神力,的确在剑道方面有很不错的天赋。 但是有一个问题。 无论如何,荒泷一斗都学不会水之呼吸。 这让雾岛彻也感到怀疑人生。 已知水之呼吸是鬼杀队学习起来最简单的呼吸。 但是不管雾岛彻也怎样绞尽脑汁的教导,荒泷一斗就是学不会。 这段时间里,他得到荒泷一斗最多的回答就是 “一斗不知道哦!” 多次尝试无果之后,雾岛彻也怀疑可能是对方和水之呼吸的契合度并不算高,不得已,只能放弃传授水之呼吸,转而注重最基础的呼吸法。 往另一个方面想,说不定一斗能自创一个呼吸呢。 不过这个概率就跟春日野曜能学会呼吸法一样小。 因为能自创呼吸法的剑士大部分都是支撑一方的柱。 就比如现在,雾岛彻也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面露惆怅的看着院子里努力练习的一斗。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还是纠结于荒泷一斗学不会水之呼吸这件事。 对于一心想把水呼发扬光大的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坐在雾岛彻也对面的春日野曜自然看得出来雾岛彻也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静静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始宽慰起对方。 “一斗只是不适合水之呼吸罢了,但不管怎样,一斗都是你的弟子。” 呼吸法这事,本来就急不得。 “少爷说的对。” 雾岛彻也叹了口气,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左右一斗已经是他的弟子了,除了呼吸法,他还有别的能教。 比如…… 荒泷一斗看着面前像蝌蚪一样扭来扭曲的文字,他只觉得那些在地上的蝌蚪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游进了他的脑袋里,在他的脑袋里愉快的打着圈。 “为什么一斗要学这个?” 和呼吸法不一样,认字既无聊又枯燥。 而且荒泷一斗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学习文字。 雾岛彻也在沙地上写下一个“虫”字,讲明白之后让一斗照着写。 思索了片刻,一斗在沙地上画了一只鬼兜虫。 雾岛彻也:…… 一斗:OvO 两相对视,最终先败下阵来的是雾岛彻也。 他看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教导学生。 一旁的一斗理直气壮的回答 “只要能让别人看懂不就好了!” 他画的鬼兜虫那么生动逼真,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虫子! 一斗可以画出来,所以认字什么的,完全没必要!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片阴影笼罩了蹲在地上的一斗。 他有些茫然的对上春日野曜的眼睛,眼里满是疑惑。 “怎么了,曜?” 曜手里拿着一沓有些发黄的纸,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上面的墨迹。 “一斗不要认字!” 荒泷一斗有些抗拒。 因为他实在不明白,明明虫就是虫,花就是花,为什么偏要用完全无关的符号来记录他熟悉的一切。 这让他感到不理解,感到抓狂。 “不是让你认字的。” 曜招了招手,示意荒泷一斗过去。 有些疑惑,但是荒泷一斗还是走了过去,坐到了春日野曜的身边。 “文字的意义在于情报的传递。” “什么是情报?” “情报就是……这个不是重点!” 曜揉了揉太阳穴,久违的感到头疼。 “假如你在外面遇到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敌人,那么在临死之前把和敌人相关的消息传出去,能极大的帮助到自己的同伴。” “在万分危急的时候,传递出去的信息就显得至关重要。” “至少要自己的同伴能看懂。” “为什么会碰见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敌人?” “因为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意外。”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谁会先来。 “把消息传递出去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死了吗?” “不,还是会有人死的。” 他们这些年折损了多少的柱,但收集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可是既然是同伴,那一定能看懂一斗写了什么吧!” “但是一斗能看懂他们写了什么吗?” 曜的话让荒泷一斗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终于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曜从面前的旧纸堆里抽出一张来,摆在了一斗面前。 “像这一张纸的内容,是一名剑士碰到了无法战胜的恶鬼,在最后时刻写下的。” 其实原版的剑士的绝笔被刻在了墙壁上,现在这张纸上的内容是隐的成员拓印下来的。 上面只写了一个简单的词语——“镜子”。 “来支援的剑士凭借着这条线索,最终成功斩杀了藏在镜子里的鬼的本体。” 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性。 面对血鬼术未知的鬼,剑士们处于绝对的劣势。 有时候只要提前知道哪怕是一点的信息,就能扭转战局。 坐在曜身边的一斗并没没有说话。 继续抽出下一张纸来,和上一张纸不同,这张纸上的笔迹更为杂乱,不过多了大片大片的污渍。 “这一份是从被毁坏的地上抄录下来的痕迹。” 不过和上一个人不同,写下这行字迹的是一位柱。 【彩色的(后面被划掉了)】 那位令人尊敬的柱遇见了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在死之前,用手指在地上写下了这些内容。 不过不幸的是,内容被鬼毁掉了一部分,但不知道为何并没有完全毁掉。 这行字迹被发现的地点,已经被血液染成暗红色。 而这也是他们手里掌握的,为数不多的关于上弦鬼的信息。 至于彩色,形容的究竟是什么,除了那位死去的柱再没有人知道了。 因为连报信的鎹鸦都没能一起回来。 口述完这两个故事,曜静静的喝了一口茶,放荒泷一斗在旁边发散思维。 “曜!” “怎么了?” “为什么鬼要吃人呢?” “就像我们吃肉一样。” 都是为了活着。 “可是一斗也是鬼啊,为什么一斗不吃人?” 这才是困扰荒泷一斗真正的问题。 早川婆婆跟他说,鬼像人一样,分好鬼与恶鬼。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恶鬼要吃人,而他不用。 如果说鬼就是要吃人的话,那么他到底算鬼还是算人? 听到这个问题,曜也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摸了摸一斗头上红色的角。 “因为一斗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他实在想不明白。 “因为鬼也是可以不吃人的,但是能做到的鬼实在太少。” “一斗能做到!” “所以一斗是不同的。” 事实上曜也不是很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管怎么看,一斗身上都藏着他本人都不知道的诸多秘密。 镇西的早川婆婆可能是知情者,而父亲是绝对的知情者。 不怕阳光,也不吃人的鬼啊。 现在这样的鬼就站在他面前,证明一切不是他虚无的幻想。 如果所有的鬼都能像一斗这样就好了。 不过…… 他们是不是偏题了,他记得他的初衷是让一斗认识到识字的重要性…… “曜,你放心好了!” 一旁的荒泷一斗拍了拍自己并不结实的胸膛。 “一斗会努力认字的!” 只要能看懂别人写的是什么就好了,至少不能辜负别人的心意。 至于学着写字,他完全没有想过。 因为不想学写字,所以他不会输! 只要他把所有的恶鬼打败,就不用传递消息了! 能打败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的鬼,还没出生在这世上呢! 并不知道荒泷一斗内心小心思的曜闻言松了一口气 “那就再好不过了。” 终于在认字这件事上达成共识之后,荒泷一斗又回到了雾岛彻也身边,顶着对方欣慰的目光,慢慢的开始认起字来。 结束了雾岛彻也的一对一教学,一斗踩着饭点回到了自己的家。 吃晚饭的时候,荒泷一斗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婆婆,为什么鬼会吃人,一斗不会?” 听见这个问题的早川浅奈只是静静的放下了自己的碗筷,凝视着一斗的眼睛。 “会吃人的鬼不是鬼,是妖魔,而一斗是鬼,所以一斗不吃人。” “会吃人的鬼不是鬼,那又为什么要叫鬼?” “因为它们和鬼族长得实在是太像。” “婆婆见过恶鬼吗?” “自然是见过的。” “那婆婆见过和一斗一样的鬼吗?” “……见过。”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 早川浅奈并没有回答一斗的问题,她只是静静的把一斗抱在了怀里,随后用一种说到不明的语气对他说。 “他们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山的另一边,海的另一头。” “我将来会去那里吗?” “你会去,我也会去。” “那一斗要跟婆婆一起去!” “这个恐怕不行。” “因为那个地方去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而且从来没有人回来。” “不会迷路吗?” “不会的。” “那要是一斗迷路了怎么办?” “那个时候只要抬头,向着星星最亮的地方走就可以了。” “向着星星走?” “对的,向着星辰……” 早川浅奈看着怀里眼神有些懵懂的一斗,目光里满是慈爱。 “不管你身在何方,这片星空永远有你的位置。” 不过最后的道路,只能由你一个人去走。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两军开战,先斩鎹鸦,对不起了,鸦兄! —— 早川婆婆的话是一斗对死亡最初的理解。 —— 给豆包安排了身世支线,他的起源在这个世界上有迹可循。 —— 宿舍进老鼠了,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第70章 春和镇新搬来了一户人家,这个消息一斗是从曜那里知道的。 这户新搬来的人家有一个和一斗差不多大的孩子。 这让一斗起了好奇心。 春和镇的常住人口大多是中老年人,年轻一代都外出发展了,和一斗年纪相仿的孩子几乎没有。 不然他也不会天天去找曜玩。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一斗决定发展一下潜在的小伙伴。 虽然曜也很好,但是同伴的话,果然还是越多越好! 早川婆婆说新搬来的人家门口爬着红艳艳的三角梅花,就住在镇北。 从小生活着这个小镇的荒泷一斗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这户新搬来的人家。 红色的三角梅趴在门旁的院墙上,像是在墙上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大概是刚搬来的缘故,门口还没有换上代表姓氏的门牌。 “咚咚——” 试探性的敲了敲门,不过并没有人来开门。 “有人在家吗?” 一斗在门口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回答。 或许是出去了,似乎并没有人在家。 一斗准备转身离开,但是刚走出不远,就听见了从院子里传来花盆倒下的声音。 那声音绝对是人搞出来的。 毫无疑问,院里是有人的。 但是既然有人,那为什么不来开门? 除非那人不是这户人家的主人。 上面这句话是曜说的,对于这个问题一斗给出的答案啊是 “肯定是主人家太懒了,不想给外面的人开门。” 然后他被曜轻轻的打了一纸扇。 “笨,大概率是进了贼!” 不是贼的话就是别的什么东西,总归不是好人,又或者不是人。 曜和雾岛彻也联手,让一斗抄了这个问题的答案100遍。 也就是在刚才,这行被抄了100遍的的字浮现在了一斗的脑海里。 转身,他有些狐疑的看向身后的屋子,大脑内部开始天人交战。 所以到底是这户人家太懒了不想开门,还是里面进了贼? 哎呀,根本想不明白嘛,这种事就应该让曜来做。 眼见为实,荒泷一斗决定翻上这家的围墙看看。 随便闯入别人家里是不对的,但是他可以蹲在人家围墙上,悄悄地看。 只要不让别人发现就好了。 这户人家的围墙比春日野家的矮多了,荒泷一斗轻轻松松的就翻了上去。 院子里零零散散放了一些杂物,看起来还没来得及整理。 角落里无人看管的地方种了几棵秋海棠,在风里凄楚的开着苍白的花。 院子里没有人,好像他之前听见的声音只是白日的幻想。 但是怎么会有人在白天做梦呢? 反正他刚刚绝对是听到声音了! 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的听觉绝对不会出错! 所以要不要进去看看? 如果被曜和雾岛师父知道了,绝对会罚他写好多大字。 超痛苦的说! 但是如果不进去的话,万一真的是贼怎么办? 那这户人家在刚搬来的第一天就遭了偷,会不会立马搬去别的地方? 那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小伙伴岂不是又没了? 不行不行! 正当荒泷一斗下定了决心,准备翻进去的时候,他在的围墙下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在那里干什么!” 这声音喊得很响,自然也很凶。 差点把蹲在墙上的一斗吓得掉下围墙去。 费了点力气稳住自己的身形,一斗往院里围墙根底下看过去,对上一双眼睛。 她实在太小了,至少比荒泷一斗矮了半个头,蹲在围墙下面,如果不仔细看,确实不容易看到。 那就是据说和荒泷一斗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是一个穿着浅红色和服的女孩子,有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黑发和一双蓝色的眼睛。 现在那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好像在看一些罪不可赦的贼。 “你是不是贼,想要进来偷我家的东西!” “一斗才不是贼!” “那你在我家的墙上干什么?”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两双眼睛相互对视,一个蹲在围墙上,一个站在围墙下,眼睛里都是同样的不解。 不过片刻之后,蓝眼睛的女孩子率先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棍子。 “你家里没教过么,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没有,因为这个镇上的人一斗都认识!” 说到这个,荒泷一斗颇为自豪。 看着围墙上不知道为何面露自豪的一斗,女孩子愣了一秒,随后又补上了新的问题。 “你穿成这样,谁敢给你开门?” 因为是刚搬来的缘故,她们家的门还没有修葺,隔着缝她能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白头发,头上长着赤红色的角的妖怪,那妖怪脸上还有用血画的纹路。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父母给她讲过的鬼的故事,吓得屏气凝神,悄悄退到了院里,抄起了院里的打狗棍,缩在了墙根下。 对于女孩子的问题,荒泷一斗有些不解。 他自认为穿的很正常,镇上的大家都这么穿。 看荒泷一斗一副迷惑的表情,蓝眼女孩就知道对方没有意识到她问题的重点。 “笨,哪里会有人头上会长角!” 说到这里,一斗才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后他颇为自豪的摸了摸自己头上那对赤红色的鬼角。 “哦,原来你说这个啊,怎么样,这副角很帅吧!” 为了保持角上鲜红的颜色,每个星期他都会去后山找一些花来,拜托曜帮他染色。 其实倒也不必染那么频繁,但是不妨碍这样做让他很开心。 他认为人人都该羡慕他长了一对那么好看的角。 拜托,红色的角,超酷的好不好! 不过一直是红色的话也会有些腻味,不然下次让曜帮他染一个七彩的,再抓一些萤火虫绑在上面。 到时候他荒泷一斗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崽! “……” 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回答,对方还是一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样子。 这让蓝眼女孩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的是贼的话,应该,大概,不会那么笨? 这时候荒泷一斗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于是他热烈的朝着墙下的女孩发出了邀请。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如果跟一斗出去玩的话,一斗就勉强考虑把秘密基地分你三分之一。” 之所以只有三分之一,是因为另外三分之一是曜的。 听到一斗说的话,蓝眼女孩有些心动,然后她问了荒泷一斗一个问题。 “你知道哪里有野菜吗?” 刚搬来这个镇子上,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离开了她生长的土地,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些她熟悉无比的东西。 “这个简单,一斗知道!” 说完,荒泷一斗就跳下了墙。 “一斗在外面等你!” 等到蓝眼女孩提着个篮子出来之后,荒泷一斗带着她径直跑向后山。 镇子的后山荒泷一斗熟悉无比,他熟悉这里,就好像是自家的花园。 现在是初秋,天气有些凉了,但是野菜还是有的。 这座镇子上的人生活还算富足,所以摘得人少。 荒泷一斗带着女孩去满是荠菜的田地里。 这里的荠菜很多,在一个地方蹲下去就能摘很久。 荒泷一斗把人带到,他还什么话都没说,蓝眼女孩已经默默的蹲下去摘荠菜了。 荠菜的根大多很浅,齐根轻轻一拔,抖抖根上的泥,就可以放在篮子里了。 根太深的,不要,因为往往意味着已经老了,这种菜煮熟以后是嚼不动的。 半天没事干,荒泷一斗也只好蹲下来,帮着人一起摘荠菜。 把人撇一边自己去玩,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两个人摘得很快,没过多久,女孩子带来的篮子就满了。 一斗估摸着,她家今晚可以多个凉菜,或者煮个汤。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有时间说两句话。 “你家里只有你和你爸爸妈妈吗?” “我还有个弟弟,只有那么一点大。” 蓝眼女孩比划了一下,示意一斗她的弟弟确实年纪很小。 “你呢?” “一斗家只有一斗和婆婆两个人!” “只有两个人?” “对!” “那你家一定很宽敞。” “对!” “谢谢你今天带我来摘野菜,我要回去了。” “可是一斗还没有带你去抓鬼兜虫……”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陪你一起玩啦!” 女孩子的问题让荒泷一斗一时间又陷入了思考。 新认识的小伙伴好像确实没答应要跟他一起玩……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只得到蓝眼女孩一副疑惑的表情。 一斗:QWQ 他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欺骗,但是他吗,没有证据。 “还有就是,你我的名字都没问!” 女孩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有些气恼。 哪有人一起玩连名字都不知道啊,她等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这让她有些气恼,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 “名字的话,不是要自己堂堂正正的喊出来吗?” “哪有人会喊自己名字的啊!” “一斗就会!” 蓝眼女孩一时间被一斗理直气壮的回答哽住了,不过随后她就想到了找回面子的方法。 “老是那么耿直的话,说不定会招人讨厌的!” “曜说一直扭扭捏捏不说话的人的才让人讨厌!” 这话就好像一把火,烫到了女孩子的脚,烫的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才没有被讨厌!” “你给我记好了,我叫茑子!” 撂下这句话,她就抱着篮子匆匆的消失在小路上,像是身后有人在追。 作者有话要说: 茑子: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鬼……还有就是,她才没有被讨厌! —— 或许大家猜得到茑子的身份?(俺觉得还是很明显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新搬来的那户人家姓富冈。 在荒泷一斗的努力下,虽然略有波折,但他最终还是和对方交上了朋友。 富冈茑子,是对方的名字。 看上去安安静静实际上是个异常凶悍的女孩子。 而且打人很痛。 一斗之前和茑子进行鬼兜虫比赛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落败了。 作为这场比赛的赌注是一个“脑瓜嘣”。 比赛结束之后,富冈茑子给了荒泷一斗一个一点水都不放的“脑瓜嘣”。 这几乎用上了她所有的力气,力道之大一度让一斗蒙圈。 要知道就算是雾岛彻也也不会用那么大的力气来弹他脑门。 反观一旁的富冈茑子看着旁边捂着脑门一脸委委屈屈的荒泷一斗,还有些疑惑的反问。 “怎么了,不是你让我拼尽全力的吗!难不成你想耍赖?” “……没有。” 一斗明明说的是让茑子在比赛中竭尽全力…… 脑袋痛痛,一斗心里委屈,但是一斗不说。 一斗:QwQ 后面去找曜的时候,曜看着他脑门上红了一片,还有些疑惑。 “现在还有蚊子吗?” 旁边的雾岛彻也也陷入了疑惑,时节已经快到立冬了,按道理蚊子应该绝迹了才对。 到了最后一斗不情不愿的交代了额头上的红痕是作为比赛的赌注被富冈茑子弹的。 这反而激起了曜的好奇心。 “你们什么时候比的赛?” “上午。” “但是现在已经快到吃完饭的时间了……” 你额头上的红印怎么还没消? 雾岛彻也闻言也走过来看了看,随后在原地沉思起来,随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小姑娘的手劲可一点不小。” 寻常姑娘家可没有那么大的手劲。 曜对雾岛彻也的话表示赞同。 而且这姑娘还挺下得去手。 摸了摸委屈巴巴的一斗的头顶,曜感觉自己在摸某种小动物。 怪可怜的。 反正他是下不去那么重的手的。 冬天要来了。 普通人家,首先要扯掉夏天的蚊帐,洗干净,晾在院子里。 床上拆了蚊帐,换上过冬用的稻草,带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莫名的让人想到太阳。 受茑子的邀请,荒泷一斗去富冈家帮茑子扯帐子。 茑子的父亲富冈先生,荒泷一斗见过几面,印象不算深刻,只记得是个有些瘦削的中年人,眉眼上总萦绕着些许愁苦。 对方常年在外做生意,东奔西走的,很久才会回来一次。 至于富冈太太,荒泷一斗一面都没见过。 那位富冈太太有肺病,单独搬到了院子角落的房间里,不准人去见她。 上次一斗趴下富冈家院墙上看到的秋海棠就是她种的,和她本人一样静静的长在这座院子的角落里。 冬天刚到,秋海棠已开败了,风一吹,为数不多的叶子就在寒风中哆嗦,总觉得让人觉得它有些冷。 在日常生活里,茑子负责家里所有的家务,外加照看她唯一的弟弟。 茑子的弟弟叫做义勇,和茑子一样的黑发蓝眼。 义勇还小,有时候茑子要做家务,实在脱不开身照顾他,就只能把人托付给一斗。 对于茑子的弟弟,一斗的内心无疑是稀奇的。 因为荒泷一斗还是第一次见富冈义勇那么小的孩子。 富冈义勇已经三岁了,但和荒泷一斗一比,还是显得很小。 雾岛彻也的训练让一斗拥有了远超同龄人的力量,所以他可以稳稳的把富冈义勇举起来,和那双蓝眼睛对视。 第一次对视的时候,富冈义勇眨了眨眼,缓慢的思考了一下现状,随后放弃了挣扎,瘫在荒泷一斗手里。 一斗:有点可爱ovo 富冈义勇就像不爱说话版的茑子。 茑子是一斗说一句她能回十句的人,而且能做到句句不重样。 义勇不太一样。 荒泷一斗曾一度以为对方不会说话。 因为不管他和义勇玩什么游戏,对方脸上都很少出现其他表情。 并且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玩自己的,情绪波动只会出现在手里玩具被拿走,以及饿了困了的情况。 久而久之一斗真的怀疑义勇不会说话,甚至琢磨着怎么教对方讲话。 一斗的想法遭到了茑子的嘲笑。 “我们家义勇只是不爱说话而已,才不是不会说话!” “你说对不对,义勇?” 听见自己姐姐呼唤的义勇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随后又把心思放在了手里的玩具上。 富冈茑子:……该死的这弟弟不能要了。 茑子实在忙的时候,一斗会把义勇带到春日野家,让曜帮他看一会孩子。 因为雾岛彻也交给他的训练实在不能落下,会挨训,还会挨揍。 一斗不想挨揍,就只能乖乖站在院子里,挥一千下刀。 作为春日野家的少爷,曜自然是没有做过带孩子这种事的。 专业的事自然要找专业的人来做。 所以他转手把富冈义勇塞给了雾岛彻也。 雾岛彻也:…… 万幸的是,雾岛彻也不仅会带孩子,而且还很熟练。 呼吸剑士的眼力和耳力,能够保证他时刻注意富冈义勇的安全。 至于为什么他带孩子会那么熟练。 因为他之前的徒弟都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大多都是他亲手养大的。 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而且富冈义勇也不是难带的孩子。 这个孩子更多的时候,反而都在发呆,不知道小小的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看着庭院里努力训练的一斗,雾岛彻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惆怅。 已经快一年过去了。 但是荒泷一斗依然没有学会水之呼吸的迹象。 愁啊,愁的他没日没夜的掉头发。 没有办法,他只能寄希望于一斗适用的是自己好友们的呼吸法。 反正千万别是炎之呼吸,他和炼狱那家伙两看相厌,实在拉不下脸去求他。 想到这里,雾岛彻也想起了自己寄出去那封信,算算时间,再过几天人应该就到了。 雾岛彻也叹了一口气,随后目光看到黑发蓝眼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头睡着了。 他走过去,脱掉了身上的羽织,盖在了孩子的身上。 等到训练结束之后,荒泷一斗背起睡着的义勇,朝着北边的富冈家走去。 等在门口的茑子从一斗手里接过自己的弟弟,仔细打量了几眼,随后好好的抱在怀里,把一个荷包塞给了荒泷一斗。 “喏,给你的酬劳。” “里面是什么?” 荒泷一斗摇了摇荷包,听见了一阵响。 “我今天刚炒的豆子,撒了盐的,很香。” “谢谢茑子!” “说那么大声干嘛!” “总而言之,今天谢谢你了。” 拿到茑子的谢礼之后,一斗并没有先踏上回家的路,而是先绕道又去了一趟春日野家。 曜对一斗的去而复返表示好奇,然后一斗拿出了茑子给他的荷包。 “这是照顾义勇的报酬!” 义勇他看了一会,但毕竟看的不多,更多的还是雾岛师父在看,然而雾岛师父又是受了曜的委托。 所以这份酬劳是属于他们三个人的! 一斗为自己的数算感到骄傲。 接过荷包,曜看了看里面是什么,随后倒了一些在自己的手帕上,做了一番点评。 “炒豆子,倒是少见。” 春和镇的土地和气候并不适合种豆,镇上也少有人卖。 偶尔一见倒是新鲜。 把荷包还给一斗,曜示意一斗去找雾岛彻也。 跟曜一样,雾岛彻也也只拿了几颗装样子,剩下的豆子又回到了一斗的手上。 “那一斗就不客气啦!” 还没离开春日野宅,一斗美滋滋的放了几颗豆子在嘴里。 茑子的手艺确实没得说。 炒的酥脆的豆子配上盐,略经咀嚼,焦香就在唇齿间四溢。 只想让人大呼过瘾,顺便再来几颗。 感觉胸腔里的空气有些稀薄,一斗不自觉的深呼了一口气。 然后又往嘴里丢了几颗。 因为真的很好吃啊! 吃完嘴里的豆子,看着面前熟悉的围墙,一斗居然觉得有一些高。 但是没关系,他西川之鬼荒泷一斗会出手。 稍稍有些费力的爬上墙头,他刚想双手一撑然后翻出去,结果眼前突然一黑。 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紧接着爬在围墙上的他不自觉松了手…… 再然后,周围的的声音逐渐离他远去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脑海里想到的是…… 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他? 曜当时正坐在庭院里喝茶,就听到“彭”的什么东西落地的一声。 他赶过去看,只看见荒泷一斗一整只面朝地面趴在地上。 “一斗?” 他试探性的呼唤,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事情有些不大妙了…… 他连忙蹲下身把一斗翻过来,随后就看见一斗的嘴和脸肿的老高。 尤其是嘴,红的发亮,就像是被马蜂蛰了。 略一思考,春日野曜就大概明白了一些事。 随后他叫来了雾岛彻也,把一斗抬到了屋里,让侍女去叫宅内随时待命的医师,又让人给早川婆婆带了话,说一斗今晚会在春日野宅过夜。 不管怎样,一斗这个模样都不适合回去。 轮对药材的储备,春和镇上是没人比得过春日野家的。 等到医师过来开始对一斗展开救治,曜才有心思坐下来思考过敏源。 一番推理之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墙根下的荷包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某些地方是不是有洒豆驱鬼的习俗。 传说在某些地方还真是意外的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明天修文(睡觉) —— 别人弹一斗脑门 曜:摸一摸意思意思得了 雾岛彻也:徒弟还小,下手轻点 早川婆婆:摸摸 茑子(撸袖子):不是你让我竭尽全力的吗?(大力出奇迹) —— 一斗吃豆子:好香!(x-x) —— 第72章 等晚上一斗在朦朦胧胧的烛光中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脸麻麻的。 好像被蜜蜂蛰了一样,奇异的发痒。 胸口好像压了一只义勇,莫名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伸出手,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让他有些茫然。 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趴在围墙上,然后他怎么了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记得自己掉下来了。 因为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身体轻飘飘的,就好像不是他的了一样。 这边的一斗软绵绵的躺在地上,坐在他身边看书的曜注意到他睁开了眼。 “醒了?感觉怎么样?” 过敏这事可大可小,轻一些的顶多起一阵疹子,重一些的,怕是会把命都丢掉。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一斗的反应是有些重的。 那张脸已经消了一些肿,但是还是像发面馒头一样。 医师来看过了,开了药,但目前看来,情况还是不大好。 不过所幸一斗看起来没有性命之忧,不然曜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早川婆婆去交待。 “一斗感觉在天上飞。” 气若游丝的回答完曜的问题,荒泷一斗双目无神的看着头顶木制的天花板。 “这是正常的,你先休息,以后记住不要吃豆子了。” 曜走到一斗身边,帮他掖了掖被子。 “为什么不能吃豆子?” “就是豆子把你变成这样的。” “那一斗这辈子都不要碰豆子了。” 说完这句话,一斗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沉的梦里。 对现在的他来说,醒着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彻底睡过去的一斗,曜叹了一口气,看了眼桌上放着的原本打算给一斗垫肚子的糕点。 真可惜,只好他自己吃掉了。 这时候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凳子上。 来的人是许久不见的晖。 仔细观察了一下一斗的脸,晖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他就吃了几颗豆子,就变成这样子了?” “准确来说是吃了五颗豆子。” 曜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那装豆子的荷包到过他手里,他记得里面有多少豆子,甚至他自己也有一些。 茑子总不可能给一斗下毒。 虽然凶了一些,但总归还是个好孩子。 晖有些怜爱的看着躺在榻榻米上的一斗,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偶尔的时候,是曜替他留在宅院里,他跟着荒泷一斗出去玩的。 晖也不知一斗到底发现了没有,或许发现了,或许没有,但总归什么都没说。 依旧像带着曜一样带着他去玩。 他确实挺喜欢这孩子的。 所以这孩子平白无故遭了难,他和曜一样的难过。 “他这副样子,明天好得了吗?” “我看悬。” 曜对着晖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一斗吃的不多,身子骨又好,现在已经丢了命,毕竟年纪就摆在那里。 “那早川婆婆那边……” “那边我去说。” 曜的语气很坚决。 见此,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临走的时候晖在一斗的枕头边放下了一枚安神的香囊,随后就离开了曜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春日野曜早早的就起了床,整理好着装,带着雾岛彻也往早川婆婆家走去。 昨晚他已经托人带了口信,但是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春日野曜到的时候,早川婆婆已经起床了,坐在门槛上慢慢的捡着菜。 见到春日野曜,她也并不惊讶,只是微微露出一个笑。 “小曜来了,要不要吃炒米?” “不必。” 春日野曜拒绝了早川浅奈的提议,随后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婆婆,我跟您讲。” “你说,婆婆听着。” 早川浅奈面上还是一副柔和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不能让她变了脸色。 “一斗昨天误食了豆子,有些过敏,大概要在我那里喝药调养几天。” 具体的调养时间,曜也不知道,因为他也估摸不准一斗的状况,多久才会好。 “你说他吃了豆子?” 早川浅奈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风好像也在这个时候静止了,莫名的,春日野曜咽了口唾沫,补上了后一句话。 “万幸的是没有生命危险。” 虫鸣的声音又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才感觉周围的一切又活了过来。 “一斗那孩子,就麻烦你了。” 早川婆婆依然和善的看着他,脸上挂着笑,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早川家的,他只知道在离开的时候,自己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雾岛彻也似乎有话想和他说,但是春日野曜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走出去再说。 等回到了春日野宅,曜的一颗心才终于放回肚子里。 不过随后他就皱起了眉头。 “她信任我们,但是同时防备着我们,为什么?” 春日野曜想不通。 放任一斗和他们接触,早川婆婆无疑是信任他们的,但是就刚刚来看,早川婆婆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候一旁的雾岛彻也开口了。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毫无疑问,那是一双剑士的手。” 像雾岛彻也这样几乎一辈子都和剑相伴的男人,光凭早川婆婆手上那些粗糙的茧子,他就看得出来。 那是一双剑士的手。 并且这位剑士从来没有放下她的剑。 这样的剑士,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可是这样的人,又为什么甘心呆在这样一座村子里,养着一个一斗这样的孩子。 这一刻雾岛彻也脑袋里飞速闪过几个名字,又被他一一划去。 平心而论,早川浅奈的并不算老,约莫有四十多岁,但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 但是雾岛彻也只有27岁,很多上一辈才知道的事,在他这里已经找不到痕迹了。 “早川家的事先放到一边,现在重要的是一斗。” 春日野曜早就知道早川婆婆的身份存疑,但是自己的父亲不说,他也没办法。 春日野家有很多很多的秘密,但是有一些只有每一代的家主能知道。 曜猜得到,一斗身上的秘密他父亲一定知道。 带着满腹的心事,曜回到了安置着一斗的房间里。 一斗脸上的肿胀又消了一些,但是仍然像是被人揍了一顿,整个人安安分分的盖着被子,躺在那里。 这让曜感到有些不习惯。 平日里最不老实安分的人,现在却安安分分的躺在那里。 这让他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慌,但随后又将这份恐慌压在心底。 这样的事情,希望不要再来第二次。 大概临近中午,一斗醒过来一次,喊着“肚子饿了”,然后喝下去两碗甜粥,又睡了过去。 这让曜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还吃得下东西,总归是好事。 大概在春日野家躺了一个星期左右,一斗痊愈了。 痊愈的当天,荒泷一斗急急忙忙的跑回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里。 “婆婆!” 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实在没和婆婆分开那么久过。 而且整整一个星期,他只能躺在床上,白天数听到了多少声虫鸣,晚上数有多少颗星星。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无聊的紧。 而且每天还要被雾岛师父逼着喝好多苦苦的药。 让他感觉自己的嘴里是苦的,眼睛是苦的,就连耳朵也是苦的。 反正他是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再也不要吃豆子了。 豆子,好可怕。 老远就听到一斗声音的早川浅奈流利的把一斗抱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下次不许再吃豆子了。” “不吃了,一斗这辈子都不吃了!” “今晚想吃什么?” “一斗想喝婆婆炖的汤!” 春日野家的伙食虽然很好,但是实在是清淡过头了,还没有草根的味道重。 早川浅奈摸了摸一斗的脑袋。 \"那今晚婆婆炖汤给你喝。\" “还想去哪里就去吧,晚饭的时候回来。” 自己养大的孩子,早川浅奈自然看得出来一斗一颗想要出去的心。 她大概也猜得出,这孩子是要去镇北的富冈家。 对于孩子来说,除了家之外,最重要的应该就是朋友了。 “那我去啦!” 得到允许的一斗就像一条脱缰的小犬,连蹦带跳的跑走了。 到富冈家的时候,一斗发现富冈家门口的三角梅已经谢完了。 只剩下一些发黄的叶片和藤蔓趴在院墙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但是荒泷一斗不会管那么多。 “茑子,出来玩——” 这话他喊得很大声,估摸着左邻右舍都听得见。 “没过多久,他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茑子的声音。” “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 紧接着院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气冲冲的脸来。 打开门之后,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一斗,茑子不知怎的松下一口气来。 “前几天我去你家找你,婆婆说你病了,病的很重。” 这个年代,生病是很可怕的,多少孩子大人因为一场风寒,不明不白的人就走了。 所以她很是为一斗提了一口气。 现在看一斗完好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的一颗心总算放进肚子里。 她示意一斗跟她走进院子里,一边走一边跟她说。 “义勇最近很想你。” “他跟你说的吗?” 一斗有些好奇。 茑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可是我弟弟,我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到了庭院里,一斗发现富冈义勇蹲在角落里,静静的数着蚂蚁。 见他过来,义勇歪了歪头,随后朝他伸出了手。 \"你看,他要你抱呢!\" 顺着义勇的意思,一斗的手托起义勇的腋下,熟练的把人抱了起来。 被抱起来的义勇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用头蹭了蹭一斗的脸。 看起来确实是想他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茑子才开口说起话来。 “听说你在春日野家躺了一个星期?” “是躺了一个星期。” 挠了挠头,一斗实在是不愿意回想那段苦涩的日子。 “春日野家愿意治好你,那也算得上不错,不像有些人家……” 茑子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皱起了眉头。 “算了,不说这个。” “下月初隔壁镇子要办祭典,你要不要一起去?” “祭典?” 荒泷一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差点兴奋的蹦起来。 “一斗要去!” 祭典在他的印象里代表是甜甜的苹果糖,是盛大的歌舞,是照亮整片夜空的烟花,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 春和镇实在是太冷清了,上一次在这里办祭典已经不晓得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一斗向来是喜欢热闹的,因为热闹可以驱散人身上的寂寞,让人变得高兴起来。 一斗不喜欢寂寞,喜欢高兴,喜欢快乐。 所以他始终执着于把自己的快乐分给遇见的每一个人。 “你要不要试着邀请春日野家的大少爷一起去?” 茑子思考之后,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原本她是不大想提的,奈何对方救了荒泷一斗的命。 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捏着鼻子带着人一起去。 前提是那些富家少爷看得上那些祭典。 茑子的提议得到了一斗的赞同,把怀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义勇放到茑子怀里,荒泷一斗转身,又朝着春日野宅跑去。 留下茑子一个人和义勇面面相觑。 “义勇,你看看他,你以后绝对不要像他那副样子!” 兜兜转转的一天,一斗最终还是又回到了春日野宅。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定这个时候曜应该正在院子里练剑。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曜也很努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学不会呼吸法。 至于一斗? 一斗没有曜聪明,所以更加学不会啦! 熟练的蹿上墙头,一斗朝气蓬勃的对着院子里的人大喊了一声。 “曜——” 院子里人立刻停下了手中正在挥的剑,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一斗。 “你怎么又回来了?” “下月初隔壁镇有祭典,曜要不要一起去!” 祭典啊…… 听到这两个字,曜狠狠的心动了。 长那么大,他还没有去过祭典。 但是随后他就想到。 家里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出门的,因为两年前的事…… 他想拒绝,但是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他想去。 原本应该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说出口的却是 “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太好了!” 他的话得到了一斗的欢呼。 对方好像自动忽略了前缀,默认了他会去的事实。 “那下月初的早上,我和茑子还有义勇在镇门口的柳树下等你!” 说完,一斗一溜烟的跑了,不给曜解释的时间。 到最后,只剩下曜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像头顶的蓝天。 一只鸟从他的头顶飞过,他的眼神跟随着那只鸟,一起飞了很久,直到那只鸟彻底消失在他的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斗: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实在太多了,我要为笨蛋争一口气 —— 上面的句子从绘本里看到的,没放在正文里,窝觉得很适合一斗 要不要猜一猜前文里,哪些章节是晖,哪些是曜?(你们双胞胎真会玩) 反正我分不清(狗头) —— 幼斗:一斗想要吃甜甜的糖!(星星眼握拳) 真的不给点营养液吗? —— 第73章 在某人的等待里,时间过的很快,几乎是眨眼间,月初就到了。 这几天曜一直在准备。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这次要去的地方不是春日野家的附近,也不是春和镇的附近,甚至干脆就跑出了春和镇的地界,到了别的镇子上去了。 他用脚趾思考都知道,不仅雾岛彻也不会同意,连他兄长会不会支持都是一个未知数。 说服他的兄长晖,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在进入他兄长房间之前,他是忐忑的。 他兄长和父亲的脾气乃至性格都太过相似,甚至于于有时候他觉得他面对的不是他的兄长而是他的父亲。 “来了。” 曜到来的时候,晖正在画画。 他是喜欢画画的,尤其画的一手好山水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一刻不停的在画,有时候会画的连饭也忘了吃。 但是他画的画从来不给别人看,连曜也不给。 那些画都好好的收在一个抽屉里,单独上了把锁,钥匙被他用红绳穿了,随身带着。 “我来了。” 反手关上了房间门,他在自己兄长的面前坐下,也不去打量他兄长的作画内容。 “我猜你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直接坐到了晖的面前,曜直接和他的兄长摊牌。 他们是双胞胎,赌一碟丸子,他哥知道他为何而来。 听到自己弟弟耍赖一样的话,晖也不恼,只是静静的打开抽屉,把新画好的画放进去,然后锁上,把带着红绳的钥匙收进自己的袖子里。 “那你又何必要来?” 如果只是为了去祭典这件事,他绝对会为对方打好掩护。 但是就怕曜此行不只是为了这个。 “但我就是来了。” 曜看着自己兄长的眼睛。 “你要么今天就断了我出去的念头,然后永远都不要放我出去,要么……” “你不要再说了。” 晖伸手,捂住了自己胞弟的嘴。 昏暗的房间里,他看着自己的兄弟。 然后他在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一团火。 那团火炽烈的燃烧着,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眸。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他的兄弟。 曜的话意思很明显。 要么他今天就把他关起来,再也不让他出去,自此以后绝了他和荒泷一斗的来往。 要么就放他出去,放他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春日野家很富有,所以他们读了很多的书。 怪他们读了太多的书。 他们从书里知道了外面的世界。 “你让我好好想想。” 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兄弟。 把曜留下来,他会失去这个兄弟,但是把曜放走,他说不定也会失去自己的兄弟。 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 那些连剑士也不能轻易斩杀的鬼,不知道就静静藏在哪个角落。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最后的最后,晖看着自己的兄弟,扯出一个苦笑。 …… 荒泷一斗和曜约在春和镇路口的一棵柳树下。 这棵柳树上,偶尔能抓到不错的鬼兜虫。 等曜的时候,荒泷一斗扯了根草,叼在嘴里,躺在地上抬头看天。 茑子在一旁牵着义勇,往义勇嘴里塞东西。 “喂,一斗,你说的那个曜,不会不来了吧?” “不会,曜答应一斗了!”、 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要完成。 这个道理那么简单,曜一定学过了,而且一定学得很好! 闻言茑子不屑的撇了撇嘴 “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还没来!”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真是麻烦。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曜从镇子里走出来,额头上有层薄汗。 看着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荒泷一斗当即朝着曜招手。 “曜,来的正好。” 再晚一些恐怕就要挨茑子的拳头了。 荒泷一斗用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的茑子。 茑子看着不远处的曜,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义勇转身。 “走吧。” 三个人里只有她知道去隔壁镇子的路。 他们出发的时间定在正午。 因为要走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一个钟头,翻越一座大山,才能到达隔壁的镇子。 他们要踩着黄昏回来,尽量少走夜路。 大人们都说晚上有吃人的鬼,但是茑子怕的不是鬼,也不是是森林里的猛兽。 她怕的是人。 她父亲告诫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 不管哪个年代都不会少心思不正的人。 跟在茑子后面,一斗和曜顺着大路走。 一斗注意到曜的腰上挂了把胁差,不过曜没说话,他也不在意。 他迟早也要有一把自己的刀。 刚离开春和镇的时候,他们走的是大路,但是走着走着,路就一点点变窄了,最后只能慢慢隐进了森林里。 “跟紧了!” 茑子说完这句话,抱起了义勇,往树林里走进去了。 看着抱着富冈义勇依然健步如飞的茑子,一斗偶尔也会想。 茑子到底是怎么练得? 为什么力气比他还大? 他也曾经就着这个问题问过对方。 得到的答案是一头的包。 “回家颠几天锅吧,混蛋一斗!” 后来他老老实实的去看早川婆婆颠锅,也没有什么发现。 因为家里那口锅婆婆颠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但是那口锅婆婆不让他碰。 所以茑子到底是怎么练的呢? 搞不懂。 现在是正午,阳光正好的时候。 现在是冬天,但是树的叶子还没有完全掉光。 阳光透过那些叶子打下来,在路上铺了一层碎金。 一阵风吹来,有些冷,让一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们要去的镇子叫望泷镇,今天要举办的祭典其实是为了点灯节。 每年点灯节的时候,这个镇子上的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挂上造型各异的灯笼。 这些灯笼吸引了一些人,然后就有了摊贩,有了表演,有了这场冬日里热闹的祭典。 茑子的打算是在望泷镇呆到黄昏,然后出发回春和镇。 灯笼什么的,黄昏看一眼就好。 重要的是看表演和吃点心。 茑子喜欢吃苹果糖。 那丝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她的记忆里流淌出来,甜蜜着她现在的生活。 她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苦,但是她就是格外想吃甜。 义勇还没有逛过祭典,因此他嘴上不说,但心中应该是期待的。 又或者他逛过,只是被他忘记了。 最期待的人无疑是一斗。 就像只鸟,他一路上不停的问。 问到最后,茑子猛地把义勇塞进他的怀里,只为了让他闭嘴。 曜这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听着一斗和茑子拌嘴。 其实只是茑子单方面的生气,但架不住一斗根本没有意识到。 曜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随即又释然了。 这个年纪,本来就是活泼爱闹的时候。 他们四个年纪不大,脚力没有成人快,但是也慢不了多少。 没有多久,他们就到望泷镇了。 现在望泷镇正是热闹的时候。 人来的很多,大都是隔壁村子来凑热闹的。 卖东西的也有很多,卖炒米的,卖糖的,卖章鱼小丸子的。 曜掏钱买了份小丸子,但是觉得自己遭了骗。 里面根本没有章鱼,只在上面刨了些木鱼花,权当是有鱼了。 茑子也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苹果糖,她买了两根,一根给她自己,一根给义勇。 这对同是黑发蓝眼的姐弟就那么一边逛,一边把手里的糖吃完了。 一斗什么都没有买。 因为到了望泷镇他才发现…… “一斗忘记找婆婆要钱了!” 身无分文的一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曜和茑子买好吃的,然后眼泪不争气的从嘴里流了出来。 茑子对一斗表示爱莫能助,因为她出来钱带的也不多。 曜倒是想帮一斗,但是他的钱袋在祭典上不晓得什么时候被人摸走了。 他伸手去摸,摸了个空。 曜:……失策了 一斗:QAQ “哈,怎么会有人出门不带钱的啊!” 茑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一斗的机会,嘴上沾着苹果糖,放肆的嘲笑着一斗。 对于茑子的嘲笑,曜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哪个小偷以后最好不要让他碰到。 到最后被茑子数落的自闭了的一斗只能在墙角画圈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停在了一斗面前。 “那个,你想吃糖吗?” 榛名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那个孩子的。 那个孩子好像在为吃不到糖而难过。 这让她回忆起了一些事。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了那个孩子面前,问那个孩子想不想吃糖。 然后那个孩子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看星星。 “一斗想吃甜甜的糖!” 她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一个让她安心的回答。 ……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茑子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为什么会有人走在街上,一言不合就送糖的。 送的还不是普通货色,是最贵的那种,一盒能买十根苹果糖。 “她的家境很好。” 曜看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虽然对方长相普通,但身上穿着的和服,用的是很好的料子,他的常服大多也是这种料子。 可见对方也不是缺钱的。 但为什么要送一斗糖? 是因为想起了什么,触景生情,还是…… “姐姐,谢谢你的糖!” 一斗的呼声打断了茑子和曜的思考。 隔着很远,曜看见那个女孩转过头来,朝一斗露出了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榛名】 【记住她,她是个好孩子,只是运气不太好】 —— 得给一斗找点事做,开个小副本练练手(摩拳擦掌) —— 幼斗:一斗祝各位姐姐520快乐! 第74章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望泷镇的晚上还有灯会和烟火,但是他们不能留到那个时候。 茑子吃完了苹果糖,拉着他们看完了各家各户门口挂着的灯笼,就权当他们已经看过了晚上的灯会了。 望泷镇每年点灯节的主题都不一样。 今年的主题是:金鱼。 就是夏天烟火大会上常见的捞金鱼。 这个镇子上的人大多手巧,起码曜一路走来,家家户户门口挂的金鱼灯笼,花样就没有重复的。 太阳一点点的斜下去了,昏黄的光线刷在这些灯笼上。 空气在此刻都好像微微的荡漾着,染上了昏黄的气氛。 那些灯笼在此刻都好像活了过来,像真正的金鱼一样,游弋在水里。 “该回去了!” 茑子给这场出游打下了句号。 吃到糖的一斗和曜对此并无异议。 于是他们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但却发现路口周围围了很多人。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不是山里的狼跑出来了?” “我听人说,那不像狼倒像是……” 出事了。 这是曜的第一反应。 下意识把茑子等人护到身后,曜一点点往人群中央挤过去。 人群的中央没有别的,是一片空地。 唯一能说得上特别的,大概是那片空地上溅满了大片大片的血。 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迹,瞧着方向,是往森林里去了。 这样的痕迹不可能是动物做出来的。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 鬼。 这个词让曜心头微颤,手不自觉握上了腰间的胁差。 看来今晚是不能回去了。 春和镇离这里已经很近了,为什么这里会有鬼? 曜的脑海里思考着,顺便建议一斗他们今晚先留在望泷镇上过一晚再说。 看了一眼空地上的血迹,茑子只觉得一阵恶心,随后摆了摆手,同意了曜的说法。 现场太瘆人了,她也不想冒着这样的风险上路。 至于一斗…… 两个人都默契的略过了一斗的意见。 笨蛋的意见没有参考性。 “不过现在有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茑子歪了歪头,有些无辜的看着曜。 “我带来的钱已经花完了,你的钱袋也被偷了,那我们今晚住哪?” 好吧,茑子承认她是故意的。 没别的意思,她就是,稍微想看看这位大少爷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义勇和一斗都没有问题,他们可以随便找个草垛躺一晚。 但是曜就不同了,一身细皮嫩肉的大少爷,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天为被地为席的。 “是我考虑不周。” 在茑子的注视下,曜低下了他的头,思虑了片刻之后开口。 “这个我会解决。” 随后曜指了指一户人家的门口。 “请你们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曜就转身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茑子则是半信半疑的带着一斗和义勇在那户人家附近等着,顺便思考着今晚到底要去睡哪家的草垛。 曜的话,她是半信半疑。 她觉得对方或许真的有那么点本事,但是没有钱,再多的本事也没有用。 这世上,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但是钱这种东西,越是需要钱的人越是得不到,钱多到数不清的人却还要来抢他们的钱, 义勇不明白大人们的烦恼,蹲在地上数着蚂蚁。 一斗看义勇数的认真,于是也蹲下来和他一起数。 看着这两个人,茑子的眼神还是一点一点柔和下来。 她也没有很大的志气,她只想让义勇好好的长大。 再多的愿望,也没有了。 她的朋友不多,以前的朋友都断了个干净,现在只有荒泷一斗一个人。 所以她由衷的希望一斗好好的。 不然的话,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寂寞了。 寂寞的就像母亲种在庭院里那两盆凄楚的秋海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了花。 另一边,曜根据着镇上房屋的布局,终于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家招牌上印着紫藤花印的旅馆。 稍微大一点的镇子,大多有紫藤花之家的驻扎。 鬼杀队的剑士们有独特的辨认紫藤花印的方法,这种方法,曜也是会的。 所以他走进了那家旅馆。 “你好……” 等到夜幕降临,茑子像做梦一样跟着曜走进了那家不管怎么看都很贵的店家。 被里面的店员恭敬的对待,然后得到了一间连被褥都带着花香的房间。 睡在这样的房间里,茑子感觉自己今晚一定睡不着觉。 义勇睡在她的身旁,然后是一斗,隔着最远的是曜。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盖着被子,茑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斗倒是睡得很快,甚至她已经听见了一斗的鼾声。 当个笨蛋可真轻松! 茑子在心里默默扎着名为荒泷一斗的小人。 不管多少次她都搞不明白。 春日野曜这样的大少爷到底为什么会和荒泷一斗做朋友? 那些有钱人做事一定都带着某种目的,就像她们一家遇到的那些有钱人一样。 可那是一斗啊! 笨笨的,有点呆呆的一斗。 这样的一斗,为什么会被那群血都黑透了的家伙盯上? 她实在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莫名的对别人好。 春日野家也是商人,而茑子始终记得她父亲对她说的那些话。 “茑子,你要记住,商人不做无利可图的事。” 春日野曜呢? 他在图一斗什么? 这些问题压在茑子的心里,让她实在睡不着。 想翻身,但是又想到房间里不止她一个人,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她在心里默念着。 快睡快睡,睡着了就好了。 梦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茑子终于睡着了。 但是很快她又醒了,因为她感觉有水滴在了她的头上。 是下雨了吗?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茑子这样想到。 随后她对上了一双黄色的,瞪的很大的眼睛,简直像一对灯笼。 那对灯笼和她离得很近,几乎就快脸贴脸。 她一时间有些懵,直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随后她狠狠的给了面前的鬼脸一拳,开始放声尖叫。 “啊啊啊——” 时间回到一天前。 正辉是一只鬼。 但是在进入这个镇子之前,他不幸暴露了行踪,遭到了鬼杀队的追击。 在付出了一只手和一条腿的代价之后,他躲进了这个镇子里。 鬼的再生能力确实很强大,但是他在和那个强的可怕的剑士战斗的时候已经再生过太多次。 身体已经没有足够多的力量支持他进行自我再生了。 如果不是他的血鬼术实在适合逃跑,他估计已经死在了那个剑士的剑下。 所幸他跑到了这个镇子里,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的人,然后顺手杀了。 杀完人他就后悔了,因为这无疑是暴露了他的位置。 但毕竟他已经把人杀了,所以他并不打算浪费。 他的腿长回来了,但是手没有。 因为他觉得比起手臂来,他目前更需要腿来进行逃跑。 穿上了那个倒霉蛋的衣服,他用拟态混进了这个镇子里。 为了伪装,他甚至还装作普通人,定了间房间,让人往里送菜。 说来奇怪,这个看起来很穷的倒霉蛋的衣服里,居然藏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 这人多半是个偷。 不过现在这些钱都归他了。 一整个白天,正辉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等到夜晚才出去晃悠了两圈,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奇怪。 他不敢离开这个镇子,因为他感受得到,那个剑士一定在镇子外拿着拿把剑等着他。 离开的话一定会死。 他的血鬼术这样告诉他。 但是他明明受了重伤,但是怕暴露位置,不敢吃人。 住在人员密集的旅馆里,四面八方都是人味,让他实在饿得烧心。 不能吃的话,看看总行了吧。 所以他挑了一间对他吸引力最大的房间,悄悄的溜了进去。 里面是四个细皮嫩肉的小鬼,放在从前,是他的最爱。 但是他不敢吃。 所以他只能盯着那个小姑娘,从嘴角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好巧不巧,那个小姑娘这个时候醒了,然后重重的给了他一拳。 再然后,刺耳的尖叫几乎要把整座屋顶掀翻。 “啊啊啊——” 尖叫把荒泷一斗从梦中吵醒。 彼时的他还做着鬼兜虫大赛十连冠的美梦。 虽然还有些茫然,但他就意识到发出尖叫的是茑子,而茑子的床铺边站着一个陌生人。 立刻从被窝里一跃而起,荒泷一斗抄起曜睡前放在枕头边的刀朝茑子那边冲过去。 没有拔刀,他直接狠狠的朝着那个人脸上抽了过去,直接把人打到了一边。 同样惊醒的曜也没闲着,一斗出手的时候,他默默把还在熟睡中的义勇连人带铺盖扒拉了过来,再拉了一把还有些发愣的茑子,把人护到了他的身后。 他现在无比庆幸出门的时候自己兄长给自己递了把胁差。 今晚住的旅店是鬼杀队的产业。 只要一点点,只要拖延一点时间,很快就会有剑士来对付这只不知道从哪里哪里来的鬼。 思考完这些的曜面带担忧的看着面前和恶鬼对峙的一斗。 要加油啊,一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文(拉被子睡觉) —— 昨天肩膀被冷风一吹,不知道为什么就抬不起来了(惊恐) 要到期末了,所以—— 估计在放假之前更新都不会太稳定的样子(捂脸) 好好学习啊各位,划水一时爽,期末火葬场 —— 第75章 我们前面已经说到了,正辉是一只吃人的鬼。 对他这样的鬼来说,吃人已经变成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就像普通人吃肉那样,不需要考虑被吃者的感受。 所以他没办法理解面前这个跟他一样长着鬼角,甚至不懂得隐藏鬼纹的小鬼,为什么要挡在那群人面前。 “你干什么?” 那么好的食材,自己不吃的话也不要放出来诱惑别人啊! 这简直就是犯罪! 听了对面鬼的质问,尚未完全清新过来的一斗还有些茫然,但他的手上还是握着未出鞘的胁差。 “你为什么会在我们的房间里。” 还站在茑子的床边? 这句话在正辉的理解中就是, ‘这是我的地盘,你丫的想来干什么?’ 鬼也是有领地的,等级越高实力越强的鬼领地范围越大。 如果随意闯入别的鬼的狩猎的领地,那么运气不好被杀掉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弱小就是原罪。 鬼的领地不允许共享,这是无上的鬼王制定的规则。 正辉认为,这座镇子就是面前的小鬼的领地。 他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形就看轻对方,一个是他自己的血鬼术实在不适合战斗,另一个就是…… 说来惭愧,他曾经被这种身量的鬼击倒过。 准确来说是被吊打。 身量并不能成为判定鬼实力的决定性因素。 所以斟酌过后,他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回答。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但是我最近惹上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希望能在这里歇两天脚。” 无上鬼王不允许众鬼私下群聚,但是短暂的遇见却是可以的。 不过抱着使坏的心思,他并没有告诉对面的小鬼他惹上了鬼杀队的剑士。 他由衷的希望这个小鬼放松警惕,像往常一样去觅食,然后刚好碰上那个比恶鬼还可怕的剑士。 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就可以早早的跑路了。 至于旁边的普通人? 那不重要,等会他就会和对方联手,把在场的活口悉数填进肚里。 一斗听了对方的回答,还是有些迷糊。 这里是旅店啊,曜说了,只要有钱的话,住多久都可以。 难道对方不知道吗? 既然对方如此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就大发慈悲的回答他好了。 “只要有钱的话,你想住多久都行!” 钱? 这个字眼时隔许久,再一次飘进正辉的耳朵里,甚至一度让正辉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钱,是哪种钱?” 恶鬼们是一个个孤岛,并不会相互交流,自然也用不到货币。 所以说到钱,正辉第一反应是鬼血。 理论上鬼与鬼之间,也可以通过相互狩猎来增强自己的鬼血浓度,借此来提高实力。 但实际上一只普通的鬼,遇到另一只鬼的概率小的可怜。 据说这是无上的鬼王大人的安排。 如果鬼身上有什么能用来交换,那一定就是鬼血了。 听到正辉疑问的一斗又一次陷入了疑惑。 “钱,你没有吗?” “就是那种,一张一张的,上面写着多少两的纸。” 听到这样的形容,正辉才终于恍然大悟,随后陷入了深思。 拥有怪癖的鬼可不少。 眼前的鬼大概就是最奇怪那一类。 和人类混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癖好。 嗯,还喜欢收集那种根本没用的纸钱,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随后正辉转念一想,这样的钱他还真有。 他想起了那个倒霉鬼身上的钱袋。 里面的钱可不少,什么面额的都有。 所以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钱袋,隔着老远丢给了荒泷一斗。 “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接过对方丢过来的钱袋,荒泷一斗起初还有些疑惑。 不过随后他就看到了钱袋上的纹章。 是春日野家的家纹,是三束紫藤花交织在一起的图案。 是曜的钱袋! 原来这个人那么晚来他们房间是为了还钱袋的! 是好人啊! 这么想着,一斗原本戒备的态度也隐隐放松了下来。 拿着曜的钱袋,握着胁差,他走到了来人的身边,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以自己的身高实在是有些吃力,所以改为拍了拍对方的腰。 “一斗还以为钱袋再也找不回来了呢,真是多亏你了!” 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力量,正辉原本快要出口的怒骂又不声不响的被憋了回去。 幸好刚刚没有冒然出手。 这个力道,就不是这个身型的鬼该拥有的。 果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看在你帮曜找回钱袋的份上,以后你就由我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罩了!” “只要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这句话让正辉心下一喜,随后计上心头,对着荒泷一斗恭敬的弯下了腰。 “实不相瞒,在下正在被仇敌追杀,请求大人出手帮我!” 如果面前的鬼真的实力高强,把那个剑士杀掉了,那自然最好。 如果实力不济,他也能趁着两方拼杀的时候开溜。 左右他都不吃亏,这一声大人他叫的问心无愧! 这种月夜被追杀的情况触动了一斗那颗听多了话本故事的心。 月黑风高夜,逃亡的主角,紧追不舍的仇敌…… 这是话本故事成真了? 如果说面前这个拾金不昧的好人就是主角,那一斗岂不是帮助主角逃脱恶人追杀的大英雄? 某人一颗仗剑走天涯的心在蠢蠢欲动。 回想着话本里的台词,一斗做出了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 正辉的腰弯的更厉害了,头几乎要碰到地板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小人原本是一市井小民,但是前夜仇家突然找上门来,无缘无故便要取我性命,我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从那贼人手下逃脱。” “行至此处已是精疲力尽,伤痕累累。” “如若不是得西……西川之鬼大人相助,小人今日惟有死耳!” 正辉强忍住内心的脏话,一边吐槽着面前的鬼奇怪的癖好,一边迎难而上。 哪有鬼喜欢看那些话本故事的? 嚯,还真有鬼喜欢。 作为人精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勉强维持的淡然下的激动与欣喜,不由嗤之以鼻。 小鬼果然还是小鬼。 听到正辉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诉说,荒泷一斗内心激情更甚,恨不得现在就去和追杀他的仇家大战八百回合,但他还记得话本小说里那些英雄的做派,装出一副稳重的模样。 “你家住何处?” “小人名叫大江正辉,家住东京。” “可有冤情?” “小人无辜,与歹人无故,那人夜闯民宅忽然要取我性命!” “求大人帮我!” 这一声声大人,叫的荒泷一斗感觉像是飘在云里,就差一对翅膀,他就能飞起来。 他强忍住脸上快要破功的傻笑,死死拉住了正辉的手,一字一句的对他许诺。 “你放心,有一斗在,那贼人必定动不了你一根毫毛!” 一斗现在很高兴。 虽说这个大人奇怪了一些。 但是他叫一斗大人诶! 早就想体会一下这种感觉的一斗,现在感觉自己嘴里像是含了一颗甜甜的糖。 他也不想的…… 可是他弯腰拜托一斗诶! 真是没办法,只好由他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出场了。 “歹人现在在哪里,你带一斗去,免得夜长梦多!” 成了! 正辉几乎要激动的跳起来。 他从没遇见过那么单纯的鬼,就是对方手劲实在有些大,他本想马上抽出手,却发现一时半会抽不出来。 此子恐怖如斯! “小人这就领您去!” 随后正辉弯下了腰,好让一斗勾着他的肩膀,两人就那么勾肩搭背的出去了。 至于茑子和曜,被两个人选择性的遗忘了。 还在熟睡的富冈义勇:(-w-)zZZ 一斗和那只外来的鬼出去之后,曜和茑子开始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确定两个人暂时不会回来之后,茑子率先朝着曜开口了。 “我们就这么让一斗跟他走了?” 富冈茑子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几次差点踩到睡在地上的义勇。 她现在脑子很乱。 作为商人的女儿,她一眼就看得出那个闯入他们房间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一斗那破绽百出的假把式糊弄住了,但是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把一斗吃掉! 她醒来的时候,除了有水滴在她头上,还有就是她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不管怎样,那都不是人类身上会带有的味道。 随后她立刻想到了……鬼。 他们住的房间进了一只吃人的鬼,那只吃人鬼现在把一斗从她的眼前带走了。 但是她悲哀的发现她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这个时候,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看向一旁她向来看不顺眼的曜。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救一斗就行! 富冈茑子的焦急被春日野曜看在眼里。 虽然面上不显,但是他亦是心焦不已。 刚刚一斗和那只鬼的交锋简直是漏洞百出,在钢丝上走路,错一步都会被对方发现不对,然后恼羞成怒。 所幸那只鬼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还不够聪明,而一斗则完全在状况之外,这才勉强没有露馅。 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他和茑子。 这该说是意外之喜么…… 想到这里,曜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随后他又强打起精神,安慰起旁边不安极了的富冈茑子。 “你不要怕,援兵马上就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旅馆的外面响起一阵怪异的鸟叫。 “嘎——嘎——嘎。” 是鎹鸦。 两长一短的叫声,鬼杀队的剑士已经到了。 鎹鸦的情报让曜松下一口气来,随后一颗心又高高的提起。 按道理离这里最近的是春和镇的雾岛彻也,来的也应该最快。 但是听刚刚那只鬼的描述,应该是有剑士一路追杀过来。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 那位前来支援的剑士,认不认识荒泷一斗? 九成概率是不认识的。 已知现在是晚上,一斗有鬼角,脸上有鲜红的鬼纹。 那么,现在求一斗被当作恶鬼斩杀的概率…… 曜站不住了,急匆匆的往外走去,只来得及对茑子说一声“你和义勇在这里等我!”,就急忙朝外赶去。 被留在旅馆的茑子又怎么可能等得住,思考了半天。 最后她一咬牙,把义勇的被子掖好,也跟着曜出去了。 …… 有着正辉的带路,一斗被带到了望泷镇那个血迹斑斑的路口。 “你确定那个歹人会回来这里?” 一斗有些疑惑的看着旁边的正辉。 “那是当然,那歹人今日犯下如此滔天巨案,白天人多,定不敢现身,只有晚上才能来欣赏一番!” 犯人往往都会回到自己的犯罪现场…… 跟话本里写的一样。 一斗被说服了,点了点头。 随后他朝四周张望 “所以他现在在哪呢?” “请大人耐心等候,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那歹人必定会现身!” 笑话,那鬼杀队的鼻子比狗还灵,不然也不会追他追了那么远。 “那好吧。” 收回了自己手里蠢蠢欲动的胁差,一斗只好在原地发起了呆。 那个歹人会是什么形象呢? 是男人还是女人?高还是矮?胖还是瘦? 不过作为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出道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敌手,一斗希望对方不要让他失望。 这可是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的首秀! 时间就在等待中一点一点的过去。 瞌睡虫在荒泷一斗周围不停的打转,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夜晚的望泷镇是很寂静的,只有风声,只有虫鸣。 也就是在这静悄悄的夜里,突兀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重,但又很轻。 你能听出那人步履的坚定,但是又平白能听出一阵轻快来。 身边的大江正辉听见这个声音身形忽然一僵,像是听到了什么催命曲。 看到正辉这副模样,一斗大概也明白,来的人应该就是正辉的仇家了。 所以他转身看向来人的方向。 所幸今晚的月亮很亮,让他得以看清来人的衣着。 那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披着一件浅青色的渐变的羽织,内里搭着纯黑的制服,扎着高马尾,戴着斗笠。 不过最显眼的应该是他身后那把剑。 那把剑是赤红色的,看起来很大,也很重,或许步伐声里的沉重有一半要归咎于此。 羽织是浅青色的,头发是纯白的,身后的剑却是赤红的。 红、白、青三种颜色撞在一起,突兀的闯进了一斗的眼中。 “跑啊,你怎么不接着跑了?” 明明是轻快的语气,但不知为何,听起来竟然有些恐怖。 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荒泷一斗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不……不愧是头号反派,气势竟如此之盛! “鬼杀队的,我今天可是有贵人相助,明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一斗还没开口,旁边的正辉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一样,先一步大喊出声。 只不过这台词好像不太对…… 还有鬼杀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一斗在自己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搜索了片刻。 不出预料的,什么都没有找到。 算了,没被一斗记住的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想到这里,一斗也抬头挺胸,目光灼灼的看向那个白发的剑士。 那个剑士听了正辉挑衅一样的话语,也不生气,只是把身后背着的大剑一解,插在了面前的地上,接着整个人都趴在了剑柄上。 “呼,那么远的路,累死我了。” 那白发的青年好像确实累极了,倚着他那把剑就开始休息,不过休息着休息着,他却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说起来,刚刚我赶路的时候,在镇西那边的柳树上看到了一只挺大的独角牛。” 在一斗的概念里,独角牛=鬼兜虫,所以他飞速的竖起了耳朵。 “哎呀呀,那真是好大的一只独角牛啊,足足有我的一个拳头大。” “如果现在去的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说完,那个白发的青年也不管一斗是什么反应,把剑往地下一放,然后躺在了那把剑上,顺带扯了根草,叼在嘴里。 “今天赶了那么多路,我也累了,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别的念头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随后他脱下了羽织,盖在身上,好像就那么睡过去了。 现场一度有些沉默。 按道理来说,今晚应该是西川之鬼荒泷一斗的首秀…… 可是他说镇西有一只很大的鬼兜虫诶…… 按道理来说,他今晚是要帮助正辉摆脱他的仇家的。 可是那个人都说他很累了,今晚不会干别的事了。 而且有拳头那么大的鬼兜虫…… 不管了,还是鬼兜虫比较重要! 按照荒泷第一大赛的规定,就算是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都要为鬼兜虫大赛的胜者鬼兜虫大将让道! 上一届的冠军是茑子。 但是如果有了那只天下无敌的鬼兜虫的话…… 下一届的冠军一定是一斗! 到时候他就是鬼兜虫大将荒泷一斗大人! 到时候不管是茑子还是曜都要对他恭恭敬敬的! 瞬间明确事情的轻重缓急,一斗转身对正辉开口。 “正辉,你在此地不要动,一斗去取了那只鬼兜虫就回来。” 鬼兜虫…… 正辉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词,若有所思。 名字里带鬼的,说不定是什么秘密武器? 指不定就是面前这个小鬼的血鬼术! 不要动的反义词就是一起动…… 莫非这个小鬼是为了迷惑对面那个剑士,所以故意放的烟雾弹,暗示自己和他一起上,突袭面前这个脑子好像突然出了问题的剑士。 啧,这个小鬼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辈。 正辉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于是压低了自己的音量。 “等会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 得到小伙伴理解的一斗表示感动,狠狠的点了点头。 新认识的小伙伴居然要抛下自己近在咫尺的仇敌,要和自己一起去抓珍贵的鬼兜虫。 果然是个好人! “三、二、一,动手!” 在正辉朝那个白发青年扑过去的瞬间,荒泷一斗拔腿就朝镇西的柳树跑去。 察觉到荒泷一斗并没有和说好的一样和他一起动手的正辉惊骇的回头,只看见荒泷一斗的背影。 再然后,他对上了一双锋利的眼眸。 那个白发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手里握着那把剑。 这一刻,正辉终于知道了真相 “你们原来是一伙的——” “你们合伙演我——” 随后,他的头颅飞起,不甘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化作了焦枯的灰烬。 而跑到镇西那棵柳树底下爱的荒泷一斗回头,却没有发现自己小伙伴的身影。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好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正辉:你们演我——(声嘶力竭) 一斗(挠头):人呢?算了,鬼兜虫,鬼兜虫 白发青年:-v- 此时曜和茑子还在赶来的路上,雾岛彻也加载中 —— 感觉这剧情有那么一丝离谱,但又好像没崩? 脑袋好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挠头) —— 进入期末考试周了,外加肩膀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医生语) 最近的更新频率会大大降低,偶尔可能会诈尸 放假会回来继续写的,不会坑的!(坚定的眼神) 要等我回来哦,亲们! —— 第76章 接到雾岛彻也来信的时候,是一个下雨天。 那封信到了他手里,轻飘飘的,不像真的。 他拆开了那封信,发现信里是雾岛彻也跟他炫耀收到了一个如何如何好的弟子。 【总之一斗那孩子,绝对不会比冬月差!】 信里的雾岛彻也用一种别扭的语气请求他路过的时候去看看他的徒弟是不是更适合学习雷之呼吸。 看到这里,更木留良不禁挑了挑眉。 冬月是他的继子,是由他亲手教养长大的。 他自信鬼杀队的继子中,没有比冬月更优秀的了。 如果他能活到退下鸣柱之位的那一天,那接任他位置的一定会是冬月。 所以那个叫一斗的孩子到底是有多优秀,能让雾岛彻也写信来求他? 好奇。 就像有人拿了一根羽毛微微骚动着他的心。 鎹鸦给他带来了下一次的任务,刚好在春和镇附近。 他打算顺便去瞧瞧。 不过这一次的鬼稍微有一些难缠。 并不强,但是很懂逃跑,而且跑的很麻利。 虽然他修行的是雷之呼吸,但是他本人并不擅长追击。 和普通的雷之呼吸剑士相比,他的速度反而更慢一些。 因为他的剑很重。 麻烦啊,麻烦。 但是有些事情,再麻烦,也要去做。 比如杀鬼。 他追到了望泷镇,却发现鬼由一只变成了两只。 虽然说这么讲不太好理解,但是他觉得,似乎其中一只不是鬼。 身上的气息,比起鬼,更像个孩子,带着一股甜丝丝的苹果糖的味道。 哪有爱吃糖的鬼? 然后他想起了信里雾岛彻也对他新弟子的描述。 【银发,头上的角似乎是天生的,不晓得脸上的花纹是不是贪玩画上去的。】 嚯,破案了,是雾岛那家伙新收的小徒弟。 至于为什么那么确定? 他又不瞎,白纸和废纸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接下来又有了新的问题。 当着孩子的面似乎不太好直接动手? 他第一次见冬月的时候,在冬月面前杀了只鬼,血溅了冬月一身。 熟悉了之后冬月没少拿这件事怨他,说自己有心理阴影。 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心思? 不过还是得想个办法把雾岛的小徒弟骗走。 他怕雾岛来找他闹。 雾岛在信里怎么写来着? 嗯,喜欢吃糖?身上没有糖,下一个。 喜欢斗独角牛?行了,就这个了。 小孩子果然好骗啊。 看到对方毫不怀疑的眼神,更木留良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这只鬼不晓得为什么主动朝他扑了过来,倒是省了他很多事。 如果对方继续用他那好用的血鬼术逃跑,他估计还要苦恼一阵。 毫不费力的斩落恶鬼的头颅,恶鬼临死前的尖啸他也没当回事。 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他背后,而他习以为常的打了个招呼。 “哟,彻也,好久不见~” 回答他的是雾岛彻也无奈的表情。 更木留良:OvO~ 看到来人是更木留良,雾岛彻也承认自己的确松下一口气来。 鬼晓得他被鎹鸦叫醒,听说望泷镇出现恶鬼要他去支援的时候。 他的心悬了起来。 一斗在望泷镇。 他曾无数次为一斗头上的角和脸上的纹路而发愁,甚至对方的眼睛都过分的像恶鬼了。 他怕对方被不明真相的鬼杀队剑士当作恶鬼给斩杀了。 鎹鸦说已经有剑士在望泷镇了,但他还是放心不下。 望泷镇离春和镇也不算太远,所以他赶来了。 所幸,来的人是留良。 辨别恶鬼这件事,留良绝对不会出错。 “我刚刚看到一个银发赤角的孩子,那是你徒弟?” “嗯。” 雾岛彻也并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但是更木留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把自己身上的大剑插在地上,他顺势倚在剑柄上,和雾岛彻也聊起天来。 “那孩子叫什么?” “荒泷一斗。” “好名字!不过没有冬月好听。” “彻也,你不行啊,那孩子太好骗了,出门容易吃亏。” “……” “不过倒也不急,小孩子嘛,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在带孩子这方面,更木留良觉得自己比雾岛彻也更有发言权。 “炼狱家又添了个孩子,发色还是随那一大家子……” 此话一出,更木留良就敏锐的察觉到雾岛彻也的神色专注起来。 果然啊…… 更木留良叹了口气,然后止住了话头。 有些事情不能光听别人讲,要自己去问。 “那……瑠火呢,她还好吗?” 更木留良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雾岛彻也的发问。 他摆正身子,神色认真的看着面前的雾岛彻也。 “人们只说母子平安,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毕竟身为鸣柱,他实在太忙了。 “这样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雾岛彻也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不过细细去分辨的话,还是能看出眉宇间多了一分惆怅。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到最后,先开口的是雾岛彻也。 “走吧。” 说完这句话,雾岛彻也就率先转身。 身后的更木留良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 一斗有些疑惑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雾岛彻也。 彼时的他还在那棵柳树上寻找那只据说很大的鬼兜虫。 虽然鬼兜虫没有找到,但是既然雾岛师父叫他,那么他下来就好了。 “师父!”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到了雾岛彻也的手边,后者习以为常的伸手揉了揉,才想起更木留良还在旁边。 “一斗,曜少爷在哪里?” “曜的话……一斗想一想……在一家招牌上有紫藤花纹的店子里!” 这个回答让雾岛彻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曜的安危始终是第一位的。 如果曜出了什么事,那么他就只能切腹自尽来谢罪了。 “不用去找了,我已经来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曜从一旁的拐角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有些警惕的富冈茑子。 曜刚刚赶到,就看见了更木留良斩杀恶鬼的那一幕。 但是他没急着过去,因为两名剑士明显是在交谈着什么。 氛围不对。 所以他选择去找一斗。 但是他和茑子都不知道一斗去了哪里,沿着镇子逛了半圈,才终于在镇口的那棵柳树上发现一斗的身影。 刚要过去,就听见雾岛彻在念他的名字。 不管怎样,今晚的事都是他的任性导致的,他需要为自己的任性负责。 “抱歉,这都是我的问题……” “不,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回答春日野曜的是更木留良。 “如果要说谁有错的话,应该是没能及时消灭恶鬼的我才对。” 更木留良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他的笑容好像带着魔力,安慰着在场众人。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博得别人好感的人。 不过也不是没有特例。 更木留良的话让让执着于找鬼兜虫的一斗终于注意到了他。 “是你!” 荒泷一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友好。 “嗯?” 更木留良表示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雾岛这个小徒弟。 “骗子,这棵树上根本没有鬼兜虫!” 嚯,原来是为了这个。 仅仅一瞬间,更木留良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或许是你来的太晚了,独……鬼兜虫已经飞走了,你说是不是,彻也?” 更木留良给一旁的雾岛彻也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更木留良的雾岛彻也有些无奈,但也不得不开口帮更木留良把这件事揭过去。 “师父,是这样的吗?” 面对着一斗疑惑的眼神,雾岛彻也最终只能冒出来一句 “……嗯。” 他终究不太擅长撒谎。 “那好吧……” 自知自己和一只无与伦比的鬼兜虫错过的一斗有些沮丧,随后他又想起了某位原本和他约好一起来抓鬼兜虫的某位朋友。 “师父,你们过来的时候有看到其他人吗?” “什么人?” “个子高高的,和一斗一样,头上长着角!” 那只鬼还帮曜找回了钱袋,跟一斗一样,是只好鬼! 他还想问问对方是怎么养护头上的鬼角的。 雾岛彻也猜到了真相,但是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说的那位朋友的话,他说他今晚太累了,已经先离开了。” “现在的话,应该已经离开这个镇子了吧。” 更木留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真诚,好像之前追杀那只鬼的仇家不是他一样。 “是这样的吗?” 一斗歪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更木留良 “那你和他的仇怨?” “都是误会,已经解开了。” 更木留良自然的回了荒泷一斗的话。 原来是误会啊。 一斗觉得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低下头,试图思考。 脑袋好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思考失败。 他并没有在更木留良身上发现一些奇怪的痕迹和不好的味道,所以他判断更木留良应该没有和正辉打起来。 既然误会解开了,那么正辉离开的时候应该很开心吧! 返回紫藤花之家的路上,荒泷一斗如是想到。 回到紫藤花之家已经是深夜了,富冈义勇还在房间里睡着。 甚至他们的房间都没有变,雾岛彻也和更木留良住进了他们隔壁。 等到所有人睡下之后,春日野曜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 他转过头去,发现富冈茑子看着他。 和大大咧咧的一斗与无知无觉的义勇比起来,她表现得要紧张的多。 “喂,你是叫曜对吧!” 曜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那个东西,那个头上长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虽然那个东西和一斗一样头上长着角,但是富冈茑子能轻而易举的发现二者的不同之处。 这让她紧张,让她感到害怕与恐惧。 看出富冈茑子的紧张与后怕,春日野曜直起身来,细细的给茑子解释起来。 “那是吃人的恶鬼,他们惧怕阳光,行走在黑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更木留良(鬼杀队现任鸣柱)】 【在辨认鬼这方面,他绝对不会出错】 ———— 终于考完试了 ohhhhhhhh—— 恢复更新,更新频率会逐步恢复到日更的水平,没有意外的话更新时间是每晚七点左右。 第77章 第二天一早,雾岛师父就带着一斗一行人回了春和镇。 茑子带着睡眼惺忪的义勇回了家,师父和那个白毛还有曜不晓得去了哪里。 不过留良说这是大人们的秘密。 哼! 回家和早川婆婆打了个招呼,一斗抬脚往春日野家走去。 昨天那个姐姐给的糖他没有吃完,留了一些给晖和雾岛师父。 既然雾岛师父不叫一斗一起去玩,那雾岛师父的份他要全部给晖! 熟练的从围墙翻了进去,一斗灵巧的落在地上,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根据他对晖的了解,这个时间,晖一般在房间里画画。 本来想一把拉开门,但是想到平日里师父和曜对他的念叨,他选择轻轻的敲了敲门。 “晖,你在吗?” “一斗?请进。” “那一斗进来啦!” 兴冲冲的拉开门,一斗迈进了晖的房间。 作为双胞胎,晖和曜的房间布置的其实很像。 就跟春日野家一样,他们的房间也是古朴的,铺着榻榻米,挂着一斗无论如何都看不懂和理解不了的名为“书法”的作品。 一斗只觉得那些字像水里乱游的小蝌蚪,而小蝌蚪比它们有趣多了。 房间里往往还有一个小小的花瓶,里面插着鲜花,但大多数时候只有孤零零的几支,在瓶里落寞的开着。 雾岛师父说这叫“风雅”,但一斗始终无法理解。 “来,坐。” 晖坐在他的书桌前,放下了画笔,从一旁的架子上端出了一盘点心。 是绿豆糕。 春日野家的绿豆糕很好吃,甜丝丝的,也不噎人。 至少一斗很喜欢。 一块绿豆糕下肚,一斗才想起他来找晖的目的。 “晖,一斗给你带了甜甜的糖!”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一颗又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 这些糖确实很好吃,他已经亲自检验过了。 所以,好吃的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曜的那份路上一斗已经背着雾岛师父悄悄塞给他了,还有茑子和义勇的也发出去了。 除去自动放弃的雾岛师傅,就只剩下晖了。 “那就谢谢一斗了。” 晖坐在一斗的对面,朝他露出一个笑。 对于一斗来说,春日野晖是一个别扭的小伙伴。 这份别扭甚至已经超过了曜。 一斗很多时候其实不太明白晖在想些什么。 比如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晖跟他说自己叫曜。 真是的,人怎么能有两个名字! 一斗又不是笨蛋! 但是在后来,偶尔晖又会扮成曜的样子,来庭院里静静的看着他练剑。 与曜不同,晖对剑术没有兴趣,对呼吸法也没有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似乎是画画,但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画作。 每当一斗问起,晖就会笑着回答他。 “因为我的画作实在是没什么可取之处,所以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似乎连作为双胞胎曜有时候也搞不懂晖到底在想些什么,为此甚至朝一斗悄悄倒过苦水。 “兄长他,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一斗当然也不知道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只知道一件事。 晖是个爱撒娇的家伙。 想要什么,希望什么,全都不说。 但是没关系,既然晖不说,那把他有的都分给晖一份就好了! 比如他心爱的鬼兜虫,婆婆做的炒米,还有祭典带回来的糖。 当着一斗的面,春日野晖不慌不忙的挑了一颗蓝色的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他知道的,如果他不吃我,一斗不会走。 硬糖一入口,就在嘴里肆无忌惮的绽放出甜蜜。 味道和乡镇上卖的土法熬制出来的糖不大一样,带着点水果的味道,也更甜。 为了能拥有一个配得上它味道的价格。 晖不会问一斗糖是哪里来的,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于了解对方,或许比一斗还要更了解一斗自己。 也就是在晖吃糖的时候,荒泷一斗打量了一下晖房间里的陈设。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块画板上。 如果说晖的房间是一张黑白画,那么那张画板上就汇聚了荒泷一斗能形容出来的所有色彩。 注意到一斗的视线,晖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像一斗想象的那样,把画作收起来。 他只是偏过头,静静的看着一斗的眼睛。 “那是我新画的画,要看看吗?”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问的必要。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回答—— “一斗想看!” 于是晖站起来,调整了画板,让画板面朝一斗的方向。 入目是大块大块颜料的堆叠,不同于他往日见到的含蓄的水墨,在这张画作上色彩几乎是在肆意昂扬的奔跑。 “很漂亮!” 一斗给出了他能给出的最高的的评价。 因为他贫乏的词汇库实在难找出来第二个词来形容面前的画作。 但他确实为晖的画作而感到震撼,所以他扭过头去看对方。 “晖明明画的那么好,为什么不让人看呢?” 如果他能够画出这样的画作,他一定会让早川婆婆把画作绣在他的衣服上,然后告诉所有人。 他,荒泷一斗,是个大画家!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 面对一斗的疑惑,晖表现的很平静。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他的画作一文不值。 没有人需要,也没有人期待。 大家都希望他把目光投向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和曜的反抗不同,他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并且一直持续至今。 “如果是一斗的话,一斗会把家里的墙都贴满!” “那听起来很不错。” “对吧对吧!” 在那双永远闪烁着生命力的眼眸面前,春日野晖感觉自己内心的愤懑在一点点被抚平,就好像躺进了一条小溪,任溪水从他耳侧流过。 这就是他喜欢荒泷一斗的原因。 有这样的人(鬼)存在于世上,证明他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不是无用功。 最终一斗吃完了晖的绿豆糕,留下了一盒糖,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春日野大宅。 临走的时候,晖送了他一幅画,是他最喜欢那张。 “我送你画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我只送你一个人。” “嗯嗯!” 既然晖不希望他说那就不说吧,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真没办法,但是身为大将,一定要做到言出必行! 回到家的一斗把那副画塞进了自己做的竹筒里,然后挂在了墙上。 一斗对此很满意,四舍五入,他把晖的画贴在了墙上。 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荒泷一斗这样想到。 另一边,曜和雾岛彻也以及更木留良来到了春日野大宅的前院。 毫无疑问,他受到了自己父亲的斥责与批评,以及长达半年的禁足。 他对此毫无怨言。 但是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并不后悔。 在昨夜那场祭典中,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他内心的渴望,以及祈求。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些事需要收尾。 曜坐在了桌前,抽出一张信纸来。 他在想昨天递给一斗糖的那个女孩。 那盒糖果只在繁华的市区售卖,且价格不菲,并不是什么随手就能送人的礼物。 而且那个女孩子,身上的气质有些奇异…… 那是种言语无法描述的奇特感觉,但就是莫名的让人在意。 让人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和鬼有什么关系。 希望是他想多了。 把信纸塞进鎹鸦脚上的信筒里,目送鎹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 夜晚,榛名像往常一样回了家。 她回去的有些晚了,家里的灯已经全部熄了。 没有人会为她留灯。 习以为常的迈进家门,她推开门,月光随着她的动作,铺在地板上。 “榛名,你去哪里了。” 一片寂静的客厅,她的母亲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上盘着串珠。 “今晚的祭典很热闹。” “你错过了今晚的祈祷。” “对不起,母亲。” “小光已经祈祷过了,你把今晚的祈祷补上吧。” 母亲说完就离开了客厅,任由她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一片黑暗中,她并没有点灯,只是静静的等待自己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随后她习以为常的走向暗室,拉出暗室里的蒲团。跪在上面小声祈祷。 没有灯,暗室里供奉着什么,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教祖不喜见光,所以他的神像面前也不能点灯。 她只知道,这样才能让她在这个家庭继续生活下去。 神像面前的贡品传来阵阵血腥味,令人作呕,但是她依然面不改色。 等她终于念完那一长串的祷词,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扶着墙壁,她站起身来,一点点往外走去。 在走到拐角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呼唤。 “姐姐。” 她转过头去,发现是自己的弟弟小光。 小光站在阴影里,猫一样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今天晚上有祭典。” “所以呢?” 榛名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小光也不恼,在确定榛名不会再多说之后,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为了问她这两句话。 目送着小光回到自己的房间,榛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窗户,放月光进来。 房间里没有灯,一盏都没有。 随后她静静的坐到了窗户面前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天空。 已经过了放烟花的时候,夜空上现在什么也没有。 在月光下,她变成了一座苍白的雕像。 终于又过去了一天。 她在心中对着月亮祈祷。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春日野晖】 【有时候就连双胞胎的兄弟都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总在不停的画画,但是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画作】 【榛名】 【人真的能靠祈祷,换来永世不灭的万世极乐吗?她对此表示怀疑】 第78章 “喂,小孩,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学不会呼吸法。” 说这句话的时候,更木留良背靠在树上,悠哉悠哉的看着院子里练剑的一斗。 一斗的训练被雾岛彻也暂时交给了更木留良,目的是让一斗学会呼吸法。 到了这个地步,雾岛彻也已经不指望一斗能学会水之呼吸了。 拜托了,只要能学会呼吸法就好。 哪怕是炎之呼吸也行。 更木留良修行的是雷之呼吸。 但是他接手荒泷一斗的第一天,就知道对方不适合学习雷之呼吸。 呼吸法也是有相性的,一斗和雷之呼吸的相性不能说低,只能说很低。 他在春和镇能停留的时间也有限,这么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教一斗什么。 只能尽全力搞明白为什么一斗连最基础的呼吸法都学不会了。 “那种事情,一斗不知道哦!” 这个问题雾岛彻也和曜都已经不知道问过他多少遍了。 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也变得好奇。 为什么他的剑上不会有水花呢? 明明感觉应该是很简单的事,但是挥出的剑每次到最后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放掉胸中的那口气。 所以用不出呼吸剑术来。 换在别的剑士身上应该是致命的打击了,但对于一斗来说。 没什么感觉。 他身上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没有放不下的执念,也未经历过生与死的离别。 他出生以来遇到最大的失败也只是在鬼兜虫大赛里输给了富冈茑子。 这样的孩子,又怎么能强求他抱着觉悟修习杀鬼的剑术。 更木留良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咂了咂嘴,觉得雾岛彻也是真的不会教孩子,但同时又觉得对方做的实在没有错。 换他来的话,估计也就是这幅样子了。 哪有逼孩子提刀杀鬼的。 所以他还是走到了荒泷一斗面前,蹲下了身子,看着那双像苹果糖一样的眼眸。 “学不会也没有关系的。” “可是师父和曜他们好像很着急……” “让他们急!” 更木留良打断了一斗的话,随后慢慢的抬头望向天空。 “顺其自然就好。”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一觉醒来,就会了。” 就像他学会呼吸法的契机,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一斗不太明白……” 更木留良的话让一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总结一下,就是说不定他睡一觉就会了吧! 留良人还怪好的嘞! 顺便一提,更木留良不让荒泷一斗开口喊老师什么的,理由很奇怪。 “你别这样叫,我怕冬月误会!” 最终的结果就是荒泷一斗随便喊,反正更木留良也不会生气。 曜对此的评价是 “这人没救了。” 不过说起曜来,荒泷一斗注意到曜最近好像总是在写信。 春日野宅里的鎹鸦天天在加班。 曜的鎹鸦天天来找他诉苦。 “留良,你知道曜最近在干什么吗?” 一斗有些好奇,因为曜写的信他看不着也看不懂。 “你说曜少爷啊……” 更木留良抚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说不定是恋爱了!” “恋爱?” 这个崭新的词汇让一斗有些疑惑。 “就是心里有人了。” “人还能住到心里?” 一斗不明白,一斗大为震撼,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心脏的位置,试图思考为什么人能住进这样小的一个地方。 然后他的头就被敲了一下。 “想些什么呢,人可住不进去。” 真要住进去那就成恐怖故事了。 被敲了脑袋的一斗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眼睛里是更木留良熟悉的清澈的愚蠢。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良心的人,如果对着这双眼睛说谎,在夜半梦醒的时候,估计都会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真、该、死、啊—— 更木留良有良心,但不多。 不过他也实在不想对一个孩子撒谎,所以他这样说了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哦——” 一斗对更木留良的敷衍回以更敷衍的回答。 更木留良在春和镇停留了三天。 第四天一早,他和庭院里练剑的一斗打了个招呼,往嘴里塞了根草,背着他那把沉重的剑,消失在了路口。 面对雾岛彻也,更木留良是这么回答的。 “教不会,放弃吧。” 或许学不会呼吸法也是一种幸福。 随后他留下面露思索的雾岛彻也,踏上了狩猎下一只鬼的路途。 更木留良离开之后,一斗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练剑,抓鬼兜虫,帮早川婆婆的忙,偶尔去帮帮茑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大概一年多。 曜说他被父亲禁了足,足足半年没有出门。 所以一斗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半年一到,就把曜拽出了门,去后山疯玩。 这一年里,他还是没有学会呼吸法,最后连雾岛师傅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教他更平常一些的剑术。 晖送了他一把胁差,刀柄是赤红色的,刀身是漆黑的,不晓得是用什么打造的。 但是一斗很喜欢,经常别在腰上,但是因为没有专门的刀带,那把胁差经常从他腰间滑下去,所以他会经常走到一半会回头去找刀。 茑子没少因为这件事笑他。 义勇也长了一岁,已经到了爱跑爱跳的年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要比普通孩子要呆一些。 经常刚迈出几步,就“啪叽”一声瘫倒在地上。 被抱起来的时候,义勇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让茑子总担心这孩子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转身就拉着一斗去山林里找核桃树。 吃什么补什么,茑子是这么认为的。 鎹鸦还是在春日野大宅里进进出出,曜写信的频率降低了,但是并没有消失。 与之相对的,曜在庭院里练剑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都要把自己练到虚脱了才肯停下休息。 雾岛彻也对此表示担忧,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一年,曜依然没有学会呼吸法,但是他的剑术却有了长足的进步。 留良似乎很忙,但依然会寄信过来。 然后再信里用洋洋洒洒的语言描述自己今天又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人,吃到了什么好吃的,末尾一定还要夸一下他的弟子冬月。 对此一斗都已经习惯了。 有些字一斗不认识,所以他让曜念给他听。 曜对此的评价是这样的。 “他这样做很好。” 至少证明更木留良还没有被自己的内心压垮。 曜甚至鼓励一斗去给更木留良回信。 “你不想告诉他你在鬼兜虫大赛里夺得了第一名么?” 一斗被说服了。 然后他用他像蝌蚪一样游动的字,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大张白纸,满怀期待的交给了鎹鸦。 慢慢的,他和更木留良的通信频繁起来。 工作量超标的鎹鸦每次回来都追着他啄。 “一斗,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啄我啦!” 在又一次被鎹鸦追着跑的时候,捂头乱窜的一斗撞倒了一个人。 “啊啊啊,你没事吧!” “对不起,一斗不是故意的!” “没事。” 陌生而又平静的声音传到一斗的耳中,让他有些疑惑的抬头。 入眼是一张少年人的脸,还未完全褪去稚气,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不过让人在意的是他的左手。 他的左手上缠了很厚的绷带,吊在胸前。 这让一斗很在意,因为他刚刚不小心撞到人了,不晓得有没有撞到他的伤处。 “请问你是荒泷一斗吗?” 还没回过神来的一斗有些呆,不过随后就连忙回答。 “对,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大人就是我了!” “找一斗有什么事吗?” “师父说这里有一个叫荒泷一斗的很可靠的家伙,希望我来这里修养一阵子。” “你的师父是?” “更木留良。”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留良天天挂在嘴边的徒弟!” 听到一斗的话,少年也不恼,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初次见面,我是冬月。” …… 房间里,曜正写着今天的信件。 这一年来,他借着紫藤花之家的生意和寺崎家搭上了线。 然后顺理成章的和那晚遇到的女孩子,寺崎榛名,成为了关系还算不错的笔友。 春日野家的直觉一般来说不会出错。 寺崎榛名身上的怪异时时刻刻刺激着他的神经。 所以他说服了自己的兄长,运用紫藤花之家的生意,搭上了寺崎家这条线。 当然,他和对方交流,用的是假名。 虽然有些对不起对方,事关重大,他必须要谨慎。 但是不管曜如何在信件里旁敲侧击,对方都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展现给曜的大多数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琐屑,几乎没有什么用。 这加剧了他对寺崎家的怀疑。 一开始他只是怀疑寺崎榛名一个人,但随后这个怀疑对象就变成了寺崎一家。 因为从紫藤花之家传回来的消息看来,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 寺崎一家身上似乎都带着某种特质,这让他们看起来和淳朴的望泷镇格格不入。 而他们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几乎不会出门。 如果不是望泷镇的人口并没有减少,也没有发现什么无名的尸骸和血迹,不然鬼杀队的剑士早就该到了。 这样的调查持续了一年。 这一年,紫藤花之家依然没有发现寺崎家的弱点。 投入与回报并不成正比。 不得已,曜也只能压下自己内心的怀疑,放下对寺崎家的调查。 或许真的是他多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斗:心这么小的地方真的住的近人吗?(惊恐) —— 珍惜幼斗,再过几章就要长大了。(咬手绢) 主要角色基本齐了,准备进主线(摩拳擦掌) —— 给点评论吧亲们QWQ,这对我很重要 —— 第79章 荒泷一斗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年。 对方有着最常见的黑发黑眼,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有些呆,黑发有些凌乱,翘着两根不服输的呆毛。 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干净。 和他的名字一样。 至少一斗对他的印象并不差。 外加更木留良老把人挂在嘴边,让一斗觉得冬月勉强也算得上他的熟人。 一只手搭上对方没受伤的肩膀,荒泷一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放心,一斗会好好照顾你的。” 面对荒泷一斗的这副姿态,黑发的少年微微点了点头,脑袋里不自觉开始回想起出发前更木留良对他说的话。 “听你师父我的,去春和镇修养一阵。” “我在那边有可靠的熟人,你就放一百个心!” “到时候你到那边,去找一个叫荒泷一斗的家伙……” 看着面前还没有他高的孩子,冬月不禁在心里在更木留良说的话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就是师父说的可靠的熟人? 心中思索着,但是冬月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一斗走上前带路,他就沉默的跟在后面。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斗家并不远,毕竟春和镇也不是一个特别大的镇子。 “婆婆!” “一斗带朋友回来了!” 听见一斗的声音,早川浅奈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屋里走出来,她的视线首先落在一脸兴致勃勃的一斗身上,随后看向一斗身后的冬月,最终定格在冬月手受伤的左手以及腰间的刀上。 “这是一斗的朋友,叫冬月,想在我们家住一阵子!” 面对着一斗的长辈,冬月拿出了应有的礼数。 “您好,我是冬月,想在这里借住一阵子。” “我愿意承担这期间的所有支出。” 在冬月看来,早川家不是紫藤花之家,总不能在人家白住。 所以他为此而付钱也是很正常的。 谁料早川婆婆摆了摆手。 “这个家别的没有,空床位和饭菜还是有的。” 早川浅奈并没有在冬月身上看出别的什么东西,面前的孩子不像春日野家的孩子一样想的太多。 在早川浅奈看来,这孩子和茑子差不多。 都是好懂的孩子。 而且她大概能猜到是谁让这孩子来的。 既然一斗不抗拒,那么她也不会拒绝。 就这样,冬月正式入住了荒泷一斗的家,和一斗睡在一个房间。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斗率先钻进被窝,随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冬月睡到他旁边。 被邀请的本人则是看了一样一旁铺好的被褥,思考了片刻,睡到了一斗的旁边。 他的岁数要长于一斗,所以多照顾对方一些,也是应当的。 冬月的直接搏得了一斗的好感。 所以冬月刚一躺下,他就兴致勃勃的把头靠在手上,面向对方。 “留良说一斗是个相当可靠的家伙?” 白天冬月那一番话简直让他心花怒放。 留良对他的徒弟说,一斗是相当可靠的人诶! 就是这句话让他高兴了一整天! 面对一斗的星星眼攻击,冬月斟酌了一下言辞,随后开口。 “师父说荒泷一斗是可靠的同伴。” 其实原句是这样的 “我的眼光不会出错,那家伙未来一定会是一个相当靠谱的家伙。” 一斗听了只觉得心花怒放。 “留良这家伙,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高兴的用手锤了好几下枕头,随后才把自己的内心平复下来。 不过随后,一斗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的手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也是荒泷一斗好奇的地方。 他看见冬月是带着刀的,知道对方一定会呼吸法。 所以他才疑惑,对方是怎么受的伤。 “啊,这个啊。” 冬月瞟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绷带,回忆起受伤时候的场景。 那只鬼的脖颈明明已经被他斩断了,但是在临死之前还是咬了他一口。 那一口咬的很深,差点看见骨头,所幸不影响他以后用刀。 但是修养却还是少不了的。 后面更木留良一边给他包扎,一边愤愤的说。 “就当作被狗咬了一口。” “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 冬月最终是这样回答荒泷一斗的。 “那那条狗一定很凶!” 冬月回想了一下那只鬼的模样,随后点了点头。 “确实很凶。” “那一定很痛吧?” 一斗不大喜欢受伤。 他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但是疼痛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确实很痛。” “所以你要小心,不要受伤。” 荒泷一斗抬头看去,对上冬月那双认真的眼睛。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明天你乖乖的在家,等一斗回来!” 冬月:? “好了,快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如果睡不着的话,一斗可以给你施加痛痛飞的法术。” 最终冬月是在一斗轻轻的拍拍中睡着的。 很奇怪,这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孩子,会给人带来一种安定感,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师父他终于靠谱了一回…… 坠入梦乡前,冬月这样想到。 第二天一早,冬月醒来的时候,睡在一旁的荒泷一斗已经不见人影了。 思及昨晚对方对他说的话,他走出了房间。 桌子上放了碗粥,还有一个剥好的鸡蛋,碗底下压着一张小纸片,纸片上画着蝌蚪一样的文字。 一斗有事先出去了,冬月要乖乖在家哦~OvO 明明是年长的一方,却被年纪更小的照顾了。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但冬月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吃完早饭,洗干净碗筷,他走出了房间,发现早川婆婆正在门口的菜地里除草。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内心的责任感让他不能坐视长者在田地里干活而无动于衷。 “有空的话,就帮我描两个花样吧,年纪大了,眼睛终究是不太好用了。” “纸和笔在客厅的柜子里,拉开就能看见。” 闻言冬月点了点头,随后取了纸笔,开始在纸上一点点描出花样的纹路来。 他的惯用手是右手,读过书也识些字,画个花样对他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天气很好,阳光探进屋里,细小的颗粒在阳光下浮动着。 窗外传来虫鸣,不时传来几声莺啼。 这样的平静并没有保持多久。 “我回来了——” 就好像虎啸山林,到头却发现是哈士奇。 放下笔,冬月走出房门,看到了提着篮子回来的一斗。 看到冬月,一斗眼睛一亮,把手里的篮子丢到了一边,想去拉他的手。 但是转而他就想起自己手上满是泥土,只能收回手,朝冬月比划了一下。 “你先去那边等一斗!” 冬月有些疑惑,但是还是走了过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他就看着荒泷一斗洗干净篮子里摘得东西,端着个碗和药杵来到了他旁边。 “把绷带解下来吧!” 冬月并没有反对,乖乖照做了。 映入眼帘的是两道极深的伤口,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了痛。 所以说果然很痛啊。 今天一斗起的比往常要早。 先去雾岛师父那里要了点药,随后提起篮子直奔后山。 雾岛师父和曜是教过他的,如果受伤了该怎么办。 他也认识什么药草能止痛,什么药草能治外伤。 冬月昨晚睡得不安稳,应该是痛的。 所以他跑去摘草药了。 接下来,在冬月的注视下,一斗将摘来的草药细细的捣碎,随后小心翼翼的敷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又往他嘴里塞了颗应该是药的东西。 “痛痛飞哦,不痛不痛~” 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 咽下了嘴里的药,冬月决定放弃思考这种感觉的由来。 因为他并不讨厌。 一斗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不过实际上是个心细的孩子。 不过包扎手法真的有些让人看不过去。 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的冬月干脆接过了一斗手中的绷带,自己绑上了。 一斗满意的看着冬月手上缠好的绷带,点了点头。 “走,一斗带你去找茑子玩!” “婆婆,我带冬月出去玩了!” “好,早点回来。” 跟早川婆婆打完招呼,一斗带上了一个盖着布的小笼子,拉上了冬月的右手,随后带着人往北边的茑子家走去。 “所以这又是你的哪个朋友?” 富冈茑子用狐疑的眼神看着站在一旁的冬月。 “他的名字是冬月啦!” “管他什么冬月腊月的,一斗,你没忘记我们约定的事吧!” “怎么可能!” “那就好。” 富冈茑子眉头一挑,随后自信满满的说到。 “那么春和镇第23届鬼兜虫大赛正式开始。” 一斗掀开了盖着布的笼子,里面是一只独角牛。 冬月看着对面那个叫茑子的女孩同样拿出一个了笼子来,放出了另一只独角牛。 所以这是在干什么? 这让冬月觉得有些困惑。 随后他又看到了一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孩子。 在他的注视下,那孩子也掏出了一个笼子,放出了一只独角牛。 冬月:???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第23届鬼兜虫大赛正式开始,获胜者将得到这个月鬼兜虫大将的称号。” 虽然说一头雾水,但是冬月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所谓的鬼兜虫大赛,不过是孩子们的斗虫游戏罢了。 这场比赛的最终的胜利者是荒泷一斗。 最后的最后,一斗举起他那只视若珍宝的鬼兜虫,把虫子递给了冬月。 “一斗把鬼兜虫大将的称号送给你!” “婆婆说鬼兜虫大将会得到神明的注视。” “所以你的伤一定要快一点好!” 这样伤口就不会痛了。 这个说辞让冬月一时愣住了。 不过随后他就接过了一斗递过来的鬼兜虫。 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因为这个说法听起来实在是像大人编出来骗小孩的。 不过他还是相信了。 他收下了那只鬼兜虫,然后朝一斗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 “谢谢。” 更木师父说得对。 荒泷一斗确实是一个很靠谱的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 是更新哦—— —— 下章进主线了,幼斗也要长大一点了! 再见了豆包今晚我就要远航—— —— 第80章 天天被一斗逮着换药的情况下,冬月的伤好的很快。 大概过了半个星期左右,他已经不用裹着那层厚厚的绷带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的左手已经不会成为他握刀的阻碍。 离别的时候到了。 “要好好吃饭哦!” “嗯。” “要记得换药哦!” “嗯。” “要记得想一斗哦,每天都要想!” “嗯。” 对荒泷一斗来说,离别是一件稀奇的事。 他长那么大,经过的离别屈指可数。 抛开与更木留良的分别,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与人道别。 作为朋友,他希望冬月不会忘记他,最好能像留良一样,经常给他写信。 对于冬月来说,离别却是家常便饭。 作为鸣柱的继子,他早就习惯了与更木留良的分别。 今日的分别也不过是这世上万千分别中的一种。 他和荒泷一斗的分别,与其他人的别离,并无特殊之处。 平心而论。他确实很喜欢这座小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在此停留。 和他的师父一样,他也是一只候鸟,注定不会在一个地方多留。 来的时候,冬月除了一把剑,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他背上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里面装着治疗外伤的草药,荒泷一斗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糖,还有早川婆婆晒好的果脯鱼干之类的东西。 送走了冬月,荒泷一斗的生活又回归了原有的轨道。 和茑子一起玩,和曜一起玩,在雾岛彻也的指导下练剑。 小孩子身上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 就好像有人故意加速了他们的时间一样,一转眼,荒泷一斗就已经10岁了。 他的身量不复之前的幼小,开始拉长,个子很快就赶上了曜。 他依然喜欢在外面到处乱逛,但是有时间就会帮早川婆婆分担家务。 从曜那里,他学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知识,不多,但也够用。 雾岛彻也那边早就在几年前放弃了让他学会呼吸法的想法,转而为他去研究一些别的剑道流派。 义勇长大了很多,但是依然不爱说话,看起来还是有些呆。 茑子一度怀疑她这些年给义勇吃的核桃一点用都没起。 冬月在这几年里来过很多次,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 哪怕是在早川家坐一会就走,对他来说似乎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更木留良来过几次,每次来都会揉乱荒泷一斗最喜欢的发型,然后把茑子逗得炸毛,最后大笑着离开。 曜写信的频率降了很多,但是也维持着一个月一两封的节奏。 他的身量也彻底的长开,拔高了一大截,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也瘦削下来。 还经常跟一斗抱怨他腿痛。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一斗会往曜嘴里塞一颗糖,这样对方就会安静下来。 “痛痛飞哦——” 早川婆婆教他的法术今天也在十分稳定的发挥作用。 时间大概是在一个美好的清晨。 富冈家门口有喜鹊立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唱着歌。 太阳睡在花朵的花瓣上,趴在树梢的叶片上,在地上洒下一层碎金。 “咚咚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富冈家的门,敲得很急促,好像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面鼓。 “谁啊?” 富冈茑子像往常一样,翻着庭院里晒着的粮食。 “是我,和你父亲一起做生意的秋田!” 这个声音是茑子熟悉的,她的父亲曾经带人回来过几次,其中就包含了这位秋田秋然先生。 “来了!” 确认了来人之后,茑子打开了门。 …… 像往常一样从春日野家翻墙出来,一斗算着时间,准备回家帮婆婆晒粮食,给菜田浇水。 然后他看见了一小只团坐在自家门槛上的富冈义勇。 荒泷一斗:??? “义勇,你怎么在这里,茑子呢?” 荒泷一斗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义勇总是被茑子随身带着,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 像这种分开的情况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屈指可数。 “家里来了人,姐姐出去了。” 面对荒泷一斗的询问,义勇给出了这样一份答案。 稍加思考,一斗明白是富冈家来了人,然后茑子就出去了。 当然,走之前没忘记把义勇放到早川家来。 这让荒泷一斗有些疑惑,但随后就把这份疑惑抛到了脑后。 他摸了摸义勇的头,随后拿起了旁边的农具,开始在田地里干起活。 给菜地浇完水之后,他发现富冈义勇靠在门板上睡着了,所以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先把人抱进屋里,盖上被子。 然后他又走到庭院里,将院里晾晒的果干鱼干翻了个面。 剩下的时间还早,一斗琢磨了一下,提着篮子,奔向了后山。 冬月上次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药草,趁着今天有时间,刚好去再摘一些。 他在山上呆了大半天,摘得药草和野菜装满了一整个篮子,让他不得不把篮子里的药草压实,好继续装些野菜进去。 途中他看到了一只心仪的鬼兜虫,潜伏了十多二十分钟,把那只鬼兜虫收于旗下。 不管怎么样,他要为第69届鬼兜虫大赛做好准备。 茑子已经连赢三届了,他也不能落后才行。 碰见灯笼花开了,红艳艳的,他没忍住,摘了几朵,放到嘴里,把里面的蜜吸了出来。 甜丝丝的,他很喜欢。 路过春日野家的庭院,他在庭院墙根的凤仙花那里薅了一把花骨朵,打算回家让早川婆婆给他染头上的鬼角。 那么多年过去,他头顶原本短短秃秃的鬼角已经长得很长,甚至带着尖尖。 所以荒泷一斗对鬼角的护理也越来越上心。 因为婆婆从小就告诉他,这对鬼角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既然是礼物,那么要好好爱惜才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正片天空被染上一层橘黄色,云彩飘在空中,像丝带一样缠绕在太阳周围,平铺在天空上。 夕阳下的森林迈入黑色的寂静,不知道是谁惊动了鸟群,黑压压的一片,冲上天空,随后排成“人”字形,逐渐飞远。 义勇坐在门槛上,手里端着饭碗,看向远处,发着呆。 茑子还没回来。 放下手里的篮子,荒泷一斗陷入了困惑。 他不是没帮茑子照看过义勇,但是像那么晚了,茑子还没过来接人的情况,实在是没出现过。 甚至连个口信都没有。 这不寻常。 摸了摸义勇的头,一斗沉思了片刻,走进了屋子。 早川婆婆已经做好饭了,正坐在桌前,夹起一块萝卜。 “我去茑子家看看。” 他对着早川婆婆这样说。 不管怎样,他要去看一看。 不然这饭,他是一定吃不下去的。 最终,荒泷一斗把义勇放到了他的脖颈上,往富冈家走去。 黄昏下的富冈家是安静的。 但是也未免安静过了头。 荒泷一斗抬头,没有看见富冈家升起的炊烟。 这个时间不只是早川家的饭点,也是富冈家的饭点。 以往这个时候,茑子早就开始做饭了。 但是现在,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好像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一斗又想起了那位富冈夫人。 他没有见过对方几次,但是也知道对方的身体不好。 茑子不在的话,那位富冈夫人呢,也不在吗? 走到门前,他发现门没有锁。 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带着义勇,他走进富冈家的庭院里。 庭院里那几盆秋海棠还是老样子,开的破破落落的,好像随时可能死掉。 但是许多年过去了,那几盆秋海棠还是老样子。 茑子并不在家。 把义勇放了下来,一斗走进了房屋里。 屋里很干净,这大概是茑子的努力。 不过能还是看见一些凌乱的痕迹,就好像有什么人急急忙忙的碰掉了东西,却没时间转身去捡。 一间一间房屋检查下来,一斗很快认识到了另一件事。 那位富冈夫人也不在家。 都已经那么晚了,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既然还没回来,那么她们去了哪里? 检查的过程中,义勇牵着他的手一言不发,但是荒泷一斗能感受到,义勇拉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终归还是个小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依然会茫然无措。 “义勇,茑子临走前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闻言义勇摇了摇头,示意一斗茑子离开的确实很急,甚至没来得及给义勇留话。 “那在家的时候呢,你记不记得茑子当时的反应?” 这回轮到义勇思索了片刻,随后开口。 “姐姐,很害怕。” 害怕? 这个词让一斗皱了皱眉。 过去数年中,他从未见过害怕与恐惧出现在茑子的脸上。 紧接着,义勇又补上了一句 “来的叔叔,姐姐认识。” 茑子不会给不认识的人开门。 因为春和镇实在是很小,这镇子上的每个人她几乎都认识。 结合了义勇的说辞,一斗感觉到了某些异常,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知道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先跟我回去。” 他不清楚富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不能把义勇一个人放在这里。 “再等一等。” 他这么对义勇说。 “说不定明天茑子就回来了。” 半响,义勇对着他点了点头。 一斗带着义勇回了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义勇拽着他的衣角,好像拽着别的什么人。 第二天早上,茑子没有回来。 义勇还是坐在门槛上,看着富冈家的方向,好像他已经和门槛连为了一体。 一斗花了点时间去春日野家找雾岛师父告了假,在家里和一斗一起等茑子。 整整一天,他们都没有等到茑子的身影。 “再等等吧。” 早川婆婆这么对他们说。 然后又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茑子依然没有来。 不知道怎么办的一斗提着义勇冲到了春日野家,把事情告诉了曜,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 “再等一天吧。” 曜对一斗和义勇说。 “我帮你们留意一下,如果明天茑子还没回来的话,再做打算。” 一斗和义勇有些低落的回了家。 又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一斗和义勇一起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的看着富冈家的方向。 但是奇迹依然没有发生。 茑子依然没有来。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荒泷一斗这样想到。 他要去找茑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是十岁的一斗哒! 终于进主线了,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 话说最近很多小伙伴反应不能购买的问题(头秃) 窝已经尝试了很多办法(调防盗比例,改防盗时间……) 但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啊啊啊啊 等明天管理员上班了去问问 jj这个防盗是真的稀碎啊(吐槽) —— 新增:这个防盗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 不确定是不是防盗的问题,先关一天看看,明天开回来(烦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去找茑子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不能只凭借一腔热血莽撞行事。 这是曜和雾岛师父教他的。 “就算做莽夫,你也要做一个有脑子的莽夫。” 这是雾岛师父对他的叮嘱。 收拾好够三天的口粮,拿上曜送他的胁差,带上一些零钱,跟早川婆婆打好招呼,荒泷一斗朝着春日野家走去。 出远门的第一步,先跟家长报备。 义勇被一斗交给了早川婆婆,那孩子很乖,不会太让人操心。 “咻——”的一下把包袱丢进春日野的院子里,一斗轻车熟路的翻了进去。 曜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了。 相处了那么多年,他当然明白荒泷一斗的性格。 已经三天了,不管是富冈太太还是茑子,都没有回来的迹象。 就算一斗没有动作,曜也会去调查茑子到底去了哪里。 对于曜在庭院里等他,一斗并不吃惊。 令他吃惊的是另一件事。 曜换了身灰扑扑的衣服,带着一把打刀,扎起了头发,背着包裹。 一副要跟他一起出去的样子。 “曜,你也要去吗?” 春日野家是历史悠久的大族,家规森严的甚至让荒泷一斗有些害怕。 他也明白春日野家对曜的态度。 在春和镇附近活动,可以;离开春和镇,不行。 但是现在曜又是一副要跟他一起走的样子。 破天荒的,荒泷一斗迟疑了。 他不确定自己的小伙伴是不是没睡醒或者又和晖吵了架。 面对荒泷一斗的疑惑,春日野曜只是抬头瞟了他一眼,随后背上了那把打刀。 “我们走。” 去把茑子找回来。 到了这里一斗也不再犹豫,率先翻出了围墙。 在他的注视下,曜也从围墙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脚崴了一下,但所幸没有什么大碍。 曜果然还是曜呢~OvO “我这边收到的消息,三天前,有人在景和镇看到了茑子。” 景和镇啊…… 一斗低下头,疯狂在脑袋里思考关于景和镇的消息。 大脑检索给他的结果是—— 景和镇的鲷鱼烧很好吃! 留良每次从那边过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 再多的,没有了。 顶多再加上一个景和镇在北边,在和望泷镇完全相反的地方。 “我知道路。” 曜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模样。 他已经很努力的把周围的地图塞进一斗的脑子里了,但是就好像一条河。 无论他朝对方脑袋里灌输多少知识,都会一字不落的流出来。 某种意义上的的让人绝望。 “走这边。” 保持着年长者的心态,曜率先往北边走去。 在晨风的吹拂中,他们离开了这座生活了数年的镇子,走向外面的未知。 …… 茑子。 今天是离开春和镇的第三天。 她和母亲收到了一些不是那么让人放心的消息。 父亲的友人,秋然秋田会带他们前往她的父亲,富冈义博所在的地方。 因为不知道要赶多久的路,她把义勇放在了一斗家。 不知道义勇今晚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有没有踢被子…… 赶路的第二天,身体本就不好的母亲撑不住了,没有办法,她们只能雇了一辆车,继续前进。 牛车从城镇驶离的时候,她们碰到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风吹来的时候,吹动了马车的帘子。 她看到了一张漂亮女人的脸。 但是这只是一瞬间,很快,那张马车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离开镇子没多久,她们头顶的天空上盘踞着乌云,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呼呼的冷风划过她的脸颊,带来凌厉的疼痛。 走在牛车的旁边,看着眼前仿佛无穷延伸的道路,有那么一瞬间,她陷入了迷茫。 这场旅途的终点会是什么? 她不知道。 …… 曜和一斗在山路上走着。 两个人的位置也从一开始的曜走在前面,一斗走在后面,变成了一斗在前,曜在后。 甚至连曜身上的打刀都到了一斗身上。 因为对曜来说,那把刀实在是一个负担。 从出生起没走过那么多的路,如果不是平时有努力练习剑术,他估计早就趴下了。 相比起大路来说,崎岖的山路要更加的难走。 不过让曜庆幸的是,景和镇离春和镇并不算远。 他们从白天走到黄昏,只在中途停下来,啃了两口干粮,喝了几口凉水。 当那座有些规模的城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曜承认自己确实松了口气。 再走下去,他恐怕有些吃不消。 在他们走进景和镇的时候,头顶原本一直跟着他们的鎹鸦也无声的离去。 曜盯着那只鎹鸦离去的方向,心绪复杂。 喜悦和另一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中五味陈杂。 他离开春日野家了。 那么轻松的离开了。 这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仿佛在做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曜?” 走在前面的一斗察觉到曜没有跟上,朝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没什么。” 立刻收拢自己的心神,跟在一斗身后,他们走进了这座发展的有些规模的小镇。 景和镇的特产是鲷鱼烧。 所以肉眼可见的,这座镇上多是一些鱼型的装饰。 “先找个住的地方。” 走了一天了,他们两个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疲惫。 而且赶夜路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挑了一家看起来中规中矩的旅店,曜带着一斗走了进去。 “两位需要点什么?” “一间普通房。” “好嘞,这边请!” 夜晚,在一斗爬上床呼呼大睡的时候,曜拿出自己带的包裹开始仔细检查。 离开春日野家,他带的东西不算多。 各种面额的零零散散的钱币,一套换洗的衣服,三天左右的干粮。 加上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有那把打刀。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一斗的钱也放在了他这里,作为两个人接下来的路费。 现在曜要仔细核算他们的教程和路费,至少要能让一斗顺利返回。 至于他自己? 他就没打算回去。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在一周内找到茑子了。 最好还能遇上一个能让他定居的城镇。 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曜写下了他们今天到的第一个地方——景和镇。 这个盛产鲷鱼烧的小镇,鲷鱼烧是当地人的最爱。 晚上,两盘鲷鱼烧就作为附送的晚餐被送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红豆馅料的鲷鱼烧,外面淋了一层糖浆。 作为正餐来说,这实在是太甜了,吃的曜直皱眉头。 一旁的一斗倒是接受良好,毕竟他向来好养活。 吃完饭,剩下的时间就是做正事的时候了。 既然晚上赶不了路,那么可以把打听情报和补给的工作放在晚上。 思考了片刻,曜已经做好了分工。 “我去买些干粮,你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见过茑子。” “明白!” 一斗朝他比了个手势,随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了人多的地方。 看着一斗离去的背影,曜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 让一斗一个人去…… 真的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吧…… 和曜分开之后,一斗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晚上的春和镇灯火通明的,小鱼形状的灯笼挂满了街道的上空,红红的灯笼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四处看了看,一斗锁定了附近人最多的地方。 “人最多的地方是……” 站在一条充满了奇异香味的街道上,一斗头一次感到有些疑惑。 这里香香的,是卖什么的来着…… 哎呀不知道,总而言之先进去再说! 留良跟他说过的,人多的地方才有情报。 “想要什么情报的话,你就去人最多的楼,点一壶茶。” “一壶茶下来,你就有很多情报了。” 人最多的楼…… 打量了一下四周,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家名叫景枫屋的建筑上。 这条街上,就属这家的人最多。 里面的东西应该很好吃。 按照留良说的,他应该进去点一壶茶。 “哟,生面孔,快进来~” 画着浓妆的大婶招呼他进去,脸上挂着令人亲切的微笑。 自然的走进去,一斗这才发现,里面有很多跟他一样穿着平平的人。 荒泷一斗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有人给他上了一壶茶,他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开始听起周围人的交谈来。 “听说景枫屋里来了一位大城市的花魁?” “听说是从吉原来的,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大城市来的?来我们这穷乡僻里的干嘛?” “我是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见到活着的花魁。” “害,我听说是被人抛弃了,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才来的这里。” “管他的,能饱饱眼福也是不错的。” “是极是极!” 听了一圈消息,并没有得到茑子的消息,这让一斗有些丧气,不过随后又重新振作起来。 人群在此刻开始惊呼,从屏风后面,缓步走出来一道窈窕的人影。 花魁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往前凑。 一斗好奇的瞟了一眼,眼睛被花魁满头的首饰晃的生疼。 看来这里是打听不到关于茑子的消息了。 把身上最后一点零钱放在茶杯底下,荒泷一斗掀起门口的帘子,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喂,门口那个,站住!” 一斗的身形顿住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有些疑惑的看向身后。 “叫我吗?” “没错!” 那个满头插满了首饰,像是把被单穿在身上的花魁看着他,姣好的面容上带着薄薄的怒意。 “为什么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曜:他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应该没问题吧……(沉思) 一斗:OvO —— 【人物传记更新】 【富冈茑子】 【年轻的她尚且还不知道,这场旅行的终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曜】 【离开春日野家,这个选择,没人知道正确与否,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后悔】 —— 明天有事要出去,不更新哦—— —— 开了本综英美的预收,写jason的,会有人想看吗?(探头) 给点评论吧! 爱你们哦—— —— 第82章 自从当上花魁之后,福居茧子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敢当着他的面早退的人了。 就算是在吉原,也不会有男人这样落她的面子。 她刚露面,就有人起身离开,这算什么? 这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在这一片混了。 所以她出声,叫住了那个马上就要离开的人影。 不过那个人转过头来的一瞬间,福居茧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叫我吗?” 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无疑只会出现在尚未成熟的少年及孩子的脸上。 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脑袋里虽然这么想,但是福居茧子的话并没有停。 “为什么要走?” 至少现在,她要不顾一切的把面前这个少年留下来。 “因为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个少年一脸认真的对她讲。 穿着沉重的木屐,福居茧子缓缓往前迈出了步伐。 围观的群众也适时为她让开了一条直通门口的路。 慢慢的走到门口,走到那个少年身边,福居茧子的手抚上少年的侧脸。 “你都还没仔细看过我,又怎么知道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的声音被仔细的调教过,听起来像是屋檐下的风铃。 但凡是男人,只要是来到这条街上,那一定是抱着欲望,或者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不清楚面前这个少年要的是哪一种,但是碰巧的是,不管哪一种她都有。 “因为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荒泷一斗有些疑惑。 他进去这家饭馆,从头到尾只喝了一杯茶。 那杯茶他也仔细看过了,不过是最普通的茶水,而且他也付了钱。 所以为什么这个姐姐抓着他不放? 女人保养良好的手指覆盖在他的脸上,带来一阵凉意。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但是他又能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 一时之间,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走还是留。 “小弟弟,帮我个忙,先留在这里。” “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女人的话让荒泷一斗恍然大悟。 原来是要他帮忙啊! 早说不就好了! 雾岛师父早早就教导他要乐于助人。 点了点头,荒泷一斗目送着这位据说是前“花魁”的姐姐回到台上,才有返回自己的座位。 他还是搞不太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聚在这里,只是为了看那么几眼。 这么想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向台上的那位花魁。 平心而论,她确实有一张明艳的脸,像一朵盛开的芍药。 但是在浓妆下面,藏着一层又一层的疲惫。 给一斗的感觉就好像在春日野家的院子里连续练了三天三夜的刀。 明明很累了却还是要坚持下去。 花魁……也很不容易呢…… 大家都有在努力的活下去。 这场晚宴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那位花魁姐姐离开前厅,前来看热闹的人慢慢的散去,才有一个侍者打扮的人来叫他。 “福居小姐请您到后院一聚。” 跟随着那位侍者,一斗走到了景枫屋的后院,路过了一些传来丝竹声和男女笑声的房间,最终到达走廊尽头的房间面前。 “叩叩——” “福居小姐,人已经带到了。” “请进。” 纸拉门被拉开,那位侍者把荒泷一斗请进屋子之后,拉上了门。 屋子里面只有福居茧子一个人,此刻她正在卸着头上沉重的钗子。 等到终于把头顶的钗子和装饰卸完,福居茧子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轻了好几斤,这才转过头去看一直没出声的一斗。 “小弟弟,问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她是从吉原来到这里的,别的不说,消息打探了不少,只要这个少年问的不是特别离谱的消息,她或多或少应该都有些眉目。 “请问您认识富冈茑子吗?” “富冈……茑子?” 福居茧子搜索了一遍自己知道的关于景和镇的消息,发现并没有“富冈茑子”这个人。 甚至连姓富冈的人家都没有找到。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她不是景和镇的人?” “茑子是春和镇的人,但是有人在景和镇看到过她。” 一斗又提供了一些线索,让福居茧子再度头脑风暴起来。 “什么时候?” “三天前。” 三天前? 那是她刚来这个镇子的时候。 为了活命,她委身给了一个风流花心的家伙,制造了一副被抛弃的假象,急急忙忙的从吉原躲到这个偏僻的小镇上。 “那位茑子小姐,长什么样?” “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大概有……那么高?” 一斗比划了一下茑子的身高,大概比他矮半个头。 “她一个人吗?” “应该还有她的母亲,别的不太确定。” “那我应该见过。” 她忽然想起,她刚到这个镇子的时候,碰到了一家看起来像是在赶路的一家三口。 她并不记得那三个人长什么样,只记得应该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女儿。 那个女孩有一双很美的蓝眼睛。 那双眼睛让她印象深刻。 “她们去哪里了?” “那条路的终点是东京。” 福居茧子平静的给出了答案。 那条路的终点是东京,一路上或许还有些小村子,几个规模不大的小镇。 但是这依然改变不了这条路通往东京的事实。 至于为什么那么笃定是东京。 因为她很清楚。 东京,是一个让无数人疯狂的着魔之地。 …… 荒泷一斗带着消息和一肚子疑惑离开了。 回到旅馆房间,他见到了等他多时的曜。 “怎么样,打探到茑子的消息了吗?” “景枫屋的姐姐说茑子往东京的方向去了。” 景枫屋? 这个名词让春日野曜的眼皮跳了跳。 飞速的扫了一眼荒泷一斗的打扮,确认和出门前没有多大变化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 出乎他的意料,一斗居然真的打探到了有用的消息。 但是东京…… 茑子去哪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让曜的眉毛皱了起来,几乎快打成一个结。 他想不通茑子为什么要带着她的母亲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还是东京那样的城市。 这不寻常。 富冈家的家境他是知道的。 父亲富冈义博常年在外跑商,在城镇之间做一些赚差价的小生意。 母亲富冈樱子患有肺病,常年卧病在床。 这样一户人家,无论如何都不该跟东京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一斗打探回来的消息,给茑子的不告而别,蒙上了一层阴影,一层面纱。 思考了半天,曜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头绪。 到最后他只能对一斗说 “等明天,我们往东京那边去。” 只要走下去,总还有机会的,打探茑子的消息。 …… 望泷镇,寺崎家。 寺崎榛名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这个月的来信。 她和月池春树认识于几年前。 一开始只是因为两家生意上的往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和对方成了不错的朋友,彼此之间经常会写信往来。 她会在心中诉说她的理想,她的烦恼。 因为她能感受到信的另一端,月池春树先生,有一个细腻包容的心还有渊博的学识。 这样的人,一定能够理解她的吧。 【寺崎小姐亲启: 此番写信是为了向你告别。 月池家的生意依然稳定,父亲有意将我送到大洋的西岸去学习,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拒绝的权力。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登上了远航的船只,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在到达西洋之后再次给你写信。 勿念。】 末尾的署名是月池春树。 看完这封信之后,寺崎榛名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并没有类似失落的感觉,因为她并不爱慕对方。 此刻,她只是深切的感受到。 能够让自己倾诉的人,在这片土地上,又少了一个。 在这个家里,她还不知道要熬多久。 弟弟小光已经长大了很多,但是依然不像个正常的孩子。 榛名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然后自言自语。 母亲一天天的呆在那件没有光的暗室里不停的祈祷,父亲又一天天的不回来。 全家唯一齐聚的日子是在每个周末的祈祷日。 今天是祈祷日。 把信件用火柴烧掉,榛名收拾好自己,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父亲已经回来了,母亲也已经落座,还有弟弟也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吹灭了所有的灯,寺崎家开始了今日的祈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漆黑中,寺崎榛名听到了自己父亲冷漠的声音。 “明天我们去东京。” 这是通知,而不是什么协商。 榛名看向母亲的方向,母亲那边并没有声音传来。 这是一种默认。 弟弟低着头坐在座位上,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最后的最后,榛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了,父亲。” …… “北边,一斗在北边——” 头顶的鎹鸦不停的盘旋着,发出刺耳的叫声。 “我明白了。” 冬月利落的收了刀朝着鎹鸦点了点头。 鎹鸦的意思是一斗和他接下来的任务,都在北边。 某种意义上来说刚好顺路。 是他特意拜托了鎹鸦留意的结果。 不过北边啊—— 冬月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据他所知,那边现在是炎柱的辖区。 更木师父说,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谈到东京的时候,更木留良曾那么说道。 “那是一个令无数人疯狂的着魔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茑子。 她们已经出发三天了,但是每次她问秋田先生还有多远的时候,秋田先生都只会回复她 “快了快了。” 她不知道东京离春和镇到底有多远,但是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走了一辈子的路。 还有义勇。 自从他出生以来,她还没和他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这让她觉得她缺失了一部分,那部分和义勇一起留在了春和镇,没有一起带过来。 每天都在不停的赶路赶路赶路。 妈妈的身体已经快要受不了了,但是秋田秋然却没有丝毫放缓脚步的意思。 就好像他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 就比如现在,她们头顶是似火的骄阳,母亲坐在牛车上,用一片树叶遮着阴,她和秋田先生走在牛车旁边,满头是汗。 “秋田叔叔,还有多远?” “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前面一句是对着茑子说的,后面一句是对着茑子的妈妈说的。 她的母亲身体差极了,一路的舟车劳顿让她的病情恶化了,但是她也没喊过停。 因为秋田秋然先生带过来的消息是—— 她的父亲生了很重的病,拜托了秋田秋然先生回来通知茑子她们。 秋田先生拿了信物,富冈樱子已经验证过信物的真假。 一开始她们被这则消息冲昏了头,没仔细问秋田先生她的父亲到底病倒在了哪里。 但反应过来之后询问,秋田先生也只是含糊过去,直到她们走出了景和镇,他才告诉了她们目的地。 目的地是东京。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的父亲为什么要去东京,又为什么在东京一病不起。 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她的父亲抱着她,跟她说。 “我们这样的小本生意,在周边的镇子跑一跑也就可以了。” “茑子,不要去东京。” 东京在她的记忆里只是一个代名词。 她去望泷镇采买的时候,经常会听见那些阔太太显摆着身上的东西,用骄傲的语气说 “这可是东京最流行的款式哦!” 还有商店里价格最高的商品,一定是东京流转过来的。 在她的印象里,东京代表着昂贵的价格,花里胡哨的外壳,以及富人们的潮流。 不管怎样,都不该和他们家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她相信母亲的内心和她一样的疑惑,一样的迷茫。 但是秋田先生带过来的信物是没有问题的。 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荷包,用的是她独有的绣法,离开了景和镇以后,秋田先生又交给了她们一张好像是被匆匆写下来的字条。 【来东京】 茑子自己也确定过了。 那确实是她父亲的字迹,只不过有些飘忽,有些缭乱。 她猜测那是他父亲病重的缘故。 疑惑与迷茫萦绕在富冈茑子的心头,她只能尽可能靠近自己的母亲,好从母亲那里汲取一些力量。 她们走了大概五天,中途除了吃饭和睡觉,一直在赶路。 终于到了第五天,那位秋田先生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然后转过来对她们说 “东京到了。” 那笑容有些诡异,让她感到了不安。 但是都到了这里了,她也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 一斗。 这条路上确实有一些小规模的村镇,曜和一斗一路走一路打听,得到的消息大多一样。 有路过的一男一女带着个蓝眼睛的女孩子往东京去了。 这几天一斗和曜不是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原本需要五天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压缩到了四天。 对应的,是曜的脚底板被磨出了几个水泡,走一步就疼的不行,像走在刀尖上。 最后那段路是一斗背着他走的。 在被一斗背着的时候,曜也趁着这个空当思考。 他在思考为什么茑子要去东京。 原因很明显,因为富冈义博。 什么才会让常年卧病在床的富冈夫人拖着病体也要出门。 只能是富冈义博的消息。 而且这个消息一定不是好的消息,不然茑子她们不会走的那么急。 但是问题来了。 富冈义博为什么会到东京? 据春日野曜的了解,富冈义博几乎只做附近城镇的小生意,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和东京沾不上边。 但是偏偏茑子去了东京…… 很奇怪,非常的奇怪。 春日野曜怀疑茑子和富冈夫人被人骗了,但是作为常年分别的夫妻,富冈夫人应该有辨别的方法…… 线索还是太少了。 但不管怎么样,首要的任务都是先找到茑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斗突然顿住了脚步。 “曜!” “怎么了?” 曜有些疑惑的从背后探出头。 一斗的声音里有些疑惑,还有些不确定 “那个,曜,东京是不是到了?” 一斗有些迷茫的看着不远处的城市。 现在是黄昏,无限接近于夜晚,太阳只剩下一点点的余晖。 灯已经亮了起来,商家的招牌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不远处的房子是一斗从未见过的高,偶尔路过的行人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服装。 荒泷一斗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城市,而他是不是应该踏进去。 就像早川婆婆给他讲的故事。 在广阔的海面上,偶尔会出现虚假的仙境。 人们管那叫海市蜃楼。 “放我下来。” 曜拍了拍一斗的肩膀,示意一斗把他放下来。 随后他走到了一斗的身边,观察着面前这座只在文字里窥伺过的城市。 这座城市比他想象的还要繁华一些,马上要到晚上了,街边灯正在被人一盏一盏的点亮。 隔着很远,他都能听见街上人群的喧闹声,自行车的铃声,报童的吆喝声。 广告牌亮起来了,五颜六色的闪着,向人们昭示着它们的存在,晃得人眼睛疼。 这里的空气不像春和镇那样的清新,泛着一股污浊的味道,又带着虚浮于表面甜味。 这里是东京。 “走吧。” 脸上没有表情,曜缓步往前走去。 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他们要在城里找到住的地方。 不管在哪里的黑夜都是危险的,东京也不例外。 不过这里是炎柱的辖区,按道理炎柱会在这里常驻。 不,还不能妄下结论。 东京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超乎想象。 炎柱一个人是顾不过来的,况且炎柱的夫人最近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不能放松警惕。 这么想着,曜带着一斗,正式踏上了这片土地,踏上了这片让无数人疯狂的着魔之地。 …… 榛名。 为了早一些到东京,寺崎家雇了几辆车。 榛名和弟弟小光被分到了一辆车里,坐在一起,相顾无言。 明明是姐弟,榛名却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父母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墙,挡住了太阳,连最后的空气都要从她肺部夺走。 但是小光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每当榛名觉得他变成了一具人偶娃娃的时候,小光又会做出一些事来证明他还活着。 她曾经见过自己的弟弟把一只受伤的小鸟捡回去,养好,然后放飞。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弟弟还是温热的,活着的。 但是每当她觉得小光应该是个正常人的时候,他又总是会做出一些超乎她想象的事来…… 就比如现在,他们一起坐在车上,连车内的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姐姐。” “怎么了。” “你想死吗?” 寺崎榛名原以为自己会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感到怒不可遏。 但是实际上她的心态很平静,甚至平静到她自己都为之侧目。 “不想。” 她不想死,她想活。 “哦。” 得到了回答之后,小光又低下了头,变回了一具人偶。 马车动起来了。 路面动起来了,榛名的耳边只剩下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来的声音,还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大概不知道多久,好像是确定了周围环境的安全之后,小光又开了口。 “姐姐,你知道吗?” “我想死。” “如果哪一天我死了,那一定是因为我想去死。” 他自顾自的说着话,不时看向自己的双手,好像在疑惑为什么自己还在活着这个事实。 面对小光的自言自语,榛名并没有去接话。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而面前的一切又是否是小光在自导自演给她看。 因为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小光曾经尝试用斧头劈开她的头。 他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如果不时因为斧头太重,他不得不拖在地上走,结果碰到了柜子,发出的声响把她吵醒了。 如果不是她临时缩进去了一点,那把斧头砍在她的耳侧。 她现在应该下地狱了才对。 那一晚上她的尖叫声吵醒了她的父母。 闻讯而来的母亲冲进了她的房间。 然后给了她一巴掌,抱住了旁边的小光。 “我可怜的,可怜的儿子哟……” 当时她的父亲也过来了。 但是只是站在门口,什么都没有说,神情冷漠。 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那一刻,明明没有人扼住她的脖颈。 但是她却感到一股窒息。 以及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家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正常人。 想到这里,榛名移开了眼神,不再去看和自己坐在一辆车上的小光。 而小光也重新的闭上了嘴,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变回了她熟悉的人偶娃娃。 不管怎样,旅途还要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哟西,下章写东京了!(摩拳擦掌) 等一波几方人马会合 —— 明天开始大概会恢复日更 不给点评论啥的鼓励一下吗? 不给也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嘤QwQ(发出了猛男的声音) —— 第84章 一斗。 东京和一斗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里没有山,也没有田地。 这里的人好像没有农活要干,脸上化着浓妆,穿着不方便活动的衣服,脚下生风的在街上走着。 而且这座城市未免太大了,大的有些吓人。 在这座城市里,就算是荒泷一斗,也会感觉有些迷茫。 幸好还有曜。 “低头。” 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曜勉强把一斗头顶的角遮了起来。 在乡镇还好,没有人会在意一斗头顶上的角是真是假,因为他们大多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但是这是在东京。 小心一些总归没错。 头顶莫名其妙多了一块布,这让一斗感觉有些新奇,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摸,然后伸出去的手被曜又打下来。 面对曜的凝视,他十分识时务的低下了头。 “首先要去找住的地方。” 嘴里那么念叨着,曜带着一斗慢慢离开了人多的地方,跟随着路牌,往西边走去。 按照常识,西边的物价应该会比东部的要低上一些。 在寻找旅馆的时候,曜和一斗碰上了一个小插曲。 “救命啊!” 一个男人慌不择路的从一旁冲出来,不偏不倚的砸向曜的方向。 还是一斗反应快,拉了曜一把,才没被撞了个结结实实。 不然以曜的身板,被这么撞一下,估计要难受好半天。 没有撞到曜,那个男人径直的撞倒了街边的垃圾桶上,随后人仰马翻的和一堆垃圾躺在了一起。 见此情况,一斗下意识的想要去扶起那个摔得很惨的男人。 不过他被曜拉住了。 “先等等。” 曜在他耳旁说。 “接着看下去。” 还没等一斗回答,就又有两个男人从一旁冲出来,径直走向那个摔在垃圾堆上的男人。 “跑啊,接着跑啊!” 其中一个满脸凶狠的男人踩上了那个狼狈男子的背,一口唾沫呸在了旁边的地上。 “有胆子借债,没能耐还钱是吧?” “我根本没有欠钱,我借的钱早就在上个月还清了!” 那个满身狼狈的男人刚从垃圾堆里爬起,又立刻被一个满面凶狠的男人一脚踩下去。 “我们这边可没有接到你的欠款还清了的消息” 另一个男人没有那么凶狠,只是漫不经心的用脚碾在了那个狼狈男人的手上。 “可是我根本没有欠你们的钱,我早就还清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到我们老板那里去说吧!” 两个男人说着,就拖着那个名叫浅井三郎的男人往外走去。 “请救救我!” “我会死的!” 那个名叫浅井三郎的男人一边被拖走一边挣扎,但一切不过是无用功。 在路过曜和一斗身边的时候,那个男人甚至抓住了一斗的裤脚,不过随后就被凶狠男子一把扯开。 “看什么看!” 这个时候曜打量了一眼周围,发现街上的行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显得他和一斗很突出。 再然后,那两个男人拖着人拐了个弯,不见了。 这个时候曜才有空去看旁边的一斗,却发现一斗脸上满是迷茫。 “曜,我有些不太明白……” 就算真的是借了钱没有还。 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人能够那么名正言顺的伤害和侮辱另一个人。 他下意识的想上去帮忙,但是却被曜拉住了。 随后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无视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就好像面前发生的事和空气一样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街道上明明走着人,但却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他想冲出去帮忙,却被曜死死的拉住。 这让他感到迷茫与不知所措。 曜是很聪明的。 但是曜让他现在不要管这件事。 这让他感到不解、迷茫、还有震惊。 “什么都不要管,现在找茑子是最重要的。” 和一斗比起来,曜现在冷静的可怕。 他大概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 无非是放贷的与借贷的,利滚利滚利滚利。 这样的债务无论如何都是还不清的。 他们没有多的钱,甚至说得上贫穷,主动帮忙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相比起来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大概就是去警局报警。 但是警察会不会受理也是个未知。 “可是曜,这样是不对的。” 听到这句话,曜有些惊讶。 他转过去对上了那双赤色的眼睛,才发发现那双眼睛里流淌着的认真。 “他向我们求救了对吧!” 刚刚的一切明显已经超过追债的范围了。 一斗毫不怀疑,放在春和镇,刚刚的场景会被人认为是要谋财害命或者干脆就是拐子在明目张胆的的拐人。 是会被雾岛师傅拿刀背暴打的程度。 被那双红色的眼睛盯着,春日野曜感觉自己也融化在那双眼睛里了。 “真是的,受不了你。” 他拒绝不了荒泷一斗,也拒绝不了他内心的道德感。 “你把耳朵凑过来,我们这样……” “走!” 趁着他们还没走远。 他们讨论的时间并不长,仅仅用了几分钟,就追上了那三个人。 跟曜想的差不多,似乎是知道自己拖着人很显眼,那两个人专门挑一些偏僻的小路走。 他让一斗抄了近路,自己不近不远的坠在三个人身后。 随后在下一个路口,一斗装作不经意的走上这条路,走在了他们前面。 再然后一斗慢慢的降低了自己的速度,缩短了和目标的距离,然后不出意料的和人撞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 “找死啊你!” 面对凶神恶煞的两人,一斗毫不示弱,和他们怒目而视。 “搞什么啊你们,是不是想打架!” 也就是在那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一斗夺走的时候,曜快步上前,掏出武器抵住了两个人的后背。 前面的一斗也在这个时候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胁差,明晃晃的在两个人面前摇着。 “别动!” 后背突然被抵住的感觉让两个人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 “你们是一伙的!” “没错,我们是一伙的!” 前面的一斗一脸骄傲,让曜有那么一瞬忍不住想要扶额。 不过随后他就压低了声音 “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听到我小弟说的没,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一斗这句话让曜的眼皮又跳了跳。 以普遍性理论来讲,现在怎么看他都比一斗更像老大一点吧! 每当这种时候,一斗总让人觉得很无力。 心中腹诽,曜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同时催促着那两个男人,假装不耐烦的开口。 “快一点,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他们现在正在进行一场打劫,事先已经在身上做好了伪装。 一斗在他那张显眼的脸上抹了一层灰,头上的角被挡的很好。 只要今天一过,他们和这两个人大概率不会再碰到一起。 要钱还是要命,其实并不难选。 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小堆零零散散面额的纸币,那两人一边掏钱还在一边劝诱。 “都是干这一行的,道上人何苦为难道上人。” “闭嘴。” 春日野曜懒得听这些人废话。 等这两个人掏完了钱,随后给了一斗一个颜色,让一斗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手刀。 等把人敲晕了,再把人搬到小巷的阴影里,防止出什么意外。 等做完了这一切,曜和一斗才去看那个叫浅井三郎的男人。 浅井三郎被收拾的蛮狠,整个人处于一个半昏迷的状态,身上狼狈极了,但好在看起来并没有危急性命。 “醒醒。” 春日野曜拍了拍他的脸。 浅井三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原本追他的两个人不见了,换成了两个少年。 一开始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过随后,面前那位黑色头发的少年开口了。 “趁着你现在还算安全,如果有什么去处的话,赶紧逃吧。” 初来乍到,曜并不觉得他和一斗有能力保下面前这个人。 事实上,他觉得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这原本应该是警察的工作。 就算是鬼杀队,也不会多管这样的闲事。 要怪就怪那该死的同理心与道德感。 还要怪他自己。 他们把一斗教的太好了。 至少曜从来没如此迫切的希望一斗可以自私一点。 但是他又不希望一斗变成那样。 人的贪婪果然是无止境的。 “谢谢,谢谢你们,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浅井三郎抹了把自己的脸,看向面前两个少年。 “两位是初到东京吧,我朋友名下有一处空着的宅子,如果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到我那里去。” 浅井三郎很容易的就判断面前两个少年是第一次来东京。 要问为什么,大概是直觉。 久居东京的人,大多没有那么清澈的眼神。 “住处就免了。” “打听一下,你认不认识富冈茑子、富冈义博,或着其他姓富冈的人?” 对着面前狼狈的浅井三郎,原本曜并没有报多大希望,只是随意一问。 然后他得到了浅井三郎有些警惕的眼神 “你们和富冈义博什么关系?” 曜和一斗对视一眼,发现并不简单。 “我们的朋友失踪了,有消息说她来了东京。” 曜这么回答,让浅井三郎面色稍缓。 “大概在上个月,东京最大的商会三轮商会的会长换了人,名字就叫富冈义博。” “我的店铺也是上个月被三轮商会收购的,刚刚那两个人也是他们派来的人。” 说到这里,浅井三郎愤愤的锤了锤地。 “富冈义博那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种时候不冲出去就不是一斗了(挠头) 平白无故加了一段抢劫的剧情(点烟),本来不想写的。 豆包有他自己的想法 —— 欢迎收看豆包一进东京(不是) —— 第85章 榛名。 她们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 这期间她和小光一句话都没有讲,双方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中间像是隔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在榛名还不知道她们还要在这样窒息的气氛下呆多久的时候。 东京到了。 车辆驶入寺崎家在东京购置的宅邸。 雇来的佣人帮忙搬下车上的行李,榛名跟在女佣身后,来到为自己安排的房间。 “榛名小姐,这是您的房间。” “我知道了。” 虽然他们出发的仓促,但是东京的宅子依然布置的很得体。 让人挑不出差错来。 男佣很快把她的行李搬到了房间里,随后轻巧的告退。 这让她觉得东京也不是那么的不好,至少这个家里还有了别的活人。 这让她感到满足。 再多的,她也不奢望了。 只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好了。 她总会找到逃离的办法的。 他们是早上到达的东京,晚上女仆捧着一套体面的礼服对她说。 “老爷说今晚有一场宴会,夫人、少爷还有您都要出席。” “我知道了。” “需要我帮您梳妆打扮吗?” “不,不用了。” 她不擅长和别人交流,也不喜欢梳妆打扮。 女佣放下礼服之后就退出去了。 榛名这才有时间来仔细打量这套被送来她房间的礼服。 那是条纯白的裙子,泛着珍珠般的光彩,看起来造价不菲,应该是最近颇受欢迎的款式。 但是她最讨厌白色。 不过她还是穿上了那条裙子。 她的父亲最讨厌别人忤逆他。 不违背父亲的意志,是必须遵守的规则。 她小时候违背过一次父亲的命令,结果是她被关进了那间暗室里,断粮断水关了整整一天。 那可真是噩梦般的一天。 从那以后,她学会了不违父亲的命令。 她想要活下去。 穿上了那条白色的裙子,戴上了配套的手套与首饰。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然后她的视线转移到房间里装饰用的百合花。 她不喜欢白色,也不喜欢百合花。 随后她把花瓶里的鲜花折断,把百合花的尸体别到了她的耳旁。 也是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女仆的声音。 “榛名小姐,该出发了。” “我知道了。” 打开房间,她走了出去。 穿着那条让她窒息的裙子,来到了让她窒息的家人面前。 见到她的到来,父亲的视线在她耳边的百合花停留了一瞬,但是什么也没说。 “上车。” …… 在主人一家出门之后,女仆佐藤百合子才终于松下一口气了来。 在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她回到了女仆们休息的房间。 “喂,你们觉不觉得……” “觉得什么?” “寺崎先生一家,都怪怪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 “尤其是那位榛名小姐,怪瘆人的。” “管他呢,至少他们工资给的够高。” “是啊是啊。” 佐藤百合子总是会想起榛名小姐那双眼睛。 榛名小姐眼睛的颜色是很漂亮的蓝色。 但是那双蓝眼睛镶嵌在她的眼眶里…… 像一片被囚禁的天空。 怪吓人的。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毕竟寺崎家的工资实在是太过诱人。 …… 茑子。 她和母亲来到东京已经好几天了。 秋田秋然把她们带到了一座写着富冈名牌的豪宅面前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就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跑的飞快。 只留下她和母亲在【富冈】的名牌面前面面相觑。 “妈妈,我们家有什么很富的亲戚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富冈樱子本人比富冈茑子还要疑惑。 她嫁给富冈义博那么多年,在最落魄的时候,都没从自己丈夫那里听说过有什么富有的亲戚。 不过很快,她们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茑子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富冈义博。 她的父亲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踩着不方便行动的木屐,跌跌撞撞的从大宅里走出来,朝她们走过来。 “樱子,茑子——” 一月不见,茑子觉得她父亲好像又瘦了不少,那套衣服挂在他身上,像一个漏风的麻袋。 她就眼睁睁看着她的父亲有些笨拙的打开铁门,随后把她们母女都抱在怀里。 被抱在怀里的富冈茑子在这一刻想了很多。 父亲病重的消息。 秋田秋然的异常。 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宅邸,举止怪异的父亲。 一条一条的线索,像毛线团,在她的脑子里打成了一个结。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只能尽可能的贴近自己的父母。 至少她们找到父亲了。 至少在这一刻,她们一家三口是在一起的。 …… 一斗。 曜和一斗跟着浅井三郎去了他那套朋友名下的宅子。 等到浅井三郎稍稍收拾好自己,就开始对他们倒苦水。 “三轮商会的上一任会长,三轮慎太郎先生,是位令人尊重的大商人。” “但是就在上个月,那位三轮先生突然暴病而亡。” “三轮先生还有两个优秀的儿子,所有人都在猜测三轮商会的接班人会是谁的时候,富冈义博出现了。” “他拿着三轮先生的遗嘱,成了三轮家的主人,噩梦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要求所有从三轮银行借贷的商人在一个月内还清贷款,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说到这里,浅井三郎痛苦的捂住了头。 “第一批被催债的商人愤怒的上富冈义博那里去理论,但是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很快他们的财产就被三轮商会吞掉了,他们的家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人报了警,但是警察只说那些商人还不起债务,连夜逃跑了。” “大家开始害怕了。” “像我这样还算有点家底的人变卖了家产,勉强还清了债务,但是你也看到了,这并没有什么用。” “一部分人逃离了东京,一部分人躲了起来,目前为止,我熟悉的朋友大多都失去了音讯。” 说到这里,浅井三郎控制不住的流出泪来。 那些眼泪应该有为那些朋友哭的,不过大部分还是在哭他自己。 原本的生活突然被打乱,一朝被人从天堂揣进泥里。 这已经足以击碎一个普通人的心灵。 看着悲伤的浅井三郎,一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终,他蹲下来,拍了拍浅井三郎的肩膀。 “一切都会好的。” 他并未经历过类似的遭遇,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样的人。 他想起了早川婆婆对他说的话 “人是最坚强的,就算跌倒在泥里,总有一天也会自己站起来。” “不要轻易去安慰一个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安慰别人的资格。” 至少现在,他没有资格去安慰浅井三郎。 这会让人联想到站着说话不腰疼。 或许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自己站起来。 那个时候如果浅井三郎需要帮助的话,他会帮他的。 一斗这么想着,看向了一旁沉默的曜。 “怎么才能见到富冈义博?” 这是曜问的第一个问题。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找到富冈义博,他们大概率能找到茑子。 茑子的离开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又来了一个身上疑点更多的富冈义博。 久违的,曜感到了头痛。 继续推演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们需要和富冈义博见一面。 “今晚富冈义博办了一场晚宴,邀请了东京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样的晚宴,一般来说,安保级别都很高,不容易混进去。 况且一斗的样子,着实有些显眼了。 “不过富冈义博还邀请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你们或许可以从这边努力一下。” “谢谢。” 浅井三郎的话一出,春日野曜就知道他和一斗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了。 现在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还有能操控的空间。 对此,春日野曜还要做出一些其他的准备。 一斗被曜派去打探晚宴地点周围的地形,曜本人则是去干一些别的事情。 按这浅井三郎给的地址,一路问路,荒泷一斗终于摸到了地点的附近。 是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饭店。 有四层楼那么高,装修的很豪华。 豪华到一斗怀疑这家看起来金灿灿的饭店是不是把金子铺在了地板上。 不然怎么会那么晃眼睛。 按着曜的交代,一斗开始拿着纸笔粗略的画起周围的地形,偶尔在地图上写下一些小小的注释。 诸如 【招牌上画着一朵玫瑰花的店家】 【路边好像很累的路灯】 【闻起来香喷喷的雕像】 正当一斗还在挠头和手里的纸笔做斗争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冬月——”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冬月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然后他看见了一斗。 这个发现让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 不管什么时候,遇到荒泷一斗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我来找茑子,冬月你呢,是任务吗?” “是任务。” 看着面前的荒泷一斗,冬月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知道荒泷一斗在东京没错,但是他没想过对方会离他的任务地点那么近。 打量了一下四周,冬月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一斗身边。 “小心一些,这附近不太安全。” “有鬼出没。” 作者有话要说: 义勇:你们一家三口,那要不然我走?(盯——) 茑子:走你个头——(愤怒铁拳) —— 接头了接头了——(激动) 终于写到这里了! —— 第86章 茑子。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她身上套着一套一看就贵死个人的和服,凌乱的炸毛被人盘起,画上了淡妆。 镜子里的她前所未有的漂亮,但是她只觉得一切都不大真实。 父亲把她和母亲接到了那座宅邸里,但是丝毫不提被她留在老家的义勇。 正相反的,他不断地催她们回去。 “回去吧,茑子。” “回春和镇去。” 富冈义博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满是疲倦。 他往茑子的袖子里塞了一些钱,上面有她熟悉的汗水和盐渍的味道。 母亲管这叫血汗钱。 明明穿着昂贵的衣服,但是父亲给她的感觉却依然贫穷。 但是一旦她去追问,父亲又对她的问题闭口不言。 “回去,只要回去就好了。” “不要留在这里。” 从父亲的态度里,富冈茑子敏锐的感到了不对劲。 下意识的她想带着母亲先离开,等把母亲送回去了,她再来东京调查情况。 但是变故让她和父亲都猝不及防。 富冈樱子病倒了。 连天赶路的劳累很轻易的就击垮了她的身体,让她陷入了病魔的怀抱里。 请来的医生对他们宣布了富冈樱子病重的消息,并且告知这样的病情只能靠静养。 再来一次长途跋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医生的结论让茑子第一次从自己的父亲脸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 站在母亲富冈樱子的病床边,父亲抱住了她,用沉痛的语气对她说。 “茑子,你们会没事的。” “我保证。” 就在今天早晨,茑子被告知她需要参加一场晚宴。 “富冈小姐,衣服和首饰都已经准备好了。” 笑容虚假的仆人帮她穿上华丽的和服,盘好头发,化上淡妆。 经过几天的观察,富冈茑子发现,这座宅邸里的人都很奇怪。 这些奇怪的人里还要加上她的父亲。 那么多人生活在那座宅邸里,但是那座宅邸里却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 这很不寻常。 就好像人类在那座宅邸里只是装饰性的工具。 参加晚宴的消息也不是父亲告诉她的,是另一个她讨厌的管家。 那个管家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小猫小狗。 让人厌烦恶心的紧。 很快就到了晚宴开始的时间。 富冈茑子牵上自己父亲的手,发现他手里全是冷汗,整个人微微的颤抖着。 她很确定自己的父亲一定有事瞒着她们,但是在这个时候,她感到了父亲的恐惧。 父亲是想保护她们的。 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的。 所以在这一刻,她坚定的握住了自己父亲的手,给予他来自家庭的鼓励与力量。 …… 榛名。 晚宴的场地是个高档的饭店。 跟在父亲的身后,榛名看着自己父亲和人周旋。 这让她的父亲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了。 等到所有来宾聚在一起,榛名看着这次晚宴名义上的主办方上了台。 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落魄的中年人。 很奇怪,那个中年男人明明穿的很好,但是从他的神态中,只能叫人感受到一种疲倦和沧桑。 奇怪,真的很奇怪。 不过那都跟她没关系。 她这次来只是为了充当一个花瓶,或许在他父亲眼里,还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随手拿起桌上的餐点送进嘴里。 难吃。 但她还是咽了下去。 她对食物并不挑剔,得益于她母亲小时候曾断过她三天的饭。 那时候她险些饿得把自己的手指吞下去。 自那以后她学会了珍惜粮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孩。 至于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来到这里的人脸上都戴着层面具,只有她显得格外的真实。 刚好这时周围有人想要过来和她聊两句,趁着人还没过来,榛名先往那个女孩子那边走去。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这场晚宴,享受难得的正常人的时间。 …… 有人走到面前的时候,茑子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拿着的糕点吓掉。 “抱歉。” 急急忙忙的道完歉之后,她才有时间抬头去看这个有些陌生有有些眼熟的姐姐。 “你好,我是寺崎榛名。” “你好,我是富冈茑子。” 短暂的寒暄过后,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的氛围。 就在富冈茑子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跟人聊天的时候,面前的榛名又再度开了口。 “这样的晚宴很无趣不是吗?” 这句话算是彻彻底底说中了富冈茑子的心里话。 她毫不犹豫的开口吐槽。 “可不就是。” “饭又难吃,衣服又勒,难受死了。” 富冈茑子来之前没想过这家看起来那么高档的饭店里面的饭会那么难吃。 她觉得就算让义勇做饭做的都比这好吃。 “我同意你的想法,来这里参加晚宴完全是浪费时间。” 这句话对在场其他人说可能会让人感到冒犯。 但是富冈茑子却觉得榛名说的对极了。 “不过也正是这场无聊的宴会,才让我们相遇在此。”、 榛名的话把富冈茑子逗笑了。 她觉得面前的姐姐是个有趣的人。 “你说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 “对,我的这个朋友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平时没什么表情,凶巴巴的,但是熟了之后发现是个蛮好的人。” “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的人?” 莫名的,榛名想要听一听面前女孩对自己的评价。 “哪有人突然让别人评价自己的啊!” 和榛名预料的情况相同,面前的富冈茑子被吓了一跳。 不过随后她就上下打量起榛名,露出一副让人有些好笑的表情来。 “不过如果你拜托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拜托你了。” 富冈茑子觉得面前的榛名也是一个奇怪的人,但是已经有曜和一斗的先例。 她表示接受良好。 于是她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寺崎榛名,尤其是她耳边那朵百合花。 平心而论,寺崎榛名长得并不丑,但也并不出众。 不过富冈茑子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种很神奇的一种气质。 一种疏离又寂静的气质,像是缠绕在背光的篱笆上的蔷薇花。 曜之前身上也有这种气质,但是和一斗混熟了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她在另一个人身上又看见了这种气质。 这让她觉得有些新奇。 这些富人家的孩子们是否都有某些同样的烦恼。 “榛名,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当然。” “你和我那个朋友几年前很像。” “怎么形容呢,你们好像都在逃离什么,是在害怕吗?” 富冈茑子的话让寺崎榛名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茑子话里“几年前”的这个前缀。 感觉内心被看破的她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这份恐慌来自于她对家人的恐惧。 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都能够轻易的看破她的逃避。 那么朝夕相处的家人呢? 她无法想象。 “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面前寺崎榛名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这让富冈茑子吓了一跳,紧张起来。 毕竟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疾病,她只觉得对方看起来很不好。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谢谢你的评价。” 说完这句话,寺崎榛名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留下原地一头雾水的茑子。 她下意识的想追上去,却被突然聚集起来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今晚,富冈先生特地邀请剧团给大家准备了精彩的表演。” “让我们  这个时候茑子再想去追寺崎榛名,人已经不见了。 她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表演的人走进来了。 这些人大多画着夸张的妆,穿着些奇装异服,看起来滑稽又搞笑。 甚至还有人头顶长角的,看起来真是逼真极了。 等等,头顶长角的? 富冈茑子回过神来,定睛望去。 那个头顶长角的演员脸上有着深红色的纹路,不用化妆就达到了化妆的效果。 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 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对方也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在看到她之后眼神一亮。 【茑子】 荒泷一斗对她做着口型。 【我们来找你了】 富冈茑子这才看见一斗旁边的曜。 那位大少爷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画着黑漆漆的烟熏妆。 就算是春日野晖在这里估计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认出谁是他的弟弟。 看着奇装异服的两个人,茑子现在只想笑。 真是两个……超级无敌大笨蛋! …… 寺崎榛名离开了大厅,来到后院的花园里。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她想出来透口气。 但是等她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是小光。 人偶一样的弟弟站在阴影里静静的看着她。 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蓝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姐姐。” 小光朝她伸出了手,发出一个致命的邀请。 “我们逃吧。” 第87章 富冈茑子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 她现在在离春和镇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普通赶路的方式要走一个星期。 但是看着荒泷一斗,她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怕啊,她很怕啊。 怕她们一家不明不白的消失在东京。 荒泷一斗和春日野曜的出现,就好像在提醒她。 她还有春和镇可以回去,那里还有人在等她。 注意到茑子的泪汪汪的眼神,曜给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等会再谈。 虽然他们成功混进来了,但接下来还有更加严肃的挑战。 想到这里,曜的眼神一凛。 因为他和一斗根本没学过什么唱戏表演。 他们能混进来全靠画的妆够浓,一斗的鬼角够顶。 接下来要登台了,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和惴惴不安的曜不一样,一斗觉得非常有趣。 他很喜欢这个剧团的服装和妆造,他觉得那些妆容很像他身上的鬼纹。 这让他觉得很亲切。 至于接下来的表演,他一点都不担心! 不就是唱歌跳舞嘛,他最擅长这个了! “下面有请千代剧团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表演。” 来了。 春日野曜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去看旁边的荒泷一斗。 然后他就被荒泷一斗的星星眼晃到了眼睛。 曜:…… 所以你那么期待上台表演吗! 不过很快曜就没有心思来想这些了。 他被推搡着上了台,跟在一群拿着扇子的大姐姐身后,装模做样的跳着扇舞。 一斗和他被分开了,被分到了唱歌的班组里。 手上拿着把扇子,曜尽可能跟上旁边人的舞步,同时分出一丝心神去看一旁的荒泷一斗。 没问题吧,一斗? 他可从来没听过一斗唱歌。 可千万别露馅。 被担心的一斗本人现在站在了合唱的第一排。 他的内心并没有不安,相反,充满了期待,甚至带着一丝胸有成竹。 他听过的歌不多,会唱的大多是早川婆婆教给他的调子。 但是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过了剧团的人彩排了接下来要唱的歌。 什么嘛,这不是超简单的嘛! 等到随行的乐师开始奏乐,前奏响起。 等到了那个需要开口的节拍,荒泷一斗顺势大声开嚎。 “心情如何? 大家一起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首歌本来就是偏欢快的旋律,这样的歌由荒泷一斗来唱无疑是最合适的。 他唱出来的歌声带着一股莫名的魔力,让人听着听着嘴角就不禁被歌声染上了笑意。 本来剧团是偏向怪诞式的表演,会在最后模仿恶鬼的笑声来达到营造恐怖氛围的效果。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欢快的气氛。 就好像雨过天晴的天空,绿茸茸的草地上有一只柴犬在蹦蹦跳跳。 唱歌的人们有些迷茫,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他们对视了一眼之后,决定将错就错下去。 原本诡谲的气氛被欢快的歌声冲散。 舞女们宛如提线木偶般的舞姿也逐渐灵动起来。 如果说原本是马上就要被恶鬼吃掉的气氛,但是现在就是恶鬼张开了嘴巴,从里面哗啦哗啦倒出糖果一样的效果。 富冈茑子在台下看的都要呆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一斗唱歌那么好听…… 思考,思考失败。 舞台上的曜感觉自己已经麻了。 原本舞女们的动作比较机械,他还勉强跟得上。 但是随着歌声越来越欢快,舞女们姿势的转变也越来越快。 他快跟不上了! 一斗,唱慢一点啊! 茑子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 春日野曜的内心在无声尖叫。 值得庆幸的是,在他脚抽筋之前,这场短暂的表演结束了。 所有人对着台下的观众鞠躬,收获了此前从未有过的热烈的掌声。 站在第一排的一斗甚至被人砸了几朵花,现在正在那傻乐。 只要是认真看了表演的,都没办法忽略他的表现。 “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一旁的大叔拍了拍一斗的肩膀,对他梳了个大拇指。 闻言一斗没忍住昂起了头,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那当然了,本大爷可是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嘛!” 那个笑看起来太纯粹,看起来甚至有点傻。 但是春日野曜觉得,正常人估计都拒绝不了。 反正他拒绝不了。 灯光很快就灭了,趁着这个机会,曜朝茑子打了个手势,随后拉上了一斗,悄悄地向饭厅外跑去。 “茑子!” 刚一重逢,荒泷一斗就给了富冈茑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放手,我的头发要被弄乱了,很麻烦的!” 面对一斗的拥抱,富冈茑子有些手忙脚乱的扶住自己头上那些首饰,祈祷它们好好的住在她的头上,不要掉下来。 随后她毫不犹豫的给了一斗一个爆栗。 “你是小孩子吗,只有义勇才会找别人要抱抱!” “诶?” 荒泷一斗捂着额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勉强的富冈茑子。 “可是茑子的脸上明明写着:我很想你们,请给我一个拥抱……” 脸上写的超级清楚的说, 荒泷一斗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挨了茑子一个气急败坏的爆栗。 “闭嘴!” 面对着面前的闹剧,春日野曜只想扶额。 “你们两个都先停一下。” 等到面前的两只不再争吵,曜的视线转向茑子。 “茑子,详细说一下你这边的遭遇” “好。” 不知道他们能聚在一起多久,茑子选择长话短说。 她把从春和镇出发之后的事都告诉了曜和一斗,最后总结了一个结论。 “母亲在那座房子里,我和父亲根本没办法逃开。” 他们没办法放弃富冈樱子。 “我知道了。” 接收了茑子那边的情报,春日野曜开始在脑内疯狂的推演。 一旁的荒泷一斗则是趁这个机会跟茑子交待起义勇的状况。 “你那么久都没回去,义勇他很想你。” “我知道的啊。” 谈起义勇,茑子的情绪一下变得低落。 但是就像义勇被困在了春和镇。 她也被困在了东京。 “不要担心,有我西川之鬼荒泷一斗在,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我们的第69届鬼兜虫大赛还没举办呢,这一次我一定会赢!” “还有曜也会努力的!” 看这旁边还在思考的曜,还有明显情绪高昂的一斗富冈茑子头一次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种名为无奈的情绪泛滥在她的胸腔里,一扫之前的压力和忧郁。 “我和父亲现在住在樱木町29号,你们可以来那里找我。” “那如果我们来找你,你出的来吗?” 一旁的曜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成功让富冈茑子陷入了沉思,随后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 “不知道,我也没试过。”、 她在东京没有熟人,这几天发生的事又太多,她根本没出过门。 “这样吧,明天上午我们会去你家,如果你无法出门,就在窗台上放一朵纸花,我们会另想办法。” “如果有什么危险的情况,就放两朵以上的纸花。” “好。” 春日野曜的一番话让茑子的心逐渐提起来,但随机又升起来一股安心感。 你总是能相信这家伙的计划。 富冈茑子和荒泷一斗永远都不知道春日野曜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他们觉得计划失败的时候,曜总会面不改色的掏出备选方案一,备选方案二。 堪称恐怖。 没事不要惹他。 这是茑子和一斗悄悄达成的共识,他们称这为“反春日野曜联盟”。 联盟的成员一共有三个人,分别是一斗、茑子还有不明不白被拉进来凑数的义勇。 但是在这一刻,茑子还是为能认识春日野曜而感到安心。 时间也不早了,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 富冈茑子已经听见宾客们在往外走,她的父亲正在叫她。 “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 目送着不远处的富冈义博牵起富冈茑子的手,坐进车里。 曜和一斗都觉得勉强松了一口气。 “曜,怎么办?” 听完富冈茑子的遭遇,即使是在这方面迟钝的一斗都能察觉到事情的不妙性。 茑子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已经无知无觉走到了陷阱里面,他和曜在陷阱旁边看着她。 一旁的曜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有些差。 事情太复杂,他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尤其是知道可能有鬼介入之后。 在没有得到曜的回答之后,荒泷一斗率先做出了决定。 “曜,我们去找冬月。” 在一斗的观念里,冬月是他的朋友,并且相当的可靠。 出门靠朋友。 这是雾岛师父教他的道理,不过留良私下里跟他说雾岛师傅的朋友少的可怜。 对了,还有留良! 更木留良看起来虽然不着调了一些,但雾岛师傅说关键时刻也可以把后背交给他。 今晚他就写封信给留良,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来东京。 荒泷一斗觉得他会答应的。 毕竟冬月在这里。 思考完自己能做的事,一斗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实在不擅长一些事,但是他会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 晚宴结束,一斗和曜自然的跟着剧团离开了这座饭店。 在即将离开之前,有一个人拉住了一斗的手。 一斗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颇有风度的男人。 “我很喜欢你唱的歌,能送你一些礼物吗?” “当然可以!” 不管再怎么长大,一斗还是会喜欢收到一些别人送的东西。 尤其是送的人可能是他的歌迷。 这让他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甚至头顶的角都直了几分。 “今天出门太过匆忙,没有带上什么像样的礼物。” “请原谅我的准备不够充分。” 这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沓纸。 那沓纸捆的很整齐,散发着新鲜的油墨的味道,最上面一张是男人的名片。 “我的名字叫江罗枫真,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 自然的把东西塞给荒泷一斗,那个自称名叫江罗枫真的男人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斗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哪有人送礼物送一沓纸的啊? 一斗不太理解。 “你愣在这干什么?” 发现一斗没有跟上来的曜找了过来,发现一斗在原地发呆。 “曜,刚才有个奇怪的人送了我礼物。” “礼物?什么东西?” 荒泷一斗把那沓纸递给了春日野曜。 然后他就发现对方的脸色巨变。 “该死的!” 春日野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斗递过来的是一沓钱,最大面额的那种。 虽然用白纸和名片遮掩了一下,但还是改变不了那是一沓钱的事实。 “他可真是个好人啊,还叫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去找他!” 一斗一边说着一边感叹。 这句话让曜的太阳穴开始狂跳不止。 “不许去!” “怎么了?” “反正……不挂怎样,你绝对不能去找他!” 春日野曜坚决的态度让一斗觉得有些疑惑,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把钱还给他吧!” 哪有人平白无故送别人钱的。 一斗有些搞不太懂。 “这些钱,我会去还的。” “总之,你绝对不能去找他!” “嗨嗨,知道了,曜像个老妈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一斗:他让我遇到困难了去找他,他一定是个好人!(星星眼握拳) 曜:不,你不想,他不是!(声嘶力竭) —— 唱的歌是一笑悬命,很快乐的一首歌~ —— 冷知识 之前一斗见过的钱都是那种卷卷的,皱巴巴的,所以那个人给他塞一整沓钱的时候他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还有就是早川家其实挺穷的 —— 最近评论和点击都少的可怜啊,日常怀疑自己的写作水平。 窝写的有那么差嘛(怀疑人生) 不过还是谢谢一直陪伴到这里的亲们 mua一个~ —— 第88章 离开了晚宴之后,一斗带着曜去约定的地方找冬月。 按照两人的约定,冬月在一条街以外的路灯下等着他们。 “冬月,我们来了!” 荒泷一斗一见面就给了冬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荒泷一斗来说,能在异地他乡见到熟悉的朋友,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 “幸苦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冬月认真的看着荒泷一斗的眼睛,让一斗觉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荒泷一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头一次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那家饭店里有什么异常吗?” “我们吃饭的那一层,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斗对着冬月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在会场里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那家饭店一共有四层楼,我们今晚查探的只是第一层而已。” 在最后,曜补上他的发现。 一斗和曜的话让冬月陷入了沉思。 “不过我们有了新的线索。” 闻言,冬月抬起了头,看向说这句话的曜。 “樱木町29号,前三轮家,现富冈家。” “我们的朋友富冈茑子在那里有了新的发现。” 在茑子的描述里,那一栋宅邸,包括里面的佣人,都透露着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和鬼有关。 曜觉得这样的可能有六成。 但不管怎样,富冈义博的身后一定站着人。 再加上今晚的宴会。 曜觉得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去探查一下富冈宅。 “我知道了。” 从自己的思考中回神,冬月看向站在一旁的荒泷一斗。 “我们什么时候去樱木町。” 比起春日野曜,他更信任荒泷一斗。 哪怕春日野曜姓春日野也一样。 “我们和茑子约定了明天早上九点。” “那明早九点,我们在樱木町见面。” “好!” 约定完集合的时间,冬月就离开了,他要去紫藤花之家休整,为明天做准备。 一斗和曜则是回到了浅井三郎的所在。 浅井三郎人并不在那座宅子里,只留下了一张便条。 大意就是这座房屋可以借给他们使用,他先回老家避避风头。 这座宅子在东京西部,离樱木町有些距离,但胜在隐蔽。 曜和一斗在这座宅子里休整了一夜。 是夜,樱木町29号,富冈宅。 坐车回去的富冈茑子先用水洗掉了脸上的妆,接着散开了盘了一天的头发,把那些罗里吧嗦的首饰拆下来,放到托盘里。 还有那身华丽的和服,穿着该死的难受。 做完了这一切,她去看了看富冈樱子。 这几天下来,富冈樱子的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 对富冈茑子和富冈义博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手背上插着针,打着点滴。 茑子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点滴里滴落的药水,就好像是看着希望一点点流入母亲的身体里。 只要等母亲的身体好起来,他们一家就能回到那个小镇去,继续去过原本平静的生活。 “咕咚——”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就好像有人踢到了什么东西。 这样的声音让茑子警觉起来。 她抄起了旁边放在果盘里的水果刀,藏在袖子里,慢慢的往门口走去。 但是当她打开门,却发现走廊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 当她正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她看见不远处闪过一个人影。 虽然时间很短暂,到那时她还是看见了,那是她的父亲。 随后,富冈茑子发现了疑点。 走廊里那么黑,为什么父亲手里不拿一盏灯? 这很奇怪。 而且她父亲的房间在三楼,那个人影明显走的是下楼的楼梯。 母亲和她的房间都二楼,按道理,一楼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才对。 在这个时候,富冈茑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事实。 这是一个机会。 知道她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机会。 摸了摸袖子里的水果刀,茑子跟了上去。 为了减小发出的声音,她的脚步压得很低,远远的缀在富冈义博身后。 紧接着,在茑子的注视下,富冈义博走到了一楼,伸手推开了了那幅正对大门的挂画。 挂画后面是一条暗道,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走进那条暗道里,茑子却并没有跟进去。 暗道里没有东西遮挡,她暴露的可能性太高。 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的靠近,随后集中注意力,希望风能带来一些只言片语。 出乎意料的,虽然声音很小,但她真的听见了。 她首先听见了富冈义博的声音。 “你答应过我的!” 这声音里面满是痛苦,带着懊悔与无尽的愤怒。 “我答应过你什么?” 是一个女声。 这个声音让富冈茑子皱起了眉头。 这个声音并不温婉,相反,非常的尖锐,有点像山洞里的蝙蝠。 “我问你,要命还是要妻女?” “妻女!” “要命还是要妻女?”、 “妻女!” “记住你的选择,滚吧!” 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茑子选择在她父亲出来之前飞速的撤退。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人才会住在隐蔽的密室里? 还有那个不知名女人和她父亲的对话。 一些联想让她感觉好像有一条蛇爬上了她的脚后跟,又沿着脊骨爬上了肩膀,在她耳朵边“嘶嘶——”的吐着舌头。 这些猜想击碎了她的冷静,甚至让她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终于回到了富冈樱子的卧室,她整理好衣服,假装自己从未出现过。 “吱呀——” 不久,门开了。 来的人是她的父亲。 “你妈妈她好点了吗?” “还是老样子。” 她盯着躺在床上的富冈樱子,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 她怕她脸上的不安与惊恐被她父亲看到。 但是她的异常还是被富冈义博注意到了。 “茑子,你怎么了?” “晚宴好累,那套衣服穿在身上好难受!” 装作抱怨的样子,茑子尽可能地不和自己的父亲对视,所以她本能的转移了话题。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果不其然,富冈义博沉默了下来,把茑子抱在了怀里。 “很快了。” “可是爸爸,我真的好累,我不喜欢东京。” 这句话是茑子的肺腑之言。 她讨厌东京,东京让她觉得窒息,就好像一只精致的鸟笼。 半晌,富冈茑子察觉到父亲抱着她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我们会回去的。” 又在富冈樱子的卧室里呆了一阵,把茑子送回房间之后,富冈义博就离开了。 看着富冈义博离开的背影。 茑子不知道他是回房间还是又去找一楼那个隐蔽的女人。 她知道的,她的父亲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和母亲。 深呼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找出一堆白纸来,她开始折纸花。 明天一早,她会把这些纸花摆上她的窗台。 曜跟她科普过一些鬼的基本特征。 她记得的不多,但是有一点,她记下来了。 鬼怕光,几乎是见到光就死。 不然她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在密室里。 再加上管家奇奇怪怪的态度。 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栋宅邸里,住着一只鬼。 …… 第二天一早,把折好的纸花放在窗台上,茑子正准备去往富冈樱子的卧室。 “笃笃——” 她的门被敲响了。 来的人是那个讨人厌的管家。 “茑子小姐,我在一楼挂画那里打扫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茑子小姐的。” 管家的话让富冈茑子脑中的警报狂响。 她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借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什么东西?” “一只耳环。” 富冈茑子的呼吸停了半拍,不过随后就反应过来。 面前这人在诈她。 她昨晚卸首饰的时候就仔细数过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包括那对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耳环。 她生怕弄丢了要赔,所以收的格外仔细。 “敢情是副耳环就是我的了不成?” “喏,那些首饰就在那里,你自己去数数,是不是少了一个。” “你自己慢慢数,我要去我母亲那里。” 富冈茑子说完就抬腿走出了房间,把那个吓死人的管家留在了房间里。 路过门口的镜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然后她在这个管家背在背后的手里看到了一把刀。 这个发现让她的脚步乱了一瞬。 但是她还是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走到了走廊另一边,富冈樱子的房间。 被留在原地的管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梳妆台上摆放整齐的首饰,又看了一眼窗台上摆放的纸花,随后关上门离开了。 …… 早上九点,一斗和冬月一行人准时到达了樱木町29号, “所以哪个是茑子的窗户啊——” 这栋宅子实在太大了,窗户多的让荒泷一斗有些抓狂。 “仔细找找,窗台上摆了纸花的就是。” 曜一边细细观察着每扇窗户,一边熟练的顺着有些暴躁的一斗的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冬月有了新的发现。 “你们看这里。” “二楼左侧的第二扇窗户。” “上面有你们要找的纸花。” “哦,让我康康!” 一斗兴高采烈的转过头去,然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扇几乎放满了纸花的窗户。 作者有话要说: 一斗:心脏骤停+开始思考怎么养大义勇 曜:思考茑子存活的概率 冬月:状况外 —— 人物传记更新 【富冈义博】 【“要命还是要妻女?”这个问题他早就听过无数遍,但不管怎样,他的答案都不会变。】 【富冈樱子】 【对不起】 —— 真的,不要养肥啊——(尖叫) 一斗这卷的篇幅估计会拉的很长,亲们做好准备 —— 第89章 呆在富冈樱子的房间里,茑子的心情并不宁静。 她想不通昨晚下去的踪迹是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她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也压低了脚步。 虽然刚才糊弄过去了,但是查到她头上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宅子里的仆人和管家是一伙的,唯一站在她这边的是父亲。 脑海中回想着她在镜子里看到的那把刀。 富冈茑子作出了决定。 她和一斗他们约好了时间。 她要逃。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现在唯一问题就是—— 母亲该怎么办? …… 观察着面前的富冈宅,春日野曜在内心思索着对策。 这座宅子毫无疑问是有危险的。 茑子已经给出了提示,窗台上那些白花就是最好的答案。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要救茑子就不能只救茑子一个人,还有她的母亲,富冈樱子。 富冈义博被幕后人拿捏的死死的,一起走的概率不大。 现在问题来了,他们该怎么带茑子走? 这让春日野曜陷入了沉思。 冬月站在一旁,因为并不了解富冈家的情况,并未出声。 这时候,一斗开口了。 “我们是茑子的朋友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直接以朋友的名义把她约出来不就好了!” 一斗的方法很简单,但不得不说很有效。 至少比春日野曜脑子里那一系列堪比话本故事的营救计划要好得多。 所以曜给出了他忠实的评价。 “你说得对。” “那她母亲怎么办?” 一个需要静养的病人,转移起来总是棘手的。 “她母亲的话,我可以帮忙。” 出声的是冬月。 闻言曜和一斗转过去看着他。 “我修行的是雷之呼吸,速度很快,带个人一起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换而言之,他想把人悄无声息的偷出来。 沉思了片刻,曜点了点头。 “以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先把茑子约出来,然后稍晚一些,再潜入宅邸把茑子的母亲带走。 一斗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可行。 “哟西,接下来就由本大爷去把茑子约出来!” 荒泷一斗摩拳擦掌的走向宅邸的大门,然后被曜拉住了。 “你的样子太显眼了,我去。” 曜的话成功让一斗鼓起了一张包子脸。 自从到了东京之后,他头上用来遮掩鬼角的布就没解开过。 每天还要被曜扯着往脸上扑粉遮盖过分显眼的鬼纹。 就很痛苦。 就算乐观如荒泷一斗,也忍不住在阴暗的角落画起了圈圈。 “你们在那边的小巷里等我。” “好。” 在得到冬月肯定的回答之后,曜慢慢走向了富冈家的大门。 等曜走远之后,冬月慢慢拉着蹲在角落里长蘑菇的一斗,往一旁的小巷走去。 “我讨厌东京。” 被冬月拉着走,一斗在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个人就好像掉了色,只剩下灰白的色彩。 不过冬月很认可他的说辞。 “我也不喜欢东京。” 对他来说,东京太过纷繁杂乱,不如乡野呆着自在。 “是吧是吧,还是春和镇最好了!” “嗯,你说得对。” 面对一斗,冬月总是有着最多的耐心。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朋友。 “最近东京不太平,你不要久呆。” “为发生了什么吗?” “东京是一位大人的辖区,而那位大人最近有些忙。” 其实是炎柱,最近炎柱的妻子病了,据说病的很重,所以炎柱急急忙忙的赶回去了 这样一来,在炎柱回归之前,东京就处于没有柱镇守的空虚阶段。 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调往东京的。 “我明白了,谢谢冬月!” “不必。” 没过多久,曜就带着茑子过来了。 把人约出来的过程很顺利,对方大概是仗着富冈樱子还在他们手里,很爽快的就放人了。 “茑子!” 一斗率先给了富冈茑子一个熊抱,然后又挨了茑子一个爆栗。 面对着一斗委委屈屈的眼神,茑子率先说起了正事。 “一楼的挂画后面有暗道,里面有个女人,我父亲现在应该是听命于她。” “我昨晚的跟踪被发现了,那座宅子里的管家想杀我。” 随着茑子的诉说,曜和冬月的脸色都慢慢凝重起来。 一旁的一斗则是搭上了茑子的肩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你放心,曜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 “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听着荒泷一斗的发言,富冈茑子却有些悲观。 “但愿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觉得事情不会像他们计划的那么顺利。 但是事到如今,已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她觉得,她还可以为这个计划,多做上一些准备。 “等会我先回去,晚上你们来的时候,我在里面接应你们。” “不行。” 茑子的提议遭到了曜第一时间的否定。 “你刚才说了,那个管家已经怀疑上你了,你回去的话,无疑是羊入虎口。” “但是如果我不回去,他们一定会加强对我母亲的看管。” 到时候想再把人偷出来就难了。 再说她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怕的是背后的暗箭,不是明目张胆的袭击。 茑子的话让曜陷入了思考,但是显然并不赞成这个提议。 最后一锤定音的是一斗。 “让茑子从里面接应我们。”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 “我和冬月一起去,曜在外面接应我们。” “我赞成。” 出声的是冬月。 他是鬼杀队的剑士,不能放着害人的恶鬼不管。 和一斗一起进去,他也可以提前观察宅邸里面的构造,探查鬼的痕迹。 不管怎样,他总是要和里面那只鬼碰上的。 三对一,就算曜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同意了这个计划。 他们一起商讨好计划的细节,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茑子该回家的时间。 “晚上七点,我会打开我的窗户,你们从那里进来。” “好!” 一斗和冬月朝她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斗就目送着茑子慢慢的走回了那栋宅邸。 大概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栋华丽的宅邸像一只张大嘴的怪兽。 而茑子正在一步步的走进那只怪兽的嘴里。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他们从白天等到黄昏,又从黄昏等到了夜色降临。 约定的时间终于到了。 一斗和冬月悄无声息的越过了围墙,目标明确的朝着茑子房间的窗户奔去。 前者有常年在山林里锻炼出来的体魄和体力,后者有呼吸法打底,因此他们很轻松的就爬上了二楼,翻进茑子的窗户。 两方会面,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茑子小姐,您睡了吗?” 一斗看见茑子对他比了个口型 是管家。 时间紧迫,冬月扫视了一下周围,拉着一斗躲进了床底。 在他们刚躲好的时候,门开了。 “什么事?” “我来送洗好的衣服。” “放在那里就好。” 也就是在一斗听着外面茑子应付管家的时候,他感觉到旁边的冬月戳了他一下。 有些疑惑的看过去,一斗发现冬月示意他抬头往上看。 一斗抬头,随后就看到了一些痕迹。 是抓痕。 好像有人用十指抓过下面的床板,留下一道道带血的凌乱的抓痕。 这个发现让一斗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随后贴近了冬月的方向。 这座宅邸果然有问题。 管家走的很快,好像他真的只是来送衣服的。 但是茑子可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相信。 临走之前管家好像往窗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茑子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一斗和冬月上来的时候都很小心,按道理应该没留下痕迹。 管家走后大约五分钟,茑子敲了敲柜子,示意一斗和冬月出来。 “呼,吓死我了。” 一斗觉得刚刚那个管家就像恐怖故事里的角色,配着他们在床底的发现,恐怖氛围直接拉满。 “是有些可怕。” 冬月点头赞同了一斗的话,但是愣是谁都没办法从他的脸上看出害怕来。 “按计划行事。” 茑子闻言点了点头,走在前边带路。 晚饭前她检查过母亲的状态,还算稳定,医生也说只要静养就可以了,随后挂上了新的点滴。 她和母亲可以在东京躲一阵子,等身体再好一些再回去。 这么想着,富冈茑子推开了自己母亲的卧室门。 卧室里面的富冈樱子静静睡着,对这座宅邸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富冈茑子走上前去,正准备拔掉病人手上的针管,随后她发现了不同。 点滴的颜色不对。 不同于她这几天见过的药水。 富冈樱子现在挂着的点滴,颜色是鲜红的。 怎么会有这种颜色的药水? 富冈茑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她还是伸手去拔对方手背上的针头。 也就是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富冈樱子表情突然狰狞起来,面部的青筋暴起,随后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 “怎么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富冈茑子一时之间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马上就被人拉开了。 拉开她的人是冬月,随后冬月眼疾手快的拿起一旁的毛巾,塞进了富冈樱子的嘴里。 “她在变成鬼!” “一斗,带她先走!” 冬月和一斗都明白,鬼化的过程是不可逆的。 营救富冈樱子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动。 现在最好的结果是带富冈茑子走。 “不,妈妈她,她之前还好好的……” 在这一刹那,富冈茑子想起了五分钟之前,管家的眼神和背影。 从那个时候,他们就被发现了…… “我要留下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荒泷一斗一把扛起,飞速的往原来的卧室跑去。 也就是在跑出这个卧室的一瞬间,一斗和一群拿着武器正在上楼的佣人们对上了眼。 在这一刻,他毫不犹豫的大喊出声。 “冬月,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富冈樱子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吼叫,随之而来的还有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只持续了一瞬,毕竟富冈樱子只是一只刚刚开始转化的鬼。 随后冬月从房间里闯了出来,身上带着血。 富冈茑子不想知道那是谁的血。 他们身后追着一大群的佣人,从二楼的窗台一跃而下。 趴在荒泷一斗的背上,茑子抬头望向走廊尽头富冈樱子的房间。 周围的一切都突然变得很慢,一斗踢碎的窗户碎片在周围飞溅,反射出亮晶晶的光。 无数块的碎片飞溅在周围,让她下意识的想闭上眼。 但是在闭上眼之前,她的视线穿过追赶的仆人,看到了走廊尽头富冈樱子的房间。 管家正站在房间门口,对她微笑,手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富冈麻麻下线了,大晚上写着怪瘆人的(擦汗) —— 人物传记更新 【富冈茑子】 【我要杀了他】 【冬月】 【这世上的悲剧太多,而今天这一起,是由我亲手酿成】 —— 日常求评论嗷—— 评论给摸肚皮嗷 —— 第90章 这是一次失败的救援行动。 曜在最后的复盘总结里那么想到。 他们成功带走了茑子,以失去富冈樱子为代价。 回去的路上冬月先自行离开了。 茑子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冬月呆在一起。 因为冬月现在半身都是血。 富冈樱子的血。 这对富冈茑子来说太过残酷了一点。 她没有出言去责怪、咒骂冬月,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她越是安静,曜就越是害怕。 他不怕富冈茑子爆发,但是害怕茑子在沉默中疯掉。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的回到了栖身的宅邸,最后一齐陷入无言的沉默。 但是好在还有一斗。 “茑子,我……” 一斗刚要开口,茑子就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管家是鬼。” 她想不通啊,一点都想不通。 为什么悄无声息上来的一斗和冬月会被发现。 她检查过了,窗台上没有泥土地毯上也没有脚印。 所以管家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她下一楼被对方发现的事实。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最后趴在一斗背上,和对方对视的时候。 她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数字。 【下弦 壹】 “他的眼睛里有字,写着下弦壹。” 只要把对方当作鬼,那么所有说不通的地方都能迎刃而解。 他们用人的思维去揣测鬼,这就是他们一败涂地的原因。 都是她的错。 密室里那个女人应该只是个幌子,原来真正的鬼一直在她身边。 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的话……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的话…… 那妈妈是不是不用死了? 愧疚感就像针,一针又一针的扎在她心上。 “都是我的错!”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她被人抱住了。 这个怀抱她很熟悉,之前她曾因为这个拥抱制裁过对方无数次。 “这不是你的错。” “不要去责怪自己,明明你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一个。”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茑子终于忍不住的崩溃大哭。 离开幼弟的苦楚,在那所诡异宅邸里生活,态度奇怪的父亲,病重的母亲。 这么长时间积累下来的负面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她的眼泪就像一个拧开的水龙头,“哗哗——”流个不停。 一开始一斗还能抱着平常心安慰富冈茑子,但是富冈茑子的眼泪并没有停息的样子,反而越哭越凶。 一斗已经觉得自己半个肩膀已经湿了。 “那个,茑子……” 他弱弱的开口。 他承认他的肩膀有些酸了。 “闭嘴!” 一斗得到了茑子凶狠的一记瞪视。 随后茑子又趴在他的肩头继续哭。 事情最终以茑子在一斗肩头哭睡着了结尾。 小心翼翼的把茑子放在一旁收拾好的床铺上,关上门,一斗和曜默契的走到了房间外,开始商量。 “茑子说那个管家才是鬼。” 这也难怪他们会被发现。 “而且是下弦鬼。” 曜补充上了最关键的一点。 下弦鬼对一般剑士来说杀伤力是致命的,除了柱,几乎没有剑士能够顺利斩杀。 而恰好驻扎东京的炎柱告了假……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一些。 春日野曜思考着。 他们这边成型的战力只有鸣柱继子冬月,一斗勉强算半个。 但就算是如此,拿什么去跟下弦鬼打? 更何况还是下弦鬼里实力最强的下弦壹。 想到这里,曜叹了一口气,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旁的一斗赞同的点了点头。 “茑子他爸爸怎么办?” 富冈义博还在对方手里。 是人质,也是明牌。 “要看对方的动作。” 一切都要看明天,看对方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对面不出牌,曜也很难制定出相应的计划。 毕竟他们今晚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一斗点了点头,随后吹灭了灯。 …… 冬月离开的路上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 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些异常。 他并不是那种会见死不救的人,而他自己也有救人的本事。 所以他走了进去,见到了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就算那两个男人有意遮掩,冬月也看见了他们身后跪坐在地上的女孩。 他用脚趾都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渣。 所以他果断无视了两个男人故作凶狠的警告,缓步向前,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作为剑士,他并不擅长巧言令色。 正相反他更擅长以暴制暴。 随着他慢步向前,他脸上半干的血迹也被那两个男人看见。 随后那两个男人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觉得自己碰到了传说中的杀人魔。 “走!” 小命要紧。 目送着那两个小混混离开的背影,冬月重新收刀入鞘,看向一旁自己站起来的女孩。 “没事吧。” “谢谢你,我没事。” 那个女孩对他摇了摇头,看起来没有半分遇险之后的惶恐。 “  “一个人的话,不要离西大街太近。” 比起东区,那边要乱的多。 “我明白了。” 冬月闻言,点了点头,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又听见了那个女孩子的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冬月。” “我的名字是榛名,十分  帮助寺崎榛名不过是发生在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换做是任何一名剑士,都不会放着不管的。 况且他们今后大概率不会再见。 走在回紫藤花之家的路上,冬月那么想到。 …… 寺崎榛名。 回到晚宴那天晚上,她的弟弟小光对她发出了邀请。 “姐姐,我们逃吧。” 她原本以为她会答应,毕竟她是那么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家。 但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 她拒绝了。 拒绝的话就像本能一样,从她的口中说出,甚至快到连她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小光,这并不有趣。” “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 在这些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消失了。 就好像流星一样。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到了小光的回答。 “我知道了,姐姐。” 随后他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紧接着寺崎榛名回到了宴会厅,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今晚并不是最合适的出逃时机。 她在脑海里这么想到。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一个明媚的清晨,父亲母亲带着小光出了门,整座宅邸只有她和佣人们。 这群新雇来的佣人们还没有摸清楚父母的脾气,对她的看管也不像望泷镇那么严苛。 他们都还以为寺崎家不过是一户普通的商户罢了。 榛名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平静的收拾好了行李——一只手提包。 里面装了各种面额的纸币,还有一些小巧但昂贵的首饰,还有一把她精心挑选的水果刀。 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她和女仆长打了个招呼,然后光明正大的离开了那栋宅邸。 在东京,她的机会远比乡镇大得多。 这里人员复杂,足够大,也足够混乱。 她需要乔装打扮一下,然后搭上一辆随便通往哪里的车。 这样她就能逃得离这个家远远的。 不过逃跑的路上,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她被两个游手好闲的混混盯上了。 哪怕她没有显露任何的钱财,哪怕她长得并不貌美。 看着逐渐逼近的混混,她握紧了手提包里的水果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像话本故事里写的。 路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有人来帮她了。 所以真的有人会随身带刀啊…… 那位好心的先生给了她一些宝贵的建议,也并没有向她索取钱财。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无动于衷。 “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对方似乎觉得以后并不会再遇见她,很爽快的就给了名字。 “冬月”,她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会记下来,然后有机会的话,她会报答对方的。 …… 第二天一早,出了件大事。 富冈义博在报纸上刊登了他女儿被绑架的告示,并承诺能提供线索的人会给予三万元的奖励,把女儿带到他面前的人,他会给出五十万元的报酬。 一起刊登告示的还有寺崎家的人,声称他们的女儿在出门访友之后失踪,和富冈义博一样给出了丰厚的报酬。 一时之间东京有女儿的人家都警惕起来,街上巡查的警察多了数倍不止,排查着所有可疑的人员。 毕竟丢的是现任首富的女儿,还有生意做的不错的寺崎家的女儿。 看完报纸的春日野要暗道一声麻烦。 茑子和一斗都不能出门了。 前者是因为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后者是因为头上醒目的鬼角和显眼的鬼纹。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风波过去,等事态平息,再悄悄地把茑子送出去。 这一等就等了几天。 这几天一斗也没闲着。 在夜晚他会悄悄地去找冬月,商量关于富冈家那只鬼的细节。 在知道对方是下弦鬼之后,冬月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他给出的回答是 “我知道了。” 他觉得自己并不会比下弦鬼差多少。 已经明确的鬼的方位,那么他的目标就很清晰了。 富冈家的宅邸,宅邸里的管家。 他需要一个能接近对方的机会。 对此,一斗有个不错的建议。 “让曜扮成女孩子,怎么样?” 曜的身形在三个人里是最纤细的,身高和茑子相似,打扮一下的话,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顶着曜的凝视,一斗继续发表他的看法。 “反正冬月只需要一个接近的机会对吧!” 那么他们带过去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茑子,又有谁会在意? “此计可行。” 冬月沉思了片刻,给出了他的答案。 就连曜也开了口 “确实可行。” 如果要穿女装的不是他就更好了。 “哟西,那就那么决定了!” 荒泷一斗拍了一下手,搂住了冬月和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让曜扮成女孩子,我和冬月带着曜去见茑子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曜:你最好有事…… 一斗:不然我穿?(清澈愚蠢的眼神) 曜:算了(捂脸),我来吧。 冬月(观察):很适合你(这条裙子) 一斗:(疯狂点头) 突然拉开门的茑子:你们在干什么! 一斗:OvO 冬月:OVO 曜(女装版):…… ———— 下章这个东京副本大概就结束了(擦汗) —— 人物传记更新 【寺崎光】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一定是我想去死】 【寺崎榛名】 【我要离开这里,越远越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很快就到了他们计划的时间。 他们已经打探过富冈义博的行程,今天一整天,对方都会呆在宅邸里。 在计划的基础上,春日野曜做出了一些调整。 比如他们去富冈宅的空隙里,茑子不会静静的呆在现在的藏身之处。 她会打扮成男孩,在东京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晃悠几圈。 密集的人潮会淹没她的踪迹,因为他们不确定现在的住处是否彻底的安全。 一斗会在茑子附近晃悠,保障茑子的安全。 准备好一切之后,曜就换上了女装。 不得不说,非常的合适。 合适到一斗如果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曜的话也会以为是个漂亮姑娘的程度。 所以他忠实的鼓起了掌。 然后被曜狠狠的瞪了一眼。 曜和茑子都是黑发,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眼睛。 茑子的眼睛是蓝色的,曜的眼睛是黑色的。 不过曜觉得问题不大 “到时候我尽量低着头就好了。” 总不会有人真的凑上来扒开他的眼皮猛瞧。 准备好一切之后,曜和冬月就踏上了前往富冈家的道路。 另一边的一斗和茑子也动身前往市中心。 上次举办晚宴的饭店也在市中心附近,在这里,人群如潮水。 一斗和茑子在这附近晃悠,是曜觉得最能够保障茑子安全的办法。 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不能让茑子落单。 一斗嘴馋,掏钱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他打算等会给茑子,另一串他当场就吃了。 吃着糖葫芦的时候,一斗思考着一些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见到的鬼大多都对人报着强烈的恶意。 富冈一家就是最典型的受害者。 荒泷一斗能够察觉的到,隐藏在幕后的那只鬼,似乎以戏弄别人为乐。 恶劣的家伙。 一斗愤愤的咬下一颗糖葫芦。 另一个问题就是。 这世上还有没有,像他一样的好鬼? 哪怕只是不吃人的恶鬼。 应该是有的吧,只是他还没遇到。 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一斗把签子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希望曜那边一切顺利。 …… 另一边,冬月和曜的计划很成功。 那些佣人甚至没有仔细检查曜的样貌,就把他们带来了会客室。 看来和茑子说的一样,这些人根本不在意宅邸的主人是谁,自然也懒得去记人的样貌。 “请稍等,老爷马上就来。” 带他们进来那名佣人那么说,之后就离开了。 会客室很大,铺着名贵的地毯,拉着厚重的窗帘,投不进一丝光来。 就算点着灯,依然很昏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进来的是个女人。 那个陌生的女人有着一头张扬的红发,头顶着鬼角,毫不在意的显露着自己鬼的特征。 并且一进来就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我还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回来了。” “没想到是个冒牌货。” 雨田美纪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由伸长了指甲,咯咯的笑了。 “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 …… 富冈义博。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 他绝对不会踏上那趟前往东京的旅途。 他本来在景和镇做着生意,打算卖完手里最后一批糖,就回家。 这个时候,他的朋友秋田秋然找到了他。 说他家中出了急事,现在手里有一批东京的订单要出手。 富冈义博本来想拒绝的,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然后秋田秋然对他说 “我听说东京最近新出了一种药,对肺病有奇效。” 他被说服了,他想起了他被病痛折磨的妻子,随后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去东京的路。 秋田秋然委托他送的货物是一口大箱子,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能打开。 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富冈义博路上也没有打开这口木箱。 收货地址是樱木町29号,一户姓三轮的人家。 收到货的时候,那家人显然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定了这样一批货。 但是有货单和上面的印章做凭证,他们还是给了富冈义博应有的报酬。 拿到报酬的他转身准备离开,没走出几步远,就听见了惨叫声。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准备去帮忙。 然后被浇了一身的血。 那口箱子被打开了,两个明显不是人的家伙看着他。 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流传在商人们中的顺口溜。 【夜晚不出门, 天晴勿打伞。 若问其中故, 暗处鬼魅藏。】 箱子里是鬼。 他想逃,手脚却不听使唤,好像被钉在了原地。 那个红发的女鬼轻轻一推,他就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握紧了樱子绣给自己的荷包。 樱子,茑子还有义勇,他可能回不去了。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准备等死。 在之后,他听见周围不断地传来惨叫声。 再睁开眼。 整个三轮家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喂,我问你,要钱还是要命。” 那个红发的女鬼笑着,满身鲜血,问出了她的问题。 一片胡乱中,富冈义博听到了他的回答。 “我想活着。” 他想活着回去,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哟西。” 那个红发的女人拿走了他妻子绣的荷包,随后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开口。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东京首富了。” 再后面发生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像个傀儡一样,被这两只鬼操纵着。 也尝试过像外人求救,写了一些字条,塞给不认识的外人。 那个头发像火焰一样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但是他却迟迟没有等到来人。 然后宅邸里多了一名管家,提醒他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再后来,茑子毫无征兆的带着樱子来找他。 “这是对你不安分的惩罚。” “少搞一些小动作。” 管家这么提醒他。 没办法的。 现在不止他一个人,他们一家都在东京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越是挣扎,越是窒息在漩涡下的阴影里。 他本来以为事情不会更坏了。 然而就在昨晚,他失去了此生的挚爱。 樱子死了。 他感觉他的心也和她一起去了。 但是他还不能死。 茑子和义勇还在等他。 名为父亲的责任还在死死拉住他,不让他去找樱子。 现在,他坐在这家饭店的顶层,麻木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个时间点本来他应该在宅子里,但是管家鬼临时改变了他的行程。 现在,管家就坐在他的对面,慢条斯理的喝着刚端上来的,殷红的血。 “你的女儿很快就会回来,你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茑子小姐和你一样的不安分,为此她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不要妄想逃离。” 返回给一般对管家的了解不多,对方和红发女鬼似乎是主仆关系。 他听见过对方称呼红发女鬼为“小姐”。 但是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妻子的死带走了他世界的所有色彩,墙壁上的时钟开始停转,阳光照不进来。 那天晚饭之后,他还去看她,还给她掖上被角,她还对着他笑。 现在他坐在窗边,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幻想自己牵着妻子的手,带着两个孩子走在下面。 对面的管家的位置背光,坐在阴影里叨叨着。 他已经不在乎了。 现在他的时间过的很快,很快他们就从白天坐到了黄昏,又从黄昏坐到了夜色降临。 太阳最后一丝的余光马上就要消失,夜色很快就要爬到天上, 有时候,或许就是偶然。 富冈义博看到了一双蓝眼睛。 和樱子如出一辙的蓝眼睛。 那双眼睛现在离他离得很近,就在楼下不远处。 是茑子。 她不知道他在这里。 更不知道他和一只鬼在这里。 他现在想大喊出声 “跑啊,茑子!” 回到春和镇去,和义勇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他不能。 “那么晚了,那我们回去吧,老爷。” 管家对他发出了最后的通告,他们只要现在出门,就一定会遇上茑子。 他该怎么办呢? 他能怎么办呢? 到了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我知道了。” 富冈义博答应了管家的要求。 等到对方起身,慢慢的走向一旁的楼梯。 这个时候他猛地拉开了窗户,从四楼一跃而下。 风漂浮在他周围,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前所未有的窒息。 暮色与阳光都触手可及,缠绕在他的指尖,像是最后的眷恋与温柔。 在这一刻,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他的指尖,如墨的黑夜彻底降临。 最后的最后,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但他脑袋里想的都是。 跑啊,茑子! 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 茑子。 或许真的是血缘带来的感应。 在某人从四楼一跃而下的瞬间,她刚好抬起了头。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带着恐惧的眼睛。 有人从楼上摔了下来,像西瓜一样,摔了个粉碎。 离她不远,几乎就在她面前。 人群发出惊呼、尖叫,大喊着警察。 还有人认出了摔下来的人是谁,不可置信的说地上躺着的是东京首富。 这些,富冈茑子统统都听不到了。 她只知道,掉下来的人是她的父亲。 她想要拨开人群往前走,但是被拉住了。 “茑子,快走!” 是一斗。 那双苹果糖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染上了水一样的悲哀。 “我……我……” 她张开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双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无法呼吸。 身边的一切都好像在离她远去。 一斗看出了她的异常,只能先把她扛起,撤离这片是非之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斗听到了茑子的声音。 “一斗,我没有父亲了。” 在失去母亲的不久后,她又失去了父亲。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一家做错了什么。 一斗没有回答她。 或者说,这个问题,除了鬼,没人回答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富冈义博】 【快跑啊,茑子】 【富冈茑子】 【我还是想不明白,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 在考虑要不要把老爷副本单独开一本书了,现在这个情况,凉凉。(心肌梗塞) 明天再观望一下(叹气) —— 第92章 富冈宅。 曜小心翼翼的躲在柜子后面,探头看着冬月和恶鬼的战斗。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很清楚的认识,上前帮忙就是送菜的。 冬月也不愧是鸣柱继子,一手雷之呼吸用的是精妙绝伦。 要不是有场地限制,估计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 毕竟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鬼罢了,甚至不是下弦。 冬月战斗的时候,曜就开始思考。 那名管家去哪里了? 他们从不同的渠道打探了消息,得到的都是富冈义博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家里的讯息。 按道理来说…… 想到这里,曜迅速止住了自己的思考,深呼吸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是对方心血来潮带着富冈义博出去了。 人的行动本就不可能完全提前预测,鬼的也一样。 只要冬月杀了这只鬼,他们就能去找一斗会合。 只要面前这只鬼死了,那么这次计划就不能说是失败的。 鬼杀队那边同样收到了下弦壹的消息,鸣柱就在赶来的路上。 只要和一斗顺利会师,他们的计划就算得上成功。 冬月那边的战斗结束的很快。 毕竟这只女鬼实在不擅长战斗。 能撑到现在不过是仗着自身顽强的生命力负隅顽抗罢了。 被冬月一刀枭首的时候,雨田美纪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同样商人出身的父亲,来东京闯荡失败,赔光了所有的家底。 为了抵债,把她卖给了三轮家。 那些可恶的家伙,根本没有把她当人看! 后面她千方百计的逃出了三轮家,奄奄一息的倒在路边。 她遇到了从小照顾她长大的管家,她视作家人的管家。 他的管家紧紧的抱住了她 “小姐,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后面,她变成了鬼。 用了点小技巧,把三轮家的人都杀光了。 恰好他们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代理人,而旁边唯一的活人只剩下富冈义博了。 后面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她杀完三轮家的人之后,内心的愤怒还在熊熊燃烧着。 她不断试探着富冈义博的反应,试探对方愿不愿意把妻女送到东京来换取脱身。 只要对方一答应,她就会把对方吃掉。 但是富冈义博咬死了不松口。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失望。 但是当头颅被刀锋斩开,切口处传来如火般的灼痛。 她知道,她还在愤怒。 并且因为这份愤怒而迁怒。 或许死了就好了吧,死了就不用思考这些的。 最后的最后,她还在咒骂这个世界。 “去死啊啊啊啊!” 随后,地上就只剩下一堆灰烬。 看着地上的灰烬,曜从藏身的柜子后面走了出来。 “走吧,冬月君。” 冬月朝他点了点头,收刀入鞘。 他们要去找一斗。 …… 雨田化久看着跳下去的富冈义博,内心毫无波澜。 工具人多的是,再换一个就好。 换一个小姐喜欢的,就不用像现在那么纠结。 他离开了那间饭店,坐车回到了宅邸。 然后只看到了一堆灰烬。 雨田美纪死了。 在他不在的时候。 他一把手带大,当作女儿看待的小姐。 死在了他的领地里。 这让他发狂,然后陷入歇斯底里的咆哮。 …… 再次碰面,一斗和茑子都好好的,这个认知让曜感到心安。 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 “发生了什么?” 这回连最耿直的一斗都不开口了。 曜一下子就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发生了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茑子头靠在一边,明显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见状一斗连忙扯着两个人出了房间,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尽可能压低了音量。 “茑子爸爸,从四楼跳下来了。” 这个答案让曜呼吸一窒,随后一拳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每当他以为他们快成功的时候,事实总会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有了这些线索,他很轻易的就推出了事情的经过。 管家心血来潮带着富冈义博出了门,地点是那家饭店。 富冈义博为什么会跳下来? 因为他看见了茑子,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判断。 春日野曜以前是不相信巧合的。 但是,就是这些巧合,让他们失败了个彻底。 假设富冈义博再坚持几天,鸣柱很快就到了,绝对能稳稳的把富冈家拿下来。 但是现在说这些,一切都已经晚了。 富冈义博已经死了。 但他本来不必死的。 这也是最悲哀的一点。 “让她一个人先静一静吧。” 任何劝慰在此刻都是无效的。 况且他们也没那个资格。 …… 晚些时刻,更木留良终于赶到了东京。 冬月带着更木留良急匆匆的杀往富冈宅,却发现里面已经鬼去楼空。 只剩下一地的尸骸与鲜血。 “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样惨烈的景象,让更木留良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我会继续追寻这只鬼的踪迹,你见过这只鬼,最好跟我一起。” 更木留良带着冬月匆匆离开了,去追逐逃逸的恶鬼, 尽管一斗还想跟冬月再交流一下,但是情况明显不允许。 就像一阵风一样,更木留良离开了,就仿佛从未来过。 第二天一早,东京首富富冈义博之死就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出乎意料的,最受瞩目的是居然是茑子的名字。 因为富冈义博的死亡,作为明面上富冈义博的独女,她直接继承了这笔遗产,成为了新任东京首富。 甚至有人猜测,富冈义博的死亡是否是她一手促就的。 “简直胡说八道。” 一斗看着报纸上的报道,越看越生气。 尽管有些字他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文章的意思。 这些报道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对死者的尊重,甚至没有提及富冈家昨晚的惨案。 通篇在胡说八道,给人扣乱七八糟的罪名。 至少一斗只想把手里的报纸揉吧揉吧丢掉。 也就是在他准备丢掉那团报纸的时候,那团报纸被一双手拿走了。 是茑子。 她情绪平静的重新铺开这张报纸,随后仔细的阅读上面的每一行字,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然后,她问了曜一个问题。 “这些财产,都归我了?” 曜给予她肯定的答复。 “如果没有人站出来的话,不出意外是归你了。” 富冈义博死的太突然,他打赌对面没有准备好富冈义博的遗嘱。 那么这些财产就只会落到富冈茑子的头上。 这样也好,至少茑子一个人带着义勇,也能平安顺利的长大…… “如果真的归我了的话……” “我要把这些钱捐掉。” 茑子说出了一个曜意料之外的答案。 但不得不说,这个答案又确实在情理之中。 “这些钱上沾着我父母的血。” “我想把这些钱,捐给那个叫鬼杀队的组织。” 就让她父母的骨血,成为挥向那些恶鬼的最锋利的刀。 对于茑子的决定,春日野曜叹了口气。 “想捐给鬼杀队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荐。” “但是你和义勇怎么办?” 茑子还年轻,义勇还年幼,正是急用钱的时候。 “我从冬月那里拿到了引荐信。” “他推荐我去一个叫狭雾山的地方进行修行,我会带着义勇一起去。” 有些仇,总要亲手来报,用仇人的血来偿还。 “我知道了。” 看着面前的茑子,曜长叹出一口气,看向旁边的一斗。 “一斗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曜自己已经决定留在东京附近,他希望一斗留下来,但又知道那不可能。 “我的话,我想想……” 半响,一斗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想去找人!” “找谁?” “找和我一样的好鬼。” “如果找不到呢?” “一直找下去,总会找到的!” 一斗那么相信着,并且自信满满。 “你们看,吃人的鬼叫做恶鬼,像我这样的叫做好鬼,哪有坏人比好人多的道理!” “所以呢?” 曜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说服了,但也仅仅是几乎。 他很清楚荒泷一斗的珍惜性,所以对对方能找到不吃人的鬼保持悲观态度。 “所以我要去找他们啊!” “然后告诉他们,他们不吃人是正确的。” 不是向来如此,就是对的。 鬼也可以不吃人,也能交到人类的朋友。 就像他自己一样。 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一斗的话让曜陷入了沉思,随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你说的对。” 或许这世上真的还有除了一斗以外的不吃人的鬼 那么只要有这样的可能性,一斗的行动就不是无意义的。 当踏上离开东京的道路的时候,春日野曜还是忍不住感叹。 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同一条路,走的时候就成了三种选择。 他要在东京附近隐居,茑子要回春和镇接义勇,一斗丢树枝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兴致勃勃的决定往那边走。 他们在这个城市相聚,又在这个城市分别。 分别的时候,所有人只是简简单单道了声别,随后就各自奔向不同的道路。 茑子的背影是他们之中最坚定的,步伐也是最沉重的。 他的背影他自己看不到,看到的话就成鬼故事了,下一个。 一斗的背影,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 春日野曜敏锐的发现了一斗的步伐与往日的不同之处。 就好像找到了目标,并且正在朝着这个目标,大步向前。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自救中。数据好凉啊,看的我焦虑症都犯了(沧桑点烟) 等一波明天的数据(瘫) —— 东京首富这个副本到这里就结束了,春和镇F3正式分开 —— 第93章 在委托鎹鸦给早川婆婆松了一封家书之后,荒泷一斗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找鬼,本来就不大容易。 更何况他想找的是不吃人的好鬼。 更是难上加难,雪上加霜。 “唉。” 走在路上,荒泷一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所以到底要到哪里去找好鬼啊——” 和曜与茑子分开已经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他几乎是一无所获。 这让荒泷一斗有些烦恼。 明明他又有很认真的跟着树枝指引的方向走。 但是路过的村镇除了特产确实很好吃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发现。 倒是让他胖了两斤。 雾岛师傅看到了估计要骂他/ “怎么老管不住嘴。” 某次他好奇油豆腐的味道尝了一口之后,雾岛师傅一边骂他一边给他上药。 但是实在是好奇啊。 稻荷神也喜欢的油豆腐到底是什么味道? 难道真的有人会不好奇吗? “咕——” 肚子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肚子饿了。 一斗像丢了魂一样,整个人垮了下来。 好想吃饭。 摸出了婆婆给他绣的零钱包,一斗下定决心,往前面的城镇走去。 他要吃顿好的。 …… 空岛凌太瘫在家里已经足足一个星期了。 自从他因为太困了在路边睡一觉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变成了鬼。 梦里似乎还有人对他说 “真可怜啊。” 那个时候他睡得迷迷糊糊,其实特别想要对那个人说一句。 “你谁啊。” 他只是困了,又不是死了。 每天不知疲倦的工作,在岗位上像陀螺一样连轴转,甚至连加班费也没有。 换你你不累啊! 这种话一听就是不用工作的人才说得出来的话。 呸! 万恶的资本家。 回到正题。 一觉醒来之后,空岛凌太发现了不对的对方。 加班两天的身体不累了,眼睛也不花了,腰也不痛了。 非要形容给的话像磕了。 那个时候他还没发现自己变成了鬼。 直到太阳升了起来。 他差点变成了一堆灰灰。 连滚带爬滚回家,一照镜子,他才发现。 他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的秘密~ 个鬼哦! 有犄角不一定是龙,也有可能是鬼。 他变成鬼了。 要命的是,他对他的邻居产生了食欲。 他邻居是一个200斤的邋遢酒鬼。 闭上眼,香啊~ 睁开眼,呕—— 饿了自己一个星期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不吃饭也没有问题。 看着邻居,他沉默的把人类从自己的食谱上划掉。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受不了一嘴咬下去有毛。 他真的会栓q。 作为见光死的鬼,空岛凌太立刻辞掉了现在这份工作,结清了之前的工资。 然后他找了一份新的工作,专门上夜班。 他知道有些鬼肯定要跳出来了,说他身为一个鬼怎么能不吃人,还去给人类打工云云。 拜托,变成鬼之后,生活费用蹭蹭上涨好不好。 非带血的鲜肉吃不下去好不好。 蔬菜他也尝试过,毫不夸张的说,感觉像吃X一样。 他决定对自己好一点。 他真的不想吃人。 冒出这个念头之后,人类就已经不能激发他的食欲了。 变成鬼的优点大概就是不会累,不会生病,力气变得超级大。 除了不能见光和想吃人之外,全是优点好吧! 他一个晚上能打五份工! 又是一个打完三份工的夜晚。 他推着买来的餐车卖着关东煮。 然后来了一位有些特别的客人。 这个客人是鬼。 空岛凌太还没见过那么招摇的鬼。 拜托,你出门都不把头顶的鬼角和鬼纹收一收吗? 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混社会,怎么找得到工作? 这只年纪看起来不怎么大的鬼,来的时候一副饿垮了的模样。 “老板,来点吃的,不要豆腐!” 他听起来确实很饿了,整个人像面条一样瘫在作为上。 “马上!” 火速捞出为数不多的荤菜,空岛凌太,麻利的递给了那个小孩。 饿的感觉,他可太懂了。 那可真的有些要人命……啊不,鬼命。 他就是饿得受不了才出来打工的。 那个小孩接过关东煮,风卷残云的塞进了嘴里。 “好吃好吃!” 由于对方的进食速度太快,他甚至拿错了几串蔬菜,结果对方照单全收。 这个举动深深震撼了空岛凌太。 这家伙看起来是真的很饿啊…… 居然连蔬菜都吃。 发现对方照单全收之后,空岛凌太干脆把今晚卖剩的蔬菜都喂给了对方。 反正这些菜明天就坏了,不如喂给对方。 不吃豆腐,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豆腐等会回去带给楼下的婆婆吃。 在投喂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来的那个小孩看起来终于吃饱了。 整个人散发着“我活过来了”的气息,身上飘着粉色的小花。 所以,这些东西……有那么好吃吗? 空岛凌太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随后他试探性的咬了一口仅剩的油豆腐。 被脏东西缠上的感觉瞬间袭击了他。 为了活命,他迅速的把嘴里的东西吐掉了,随后有些怀疑的看着手上的关东煮,又看了看一旁的鬼族同胞。 他是真的敢吃啊! 不会和他之前一样是正处于失业了吃不起饭的阶段吧?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真是可怜。 变成鬼之后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在此刻猛烈的跳动起来。 主要还是那串豆腐太难吃了。 打开钱包,空岛凌太从里面掏出一些钱来,塞给了那个可怜兮兮的鬼。 “拿去买点好的吧。” 看给孩子饿得,连这些东西都吃。 出乎意料的,那孩子拒绝了。 “不行,曜说了,不能收别人的钱。” 尤其是不明不白的钱。 随后那孩子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堆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桌子之后就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空岛凌太想到。 是个好孩子呢。 收摊之后,他像往常一样,在脑袋里登陆了自己的员工账号,对老板进行汇报。 顶头老板给他们的任务是寻找青色彼岸花。 因为没有工资加没有硬性工作指标,他选择摸鱼。 偶尔去老板面前刷个脸证明他还活着。 目前这个频率是半年一次。 今晚刚好是汇报的时间。 【这段时间也没有找到青色彼岸花】 【废物】 【您教训的是】 【今晚有其他鬼路过了我负责的区域,看上去很饿】 【同样的废物】 【您教训的是】 【滚吧】 【是】 他麻利的下线了。 退出员工账号,接下来他还有一份工要打。 给无惨打工就是这一点不好,要定期汇报,不然就当你死了。 别的鬼路过要汇报,不然就疑神疑鬼的认为你要谋逆。 别的不说,他划水的实力一直可以的。 这和他的血鬼术有关。 他的血鬼术【摸鱼】 能够屏蔽他的老板,以及在他老板眼里制造一种一种时刻都在工作,兢兢业业的假象。 不得不说,灰常好用。 他老板至今都没发现他在外面还打了五份工。 实在是妙极。 说不定员工等级上升了之后能开发出一点别的作用来。 再上一级就是下弦鬼了,但是摸鱼怪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摸鱼多快乐啊。 无限城开会的时候老板骂的都是高级员工。 汇报完之后,空岛凌太开始了自己今晚最后一份工作。 他从关东煮推车下掏出一块锣来。 随后脱掉腰上的围裙,走上大街。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这份工作,可是他挤掉无数人才抢来的。 钱多事少离家近。 妙啊。 绕着镇子走了一圈,天也快亮了。 他要趁着天亮前回家,避免自己变成一堆灰灰。 开玩笑,死在工作岗位上。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空岛凌太心中满是惬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街边有一个不明物体。 是吃他关东煮的那个小孩。 睡在一堆杂物上,嘴角挂着口水,貌似睡得蛮香。 平常的话空岛凌太估计不会管。 但是天就快亮了。 今天是个晴天,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而面前这只鬼看起来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恰巧他对对方有些好感。 所以他走了过去,摇了摇那个孩子。 “喂,后生崽,醒醒啊!” “天要亮了啊!” 再不起来就要变成灰灰了! 在他剧烈的摇晃下,那只后生鬼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 空岛凌太:…… 就很无语。 然后他捏了捏那小孩的脸,想把人捏醒。 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不过那小孩脸蛋挺软,满满的胶原蛋白,看起来之前过的不差。 估计是变成鬼之后被家里长辈赶出来了。 毕竟一山不容二鬼嘛,这是员工守则。 但是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啊! 太阳真的要出来了! 犹豫了片刻,他决定离开了。 毕竟常言道,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但是刚走出几步,他又退回来了。 然后扛起鬼就走。 因为睡过头的原因被太阳晒死。 这个死法上报上去他会被老板骂死的。 毕竟鬼是在他的地盘里死的,要上报死法的。 终于回到了家,空岛凌太把人放到了里屋,然后谨慎的拉起了所有的窗帘。 然后他去厨房,翻出了带血的生肉,用刀切成小块,悠哉悠哉的吃了起来。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这一顿大概能管一个星期。 他现在的目标是存钱,然后搬到别的地方。 东京就不错。 他还没去过大城市呢。 吃完饭洗完手,他端着一盘肉走进了里屋。 然后就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瞎了眼。 他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被拉开了。 罪魁祸首站在窗子面前,伸着懒腰,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他。 那双红色的眼眸像苹果糖,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早上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空岛凌太:我不好—— 早知道就把他丢丢街上了(点烟) —— 人物传记更新 【空岛凌太】 【血鬼术:摸鱼(?) 为数不多还拥有一定道德感的鬼】 —— 最近事好多啊,家里人住院了,每天要去医院送饭(瘫) —— 第94章 荒泷一斗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昨晚吃完关东煮,实在太困了他就在街边的杂物堆上睡着了。 结果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应该是有好人把他捡回来了。 世上果然还是好人更多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斗心情倍棒的拉开了窗帘。 起床果然还是要把窗帘拉开才行啊。 太阳暖暖的,就像绒绒的毯子盖在身上。 “吱呀——” 门开了。 那位应该是昨晚把他捡回来的好人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让他有些疑惑。 “怎么了吗?” 他觉得好人兄的下巴都要落到地上了。 “你你你……你……” 好人兄说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给了自己一巴掌。 …… 空岛凌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破碎、重组。 真的有鬼会不怕太阳吗? 鬼的嗅觉与感觉告诉他,面前的人确确实实是鬼。 但是阳光切实照在对方身上。 所以错的是他还是这个世界? 空岛凌太觉得错的是这个世界。 脑海里有一瞬间想把面前的事捅给自己的老板。 但是下一秒他就放弃了。 反正上报了也没有工资,更没有加班费和奖金。 上报个屁。 他这辈子只想和小钱钱过日子。 想清了这一切,他整个人豁然开朗。 “醒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示意了一下盘子里带血的生肉。 现在的他是鬼的形态,头上有犄角,脸上有鬼纹。 然后他发现发现对面那个小孩脸上明明白白的洋溢出高兴来,一双眼睛就好像流淌出来的蜜。 “你也是鬼对吧!” “啊对对对对。” 一头白毛的小鬼朝他发动了星星眼攻击。 “你吃人吗?” “不吃。” 不是不想吃,是真的下不了口。 尤其是旁边住着糟心的邻居,看一眼就想吐。 “那可太好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速度,那个小鬼一转眼就到了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请务必继续保持下去!” 真是奇怪的感觉。 空岛凌太迅速抽出了手,直觉告诉他他刚才要是回答的是另一个答案后果可能会很可怕。 毕竟他是个战五渣。 你怎么能指望连血鬼术都叫【摸鱼】的家伙有什么战斗力。 “谢谢你昨晚把我搬回来!” “小事,都是小事。” 空岛凌太现在就特别后悔把人搬回来。 就该把这个小孩留在那里晒太阳! “虽然我很想好好谢谢你,但是我现在身上有急事,下次我会带着礼物来看你的!” 紧接着,在空岛凌太的注视下,荒泷一斗推开了窗户,然后整个人纵身一跃,不见了。 如果不是窗户依然大开着。 他几乎快要以为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简直邪门。 …… 荒泷一斗跑那么快是有原因的。 哪怕他刚刚找到一只和他一样的好鬼。 雾岛师傅让鎹鸦给他送了一封信,让他帮忙去一趟炼狱家。 他并不知道炼狱家,但是师父说冬月会和他一起。 他和冬月约定的地点就在这座小镇。 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荒泷一斗在街道上狂奔。 “不好不好不好!” “睡过头了——” 一边狂奔,一斗嘴里也不消停。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现在巴不得自己再长出两条腿来。 终于看见街边冬月的人影,荒泷一斗忍不住大喊出声。 “冬月嗷嗷嗷——”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气喘吁吁的跑到冬月面前,荒泷一斗忍不住喘了几口气。 然后他得到了冬月的回答。 “没事,你赶路辛苦了。” 冬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真诚。 听到这句话一斗就知道他没有生气。 但是平白无故让人多等了一个小时,他也挺过意不去的。 所以他掏出了口袋里的糖。 “来,吃糖!” “谢谢。” 冬月也没推辞,他是明白一斗性格的,这糖他不拿对方要磨一天。 “东西都带齐了吗?” “齐了!” 一斗回答的很肯定。 因为他现在就是个穷光蛋,浑身上下没多少东西。 “那我们出发吧。” 炎柱的家离这里不远,但也不算近。 既然已经耽误了一个小时,那他们加把劲才行。 …… 赶路的过程中,一斗也顺嘴问了问冬月到底是什么事。 得到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师父说炎柱罢工了?” “罢工?” “鬼杀队难道都没有假期的吗?” 在一斗的印象里,只有实在太累了干不下去了才会罢工。 鬼杀队应该有假期的……吧? 一斗看着冬月思考了片刻,随后给了他一个答案。 “受伤的时候我们会放假。” 其他时间一般都在赶路或者赶路的路上。 所以不受伤就不放假的吗? 一斗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些震撼。 他这两个月一直都是靠打零工维持生计的,做一休三,工作十分稳定。 他觉得冬月和鬼杀队的其他人有些太过辛苦了。 “要好好休息啊冬月!” “我会的。” 也就是说话间,炼狱家到了。 从外面看炼狱家的房子很有些年头了,是所道场,处处透露着古朴的痕迹。 刚一到,冬月就上前敲响了炼狱家的门。 很快门就开了一条缝,一个火红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打扰了,我是鸣柱继子冬月,这位是雾岛先生的弟子。” “父亲已经说过了,请进。” 一个和义勇差不多大的小孩给他们开了门。 这个发色和眉眼让一斗觉得怪稀奇的。 好像猫头鹰,想摸一摸。 “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一斗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说的。 “当然可以了,如果摸摸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那就更好了。” 一边说着,炼狱杏寿郎一边低下了头,更方便一斗摸摸。 一斗也不含糊,伸手就在人家绒绒的头上轻轻摸了几下。 手感和他想象的一样棒。 暖和和,毛茸茸的。 像刚出生的小奶狗。 可爱。 “谢谢你。” 摸完了人家的头,一斗也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塞在他手里。 权当作报酬。 他觉得摸到这个头,他能开心一天。 杏寿郎把他们带到了待客厅,对他们解释。 “请稍等,父亲马上就来。”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他说了一声“抱歉”,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他们家还有一个孩子,年纪要小一些。” 一旁的冬月那么解释道,随后拎起了一旁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一斗面前,看起来很熟练。 “以前跟在过炎柱身后学习过一段时间,来过这里。” “哦哦!” 一斗也不多问,接过茶杯就抿了一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一个魁梧健硕的男人走了进来,唤了一声。 “冬月。” 冬月站起来,对那个魁梧的男人行了个礼。 “炎柱大人。” 这个被冬月称作炎柱的男人显然状态并不怎么好。 他的眼下挂着很重的黑眼圈,头发很毛糙,没怎么仔细打理。 顺便一提,这位炎柱先生和刚刚开门的杏寿郎一个发色。 该说不愧是父子吗? “主公大人希望您去一趟东京。” “走不开。” 炼狱禛寿郎一脸的烦躁,眼底满是红血丝。 他的夫人病的很重,他没办法放弃。 “我和一斗会替您暂时照看炼狱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据说东京发现了上弦的痕迹,除了柱以外,没有人可以征召了。 这个消息让炼狱禛寿郎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随后他瞥见了一旁的一斗。 “这个小鬼是谁?” 为什么头顶长着角,脸上还带着不详的花纹。 “他是雾岛先生的弟子,荒泷一斗。” 冬月的话让炼狱禛寿郎陷入了沉思,随后嗤笑出声。 “雾岛那家伙,还活着啊……” “算了,你们先过来。” 他们这一辈人的帐,他没打算记在这些个小鬼身上。 跟在禛寿郎身后,冬月和一斗来到了主屋面前。 杏寿郎抱着个婴儿在檐下轻轻的哄着,看到来人抬起头说一句。 “父亲大人!” 炼狱禛寿郎顺手把杏寿郎怀里的婴孩捞在怀里,又摸了摸杏寿郎的头。 “进去看看你母亲。” “嗯!” 随后炼狱禛寿郎站在门口,一脸认真的对着冬月讲。 “你们先回去跟主公汇报,等我过一阵子亲自去跟主公请罪。” 这个紧要的关头,他怎么可能抛弃家里重病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而独身前往东京。 这个道场里已经是他的一切了,他实在是,赌不起。 面对炼狱禛寿郎的请求,冬月也一时无话可说。 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禛寿郎身后的门开了。 “所以,禛寿郎,你打算做一个逃兵吗?” “瑠火,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咳咳,不要紧。” 那位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夫人披着件外套,搀扶着门框,勉强站立着。 “回答我,禛寿郎,你是不是要做逃兵!” 这回轮到炼狱禛寿郎无话可说了,面对妻子的质问,他选择沉默的转过头去。 “你忘记我们结婚时候的誓言了吗?” “我记得!” “你如果不去的话,我情愿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瑠火夫人说完这句话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几乎要把所有的内里都给咳出来。 炼狱禛寿郎急得要死,但是嘴一张一合,终究没有吐出半句话来。 半响,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好,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呼啦呼啦rua猫头鹰大哥~ —— 第95章 炼狱禛寿郎带着刀出门了。 现在炼狱家只剩下一斗、冬月以及炼狱母子。 到了这个时候,炼狱瑠火才有时间看向站在一旁的一斗。 “你是雾岛的弟子?” “是!” 一斗看着面前满脸病容的女人。 她是黑发红瞳,生的很美,像一朵被风雨摧残了的花。 “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旁的冬月这样回答。 之后他们正式在炼狱家住了下来。 冬月负责做饭,一斗负责带那两个孩子。 炼狱家的两个孩子都很乖,唯一让一斗苦恼的就是…… 杏寿郎有些太乖了。 千寿郎哭了,他是第一个跑过去的;只要是空闲的时候,基本都在抱着他小小软软的弟弟。 每当被问及要不要帮忙的时候,总是会说出这样的回答。 “全部交给我吧!” “没问题的!” “我一点都不累的!” 看起来似乎永远充满了精神与活力。 但是看着却更让人担心了。 荒泷一斗决定和炼狱杏寿郎好好谈一谈,尽管他的话术老是被曜和茑子嘲笑。 挑着千寿郎睡着的时间,一斗把杏寿郎带到了道场外的山坡上躺下。 他回忆了一下更木留良和春日野曜说过的话,最终挑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开头。 “杏寿郎将来想干些什么?” “我的话,想学习炎之呼吸,将来成为一名光荣的鬼杀队剑士!” “这样啊,想成为鬼杀队剑士啊……” “跟冬月一样吗?” “嗯,跟父亲一样!” 荒泷一斗对鬼杀队的认知停留在努力斩杀恶鬼的好人的水平。 尽管他周围的很多人都是鬼杀队的一员,比如雾岛师傅、冬月、更木留良,或许将来还要加上茑子。 如果杏寿郎未来想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话。 那么这个目标应该是不错的。 因为他遇到的鬼杀队队员,都是很好的人。 又没忍住摸了把杏寿郎毛茸茸的头,这样的手感让他想到了义勇。 义勇的发质并不柔软,正相反,摸上去跟钢针一样,扎手。 算算日子,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义勇了。 怪想的。 “我认识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鬼,比你娇气的多。” “这个年纪了,还黏着姐姐不肯撒手,哈哈哈哈!” 荒泷一斗选择性的无视了自己这个年纪天天黏着早川婆婆的事实,笑着拍了拍炼狱杏寿郎的肩膀。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更木留良对他说过的话。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职责,那就是疯玩,自由自在的玩!” “总是这副样子的话,连吃饭都是一股苦味的啦!” 富冈义勇这个时候还在软的像个团子,轻轻一推就倒,炼狱杏寿郎却已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了。 荒泷一斗觉得炼狱杏寿郎应该再快乐一点,再像个小孩子一点。 至少不要每天都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一样。 “但是,母亲她……” 杏寿郎说到这里的时候,荒泷一斗给了他一个拥抱。 “不要担心,医生会照顾好她的。” 还有冬月。 “你要让你的母亲看到你脸上的笑容。” “不管遇到什么苦难,都先笑一笑吧!” “你母亲看到了,一定会高兴的。” “真的吗?” 炼狱杏寿郎有些半信半疑,随后试着从脸上扯出一个微笑来。 “哈哈,笑得太僵硬了,还得看我的!” 一边说着,荒泷一斗一边对杏寿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可否认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傻。 但是莫名的,看着那个笑容,会让人觉得太阳明天依然会升起。 “我明白了。” 这次炼狱杏寿郎努力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还不是很生动,但总算不是那副愁苦的样子了。 “学的很好,本大爷要授予你荒泷年度最佳笑容奖!” 随手从兜里又掏出一颗糖塞在杏寿郎手里,荒泷一斗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向炼狱家的道场再度走去。 “走吧,杏寿郎,该回去了!” …… 自从某一天之后,冬月发现炼狱家的孩子脸上笑容多多了。 偶尔路过的时候,他能看见杏寿郎骑在一斗的脖子上,掏着树上的鸟蛋。 炼狱杏寿郎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很多。 这是好事。 每当他端着药碗走进那位夫人的房间的时候,他都会看见那位夫人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院子里嬉闹的两人。 “夫人,吃药了。” 冬月把碗放在了一旁,却没有得到炼狱瑠火的应答。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一斗,不然总不可能是杏寿郎。 “他叫荒泷一斗。” 得到答案之后,那位夫人没再说话了,只是慢慢的端起碗来,喝掉了里面的药。 在喝完药之后,才又补上一句。 “他是个好孩子。” “他一直都很好。”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 直到有一天,冬月叫住了正要出门采买的一斗。 “那位夫人想见见你。” “我吗?” 一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或者说他就没有想明白过。 为什么雾岛师父会叫冬月带着他一起来?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也不敢去见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脸色白的像张纸,需要静养,一斗都怕自己说话太过大声吓到人。 但是既然那位夫人要见他,他也就去了。 所以他直接到了那位夫人的病房里。 “那个,您好。” 他特意放低了音量,怕吓到面前的病人。 “随便坐吧。” 既然瑠火那么说,一斗就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整个看上去板正极了。 “也不必那么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 “嗯嗯!” “你的师父还好吗?” “师父很好!” “他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在春日野家当护卫。” “这样啊。” 荒泷一斗听着面前的炼狱瑠火叹了口气,随后喝了口面前的茶。 “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这个问题就问到了荒泷一斗的点子上。 他记得很多小时候有趣的事,然后一股脑的对炼狱瑠火说了出来。 包含但不限于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呼吸法,最后雾岛彻也都不得不放弃;出去玩在野外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雾岛彻也站在他面前面色发黑的盯着他啊;还有雾岛彻也和更木留良拌嘴啦…… 荒泷一斗就那么说着,炼狱瑠火就那么听着。 在听到两个人拌嘴那一段,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两个,还是老样子。” “您认识雾岛师傅和留良吗?” “当然,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就像他和曜和茑子一样。 回答一斗的是一片沉默。 过了半响,才从炼狱瑠火那边传来一声。 “嗯。” 他们的聊天就到这里了。 回去的时候,一斗给雾岛彻也写了封信。 他在信里写了炼狱瑠火病的很重,既然你们之前是伙伴,那么现在过来看一看是个不错的选择。 把交给鎹鸦,一斗没忍住抬头望天。 如果曜和茑子生病的话,他一定会去看的。 留良是因为和炼狱先生一起出任务去了,所以冬月来了。 到这里,他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雾岛彻也不会来。 自从那场谈话之后,瑠火夫人也经常会和一斗聊聊天。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和这个孩子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不管什么时候,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时间就那么一点点的过去。 一斗会和千寿郎一起玩,就算对方只是个小婴儿。 拿一些玩具逗孩子,也是有意思的。 偶尔他会和杏寿郎一起练剑。 虽然他还是没学会呼吸法,但是毕竟学了那么久的剑,拿来教杏寿郎也是绰绰有余。 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 某天下午,鎹鸦从墙外飞进来,带来给冬月的书信。 “炼狱先生很快就要回来了。” 换而言之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信里还提到更木留良受了些伤,嚷着要冬月去照顾他。 冬月对此只有一句话。 “我明白了。” 他的脾气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好,至少一斗从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去和炼狱夫人道别吧,我们明天就走。” “嗯!” 于是一斗先和杏寿郎道了别,随后走到了瑠火夫人的房间前。 “笃笃——” “请进。” “夫人,我们明天就要走啦!” “发生了什么吗?” “冬月说留良受了点伤,炼狱先生在回来的路上。” 听到炼狱禛寿郎没有受伤,炼狱瑠火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随后对上一斗那双赤瞳。 “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不,杏寿郎和千寿郎都是很好的孩子。” “他们将来一定会成为很棒的大人!” 他的话让炼狱瑠火露出一个微笑。 “借您吉言。” “那边的柜子上有一个长条形木盒,能帮我拿下来吗?” “没问题!” 一斗很快找到了那个木盒,拿到了炼狱瑠火的面前。 “收下吧,这是你师父放在我这里的东西。” “你先拿着,以后有机会再交给他。” 对于这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炼狱瑠火并没有说,只是让他离开炼狱家之后再打开看。 荒泷一斗点了点头,把盒子背到了自己的身后。 之后炼狱瑠火又递给他两袋糖,嘱咐他另一袋是冬月的。 再之后,就是分别的日子了。 离开炼狱家的时候,杏寿郎抱着千寿郎来送他们,炼狱瑠火并没有来。 走在路上,一斗总是想起那位夫人。 他觉得那位夫人像一朵纸花。 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燃烧着。 和她的名字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燃尽所有。 这一次分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到了最近的镇子上,一斗和冬月分开了。 他要去找雾岛师父,把东西交给他。 至于盒子里是什么,他没去看。 未经别人允许还是不要翻别人东西的好。 然后他回了趟春和镇。 也是在他回到春和镇那一天,他听见鎹鸦飞进了春日野宅,大声嚷嚷着。 “炎柱之妻去世——” 这个时候,他想。 那位夫人,终究还是燃尽了自己的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窝的生日——OwO 不知不觉就又长了一岁(挠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把那个长条形的盒子交给雾岛彻也的时候,荒泷一斗没想到是这样的后果。 他和那只报丧的鎹鸦几乎是同时到了春日野宅。 头一次,面对春日野宅,他想拔腿就走。 “站住。” 雾岛彻也叫住了他。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虽然刚收到炼狱瑠火的死讯,但是雾岛彻也现在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看起来好像还是和往常一样。 不,终究还是有地方不一样的。 听到雾岛师父这么讲,荒泷一斗瘪了瘪嘴,干脆利落的翻进春日野家的庭院里。 “你背后背的什么?” 雾岛彻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身后的木盒,询问出声。 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能退缩了。 于是他说了实话。 “这是那位瑠火夫人让我带给你的。” 很难形容这一瞬间雾岛彻也的表情,就好像他的时间突然停滞在了此刻,然后倒流。 不过他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状态,看起来似乎还是那片平静的样子。 “拿给我看看。” 一斗把木盒递了过去。 一路上他也好奇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但他终究没打开看。 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个谜题,而现在就是谜底揭晓的时刻。 木盒被打开了。 里面装着一把刀,一把断掉的打刀。 这把刀的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终究还是没能蒙上一层灰,刀身依旧鲜亮。 大概总有人擦拭它。 雾岛彻也没有说话。 只是半响,他给一斗端过来一盘绿豆糕,然后像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坐在了他的对面。 “吃吧。” 雾岛师父这样对他说。 犹豫了片刻,一斗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 很快他内心的疑惑都被绿豆糕的甜蜜压了下去。 春日野家的绿豆糕,总是很棒的。 大概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雾岛师父。 随后他愣住了。 雾岛彻也在哭。 并非是那种崩溃的嚎啕,是更细微的,更平静的,更细碎的。 如果但看他的动作,你是不知道他在哭的。 就好像一张白纸,被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撕碎,揉烂在人面前。 曜说过,成年人的崩溃往往是平静的。 这大概就是压倒雾岛彻也的最后一根稻草。 雾岛彻也的崩溃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等荒泷一斗吃完了三块绿豆糕,雾岛彻也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他把那个盒子放到了一斗面前。 “这把刀是你的了。” “可是为什么?” 这明明是瑠火夫人让他带给师父的。 “这是我过去的佩刀,断在一次危险至极的战斗中。” 那场战斗不仅折断了他的刀,也几乎折断了他整个人。 他对着荒泷一斗指了指胸膛。 “我已经没办法再使用这把刀了。” 那道致命伤几乎贯穿了他整个肺。 “刀修一修还能用,但是人不行。” 他已经没办法再回到前线了。 “瑠火在笑话我,为什么不回去。” 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也没脸见她。” 说到这些话的时候,雾岛彻也的表情还是平静的。 大概是水之呼吸的人都这样。 谁都不知道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到底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是背着那个木盒子回去的。 里面的刀被鎹鸦送去了锻刀村,那把刀会在刀匠手里,重新恢复如初。 “流火,这是那把刀的名字。”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该叫别的名字。” 但是荒泷一斗拒绝了。 “这个名字很好。” 和它的两任主人一样好。 这是寄托着思念的名字,不该被人肆意的篡改。 “……随你。” 荒泷一斗翻出院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雾岛彻也还是坐在凳子上,愣愣的看着天空。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和庭院里的草木融为了一体,失了灵魂。 和春日野宅一样,早川家也还是原来的模样。 看见回家的一斗,早川婆婆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 她只是静静的朝一斗点头。 “回来啦?” “我回来了!” “要呆多久?” “过几天要去看看茑子。” “嗯。”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早川婆婆感到惊讶。 不过一斗还是发现晚饭的桌子上多了几道他爱吃的菜。 他并没有在春和镇呆太长时间,就再次踏上了旅途。 他打算去看看茑子和义勇。 然后顺路去看看留良和冬月,最后去看看曜那边。 还有炼狱家,大概也是要去一趟的。 这么一算,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赶路的路上,他掏出了瑠火夫人给的糖。 等吃完了上面的糖之后,才发现糖下面全是一张一张叠好的钱。 那位瑠火夫人虽然并不可亲,但确确实实是个很好的人。 他仔仔细细把那些钱收好,又继续上了路。 狭雾山离春和镇离得很远。 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没有意外的话,是绝对不会顺路的。 一路打听之下,终于他来到了这座终年飘着云雾的山面前。 见到茑子的过程很顺利,除开他被一个带着天狗面具的男人拿着棍子敲了几下头。 “看来你并不是鬼,抱歉,是我冲动了。” 那个人这么对着他说,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棍子。 “可是,很痛诶!” 一斗捂着头,有些委屈的在旁边的空地上画起圈圈来。 “我来看茑子和义勇。” 他对着这个奇怪的面具人说道。 “义勇在里面,茑子和其他人上山修炼去了,你先进去等等。” 走到里屋,一斗就看见义勇蹲在火堆面前,用棍子搅着面前的炭火。 “义勇——” “我来看你啦!” 听到他的声音,义勇站起身,朝他走过来,伸手要他抱。 熟练的捞起小家伙,入手的重量让荒泷一斗心中一惊。 这个重量…… 他伸手捏了捏富冈义勇的脸蛋,发现比之前丰满了不少。 “鳞泷师父,我们回来了!” 屋外传来茑子的声音。 听到声音,一斗抱着富冈义勇出了门。 “茑子!” “一斗,来了啊!” 对于一斗的到来,茑子很开心,但是她并不会直接表现出来。 她的第一句话就落在了富冈义勇身上。 “你快放他下来,也不看看他最近胖了多少,像个小猪仔一样!”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 跟茑子一起回来的另一个人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 “鳞泷师父也是,喂的太多啦!” 鳞泷师父对义勇似乎有些误解,总觉得他吃的太少了还没吃饱。 “咳。” 听到这里,鳞泷左近次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有些心虚的把视线平移到了别的地方。 一句话总结。 富冈义勇这身肉跟在场众人都逃不了干系。 “不过胖点也挺好的。” 荒泷一斗颠了颠手里富冈义勇的重量,随后把人放了下来。 “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只有那么一点大。” 转眼间,富冈义勇已经从小团子变成大团子了。 这让一斗有些欣慰。 不过随后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对了对了,我还见到了发色和火焰一样的一家。” “那家的孩子倒是和义勇差不多大,说不定义勇能碰到呢。” 茑子听了这些话,思考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发色像火焰的一家吗,我记下了。” “留下来吃饭吗?” “好啊好啊!” 晚饭是茑子煮的萝卜鲑鱼。 味道很不错。 吃饭的时候,他问了茑子一个问题。 “你们以后还会回去吗?” 他说的是春和镇。 “不会回去了。” 茑子回答的时候表情很平静。 那个记忆力熟悉而温馨的家,现在只让她觉得窒息。 只要置身其中,就好像含了一颗青梅。 酸涩的感觉会一点点的上涌,最后把整个人都埋在无尽的过去里。 “我知道了。” 一斗对着茑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吃完晚饭之后他就离开了。 既然茑子和义勇现在过的很好,那么他也没有在这里停留的必要。 说起来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过去的几年里,他和茑子的时间总是交叉的,他没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分道扬镳。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 他、曜和茑子,他们就像偶然相交的三条射线,在短暂的交汇后,朝着不同的方向撒腿狂飙。 冬月修养的地方和狭雾山离得很近,并没有花费一斗多长时间。 根据着鎹鸦的指引,他来到了一间小院的面前。 “嗷嗷嗷,冬月,你轻点!” “老师,请不要干扰我的正常工作。” 围墙里面传来冬月和更木留良的说话声。 没有犹豫,荒泷一斗从围墙翻了进去。 冬月正在给更木留良换药。 “啊痛痛痛——” 更木留良现在的样子不得不说一句凄惨。 右手挂在胸前,左腿上打着甲板,头上还缠着绷带。 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有点像家里跑出去结果被打了的猫。 看到一斗来了,两个人也并不惊讶。 冬月对他点了点头,更木留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随后就只剩下痛呼。 “冬月,轻点,轻点,要死了要死了!” “不,您明明现在好得很。” 回应更木留良的是冬月幽幽的回答。 更木留良现在每顿能吃两碗,比他吃的都多。 如果不是有蝶屋的报告在,他都要怀疑他的师父是不是在装病了。 “哎呀,徒弟终究是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般贴心了~” “请您闭嘴。” 一旁的一斗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冬月和更木留良斗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还没等一斗走过去开门。 一把刀缠着绷带的刀被丢了进来,正中他的脑袋。 怪疼的。 等一斗推开门,看到的只是一个裹着头巾匆匆离开的背影。 “是锻刀村的刀匠。” 跟着走出来的冬月那么判断道。 这个时候,他们才把目光转移到了那把被裹着绷带的刀身上。 等上面的绷带被一层一层拆开,更木留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这把刀啊。” “老师,你认识它么?” “那当然了,是雾岛的刀,以前,我们可是一起战斗的同伴。” 说到这里,更木留良抬起了头 “我还记得,雾岛给这把刀起了名字,叫流火。” 作者有话要说: 义勇:我身上长得每一两肉都和在座各位脱不了干系。 —— 第97章 “没想到这把刀最后到了你手上,造化弄人啊。” 更木留良一边说着一边感叹。 这时候轮到一斗感到困惑了. “雾岛师父,和那位瑠火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在春和镇那几天,他也尝试问过,但是没有得到过回应。 雾岛彻也似乎铁了心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所以他只能来问更木留良。 “瑠火和雾岛是一起长大的,我加入他们的时间要更晚一点。” 坐在椅子上,冬月帮他换着药,更木留良沉入了自己过去的记忆里。 “他们生活的村子被鬼毁灭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我就是在那之后加入他们的。” “瑠火是最为痛恨鬼的,但是她的身体限制了她成为剑士的可能。” “于是她和雾岛约定,由雾岛修习呼吸剑术,将来为他们那一整个村子报仇。” “彻也他确实做到了,他成了水柱,这把刀就是他当时的佩刀。” “但,就在他成为水柱不久,他遇上了一个上弦。” 说到这里,更木留良端起了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在那场战斗中,他受了重伤,勉强捡回一条命,这把刀也是那个时候断掉的。” “伤好了之后,他就消失了。” “之后发生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雾岛彻也去春日野家当了护卫,瑠火嫁给了炎柱。 再然后,就是瑠火的死讯传来了。 听完了这个故事,荒泷一斗陷入了沉思。 “雾岛师父,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想不明白啊。 既然在乎的话,那为什么,要离得远远的。 甚至连瑠火夫人病重的时候都没去看一眼。 一斗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是觉得愧疚吧。” 站在一旁的冬月静静的补充道。 “因为自己没办法实现约定,无法再斩杀恶鬼,所以觉得愧疚。” 这个解释似乎是说得通的。 但是一斗还是摇了摇头。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事情的真相,除了雾岛彻也,谁也不清楚。 然后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只上弦鬼呢,雾岛师父不是见到了吗?” 更木留良对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彻也关于那个上弦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消失了?” “对。” 所以连外貌都不知道,唯一取得的成果是一具重伤的身体。 冬月只是想了想,就觉得已经开始难受了。 “那留良,你是怎么受伤的。” 荒泷一斗看着更木留良的伤势,感到有些好奇。 按冬雨的说法,除了上弦,没有鬼能伤到柱。 那留良是怎么受伤的? “害,别提了。” 更木留良朝荒泷一斗抬了抬自己的右手。 “我本来是没有事的,但是好巧不巧喝多了酒,下楼梯的时候被人推了一把,就这样喽!” “好惨。” “对吧对吧……” “我说冬月。” 更木留良不说话了,用一种带着怨念的眼神盯着一斗。 旁边的冬月扶住了额头,用一种困扰的语气开口。 “老师,不想做鸣柱的话可以不做的。”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鸣柱之位传给我?” 这句话激得更木留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好啊,逆徒,我就知道你要篡位!” “不,这是我个人的合理的要求。” “我不听我不听……” 更木留良捂住了耳朵,一副冬月念经的态度。 冬月:……(拳头硬了) 和在狭雾山一样,一斗并没有在冬月和更木留良身边呆太久。 吃了顿午饭,他开始赶路。 接下来按道理他应该去找曜,但是到一座诚镇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他突然想起这座城镇里有一只不吃人的好鬼。 于是他决定去拜访一下。 婆婆说,上门拜访不能空着手去。 看了眼旁边的河流,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一斗觉得自己有了主意。 …… “笃笃——” 空岛凌太家的门被久违的敲响。 “谁啊。” 他正觉得奇怪。 因为他不知道还有谁会来敲他家的门。 要知道邻居们都以为他是个难相处的怪人,一般不和他来往。 而且现在是晚上。 什么样的人会在晚上来拜访? 但是空岛凌太还是开了门。 毕竟他是鬼,没有人能占他的便宜。 一只眼熟的鬼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尾还在甩尾巴的鱼。 “晚上好!” 那个小鬼对他打了招呼。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但是我的名字是荒泷一斗,请多指教!” 说实话,在这一刻,空岛凌太有些想关上门。 果然,能占鬼的便宜的只有鬼。 但是他终究没把门关上。 至少对方还记得带了两尾鱼? 空岛凌太有些苦中作乐的想。 他最终叹了口气,把人放了进来。 “随便坐吧。” 把对方带来的鱼放进了厨房,空岛凌太端了两杯水出来,递给一杯了对方。 “说吧,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就算放在鬼中也是适用的。 他并不觉得对方只是单纯的想来串个门。 “我想问一些事。” “关于鬼的事。” “哦,那你问吧。” 反正他可以糊弄过去。 这么想着,空岛凌太喝了口水。 “鬼王,叫什么名字?” “噗——” 空岛凌太喝进嘴里的水全部喷了出来。 他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那么致命。 真.送命题。 他先一把捂住了荒泷一斗的嘴巴,随后慌慌张张的登陆了自己的员工账号,确定了血鬼术还在平稳运行,刚才这个关键词估计没被老板听到之后他才放开了手。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 “你不要命了!” 想死也不要拉着他一起。 他还没攒下自己的第一套房子。 “诶,可是……” “行了,这个问题我是不会回答你的,换一个。” 荒泷一斗朝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但还是从顺入流的换了一个问题。 “鬼,为什么要吃人呢?” 这个问题他问过雾岛师父,还有其他的很多人。 但是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所以他决定来问问真正的鬼。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空岛凌太觉得面前的鬼是不是需要去医馆瞧瞧脑袋。 说不定还真是,毕竟他还没见过不怕阳光的鬼。 “你饿过肚子吗?” “饿过。” “就是那样的感觉。” “而且,只会对人类感到食欲。” 空岛凌太对着荒泷一斗耸了耸肩。 “那种饥饿的感觉,会让人发疯。” 饿到一定程度还会失去理智。 “那你为什么不吃人?” 荒泷一斗看着面前的空岛凌太,有些疑惑。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空岛凌太暗中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解释了一下。 “这是我的血鬼术的效果。” “我的血鬼术能一定程度上屏蔽和扭转认知。” 就比如他把自己的认知从‘吃人’扭转到了‘吃生肉’,随后屏蔽了对人类的食欲。 在向老板汇报的时候,他也会屏蔽自己的部分想法。 举个例子,他打工的时候,传递到老板那边的认知是他正在找青色彼岸花。 这就是他的血鬼术【摸鱼】的效果。 堪称职场糊弄神器。 不过他并不打算仔细的讲给面前的这个小鬼听。 毕竟非亲非故的。 “哦哦哦——” 荒泷一斗面带星星眼的看着面前的空岛凌太。 “这个血鬼术能用在其他人身上吗?” “没试过。” 空岛凌太如实回答了。 因为鬼不允许群聚。 会被咬杀的。 “这样啊……” 荒泷一斗有些遗憾的看着空岛凌太,随后意识到自己待得已经够久了。 “那么,谢谢你的招待!” “我会再来的!” 不,你下次不要来了。 看着一斗离开的背影,空岛凌太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 …… 离开空岛家的一斗正打算离开这座城镇。 这个时候,他的头顶飞来一只熟悉的鎹鸦。 是他在春日野家经常见到的那一只。 一斗叫他鸦七。 鸦七盘旋在他的上方,大声嚎叫者 “南南东——” “晖,晖在那里!” 晖找他? 再次陷入了困惑,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跟着鸦七往那边走了。 去找曜的事看来还得放一放。 不知道晖找他有什么事。 晖平常不大找他,但一旦找他一定有要紧的事。 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一斗跟着鎹鸦,往南边赶去。 再次看到春日野晖,是在一个小村庄里。 晖站在村庄口,朝他挥着手。 “这边。” 小跑着跑到了晖的面前,一斗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雾岛彻也的人影。 “彻也并没有来。” 晖温和的抚平了他的疑惑,脸上挂着笑。 “我是一个人悄悄出来的。” “出来之后我身边靠谱的能帮得上忙的人只剩一斗你了。”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晖这番话夸得一斗感觉自己头顶的鬼角都鲜艳了几分。 “说吧,什么忙!” 如果是晖的话,什么忙他都愿意帮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的春日野晖,指了指身后的一片山林。 “这片山林里,有一间寺庙。” “这里的村民说,山林里,有鬼;但寺庙里还有人。” 东京对上弦的围剿刚以失败收场,柱们都伤得不轻,还损失了一批剑士, 他的手头,实在无人可用。 看着面前的荒泷一斗,春日野晖的内心少见的升起一股无力感。 但是他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动摇。 “我想请你,跟我一起进去,去那座寺庙看看。” 去看看那里,到底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这个村子的规模不算小,但也说不上大。 但是村子所依靠的山说得上一句幽深。 他们知道山里有一座寺庙,是因为有一个僧人会定期出来采买。 但是那位僧人告诉村民们,那山中有着恶鬼的存在,叫他们轻易不要进山。 但作为靠山吃山的村民,不能进山岂不是断了他们的活路? 他们把消息报给了官府,而这消息又被鬼杀队所探得。 所以春日野晖现在出现在这里。 “这山上草真够茂密的。” 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鬼兜虫。 掏出随身携带的胁差,一斗削着前进路上遇到的枯枝杂草。 这条山路荒废应该有些日子了,杂草才会长的那么旺盛。 他手上开着路,心里却还是在想他的鬼兜虫。 伴随着茑子和曜的离开,鬼兜虫大赛停留在了第69届,连他自己也很久没有斗虫了。 不知道下次鬼兜虫大赛会在什么时候举行…… 鼻尖忽然闻到一阵花香,味道有些重,感觉像是有人往鼻子上打了一拳。 这股香味让荒泷一斗打了个喷嚏。 “是紫藤花香。” 仔细的稳了稳空气中游散的香味,春日野晖给出了他的判断。 这样的熏香,是鬼杀队产的,一般只有紫藤花之家会用。 虽然也会拿出去卖,但一般人家也不会买。 闻着空气中这股味道,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一斗,循着这股味道飘来的方向走。” 闻言一斗没有回话,他只是把手里的胁差收回,随后拔出了新到手的打刀流火。 晖闻到了花香,但是他在花香下面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也不是说味道吧,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有人在暗处看着他。 并没有证据,只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又实在说不上来是个什么。 某一个瞬间,他推了晖一把,随后飞速的滚往一边。 “轰——” 一个巨大的铁锤落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阿弥陀佛。”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双目流着眼泪的古怪僧人。 主要是这僧人居然有头发! 不是说寺庙里的僧人都要剃光头的吗? 直起身来,荒泷一斗想的是这样的话。 他是那么想的,所以直接问出了声。 “你明明是和尚,可是你为什么有头发?” “我佛慈悲。” 回答他的是又一个流星锤。 这个流星锤避无可避,没办法,一斗只能用流火的刀鞘硬接。 用流火的话可能会断。 从刀鞘上传来的巨力直接把他震飞,整个人飞出去一大段距离,才险险的停在了一棵树上。 即便如此,他的虎口还是被震得发麻。 还没等他完全站稳,那个僧人又是一斧子劈了过来,让他不得不临时起跳,穿梭在树的的枝桠上。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和尚要突然攻击自己。 自己又没欠他钱! “喂……” 但是那个和尚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锤一斧,如雨点般朝他打来,逼得他根本没有喘息之机。 这一躲一打,就跑出去了老远,远远的把春日野晖甩在老后面。 但是总被这么打也不是个事。 莫名其妙的就被攻击,对方还一直不肯停手,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一番捶打下来,让一斗也有些动了火气。 面前的人根本不听他讲话。 他有什么办法! 所以在那流星锤再次朝他挥来的时候,他用刀鞘把那把破锤子重重的打了回去。 “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那个瞎眼的僧人还是流着泪 “阿弥陀佛,多说无益。” 随后手中的重锤又朝他扔来。 一个人一边哭着,一边用重拳抡你。 一般人大概只能自认倒霉。 但是一斗只想打回去。 他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那个僧人扔过来多少次武器,他就打回多少次。 偶尔他们也会短兵相接,流火的刀刃和对方的铁斧会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越是战斗,一斗打的越是凶狠。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他还是鬼。 一次次的接招,对他的负担也不算小。 虎口已经完全裂开,流出的鲜血顺着刀尖流淌,滴落在地上。 血腥味弥散的瞬间,一斗察觉到面前的瞎眼和尚似乎有所停顿。 但这个时候,战斗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停下了。 就算盲僧想停下,也要问问挨了那么多打的一斗同不同意。 所以他抄起流火就朝那个盲僧打了过去。 他虽然不会呼吸法,但他自身的身体素质足够。 雾岛彻也那么多年的教导,那些剑招已经成为他的肌肉记忆。 一刀一刀的砍在对方的斧与锤上,一斗只感觉自己的心中无端燃起一团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瞎眼和尚居然没再反打,只是一个劲的挨打。 这让原本有些上头了他慢慢冷却下来,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他们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场战斗起于莫名其妙的袭击,终于莫名其妙的停止。 让人生气。 “等一等——” 春日野晖也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了,他扶着树,喘着气,还一边解释 “您搞错了,一斗不是吃人鬼!” 什么鬼啊! 晖的这番话几乎要让一斗整个人炸毛。 “开什么玩笑啊,本大爷才不是吃人的鬼!” 被认作吃人鬼简直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他宁愿这个瞎眼和尚只是看他不顺眼,想打他一顿。 听到了晖的话,那盲僧沉思了片刻,终于放下了武器,双膝跪倒在地,泪流不止。 “原来如此,是小僧唐突了。” “实在是抱歉。” 那个瞎眼和尚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刚才还大打出手的人突然就道歉了。 这种打完人又道歉的行为,反而让一斗更加光火。 那他刚才的打不是白挨了嘛! …… 悲鸣屿行冥是在采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异常有力的心跳声的。 那样的心跳,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他只在一种生物身上听到过。 鬼。 这个认知让他丢掉了手里的菜篮子,拿起了斧子和锤子。 寺庙外有恶鬼盘踞。 这个事实他是知道的。 但是恶鬼狡猾,不会与他正面交战,他又目盲,加上挂念庙里的孩子,实在不好追击。 今天既然遇到了机会,那自当早日将恶鬼从这世上剪除。 而且那恶鬼居然还挟持了无辜的过路人。 果然罪无可赦。 所以他出手了。 直到他闻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恶鬼的血的味道他是知道的。 像砧板上死了三天的鱼。 但是这股血的味道却又和常人的相同。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觉得不对。 对面可能不是鬼。 与之同行的过路人匆匆赶来,又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认错了人,或者说认错了鬼。 他差一点点就杀错了人。 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是个瞎子,差点又枉造杀孽。 …… 晖看到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大概清楚应该生了误会。 但是那两个人大概是不想波及他,所以一边打,一边转移战场。 他的身体不好,甚至不如曜,小跑了半天才追上。 所幸是赶上了,没有造成什么令所有人都惋惜的结果。 不过他也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铁锈味,敏锐的看到了一斗正在流血的手。 还是受伤了,要早点处理才行。 所以他朝着那位盲眼的僧人开了口 “我的同伴受了伤,能否借个地方让我们处理一下。” 那位僧人沉思了片刻,给他们带了路。 这座寺庙藏在深山里。 是古时村民为了躲避战乱建造的,没有人带路容易迷路。 晖和一斗到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住了一些孩子。 这个人数超乎了晖的预料。 盲僧会到山下采买,他猜到了寺庙里或许有别的人,但没想到会是那么多孩子。 “那边有水井。” 盲僧给他们指了个方向,随后带着他那筐野菜先进了屋子。 晖也不恼,带着一斗就到了那口水井边,开始为他细细的处理起伤口。 伤口是这样的,刚被伤到的时候不大有感觉,等过一阵子,疼痛就会一阵赛过一阵的传来。 荒泷一斗现在觉得手疼的慌,但是还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但总归是不好受的。 晖掏出了手帕,细细清理他手上的血迹。 但是冰凉的井水掠过伤口,总会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瞎眼和尚送来了一些草药和布条。 “多谢。” 晖对那个和尚道了谢,但是一斗赌气的选择把头扭到了一边。 至少今天,他不想理这个瞎眼和尚。 晖当然不会说什么原谅的话连一句劝说的话也没有,或者说如果劝说了的话,那就不是晖了。 没有人能够替别人去原谅。 等一斗两只手都敷上草药,包扎好,天色已经不晚了。 晖顺势提出想要在寺庙里借住的想法。 悲鸣屿行冥也同意了。 他们被分到了一个角落用来打地铺。 点着藤花香的大厅正中央留给孩子们。 整个晚上本来应该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但是灯熄之后,有人来找了一斗。 是个脖颈上带着勾玉吊坠的孩子。 “喂,你也是鬼对吧!” 那个孩子看着他头顶的鬼角和鬼纹,有些狂热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纠结了很久为什么岩柱不是光头,然后去查了资料,奇奇妙妙的卡文点增加了…… 感觉我的一斗还是不够活泼啊,大概是义务教育的坏处吧(挠头) —— 第99章 狯岳看着面前的荒泷一斗,重点放在对方头顶上那对鬼角上。 下午的时候,他都看见了。 寺庙里的和尚和面前这只鬼的对决。 慕强是人类的本性。 虽说和尚的战斗力确实让他吃惊,但是他更在乎的是另一点。 面前这只鬼,和庙外那只鬼,谁更强? 和尚虽强,但毕竟是个瞎子。 在狯岳的观念里,瞎子,是不能为他们提供保护的。 他需要新的保护者,新的依靠,来保护他免于恶鬼的袭击。 “对啊,本大爷是鬼,这不是很明显嘛!” 荒泷一斗颇为得意的朝面前这个小孩展示了自己保养的很好的鬼角。 对于鬼这一身份,他无疑是骄傲的。 “那你和寺庙外面那只鬼比起来,谁更强?” “当然是本大爷!” 虽然一斗根本没有见过寺庙外面那只鬼,但不妨碍他有信心。 真正强大的鬼,是不屑于躲躲藏藏的。 “那好!” 看着面前面露自信的恶鬼,狯岳下定了决心。 他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被寺庙外那只恶鬼抓到了。 但是恶鬼并没有吃了他,只是要他今晚熄灭寺庙里的藤花香。 本来他是打算这么做的。 因为悲鸣屿行冥。 他已经被恶鬼盯上了,和尚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他。 但是只要把庙外那只鬼放进来,只要他们打起来。 不管是和尚赢了还是恶鬼赢了,他都早跑远了。 毕竟庙里还有那么多人。 和尚不可能不管其他人来追他,恶鬼一时半会也吃不完。 本来他是那么计划的,甚至下午已经在林子里藏好了干粮和衣服。 然后他看见了和尚和一只新的鬼在打架。 那只鬼很强,和尚也很强。 重点是和尚居然让那只鬼住进了庙里。 既然如此,他的计划也要有所改变。 所以,就在今晚,他找上了这只鬼。 “你和庙外面那只鬼,谁强?” 他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所以他把今晚那只鬼的打算告诉了这只赤鬼,并且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你赢了的话,能不能带我走?” 他已经厌倦了寺庙里的生活,想要去追求自己的道路。 跟在一只强大的鬼身边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以。” 回答他的是赤鬼身边一个单薄的年轻人。 “你想去哪里?” “去任何能让我获得力量的地方。” 狯岳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我知道了。” 那个年轻人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那么等会我就去熄灭藤花香,你们先埋伏好。” 赤鬼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抄起身边的刀,和那个年轻人一起,走进了寺庙外的黑夜里。 …… “晖,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 潜伏在树上,一斗想起了刚刚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给他的感觉,很微妙。 “鬼杀队不适合他。” 春日野晖对着他摇了摇头。 “功利并不是坏事,但是他的心太狠。” 如果他们今天没有到这里,那么发生的就会是另外一个故事。 这样慕强的人,只会追随更强的那一方。 但是又不能完全放着不管。 晖难得的感到了头痛。 良久,他叹出一口气。 “我会安排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的紫藤花香逐渐淡薄起来了。 流火已经出鞘,一斗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空气染上一股死鱼的腥臭味。 来了。 一个黑影从围墙外翻了进来,直奔孩子们熟睡的正厅。 速度很快,眼睛所能捕捉到的只有一个黑影。 一斗凝神,随后拔出了自己腰上的胁差,朝着那道黑影丢了出去。 在被胁差击中的前一瞬,那只鬼灵活的跳开了,只留下胁差插在门柱上。 “啧,谁啊!” 鬼影停下来,春日野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只鬼。 这只鬼的皮肤是青色的,露出来的皮肤长着藤壶和水草,两只眼睛就像比目鱼一样长在脸的正中央。 姑且就称它为比目鱼吧。 “是你一斗大爷!” 荒泷一斗直接就从树上跳下去,落到了比目鱼的对面。 “嚯,原来是同行,失敬失敬。” 和一斗想象的不太一样,面前这只鬼似乎还挺讲礼貌。 “咱们下层鬼的日子过的都不大容易,要不这波,我们五五分?” 比目鱼一边说着,一边对一斗比了五个手指。 伸出来的五个指头短短小小,上面还滴着不知名的粘液。 对于这个要求,荒泷一斗选择摇头拒绝。 比目鱼鬼看他拒绝,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一斗手里的刀上,随后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一根手指。 “那,四六分?” 一斗还是摇头。 眼见那只恶鬼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又心不甘情不愿的收起来一根手指。 “三七,不能再低了!” 这回一斗已经懒得摇头了,他直接把刀尖对准对面的恶鬼,露出一个笑容。 “当然是全都要啦!” 呸,什么玩意! “你,欺人太甚!” 比目鱼鬼气急,原本青色的皮肤直接变成了红色,看起来倒是不像比目鱼了。 像小丑鱼。 小丑鱼话音刚落,一把巨锤就砸到了它的身边。 悲鸣屿行冥黑着脸从一旁的厢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是拿着他白天砍柴用的斧头。 “阿弥陀佛。” 刚刚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晖在行动前把计划告诉了悲鸣屿行冥,也争得了他的同意,约定今晚一起下手伏杀。 悲鸣屿行冥出现的一瞬间,一斗就大喝。 “好啊,你们原来是一伙的,约好了今晚在这伏击咱!” 小丑鱼看着这变故,本来想跑,但是一斗的叱问让它呆了几秒。 就这几秒,荒泷一斗已经拿着流火冲到了他面前,对着他一刀砍下。 “噌——”的一声,刀刃砍在鬼的脖颈上,激起了一阵火花,但并没有留下伤痕。 树上的晖定睛一看,发现鬼的脖颈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鳞片,还有黏液。 麻烦了,是防御型的血鬼术。 中下层的鬼杀队剑士最讨厌的类型之一。 这种类型的血鬼术,呼吸法修炼的不到家根本破不了防。 不过很快,春日野晖的眉头又舒展开。 毕竟一斗根本不会呼吸法。 所以不存在呼吸法修炼不到家的问题。 一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流火,觉得雾岛彻也这把刀果然老了。 回去问问冬月要怎么保养。 随后他把刀收回了刀鞘,看着正前方的恶鬼。 脖颈突然被砍了一刀,小丑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身后又传来武器破空的声音,它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猾。 一把斧头砍在它刚刚站立的地方。 饶是早已经适应了自己已经是鬼的事实,但它还是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算再怎么迟钝它也反应过来了。 这两人是一伙的。 它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以多打少,傻子才干。 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是它刚想走,一把流星锤就封死了它的退路。 “咕咚——” 它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瞎眼和尚正在疯狂流泪。 “我佛慈悲。” 它又往左看了一眼,发现那只长着赤角的鬼也看着它,手上的刀蓄势待发。 二打一,春日野晖不知道这该怎么输。 看着树下的战场,他还是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这只鬼的防御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它还会出油。 物理意义上的滑不溜手。 一开始这场战斗还算正常,直到这只鬼身上分泌的油脂越来越多。 悲鸣屿行冥一流星锤砸过去,因为太过滑溜,整只鬼无法控制的滑向另一边的一斗。 而一斗又拿着刀鞘把鬼朝着悲鸣屿行冥那边打了过去。 打过去,打回来。 场面变得很奇怪。 一斗也不想的。 但是这只鬼太滑溜了,像泥鳅一样。 搞得他现在刀鞘上全是油。 有点恶心。 刀刃一时又破不了防,只能就这样拖着,等太阳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正厅的大门开了一条缝。 狯岳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外面已经很久没传来动静了,只偶尔才传来一声闷响。 他怀疑外面的战斗是不是结束了。 也就是在狯岳探出头的这一瞬间,小丑鱼鬼的眼里瞬间爆发出精光。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狯岳飞扑过去。 悲鸣屿行冥察觉了它的动作,扔出流星锤前去拦截。 但是流星锤太重,慢了一步。 狯岳就眼睁睁看着那只恶心的恶鬼长着大嘴朝他跑过来,他想跑,但是脚底下就像生了根。 “噗——” 腥臭的像死鱼一样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下意识抬头看起,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眸。 最危及的时刻,一斗丢掉了手里的刀,飞身上前。 随后一拳打穿了恶鬼的脖颈。 又补上一脚把恶鬼踢向悲鸣屿行冥,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去看刚刚那个小孩。 “喂,没事吧!” 那个孩子呆呆的,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悲鸣屿行冥很有默契的抄起他的流星锤把这只鬼砸到了地里,让恶鬼吐出一口血来。 可惜他的武器里没有猩红砂石,不然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 这一次,一斗再次拔出了流火。 砍活物和砍靶子可是两种难度。 现在,这只鬼已经被悲鸣屿行冥按死在地上,不再像之前一样滑不溜手,那么剩下的事就简单的多。 刀光闪过。 恶鬼头与身分家。 今晚的伏击宣告完美结束。 这个时候一斗想起还在树上的春日野晖,又回到树上,把人抱下来。 “非常  “不用  “鬼杀队吗……” 在这一刻,悲鸣屿行冥生出了对这个队伍的探究之心。 晖拉着和尚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一斗则是走到水井边,打了桶水,开始清洗流火刀鞘上沾着的油脂。 但是他手上还缠着绷带,有些不好操作。 这让他有些苦恼。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来吧。” 一双小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刀,开始清洗起来。 是那个脖颈上挂着勾玉的小孩。 “那就谢谢你了!” 那小孩身形一顿,随后又继续清洗起刀鞘上的油脂。 “鬼也分好坏么?” 过了半晌,对方突然问了一斗这样一个问题。 “当然分了,比如本大爷,就是好鬼,刚刚那只,你也看见了。” “既然都是鬼,那为什么你不吃人?” “你和和尚还都是人呢,你怎么抡不动流星锤?” 那小孩不说话了。 狯岳回想起刚刚那只鬼朝他冲过来的样子。 那一瞬间,他确实意识到了。 他在对方眼中只是食物这一事实。 绵羊能和狼共处吗? 不可能的。 人就是人,恶鬼就是恶鬼。 唯一的变数…… 就是眼前这个长着角的家伙。 “我能不能变得和你一样?” 一样的强大,不受人桎梏。 一斗听着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过他很快就明白的这个小孩在说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 他骄傲的朝这个小孩炫耀起了自己的鬼角。 “我这可是天生的,你羡慕不来的!” 这个小孩,蛮有品味,他荒泷一斗认可了! 荒泷一斗的回答让狯岳一噎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一斗有些茫然,觉得自己已经摸不清这个岁数的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就是……” 狯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我能不能跟你变得一样强……” 强到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当然可以啊!” “那我要怎么做!” 狯岳的内心突然激动起来,他觉得机会就在他面前。 一斗用大拇指指了指还在和悲鸣屿行冥聊天的春日野晖的方向。 “跟着他,他能帮你找到一个合格的师父。” 狯岳朝着一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那个有些单薄的少年。 这让他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再多说。 “练剑可是很累的,你以后有的累。” “我不怕累。” 狯岳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怕的只是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变成鬼也不是不行,毕竟目前看来鬼的优势还是要大一点点。 “喂,小子!” 狯岳抬起了头,对上一双赤红色的眼眸。 “如果你将来变成了鬼,我不会说你什么,晖也不会。” 毕竟这是意外,是不可抗力。 “但是你绝对绝对,不能变成害人的恶鬼。” 作者有话要说: 想拉一把狯岳,毕竟善逸师父…… 狯岳,你小子好大的福气! —— 第100章 那一天,一斗不知道曜和那个和尚说了些什么。 他们在这座寺庙里呆了几天,等到鬼杀队有人手过来交接。 悲鸣屿行冥决定跟随春日野晖,成为鬼杀队的一员。 庙里的孩子被鬼杀队接手,帮他们寻找愿意领养的人家。 晖最终决定带走狯岳,但去处仍是未知。 想到狯岳那个孩子,一斗就有些苦恼。 自从在水井边聊完天之后,那个孩子变得有些怕他。 这让他有些挫败。 这几天他一直陪在晖的身边,偶尔晖从袖子里变出一把糖来喂他。 晚上又会拉着他给他上药。 手上的伤好得很快,没过几天,一斗就把那些碍事的绷带扯吧扯吧丢掉了。 也就是在分别这一天,晖又对他说了一个请求。 “炼狱家那边的情况不大好,一斗,你能帮我去看一看吗?” “没时间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叫……” 晖这话说的,让一斗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晖没有曜会撒娇,因为他不知道,只要是他们的请求,一斗都会完成。 或许他知道,但是他故意要这样说。 真是的,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交给我吧!” 左右他也要去炼狱家一趟,去看看杏寿郎。 春日野晖对他绽放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 一斗对着他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把手放到脑后。 “别对我说谢谢,怪别扭的。” 熟人道谢,总是让人不习惯的。 晖比曜要爱笑,也更加柔和,像春天拂过脸颊的第一缕风。 曜那个臭脾气,看别人就像看打秋风的。 临走的时候,晖给他送行。 “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一个惊喜。” “我能现在就知道吗?” “那恐怕是不能的。” 晖又对着他笑了一下,随后把荷包递给了他。 “这是路费。” 一斗也不推辞,把荷包揣进了怀里。 “那我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春日野晖,目光定格在他脸上的微笑上,随后转身离开了。 在去往炼狱家的路上,他回想了一下今年发生的事。 明明只是短短一年,却好像过了一辈子一样。 过去的一切都好像变得很远,但是时间不能倒流,甚至不能停下。 不管怎样,生活还要继续。 赶路的路上,他遇到了一点小插曲。 他趁着夜色赶路,一只鬼突然跳到了路中间,朝他跪了下来。 “求您,杀了我。” 牧野纯平本来只是个普通的采药人,和唯一的妹妹一起住在山腰的小屋里。 但是不巧的是,他在上山采药的路上,他遇到了鬼。 过程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事实就是…… 他变成了鬼。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满嘴的血腥味。 他妹妹的。 这个事实让他几乎发疯。 妹妹名叫牧野莉达,因为他很晚了还没有回家,上山来找他。 然后被发狂了的他咬了一口。 咬完他就恢复神智了,但是面对的确实更崩溃的现实。 “哥哥……” 他的妹妹还没死去,伸手来捧他的脸。 “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 他试图去捂住对方脖颈上的伤口,但是鲜红色的血液却还是不断地涌出。 该死的是这股血腥味让他感受到了食欲。 恶心。 “哥哥,我好困。” “莉达,不要睡,我给你找草药来!” 他想起了他在山上采的草药,但是找遍四周,也没有找到他的背篓。 他又试图去找草药,但是被妹妹的呼唤钉在原地。 牧野莉达的脸已经变得像纸一样白,小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没有办法,牧野纯平只能把莉达抱起,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生命的最后,莉达只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她重复了9遍,他一直记着。 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活下去。”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她无力的垂下了手。 她的血已经流尽了。 最后那个夜晚,只剩下牧野纯平一个人在树林里陷入了崩溃。 把莉达安葬之后,他游荡在这座山上。 莉达说不怪他,但是他又怎么能不怨恨自己。 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试过自杀,但是在走进阳光的前一刻,身体会本能的逃进阴影里。 像见不得光的臭虫。 他也不进食,血腥味会让他作呕。 在极度饥饿的折磨下,他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他会变成一个怪物。 他想死。 他无论如何都想去死。 但是他一个人无法杀死自己,所以他需要有人来帮他。 这条路很偏僻,走的人不多。 直到今天,他终于等到了一个能让他解脱的人。 …… 荒泷一斗静静的听完面前鬼的陈述。 “我有绳子,请把我绑在山顶上最高的树上。” 这样他就能顺利的杀死自己。 “我的家中还有一些东西,我死之后那些遗产全都给你。” 牧野纯平跪在地上,半晌没有得到面前人的回应。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会管面前人到底是人是鬼,头上的鬼角是装饰还是真货。 他只想早一点死,去和莉达团聚。 然后他听到了刀刃出鞘的声音。 “抬起头来。” 他抬头,对上的是反光的刀刃。 一把刀被丢到了他的面前。 “这把刀可以杀死鬼。” “想死的话,就自己动手吧。” 看着面前的刀,牧野纯平心一横,就把刀拿了起来,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正准备用力的时候,他听见了面前鬼的声音。 “想让你妹妹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的话,就尽管动手好了。” 牧野纯平的手停下了。 “你什么意思?” 莉达明明死在了他的怀里,是他害死了莉达。 “她是你杀的吗?” “是。” “如果她现在站在你面前,你会杀了她吗?” “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的想回嘴,但随后愣住了。 “如果你是人的话,你是绝对不会杀她的,对吗?” “那么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把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 牧野纯平低下了头。 是鬼啊,是鬼把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下不去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但是你要想好了,一旦你死去了,这世间就没有会记得你妹妹的人了。” 荒泷一斗没想过自己还有做说客的天赋。 或者说,他只是觉得面前这只鬼,不应该得到这样一个结局。 牧野纯平确实犯错了,一个没有弥补机会的错误。 但是啊,他的妹妹希望他活下去。 荒泷一斗其实一直想不明白。 富冈一家和面前的牧野一家,都不是什么坏人。 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他们碰到了鬼。 然后所有的一切就都改变了。 这既不公平,也不合理。 荒泷一斗觉得有一股火焰在自己的胸腔之中熊熊燃烧着。 这股火苗从茑子的失踪开始燃烧,到富冈义博从楼上一跃而下壮大,到现在牧野纯平跪在他面前求死愈演愈烈。 这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早川婆婆交给他的道理。 摆在他面前的事实确实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鬼要破坏普通人的生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或许普通人在它们眼里本就是蚂蚁。 现在他看着牧野纯平,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继续去寻找像牧野纯平这样的鬼,告诉他们,这不是他们的错。 在一斗的注视下,眼前的牧野纯平突然“哐当”一声丢掉了手里的刀刃,泣不成声。 “如果错的不是我的话,那么到底错的是谁?” “我和妹妹,难道是被神明惩罚了吗?” “神爱世人,是不会随意降下惩罚的。” 牧野纯平听到这里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一双赤色的眼眸。 “把他们当作自然中的狂风暴雨,当作在丛林里遇到的野兽。” “你遇到的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讲到这里,一斗蹲下身,给了牧野纯平一个拥抱。 “在最开始,你没有错。” “你只是运气不大好,遇上了天灾人祸。” “她知道,所以她不怪你。” 在这一瞬间,牧野纯平那么大一个人,在一斗怀里嚎啕大哭。 或许他一直在等一个人来对他说一句,错的不是他。 成年人的崩溃来的快去的也快。 很快,牧野纯平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下定了决心。 “我要为她报仇。” 向那些肆意制造悲剧的恶鬼们复仇。 在最后的最后,他将审判他自己,完成最后的复仇。 “很好!” 一斗猛地拍了拍牧野纯平的肩膀 “希望你能带着她的愿望,一直走下去。” “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以先给你介绍个朋友。” …… “所以,这就是你带着他来找我的原因?” 空岛凌太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两只鬼。 一斗有些心虚的看着面前空岛凌太的眼睛。 “毕竟你们都是不吃人的鬼嘛,哈哈哈……” 在空岛凌太的脸色黑成锅底之前,一斗迅速的掏出了晖给他那只荷包。 “拜托你作为前辈教导他一下,这是报酬。” 空岛凌太接过荷包,发现里面的钱实在不少。 他熟练的收起了荷包,随后低下了头。 “现在您是老板了。” 为钱低头,不丢人。 鬼王又不给他发工资。 “那纯平就麻烦你了!” “谨遵您的吩咐。” 空岛凌太的变脸之快让一斗有些目不暇接。 但他还是把牧野纯平放在这里,随后就离开了。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离开了绿名,他接着往炼狱家的方向赶。 路费被他留给空岛凌太了,所以接下来的路上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样子。 还好还有瑠火夫人给的糖。 也就是在他离炼狱家还有一天的路程的时候,鎹鸦给他带来了一封信。 晖在上面写,他要成婚了。 对方是神官世家的女儿,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天音。 【根据家族的传统,以后我的名字就叫产屋敷耀哉了,春日野晖这个名字,大概只能成为历史了】 【但是私下里你仍然可以叫我晖,毕竟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因为有些东西是属于春日野晖的,不属于产屋敷耀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怎么感觉那么沉重(沉思) —— 这篇文彻底凉了,麻了,救不起来,数据已经差到要让我落泪的地步了QWQ。 没有意外的话,一斗篇结束了估计就完结了。 迪卢克老爷以后会单独给他开一本,专栏里还有帝君的预收,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谢谢各位一直支持的亲们,没有你们我不会走到现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到炼狱家的日子是一个晴天。 看到熟悉的建筑时,荒泷一斗感觉松了一口气。 总算到了。 赶在瑠火夫人给他的钱花完之前。 从外面看,道场的样子似乎和上次他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于是他敲响了炼狱家的门。 “请问是谁?” 门内很快传来了声音。 是杏寿郎。 “是我,荒泷一斗。” 于是门开了。 分别不过几个月,一斗只觉得这孩子现在瘦的厉害。 随着大门的敞开,另一股味道也逐渐透露出来。 是酒味。 “抱歉。” 炼狱杏寿郎朝他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 “父亲他,最近有些消沉。” 消沉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 因为瑠火夫人的死。 荒泷一斗蹲下来,给了炼狱杏寿郎一个拥抱。 “杏寿郎,你做的很好了。” 难怪晖担心炼狱家。 炼狱家这副样子,实在不像是没事。 “谢谢。” 杏寿郎也轻轻的回抱他,像是终于能松一口气。 走进炼狱家,一斗打量着道场里的状况。 庭院里还维持着整洁,但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一些细节经不起推敲。 杏寿郎真的已经尽力了,但是这个家却随着瑠火的去世而一蹶不振起来。 在瑠火夫人的房间外面,一斗看见了炼狱禛寿郎。 他喝的面色通红,靠在瑠火夫人的房门外,半垂着眼。 他的手边放着很多空酒瓶,很难想象他到底喝了多少。 或许连血管里流淌的都是酒精也说不定。 杏寿郎看见禛寿郎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随后走上前去。 “父亲,醒一醒,有客人来了。” 躺在地上的炼狱禛寿郎听到声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杏寿郎和荒泷一斗,随后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见状杏寿郎也只能放弃叫醒自己的父亲,转而面向身后的一斗。 “请先去客厅休息一下吧。” 等到一斗到了客厅,杏寿郎又忙前忙后的给他倒茶,端上一些零食点心之类的。 拿完零食点心,隔壁的千寿郎又哭了,杏寿郎又急急忙忙去哄,把千寿郎哄睡了之后,又去打扫庭院和走廊。 这样的场景看的荒泷一斗眉头直跳。 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那一眼,炼狱禛寿郎再也没出现过。 到了饭点,荒泷一斗觉得不能这样子了。 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杏寿郎想要去做饭的想法,自己围上了围裙。 做饭这点小事,他还是会的。 虽然他会做的菜不多,但总归是够用了。 把米洗好下锅,单独剁碎了蔬菜和肉一起煮,当作主食和千寿郎的晚饭。 另外把荠菜洗好焯水,淋上酱油醋之类的,就可以吃了。 另外烤了三条小鱼,单独盛在盘子里。 这就是一顿晚饭了。 杏寿郎去把晚饭送给炼狱禛寿郎,一斗则是一勺一勺的喂着千寿郎。 千寿郎生的有些瘦弱,抱在怀里也有些轻,声音也小,像一只小猫一样。 吃的也少,几口就不吃了。 荒泷一斗有些忧愁的看着手里的千寿郎。 这样的饭量,怎么能长得壮呢。 义勇这个年纪比他能吃多了。 很快杏寿郎就端着盘子回来了。 盘子里的粥碗空了,鱼和荠菜一口没动。 “父亲说他没有胃口。” 荒泷一斗觉得那位炎柱干脆就是一句话都没说。 “快来吃饭,粥要凉了。” 确定千寿郎已经被喂饱了之后,杏寿郎才坐下来,开始吃饭。 等他夹了一筷子鱼肉,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酸,就掉下来一串眼泪。 他下意识的想用衣袖擦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擦越多。 面对荒泷一斗的眼神,杏寿郎想解释 “抱歉,我只是……” 他又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想哭就哭吧。” 哭泣,并不是值得羞愧的事情。 况且这个年纪,爱哭才是正常的。 听到一斗的话,杏寿郎彻底痛苦出声。 他比任何人都想念自己的母亲。 但是如果他也像父亲那样陷入沉痛,那么千寿郎,这个家又该怎么办呢? 每个夜晚,他都会告诉自己。 杏寿郎,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但是很累啊,真的很累啊。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夜晚,把杏寿郎和千寿郎都哄睡了之后。 一斗点燃了油灯,在桌上写信。 他的字依然写的不好,歪歪扭扭的,像蝌蚪在纸上乱游。 但是他一连写了好几张纸,随后把信交给了鎹鸦。 “去吧。” 看着远去的鎹鸦,一斗由衷的希望,晖能找个靠谱的人来帮忙。 不然他怕炼狱禛寿郎把自己饿死,杏寿郎把自己累死。 不管哪一种,都是地狱。 荒泷一斗在炼狱家停留了五天。 每天帮着杏寿郎做饭,打扫卫生。 他也试图去找炼狱禛寿郎搭话,但是无论怎样,对方都不肯搭理他。 渐渐的,他也放弃了。 第六天,炼狱家来了人。 对方自称是隐,来炼狱家帮忙。 隐带来了晖的信,里面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炼狱家的事我已知晓,我会派遣隐来帮忙照顾杏寿郎和千寿郎】 除此之外隐给他带来了一个荷包,里面是晖对他这些时日照看炼狱兄弟的酬劳。 帮助隐在炼狱家落好角之后,一斗离开的时间也就到了。 临走之前,他问杏寿郎要了些糖,装进了瑠火夫人给他的荷包里,朝炼狱禛寿郎走去。 那个陷入沉痛的男人还是在夫人去世的房间外面瘫坐着,周围净是酒瓶。 这次一斗也放弃了朝对方搭话,自言自语的把荷包拿了出来。 “这是临走之前瑠火夫人给我的。” “当时她笑着对我说她的丈夫就要回来了。” “我原本以为她的丈夫应该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杏寿郎和千寿郎,春日……产屋敷家会替你照顾好。” 说完这些,一斗放下那个荷包就走了。 在他走之后,炼狱禛寿郎拿起了那个荷包,一股脑的剥开了所有的糖纸往嘴里塞。 一边塞,他的眼里一边流下泪来。 “瑠火……” …… 和杏寿郎告别之后,一斗离开了炼狱家。 本来他很早就计划去找曜的,没想到一拖就拖了那么久。 曜肯定要生他气。 春日野曜现在住在东京附近的一个名叫出云的地方。 出云离炼狱家不算远,一斗只走了两天。 因着在东京附近的缘故,出云的贸易和经济也很繁荣。 花费了一点时间打听到了曜现在的住处,一斗到了一处带院子的房屋面前。 “曜——” “来了,你不要嚎的那么大声!” 荒泷一斗:嘤 春日野曜买的这个小院子里面有养着鱼的鱼缸,墙角种着梧桐和芭蕉。 而且他把这个院子打理的确实不错。 “你怎么来的那么慢?” 曜对一斗到来的时间表示很不满意。 他很久之前就给一斗写信,交代了现在的住址,让一斗抽时间过来一趟。 结果这家伙足足拖了好几个月! “对不起!” “曜,原谅我吧!” 看着荒泷一斗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曜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于是他谈起了正事。 “你说你遇见了不吃人的鬼?” “对的,我确实碰见了。” “能确定吗?” “可以。” 一斗点了点头。 吃过人的鬼和没吃过人的鬼差距还是很大的。 就好像黑猫和白猫一样,不会叫人认错。 春日野曜低下头,开始思考起来。 趁着这个关头,一斗又把牧野纯平的事讲了。 “他这个,情况有些复杂。” 在春日野曜的认知里,鬼是不可控的。 那个叫牧野纯平的鬼的确是很可怜,但本身不具备像空岛凌太那样的特殊性。 换而言之就是容易失控。 鬼杀队之前也遇见过这样的鬼,无一例外都走向了疯狂。 他看过类似的卷宗。 思考了半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带我去看看。” 只有亲眼见过,他才能制定出详细的计划来。 “那这个院子怎么办?” “锁起来就是了。” “还有啊,曜,晖改名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要不要也改一个?” 一边说着,一斗有些跃跃欲试。 拜托,可以自己改名字,超酷的诶! 春日野曜给了他一个爆栗。 “哪有人平白无故的改名的。” 况且他又没有鬼杀队要继承,改了做什么。 “哦——” 一斗委委屈屈的蹲到角落里去画圈圈。 “别画圈圈了,过来吃饭。” 知道一斗要来,他今天特意去定了一桌好吃的。 “好~” 第二天一早,春日要曜锁起院门,就跟一斗租了辆车离开了出云。 但是离开出云不久之后,曜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朝一斗示意了一下后方,做了个口型。 “有人在跟着我们。” 跟着他们的也是一辆车。 这条路是通往绿名的,按道理不会有那么多人。 而且中途曜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特意绕了路,但是后面那辆车始终跟随着他们。 不对劲。 曜皱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自己和一斗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等等。 或许是有的。 春日野曜的目光落在一斗头上那对不曾遮掩的鬼角上,还有脸上鲜红的鬼纹。 半响,他开口了。 “一斗,做好准备。” “对面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剧情,大概在二分之一左右,目测还能写很久。(擦汗) —— 很 第102章 注意到荒泷一斗是在一个炎热的下午。 那一天的天气热燥的吓人,连鬼都有些受不了,没办法,愈史郎只能开了大门保持通风,再用血鬼术遮住入口。 长久以来,他就是这么和珠世夫人一起躲避鬼王的搜捕与追杀的。 他的血鬼术,在躲避方面,好用的吓人。 闲来无事,他坐在廊下,为一旁的珠世扇着风,后者对他摇了摇头,示意并不需要。 但是他硬要做,珠世夫人也拿他没办法。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门外路过一个身影。 以鬼良好的动态视力发誓,愈史郎看到了一只鬼。 一开始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毕竟太阳还在他们头顶上。 但是很快,珠世夫人就出声了 “愈史郎,你刚刚看见了吗?” “看见了!” “那是鬼吗?” 仅仅只是一瞥,愈史郎有些不太确定。 但是这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我让茶茶丸去看一看。” 愈史郎从屋里抱出一只小猫,给它头上贴了张小小的符咒,随后拍了拍它的屁股。 “茶茶,去!” 做完这些,愈史郎坐在了走廊上,闭目使用起自己的血鬼术。 现在他的视角和茶茶丸是一样的了。 猫咪在围墙上穿梭,跳跃,像在进行一场跑酷。 那个鬼影应该还没有走远,应该还在这附近。 茶茶丸猫猫祟祟的打量着四周,最终定格在一个头顶赤角的年轻人身上。 找到了! 目标正停在一家杂货铺面前,买着金平糖。 茶茶丸在周围观察了半天,找了个机会跳进那只赤鬼的怀里。 “哦呀,是小猫呢!” “你好你好。” 那个白发年轻人低头和小猫握手,在对视的时候,愈史郎看见了对方脸上赤红的鬼纹,还有菱形的瞳孔。 正常人是不会有这些特征的,也没有颜料能做到这个地步。 毫无疑问,那就是一只鬼。 得到结论之后,愈史郎让茶茶丸退了回来,茶茶丸还顺走了老板一条小鱼干。 链接断开。 愈史郎面色凝重的看向一旁的珠世。 “夫人,那确实是一只鬼。” 所以他们的藏身处暴露了? 这是无惨派来的追兵,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是夜晚,愈史郎会毫不犹豫的拉着珠世跑路。 但是现在是白天,甚至是日头最毒辣的下午。 怎么会有鬼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活动。 愈史郎有些想不通。 但是他也懒得去想,因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只有珠世一个人。 如果这里有危险的话,那就换个地方就好了。 “我马上去收拾行李……” “等等,愈史郎。” 一旁的珠世伸手阻止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出神。 “让茶茶跟着他。” 愈史郎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这毕竟是来自珠世的请求,所以他并不会拒绝。 “我明白了。” 自那以后,愈史郎每天让茶茶丸猫猫祟祟的跟在那个赤鬼身后,跟了大概半个月。 目睹着对方进了炼狱家的道场,在鬼杀队剑士家住了快一周。 愈史郎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在被刷新。 珠世夫人也有自己的决断,带着愈史郎一直跟在对方身后,落后了大概一个镇子的距离。 然后他们到了出云。 看见那只赤鬼进了一户姓春日野人家的院子。 半个月的跟踪,让珠世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们在出云这个地方住了下来,在那只赤鬼和另一个明显是人类的年轻人雇车外出之后,他们也雇了一辆车。 不过他们雇的车里面坐的是茶茶丸,还有一封信。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留在了出云的镇子上。 愈史郎虽然不知道珠世要做什么,但是他完全的相信对方。 “愈史郎……” 旁边的珠世轻轻的呼唤着他。 “或许我们的机会来了。” …… 一斗和曜的车一路到了绿名,身后那辆车还是跟着他们。 保险起见,他们在远离空岛凌太的住处下了车。 也就是这个时候,后面的车夫也停了下来。 从车里,走下来一只猫。 随后车夫掉头就走,能看得出来车厢里没有了别人。 一只猫? 春日野曜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不然他怎么能看见一只猫从车上下来,然后径直走向他们。 等到那只猫走近了,曜才发现猫身上还带着别的东西。 是一封信。 “诶,是你啊!” 一旁的一斗看着这只猫有些眼熟,最后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关于这只猫咪的记忆。 轻车熟路的把猫抱起来,一斗上手就开始呼噜呼噜毛。 曜则是知会了一旁的一斗一声,就拆开那封信,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专心撸猫的一斗身旁传来曜有些凝重的声音。 “一斗,你最好看看这个。” “怎么了?” 把手里的猫放下,一斗有些疑惑的接过曜手里的信,慢慢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开头先表明了写信人鬼的身份。 随后又表明他们并不吃人,还遭到了鬼王的追杀。 信的语言用的很诚恳,哪怕是曜也挑不出差错来。 不过重点是最后一句。 【如果对自己的身世有所疑惑的话,我这里或许会有您需要的答案】 【关于最早的鬼族与恶鬼的诞生】 末尾附上了一个时间和地点,希望和他们见一面。 虽说有些字他不认识,但是一斗还是看完了这一整封信。 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见还是不见? “这可能是个陷阱。” 曜并不看好这次的会面。 他的心中更倾向于坏的那部分,尽管概率都是一半一半。 他并不想把一斗的存在暴露在恶鬼的眼皮子底下。 对此一斗持有和曜完全相反的想法。 “我们该去看一看的。” 关于他自己的身世,他确实好奇过,但并没有去探寻的想法。 因为不管怎样,他已经是荒泷一斗了。 生在春和镇被早川婆婆抚养长大的荒泷一斗。 但是当线索自己送上门来,他也无法置之不理。 还有信上写到的“关于最早的鬼族和恶鬼的诞生”,又是什么意思。 他未曾想过自己身上还隐藏着那么多的谜团,而这些谜团居然还能够找到答案。 “曜,我们去看看。” 很多答案,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荒泷一斗不想错过,所以他决定追上去,弄清楚所有的一切。 “到时候曜你就留在旅馆……” “闭嘴,我跟你一起去!” 一斗的话招着曜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接过了一斗手里的信纸。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 这就是到了约定时间,曜和一斗坐在一家料理店里等待着来人的原因。 “久等了。” 在曜的一斗的注视下,包间里进来一位穿着很得体的夫人,还有一个青年。 那位夫人的头发盘的大气而整齐,用发夹固定着,眼眸是一种带着忧愁的淡紫色,像河面上弥漫的雾霭。 “看什么,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这位夫人身后的青年确实一脸凶狠,一进来就毫不犹豫的对着曜和一斗开火。 好凶! 这是曜和一斗共同的想法。 “愈史郎。” 那位夫人喊了一声,那个叫愈史郎的青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落座之后,那位夫人对他们做了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珠世。” “我是荒泷一斗,这是我的同伴春日野曜。”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由珠世开启了话题。 “今天我们坐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共同的敌人,鬼王无惨。” “在数百年前,我曾经是跟随在鬼王左右的人,他渴望消除惧怕阳光的弱点,所以让我研究相关的药物。”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鬼族这一存在的。” “等等,鬼族?” 一旁的春日野曜表示了疑问。 “意思是像一斗这样的鬼,当时有很多?” 珠世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她的陈述。 “让鬼王从人变成鬼的那副药里,有着名为鬼血和鬼角的成分。” “但是因为缺少最重要的一味药,原本应该完美无缺的鬼,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 “阳光。” “因此鬼王制造了诸多的恶鬼,替他去寻找青色彼岸花。” “但是青色彼岸花没有找到,他们找到了一个隐居在山中,自称为鬼族的族群。” 讲到这里,珠世看了荒泷一斗一眼。 “他们长着鬼角,脸上带着天生的鬼纹,却像人类一样的生活,有着强健的身体,也并不惧怕阳光。” 鬼王嫉妒的发疯。 “他把那些鬼族,做成了药。” 妄图借此来克服惧怕阳光的弱点。 “但是他失败了。” 一旁的春日野曜接上了珠世的话头 “是的,他失败了。” 珠世喝了一口茶 “那些突遭横祸的鬼族这样诅咒他。” “你永远都找不到青色彼岸花!”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变成鬼,跟随在无惨身边的。” 虽然并未参与全程,但是当时所接触到的血腥与残忍还是深深印刻在了她的心里。 说来也巧,自那以后过了多年,无惨也没有找到青色彼岸花。 再然后,她就遇到了继国缘一。 在那个令她难以忘怀的夜晚,那个戴着花札耳饰的剑士这样对无惨说。 “青色彼岸花,只有真正的鬼族能够得到。” “你不配。” 就是那句话,让无惨几乎发狂。 因为他几乎把鬼族杀的精光。 她借着无惨遭到重创,脱离了他的控制,一直逃避至今。 直到她看到了这样一双赤角,看到了一只能光明正大在阳光下行走到鬼。 她知道,当年的鬼族应该有幸存者。 这就代表着,他们有机会拿到青色彼岸花。 根据她那么多天的观察,这位幸存的鬼族不仅和鬼杀队关系匪浅,自身的道德感也很强。 珠世觉得她看到了机会。 一个人类、鬼族和恶鬼联合的机会。 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随着她的诉说,坐在对面的曜和一斗陷入了沉思,甚至连表情凶狠的愈史郎都陷入了思考。 珠世这一番话的重量,着实不小。 而且春日野曜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说谎。 也是,到了这个地步,谎言反而是最没有必要的东西。 “今天约二位在这里见面,只为了一件事。” “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对抗鬼舞辻无惨。” “为此我愿意做一切我能做的。” 她愿意付出她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逃离家的第79天,寺崎榛名依然存活于世上。 她趁着人们震惊于富冈义博的死的时候离开了东京,随便上了一辆不知道开往哪里的火车。 她到了一个名叫寺别的地方,并且在这里租了一个小院子。 她找了一份工作,帮人家管理账目。 多读书还是有用的,不是吗? 邻居都是正常人,可以沟通,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毛病,但都无伤大雅。 隔壁的院子总是空着,问了才知道,是主人不常回来。 但是那和寺崎榛名无关,她改了个姓,现在叫观月榛名。 这个姓氏是她自己找的,她很喜欢。 时间打磨她身上疏离的气质,让她变得寻常起来。 谁都无法把她跟东京寺崎家失踪的长女联系起来。 毕竟一个大小姐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给人算账,不是吗? 观月榛名平静的一天从去米铺里算账开始。 只要攒够了钱,她就会立刻登上前往国外的船只。 她的笔友月池春树已经失联很久了,或许是船只飘洋过海,把信件也化进了海水里。 她为此惋惜,但并不会感到悲伤。 不管世界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这天傍晚,天空飘着大片大片的云朵,末端被风扯出一个个小尾巴,拖拽在天上。 天空是暖橘色的,带着蜂蜜一样的质感,浓稠而又甜蜜。 下了班,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隔壁空闲许久的房屋面前站了两个人。 “冬月——” “老师我马上就要饿死了,而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一个白发的男人被冬月搀扶着,站在房子的门口。 “请闭嘴,老师。” 那个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的少年扶着他的老师,另一只手伸手去够放在门牌后面的钥匙。 冬月。 这个名字吸引了观月榛名的注意力。 她还记得那个在东京帮了他的少年,名字就叫冬月。 所以她看了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开门走进去了。 对方似乎没认出她。 不过不要紧,她认出了他,这就够了。 她还记得这份恩情。 也就是在今天,她才仔细留意了隔壁的门牌。 门牌上写着——【更木】。 第二天,她做了一些点心,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开了,露出冬月那张脸来。 “打扰了,我是新搬到隔壁的观月榛名,以后请多关照。” 她向对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点心。 一般人都会礼节性的把来拜访的邻居请到家里,沏上一杯茶。 相信对方也不例外。 果然,沉吟了片刻,大门朝她敞开。 “要进来喝杯茶吗?” “那就打扰了。” 她走进了在她眼里充满秘密的庭院。 院子里摆着张木制的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白发的青年,正晒着太阳呼呼睡着大觉…… 听到声音,白发的青年也只是睁开一条缝,瞟了一眼冬月,随后就又睡过去了。 “请坐。” 冬月进屋,给她端了一杯水。 “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买茶,请见谅。” “没有的事。” 榛名朝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介意。 同时她打量起屋里的装饰,发现和庭院里一样,干净、整洁,甚至没有多少家具。 感受到她的疑惑,冬月这样跟她解释。 “由于……工作的缘故,我和老师并不经常住在这里。” 毕竟在外面可以住在紫藤花之家,比住这里舒服的多。 但是这次是意外,因为伤的是骨头,蝶屋除了提供场地和草药之外没有更好的帮助了。 在更木留良的坚持下,他们回到了这里。 他们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虽然一年也不会来几次,但是放在这里,权当是个念想。 “你的老师,是受伤了吗?” “他喝酒喝多了从楼上摔下来了。” 黑发的少年特别淡定的回答她,语气平静的就像冬天冰冻的湖面。 观月榛名被这个理由噎了一下。 但随后觉得这确实是最正常的理由了。 虽然她不相信。 又聊了几句,她很有礼貌的告辞了。 也就是在她离开之后,原本一直在轮椅上睡觉的更木留良睁开了眼睛。 “冬月,她认识你。” “是吗?” 冬月对此表示疑惑,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观月榛名这样一个人。 “哈,不管怎样她都是冲你来的!” 作为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更木留良一眼就看出了观月榛名有些小心思。 但是,为什么要管呢? 反正这都是冬月自己的事,他也乐得看自己的徒弟开朗些,别学雾岛一样整天板着张脸。 左右他还要在这里修养月余。 天天对着徒弟那张冷脸,谁受得了! 后面的时间,大概一个星期,观月榛名会来拜访一两次。 次数多了,会惹人厌烦,这点她很清楚。 大部分时间,冬月都不在,只有那位更木留良先生。 但是她也不介意,因为她确实想询问一些事。 “唔,你问我怎么和冬月认识的。” 更木留良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 “当时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去了一个小镇,但是可能是因为天灾吧,那个镇子上的人都死了。” “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在草丛里看见了他。” 更木留良还记得他第一次遇见冬月的时候。 那是在一个下着雪的冬天,雪花像鹅毛一样落下来,落在人身上的瞬间,就化掉了。 主公特别为他找了个轻松的任务,去一座以温泉而著名的小镇上诛杀恶鬼。 隐对这只鬼的评级并不算高,所以这个任务也被归为轻松的任务。 但是他到的时间似乎太晚了。 他们低估了冬天对所有动物的影响。 那只鬼饿得发狂了。 它几乎屠了一整个镇子,甚至连屋外的白雪都被染上了红色。 一剑斩首恶鬼之后,他看着染红的村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是不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是不是每一次他都会晚来一步? 是不是,他,根本不适合做一名剑士? 老师,能不能告诉我…… 我该怎么办?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在一旁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孩子。 被发现的时候,那孩子穿的单薄,半个身子上都是血,不知道在那里面趴了多久,身上都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 还有幸存者。 这个发现让更木留良陷入了狂喜。 不管怎样,还有人活着。 至少还有人活着…… 他冲过去,把这个孩子抱在了怀里。 “有没有受伤?” “你叫什么名字?” “家住哪里?” 但是他不管怎么询问,得到的都只有沉默的回答。 没有办法,他只能带着这个孩子回了鬼杀队。 蝶屋的报告出的很快。 “这孩子,什么都不记得。” 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孩子,蝶屋见过很多,大多是惊吓过度。 什么都不记得,自然找不到去处。 接下来这个孩子大概会被送到培育师那里,然后按部就班的成为一名剑士。 但是看着院子里看金鱼的孩子,更木留良做了一个决定。 “以后,你就跟着我。” 【以后你就跟着我】 “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我带着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更木留良看着面前的孩子,想起从前也有人跟他说过一样的话,只不过现在说这话的人换成了他自己。 不知道师父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否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希望,但又充满了不安,渴望被别人选择。 最终在他的注视下,那个孩子朝他点了点头。 于是他由别人的徒弟,成了别人的师父。 哎呀,一转眼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更木留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冬月刚好买完东西,推门回来。 他对着观月榛名点了点头,把抓的药放在了桌子上。 观月榛名很有眼色的告辞了。 这个时候,冬月才好开口。 “所以您什么时候从鸣柱的位子上退下来?” 逆徒。 “才不要——” 更木留良对冬月撇了撇嘴。 “反正我变成老头子之前是不会退下来的,你就熬着吧!” 冬月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煎药。 在药罐周围升起的白雾里,更木留良眯起了眼睛。 这样的生活,再久一点就好了。 …… 另一边,观月榛名回到了家,记录起今天的收获。 今日份探究更木家的秘密(已完成) 她当然不是因为爱情这个原因去接近更木家的。 她感激对方,但并不意味着爱慕。 比起爱情,她更想用试探形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记得冬月半边脸上都是血,身上还带着刀。 第二次见面时,她更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某种莫名的气质。 那种隐藏在世俗之下的,别样的气质。 不同于她的父母身上的诡异,是另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好像在告诉她,可以放心向他们求救。 但是天性中的谨慎,让她决定先探究一阵子。 来自她家庭的压力像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被抓回去。 这让她感到恐惧。 习惯性的记录下今天的账目,她正准备熄灯睡觉。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察觉到房里多了一个人。 “小姐,老爷和夫人都很担心你。” 她最恐惧的东西,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形容榛名的感受 榛名:就好像路上看到了便衣的警察 —— 人物传记更新 【更木留良】 【很多年以前,他从别人的徒弟,变成了别人的师父】 【冬月】 【记忆里过往的一切像雪一样的空白,他第二次人生开启于一个雪地上的拥抱】 【观月榛名(寺崎榛名)】 【越是恐惧,就越想逃离,越是逃离,而那束缚越紧】 —— 第104章 大概每个孩子都疑惑过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小时候荒泷一斗也曾疑惑过这个问题。 早川婆婆是这么回答他的。 “你是别人装在盒子里送给我的。” 现在想来的话,这番话,说不定是真的。 送走了珠世小姐和愈史郎,一斗和曜到了空岛凌太的家。 牧野纯平也在这里。 接待他们的时候,空岛凌太还有些苦恼。 “我可以帮他屏蔽鬼血带来的联系,但是饥饿感需要他自己克服。” 员工账号可以在一台电脑上多个登录,但是饥饿感的屏蔽需要他一直在旁边。 长期看来,并不可行。 空岛凌太能做的也只是把牧野纯平一个鬼关在地下室里,定期送去一些食物好帮他纠正自己的食谱。 牧野纯平不会吃人,但是饿疯了的牧野纯平可不一定。 “或许他需要一个定做的口枷?” 空岛凌太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口枷吗,我会留意的。” 一旁的曜接过了空岛凌太的话头。 “冒昧的问一下,空岛先生,你为什么帮助一斗?” 说实话曜对这好奇极了。 毕竟背叛鬼王可不是一间小事。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空岛凌太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 “因为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薪资比他一个晚上打五份工来的多得多,而且干的还少。 事少钱多离家近。 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鬼王又不给他发工资。 如此诚恳的回答让曜陷入了沉默。 随后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钱袋,交给了空岛凌太。 “请务必继续保持下去。” 直觉告诉他面前鬼说的是真话。 这么真诚的鬼,他也是第一次见。 收到报酬的空岛凌太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随后转变了语气。 “谨遵您的吩咐,老板。” 这句话让春日野曜身形一僵,随后有些机械的离开了屋子。 地下室入口,曜找到了站在这里的一斗。 “所以呢,你要答应珠世夫人的结盟请求吗?” 他询问着一斗的建议。 “我还没想好。” 一斗站在原地,头一次感觉有些踟蹰。 “我要回春和镇一趟。” 回去问婆婆,事情的真相,关于他的来历,关于他的父母。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摸不着头脑。 “那就去吧,我回出云一趟收拾东西。” 曜决定搬到绿名来,近距离的观察两只鬼的动向。 “嗯!” 当天下午,一斗就急匆匆的带上包袱上路了。 绿名离春和镇有些远,珠世夫人那边等的很急,所以他赶路赶的也快。 再次站在春和镇的面前,他居然有些恍惚。 总感觉,很久没有回这里了。 过去在这里斗虫的日子就好像梦一样。 小时候最喜欢的后山,有多久没去了。 晖在信里说春日野家改名为产屋敷家之后,已经搬离了这个镇子。 茑子带着义勇在狭雾山,曜也离开了。 这个镇子似乎就那么寂寞下来,过往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抬起脚,一斗慢慢的走到了镇西,走到了早川家门口的那块菜地上。 菜地面前的篱笆上缠满了牵牛花藤,白色的菜花蝶在一旁飞着,栀子花在一旁开着。 早川浅奈坐在门口,慢慢的剥着豆。 察觉到他的到来,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回来了?” “我回来了。” 熟练的坐在门槛上,接过早川婆婆手里的篮子,开始剥豆。 “这次又要呆多久?” “有些问题,问完就要走。” 早川婆婆撇了他一眼,随后开了口。 “说吧,什么问题。” 这孩子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心里藏不住事,全写在脸上。 “有位夫人和我讲了很多,讲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鬼族。” 正因为讲到了鬼族,才会让他疑惑,疑惑自己的来历与出处。 “所以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来到婆婆你身边的。” 一斗说完之后静静的剥着手里的豆,等待着早川浅奈的回答。 却看见早川婆婆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 “一转眼你就那么大了。” 早川浅奈仔细打量着一斗的脸,妄图从这张脸上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迹。 她的神色带着一些怀念,开了口。 “那个时候,我还是鬼杀队的一名普通剑士……” 一次意外,她掉下了悬崖,本以为必死无疑,却被人所救。 救她的人头上带角,脸上有鬼纹,她差一点点,就拔了刀。 “哎哎,等等等等,你别激动,我们是好人,啊不好鬼!” 白发的鬼族少女慌张的对她招了招手。 这就是,她和鬼族的第一次接触。 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听说过鬼族的存在。 误会解除之后,因为没有鎹鸦,她也报不了信,在那里生活了快一个多月。 这里只住着一户人家,根据少女说的,她跟着她哥哥一家一起住。 值得一提的是,她哥哥的伴侣是普通人。 他们姓荒泷。 “你要记住了,此乃天下第一的荒泷家是也!” “荒泷家的大将,说的就是我荒泷好啦!” 那个银发的鬼族少女这么跟她自我介绍。 “吃的你饭!” 饭桌上的长兄用筷子狠狠敲了一下妹妹的头,随后对着早川浅奈道歉。 “抱歉,她就是这样的,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荒泷好的兄长叫荒泷天海,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他的妻子名叫舒。 “阿舒是我出去打猎的时候捡回来的。” 他们三个人,生活在那片深山里,除了日常的采买,几乎不会离开那里。 被问及原因的时候,荒泷好也是一头雾水。 “父亲母亲都不让我们出去,说是祖辈留下的训诫。” “可是真要饿死的时候,怎么能不下山呢?” 荒泷好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 很快早川浅奈的伤就好了,被荒泷好送出了那片山谷。 “以后要记得来看我啊!” 那位银发的鬼族对着她招手。 出去以后,早川浅奈也和荒泷好经常保持着联系。 她把这次经历告诉了当时的主公,得到了“不用担心”的回答。 因为忙着诛灭恶鬼,她和荒泷好的联络都依靠鎹鸦。 好的字很差劲,像蝌蚪在纸上乱游。 她在信件中说背着兄长悄悄溜下了山,刚好碰上一场祭典。 据说在祭典里被人当作扮演的鬼怪,被砸了好多豆子,回去躺了三天。 【用豆子驱鬼是什么恶习!】 她们之间的联系一直保持了很多年,从十多岁到二十多岁,对方的性格却几乎都没有变过。 永远充满活力,永远年轻。 而她已经不是普通的剑士了,因为资历够老,外加侥幸斩杀了一名下弦,她当上了水柱。 偶尔荒泷好也会来找她,给她带一些她自己做的小礼物。 那些礼物被她珍重的收到了一个柜子里,没事就拿出来看看。 主公告诉了她一些关于鬼族的记载,好让她区分开鬼族和恶鬼的区别。 鬼杀队的柱大多当不久,但是水柱这个位置,她一直呆了很久。 荒泷好寄给她的最后一封信笔迹比以往潦草的多。 【搬家,我们立刻就要搬家!】 她只说了要搬家,却没说是什么原因,也没说要搬去哪里。 早川浅奈有心帮助,但是身为柱,她的任务实在是太重。 分身乏术。 后面她抽了个时间,去了那片山谷,却发现一切都凌乱的不像样。 像遭了台风,像遭了强盗,像遭了恶鬼。 她空手而归。 再后来,因为年纪与旧伤,她从水柱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成了培育师,负责教导水之呼吸。 一个下着暴风雨的夜里,她又见到了荒泷好。 “浅奈,拜托你照顾一下这个孩子。” 一个孩子被装在篮子里,递给了她。 “我哥哥的孩子,叫一斗,拜托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又跑进了滂沱大雨里。 第二天一早,她抱着孩子,等到了隐的消息。 【昨夜恶鬼暴动】 数十只恶鬼,或许是得到了鬼王的命令,在一个地区疯狂的狩猎。 就在十多里外的地方。 恶鬼几乎把那片区域夷为平地。 这个消息让她心凉了半截。 她知道为什么荒泷好昨晚不留下来了。 因为她的身后,追着的鬼太多。 悔恨瞬间充满了她的内心,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埋怨。 她应该早一些发现的。 如果她发现了,那是不是现在的结果会不一样? 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去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主公找到了她。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带着这个孩子来春和镇定居。” 那位主公做了很多事,但依然没有保住荒泷一家的命。 这也是后来早川浅奈才知道的。 看着篮子里的孩子,她下定了决心。 她会把他抚养成人。 然后她搬来了春和镇。 “在那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看着荒泷一斗,早春浅奈感叹道。 那时候她才三十多岁,还不算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认识的朋友,走的都很早;原本熟识的同僚,大多战死在前线。 她成了孤身一个人。 新上任的柱她大多不认识,到后来她也决口不提自己是个剑士。 不知道为什么,她老的很快,明明不到四十岁,头发就已经白一半。 到现在,她才四十多岁,头发却已经白完了。 看着面前的一斗,她既欣慰又伤感。 “这就是,我与你父母,与鬼族,全部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早川浅奈】 【我不知道该让他叫我什么,‘母亲’感觉太过沉重,叫其他的不管怎样都会觉得奇怪,看着镜子里的白发,我想了想,干脆就叫我‘婆婆’好了】 【反正好也不知道】 【要是她知道了,一定会跳起来骂我吧】 ————— 想不到吧,不仅有鬼族,还有亲人! 父母这边我私设的,如有ooc,不是巧合。 该开新副本了,这一次的目标是—— ———— 第105章 鬼族的故事比珠世夫人讲述的还要沉重许多。 至少听完早川婆婆的讲述,一斗感受到了浓厚的沉痛。 “我以前总盼着,你平安的长大。” “但是没想过你会在外面到处乱跑!” 说到这里早川婆婆瞪了他一眼,让他有些心虚。 “不过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最后的最后,荒泷一斗带着这句话再次离开了春和镇。 在离开的路上,他头一回陷入了沉思…… 他实在不喜欢想太多,像曜那样,把自己搞得很累。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每天大笑着生活。 但是现实是,他实在笑不出来。 茑子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在旁边,茑子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在旁边。 曜离开春日野家的时候,他也在旁边。 笑着面对悲剧,这里的悲剧指的是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 在别人蒙受悲剧阴影的时候,他无法做到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笑对生活。 假如他还是那个无知无觉的小镇孩子,假如茑子家的悲剧没有发生,曜也没有离开春日野家。 那大概他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的过日子。 但是现在不行。 美好的东西被毁灭的太多了。 无知无觉的快乐,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太过残酷。 啊,真是的。 要变成曜那样的老头子了。 荒泷一斗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 虽然他很想找茑子斗虫,想找曜去后山肆无忌惮的发疯,想和冬月一起看一场祭典。 但是现在来说,那些多少都有些不合时宜。 再等等。 他对自己说。 第69届鬼兜虫大赛会有机会举行的,而他一定会是冠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鎹鸦来了。 是冬月给他寄的1信。 冬月。 已经有很多天每见到观月小姐了,更木留良每天都在唉声叹气。 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冬月做了一些点心,打算等观月榛名来的时候,让她带回去。 但是一连过了几天,他都没有等到来人。 这让他有些疑惑。 直到观月榛名工作的米铺老板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时候,冬月意识到。 可能出事了。 “观月小姐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她这个月工资还没结呢!” 米铺老板明显有些苦恼,毕竟这个镇子上,算数算的好人实在难找。 在敲门没有回应之后,冬月果断选择破门而入。 “观月小姐?” 院子里的一切都还算整齐。 客厅就显得凌乱的多,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没被带走,摊开的记事本就那么放在桌上。 椅子凌乱的摆着,地上还有一串杂乱无章的脚印。 观月榛名消失了。 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 她是被人带走的。 观月榛名。 她又回到了那个家。 那个让她窒息的家。 “为什么要逃走呢?” 她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给了她一巴掌。 “知不知道家里为了找你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知不知道想找机会把你送进去,要花多少人力物力?” 她的父亲在一旁发着疯。 现在她觉得她也要疯了。 “我根本不想回来!” 她对着她的父母大喊着。 母亲试图再给她一巴掌,被她抓住了手然后先给了她母亲一巴掌。 她想这么做很久了。 “我看你是疯了!” 父亲对她大喊,指挥着周围的仆人来按住她。 “我看疯的是你们!” 一片兵荒马乱中,她看见了果盘里的水果刀。 “都别动!” 她把这把水果刀刀背抵在了自己的的脖颈上。 “你们谁再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阳光下的生活太过温暖,她一点都不想回这个发疯的家里。 再呆下去,她真的会发疯。 面对这样的状况,仆人们都面面相觑,一时没人敢上前。 “按住她,生死不论!” 最后的最后,她眼里是父亲冷漠的脸色。 一斗。 一斗收到了来自冬月的委托。 冬月的朋友,一位叫观月榛名的小姐失踪了。 他查了好几天,只查到那位小姐的真名应该是寺崎榛名。 【他们最后被目击是在去往东京的路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前去探寻】 冬月的直觉和来自更木留良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他一个人可能搞不定。 但这和恶鬼无关,所以不好麻烦隐的人。 他本就独来独往,认识的人不多,熟识的就更少。 荒泷一斗是他唯一的选择。 接到冬月的来信,一斗先没急着答应。 他先回到了绿名,跟曜交代了从早川婆婆那里拿到的故事。 随后写信给珠世夫人说答应了珠世夫人结盟的请求。 和曜报备之后,他回信给了冬月,并且出发去东京。 这一连串操作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脚底都快冒火了。 忙忙忙忙,急急急急急。 在累瘫之前,他成功到达了东京,和冬月会首。 他是没想过,他还会再来东京的。 这个城市给他留下的记忆是在不美好。 “怎么说。” 一边往头上包着布,一斗一边听着冬月这段时间探来的消息。 “寺崎家住在空木町13号,守卫很多。” 冬月比一斗先到,探到的消息更多。 他曾在街道上远远的看过榛名一面。 对方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那远远超出估摸的守卫数量。 这让冬月觉得困惑,但是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今晚我先去试探一下,你在外面接应我。” 一斗朝他点了点头。 夜晚很快就到了,等到半夜,院子里的守卫都困得半死不活。 冬月悄悄地翻上了楼,敲响了寺崎榛名的窗户。 “观月小姐,你睡了吗?” 观月榛名。 自那天她被押回了房间里,门上被钉起了封条,留了个小口每天送吃的进来。 就连窗户外面,每天都有人守着。 佣人们坚信她已经疯了,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甚至不和她接触。 算下来,唯一会来和她说说话的,只有弟弟小光。 在又一个无言的夜晚,她静静的坐在床边发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有人在敲窗户。 “观月小姐,你睡了吗?” 是冬月的声音。 这让她惊喜极了,她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来找她。 他们甚至只能勉强算得上朋友。 她打开了窗,放外面的冬月进来。 “你还好吗?” 先开口的是冬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睛里带着的是真诚的关切。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观月榛名讲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 “他们对外面的人说我疯了,说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她不是疯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但是观月榛名一点都不害怕。 门被封死了,谁都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谁啊?” 她询问门外的人。 “姐姐。” 来敲门的人是小光。 对冬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慢慢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那个送餐用的窗口。 “怎么了。” 她的语气说不上好,甚至说得上一句冷漠。 门外的小光静静看着她,眼神安静而充满死寂。 “姐姐,快逃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好像他来这里仅仅只是为了带一句话。 也就是这句话,让观月榛名警铃大作。 她转身,对上了冬月的眼睛。 冬月对她说 “我能为你做什么?” 现在似乎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但是他觉得他得为了他的这位朋友做些什么。 这个家给他的感觉并不好。 “请带我走!” 冬月对她点了点头。 不管别人说些什么,他始终相信他的这位朋友。 …… 一斗本来在外面放哨。 这片街区是富人区,来的人很少。 他不得不躲起来,时刻注意寺崎家的状况。 一个黑影从楼上跃了下来,绕过守卫,轻巧的翻过了围墙。 荒泷一斗见此松了一口气,但是在看见冬月的瞬间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他的好兄弟,冬月,身上背了个女孩子! “喂喂,冬月,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去探探情况,为什么带了个人回来。 “她是我的朋友,先走,回去再说!” 他们这次来东京,还是住在浅井先生朋友的宅子里。 一斗已经研究过了,那所宅子至今还是空的。 看来浅井先生和他的朋友都还没有回来,他们可以继续借用。 一口气从东城区跑到了西城区,两个人才有机会松一口气。 一斗给冬月和那位观月小姐倒了一杯水,自己又灌了一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说吧,发生了什么?” 他在等冬月的回答。 莫名把人家女儿偷出来可要不得。 “我也不太清楚。” 冬月喝了一口水,对他摇了摇头。 “但是那里的感觉给我很不好。” 所以在观月榛名发出请求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把人带出来了。 更木留良对他说过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相信自己的直觉吧。” 这一次,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非常  她头一次有了真正可以倾诉的对象。 所以她说了很多。 古怪的父母,冷漠的弟弟,被阴影笼罩的童年。 暗室里永远熄灭的烛火,传来血腥味的贡品。 还有父母偶尔的不知所踪。 “他们对我讲过,他们信仰的,是追求永生的万世极乐教。” 在最后的最后,观月榛名一锤定音的解释道。 作者有话要说: 浅开一个小副本。 真的很怀念无忧无虑的小豆包啊。 但是没办法,在一串悲剧的包裹下,快乐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 人物传记更新 【冬月】 【我能为你做什么】 【观月榛名】 【请带我走】 默念两遍,这两不是cp。这两不是cp! —— 第106章 虽然没大搞懂万世极乐教是个什么东西。 但只有一点一斗是确定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永生。” 不管什么时候,人只有一次生命。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懂。” 观月榛名一脸的冷漠。 她永远搞不明白。 明明那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就是不懂。 连带着还要把一整个家都拖到地狱里去。 “不,永生也许是存在的。” 出乎意料的,给出这个回答的人是冬月。 “如果是鬼的话,说不定能做到这一点。” 仔细思考了一下,一斗觉得冬月这个回答很合理,不过他有自己的理解。 “那样活着,不如死了。” 一斗接上了冬月的话茬。 像牧野纯平,至今仍然活在苦痛中。 他们之间的谈话吸引了观月榛名的注意力。 “鬼,什么鬼?” 她一时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到那时组合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 还有冬月这位朋友。 感觉似乎有点眼熟。 但是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事不宜迟,我们先离开这里。” 荒泷一斗提议。 东京这座城市,给他带来的记忆都过于苦痛。 况且他们救出了观月小姐,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在这里久留。 “那我们现在就走。” 说话的是观月榛名。 她并不是什么娇气的小姐,她对自己的处境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 迟则生变。 他们最好赶紧离开东京。 “走。” 冬月的回答很简洁。 他同样不喜欢这座城市,还有给他诡异感觉的寺崎家。 多留在这里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我们去出云。” 荒泷一斗提议道。 出云曾是曜的落脚点,就在东京周围。 他们可以去那里观察一下寺崎家的反应,然后再决定定去往哪个方向。 总不能把人救出来了,就撒手不管了。 真那样的话,和把人重新推到火坑里有什么区别? 定下了目的地,接下来就是出发。 深更半夜,他们两轮流背着观月榛名,悄咪咪出了东京。 出云离东京不算远,但毕竟还是有一段距离。 走了大概半天,他们决定休息一下。 路上遇见了一座废弃的寺庙,冬月在庙里点燃了一堆火,随后拿出随身带的干粮,放在火上烤。 “呼,好累好累。” 一停下休息,一斗就忍不住靠着墙壁坐下来。 等帮观月榛名找到合适的落脚处,他一定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段时间就像他一只飞来飞去的蜜蜂一样。 忙的够呛。 饼子烤好了。 冬月把饼子分作两半,一半给了榛名,一半给了一斗。 “唔,冬月你不留点自己吃吗?” 因为昨天到的太急,一斗没来得及买补给。 闻言冬月对他摇了摇头。 他这几天都在忙着打探消息,也忘记了补给。 谁能料到一次试探直接把人带了出来。 他饿一顿没什么的,但总不能让来帮忙的一斗饿着。 “等等。” 听到他们说话的榛名愣了一下,把饼又塞到冬月手里。 “你们先吃。” 昨天出城的时候两个人轮流背了她一路,按道理消耗应该不小。 冬月试图把饼再塞回她手里,得到的只是观月榛名的摇头。 拿着半张饼思考了半天了。 一斗把饼塞回了冬月手里,随后起身离开了山洞。 那么大一座山,总该有些吃的吧? 那半个饼他实在吃不饱,一个饼都够呛。 起码要两个! 一斗出去之后,寺庙里只剩下榛名和冬月两个人。 “那个……” 看着一旁沉默的冬月,观月榛名其实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救她?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识好歹,但这个问题确实令她疑惑。 她和冬月既不是恋人,也没有血缘。 虽说是熟识的邻居。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冬月会一路从寺别找过来,然后把她救出来。 这让她感动,又让她疑惑。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冬月先开了口。 “师父很想念你。” 近一个月的相处,他能看得出来。 观月榛名不是什么坏人,更不是什么疯子。 正相反,她的人品很不错。 在他和更木留良的眼里,观月榛名是一个不错的邻居,和一个很好的朋友。 “我……我也很想念更木先生。” 被关起来的日子,观月榛名偶尔会想起以前隔壁那位瘫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更木先生。 对方的谈吐风趣且幽默,在加上广博的见闻。 和更木留良交谈实在是很令人舒服的一件事。 “下次再来我们家做客吧,我给你做了点心。” 冬月还是念着自己做好了却没送出去的点心。 估计现在已经被更木留良吃完了。 吃完估计又要牙疼。 真是不让人省心。 闻言观月榛名愣了一下,随后对他绽放出一个微笑。 “我会的。” 她也实在怀念在寺别那里的时光。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斗回来了。 怀里抱着一堆堇瓜。 “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在离这座寺庙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棵堇瓜树。 或许是因为那棵树上的堇瓜结的太高了的缘故,堇瓜并没有被人扯走。 但是区区堇瓜树可难不倒他,他摘了一堆回来。 烤堇瓜的味道可是很香的! 就这样,他们吃上了烤堇瓜,终于不用饿肚子赶路。 在烤堇瓜的时候,观月榛名又问了一个问题。 “请问,你们提到的‘鬼’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她昨晚就想问了,但当时情况紧急,她也就没仔细问。 关于永生,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鬼,鬼又是什么…… 这一个个问题,实在是令她困惑。 一斗和冬月对视了一眼,最终先开口的是一斗。 “所谓的鬼,指的就是跟我一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拆掉了头上包着的布。 其实早该拆掉了,不过他忘记了。 灰布包裹下的是一对赤红的鬼角。 “像我这样的,头顶带着角,脸上带着鬼纹的叫鬼族,除却这两对角之外,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另一种,只在夜间活动的,以人类为食的恶鬼,他们的模样千奇百怪,你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不过我更希望你遇不到。” 对于荒泷一斗的鬼角,观月榛名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正相反,她脸上充满了探究好奇。 “那‘鬼’和‘恶鬼’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是死敌。” “会一直战斗到另一方灭亡为止。” 虽然说目前鬼族只剩他一个人了。 但是他会继续战斗下去。 因为他身边还有很多的伙伴。 听完一斗的话,寺崎榛名陷入了沉思。 吃完饭之后他们又继续赶路。 不过这一次他们遇上了一些小插曲。 他们遇上了一只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颈椎疼的厉害,怪我小看了久坐的危害。 已经疼到没办法坐在电脑桌面前了,被勒令离开电脑进行修养。 现在一天有半天躺在床上,剩下半天被拉出去溜达。 更新的频率会放缓,因为手机码字的速度实在是令人泪目。 我会努力多写一点的QWQ —— 第107章 遇到那只鬼是个意外。 午后下了一场急雨,迫不得已,他们找了个山洞避雨。 一开始谁都没有发觉,毕竟外面的风呼呼的往山洞里灌,而这个山洞又好像深不见底,冬月去探查了一下,没有找到尽头。 反正他们也只是在这里避雨罢了,等雨一停,就走了。 所以冬月也没有具体的往里探查。 谁能想得到这个山洞里藏着一只鬼呢? 观月榛名被安排在里面一点的位置休息,一斗和冬月在外面,能稍微替她阻挡一些冷风。 那只鬼也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像野兽一样,四肢并用爬在地上,悄无声息的就到了榛名的身后,叼住她的衣领就山洞里跑去。 最先发现的人是距离较近的冬月。 “一斗!” 冬月只来得及唤了一斗一声,随后毫不犹豫的丢出了手上的打刀,险险的把观月榛名的外套钉在地上。 再慢一点,观月榛名估计会直接被拖进去。 这洞穴的尽头不知道在哪里,真要被拖进去,估计是十死无生。 荒泷一斗的反应也很迅速,拔出腰间的胁差就丢给了冬月,然后直接朝着那只鬼奔去。 不管怎样,他都要先把观月榛名从那只鬼手里抢下来。 从面前的两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拖拽猎物的行为受到了阻碍,那只恶鬼压低了身子,对着他们发出了两声低低的咆哮。 这个时候,恶鬼也不再像人了,如果不是那过分明显的头颅和四肢,估计谁都会以为它是只彻头彻尾的野兽。 被拉在地上拖拽的时候,观月榛名还有些茫然。 但是很快,皮肤和粗糙地面摩擦而带来的疼痛很快唤醒了她的神智。 脖颈旁传来野兽一样粗重的喘息,鼻尖传来一阵一阵的腥臭。 她以为自己遭遇了栖息在山洞里的野兽。 下意识的反抗,但她还是被另一股巨力拖拽在地上行走着。 胸腔里的心脏雷鸣般跳动着,让她有些晕眩,但是很快她就听到了冬月的声音。 “一斗——” 差点忘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 拖拽她的力量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野兽的低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看见了野兽的面孔。 是一张人类的脸。 …… 接过一斗丢过来的胁差,冬月飞快的把刀握在手里,随后飞身上前。 雷之呼吸剧烈的运转着,让他的吐息像岩浆般炙热。 【雷之呼吸壹之型】 缺少了用来爆发的拔刀式,让他的速度慢了一些,但是也已经够用了。 冬月修行的是传统的雷之呼吸,并不是更木留良那样的异类。 几乎是眨眼间,他手中的胁差就已经来到了恶鬼的眼前,几乎下一秒就要刺中恶鬼的眼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样的速度与力度,他实在是很难刺中恶鬼的脖颈。 不过下一秒,他手中的刀刃被挡住了。 准确来说是被咬住了。 那只恶鬼张开了嘴,咬住了他手中的刀刃,同时给了他一脚。 顾忌到近在咫尺的观月榛名,冬月并没有回手。 这一脚力道不算强,但还是把他踢飞出去,撞在了一旁的岩壁上。 这个时候一斗也到了,趁着恶鬼把冬月击飞出去,他一把揪住恶鬼的头发,狠狠的把恶鬼摔向了洞口的方向。 恶鬼在被扔出洞口的前一秒调整好了动作,凝视着本被他视为猎物的三人。 冬月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一斗的旁边,拔出了原本插在地上的日轮刀。 荒泷一斗的手中,流火已经出鞘。 人质已经被救下,现在他们出手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二打一,而且对面的恶鬼既不是下弦,也不是上弦。 至少荒泷一斗想不出来他和冬月该怎么输。 先出手的是冬月。 猛攻本来就是雷之呼吸最擅长的事,虽说山洞狭小了一些,但也勉强能够施展开。 青色的电弧自刀尖弥漫而出,在所到之处留下焦黑的印记,电弧在他身上闪烁,就像是一千只鸟的鸣叫。 和冬月相比,一斗的招式就要朴素的多。 他走的是大开大合的风格,每一次挥刀都会带出一阵破空声,就好像空气都被划破了一样。 被他砍一刀可不是说着玩的,会被直接劈成两半也说不定。 看来胜利的天平正在逐渐往他们这边倾倒。 但是越是战斗,越是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们还没见到这只鬼的血鬼术。 血鬼术,恶鬼赖以生存的底牌之一。 未曾逼出恶鬼的血鬼术之前,没有剑士敢放下手中的日轮刀。 冬月和一斗接受的都是这样的教育。 在手中刀刃未曾斩下恶鬼的头颅之前,都不会放下手里的刀刃。 到了最后,眼前这只恶鬼已经伤痕累累,甚至自我再生的速度都比上伤口复原的速度,甚至脖颈已经被斩开一半,但是它的速度依然没有衰减。 有好几次一斗觉得自己的刀刃都应该斩开了那只鬼的脖颈,但奇怪的是,这只鬼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最近的一刀已经砍进了这只鬼的脖颈,但是下一秒刀刃上轻飘飘的,就好像什么也没有。 是未知的血鬼术。 这让一斗严阵以待起来。 这样僵持的氛围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这只恶鬼的脖颈又被冬月砍了一刀,依然是砍了一半但受到了血鬼术的影响,没有完全斩断。 但是成效依然是显著的,那只恶鬼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复原。 它没有余力来修复自己的伤口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只恶鬼突然仰头长啸一声。 像是某种信号,随后它就不管不顾的朝最近的冬月发起了冲锋。 雷之呼吸的刀比恶鬼的冲锋快得多。 但是随后冬月就愣住了。 因为刀刃穿过了恶鬼的身体,但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就好像幽魂。 顷刻间,他明白了恶鬼的打算。 恶鬼的目标是观月榛名。 它依然不忘记自己的初衷,要叼着观月榛名跑进洞穴的深处。 看着那只朝自己狂奔而来的恶鬼,观月榛名的内心是惊恐的。 她恐惧,害怕,而又震惊。 为什么一只野兽,会长着人类一样的脸? 她想逃,但是双腿好像被灌了铅。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自己的弱小,但是又无计可施。 那张带着腥臭的嘴离她只有半米的时候,她开始怨恨这个世界。 为什么想要活下去,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她想要活下去! 下一秒,腥臭的血液溅了她一脸。 赤红色的刀锋贯穿了恶鬼的头颅,让恶鬼停留在离她只有一尺的地方。 那只恶鬼还想继续前进,但随后就被另一把刀斩断了脖颈。 被斩断了脖颈之后,那只恶鬼身首分离,掉在地上,开始一点点化作黑灰,但同时又在不断地抽搐。 观月榛名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只鬼的长相。 虽说四肢纤细了一些,身上衣物破烂了一些。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具属于人的躯壳。 但是在那双眼睛里,她看不到一丝一毫人性的存在。 被那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只觉得浑身发寒。 这就是鬼吗? “没事吧?” 荒泷一斗有些疑惑看着面前有些走神的观月榛名。 他记得他有控制好距离,没让鬼伤到对方。 虽说不可避免的溅上了一些鬼血,但没有受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旁的冬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递上一张干净的手帕。 “啊,谢谢。” 手帕递到旁边,观月榛名才反应过来,接过了那块手帕。 等到擦完了脸,她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她的双手像老人一样颤抖着,几乎快要拿不稳那块手帕。 身上的擦伤传来一阵接一阵绵密的刺痛,让她的神经一点点接近崩溃的边缘。 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顺便吸走了所有的水分,干涩的可怕。 她想大声的嚎啕,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甚至连眼泪都忘记该怎样的流出来。 她差一点点就死了。 这让她觉得害怕,并且迟迟无法从阴影里走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询问。 “你需要帮助吗?” 是荒泷一斗的声音。 他才十多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所以那双眼睛干净的过分。 但是她说不出话来,连动作都像生锈的机器。 “需要的话就对我眨两下眼睛。” 她眨了两下眼睛。 “我能给你一个拥抱吗,能的话你就轻轻点一下头。” 用尽全身的力气,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得到了一个足够温暖的拥抱。 少年的身量还没有开始疯长,目前也就和她差不多高。 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个拥抱的温暖。 暖意随着这个拥抱一起回到她的身体,让她感觉原本快要冻僵的自己一点一点的苏醒过来。 “不怕不怕,痛痛飞哦——” 那个孩子口中说着大人哄小孩的话术,但诡异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灵一点点安定下来。 …… 一斗看着面前的观月榛名,觉得她应该害怕极了。 但是这种情况他也没遇见过,毕竟不管是曜、茑子还是冬月,都是一群胆大到令人发指的家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早川婆婆的话。 他小时候总害怕打雷,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得到早川婆婆暖暖的拥抱。 或许他可以给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但首先他要确定对方愿不愿意。 所幸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就像给茑子的拥抱一样,他给了观月榛名一个拥抱。 或许这个拥抱并不值钱,但是胜在足够温暖。 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观月榛名的  等雨停了,他们离开了那座山洞,赶往了不远处的出云。 他们顺利的入住了一间旅店,要了两个房间。 他和冬月一间,观月榛名一间, 等夜幕降临,他的脑袋刚碰到枕头就昏迷过去。 他实在太累了。 梦里他总是觉得冷,就好像穿着一件单衣置身于冰天雪地里. 被冬月摇醒的时候,他嘴里呼出了一口白气。 然后他看见了冬月那张严肃的脸。 “出事了。” 阳光从窗户外探头进来。 荒泷一斗有些疑惑,什么事会让冬月露出这样一副严肃的表情。 然后冬月带他到了观月榛名的房间。 那个房间就在他们隔壁,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房门是大开的,所以房间里的场景一览无遗。 然后荒泷一斗愣住了。 那个房间里,铺天盖地的全是冰,就好像房间本身是由冰雕刻出来的一样。 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观月榛名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灭版消失的她~ 下章掏磨磨头 —— 颈椎好一点了(但是还是痛)QWQ,勉强可以码文了,会开始逐渐恢复更新了。 码字十分钟躺尸三小时,说的就是我了!OTZ —— 第108章 接到鬼王通知的时候,童磨还有些惊讶。 “童磨,去把出云那边的鬼杀队杀掉!” 鬼王的语气听起来很暴躁,听起来心情十分的不美好。 童磨心里快活极了,但是他不会表现在脸上。 “遵命,大人。” 对于这位给予他永生的大人,他永远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 通知完童磨,无惨一言不发的断开了链接。 呆在无限城里,他一时气的牙痒痒。 多少年了,上弦还是那么几只。 他养出来多少下弦鬼杀队就杀掉多少。 要知道培养一个下弦也不是容易的事。 就在刚刚,他看中的一只有望晋升下弦的鬼,被鬼杀队杀掉了。 那只鬼是被从背后偷袭杀掉的,临死前的画面没有鬼杀队剑士的影子,只有个恐慌的女人。 那个女人必须要死,还有鬼杀队的剑士。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他发现距离最近的是童磨。 没有犹豫,无惨把童磨派了出去。 他觉得这个家伙最近实在太悠闲了。 连青色彼岸花都没有找到,他怎么能吃得下饭? 这就是童磨被派往出云的理由。 这个理由有一小部分对鬼杀队的憎恨,但更多是对他懈怠的敲打。 童磨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他毫不在乎。 就当出来放个风,顺便挑两个顺眼的女子回去补充一下侍女的空缺。 他最喜欢的女子跳崖死了,这让他伤心难过了很久。 因为她没有接受他赐予的永生,这一度让他感到困惑。 无惨大人那边已经把一个女人的影像发了过来。 以童磨的眼光看来那还算不上女人,在明显还是少女的年纪。 长相清秀,但说不上美丽。 童磨对这个女孩兴致缺缺。 他现在的口味更偏向黑发绿眼睛的女孩子,最好有温柔的笑容。 就像琴叶那样。 出云很快就到了。 他没有多花力气就找到了这个少女,打着哈欠出现在她的窗台上。 那个女孩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下就缩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空气中传来的味道让人有些熟悉,熟悉到他忍不住思考了一下。 这个味道…… “你是寺崎家的人。” 寺崎家是跟随他身后时间最长的人家,因为这家人的血的味道都很特殊。 至少他很喜欢。 他们家每一代都会给他献上一个味道不错的女孩子。 看来面前的就是这一代寺崎家的女儿。 看着面前带着惊恐与愤怒的女孩的面容。 他承认,他改变注意了。 “跟我走。” 他对面前这个幸运的女孩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不要喊。” “不然我就去把那个保护你的剑士杀掉~” 呼吸剑士的心跳和吐息是最好辩认不过的了。 那个剑士就在隔壁。 好像还有个闲杂人士,不过那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面前的女孩子闭上了嘴。 这让这个女孩开始和他喜欢的类型沾上边了。 “我跟你走。” 面前的女孩这么对他说。 “不过能否请您满足我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说说看~” “请让别人以为我已经死了。” 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累。 “这个好办。” 童磨挥了挥手里的扇子,整个房间就在顷刻间被冰封。 他对合他口味的女孩子向来有优待。 随后,他轻轻扇了扇扇子,带着这个女孩一起消失在房间里。 …… 站在被冰封的房间面前,荒泷一斗和冬月的脑海都有些空白。 观月榛名被带走了,悄无声息地。 带走她的毫无疑问是鬼,而且至少是下弦鬼。 这让荒泷一斗感到愤怒,感到无力。 就好像是路上碰到了移动的天灾一样。 良久,冬月写了封信,让鎹鸦带了出去。 随后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将要重新踏上路程。 “你要去哪里?” 一斗问他。 “东京。” 他得到了冬月的答案。 “我跟你一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小猫从窗户跳进了他的怀里。 是愈史郎养的茶茶丸。 茶茶丸脖颈上的信筒里装着给他的信。 珠世夫人请求他的帮助。 “我一个人够了,有发现的话我会写信给你。” 在冬月的说辞下,荒泷一斗沉默了一瞬,随后点了点头。 “我会留意有没有观月小姐的消息。” 珠世夫人在信的末尾标明了曜有事找他。 他需要回一趟绿名。 看着冬月的背影消失在来时的路上,荒泷一斗转身,踏上了属于自己的路。 首先是珠世夫人那边。 珠世夫人希望抽一管他的血,用来帮助实验。 他痛快的答应了。 毕竟只是一点血而已。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愈史郎一副要把他吃了的表情。 真是可怕。 抽完血之后,他急匆匆踏上了赶往绿名的道路。 曜找他果然是有重要的事。 “牧野和空岛那边的进展很顺利。” 曜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牧野现在基本可以克制住自己吃人的欲望了。” 虽然说在地下室如果没有空岛看着他差一点就被牧野纯平当干粮啃了。 花了一点时间,他找工匠定制了一个口枷给牧野带上。 这样他们一个有了克制的工具,一个收获了安全感。 双方对此都很满意。 “牧野希望见你一面。” 这才是曜找一斗的原因。 牧野纯平的意愿会影响到他们之后的发展路线。 推测牧野的想法,曜已经有了很多版的计划,不过一切都要等这一场会面结束。 荒泷一斗来到了空岛凌太家的地下室里。 牧野纯平在那里面等他。 一见面,牧野纯平就开口了。 “  他不信任外面那个名叫春日野曜的少年。 或者说,他信任的自始至终只有荒泷一斗一个人。 看着面前牧野纯平的眼睛,荒泷一斗开口了。 “我想要做的是找到那些像你一样的鬼。” 像你一样的,被无缘无故伤害了的普通人,在骤变中失去一切的普通人。 “然后帮助他们” 帮助他们看清所谓的人形天灾,走出自己的困境。 人不是为了受苦受难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人是为了得到幸福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荒泷一斗那么坚信着。 没有人应该无缘无故的被伤害。 “那些吃过人的鬼呢?” 没有吃过人的鬼还好,但是那些像珠世夫人那样,像他一样的鬼呢。 崩溃于自身的所作所为,但又无法逃离自身的本能与欲望。 “那就给他们想要的。” 想要解脱的,那就给予他们解脱,想要向恶鬼复仇的,那就加入他们的队伍。 他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些拿别人生命取乐的恶鬼。 如果是终究要燃尽自己,那么在燃烧殆尽前,就尽可能的发光。 “……我明白了。” 听完他的讲述,牧野纯平沉默了片刻,随后给出了他的答复。 “请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 复仇的队伍也好,救赎的队伍也好。 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谁能对鬼王掀起复仇的叛逆。 荒泷一斗给了他一个拥抱。 因为他不知道该和牧野纯平说什么。 离开地下室,曜在入口那里等他。 “怎么样?” “他愿意加入我们。” “那再好不过了。” “曜。” “怎么了?” “你说像牧野这样的鬼,还有多少?” 春日野曜沉思了片刻,随后对上了他的眼睛 “大概有很多。” “不过吃人的恶鬼数量要更多就是了。” “那看起来我们还要继续努力。” “是要继续努力。” 春日野曜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突然那么讲?” 直觉告诉他他的小伙伴现在心情并不美好,和以往嘻嘻哈哈的样子大不相同。 就好像只淋了雨的团雀,蔫巴巴的。 “我只是觉得,我可能保护不了你们。” 就像他保护不了观月榛名一样。 他突然有些恐惧,那些站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同样的消失。 然后他的头上挨了个爆栗。 “瞎想些什么呢!” 荒泷一斗抬头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曜的白眼。 “谁要你保护了?” “一斗,你要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曜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的看着一斗的眼睛。 “如果哪天我们不幸的失去了某一个人。” “一定要记住,那不是你的错。” 接着曜话锋一转,对一斗挑了挑眉。 “所以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神明还是救世主?” “再说我们有手有脚的,谁要你保护了?” “与其关心我们,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你有多久没回春和镇好好休息陪陪早川婆婆了?” “剑术的练习有没有落下?” “我给你那本《万叶集》你看完没?” “还有……” 这些问题一问出来,看着一斗那副心虚挠头的模样,曜就知道他肯定都没做。 “交代你的事你一件没做完,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 在春日野曜的一顿狂轰乱炸下,一斗的情绪由原来的低落到茫然,到最后的痛苦面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没时间瞎想了! 荒泷一斗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重新振作起来。 “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什么?” 一斗有些疑惑的看向曜。 “我们的队伍该有个名字。” 没有名字的队伍,像什么话。 “你想想,该叫个什么。” 这个问题对荒泷一斗来说有点难度。 他思考了半天,最后给出一个答案。 “叫鬼族?” “滚。” 曜心平气和的回答了他。 “西川猛鬼?” “退。” “荒泷天下第一鬼?” “退。” “我爱吃堇瓜?” “退。” “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有些抓狂的挠头,最后自暴自弃的给出一个答案。 “那就叫荒泷派吧。” “好。” 在荒泷一斗震惊的目光中,春日野曜面无表情的定下了这个名字。 他真怕一斗再起什么让他血压升高的名字。 “那么从今天开始,荒泷派就成立了。” “不对!” 一旁的一斗反驳了他。 那双苹果糖一样的眼眸认真的看着他。 “是从我和你,和茑子认识的那一天起,荒泷派就存在了。” 看着一斗的脸,曜忽然笑了。 “你说的对。” 是他没有意识到,荒泷派很早以前就存在了。 从他们三个聚在一起斗虫开始,就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加速时间了,蹲一波肌肉壮汉豆包。 —— 劲椎病还没好,肠胃炎又来了(怀疑人生) 昨天写着写着文把自己写医院里去了,要命。 没吃什么刺激的,医生说可能着凉了…… 我:QWQ —— 第109章 鬼杀队最近的变化很大。 至少蝴蝶香奈惠那么觉得。 他们的主公产屋敷耀哉宣布和一个名叫荒泷派的组织结盟,一起猎杀恶鬼。 这本来应该是个好消息。 如果那个叫荒泷派的组织成员不是鬼的话,香奈惠觉得自己应该会很高兴。 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灭杀恶鬼这一事业里来,那么他们总会有战胜鬼王的那一天。 尽管她全心全意的相信主公的决定,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疑虑来。 鬼,真的能够信任吗? 她相信带有疑虑的不止她一个人。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个疑虑丢到了脑后。 因为她正在出任务。 鬼杀队发现了一个下弦鬼的踪迹,紧急派遣她去支援最先发现的剑士。 她是继子,并且是距离最近的剑士,所以她没有犹豫的拿起刀就上路了。 到了目的地,她却发现事情不大寻常。 受伤的鬼杀队成员倒在一边,但是胸口还有起伏,还活着。 在一旁,有两只鬼在厮杀,搏斗。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只鬼的斗篷身上。 那件黑色的斗篷后面绣着一只赤红色的鬼面。 她记得那是荒泷派的象征。 不管怎样,这一刻,她选择相信主公的选择,于是拔刀对准斗篷鬼对面的那只下弦鬼。 下弦鬼果然很难缠。 如果没有帮手的话,她估计得陷入一番苦战。 那只披着斗篷的鬼无数次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下弦鬼的攻击,甚至有一些鬼血飞溅到了她的脸上。 这让她感到愣神。 制胜的最后一击也是对方给她创造的机会。 下弦鬼的利爪穿透了那只鬼的胸腹,但是他没有动摇,直接抓住了下弦鬼的手臂。 “杀了它!” 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刀光一闪,下弦鬼的鬼头落地,很快带着咒骂的言语到了地狱里。 这个时候蝴蝶香奈惠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位应该是来自荒泷派的鬼。 他重新带上竹子做的口枷,整个个人包裹在漆黑的斗篷里,蝴蝶香奈惠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鬼血从他身上滴滴答答的落下,但是他也不管。 他自然也没有精力搭理蝴蝶香奈惠,也没有管一旁到倒地的剑士。 这时候一只鎹鸦飞过来,在他脑顶上盘旋。 “南南东,南南东,一斗在南南东!” 重新拢了拢身上的兜帽,跟着那只鎹鸦,他又慢慢的重新上路了。 他的速度比在战斗里显然慢了不少。 大概是幻听,香奈惠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对方在念什么人的名字。 风中传来零碎的只言片语,最后传到她耳中的只有两个字。 【莉达】 那应该是某个女孩的名字。 对方就那么念着这个名字,慢慢的消失在了路上。 他受了伤,鬼血大部分被黑色的斗篷吸收了,少部分滴落在地上,经由斗篷一扫,在地上就成了一条长长的黑红色的痕迹。 等到天亮,这些痕迹也会彻底的消失无踪。 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在这一刻,香奈惠看着那个背影,头一回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等到岩柱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帮伤员简单包扎固定好了伤口。 “你做的很好。” 岩柱毫不吝啬他的夸赞。 “回去我会为你向主公申请柱的位置。” 就算那只下弦鬼是她和荒泷派合作杀死的,但毕竟也是她杀死的。 按照鬼杀队的规矩,蝴蝶香奈惠应该成为柱。 而且悲鸣屿行冥同样认为她有那个实力,也有那个资格。 不过蝴蝶香奈惠脑袋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岩柱大人,你了解荒泷派吗?” 悲鸣屿行冥沉思了片刻,对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不算多。” “不过他们的首领是个很不错的人。” “这样吗。” …… 在荒泷派发展的时候,时间变得很快。 一开始,荒泷一斗带着牧野纯平四处游走,寻找着鬼的踪迹。 遇到践踏生命的恶鬼,他会毫不犹豫的拔刀。 另一些像牧野纯平这样的鬼,他会询问对方的需求。 渴望解脱的,那就帮他们解脱,渴求复仇的,那就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来。 那些痛恨自身的鬼们彼此约定,在一切结束之后会一同得到他们应有的结局。 而完全没有吃过人的鬼,实在太少太少。 自空岛凌太之后,荒泷一斗再也没有碰到第二个。 大部分的鬼在转化完成还没有恢复神智的时候就已经犯下了让他们后悔终身的过错。 尽管跟在一斗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这个队伍却越来越沉默。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拥有一个痛苦的过往,这让他们感到憎恨,感到愤怒。 无形的怒火在他们心底燃烧,而他们把自己当作燃料。 每次出发的时候,一斗都感觉自己身后正烧着一场大火。 那火苗炽热,几乎就要爬上他的脊背。 但是他并不恐惧。 因为这就是他要做的事。 他相信这场火,迟早会烧到作孽的鬼王身上。 荒泷派也从最初的寥寥几人,到现在已经快二十个人。 在确定以牧野纯平为首的鬼们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把带队的任务交给了牧野纯平。 曜在绿名负责后勤和与鬼杀队的交涉。 鎹鸦就是鬼杀队提供的。 更多的时候,他混迹在夜晚的祭典里,城市的白天里,探听着有关万世极乐教和有关观月榛名的消息。 寺崎家莫名就在东京消失了踪影,冬月扑了个空。 在那之后冬月又找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身上的责任召唤他回去。 不过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放弃。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聚在一起,交换手中的情报。 “我已经抓到一些关于那个教派的线索了,他们隐藏的比我想象的深得多。” 在最近的那次交谈里,冬月那么对他说道。 “等下一次会面的时候,或许我会带来一些新的线索。” 荒泷一斗期待着和冬月的下一次会面。 最近的好消息很多。 冬月终于接替了更木留良的位置,当上了鸣柱。 晖给他写信说天音夫人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信纸里的兴奋几乎要跳到他的脸上。 杏寿郎说他最近炎之呼吸的进展颇为顺利。 茑子被水柱收为了继子,也在鬼杀队里发光发热。 据说义勇又胖了三斤…… 空岛凌太抱怨东京的房价又涨了…… 有什么奇怪的消息混进来了。 一斗慢慢的读着不同的的来信,然后慢慢的回信。 他写的字依然很丑,已经被茑子笑话了很多年。 不过用来回信已经够了。 在晖的来信最后,有缔结盟约的注意事项。 结盟并不是口头承诺就可以的,需要他在鬼杀队面前露个脸,然后意思意思签个字。 时间在半个月之后,他还有准备的时间。 不过仔细想想他似乎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毕竟他实在说不来那些长篇大论。 不过发型还是要好好打理的。 为了表示对这次结盟的重视,他决定掏出自己珍藏许久的染料给自己的鬼角上色。 还有给晖两个女儿的礼物,给天音夫人的礼物。 一想到晖的两个女儿,他觉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等新年到了,他给的红包一定要是最厚的! 这么想着,一斗数了数自己的钱包。 大前天打工赚来的钱已经花完了。 是时候找一份新的零工维持生活了。 “笃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是我。” 门外传来牧野纯平的声音。 荒泷一斗起身去开了门,然后看着牧野纯平满身的血迹叹气。 “你该更爱惜自己的一点的。” “……” 回答他的是习以为常的沉默。 再次叹了一口气,荒泷一斗起身去拿绷带和药品。 荒泷派这些鬼,身体里储备的能量比较少,受了伤之后痊愈速度要比一般鬼慢一些。 为此珠世夫人这些年研究了一些能帮助鬼恢复的药物。 “莉达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 一边给牧野纯平上药,一斗一边那么对他说着。 “就算不管,伤口自己也会好。” “没必要在我们身上浪费药。” 牧野纯平对此持和一斗完全相反的意见。 “但是受伤很痛啊。” 荒泷一斗不喜欢受伤。 因为疼痛实在是个令人喜欢不起来的东西。 所以他希望别人不会受伤。 “……” 牧野纯平以沉默回答他,但没有拒绝他的包扎。 “手抬起来。” 把绷带绕着牧野纯平腰腹裹了好几圈,这才勉强遮住他肚子上那个漏风的伤口。 “回绿名去修养一阵子吧。” “我真怕你的肠子像上次一样掉出来。” 牧野纯平半天没理他,随后慢吞吞回了他一句。 “嗯。” 随后他就着这个姿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见状,荒泷一斗也只能拿了床毯子,给他盖上。 荒泷派里的鬼大多都是这样。 他们前半生的美好已经消失在某个没有火光的黑夜,所以接下来所有日子,他们都会燃烧自身来照亮夜晚。 像空岛凌太那样的鬼是极少数。 他也劝过,但没有用。 最后他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 安置好牧野纯平,他又回到了书桌前,慢吞吞写着回信。 现在这封回信是写给冬月的,写了一些他最近探听来的消息。 信的末尾他落下一句 【听说浅草那边有一场关于夜壶(划掉)花瓶的展览,我决定去那边碰碰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jpg —— 第110章 浅草的展览时间在结盟之前。 荒泷一斗掰着指头估算了一下,觉得时间足够他在结盟的庆典之前回去。 所以给曜写了一封信之后,他就去出发去了浅草。 路上他又从别人那里听说了。 这次的展览的展品似乎是某位大师的杰作。 能被冠以杰作和大师的名字,想来这场展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少荒泷一斗有些期待。 他不太懂什么是艺术,但是他能够欣赏别人心血与努力的结晶。 到了浅草,又发现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情况。 展览并不在白天,而是在晚上。 这让一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随后这点小插曲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听说艺术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 他表示理解,毕竟他身边有个性的人实在是不少。 利用白天的时间,他在浅草又逛了一圈,得到了一些琐碎的消息。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对他吐槽 “那里面的壶都丑的要命,甚至不如我家的夜壶。”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那些壶都是我从车上卸下来的。” 还有一些关于主办商的传言 “轻井家几年前差一点点就破产了,还是现在的轻井家当家的接手之后,才把一整个落魄的家族盘活起来。” 浅草的人们对轻井家的评价都很不错,毕竟这一代的轻井家主是个力挽狂澜的人物。 荒泷一斗把这些消息记在心里。 等他又往怀里揣了两个饼,夜晚也就到了。 曜给他寄了些钱来,说是叫什么……报销? 跟他说以后这样的费用可以记在账上。 不过他还是不大习惯就是了。 花了他快一个月的工钱,买了张门票,荒泷一斗在门卫有些畏惧的眼神下走进了会场里。 一进会场就能看见一个挺大的壶,大概能把他一整个人装进去。 不过壶上的图案只能说一句普通,实在是没什么特色。 大概是因为门票的缘故,会场里的人很少。 毕竟普通人很难有这个闲钱,而有这个闲钱的人大概不会到这里来。 因为这里面的壶实在是……一言难尽。 荒泷一斗看着面前的壶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冲击。 这个壶上的金鱼画的像一个眼睛都快要凸出来的人。 在金鱼的腹部有一张扭曲的嘴,应该是尾鳍的位置画得像八爪鱼。 整个图案泛着一股怪谈式的扭曲。 让人看着只想打冷噤。 那个小伙子说的没错,这壶的图案确实丑极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 偌大的会场里分散摆满了百十来个壶,并且丑的不是千篇一律,而是各具特色。 把葡萄画的像一个个人脑袋站在了一起,鸟雀长了人的脑袋,脚上还有腿毛。 浮世绘式的海浪画的像一只的人手,像融化的猪油。 所有的作品给人的感觉就像下水道里的泔水,污浊的水面上泛着浮沫,在阳光下散发着阵阵恶臭。 非但不让人觉得美,还让人觉得恶心,只想把中午吃的午饭吐出来。 荒泷一斗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是不懂艺术,但不是不懂美丑。 这场展览不对劲。 他是从一个路过的商人那里拿到关于这场展览的消息的。 商人的原话他还记得 “小哥如果你想找一些东西的话,或许可以去浅草碰碰运气。” “听说那里一尊有能够让人心想事成的玉壶。”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荒泷一斗还是跑了一趟。 看来他是找对地方了。 寻了个空当,他找了个没人的窗口,招呼来鎹鸦,送出去一封信。 也就是把信送出去几分钟之后,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叫轻井友介,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一个打扮的体面而又成熟的男人来到了他的身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荒泷一斗。” “失敬失敬,原来是荒泷先生。” 轻井友介听心腹说会场里进来了一只鬼,他还以为是什么骗子。 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亲自过来了。 也幸好他亲自过来了。 看着面前人如鲜血一样的鬼角,赤红的眼瞳,毫不掩饰的鬼纹和浑身散发的气势。 毫无疑问,在他面前的是一只鬼。 这让他的后背不禁爬上了冷汗。 和鬼打交道实在是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把命赔进去。 他和鬼交易的时候,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然会场门口那个壶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请问荒泷先生是什么时候来浅草的?” 最好说说为什么要来,又什么时候走,当然了,越快走越好。 每一个鬼都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他不想浅草再呆一个不稳定的炸弹。 这样的炸弹有一个就够了。 “今天刚到的,特意为了这场展览来的。” 看着面前这个中年人,荒泷一斗诚恳的说了实话。 毕竟他实在不擅长说谎。 况且这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就是慕名而来的喽?” “没错。” 荒泷一斗朝他点了点头。 这样的回答让轻井友介轻松了不少,但是心中又忍不住腹诽。 鬼的审美大概和常人是不同的。 他看这些壶只会觉得恶寒,为了让那位大人满意他甚至花钱雇了一些游客,好让会场看起来不是那么冷清。 为此他甚至请人写了好几篇不同角度赞美这些丑的要死的壶的文稿,叫他们背下来,用不重复的语言赞美这些壶。 他生怕壶里的那位不满意。 面前鬼的说辞让他降低了一些警惕,于是下一句话就流畅的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那么荒泷先生觉得这些壶怎么样?” 既然是慕名而来,而且同样是鬼,想必会觉得这些壶很不错…… “说实话我觉得很丑。” “您说的对……” 轻井友介突然回过神来,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 然而荒泷一斗并没有看人脸色的本领,看着面前的壶,还在持续输出。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那么丑的壶。” “就算小孩子随手画的涂鸦都比这好看的多。” “不不,请您再仔细看这上面的笔法,还有大胆的配色。” 轻井友介试图再抢救一下,说着昧良心的话。 然而荒泷一斗并不想买账。 “现在,把你的右手放在你的左胸上再对我说话。” “你真的觉得这东西好看吗?” 荒泷一斗看轻井友介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他觉得面前的人应该去医院里看一下医生,最好在头上缠几圈绷带。 说不定还要瞧瞧眼睛。 也不算老啊,怎么眼神就不好使了呢? 面对着荒泷一斗疑惑的眼神轻井友介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摸着良心讲,这些壶实在是……丑的不堪入目。 对于以画工传家的轻井家来说,更是如此。 但是啊,成年人的社会就是这样,有时候不得不说些昧良心的话。 他又装成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这可是知名艺术家玉壶先生的杰作,就算你是鬼,我也不允许你诋毁这些艺术品。” 荒泷一斗对此并不买账。 他对轻井友介耸了耸肩膀 “那看来知名艺术家也不过如此。” “所以那个据说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玉壶在那里?” 这才是荒泷一斗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所有传闻,只要跟愿望,妖怪扯上关系,那背后不是人在作怪,就是鬼在作妖。 捕风捉影的传闻,总归还是夹杂了一些真实。 虽然不多就是了。 他的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壶就传出一个暴怒声音。 “臭小子,你说谁的作品不过如此!” 玉壶原本正在别的壶里听一群人花里胡哨的赞美。 人类大概还是有优点的,至少说话很好听。 他大费周章的让轻井友介给他的杰作办一场展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一群人声情并茂的歌颂他的作品,说他的名必然被万世传颂,甚至当即有人愿意掏天价把他的作品买回去。 这让他得意极了。 本来他正打算回到自己最喜欢那个壶里,结果他听到了一句刺耳的话。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丑的壶。” 这让他缩回去的动作停止了。 很好,说话的那个小子,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随后他悄无声息的到了距离最近的那个壶里,听着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发表他的言论。 结果是,越听,他越暴怒。 他,玉壶,至高无上的鬼王所器重的上弦,被无数商人追捧的存在。 现在在自己的展会被一个眼睛里连数字都没有的小鬼说的一无是处。 “那看来知名艺术家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句话,玉壶觉得自己忍不住了。 他当即从壶里爬出来,怒气冲冲的盯着面前的小鬼。 “你说谁不过如此!” 他要把这个侮辱他艺术的小鬼,做成夜壶。 然后放到市场上去,贱卖! 听到一旁的壶里发出声音,一开始荒泷一斗被吓了一跳。 他以为是幽灵。 像笔仙,碟仙之类的。 他不怕吃人的恶鬼,但是他实在害怕幽灵鬼魂之类的。 但很快他发现他想多了。 章鱼一样的鬼从壶里爬出来,然后恶狠狠的朝他放狠话。 然而他的注意力只在恶鬼的眼睛上。 虽然这只鬼的五官都不在它该在的位置上。 但是他看的很清楚,对方眼睛里写的数字。 【上弦 伍】 哦呼,钓上来一条大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痛苦啊。 劲椎病,痛痛;肠胃炎,痛痛;压坏了最喜欢的耳机,痛痛;没有抢到cd26的票子但是去成都的酒店和车票已经订好了,痛,太痛了; 简直肉疼心疼浑身疼,让人疯狂。 后天和亲友去成都散心,但愿没什么意外。(祈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20 第111章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也就不用都说了,直接开打就是了。 面对上弦鬼,荒泷一斗并没有紧张。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冬月口中有数字的鬼交手。 至于上弦和下弦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上弦比下弦强就是了。 至于强多少? 他不知道。 粘液从在场的壶中不断的涌出,一旁的轻井友介见架势不对,早早的溜走了。 算是有良心,他临走的时候没忘记叫走会场里其他的人。 整个会场第一时间清了出来,至少能够让荒泷一斗放开手脚。 于是荒泷一斗专心的看着面前的玉壶。 “可是你的这些壶明明就很丑啊!” 丑就罢了,为什么还不让人说呢? 他打赌,就算是最温和的春日野晖面对这些壶也说不出一句赞美的话来。 “你懂个泡泡茶壶!” “这些都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品,有鬼王大人的亲口认证。” 说到这里,玉壶也不再浪费嘴皮子。 他现在只想给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一个狠狠的教训。 要割下这个小鬼的头颅,活着把他做成夜壶。 要拆下他的骨,剥下他的皮,狠狠雕刻他的每一寸骨头,最后在那上面跳踢踏舞。 哪怕他自己没有脚。 一个眼睛里没有数字的鬼能干什么? 玉壶想不到他该怎么输。 而至高无上的鬼王不会把目光放在这样一个鬼身上,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出手了。 【血鬼术·千本针·鱼杀】 臃肿且吐着泡泡的红色金鱼从最近的带着水草纹的壶中爬出,随之而来的粘液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随即从那些金鱼的嘴里吐出了一根根黑色的尖刺。 面对着这些看起来就感觉不大好的长针,荒泷一斗一个翻滚躲到了离他最近的柜台后面。 尖刺扎在柜板上的声音就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 等到这场骤雨结束了,荒泷一斗立刻离开了原地,更换了的藏身处。 也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一根黏糊糊的章鱼触手拍在了他原来在的地方,把柜板也拍了个粉碎。 伴随着身后不间断的追击,荒泷一斗在会场里逃窜着。 但不管他更换到什么地方,湿哒哒黏糊糊的追击总是稍后及至。 而他自最开始之后,就没有在见到那个像长了手的鼻涕虫的鬼。 那么,对方是怎么发现他的? 他的目光移到了了身旁的壶上,随后毫不犹豫的出刀。 “哈哈哈,猜对了!” “但是没有奖励!” 那只鼻涕虫从另一个壶里钻出来,好像街上耍蛇人的蛇一样,在空中摇摆着身子。 “跑吧,叫吧,最好不要停!” “我改主意了,到最后,我会把你放进我最喜欢那只壶里!” 玉壶颇为愉快的看着面前的荒泷一斗,显然这场追逐战让他心情非常的愉快。 毕竟以往那些弱小的人类,大都在第一时间就被拍成了肉饼,或者干脆被扎成了刺猬。 自从晋升上弦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那么激烈的追逐了。 所以他改了注意,决定对面前这个小鬼好一点。 把他装进自己最喜欢的那只壶里。 面对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玉壶,荒泷一斗选择的是毫不犹豫的出刀。 流火的刀刃和玉壶的脖子相碰撞,只溅射出一阵火花。 好硬。 这是荒泷一斗的第一感觉。 刀刃触及的感觉不像血肉,更像是钢铁,又或者是岩石。 而玉壶也并没有坐视荒泷一斗来砍他的脖颈。 他的手又从身后掏出一个带着蛸斑纹壶来,把壶对准了面前的一斗。 一击不成,面对着黑洞洞的壶口,一斗察觉到了不妙,于是飞身后撤,尽可能的拉开与玉壶的距离。 玉壶看着他后撤,但是只对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你以为拉开距离就有用了吗。太天真了小鬼!” 他话音刚落,就有数只猩红色的章鱼触手从壶里伸出,直取后撤的一斗。 一斗的速度极快,但那出手的速度也不慢。 几个呼吸间,那只触手就已经到了他面前,被他用流火狠狠斩断了前端。 触手掉落在地上,顷刻间化成粘液,把整个场地变得又湿又滑。 也就是在一斗清理这些仿佛无穷无尽的触手的时候,他听见了玉壶气急败坏的喊声。 “日轮刀,你怎么有日轮刀!” 他看见对方停在原地思考了一阵,但随后就放弃了思考.恶狠狠的看着他。 “你跟黑死牟什么关系?” 随后对面的玉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断在壶里扭来扭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一定是黑死牟派过来妨碍我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嫉妒我!” 说到这里,玉壶突然拔高了声调 “我就知道他嫉妒我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肯定!” 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就像个水烧开了的茶壶。 不过在这之后,他用一种阴狠的眼神看着一斗。 “小子,我改主意了。” “你还是被做成夜壶吧!” 说实话,对于玉壶到底在说什么,荒泷一斗并没有听懂。 但是这不妨碍他出刀。 以极快的出刀化解了汹涌的章鱼触手,他滑着地上的黏液,拿着流火,又飞速的向玉壶接近。 这一次,他在玉壶又掏出新的壶之前击碎对方手里的壶。 随后流火狠狠的在对方布满鱼鳞的身体上留下几道不深不浅的斩痕。 他近身欺前,得到的只有玉壶的怪笑。 “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有这几个壶?” 随后伴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会场里奇形怪状的壶中都涌出冲天的水柱。 水柱冲破了会场的房顶,又在达到最高点之后变成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环境变得潮湿。 空气就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捏一下,似乎就可以挤出水来。 不仅是潮气,还夹杂着一股子鱼腥味和若隐若现的腐臭。 就很让人窒息。 荒泷一斗只觉得自己的肺里都全是水。 明明站在陆地上,却有一种溺水的错觉。 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精心打理的发型被雨淋湿了,没有了原本的造型。 荒泷一斗:……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坏。 因为现在整个发型他出门前辛辛苦苦打理了很久。 但是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面。 【血鬼术·一万滑空粘鱼】 在会场里的所有壶中开始源源不断的冒出鱼来。 这些鱼体型不大,单拎出来,说得上一句弱小。 但是可怕的是数量。 密密麻麻的利齿鱼从壶中冒出,像游在空气里,环绕在玉壶的周围。 “我要让你,连渣都不剩!” 随后他一声令下,那些长着利齿的鱼就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一样朝一斗涌来。 看着面前的鱼群,一斗只觉得头皮发麻。 数量太多了。 保守估计也在万条以上。 上弦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他觉得他应该害怕一下,不然显得太不给面子,但实际上,他握刀的手依然很稳。 那道黑色的洪水朝他涌来之前,他想了很多。 想到了曜、茑子、留良、冬月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人。 他没办法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更无法接受他们死在任何一只鬼的手下。 他要保护他们。 所以他要战斗。 下一秒,黑色的潮水将他淹没。 玉壶有些失望的看着荒泷一斗被鱼群吞噬的地方。 就算是鬼,被十万只鱼吞了之后也不见得活得下来。 下弦或许可以,但是普通鬼绝对不行。 看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他还要赶时间回去制作他的艺术品。 也就是在他转身的下一秒,一把日轮刀刺破了他面前的鱼群,来到他的面前。 随后,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刺进了他头顶的那只眼睛里。 “啊啊啊——” 玉壶的口中忍不住发出刺耳的惨叫,这叫声让原本就不大稳固的屋顶再度坍塌。 强忍住疼痛,他看向面前的荒泷一斗。 荒泷一斗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他被鱼群吞噬,挥舞着日轮刀冲到玉壶面前,只来得及护住要害。 身体的其他部分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啃食,最严重的地方已经露出骨头,除此之外被利齿削掉了不知道多少肉。 冒着这样的疼痛,他把流火送进了玉壶的脑壳。 但是还不够。 毫不犹豫的,他拔出腰间的胁差,朝对方的脖颈砍去。 跟上次不同,这次的胁差终于划开了上弦鬼的脖颈,甚至他都能看见肉芽在对方的伤口蠕动,却在触碰到日轮刀的那一刻退却。 能行。 察觉到已经破开了对方的防御,一斗毫不犹豫的加重了手里胁差的力道。 但是恶鬼的反应比他快一步。 突然出现的水流把他推开,紧接着就是泥鳅一样湿滑的触感。 反应过来的玉壶毫不犹豫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痛啊,好痛啊!” 玉壶喃喃自语着。 借着这个空当,荒泷一斗紧接着发起追击,流火几乎已经碰到玉壶的脖颈。 又是水。 突如其来的水流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那不像普通的水,更像胶。 他想挥刀,但是刀锋触碰到的只有一片柔软。 斩不开。 仿佛置身水底,对周围的一切都无计可施。 没有空气,无法呼吸。 伤口溢出的血液逐渐把周身的水染成红色。 眼前是一片血红,他看不清外界的情况,也看不清自己。 呼吸在一点一点的慢下来,心脏的跳动也随着呼吸逐渐减弱。 他似乎是要死了。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钢针,扎进来,扎在他身上。 或许他现在像个刺猬。 意识开始模糊,像是在被谁拽向海底。 在那片海底,他看到了人,很多很多人。 那些人大多跟他一样长着鬼角,脸上有鬼纹。 但奇怪的是,荒泷一斗从未见过他们。 他们张开嘴,对他说着什么话。 隔着太远了,他听不清。 知道他逐渐走进,里面一个白发的赤鬼女性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回原来的地方。 这回他听清了。 面前人对他说的是 “滚回去!” 而其他人对他说的是 “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玉壶(抬起手中的壶):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一斗:…… —— 劲椎病修养好了,家务事处理完了 所以…… 是时候恢复日更了! —— 第112章 猩红色水流的包裹下,他重新睁开眼。 四肢很沉重,但刀还在手里。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让他觉得下一秒他的心就要跳出来。 呼吸法本能的开始运转,他呛了两口水。 用尽力气,他挥出手中的流火。 不管为了其他人,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想要活下去! 一直囚禁他的水牢,在这个时候,终于破了。 迎接他的是从完全从壶里爬出来的玉壶。 玉壶舞动着他那六只小手,环绕在呛水荒泷一斗周围,啧啧称奇。 “我真的搞不懂了,你到底是鬼,还是鬼杀队的剑士。” “咳咳!” 荒泷一斗从嘴里呕出几口水来,随后擦了擦嘴,又握上了刀。 “我当然是鬼。” 但也是剑士, 虽然不是鬼杀队的剑士。 “搞不懂你。” 玉壶觉得腻味了,并且觉得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样一只毫无艺术细胞的鬼身上简直是在犯蠢。 所以他从壶里爬了出来,决定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最后的解脱。 【血鬼术·神之手】 他要把这个小鬼变成鱼,然后塞进壶里。 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在玉壶那双手即将触碰到荒泷一斗的时候,一斗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炽热。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受。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是呼吸法运行的结果。 血液变得滚烫,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血管里跑动,将炽热的温度从心脏带向全身。 他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还有与之相对的,不再沉重的四肢。 伤势带来的疼痛被覆盖,他的身体里只剩下灼热的力量。 原本像是被人绑了石头的四肢也逐渐变得轻松,轻快的像浮过水面的燕子。 眼前的一切突然都变得很慢。 他能看到对方手掌上的鳞片,以及时不时抽搐一下的眼珠。 直觉告诉他,如果被这双手碰到,估计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上弦鬼太强了,某种意义上简直强的可怕。 他不愿意他的朋友们,他的亲人们会在将来某一天碰到这只难缠的恶鬼。 他想把这只鬼留在这里,永永远远地留在这里。 然后,他挥出了手中的刀。 用尽全力。 手掌飞出去的那一刻,玉壶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鬼血像瀑布一样涌出,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一点疼痛。 令他疑惑的事面前的小鬼,还有那把刀,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但是那些都和他没关系。 “反正你总是要死的。” 能死在他玉壶手里,是这个小鬼的荣幸。 被斩断的手掌于顷刻间再生,神之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再度向前冲去。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把这个小鬼变成鱼! 这里的空气依然让人窒息,啊不,让鬼窒息。 荒泷一斗只觉得自己肺里全是水。 长着利齿的鱼浮游在空中,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让他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海底。 随后他张开嘴,从嘴里咳出几口水,还有一条蹦跶的小鱼。 或许没有鱼。 流了那么多的血,他应该感觉冷。 但实际上,他并不冷,正相反,他觉得仿佛置身在熔炉里。 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连带之前受的伤势也不再传来痛感。 但是他知道这样的状态并不会长久。 毕竟他伤的实在很重。 不知道是不是进了水,大脑的思考变得迟钝,他用了一两秒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他要做什么来着? 诛杀恶鬼。 怎么诛杀恶鬼来着? 挥刀。 所以他挥动了手中的刀。 那只恶鬼身上的鱼鳞活动起来,肌肉爆发出不符合他孱弱外表的速度,直直的朝荒泷一斗冲过来。 那速度很快,于是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刀。 挡得住么? 挡得住的。 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呼吸,尽全力的呼吸。 鬼族的身体比人类的强健,他能够承受更重的伤势与更强的压力。 只要能把眼前这只恶鬼留在这里。 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呼吸。 像是往火车里不断地填满煤炭,汽笛发出轰鸣。 看着朝他扑来的恶鬼,他出了刀。 第一刀,斩在恶鬼的爪子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他借着这股力量翻身跳到了恶鬼的身后,随后毫不犹豫的斩下第二刀。 第二刀斩在恶鬼的背后,留下一刀深可见骨的伤痕。 恶鬼的反应速度很快,没有给他斩下第三刀的机会,身形一转就把剩下五只手对准了他。 在那些手掌碰到他之前,他离开了原地,随后就看着被那双手掌碰过的东西都无一例外的变成了鱼。 不能被那双手碰到。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扎根。 他不想以后只能在水里吐泡泡。 所以接下来他的身法更加小心,不管是出刀还是收刀,都更为迅速。 刀刃在恶鬼身上留下血痕,自身偶尔被迸射的鱼鳞划伤。 他们打的有来有往,看似激烈,实际上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 又一次和恶鬼交锋,荒泷一斗和玉壶拉开了距离。 这样不行。 他撑不了太久。 鎹鸦带来的援兵或许已经快到了,又或许没有。 不能再拖下去。 不然他必败无疑。 出刀要更重,更快,更狠。 呼吸法全力运转起来,肺部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痛。 他知道,这是自己要到极限了。 深呼吸了一口,他又提着刀朝面前的恶鬼冲了上去。 面对着如潮水一般绵密的斩击,玉壶只感到了烦躁。 面前这只鬼就像蟑螂一样,不管怎么杀都杀不死, 每次他都觉得只差一点点了,但是结果就是,那个小鬼现在还站在他面前。 这让他愤怒。 但是随着他的招数展示的越来越多,他发现这个小鬼的刀也越来越快。 这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条鱼,因为对方的刀法就像在给他刮鳞片。 又一次交锋,他看得出这个小鬼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但是这个发现让他更加的恼怒。 面前这个家伙怎么就是不去死! 也就是在一瞬间,一道血柱飙出,瞬息间就呼住了他的眼睛。 视力的缺失让他动作慢了一瞬,但随后,手掌被穿过的剧痛就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 荒泷一斗明白这个道理。 最后这一刀,他调动起了他还拥有的全部肌肉,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肌肉因超出负荷而撕裂,随后喷溅出血液。 他的速度终于超过了恶鬼,把那骇人的手掌钉在了地上。 随后他抄起胁差,往恶鬼的脖颈砍去。 这一回恶鬼的脖颈不再像钢筋和岩石,在巨大的外力压迫下终于拥有了血肉该有的柔软,让胁差得以深入。 他使用胁差的手因为他的动作又溅出血来,但他的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恶鬼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正相反,对方几乎在胁差深入的瞬间就发了狂,周围的鱼疯狂朝他涌来。 但是和鱼群相比,他的刀要更快一些。 很快刀刃就已经斩开了恶鬼一半的脖颈,马上就能够把恶鬼的一整个头颅斩下。 也就是在恶鬼的头颅只剩下仅有大概四分之一的粘连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 那把从未经历过如此剧烈战斗的胁差,在发出不堪重荷的哀鸣之后,断掉了。 胁差断裂了,但是荒泷一斗施加在上面的力量并没有耗尽。 他握着断掉的刀刃,想要接着斩下恶鬼的头颅,但是已经来不及。 所以他只能就着刀刃,从恶鬼的脖颈往下,斜着切掉了他的右手连带着一小片肋骨。, 然后他顺着这股力,拔出了流火,一个翻滚,停在了不远处。 恶鬼大部分身体已经被他斩下,只剩下微末的一点点连接着脑袋,甚至那连接处也不太稳定,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看起来他几乎就要成功了,但荒泷一斗知道并不是这样。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唯一能够杀死恶鬼的机会。 刚刚爆发的那股力量是他的全部了。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就像是麻醉的效果过去了,全身疼的要命。 他杵着刀,保持着应战的姿势,但是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是抬起一根手指,都会让他痛的无法呼吸。 这样的情况下,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嘴里是一股铁锈味,只要他愿意,他马上就可以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还是失败了。 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杀掉面前这只恶鬼。 那只遭受了重创的恶鬼并没有忙着来结果他的性命。 就像是被人发现的老鼠,对方急急忙忙找了个壶,把自己塞了进去,然后消失了。 甚至没有管留在原地的身体。 也就是在十多秒之后,一个人影破开了窗户,冲进了会场当中。 是鬼杀队最近刚上任的柱,名字据说叫宇髓天元。 对方拿着两把刀气势汹汹的杀了进来,但是面对的是一地的血迹和一具巨大的鬼躯。 看见了荒泷一斗,对方急匆匆的冲了过来 “喂,你怎么样?” 荒泷一斗听见自己对他说 “我觉得有点渴。” 随后他手中的刀“哐啷”一声落下,整个个人倒进了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豆包学会呼吸法~ 一斗:……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 第113章 荒泷一斗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浑身没有哪里是不痛的,让他小心翼翼的放轻了呼吸的力道。 他刚一睁眼,身边就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声。 “蝴蝶小姐,他醒了!” 随后原本还算空旷的房间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产屋敷耀哉,然后是脸上缠着绷带的春日野曜,再往后的一堆人里,荒泷一斗只认识悲鸣屿行冥。 春日野曜没想过自己再度和兄长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鬼晓得鎹鸦报信给他说一斗受了重伤,被送往了蝶屋。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急急忙忙抓起绷带呼脸上,就出了门。 作为双胞胎,他和兄长实在长得太像了,这会带来一些小麻烦,在这样的关头麻烦还是能免就免的好。 隐对战斗现场进行了勘测,推断和荒泷一斗战斗的鬼有可能是上弦。 能和上弦鬼战斗之后活下来的,那么多年了只有这一个。 所以收到消息的柱都来了。 他们需要关于上弦的第一手的消息与情报。 “各位先出去。” 产屋敷耀哉对身后站着的柱说道。 那么多人全部塞进一个房间里,虽然能偶理解他们的急切,但也没必要挤在这个房间里。 这样对病人未免太不友好。 而且,产屋敷耀哉看了一眼他许久没见的兄弟。 对方脸上缠着绷带,一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样子。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后带着温和的笑容目送诸位柱走出这个房间。 等到这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一鬼,一旁的春日野曜才开口。 “情况怎么样?” 他问的是荒泷一斗的伤势。 风尘仆仆的赶来这里,他还没来得及问医师一斗的伤势。 “伤得很重,差一点就死了。” 产屋敷耀哉想起宇髓天元跟他说的。 宇髓天元跟着鎹鸦到达的时候,那片场地里全是血。 猩红的鲜血和那些洁白的碎瓷片交织在一起,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混合在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残忍又纯洁的光。 场馆中间站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走近了看,才发现那个人原来是银发,原本应该是和月光一个颜色。 然后急匆匆的扛着人往蝶屋冲。 不然等隐来的话,人该凉透了。 如果他再早一些到的话说不定能碰上那个上弦鬼。 宇髓天元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悔恨。 不过万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失去一斗。 荒泷一斗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感觉有些发毛。 晖还是那张温柔的笑脸,曜就算缠着绷带,一斗都能发现他在生气。 有种不好的预感。 晖注意到了他的注视,主动开了口。 “一斗,你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我感觉……” “不太好。” 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感觉随时可能去找他太奶。 听到这里曜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上前 “饿不饿?” “渴不渴?” 被曜喂了一点水之后,一斗感觉有精神了一点,然后主动开了口。 他知道刚刚那么多人是为了什么。 “我遇到了上弦五。” 晖和曜同时收敛了气息,准备听着他继续讲。 然后他断断续续的的,说了上弦五的能力,强调了一下他那些破壶。 然后又提到了应该是另一位上弦的名字。 “黑死牟?” “我知道了,我会叫他们注意的。” 听完这些,产屋敷耀哉朝他鞠了个躬。 “这些情报对我们意义重大,我代表鬼杀队  但是产屋敷耀哉直起身子之后,发现荒泷一斗已经睡着了。 一旁的兄弟对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随后他们颇有默契的轻轻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关于上弦的情报被交给了隐,这些情报接下来会送到柱手里。 产屋敷耀哉也终于有机会和自己的兄弟独处。 他们在廊下散步,在阳光下静静的走着。 先开口的是春日野曜。 “我宁愿他是个普通人。” 他说的是荒泷一斗。 “他本来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的!” 不用和恶鬼打的一身是血,不用扯着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疯的鬼们继续往前走,不用背负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责任与义务。 最爱的明明是斗虫与祭典,但伴身的只有刀光与鲜血。 这让春日野曜感到愤怒,感到无力,因为他觉得有一只手在推着荒泷一斗走在他并不喜欢的道路上。 这让他怒火中烧。 看得出胞弟的愤怒,产屋敷耀哉面上的表情不变,伸手拍了拍曜的肩膀。 “可我们都知道那是他的选择。” 背负上责任也好,在刀光剑影中前行也好,都是荒泷一斗自己的选择。 就像他继承鬼杀队,曜离开家一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可我宁愿他开开心心的在镇子里过一辈子!” “但那就不是他了。” 讲到这里,春日野曜陷入了沉默。 他和兄长都知道,他们认识的荒泷一斗,是无法无视旁人的苦难的。 “我们能做的,就是目送他一点点的,走向自己的结局。” 而那个结局,他已经看见了。 说完这句话,产屋敷耀哉拍了拍曜的肩膀,离开了。 寂静的长廊下,只留下春日野曜一个人。 他站在廊下的阴影中,沉默不语。 ……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荒泷一斗的日子变得很简单。 吃了睡睡了吃。 除了吃饭,他几乎没有醒着的时候,医师说他这是在自我修复。 毕竟他失去的血肉实在有些多了。 那十万条利齿鱼差点把他啃成个骨架子。 结盟仪式也比推迟了,毕竟没见过躺在病床上去结盟的。 曜想骂他,但是每每在曜开口之前,他就先呼痛。 后者就会一脸紧张的上来问他哪里痛,要不要叫医师之类的。 然后就会忘记要骂他这件事了。 一斗:OvO计划通 晖偶尔也会来看他,给他带包水果糖。 不过蝴蝶小姐并不给他吃。 想到这里,荒泷一斗感觉有些遗憾。 蝶屋的蝴蝶香奈惠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会细心叮嘱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而香奈惠小姐的妹妹和曜一样凶,每次他想偷吃糖时候,都会被抓个正着,然后再被苦兮兮的训一顿。 等曜来了,对方就告诉曜,然后他就会被训第二顿。 一斗:QWQ 虽然蝴蝶忍小姐也是位很值得尊敬的医者,但是不妨碍一斗现在见到她就心虚。 然后是一个叫香奈呼的孩子。 那孩子负责给他换药,做事很细心,也很认真。 虽然话不多,但是一斗很喜欢这个孩子,经常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一堆话。 等到他又好了一些,可以做轮椅了,结盟仪式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再拖就不礼貌了。 仪式前一天,他拜托香奈呼帮他找了一些东西,决定给晖和曜一个惊喜,顺便表示一下对仪式的重视。 和鬼结盟,时间当然要选在晚上。 结盟当晚,所有人看着轮椅上的荒泷一斗陷入了沉默。 “一斗,你这是……” “怎么样,是不是很炫酷,这可是我专门为这场仪式准备的!” 鬼杀队主公,产屋敷耀哉,看着荒泷一斗头上那对染成彩色的鬼角以及周围环绕的萤火虫,破天荒的陷入了沉默。 萤火虫的照耀下,那对鬼角上的七彩涂料更加的显眼。 “那,结盟仪式继续。” 产屋敷耀哉咳嗽了一声,把所有人的视线拉回主题。 荒泷派的人都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后面用赤红的线绣了张大大的鬼面。 所有到场的鬼都整齐的戴着竹子做的口枷,低着头。 他们并不关系结盟仪式本身,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仪式结束之后接荒泷一斗回去,避免路上发生什么意外。 而鬼杀队的柱们对差一点斩杀上弦的荒泷一斗充满了敬意,对于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事,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仪式结束。 鬼杀队得到了上弦鬼的信息,以及来自荒泷派承诺的支援。 荒泷派得到了鬼杀队援助的情报和物资。 除却眼角疯狂抽搐的春日野曜,这场结盟仪式让所有人都很满意。 回去的路上,荒泷一斗热情的对着鬼杀队的柱挥手,邀请他们空闲的时候去绿名镇玩。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担任鸣柱的冬月的缺席。 对方好像最近找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正是关键时刻,没能出席这场仪式。 冬月给他写信表示了歉意,荒泷一斗大方的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真的觉得愧疚的话,就来春和镇找我吧!】 再信纸上写下这句话,他目送着鎹鸦的身影消失在逐渐倾落的黄昏里。 第114章 【观月榛名】 她还是被带回了那个家。 回到家的方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对她的态度。 “不愧是我的女儿!” 父亲看她的眼神里冒着火光,仿佛在凝视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这眼神让她作呕。 “妈妈就知道你能做到的。” 母亲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她以前最渴望的东西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的。 这么看的话,以前的自己也真是蠢的可以。 无数次的崩溃,无数次的歇斯底里,真相原来都在这里。 “你被教主大人选中了!”x2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自己的父母全部杀掉。 但她没有那么做,她认为她至少还有作为人的良心和底线。 所以她完全没有理会他们,走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房间里。 房间已经被打扫整理好了,原本钉在上面的木板也消失不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也不再被当作疯子,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只有她知道,她被更恐怖的东西盯上了。 或许还有另一个人知道。 半夜,小光又敲开了她的门。 “姐姐。” 那双黝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做出某个重要的决定。 “我们逃吧。” 她的弟弟伸手,朝她发出了第二次邀请。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这个家里原来最清醒的是她的弟弟。 但是没办法的,她逃不掉的。 那个头上像被破了血的恶鬼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要是敢逃的话,就把你家里所有人杀掉。” 这栋宅子里不止有他们一家,还有许许多多的女仆,帮佣。 连冬月和那位鬼都没办法发现那只鬼的话,那她不认为自己能逃出那只恶鬼的手掌心。 面对小光的邀请,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随后她给了他一个拥抱。 大概是自小光出生以来她第一次抱他。 以至于她看见小光睁大了眼睛。 这让他看起来稍微像个普通孩子了一点。 他们是姐弟,是除父母以外,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那一晚,小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当她以为一切都会那么平静下去的时候,意外还是来了。 或者说,如期而至。 大概是清晨。 女仆给她房间内的花瓶插上新鲜的百合花尸体。 然后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等她跟着一群佣人冲到小光的房间门口。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的弟弟,小光,吊死了在了房间里。 也就是在这一刻,观月榛名意识到她错了,并且错的离谱。 …… 进入万世极乐的教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她将会作为侍女,在教祖身侧服侍。 坐在去往万世极乐教的车上,观月榛名忍不住去想自己的弟弟小光。 他的尸体下面留着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一句话, 【姐姐,活下去】 我拯救不了任何人 所以我只好去死了。 至少让寺崎家的传承终结在这里。 她应该答应小光的邀请的,在第一次的时候。 因为她做错了选择,所以小光死了。 父母对小光的死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就好像死去的只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 他们只是挥了挥手,小光就在她的面前,被带出去了。 就好像清理一件垃圾一样。 带着这样恍惚的心思,她被送进了万世极乐教。 她的父母和她一起觐见教祖,顺便取得他们应有的奖赏。 万世极乐教的本部在一座人迹罕至的山林里,背后有座山崖。 或许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可以从那里跳下去。 就像小光一样。 不过当真的见到那位传说中感到教祖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心情平静极了。 万世极乐教的教主,是那个,有着一双乱七八糟的眼睛,头顶像被泼了血的恶鬼。 他是一只鬼。 父母在一旁露出狂热的表情,就好像真的见到了他们的天父,他们的主。 带着可笑发冠,装模做样的恶鬼带着笑意端坐在高台上。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奖赏。” “永生!” “我们所追寻的,是万事不变的永生!” 寺崎夫妇的答案并没有超出童磨的预料。 随后他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的观月榛名。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他有些好奇,这个眼里烧着愤怒的女孩,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也就是在这一刻,观月榛名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我想要他们去死!” 她想要寺崎家的血脉就在这里终结,不要再重蹈前人的覆辙。 她的咆哮回荡在大殿里。 身边的父母惊恐的看向她,连带着恶鬼也对她换上了另一副笑脸。 “不,你不能那么做——”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脖颈就冒出一道血线来,溅在了她的脸上。 “你当然可以!” 那只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饶有兴致的对她摇着扇子。 随着两具身体倒在地上,逐渐失去原有的温度。 她感到有一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恶心。 看着那双眼睛,她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那双七色的眼眸,就像是被打翻在地上的调色盘。 不管再怎么掩饰,都改变不了内里已经腐烂的事实。 但是她现在只觉得疲惫,只想去死。 “让我……”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对方又逼她抬头仰视。 “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这让他,兴致大发。 “你死了的话,我可是会很苦恼的。” 观月榛名还是活下来了。 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里。 血溅在她背后的门上,伴随着女子的尖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传来带笑的声音。 “榛名~” “进来收拾一下。” 她低下了眉眼,从善如流的进去。 童磨坐在房间中央,脸上带着满足,盘腿坐在血迹里,微笑着看着她。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熟练的收敛起沾血的和服,首饰还有其他的杂物。 一般来说教主吃的很干净,不会留下什么其他的残渣,让人困扰的也只有最开始产生的血迹。 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那些人在背后,都叫她。 圣女大人。 假如这个称呼不是因为目睹恶鬼吃人现场的得来的话,她说不定会更高兴一点。 距离她进万世极乐教已经过了几年。 这位教祖对她的兴致也随时间逐渐降低。 就比如现在。 “呐,榛名,不要摆出那么无趣的表情嘛~” “假如您不把房间弄得那么脏的话,我的表情说不定会更好看一点。” 她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随后继续清理房间里血迹。 在收拾好一切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恶鬼的喃喃自语。 “感觉,有些无聊了呢,小榛名。” 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自从来到这里,她无时无刻不盼着自己去死。 但童磨不允许她自杀,仅有的一次尝试都付出了代价。 别人帮她付的,她负责去清理房间。 她不敢自杀,因为怕连累到别人。 如果童磨对她失去兴趣了,对她来说那刚好。 但是事情的变化往往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时间是一个喜鹊在枝头鸣叫的下午。 天光明媚,有阳光探进她的房间,趴在了地板上。 这是整个万世极乐教唯一有阳光的地方。 过去的日子里她恳请童磨,给她开了一扇窗。 每天白天,她都会在这里祈祷。 如果真的存在神明的话,那请给予她最终的审判,以及随风而至的死亡。 这个时间,童磨应该在睡觉。 鬼也需要睡眠吗? 她不知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有些疑惑的打开门,她发现童磨笑眯眯的站在她房间门口。 “不请我进去吗~” 观月榛名低下了头。 “请进。” 她不知道童磨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跟我去一个地方。” “是。” 跟在童磨的身后,他们慢慢走向地下。 地下室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连一丝光也看不到。 他们到了一间牢房前,房门被扇子轻轻一顶,就开了。 牢房里有一个人。 那个人的头被一个黑色的口袋罩着,身上全是血。 衣服上也全是血污,让人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来。 但是莫名的,她觉得这个人让她有些熟悉。 但是随后她就把整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因为童磨对她说。 “榛名,杀了他。” 似乎是被堵住了嘴,那个被黑布罩住头的人发出“呜呜”的声音。 “童磨大人,这并不好笑。” 她不想杀人。 如果非要她杀人的话,她希望死掉她手上的人是她自己。 但是童磨并不那么想。 他站到了榛名的身后,右手自她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拿起了一把刀。 随后他们走到那个被吊起来的人面前,刀尖在他的心脏,咽喉等部位轻点。 “你看,榛名,杀一个人很简单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运,刑架上的人挣扎起来,把锁链挣的乱响。 “请恕我拒绝。” 冷汗爬上了观月榛名的后背,她想逃,但是童磨禁锢她的力量让她无法拒绝。 她不想杀人。 “只要杀了他,我就让你死,怎么样?”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建议。 但是她拒绝。 “请不要戏弄我了。”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而童磨绝对不会放她走。 “试试吧。” 童磨握着她的手,在面前人的脖颈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刀口。 “敢拒绝的话我就杀了他。” 观月榛名不说话了。 她干脆闭上了眼,不再去看童磨。 手中的刀划在了什么地方,她不知道。 这是逃避,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已经,自身难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童磨突然出声。 “榛名,睁开眼睛。” 没有办法,她睁开双眼。 而对面依然是个黑突突的头套。 也就是在这一刻,童磨握着她的手,猛地用力,把刀刺进了面前人的胸膛。 还是在这一刻,童磨伸手,拽下了面前人的头套。 观月榛名的呼吸停滞了。 “锵锵,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是不是很高兴,很激动,很兴奋!” “是不是……想要我去死~” 在观月榛名面前的,头套之下的人…… 是冬月。 就算脸上都是血,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是冬月。 她挣开了童磨,把堵在冬月嘴里的羽织碎片拿下来,把人从刑架上放下来。 冬月还没死,还有意识。 那双眼睛看着她,带着濒死的混沌。 “不是你的错。”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你的错。” 他知道的,她无能为力。 是他太弱了,拯救不了任何人。 “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那双眼睛闭上了。 就像雪崩。 汹涌而来的愧疚与悔恨淹没了她,让她几乎疯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把扇子挑起了她的下巴。 “想救他吗?” “只要你想,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几秒后。 观月榛名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救他,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观月榛名】 【名为观月的我,亲眼看见月亮落下】 【冬月】 【可那本不是你的错】 ———— 开万世极乐教副本了! ———— 第115章 冬月失踪了。 在结盟仪式过去大概一个多月,荒泷一斗从鬼杀队那边收到了这个消息。 根据负责联络的隐的人的讲述,冬月和他们失去联络已经快一个星期了。 因为在离开之前他说过这次要潜入的地方很凶险,所以可能会失联几天。 直到第四天还联络不上的时候,隐就意识到出问题了,上报给了产屋敷耀哉。 派出队员进行搜寻了一两天无果之后,产屋敷耀哉第一时间发给了荒泷一斗。 荒泷一斗坐在摇椅上,细细看着那张信纸上的内容,目光最后在失踪地点上停留。 【失踪地点:东京】 又是东京…… 愤愤的锤了一拳桌子,结果牵动了身上还没好全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茑子家是这样,观月小姐是这样,现在连冬月也是这样。 不管什么事,只要和东京沾上关系,总没什么好事。 东京是真对得起它着魔之地的名头。 春日野曜坐在他身边,面色凝重的喝了口茶。 “你想怎么做?” 他看向龇牙咧嘴的荒泷一斗。 冬月和他们的关系不错,于情于理,都应该出一份力。 “我带着纯平去一趟。” 听到这里,曜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知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吧?” 那语气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但是荒泷一斗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没办法。” 一边说,一斗从躺椅上站起来,披上外套和羽织, “要是冬月真出了什么事,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实在放不下。 背后的春日野曜对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 “至少多带几个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后荒泷派将会正式出现在那些恶鬼的视线里。 多带几个人至少多一分照应。 还有就是 “更木先生那边,你多照应着一点。” 如果冬月出什么事,最先疯的就是更木留良。 但毕竟丢了一个柱,那么大的事估计也瞒不了对方多久。 “我会的。” 朝着春日野曜点了点头,带上流火,他就出了门。 等他和牧野纯平等其他鬼连夜赶到东京,也已经是一天后的事。 在鬼杀队的临时驻地里,他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更木留良。 和之前见过的不同,更木留良看起来憔悴极了。 他还是带着他那把大剑,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低着头,任凭白发把他整个人淹没,从上到下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来往的鬼杀队成员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 对着牧野纯平打了个手势,一斗朝着更木留良的方向走过去。 “最新消息怎么样?” 他坐到了更木留良的身边。 “最新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更木留良直起身子来,面色阴沉。 他还不到四十岁,却因为伤病早早的退下了前线,把鸣柱的位子交给了自己的弟子。 原本他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走在自己徒弟前面。 但是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徒弟没了。 那么大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东京,连具尸体都找不到。 如果真有尸体就好了。 那么还能断了他的念想,不会让他不断的猜测那个最糟糕的结局。 但是既然没有尸体,那么他就会一直找下去。 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不仅是徒弟,还是家人。 他没办法停下来。 听完更木留良的讲述,荒泷一斗也沉默下来。 面对更木留良,他说不出什么大话来,只能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 搜寻冬月的任务还在继续。 白天交给鬼杀队,夜晚荒泷派和隐会一起出动。 但即便是这样,任凭他们将东京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哪怕是一根冬月的头发。 只是在水沟里,翻出了一小块冬月的羽织碎片。 原本白底水青色渐变的羽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那件羽织是冬月继承鸣柱位置的时候,更木留良亲手给他披上去的。 他们翻遍了整个东京,也只找到那么一小块衣服碎片。 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吃掉的可怜人的骨头。 荒泷一斗不知道冬月在不在那堆骨头里。 他不愿意去想。 这场搜寻持续了大概半个月,最后无疾而终。 在搜救宣告结束那天,荒泷一斗看着更木留良的脊背弯了下去,就好像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如果他的头发是黑的,那么现在也应当尽数白完了。 “我会找下去!” 临走的时候,荒泷一斗对着更木留良说道。 不管怎样,他会一直找下去。 直到找到冬月的尸体,或者杀死冬月的恶鬼。 这场意外让他觉得他的心被人挖走了一块,因为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更木留良并没有回他的话。 只是后来,曜跟他说,更木留良又回到了鸣柱那个位子,把自己的辖区放到了东京。 回去的荒泷一斗拿出了冬月写给他的所有书信。 看着一堆信纸,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叫了曜一起,把这些信又重新看了一遍。 他首先在“万世极乐教”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 冬月失联前的最后一封信,说他已经找到了关于万世极乐教的线索。 都不用推理,这个“万世极乐教”绝对有大问题。 一旁的春日野曜在仔细看过那些信件之后,在身后的地图里圈起几个地名。 “从他和你通信的日期和内容来看,冬月的行动路线应该是这样的。” 曜下笔,把圈起来的地名用连成一条线。 “他从新良开始,路过了伊吹、加绪等地,最后在东京丧失了联系。” “再加上鸣柱的巡逻路线。” 曜由把几个圈起来的地名叉掉。 “那么剩下的就应该是他找到重要线索的地方,而这条线索,最终指向了东京。” 荒泷一斗定睛朝地图上看去。 看到了一个地名——【加绪】 荒泷一斗又背上行李出发了。 这一次,曜没有和他一起。 曜被一些后勤琐碎绊住了手脚,决定暂且先在绿名等他的消息。 临行之前,一斗和产屋敷耀哉写了封信,向鬼杀队借了个人。 狭雾山离加绪很近,一斗在加绪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哟,好久不见。” 富冈茑子嘴里叼着根草,朝他打着招呼。 “茑子!” 荒泷一斗给了富冈茑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冬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平心而论,富冈茑子对冬月的感官是复杂的。 冬月确实帮了她很多,就这一点,够她感激他一辈子。 但是,她的母亲,又的的确确是死在了冬月手里。 说一点怨怼都没有,那都是假话。 但真当悲剧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会为了他而悲伤、难过,并且下定决心给他报仇。 她的水之呼吸火候已经不错了,也杀了一些鬼;平常也留意着一些关于十二鬼月的消息,所以当荒泷一斗邀请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之前不是说你伤的不轻嘛,伤好全乎了?” 富冈茑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捅了捅荒泷一斗的胸膛。 “哈哈哈,好了,全都好了!” 这话荒泷一斗说的有些心虚,但是富冈茑子并没有怀疑。 “那行吧,我们走。” 看着面前的城镇,富冈茑子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要搞清楚,冬月到底在这里得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又是什么样的线索才会把他引到致命的东京。 这些问题随着冬月的失踪,都成了一个谜。 拿着产屋敷耀哉提供的情报,富冈茑子和一斗首先来到了加绪一家名叫白日里的旅馆面前。 “据说冬月在这个镇子上调查的时候,就住在这家旅馆。” 他们准备从这家旅馆入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他们到达的时候是深夜,因此旅馆的大堂也没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细长眼睛的小胡子男人在前台,慢条斯理的擦着桌子。 “我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 茑子低下头,悄悄地对荒泷一斗说。 “但总要试试。” 这么说着,荒泷一斗抬脚朝里走去。 “两位,住店吗?” “两间客房。” 那个小胡子男人扫了一眼一斗和他身后的茑子,来了一句 “确定不要一间吗?” 或许茑子是对的。 荒泷一斗开始讨厌这个小胡子男人了。 这个男人刚刚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像被内里已经坏掉了的烂苹果咬了一口。 “就两间。” 但不管怎么样,消息还是要打听的。 趁着这个小胡子男人低头登记,找钥匙的时候,荒泷一斗凑上了前。 “唉,大哥,我跟你打听点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人手里塞了两张票子。 那个小胡子男人有些惊讶的扫了他一眼,随后故作矜持的抬起了头。 “什么事啊?” 荒泷一斗掏出了产屋敷耀哉给他准备的冬月的画像。 “大概两个月前吧,您见没见过这个人?” 那个男人看了看冬月的画像,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来,最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两个月前,有点印象,只是这印象不大深切,还需要再想一想。” 男人的反应让一斗秒懂,又掏出两张票子,塞到人手里。 票子到手,这人才慢悠悠的回忆起来。 “我是上夜班的,所以记得真切。” “也是这样一个晚上,画上这个人,带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来,开了间房。” “那个女人遮着脸,不愿意叫人看见,但是还是被我瞅准机会从缝隙里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 “您猜怎么着,那女人居然是镇上有名的三浦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地名我编的哈(挠头) —— 人物传记更新 【观月榛名】 【她是个好女孩,不过运气不大好】 【更木留良】 【我现在只希望去死的是我,如果不行的话,至少不要让我重蹈覆辙】 【冬月】 【人总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然后在那里长眠,完成自己作为人的一生】 —— 万世极乐教篇大概,可能,有一咪咪刀?(心虚) ——谈谈观月榛名 这个角色最开始设计的初衷是为了替蝴蝶姐妹挡下来自童磨的灾害,但现在看来,效果好的过头了(挠头) ——关于冬月 月亮嘛,虽然不舍,但总有落下的一天的。 —— 第116章 “三浦夫人?” 身为初来乍到外地人的一斗和茑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只见面前的小胡子男人摇头晃脑的又扫视了他们一遍。 “这三浦夫人,可是加绪的名人呐!” 从小胡子男人的描述里,他们了解到,这位三浦夫人原来是吉原的花魁。 后来被人赎了身,嫁到了加绪本地来,又在短短几年内换了三任丈夫,得到了这些男人的全部遗产,成为了加绪当地最有财力和实力的女人。 但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和冬月扯上关系? 荒泷一斗陷入了沉思,沉思失败。 或许他们得去找这位三浦夫人好好聊聊。 “请问这位三浦夫人住在哪里?” “搬走了,也就是一个半月前的事。” “至于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刚到手的线索就那么断了。 而且这位三浦夫人搬走的时间,有些微妙。 荒泷一斗对着那个小胡子男人道了声谢,领着门牌和钥匙上楼去了。 “我们得去三浦宅看一看。” 夜晚,他和茑子商量之后,做下了这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起了床,就直奔三浦家。 三浦家并不难找,因为在加绪这个地方,三浦家的建筑是最豪华的,所以也相当显眼。 找了个没人的院墙,荒泷一斗和富冈茑子悄悄的翻了进去。 路上他们已经打听过了,三浦夫人确实搬走一个多月了,这栋宅子里也不剩下什么人,连个守门人都没有。 一翻进宅院,一斗和茑子就目的性极强的直奔宅邸的主卧,也就是三浦夫人的卧室。 卧室里铺着一层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地毯。 因为已经过了有段时间的关系,家具上都蒙上了一层薄灰,连带空气也变得奇怪起来。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里面的家具一副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一斗和茑子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凝重。 茑子先告了个罪,随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三浦夫人的衣柜。 衣柜里面还放着不少衣服,都很新,看起来没穿过几次。 床上的被子都维持着一副刚被睡醒的主人掀开的蓬松的样子。 看起来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越是搜索,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是强烈。 这份不详的预感,终于在茑子从梳妆台上的暗盒里翻出了不少珠宝首饰之后达到了顶峰。 会有人搬家连钱财都不带走的吗? 一时间,荒泷一斗感到了茫然。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迈入了某个巨大的漩涡。 用了点更木留良传授给他的技巧,他从卧室床板下的暗格里,找到了一本应该是日记的册子。 在心里对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三浦夫人说了声抱歉之后,一斗开始阅读起三浦夫人的日记。 日记的前半部分大多是一些账目和流水,荒泷一斗看不太懂,于是飞快的翻到了后面。 【九月二十八日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房间里有人在看着我,大概是我多想了吧。】 【九月三十日小雨 房间里的东西好像被人动过,或许是偷溜进来的猫?】 【十月二日阴 不是错觉,我在黑暗里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眼睛!】 【十月九日晴 谢天谢地,我遇到了路过的剑士,不然我就被那骇人的恶鬼生吃了。 他甚至贴心的为我找了间旅馆,然后坐在门口,抱着剑,守了一夜。 那个剑士的名字也很好听,他说他叫—— 冬月。 假如我再年轻几岁…… 不不不,现在我也岁月正好】 【十月十日晴】 【他向我打听了些关于宗教的事情,而我又恰好知道。 他用那双眼睛看着我,我又怎么能够不告诉他。 那是我第二任丈夫留下来的遗产,是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万世极乐”四个字。 我把那本小册子交给他了】 【十月十二日晴 他把那本册子还我了,叮嘱我一定要收好。 我把那本小册子藏在进大门往左数第三块石砖下,然后就目送他离开了。 他说他要去东京,去找一个人。】 在此之后的内容都是一片空白,再没有了。 不知道三浦夫人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一旁的搜索的茑子有了新的发现。 虽然被打算的很干净,但是富冈茑子还是找到了一处角落里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 那血迹已经发黑,变成了如同污垢一样的颜色,如果不仔细找,不小心就错过了。 富冈茑子沿着这处血迹慢慢找过去,然后掀开了地毯的一角。 “一斗,你最好来看看。” 富冈茑子说着,一把把覆盖在地上的地毯掀了起来。 卧室里的空气变得奇怪是有原因的。 在地毯下面,是一道道溅射状的发黑的血迹。 …… 【冬月】 到达加绪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手里抓着些零星的线索,那些线索指引他来此,寻求更近一步的突破。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有人需要帮助。 他毫不犹豫的往那边赶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衣衫狼藉的女子,身后跟着一只鬼。 那位姑娘没穿鞋子,似乎刚从熟睡中惊醒,大概跑了没多远就摔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恶鬼追上。 情况紧急,所以他出手了。 恶鬼的头颅在顷刻间落地,接着在不甘的咒骂中一点点化为灰烬,化进风里。 确认恶鬼已经死去,他才转过身去,对那个一脸恍惚的姑娘伸出手。 “你还好吗?” 【三浦鸢子】 她总觉得有人在房间里看着她,但是这房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 就算她叫下人守在房门外面,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还是环绕在她周身,让她彻夜难眠。 又一个不安的夜晚,她从睡梦中惊醒,正对上房梁上野兽的眼睛。 野兽对她说。 “鸢子,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我。”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那张脸的主人她记得,是她院里扫地的一个帮佣,管家说他已经失踪很久了。 没想到这人藏在她房里。 这让她一时感到生气。 她毫不犹豫地大声叫醒了门外守夜的下人,想让他们把这个异想天开的疯子叉出去。 门外值夜的守卫拿着棍棒冲了进来。 也就是下一刻。 鲜血染红了她的视野。 那个畏畏缩缩藏在房梁上的人,在跳下来的一瞬间,把两个人杀掉了。 她这才看清房梁上人的长相。 说他像什么都好,就是不像个人。 而那个妖怪还在向她不断走过来。 “鸢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我爱你啊!” 呕。 三浦茑子只想吐。 在那个妖怪接近她的那一刻,她抄起了旁边的板凳,又顺脚给了他一脚,忍住吐口唾沫的冲动,她向外跑去。 爱他奶奶个腿! 真当她是那些傻兮兮的小姑娘,会被几句虚情假意的情话就能忽悠的团团转。 她可是凭本事得到了她那些死鬼老公的遗产。 这人又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和她来说爱? 所以她跑了出去,嘴里大喊着救命。 但没跑多远她就跑不动了,你总不能指望平时养尊处优的夫人有多好的体力。 所以她倒在了路上,眼瞅着那个发疯的妖怪就要扑上来。 那个少年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的刀太快,快到她只看到一抹白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照进她的心里。 然后那个少年半跪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面色柔和。 “你还好吗?” 好吧,她承认她是见色起意,馋他身子,她下贱。 所以她以受了惊吓为由,让少年带她去了旅馆。 然后对方抱着剑在门口坐了一夜。 要命,她为数不多的良心开始痛了。 所幸对方要打听的东西是她知道的,虽然不多。 不然半夜她都要起来扇自己两巴掌。 我、真、该、死、啊! 她把那本小册子交给了那个名叫冬月的少年,那本小册子也在对方离开前还给了她。 “这东西你收好,不要给别人看见。” 其实烧掉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是对方丈夫的遗物,冬月这话也就没说出口。 “冬月君,什么时候再来加绪一趟,我请你吃饭~” 借递东西的功夫,她摸了一把面前少年的手,暗示的意味拉满。 不过她的眉眼都抛给了瞎子看。 “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 因为加绪并不在他的巡逻路线之内,而这次他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线索。 三浦鸢子一下子哽住了,但迅速的调整好了表情。 “接下里呢,冬月君要去哪里?” “去东京。” 说这句话的时候冬月的表情变得郑重。 “去找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看着对方那副表情,三浦鸢子感觉自己那被三个死鬼磋磨的刀枪不入的心都要化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让面前的少年留下来,成为她的第四任。 不过爱是克制,她忍了。 所以她只是对他说。 “祝君武运昌隆!”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该被人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挂在天上,叫看见的人都难以忘怀。 不过再怎么难以忘怀,日子总是要照常过的。 某天,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以为是仆人,并没有多想。 “谁啊?” “吱呀”一声,她把房门打开。 随后,鲜血飞溅。 三浦鸢子的生命,终结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 【三浦鸢子】 【救命啊救命啊家人们,好想让他留下来当我的第四任!(土拨鼠尖叫) 但爱是克制,我忍了! 冬月,我宣你啊——(声嘶力竭)】 —— 好怪,再看一眼(揉眼睛) 起猛了,看到变态了。 —— 第117章 靠着三浦夫人的日记,荒泷一斗找到了那本被压在石砖底下的小册子。 那本小册子很精美,是用绸缎做的封面,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花纹,绣满了盛放的莲花。 幸好三浦夫人没有嫌麻烦把这本册子烧了,不然他们是真的一点信息都拿不到。 尽可能快的看完了那本小册子,荒泷一斗终于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东京的八重樱报社,每月中旬会在星期三发布收购绯樱绣球的布告,上面的地址就是集会的地点。 集会要带上一标准手提箱的现金作为香火钱,第一次去的话还要有熟人介绍。 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太麻烦。 钱不是问题,可以找耀哉去借。 唯一麻烦的就是介绍人。 三浦鸢子大概率已经遭遇了不测,这个月已经快要到中旬了,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介绍人。 况且,既然真的已经信仰了这个万世极乐教,又有多少人会剩下所谓的良心。 荒泷一斗和富冈茑子相视沉默了片刻,随后做出了共同的决定。 把消息传回去,他们需要来自鬼杀队和荒泷派的帮助。 这事光靠他们两个人搞不定。 鎹鸦很快把消息传到了两兄弟的桌面上。 产屋敷耀哉和春日野曜对一斗和茑子传回来的消息都高度重视,在他们赶回来的路上合作开了无数次会。 他们的目光都很准。 不约而同认为这个万世极乐教一定和某位在东京潜伏已久的上弦有关。 鬼杀队和荒泷派几乎同时下定了决心。 机会只有一次,这场集会,一定要去。 又是激烈的讨论之后,决定了这次任务的人选。 鬼杀队这边,深入内部的是鸣柱更木留良和水柱五十岚朝雾。 场外援助是音柱宇髓天元,蝴蝶姐妹负责后勤,由悲鸣屿行冥坐镇后方。 鬼杀队现在的处于一个青黄不接的阶段,可用的高端战力也不多,必须要精打细算。 荒泷派派出的是包括一斗在内的半数鬼,剩下的鬼分布在东京市内,随机应变。 用尽最快的速度,他们在月中之前堪堪部署好所有的防线。 等到了预定的日子,一斗屏住呼吸翻开新买的报纸。 【八重樱晚报 丽达酒店后厨收购绯樱绣球,有意者请联系负责人赤尾先生,或者到现场面谈 地址:晚樱路17号,丽达大酒店】 看到这个地址,这个名字,荒泷一斗和富冈茑子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那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 富冈义博就是从那所酒店的四楼,一跃而下的。 “……我早就该想到那家酒店有问题。” 茑子的声音沙哑,指骨捏的泛白。 “耀哉派人去探查过,一无所获。” 所以他们也放下了戒心。 现在看来,是他们想的太过简单。 “如果我们早一点发现,那冬月是不是不会……” 一斗看着富冈茑子,从她脸上看见了不甘与愤怒。 他同样心痛,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因为那没有意义。 “打起精神来,茑子。” 荒泷一斗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冬月还活着,那我们去救他出来。” “如果已经遭遇了不幸,那我们就为他复仇。” 荒泷一斗说这些话的时候,富冈茑子只觉得他眼里烧着一团火。 那双从前像苹果糖一样装满了甜蜜的眼睛,如今也不负以往的天真。 那双赤红的眼睛又见识了多少悲欢,沉淀了多少血泪。 她不知道。 这也是她第一次发现,为了成长所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昂贵。 富冈茑子朝荒泷一斗点了点头。 “我们会救他出来,会为他们复仇。” 不仅是为了冬月,更是为了这期间不知道多少被恶鬼迫害的人。 …… 借着产屋敷家的产业,更木留良和五十岚朝雾勉强搞到了进入集会的入场券。 天知道为了说服那个人,他们废了多大的力气,又许诺下了多少好处。 但最后一锤定音的是五十岚朝雾瞬息间钉在那人指缝中的刀刃。 几乎是感到刀刃寒凉的瞬间,那人原本坚不可摧的防线瞬间崩溃。 “更木,早更你说了,不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水柱五十岚朝雾一边说着,一边面色冰冷的收刀入鞘。 毫无疑问,五十岚朝雾是个美人,有一头利落的短发,队服半穿着,露出用来束胸的绷带。 富冈茑子是她的继子。 “……你说得对。” 更木留良沉默着赞同了五十岚朝雾。 即使人类的本性是贪婪的,但是商人无疑又是人类中最贪婪的那一部分。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五十岚朝雾的刀尖挑起更木留良的下巴。 “失去自己的弟子让你软弱了吗?” “你既然明知道他生还的几率渺茫……” 那为什么不尽全力去为他复仇? 五十岚朝雾向来搞不懂更木留良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她觉得对方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他实在蠢得无可救药。 假如死掉的是茑子。 她甚至不会去为她哀悼,她只会拔刀,然后去为她复仇。 直到她死掉的那一天。 “五十岚,不要再说了。” 更木留良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好让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一些致命的巧合,一些如出一辙的经历。 他只是担心,他要再做出,和从前一样的选择。 只要光是想起这个念头,就让他痛苦不已。 “随便你。” 面无表情的收刀入鞘,五十岚朝雾瞥了一眼一旁的更木留良。 “你最好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然我会和主公申请更换任务人选。” 说着,五十岚朝雾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只留下更木留良一个人,在阴暗的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更木留良和五十岚朝雾提着手提箱,穿着体面的和服,把刀藏在了宽大的和服底下。 有介绍人的信物,以及一点点的见面礼,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会场。 丽达酒店有一条暗道。 把手提箱交给侍者,接过旁人递过来的面具,更木留良和五十岚朝雾戴在脸上,随后缓慢的走进这条向地下延生的暗道。 时候还早,但会场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多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出他们原本的面目。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最高出的高台上走出来一个男人。 “久等了,诸君。” 更木留良认识那个男人,是东京风评颇为不错的一个大商人。 “我知道诸位对我们教派还抱有疑虑。” “但是没关系,今天将有我来,为诸位宣扬万世极乐的教义!” …… 春日野曜想办法搞来了酒店的设计图纸。 他们确定酒店的地下有一个空间,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 至于密道的终点通往哪里。 不知道。 一斗和茑子计划从别的地方入侵。 “阿嚏——” 蜘蛛网和灰尘太多,荒泷一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条是用来通风的通道,勉强够一个人匍匐着身子爬进去。 荒泷一斗负责打头阵,顺便蹭掉前面的蜘蛛网。 “赶紧走。” 身后的富冈茑子嫌他爬的太慢了,出声催促。 还在艰难匍匐的荒泷一斗在保证自己不被卡住的前提下加快了速度。 要命,他这个体型,在这个通道里爬,有点废鬼。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们终于爬出了那条狭窄的通风道,进入了地图上标记的密道里。 “接下来往那边走。” 荒泷一斗对着曜塞给他的地图抓耳挠腮。 通风道弯弯曲曲的,在里面爬了半天,他已经丧失了方向感。 一旁的富冈茑子揪了根一斗的白发。 “嗷!” 随后她轻轻放飞了手中的白毛。 “那边有风。” 荒泷一斗在她身后摸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怨念。 “茑子,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 结果走在前面的富冈茑子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我的头发是黑色的。” “哦——” 一斗不说话了。 他们往有风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自己将会走向何方。 …… 会场内,那位传销头子还在继续宣扬万世极乐的教义。 更木留良觉得他们今天大概是见不到鬼了,说不定还要无功而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台下突然跑上来一个人,在那个传销头子的耳旁嘀咕了什么。 “看来各位与本教有缘。” “今天,教祖将亲自光临会场,倾听各位的愿望。” 不对劲。 耳边的人群传来潮水一样的惊叹。 但是更木留良和五十岚朝雾却皱起了眉头。 这场集会原本应该是发展新成员的筛选会而已。 看上面人的反应,那位“教祖”本来应该不会现身。 但是那位教祖现在要出来。 难不成是对方发现了什么? 更木留良现在只祈祷那位教祖只是一时兴起。 按照原计划,很多人员还没有就位,如今说得上是敌人老窝的地方,只有他和五十岚朝雾两个人。 有些不妙。 但是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更木留良定了定心神,随后注视着高台旁的通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从那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七色的眼眸,嘴角含笑,头上像被人泼了血。 但是他的眼睛里,没有数字。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学了,最近有些忙,可能没办法经常更新(挠头) —— 第118章 不知道走了多久,荒泷一斗和富冈茑子面前才出现一道亮光。 暗无天日的地道里,人类对时间的流逝会变得迟钝。 在地道的尽头,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观月小姐?” 荒泷一斗有些意外。 他知道冬月这些年都在找她,包括他自己也在寻找她。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观月榛名。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但是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问题。 “观月小姐,先跟我走!” 这里是万世极乐教的老巢,很大可能隐藏着一位上弦鬼,随时都有可能沦为厮杀的战场。 不管怎么样,把观月榛名带走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他想带着观月榛名离开,却发现对方几乎纹丝不动,连衣角都透露着拒绝。 “你们来的太晚了。” 观月榛名用自己的双手捂住脸,好掩盖住自己的崩溃。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荒泷一斗,甚至想过干脆一头撞死在对方的刀下以死谢罪。 但是不行。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 那么她的脚步就更不能停下。 不能让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 她要活下去。 但是这个念头光是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就让她难以呼吸。 【观月榛名】 童磨实现了她的愿望。 在她面前,把冬月变成了鬼。 鲜红的血溅了她一脸。 “据说大人是那么把猗窝座变成鬼的,不知道这个方法到底管不管用……” 七色眼眸的恶鬼一边说着,一边把满手的鲜血擦在她的衣袖上。 紧接着,他把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像情人一样对她温声细语。 “看,榛名,我果然最喜欢你了。” 在她的注视下,原本失去头颅的身体重新一点一点站起来,重新凝聚出头颅的形状。 随后那个熟悉的人在她面前,重新拥有了人的形体,但却独独对她发出兽的吼叫。 原本黑色的眼眸也被猩红灌满,像鲜血随时会从眼角流出。 “冬月!” 她朝着往昔熟悉之人大喊,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吼——” 顷刻间,她面前的野兽就被冰刃穿过胸膛,鲜血四溅。 “清醒点!” 童磨对着面前新生的鬼发话。 但对方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对他做出了一个拔刀的起手式。 但是他忘记了他的手中并没有刀。 所以他抽出了自己左臂的臂骨,又在顷刻间把臂骨削成了刀刃的模样。 随后,朝着童磨冲去。 之后的一切都发展如常。 新生的鬼一次又一次的被冰刃穿过身体,猩红色的涂料几乎把整个牢房刷成暗红色。 到最后,他几乎没有余力修复身体,只能半跪在原地进行喘息。 这个时候童磨脸上又重新挂起微笑来。 “榛名,他是你的了。” 杀了他也好,留下来也罢。 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对应两种截然不同的乐趣。 但不管哪一种,都是他赢。 在他略带愉悦的注视下,观月榛名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随后蹲下身。 她给了冬月一个拥抱。 已经无法回头了。 所以她此刻看着荒泷一斗,在某一刻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憎恶。 脑内疯魔的部分在疯狂咆哮 你们为什么不能来的更早一点? 为什么要放任他一个人来这里? 为什么要在一切都成为定局之后,又出现在她面前? 她知道这是无理取闹。 但是她忍不住啊,忍不住憎恨命运的不公。 但是她张开嘴,发出的只有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荒泷先生,请离开吧。” 请离开吧,在所有的一切滑向更坏的结局之前。 在另一只鬼发现之前。 这是她唯一能为冬月,能为荒泷一斗做的事。 劝他离开。 这里不仅有所谓的上弦,还有下弦。 而每一只鬼,都是人类难以匹敌的存在。 请离开吧,不要把性命白白丢在这里。 观月榛名的状况很不对劲。 在荒泷一斗的眼中,她全身充满了死意,似乎胸腔里只剩下了一口气。 她今天穿着黑底红纹的和服,和服上绣着红色的祥云纹和一轮猩红的月亮。 他几乎在瞬息间意识到了什么。 “观月小姐,你见到冬月了吗?” 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榛名。 观月榛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从那双眼睛里她看见了一丝希冀。 所以她给了他一个答案。 “冬月已经死了,请回吧。” 空气骤然间寂静下来。 他们终究还是等到了冬月的死讯。 一旁的茑子抓住的观月榛名的手,试图带着她尽快离开,但是遭到了拒绝。 “不,我就留在这里,哪也不去。” “为什么?” “因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富冈茑子突兀的拔出刀来,挡住了从身后袭来的攻击。 “因为她属于这里。” 雨田化久从黑暗中走来,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三人。 一片黑暗中,那双鬼眼发出微微亮的光,彰显着里面的数字。 【下弦 壹】 富冈茑子在他身影出现的一瞬间,握刀的手上蹦出青筋。 她学了多久的水之呼吸,就找了这只鬼多少年。 【跑啊,茑子!】 她很少做梦,但只要一做梦,都会想起她发狂的母亲,还有从楼上一跃而下的父亲。 还有义勇。 “原来你躲在这里。” 难怪她一直找不到。 “好久不见,茑子小姐。” 雨田化久向她鞠了个躬。 “不知道老爷和夫人近况如何。” 回答他的是茑子袭来的刀刃。 茑子和雨田化久交上手的时候,一斗把观月榛名拉到了一旁,确保她不会被波及之后也拔出了刀。 正当他准备上前和茑子一起围剿的时候,通道一旁的墙壁突然崩塌了。 土块,尘埃弥散在空气里,一时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用衣袖捂住口鼻,一斗面前突兀的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影一闪而过,快的几乎像一道残影。 但是一斗却睁大了眼睛。 是冬月。 “一斗,别管我,追!” 烟尘中传来茑子的声音,一斗确信她也看见了冬月的残影,那也不是他的幻觉。 他又转头看向观月榛名的位置,却发现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相信茑子的实力,他选择追上那道残影。 至少…… 事情不要滑向那个让所有人痛苦的结局。 至少不要是更木留良。 【更木留良】 乱了,全乱了。 自从那个七色眼睛的鬼出场之后,事情就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我知道你们所求之物。” “但是,只有好孩子才能得到奖励。” “不过在发放奖励之前,我们先要清理一下混进来的老鼠。” 他们暴露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他和五十岚朝雾瞬间暴起,甩掉了碍事的外袍,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们的刀刃被一把轻飘飘的扇子挡住了。 下一秒,那只鬼对他们露出一个笑。 随后就像洒水一样,他和五十岚朝雾就被甩飞出去。 “五十岚!” 更木留良朝着水柱大喊,对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丢向一旁的墙壁。 “砰——” 包袱炸开了,炸毁了一侧的墙壁。 他们事先请人计算过,那面墙不是承重强,炸药的范围也不会波及到人。 适当的骚动有助于疏散人群,这也是给外面人的信号。 在炸药的威胁下,原本陷入盲目狂热的人群开始回神,随后尖叫,逃跑。 或许可能有人会在途中摔倒,但是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更木留良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依然笑意盈盈的恶鬼。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上弦。 意识到伪装的不必要性,童磨也不装了。 【上弦 贰】 数字重新浮现在他的眼瞳中,他挥一挥扇子,地上就结起一层霜来。 “哦呀,真是令人惊讶。” 童磨想过鬼杀队已经混进来了,但是他没想到对面居然那么大手笔派来了两名柱。 不过无所谓。 他的计划还是会进行下去。 他依然是最终的赢家。 对着那位冷冰冰的美人笑了一下,童磨转身逃入背后的通道里。 更木留良和五十岚朝雾对视了一眼,追着童磨的进了甬道。 通道并不是笔直的,相反还有很多的岔道。 更木留良和五十岚朝雾跟在童磨后面,不约而同的觉得对方似乎有意吊着他们。 不对劲。 但是鬼的意图,向来不能用常理推断。 但是现下除了跟着也别无他法。 直到某个岔路口,他们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他和五十岚朝雾合计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头。 按道理来说鬼杀队的其他队员应该也快到了,还有负责支援的柱。 不管怎样,只要今晚过去,这个窝点会被他们彻底铲除。 更木留良心里合计着今晚发生的种种,直到他的鼻尖传来一阵浓郁的铁锈味。 是血的味道。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些什么。 那些人质。 可是不应该啊。 他们一直吊在那只上弦鬼的身后,按道理对方不可能有时间去杀人。 除非…… 有第二只鬼的存在! 该死的! 想到这里,更木留良默默加快了脚步。 他来到了血腥味的源头。 然后他看到了令他心脏都几乎停跳的一幕。 冬月站在一地的尸骸里,那双赤红色的赤瞳静静的看着他。 从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呐喊。 “冬月!” 他这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颤抖,而又嘶哑。 这个时候旁边的通道又出来一个人。 是荒泷一斗。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冬月!” 近乎用尽气力的呐喊,让山洞都微微震动。 是荒泷一斗的声音。 但那已经不是冬月了。 看着昔日的弟子,更木留良握刀的手踌躇了片刻,最终握紧了刀柄,把刀尖对准了…… 对准了面前的恶鬼。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传记更新 【冬月(划掉)】 【你是谁】 —— 开学了,课多的想死,精神状态都不好了OTZ 以后大概是隔日更,周一周二课太多了,不更新。 好想死,所以什么时候放假(疲惫的微笑) —— 第119章 【荒泷一斗】 荒泷一斗觉得自己手里的刀很重。 他从未觉得流火有那么陌生过。 他从未觉得面前的人有那么陌生过。 那不是冬月! 理智在内心这样大喊。 但真到了挥刀的那一刻,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的抗拒。 他挥不下去。 屠鬼者终为鬼。 这句话光是听起来,就让人崩溃,也让鬼崩溃。 他从未如此憎恨过命运。 他从未如此憎恨过名为恶鬼的存在。 还有把冬月变成这样的恶鬼。 他们比天灾还要不讲道理,又轻而易举的越过了人祸的下限。 他们让鲜花枯萎,让果实腐烂,最后把所有美好的东西撕烂给别人看。 恶鬼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既不公平,也不合理。 恶鬼是应该被从这个世界上剪除的。 但是啊,但是啊…… 内心一直有一处地方,在嘶吼,在咆哮,呐喊着悲伤。 手中的刀刃划过往昔熟人的侧脸,带出暗色的血花。 可是啊,在一堆枉死的尸体旁边,他实在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 那不是冬月。 荒泷一斗不断对自己说。 冬月是不会把刀刃对准普通人的,他的眼睛是黝黑的,不是赤红的。 他脸上不会有那么狰狞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呆,甚至说得上有些愣。 他认识的人已经不在了。 而他不知道冬月是在何时死去的,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无法呼吸。 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件可以为冬月做的事。 为了那个与他相识多年的冬月。 作为友人,他能为对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送面前的‘冬月’去死。 挥刀的那个瞬间,他希望死去的人是他。 【更木留良】 他想死。 在看到站在尸体旁的冬月的时候。 他甚至怀疑鸣柱一脉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总是在重蹈前人的覆辙。 上代鸣柱是他的师父,在一次任务中失踪,只留下半张羽织。 过了几个月,被隐的队员发现了。 他的师父变成了鬼,被发现的时候正在吃人 送走师父的人是他自己。 用的是对方亲自传授的雷之呼吸。 再然后,他崩溃了,几乎不能再握起刀。 主公给他放了假,去一个以温泉著名的小镇上休假。 他到的时候,镇子上的人几乎死绝了。 鲜血把温泉水都染成了红色。 把那只恶鬼杀掉之后,他又崩溃了。 他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然后他捡到了藏在草里几乎快被冻死的冬月。 看着那双眼睛,他觉得他又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了。 这之后他成了别人的师父,把手里的雷之呼吸教给了别人,体会着当师父的感觉。 现在,更木留良看着面前昔日的弟子。 他出刀的手依旧很稳。 现在谈论悲伤,愤怒,都没有意义。 他能做的,只有还所有的死者一个安宁。 冬月在几个月之前就死掉了,留给他的只有一小片破破烂烂的羽织。 面前的只是恶鬼而已。 对吧? 就算对方的出招再怎么熟悉,那张脸又曾经多少次对他摆出无奈的表情。 他是冬月的师父。 是他把冬月从雪堆下面抱出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所以他也要负责,把面前的恶鬼,送到地狱去。 二对一,局势大好。 斩出最后的一刀的时候,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 或许是意识到了某个瞬间即将来临。 冬月突然停下了手里所有的动作,哪怕因此被荒泷一斗的刀刃贯穿。 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更木留良。 没有言语。 然后,雷光闪烁。 当那具身体在他们眼前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 更木留良突然跪了下来,将额头抵在了地面上,无声流泪。 他崩溃了。 刚才最后那一眼,让他熟悉,让他心碎。 【富冈茑子】 诛杀自己幼年的阴影,比她想象的要轻松的多。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的水之呼吸已经炉火纯青了,但是雨田化久似乎没有什么长进的样子。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来此的意义是什么。 送人头吗? 龇牙咧嘴的随手拿羽织绑紧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好吧她承认对方并没有那么不堪。 事实上她差一点点的就死掉了。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人是她。 她更关注另一件事。 那个和一斗认识的女孩去哪里了? 她要把对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哪怕把人扛着走。 这么想着,她收起刀,又慢慢往地道里面走去。 饭店地下的通道比他们手上拿到的图纸还要复杂的多,大概是这些年又扩建过。 阴暗的地道里,富冈茑子碰上了急匆匆跑过来的荒泷一斗。 “你那边怎么样,是冬月吗?” “……” 一斗并没有回她的话。 那么看来不是冬月了。 那也挺好的。 至少证明冬月走的痛快,没有受什么罪。 “留良说水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更木留良留在了原地,和赶来的鬼杀队成员接洽。 他让荒泷一斗先去追五十岚朝雾的踪迹。 在岔道里碰上富冈茑子,算是巧合。 “走!” 富冈茑子一听完,迅速做出了决定,和一斗一起去找她师父。 这地下的甬道分岔口多的吓人,就好像一座迷宫。 地图在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他们只能尽可能的挑看起来没走过的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空气开始变凉。 凉气一丝一丝的从某个方向飘过来,钻进他们两个人的毛孔里。 这让他们的精神一振。 就好像一条丝带,凉气带他们走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这是别有用心的邀请。 等他们到达目的地,看到的是被冻在冰里的五十岚朝雾。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影。 “老师!” 富冈茑子看到五十岚朝雾的模样就有些乱了阵脚。 也就是片刻,那两个人影就消失在了拐角。 让受伤的茑子留在原地,一斗抬脚就追了上去。 那两个人并没有走远,走的也不算快,所以他很轻松就追上了他们。 准确来说是一人一鬼。 鬼的眼眸里明明晃晃写着数字,而另一个人他再熟悉不过。 是观月榛名。 观月榛名站在那个上弦鬼的旁边,那双蓝色的眼眸像生了锈,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观月小姐!” “快到我这边来!” 虽然听到了声音,但是观月榛名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尊坏掉的人偶。 “哦呀,榛名,是认识的人吗?” 童磨大大方方的转过头来,直面荒泷一斗。 他的眼神在荒泷一斗身上游走,最后最后落在他头顶的鬼角和脸上的鬼纹上。 “你是鬼族的人。” 他用的是确定的语气。 荒泷一斗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并且朝他拔出了刀。 不管怎么样,面前这只鬼,和冬月的事一定脱不了干系。 一把扇子轻巧的挡住了他的刀刃,七色眼眸的恶鬼严重露出思索的意图。 “唔,让我想想。” “你认识那个用电的剑士吗?” “噌——” 又一次挡住袭来的刀刃,童磨的脸上却露出笑。 “那看来是认识了。”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算了,那不重要。” 童磨突然朝荒泷一斗露出一个笑。 “你知道我在他身上找到了什么吗?” “有几封信,被他贴身放着,都是同一个人寄来的。” “他身上有一封未寄出的信,收信人好像叫……” “荒泷一斗。” “就是你吧。” 童磨的话就好像一把刀子,每一刀都割在荒泷一斗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他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憎恨一个人。 血脉中暴怒的部分在不断叫嚣着要让他割下眼前的恶鬼的头颅。 所以他又出刀了,这一次的刀刃更快,力量更强,快到几乎能看到残影。 那恶鬼硬接下他这一刀,险些把手里的扇子震掉。 “你打的我手好疼。” 然后冰雪就呼了他一脸。 说到底,他离恶鬼的距离太近了。 冰晶如同雾霭一样弥散在他周围,把空气变得寒冷,让热血冷却。 荒泷一斗迅速拉开了了距离,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过分冲动了。 冲动会使人丧命。 但是听到那些话,他又怎么能冷静下来? 他是鬼,但他也是有心的。 现在这颗心在他胸膛里跳动着,怒吼着,宣泄着他的愤怒。 也就是在这一刻,身后有武器的破空声袭来。 险险的躲过背后的偷袭,他转头就发现一个纯粹由冰晶构成的,和面前恶鬼一模一样的傀儡站在他身后。 并且在他的注视下,这些完全由冰晶做成的傀儡还越来越多,一点点的从暗处走出来,一同笑眯眯的看着他。 原来那寒凉的空气从此而来。 危险。 脑内的某根神经在此刻疯狂叫嚣。 但是前路有底牌不明的恶鬼,身后有众多的伏兵。 有点要命。 搞不好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那只恶鬼又出声了。 “你不要怕,我不会杀你。” 观月榛名拒绝了荒泷一斗的死亡。 他是那么喜欢她。 所以他会满足她。 在这样狭窄的通道里,不管什么剑士都避无可避,只要白姬的一个呼吸,就能把他们冻成冰雕。 面前的鬼已经很强了,比前面那个用水之呼吸的剑士还要强一些。 或许在开阔的空地里他们还能打一场。 但是很遗憾。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他这边。 想到这里,童磨勾出一个笑。 寒烈之白姬出现在他身边,轻轻的朝荒泷一斗的方向吹了口气。 狂暴的风雪瞬息肆虐在通道里,在这里使用呼吸法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顶着满身的风霜,躲避着冰傀儡的袭击,荒泷一斗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随后他的肺部传来一股灼痛,疼的他差一点就没稳住身形。 风雪中夹杂着一些微小的冰晶,这些冰晶划开了他的皮肤,在体表留下一些微小的划痕。 不致命,但是足够烦人。 等他终于打碎了那些傀儡,冲出风雪的时候,恶鬼带着观月榛名已经不知去向了。 空中传来对方略带笑意的声音。 “荒泷君,我在春和镇给你备了一份礼物。” “希望你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呼,万世极乐篇总算完了(擦汗) 打无惨倒计时要开始了 也不算很刀吧? —— 人物传记更新 【冬月(已逝)】 【抱歉】 【更木留良】 【我把你从雪里抱出来,也要负责把你亲手送到地狱里去】 【观月榛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第120章 荒泷一斗从未跑的那么快过。 两边的景色像倒带一样往他的身后走去,他火速的朝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春和镇。 这个地名代表着家的温暖,童年的回忆,他人生的开始。 还有他相依为命的家人。 恶鬼说在春和镇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他无法避免的向坏的那边想象。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那封最后写给冬月的信。 他在信里对冬月发出了邀请,但谁又会知道,这封信最后会落到恶鬼的手里。 还有观月榛名的异状。 所有的事统统堆在了一起,让人崩溃。 说起观月榛名。 那天,在恶鬼带走了观月榛名之后,他在观月榛名站的地方发现了一封不起眼的信件。 收信人写的是【荒泷一斗】。 那封信,是冬月的笔迹。 【我找到了关于万世极乐教的线索,已经完成了第一次潜入。】 【他们称教祖是能给人带来永生的神子,有七色的眼瞳和佛祖莲花化身的法器(?)】 【万世极乐教还有个总部,里面有大量的女子,会定期挑选女孩进去】 【我正准备第二次潜入,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迎接崭新一年的来临】 【冬月留】 荒泷一斗看着熟悉的字迹,泪水几乎就要落下,但很快,他发现了第二种笔迹。 字写的有些缭乱,但能看出原本的娟秀。 【我是观月榛名】 【这只鬼自称名叫童磨,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 【万世极乐教的本部在管芦的一座山里,背后靠着一座悬崖,悬崖下有一条河】 【这里有大量的人类侍女,负责服侍、照料它的生活,同时也是他的口粮】 【他把冬月带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后面的字被划掉了)】 【我不会说什么祈求原谅的话,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会尽我所能】 【杀了他】 观月榛名的字迹不仅潦草,到后面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狂乱的气息。 任何看到这些字迹的人都会知道。 她已经疯了。 荒泷一斗把这封信交给了更木留良,然后飞速往春和镇赶去。 他只希望自己能赶得上。 他已经没办法失去更多了。 呼吸法已经被他运转到最快,心跳如雷鸣一般回荡在他的胸腔里。 身上被冰晶划出来的伤口还没处理,被冻伤的肺泡又恰到好处的给他沉痛的一击。 等他终于赶到的时候,嘴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春和镇似乎还是没有变化。 又或者这变化早就开始了。 最开始是富冈家,然后是春日野家,最后是早川家。 这个镇子早在最开始就走上了落寞的路,而荒泷一斗不是今天才发现的人。 他急匆匆的路过了小镇门口的柳树,推开自家的篱笆门,跨过门口的菜畦。 他早些年摘野菜的篮子还放在门口,里面还有些剥好的豆。 “婆婆——” 他大喊着,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在某一刻,他猛地推开了大门。 熟悉的血的气味扑面而来,像重拳打在他脸上,把他打的七荤八素。 家具被砸的粉碎,地上一片狼藉,就像他的心。 地上、墙上甚至于天花板上,全是血。 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靠在了一旁的门柱上,大口喘着粗气。 在他的印象里,家里应该是温暖的,有热饭热汤,还有晒好的被子。 要有叮咛的话语,洗好晒过的蚊帐,庭院里晒着收获的作物,到点了烟囱里会升起炊烟,空气里飘来饭香。 要有家人,要有一个能让他回来的地方。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他又转头望向菜园。 空荡荡的菜园,只有菜粉蝶还在飞舞着,杂草肆无忌惮的生长着。 顷刻间,他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就像一只受伤的狼在黑夜里嚎叫。 【富冈茑子】 五十岚朝雾的性命抢救回来了,但也仅仅是抢了回来。 她的器官都已经被冻坏了。 这样的伤势,现在的医疗条件根本没办法救治。 当蝶屋的蝴蝶香奈惠小姐对她说“抱歉”的时候,富冈茑子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拉开病房的门,走到五十岚朝雾的床边。 五十岚朝雾静静的躺在床上,表情说得上安详。 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她活着拿到了上弦贰的情报,就这一点,就已经让她了无遗憾了。 死亡,自古以来就是所有剑士的结局。 她也不会例外。 “把我的剑拿过来。” 茑子起身,双手捧过了五十岚朝雾的佩刀。 “从今天起,这把刀就是你的了。” 独自斩杀了下弦的富冈茑子,有资格晋升为水柱。 和鸣柱一脉一样,水柱一脉的道路,和复仇脱不了干系。 五十岚朝雾的师父死在了恶鬼的手里,没有找到尸体。 为了复仇,她握上了属于她师父的佩刀。 现在这把刀将由她之手,传给富冈茑子。 “在最后的胜利来临前,我们的复仇,无止无休。” 第二天一早,五十岚朝雾就死了。 然后,富冈茑子成了新的水柱。 【春日野曜】 对春日野曜来说,这个新年过的很糟心。 坏消息和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水柱死了,茑子成了新的水柱,他没写祝贺的信过去。 这实在不是应该庆贺的事。 他怕被茑子打。 上弦贰的情报拿到了,算是个很不错的好消息。 再然后,就是坏消息了。 更木留良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亲手送走自己的师父和徒弟之后,他彻底被击垮了。 还有春和镇的悲剧。 鬼杀队不止一次的写信来表示遗憾,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春日野曜回去看过。 坦白来说,他认为早川婆婆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那就还有希望。 虽然这希望实在不多。 一斗回了绿名,然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荒泷派最近的氛围是哀伤与沉痛。 所有鬼都好像同时失去了嘴巴,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木偶。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对一斗的遭遇感同身受。 荒泷派的鬼的遗憾各不相同,但悲伤是相通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他的兄长,产屋敷耀哉写信告诉他,他有了一个儿子。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春日野曜的心绪有些复杂。 产屋敷耀哉在信里说他决定给这个孩子起名叫辉利哉。 【他会像阳光一样,照亮整片大地】 但是春日野曜对此保留意见。 受诅咒的影响,他对辉利哉的未来持悲观态度。 产屋敷耀哉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这是他切身体会的事实。 写给他的信件的笔迹已经变了,应该是天音夫人代写的。 诅咒在他兄长身上肆虐的似乎比前代更加凶猛,就像洪水。 春日野曜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而辉利哉才刚出生。 局势似乎看起来一片大好,但是未来却混沌不明。 他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只能抓紧现在手中的一切,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观月榛名】 童磨带了一个人回来,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榛名,拜托你照顾她一下啦~” 说完这句话,童磨就消失了。 观月榛名知道他是去觅食了,但是那和她没有关系。 她只想弄死童磨。 昏暗的房间里,那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她。 “我有一个孙子,和你差不多大。” 早川浅奈看到观月榛名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火焰是那么盛,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我年轻时也曾是一个剑士,如果你有疑惑的话,我可以为你解答。” “要怎样才能杀死鬼?” 观月榛名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然后她得到了答案。 “阳光,日轮刀,紫藤花。”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荒泷一斗】 整整一个月,荒泷一斗都没有出门。 伤势和沉痛几乎把他打倒了,整天整天的躺在床上,喝着牧野纯平煎好的药。 大多数时间他都睡着,偶尔醒来的时候只盯着天花板发呆。 曜来过几次,絮絮叨叨跟他说了一堆话。 晖生了个儿子,起名叫辉利哉。 五十岚朝雾死了,茑子当了水柱,收了个叫锖兔的继子。 更木留良失踪了,鸣柱月岛一脉断绝了,现在只能指望桃山那一脉的雷之呼吸。 除此之外他还收到了很多人的信。 有产屋敷耀哉的,有富冈义勇的,还有炼狱杏寿郎,还有悲鸣屿行冥的。 信里大多都是慰问的话,此外还有一些生活上的琐碎。 义勇在信里说狭雾山只剩他一个了,想吃鲑鱼萝卜。 杏寿郎说他去集市上买了两只兔子给千寿郎养着玩,结果没想到兔子是一公一母,两个月不到已经下了好几窝了,让他很苦恼,问他想不想要两只。 悲鸣屿行冥给他寄来了手写的佛经,并表示随时欢迎他过去做客。 茑子也抽时间过来看了她几次,但是停留的时间很短。 再然后,牧野纯平出任务的时候在森林里捡回来一个孩子。 那孩子是被野兽养大的,话都说不全,问了他的名字,他说自己叫嘴平伊之助。 这样的孩子是没办法融入正常社会的,也不好去麻烦鬼杀队那边。 曜做主让他留下了,让一斗负责教导伊之助。 “反正你有时间,教一下怎么了!” 记忆里春日野曜叉着腰,理直气壮的把炸了毛的伊之助推到他面前。 那个时候的伊之助像炸了毛的小动物,想跑又被一旁的牧野纯平按在原地。 最后伊之助还是服软了,因为他发现不管是荒泷一斗还是牧野纯平,他一个都打不过。 遵从弱肉强食的原则,最后他选择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成为了荒泷一斗的小弟。 日子在教导嘴平伊之助和时不时阅读一些来信的时光里度过。 大概又过了两个月,医生告诉他他的伤势已经好全了。 荒泷一斗想了想,拿着刀又出了门。 他打算出去走走。 在一座山头,他遇到了一只很强的鬼。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只鬼背上背着一把他很熟悉的刀。 赤色的重刀,属于更木留良。 “他拜托我把这把刀交给一个叫荒泷一斗的鬼。” 粉色头发的恶鬼这么对他说,眼里带着数字。 【上弦 叄】 “那他人呢?” “死了。” 粉发恶鬼毫不在意的说。 猗窝座想起那个白色头发剑士。 对方很强,在他遇到的剑士里能排前五。 如果不是一心求死的话。 猗窝座和他痛快的打了一场,然后一拳贯穿了他的胸口。 最后的时刻,那个用重刀的雷之呼吸剑士说出了他的请求 “我有个请求。” “你说。” 猗窝座对武艺好的人向来宽容。 “把我的剑交给一个叫荒泷一斗的鬼。” “他是你徒弟?” “……算是吧。” 说完这句话,对方低下了头,死了。 出于对他武道的肯定,猗窝座没有吃他。 他随便找了个山头,轰出了一个洞,把人放进去,又把山洞轰塌。 那个雷呼剑士自始至终没告诉他名字。 但是不要紧,他的徒弟会告诉他的。 至于为什么一个鬼杀队剑士的弟子会是一只鬼? 那不重要。 然后猗窝座开始找名叫荒泷一斗的鬼。 把背后的刀丢给面前沉默的鬼,猗窝座不在乎的出声。 “他叫什么名字?” 这样的剑士,值得被他记住。 面前白发赤角的鬼沉默了片刻,随后给了他答案。 “他叫更木留良。” “哦,我记住了。” 说完猗窝座就走了,鬼王在脑子里叫他去开会,据说童磨有什么重大的消息。 粉发的上弦鬼走之后,荒泷一斗站在原地,看着手里赤红色的刀刃。 更木留良死了。 他留下了关于上弦叄的信息,就在刀刃上。 刀刃上残留着拳形的印记,初步判断对方喜欢赤手空拳。 刃身有不同程度的开裂,推测是力量碰撞造成的。 没有火烧或者低温残留的痕迹,大概这只鬼更喜欢近战。 不仅如此,对方还完成了更木留良死前的嘱托,判断对方的性格更接近传统的武者。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是鬼的缘故。 刀柄上残留着血迹,彰显战斗的惨烈。 上弦叄是一名,好战的,拥有强大近战能力的恶鬼。 更木留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这些信息。 他不确定这把刀最后会不会到荒泷一斗手上,但是他还是那么做了。 因为活着已经让他感到痛苦了。 在原地沉默了良久,荒泷一斗最终背上了那把刀,向前走去。 他不能停下来。 那把刀似乎有些太沉了,他感觉肩膀有些重了。 富冈先生和富冈太太、冬月、五十岚朝雾、观月榛名、早川婆婆、更木留良…… 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失去多少人,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他不能停下来。 为了不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为了让犯下如此罪孽的恶鬼,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打无惨了!(摩拳擦掌) 打完无惨就应该完结了(探头探脑) 豆包发誓要让恶鬼付出代价 —— 周一周二不更新哦~(发出课太多的哀嚎) —— 人物传记更新 【更木留良(已逝)】 【我知道……知道这很懦弱,但是我实在看不见活下去的希望,抱歉】 【观月榛名】 【我不要他付出代价,我要他死】 【富冈茑子】 【在我的生命终结前,我的复仇,无止无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0-128 第121章 “你要死了。” 春日野曜看着床上与他血脉相连的兄长,曾名春日野晖现名产屋敷耀哉的人。 绛紫色的诅咒像爬山虎一样爬满了他的脸,连指甲也泛着隐隐的紫意。 原本纯黑的瞳孔被侵蚀的泛白,那双病态的眼眸里很早之前就再也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 “我知道。” 春日野晖对曜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夹杂着一丝苦意。 “你死了,彼方和杭奈他们怎么办?” 春日野曜的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 他兄长还算得上年轻,他的儿女们尚且稚嫩,还没有成人,最小的辉利哉更是才三岁。 受无惨的牵连,他们一族就算代代与神官世家联姻,寿命也算不上长久。 而春日野晖又在本不长寿的历代家主中算得上短命。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今年才二十岁,就算诅咒再怎么凶猛,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油尽灯枯。 除非…… “你做了什么?” 在春日野曜的注视下,名为产屋敷耀哉的男人笑了一下。 “我看到了很多。” 世代与神官家族的联姻,为每代家主带来了一点超乎寻常的能力。 偶尔的午夜梦回,他能看到一些关于未来的片段。 那些片段大多细碎,往往一瞬就过去了。 历代的鬼杀队主公都靠着这一点点片段在诸多路口中,选择了较为稳妥的那一条。 但春日野晖并不满足于这些。 他要想看的更清楚,也更多,那就要付出另外的代价。 “你简直是疯了!” 春日野曜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如果不是估计他身体实在是虚弱,估计已经伸手去拉他的衣领。 “不,我没有疯。” 看着面前发怒的兄弟,春日野晖的感觉却前所未有的好。 甚至有种久违的轻松。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开了个玩笑。 “你要不要猜一猜我看到了什么?” “所以呢,你看到了什么?” 曜冷冰冰的看着他。 “我看到了鬼舞辻无惨。” “什……” “你先不要急。” 说了这么多话,春日野晖感觉有些疲惫,所以他不得不先停下来,喘一口气。 “我看到了鬼杀队和荒泷派联手打败了无惨。” 尽管那景象实在是惨烈,但是最后获得胜利的是他们。 这就够了。 看着自己胞弟脸上震惊的表情,春日野晖又笑了。 “我还看到了[产屋敷耀哉]。” “但是,梦里的‘产屋敷耀哉’并不是我。” 像是知道了某种可能,春日野曜忽然颤抖起来。 “‘产屋敷耀哉’不是你……又会是谁?”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看着面前的春日野曜,白色的眼眸里是一贯的温和。 他们是血缘上的兄弟,是彼此的半身,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 平心而论,把未来寄托在不切实际的梦中,这并不可取。 如果有别的选择,春日野晖也不会选这条路。 但遗憾的是,他只是个凡人,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他们已经遇到了荒泷一斗这样的前所未有的变数,如果诅咒不能在他们这一代终结,那么未来便再没有希望结束。 “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春日野晖打断了春日野曜的话。 “我看到的不够多,现在全部说给你听。” “无惨有五个大脑七颗心脏,被斩首也不会死,上弦壹是月之呼吸的使用者,上弦肆不惧斩首,能分裂成四个,上弦陆在吉原,还有一只弹琵琶的鬼,一定要先杀了她。” 春日野晖一边说着,嘴角一边流出血来。 春日野曜惊惧,上前抱住他的兄长,却听见春日野晖的嘴唇还在翕动。 “让一斗往东走,青色彼岸花,他会找到的……”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死了。 知道未来是要付出代价的,但要想把这份未来告诉别人,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等春日野曜的手颤抖着去探怀中人的脉搏,房间的门突然被拉开。 天音夫人站在门口,雏衣、日香、杭奈还有彼方抱着辉利哉跟在后面。 她们先是轻轻的接过了春日野晖的尸身,在他脸上盖上了代表死亡的白布。 随后她们齐齐站在春日野曜面前,弯下了腰。 “家主大人。” 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像藤蔓,把春日野曜死死缠住,让他一点一点的窒息。 面对着自己的侄女、侄子还有兄嫂。 春日野曜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现在他是‘产屋敷耀哉’了。 如果他不接受,那么承受诅咒的就会使辉利哉。 如果他不接受,兄长的死就成了一个笑话。 再然后,紫色的诅咒犹如颠茄花一样盛开在他的额头。 * 久违的,荒泷一斗接到了春日野曜的信。 信中说他得到了关于青色彼岸花的消息,让他一直往东走。 【往东走,你会找到它的】 这封信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没关系。 他相信曜,就如同信任自己手中的刀。 所以他收拾了一下行囊,往东边出发了。 * 在不多的相处时间里,观月榛名和那位姓早川的婆婆学了很多。 期间由于鬼杀队的围剿,他们换了一处据点。 早川婆婆对她说了很多事,关于鬼王的起源,关于鬼的诞生,关于日轮刀和紫藤花。 就算是身处恶鬼的老巢中,那双眼睛依然是沉静的,总是对她投来温和的注视和鼓励的目光。 她很少感受到亲情,而这份关怀让她觉得温暖。 这让她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又有了那么一些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很快,分别的时候就到了。 某一天,童磨递给她一个小瓷瓶。 “榛名,喂她喝下去。” 把抚养荒泷一斗长大的人带回来瞧瞧不过是一时兴起。 但是最终他发现,这人也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什么其他用。 毕竟鬼杀队和荒泷派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自然也不会来找她。 至于用来吃,他觉得太老了。 而现在,童磨刚好需要一个素材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年轻健康的侍女都应该用在别的方面,而他想起据点里有一个更合适的人。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瓶子里是什么?” “是我的血哦~” “小榛名,不要这样看着我嘛~” 我知道你想杀死我,但是现在你绝对做不到。 观月榛名知道,她拒绝不了他。 她没有能力拒绝他。 与其让童磨来动手,不如她亲自来。 至少还能减轻一些痛苦。 在那位令人尊敬的老者的温和的注视下,观月榛名递上了那瓶比毒药还要恶毒百倍的鬼血。 早川浅奈沉默的接过瓷瓶,背对着童磨,对她做了几个口型,随后饮下了那瓷瓶中的鬼血。 随后,瓷瓶从她手中滑落。 然后不出意料的,鬼化失败了。 “真遗憾。” 童磨看着地上不成样子的尸体。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打算去找个年轻健康的侍女,愉快的赐予对方永生。 徒留观月榛名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那堆不成形的肉块沉默。 随后她弯下了腰,捡起了一旁的瓷瓶。 弄死童磨需要一个完整的计划。 她打通了万世极乐教里上上下下的关系,甚至一度在那些人面前虚以为蛇。 童磨太高傲了,所以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紫藤花就这样通过这些隐秘的渠道一点点的到了她的手上。 她利用早川浅奈教导的知识,一点点把这些花瓣磨碎,把磨好的紫藤花放在炭堆下面。 这些花瓣有一部分进了她的肚子。 如果哪天童磨按捺不住把她吃了,至少不能让他好过。 她在侍女们的食物里都掺了少量的紫藤花。 毒死童磨不是一日之功,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她救不了这些侍女,但如果她成功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侍女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 过了一年,还是两年? 又或者是好几年。 她不清楚,也不关心。 等她又一次去收拾童磨进完食的房间,给他递上用来擦拭血迹的手帕。 童磨的手一抖,没有接住。 但是他没放在心上。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等回到房间,她找出那个小小的的瓷瓶。 里面还装着一小层浅浅的鬼血。 那位婆婆,最后对她说了三个字 【活下去】 冬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活下去】 小光对她的遗言是 【活下去】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诅咒,紧紧勒着她的脖颈,把她往岸上拖。 不让她溺毙在海里,却让她在空气中窒息。 要活下去。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随后,她就着瓶中的鬼血,一饮而尽。 那瓷瓶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恍惚中,在许许多多的的碎片中,她看到了无数个她自己。 * 童磨听到了观月榛名的脚步声。 每晚的这个时候,对方都会来服侍他更衣。 算算时间,她已经在他身边跟了那么久了。 他一直在期待着,等观月榛名来杀他。 但是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观月榛名甚至没有给他一句咒骂。 这让他觉得,有些无趣。 他在思考他是不是吓破了对方的胆子,才让她在这几年变得比前几年还要温顺乖巧。 门被打开,茶碗被放到他面前。 但里面装着的不是茶,是鲜红的人血。 童磨就着碗里的人血一饮而尽,屋里的熏香让他觉得有些沉闷。 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转头去看观月榛名。 这一看,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眸。 “哈哈哈哈——” 童磨嘴里突然发出了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榛名,你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闭嘴。” 回答他的是观月榛名的冷脸。 “你这个神经病,下三滥,该下地狱的家伙,不得好死的人渣!” 观月榛名朝童磨释放着胸腔里酝酿多年的怒气,脑子里的鬼血侵蚀她的神经,让她变得易怒,狂躁。 她差一点就死了。 因为她实在吞了太多紫藤花。 但所幸,她挺过来了。 紫藤花对她将不再是毒药。 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面前的童磨笑着笑着突然吐出一口紫色的血来。 他盯着面前的鬼血看了半天,随后对观月榛名露出一个笑。 “榛名,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最棒的!” 麻痹感慢慢从脚底爬上他的身躯,这毒素对他来说并不致命,但排出恢复需要时间。 他大概能猜到对方用什么办法对他下了毒,确实是他太过粗心,也太过小看了人类。 所以他朝观月榛名敞开了怀抱 “来吧,想做什么都可以,这是对好孩子的奖励~” 观月榛名没有理他。 她只是慢慢走到了童磨身边,扶住了他的脖颈。 随后,一口咬下。 暗红色的鬼血顺着她的嘴角滴落,血色的花朵盛开在她素色的和服上。 血肉流连在唇齿间,绽放出芳香,洋溢出令人作呕的爱意,最后沉淀在胃里。 童磨好像感觉不到痛,毒素最终让他失去了对四肢的掌控力,只能整个人依靠在她怀里。 像是喝醉了,他脸上染上绯意,眉眼却依然带笑。 “对,就是这样。” “乖孩子。” 他看着自己被一点点的吃掉,但并不觉得痛苦。 正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填满了他的心。 他觉得那是爱。 “我爱你。” 观月榛名并没有回他的话。 然后他就一遍遍的重复,直到最后观月榛名堵上他的嘴唇。 只剩一颗头颅的他,看着观月榛名,笑了。 我们将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已经没有舌头了。 在意识被黑暗席卷的最后,他觉得他是幸福的。 因为他得到了爱。 房间里的童磨最终只剩下一套染血的和服。 观月榛名用衣袖擦了擦嘴,随后面对着那套和服,双手合十。 “多谢款待。” 随后她指尖凝聚出冰来,把那套和服也冰封起来,手掌一挥,那套最后的和服就化为了冰晶,消失在空气里。 随后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随后转身,出门。 在走出门的瞬间,她的头发开始变长。 黑色的头发褪了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连同她的皮肤一起。 她一边走,一边发现自己的体温在降低,连呼出来的空气开始变得寒凉。 她需要呼吸吗? 这个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随后下一刻,她的身体停止了呼吸。 脚底浮现出冰的痕迹,她一路走,留下一路的冰凌。 最终她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现在是白天,阳光很好。 阳光透过她开的那扇窗,照进房间里。 照在房间里的躺着的某个人身上。 她定睛一看,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想要伸手去碰,指尖却在顷刻间化作灰烬。 看着自己的手,她怔愣了片刻,随后再看。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写文有时候挺无助的 想大纲的时候没想过这里会那么阴间…… 我的良心受到了谴责otz 是的,她现在是上弦贰了 ———— 人物传记更新 【童磨(寄)】 【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观月榛名(?)】 【爬】 ———— 准备打无惨(摩拳擦掌) ———— 第122章 要找到青色彼岸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绿名镇出发,荒泷一斗朝东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青色彼岸花。 他并不会去问曜到底哪里来的消息。 从小就是这样,春日野兄弟总是掌握着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 就好像他们能看到未来一样。 人真的能看到未来吗? 荒泷一斗不知道。 但是能看见未来也不总是一件好事。 因为你不知道未来的结局是好是坏,糟糕的结局会让现在付出的努力毁于一旦,但人往往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弃了现在的努力才导致了无可救药的结局。 如果可以的话,荒泷一斗只想和早川婆婆一起在春和镇过普通而平静的生活。 但是恶鬼让一切都化作了乌有。 让本该幸福的人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复仇之路。 曜给他写了封信,说荒泷派的事务被他交给了空岛凌太,他要回家一阵子。 他并没有说一阵子是多久,但是只要他想,荒泷派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晖有一阵子没给他写信了,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有雏衣、日香她们。 荒泷一斗很喜欢晖的儿女们,总是想方设法的带她们出去玩。 晖和曜以前没玩够的乐趣,总不能让孩子们也得不到。 等他回去,他要带杭奈和彼方去后山捉蚂蚱,带雏衣和日香去小溪里抓鱼。 辉利哉还太小了,最好还是骑在他的脖颈上,看着他的姐姐们玩耍。 头上带着斗笠,正在攀爬山壁的荒泷一斗如是想道。 太阳从东边升起,在西边落下。 所以东边是日生之地。 植物总是向阳而生的,所以这条路上的植被必定是茂盛的。 他担心绕路会错过青色彼岸花的生长地,干脆心下一横,笔直的朝东方出发。 他攀上垂直的石壁,从瀑布上一跃而下,又趟过荒无人烟的沼泽,游过湍急的江流。 鎹鸦会定期给他捎来路费,偶尔遇到城镇,他就在城镇里补给,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山林里现取现用。 在不知不觉中,他静静的走过一整个夏天。 当树叶染上黄色,被秋意点燃,山林里的一切披上厚重的毛毯,他才发现已经到了秋日。 他已经度过了尚且青涩的少年时期,骨骼已被数年的苦修打磨的坚韧,肌肉被锤炼的紧实,整个人结实的像一辆战车。 他早已成年,也早已成人。 在漫长的秋意中行走,雪白的长发里偶尔会夹杂上红枫的赠礼。 但很快,凛冬来临。 在一处废弃的寺庙里,他躲避着风雪,读着鎹鸦给他写来的信。 信里说,风柱战死在上弦壹的手底下,没留下尸体。 新的风柱叫不死川实弥,是个很有个性的家伙。 杏寿郎早在去年就加入了鬼杀队,又在上个月斩杀了一名下弦。 所以他成了炎柱,还收了女孩子当继子。 这很好,但又不太好。 他不大想让杏寿郎早早的进入鬼杀队。 年轻人应当去做自己喜欢的,哪怕是在街上闲逛,也比把性命寄托在手中刀刃上强得多。 他们走上这条路是没得选,但是杏寿郎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很多的选择。 曜从山里捡来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少年,现在在鬼杀队担任蛇柱。 蛇柱么…… 听起来感觉凉凉的,不过信里说这个少年是一个善良的人。 那估计也是个好孩子。 读完曜的信,荒泷一斗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晖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写信了。 是病了吗? 如果需要药草的话,他可以帮他找。 他在给曜的回信里表达了他的疑惑。 等雪停了,他放飞了鎹鸦,又继续往东走。 然后,曜像沉默了一样,很久没给他写信。 茑子给他写过几封信,大多吐槽新的同僚都太年轻了。 【真是的,每次看到他们都觉得我做的还不够好】 【他们该和义勇一样去上学的】 是的,义勇被茑子丢到了学堂里。 前者曾用字迹歪歪扭扭的信表达他的控诉。 【姐姐要我写够一百篇大字才准碰日轮刀】 【想吃鲑鱼萝卜】 炼狱杏寿郎也给他来过信 【  紧接着他又得到了彼方和杭奈的信 【主公的身体很好】 【请不要担心】 最后还有伊之助的信。 伊之助的字写的很丑,有些字甚至是用图案来代替的。 荒泷一斗看着这封堪比鬼画符的信,沉思了半天,最后总结出这封信的意思。 【早点回来,笨蛋师父!】 看起来伊之助的字还需要多练练。 不过说起来他自己的字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荒泷一斗摸了摸头,杵着竹杖,继续往山上走。 有时候他走的路径太过偏僻,连鎹鸦也找不到他的人影,所以才会积压了那么多信件。 很快冬天也过去了,积雪融化,地上冒出茸茸的嫩苗。 树林重回新绿,大地染上翠色。 在某一个月亮挂在枝头的夜晚,他路过一片森林。 这条路实在偏僻,少有人走。 在杂草茂盛的路边有一座早已废弃的小木屋。 于是他决定今晚就在这个木屋过了。 就着外袍在满是灰尘的木屋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鸟鸣声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带上斗笠,拿起竹杖,就往外走,准备继续他的行者之路。 他推开门的那一刻,阳光大好。 随后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屋外的那一大片草地上,开满了青色彼岸花。 原来这种花,只在白天盛放。 他从春天出发,又走进一个新的春天里。 然后,他终于找到了青色彼岸花。 鎹鸦没有跟上他,所以他没有写信。 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连根挖下了几株青色彼岸花,放进盒子里,又把盒子放进背包里。 随后,他看了一眼这片彼岸花海,离开了。 他并没有毁掉这片花海,因为这座木屋。 这座木屋证明这里曾经有人住过,证明这片花海曾经有过主人。 这里人迹罕至,并且荒废已久,而且花朵只在白天盛放。 所以无惨不会有机会找到这些花。 千年的时光里,或许有恶鬼曾经到达过这里。 但是不到白天,他们绝对不知道脚边的杂草就是无惨求而不得的青色彼岸花。 这是报应吗? 他不知道。 也就在这时,他抬头,望向天空。 该回家了。 他离家已经够久了。 …… 无惨很生气,或者说这一年以来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童磨死了,随随便便被一个女人吃掉了。 他是讨厌童磨,但这不意味着他想要童磨死。 那个叫观月榛名的鬼比童磨安静多了,并且也很能干,比童磨能干的多。 但他就是不喜欢对方。 不过他又不能随随便便杀了她,上弦跟下弦不一样,死一个就少一个。 还有童磨之前递上来的,关于一名叫荒泷一斗的鬼族的消息。 提前鬼族他就晦气。 同样是鬼,继国缘一就不砍他们,甚至对他们很友好。 这分明不公平! 而且继国缘一还说什么? 只有真正的鬼族才能找到青色彼岸花。 这让他一度开始狩猎那些鬼族,把那些拥有健康身体的鬼族变成恶鬼替他找青色彼岸花。 然后找了几百年也没有找到。 净是些废物。 所以他把那些鬼全都杀了。 差不多快二十年前,他的下属又说找到了一家鬼族,他急急忙忙让黑死牟带着鬼去抓。 结果人是抓回来了,不过成尸体了。 他本以为鬼族应该就此绝迹了,谁知道现在又冒出一个来,还和鬼杀队搞在了一起。 所以他当即下了令,让所有鬼注意叫荒泷一斗的鬼族的踪迹,特别备注。要活的。 然后这一年里对方就像蒸发了一样,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人。 也是在这一年,鬼杀队的就好像疯了一样。 下弦在这短短三百多天里换了三批。 换上一批死一批,他不得不派半天狗去杀那些烦人的剑士。 结果半天狗也死了。 虽然上弦肆的位置被鸣女顶上了,但是这仍然他愤怒。 他那并不聪明的脑袋想不通鬼杀队的变化,只能隐隐约约嗅到一些关于风暴的气息。 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发生了,但是他对这个变化一无所知。 这让他狂躁让他抓狂,他听见观月榛名在脑子里说他在无能狂怒。 随后他捏爆了观月榛名的脑袋。 等恢复过后,观月榛名冷冰冰的看着他,但是他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对她下令。 “继续去找那只鬼族的踪迹。” “是。” 不得不说,他不杀观月榛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确实很好用。 这份工作从猗窝座那里移交到她那没过多久,对方就为他带来了好消息。 “大人。” 白发的女子站在台阶下,为他汇报着情报。 “有消息说,鬼杀队找到了青色彼岸花。” “哦,青色……” 无惨“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他们找到了什么?” 观月榛名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青色彼岸花。” 同时一段影像被她打包发送给了无惨。 在见到真真实实的青色彼岸花之后,无惨彻底坐不住了。 “鸣女——” 房间的纸拉门突然打开,抱着琵琶的女鬼出现在无惨面前。 “把所有上弦召集起来。” 说完这句话他又表情阴狠的看着观月榛名。 “你是怎么看见的?” “我追查到了荒泷一斗的踪迹,到的时候发现他手里正拿着青色彼岸花。” “那你应该直接抢回来给我!” “他身边护送的柱太多,我担心打斗波及到彼岸花。” 这一番话让无惨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六位上弦已经集结完毕。 “给你们一天时间准备,明天晚上,跟我去夺回青色彼岸花!” 作者有话要说: 给点评论吧,球球了otz 准备进入完结倒计时了的说qwq ———— 第123章 青色彼岸花找到了。 但是春日野曜看着这几株无惨做梦都想要的花,只觉得厌倦。 无惨找了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这个东西? 他只觉得荒谬。 无惨是个蠢货。 既然在夜晚找不到,为什么不让人在白天找。 既然泥轰找不到,那为什么不去海外找? 但凡对方雇些普通人,又或者早早的把目光放在海外,都早找到这青色彼岸花了。 上千年的寻找,光鬼杀队砸进去的人命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有那么一瞬间,春日野曜想把面前的花揉的粉碎。 但最终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对一斗露出一个微笑。 “一斗,你来保管。” 一斗是最适合保管青色彼岸花的人。 尤其是决战前夕的当下。 青色彼岸花的消息已经通过上弦贰传回去了。 说实话那位上弦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 但对上对方那双眼睛,他好像又不意外了。 新任的上弦贰是个姑娘,脸颊瘦削,皮肤苍白,那双眼睛像地上碎掉的玻璃,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光。 她拿出了冬月和更木留良的信物。 冬月的佩刀和更木留良送她的书本。 不知道她是怎么保留下这些东西的,春日野曜选择相信她。 不仅是家族的灵感在提醒他,还有他自己的阅历。 这个女孩子很关键。 这样看来主动权已经被握在了鬼杀队手里。 珠世小姐那边已经研制出让鬼变回人类的解药,针对无惨的毒药也即将完成。 荒泷派那边的诸多鬼也已经就位,他们在嘴里含了蝶屋研制的毒药。 失控的话,只要咬下去,就能在数分钟之内毒发身亡。 想到这里,春日野曜叹了口气。 荒泷派的鬼没有愿意变回人类的。 他们称这是他们的复仇,必然要自己亲身参与。 换而言之,他们没打算活着回来。 这让春日野曜又开始烦躁了。 于是他找到了荒泷一斗,带了一壶酒。 兄嫂产屋敷天音并不让他喝酒,看的很牢靠。 这壶酒是他偷偷藏起来的。 而他现在也很需要点什么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诅咒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每一次午夜梦回,他都感觉有一根凿子在一点点的凿进他的脑袋,让他头疼欲裂,几欲抓狂。 他开始不敢想自己的兄长这些年都是怎么撑过来的了。 他需要找个可靠的熟人倾诉一下,外加他确实有很多话要跟一斗说。 关于他的兄长,关于鬼杀队,关于荒泷派。 谁知道荒泷一斗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接不上来。 因为一斗问他。 “晖离开了吗?” 此离开非彼离开。 他不想骗一斗,所以回答了实话。 “他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很轻松,还带着笑。” 荒泷一斗不说话了。 因为他发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又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家人,一个可靠的兄长。 从春日野晖不再给他写信,他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呢,现在你改名字了么。” “兄长把他的名字给了我。” “所以你是‘产屋敷耀哉’了?” “嗯。” 春日野曜抿了一口酒,随后把杯里的酒一滴不剩的洒在了地上。 现在是傍晚,太阳即将落下。 天空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橘黄色,阳光给院子里刷上一层金。 他们都不想在这个话题多聊,于是不约而同换了一个话题。 “你说我们会成功吗?” 这话刚出来,曜自己就笑了。 然后坐他旁边的一斗也笑了。 和曜的小酒杯不同,一斗拿的是个比他手掌还大的碗。 与其说是碗,又不如说那是个盘子。 鬼晓得他是从哪里薅的。 “我们会成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荒泷一斗的神色很笃定。 他们会成功的。 因为他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 若是不成功,那么再无成功的希望。 说完,他扬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你晚上来我房间。” “做什么?” “我给你的角补补色。” “那行!” 荒泷一斗想起自己头顶的鬼角,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色了,颜色早就掉了个七七八八。 不是他不想,是野外实在没条件。 “那现在呢,干什么?” “帮我个忙。” “你说。” “陪我坐一会吧。” 于是他们一起坐在廊檐下,看凄艳的夕阳,又一次沉入无言的山脉。 旁人看来可能有些无聊,但春日野曜觉得很好。 观月榛名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明晚,无惨会来抢夺青色彼岸花。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把荒泷派的鬼都调过来,把所有柱都召集回来,再清一清场地,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把连下弦都没有办法对付的剑士投入战场无疑是给对方送菜。 春日野曜把除柱和继子以外的剑士都放在战场外围,当作最后一道防线。 不管他们赢了还是败了,鬼杀队都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珠世小姐的毒药被发放到每一位柱手中。 对无惨都有用的毒药,对其他鬼那更不用说。 但这毒药的原料珍贵,不能量产,而时间又紧,所以到柱手里的只有紧巴巴的一点。 这药的原料里有豆类提取物,所以荒泷一斗不能碰。 碰了估计就躺地上了,那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诸位!” 春日野曜看着在场的众人。 这里的人他大多熟悉,毕竟他再荒泷派做事的时候就常和鬼杀队打交道。 他和他兄长毕竟长得太像,像到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产屋敷耀哉。 岩柱、音柱和花柱大概猜到了点什么,但应该他兄长叮嘱过,所以默契的闭口不言。 剩下的柱大都是在这一年里上位的,自然而然的认为鬼杀队的主公一直是他。 茑子除外。 水柱一脉不参与这场评比。 想到这里,春日野曜清了清嗓子。 “明晚,我们会迎来和鬼舞辻无惨的决战。” “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 春日野曜下意识瞟了一眼原本应该是鸣柱的位置,随后叹了口气。 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失去了四位柱。 两位鸣柱,水柱和风柱。 这个折损率放在鬼杀队的历史里也是惊人的。 “我们付出了血汗、血泪,无数人珍贵的生命,无数个尚未实现的梦。” “而现在,我们要把这些,化作捅向恶鬼的刀刃。” “诸君,请为逝者而战,请为生者而战,为世人而战,为我而战!” * 无惨说集结众鬼,但实际上来的只有上弦。 除了上弦,其他鬼都没有什么用。 无惨是这样想的。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观月榛名面无表情的站在房间里,借着折扇遮掩,打量着自己名义上的同僚。 上弦只来了五个,因为上弦陆在吉原和鬼杀队的风柱拼了个双双身死。 鸣女虽然是上弦肆,但是战斗力并不强。 上弦壹,六只眼的很强的家伙;上弦贰,她自己;上弦叄,不打女人的奇怪家伙;上弦伍,一只夜壶。 他们已经准备了一个晚上,一个白天,都已经到了最佳状态。 “鸣女!” 随着无惨一声大喝,观月榛名只感觉空间一阵翻转。 仅仅几个呼吸间,他们就到了一片崭新的地方。 不远处是一片颇气派的,看起来有些念头的宅邸。 门口写着,产屋敷府。 这大概就是鬼杀队的总部了。 无惨二话不说就走进了这间宅邸里,半点不怕有埋伏的样子。 五只上弦只能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走进宅邸。 他们很快的走进宅邸中央,然后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人。 是荒泷一斗。 荒泷一斗看着面前的鬼,随后一眼锁定在无惨身上。 这世上是有那么一种人,你明明还未见到他,就已经憎恶他,讨厌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无惨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抬起头,对着无惨笑了一下。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青色彼岸花来,当着无惨的面一把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青色彼岸花,就在这里。” “你来拿啊!” 荒泷一斗的动作太快,无惨刚开始激动,就看见青色彼岸花被他吞进肚里,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陷入了暴怒。 “把我的青色彼岸花还来!” 他发了怒,迈出了第一步,于是便有了破绽。 下一秒,他脚下的地板就塌陷下去,露出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来。 他的反应很快,身后浮现出几根触手来,扒住了周围的地面,稳住了身形,没有掉下去。 但就是这点时间,荒泷一斗已经不见了。 随后,以他们脚底为中心,轰鸣声传来,爆炸的火光把他们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有人,评论吗QWQ ———— 第124章 眼前一片漆黑。 不过对鬼来说,黑夜和白天一样明亮。 就在刚才,产屋敷宅,鬼杀队总部,塌了。 爆炸的范围太广,塌陷的面积又太大。 鸣女的无限城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及时展开,他们没能在最后时刻躲进无限城里。 这是无惨预料之外的状况,他们所有人都掉进了鬼杀队总部的地下。 “鸣女!” 无惨皱着眉喊着鸣女的名字,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脑海里属于鸣女的频道始终是一片沉寂,他读不到关于鸣女的任何想法。 他和上弦们被分开了,看起来落到了不同的区域。 或许是鬼杀队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无所谓,作为上弦肆的鸣女也只有无限城看得过去。 但有没有无限城,其实对他来说影响都不大。 无非是杀的慢一点罢了。 这么想着,无惨的背后长出几根触手来,挪开面前的岩石一点点往里走。 他闻到了鬼血的味道。 * 爆炸的时候,荒泷一斗其实并没有跑出产屋敷宅邸的范围。 他只是跑到了春日野曜提前给他留好的密道里,然后像坐滑梯一样一路溜到了最底层。 从密道里飞出来的时候他差点一头撞在墙壁上。 再然后,爆炸声自他头顶响起,头顶的天花板簌簌的掉了不少灰在他头上。 鬼晓得曜究竟在宅子里埋了多少炸药,还有这下面的坑,又不知道挖了多久。 不知道晖知道了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好在这密室里还算安全。 他要在这密室里等一个人。 很快那个人就来了,他对上了一双七色的眼睛。 没有多言,他把约定好的东西递给观月榛名,后者对他点头示意,随后就离开了。 他们两个人的动作不超过十秒,就已然结束了。 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凡哪一个开口,吐出的也只会是悲痛。 在观月榛名离开的时候,荒泷一斗看见了她腰上的刀。 那是冬月的刀。 * 富冈茑子带着锖兔在地道里等着。 在战前的最后一刻,她还是尽心尽力的教导着自己的继子。 “等会你与我埋伏在入口。” 等恶鬼一进来,就先给他一个大逼兜。 富冈茑子原先是不想让锖兔加入进来的。 在她眼里,锖兔还是太年轻了。 但奈何这个小鬼头直接饶过他去求了主公,主公一答应,就没她什么事了。 说来也是世事无常,谁知道小时候一起玩的小伙伴最后居然会是鬼杀队的主公。 这么一算她不就是在给春日野曜打工? 晦气。 说起来,他们兄弟长得还真是像啊,她第一次看到春日野晖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一句 “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好几次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给他一下。 但是她又觉得她一巴掌下去,主公可能会死。 咳,要克制。 产屋敷家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春日野曜除外。 因为他姓春日野。 虽然不晓得曜为什么会坐在他兄长的位置上。 但是他想要她装作不知道她就装吧。 毕竟看他那副样子,心里应该也是不好过的。 富冈茑子在暗处藏好身形,就听见地道里传来响声。 “哐当——哐当——” 有点像家里家具移动的声音。 这让她有些疑惑。 不过那声音很快近了,她也看见了来者的全貌。 “怎么是个夜壶?” 她发出了疑问。 也就是在这一刻,壶里冒出一个人头来,朝她大声谩骂。 “你才是夜壶,你全家都是夜壶!” 但是富冈茑子懒得跟他废话。 玉壶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刀刃就已经到了他面前,往前一送,就送进了他嘴里。 事实上富冈茑子向来想不明白,这些鬼的话为什么这样多。 生死之战,紧要关头,又怎么还顾得上说话? 真是愚蠢。 义勇都比他们聪明。 让她满意的是锖兔得了她的真传,一声不吭的从后面又来了一记背刺,走的就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路子。 富冈茑子觉得很欣慰。 前后受制,那玉壶大喊一声 “你们给我等着!” 随后它不知道从哪里又扒拉出两个罐子。 下一秒,湿滑的触手挤满了整个通道。 * 另一边,黑死牟收到了来自鬼舞辻无惨的命令。 “黑死牟,我命令你把遇到的鬼杀队的全都杀了。” “遵命。” 把自己看作纯粹的武士的黑死牟并不会拒绝无惨的命令,必要时,连自己的后裔他都下得去手。 他正打算去执行无惨的命令,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阿弥陀佛。” 随后,巨大的流星锤砸在他刚刚的的位置上。 从阴影里走出一个和尚,双目流着泪看着他。 和黑死牟一样,猗窝座也遇到了鬼杀队的柱。 他遇上了花柱和风柱。 蝴蝶香奈惠看着面前浑身布满刺青的鬼,拿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不死川君,等会还请你主攻。” “这当然不用你说。” 不死川实弥拔出了刀刃,用刀刃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个口子。 对鬼来说难以抗拒的味道布满整个通道。 猗窝座看见对面剑士脸上挑衅的笑。 “来打一场啊,下三滥!” * 鸣女的运气并不算好。 在爆炸一发生的时候,她就被人从身后一日轮刀贯穿了脑袋。 身体自动开启自我保护,但随后就被寒冰所镇压。 上弦贰,那个女人,是叛徒! 她试图把这个消息传给无惨,但是失败了。 她不晓得怎么了,一点点和无惨断了联系。 没有办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观月榛名抱着落入地宫里,然后被交给了三个人。 其中一人的脸她也认识。 是珠世。 无惨大人对她的通缉令还挂在血系的网络里。 除了珠世之外还有一大一小两只鬼,她不认识。 空岛凌太看着面前被冻起来的上弦肆,耳畔响起珠世的劝说。 “空岛君,你其实不用跟着我们一起冒险的。” 作为并未在无惨面前暴露的鬼,空岛凌太留在后方的话,是十分安全的。 但是他还是来了。 促使他加入这一行动的理由并不怎么高尚。 不为别的,为他的上司,他的老板。 这世上少有比鬼杀队还大方的老板了,错过这一茬,他也难找比这更轻松钱还多的工作。 为了他后半生的安稳,他来了。 给无惨打工是没有前途的,这些年来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用毕生积蓄买的房因为老板被鬼吃了而无限延期停工,成为了烂尾楼。 灾厄就那么突如其来的,降临到他头上。 让他窒息。 他决定要报复,报复那个让他毕生积蓄成为泡沫的鬼。 珠世见他意志坚定,也不再劝阻。 空岛凌太对着旁边的愈史郎点了点头,随后同时伸出了手。 他们两个,一个模糊鸣女身上无惨的鬼血控制,一个开始直接入侵她的脑域,接管她的意识。 珠世给鸣女专门调制了药剂,最大程度减轻了她和无惨的联系。 现在,万事俱备。 * 虽然时间稍微有些久了,但是无惨最终还是收到了鸣女的联系。 “无惨大人,我刚刚被一群鬼杀队的剑士缠住了。” 言下之意是她已经把那些人解决了。 “蠢货,太慢了!” 无惨依然觉得鸣女的速度不够快。 “把你的无限城打开,把上弦们召集起来。” “大人,我找到了那只白发鬼族的踪迹。” 愈史郎怎么可能让无惨如愿呢。 所以他转瞬放出了关于荒泷一斗的消息,转移无惨的注意力。 “带我过去。” 果然,无惨根本不会考虑上弦欺骗他的可能性。 控制着鸣女的血鬼术,愈史郎慢慢打开无限城,准备放无惨进来。 至少到这里为止,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紫藤花对无惨的影响已经小到不记,连上弦都能够克服被日轮刀斩首这个弱点,那么无惨就更不例外。 到最后,他们能依靠的,只有早上初升的太阳。 所幸现在已经接近夏天,太阳不会像冬日那般升起的那么晚。 周围能遮挡阳光的树木他们清理过一遍。 他们只需要拖,拖到日出的那一刻,就是胜利。 但是事情总不能随了所有人的愿。 走进无限城的前一刻,无惨突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 “鸣女,你的琵琶呢?” 刚才无限城打开,他没有听到琵琶响。 愈史郎暗道不好,为应付无惨,捻起手里的琵琶来。 但是也就是这一刻,鸣女手里的琵琶突然自己拨动起来。 原来是鸣女融一部分自己的血肉进去,所以这琵琶她弹起来才能流畅漂亮。 不过那点血肉不多,堪堪能发出两个音阶。 原本无惨已经要走进那无限城里了,这一下门突然关闭,差点把他夹作两截。 于是他暴怒起来。 “鸣女,你背叛我!” 他是决计不会思考其他可能性的,而鬼的字典里永远没有胁迫两个字。 顷刻间他就找到了鸣女的命脉,打算直接远程把她捏死。 愈史郎见状不对率先断开了鸣女和无惨的联系,但是他手里的鸣女又在断开联系之前头颅就爆开来。 鬼血溅了他一身。 “可恶!” 明明就差一点点。 愈史郎本想生气,但是另一只手按在了鸣女尚未丧失生机的身体上。 “继续。” 观月榛名看着他,手上把鸣女的伤口用冰封住。 愈史郎试探性用了用,发现血鬼术还能用,就是力量弱了些。 不过已经够了。 下一刻,无限城在地宫内纵横,切割,错落出不同的战场,把地宫,彻底变成了迷宫。 无惨在地宫里飞速穿梭,追逐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鬼血的味道。 是荒泷一斗血的味道。 鬼族的血液大都特殊,闻过一次,就很难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很快他就来到了道路的终点,荒泷一斗面前。 他的思维很活跃。 已知荒泷一斗吃掉了青色彼岸花。 那么只要他把对方吃了。 就等于他吃了青色彼岸花。 这很合理。 下一秒,他朝着荒泷一斗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困困,晚安安。 —— 第125章 现在的场面似乎有些尴尬。 一斗在前面逃,无惨在后面追。 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荒泷一斗仗着对地宫的熟悉,在几次险些被追上的时候借着一些曜特意给他留的小道险险脱身。 逃跑总要比直接面对面的拼杀好得多。 能拖一刻钟是一刻钟,他拖得越久,他们的赢面越大。 再说了,这可是真正的遛鬼。 不过这样的福气他也不想要就是了。 地下黑暗,他也不知道带着无惨乱窜了多久。 但是当曜给他留的暗道都用完了,愈史郎无限城的墙壁被贯穿了不知道多少次,而他面前又是一个死角的时候。 他知道,他该拔刀了。 早在他看见无惨的第一眼他就想拔刀了,但是他忍住了。 但是现在,是该决战的时候了。 “铛——”的一声琵琶响。 无限城在荒泷一斗身边打开,吐出一把赤红色的重刀来。 这把刀名为赤角,之前是更木留良的佩刀。 荒泷一斗一把执起刀来,猛地砸到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鬼舞辻无惨,来战!” 今天他们两个,总有一个要死在这里。 “鸣女,你给我等着!” 无惨的手在顷刻间化作两根刺鞭,朝着荒泷一斗刺去,他的速度太快,快到划破空气的速度都被他留在了身后, “噌——” 在那两根刺鞭即将到达身前的时候,荒泷一斗猛地将赤角大剑竖在自己身前,险而又险的挡住了无惨的刺鞭。 但即使是这样,他刚刚也完全没有看清无惨的动作,甚至没有捕捉到残影,这让他背后隐隐窜上一阵凉意。 看不清,也听不清。 那样的速度,肉眼是绝对跟不上的。 几个呼吸间,荒泷一斗又靠着自己常年以来锻炼出的对危机的直觉,险险的接下无惨的几招穿刺。 无惨的攻击不紧快,而且有力,虽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但是极致的速度和力量可以很轻松的弥补这一点。 还有一点。 气流的方向变了。 他无法借助气流辨认无惨攻击的方向。 最后一次接住无惨的刺鞭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如今无惨手臂的模样。 那手臂已经完全成为了武器,柔软又锋利,并且上面层层叠叠交错着无数张嘴,荒泷一斗可以看见上面的嘴还在微微呼气,乍一看就像无数的鳞片在蠕动。 有点恶心。 深吸一口气,荒泷一斗猛地抬起手中感到重刀,径直劈开无惨的刺鞭,朝着他的脖颈而去。 赤角的刀锋还没触及到无惨的脖颈就被新长出来的鞭子甩开,荒泷一斗借助无惨打走赤角的力道离开他的周身,踩在赤角的刀柄上和无惨拉开了距离。 但是无惨的攻击并没有停歇,他先是从背后分出几根新的管鞭缠住赤角,手臂化作的刺鞭又马不停蹄的来找他的麻烦。 赤角一时间被管鞭缠紧,没有办法,一斗只能拔出腰间的流火来应对这些不断袭来的鞭子。 该说不愧是鬼王吗,这些招式,一个比一个阴狠。 这些鞭子上都带着鬼血,只要被碰到一下,剧毒一样的鬼血就会被注入人的体内。 就算是岩壁,被这些鞭子碰到一下,也要裂开几条缝,由此可以见到无惨的攻击之凶狠。 他们交手就那么短短一会,冷汗就已经爬满了荒泷一斗的后背。 要命,他可能真的打不过。 光是应对无惨的攻击他就已经有些吃力了,而却还不知道无惨还有多少招式没掏出来。 他需要支援。 所以瞅准时机,他抬头大喊了一句。 “曜——”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曜再不派人来他估计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铛——” 琵琶弹奏的声音响起。 纸门又再度出现在战场上,这一回出现的是他们计划中的后手。 荒泷派的成员。 他们来之前都注射了珠世夫人研究的药剂,体内的鬼血已经彻底和无惨断开链接。 死战,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 “上!” 打前阵的是牧野纯平。 他们终于摘掉了常年戴在嘴上的口枷,扯掉了用来遮挡面容的斗篷。 他们的脸上大多有着鬼纹,瞳孔更接近于野兽的模样,只要张嘴,就能看到他们的獠牙。 【血鬼术空亡】 牧野纯平展开了他的血鬼术。 他的血鬼术能够调换领域内人的速度与力量。 速度愈快的人在血鬼术展开之后之后愈慢,力量也是同理;而原本速度慢的,则是会快到极致。 荒泷一斗了解牧野纯平的血鬼术,于是他第一个抄着赤角朝无惨冲过去。 肉眼可见的,他的速度变得很快。 按道理,他拿着赤角这样重的刀,不可能这样快。 但他就是做到了。 无惨之前有多快他现在就有多快,甚至比无惨之前还要快一点。 这就是牧野纯平的血鬼术,强到不讲道理。 荒泷一斗的刀到无惨脖颈边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几乎就是一瞬间,赤红的刀锋就到他脖颈边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刀锋已经嵌入他一半的脖颈了。 那速度确实快,差一点点就能割下他的头。 但是他还是反应过来了。 几乎片刻间,无惨的背后冒出更多的管鞭,硬生生的挡住了赤角马上要斩下去的刀锋。 随后他双手化作的刺鞭猛地一用力,赤角再度被弹飞出去。 荒泷一斗抬头和牧野纯平对了个眼神,后者对他微微颔首,确定自己的血鬼术还在开着。 被削弱过的无惨还有这样的力量,说实话,有些让人胆寒。 但是,他们是鬼。 一斗打头,更多的鬼跟在他身后,朝无惨发出攻击。 这些鬼的血鬼术各具特色,优势互补,一时间居然也缠住了无惨的脚步,让他有些疲于应对。 不过他毕竟是鬼王,天生比别人多了五个脑子七个心脏,虽然不经常用,但毕竟是有的。 他在顷刻间就想明白了战局的关窍,是被荒泷派一堆鬼隐藏在身后的牧野纯平。 那只鬼的血鬼术实在可恶,平白给他添了不少桎梏。 他要他死。 想通了这一点,无惨也不再犹豫,从他的衣袖里钻出一团三人合抱那么粗的血肉来,像清垃圾一样,把他面前的鬼统统扫开。 冲在前面的鬼一被扫开,牧野纯平的存在就暴露在无惨的面前。 然后,无惨背后的管鞭像弹弓一样绷的笔直,下一瞬,就把他整个人都弹飞出去。 血鬼术的领域里,他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收到了抑制,但是外力并不会。 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假使他没有中途被挡下的话。 荒泷一斗拿着刀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他手臂化作的刺鞭和对方手上的刀刃相撞,激起一阵火花。 “纯平,退!” 荒泷一斗一遍阻挡着无惨的攻击,一边朝着身后的牧野纯平大喝出声。 他们的战斗才刚开始,牧野纯平绝不能死,否则这仗没得打。 鬼王比他们预计的强的太多,让荒泷一斗的头皮都开始隐隐发麻。 “铛——” 琵琶声又响起,在无惨的注视下把牧野纯平用无限城接走。 无惨几乎要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 他是没想过有一天鸣女的无限城会用在对付他身上。 这让他感到愤怒。 牧野纯平一退走,他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猛地一下就把荒泷一斗击飞,嵌进身后的石壁里。 无惨本打算继续追击,但是很快他又听见了熟悉的琵琶响。 他闻到了一股血香,夹杂着花香与骨香。 这股香味让他感到熟悉,所以他猛地抬头。 他看到了珠世。 珠世正看着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她左手成爪,划开了自己的胳膊,放出了自己的血。 那令鬼迷醉的味道,正是她的血香。 “鬼舞辻无惨!” 她朝无惨大喝出声,随后从袖子里捧出一朵青色彼岸花来。 “青色彼岸花就在这里,你敢来拿吗!” 那确实是青色彼岸花,是鬼杀队仅存的一株。 这株青色彼岸花被她日夜用能要无惨命的药剂浇灌,从无惨的良药,变成了毒药。 珠世检验过这株彼岸花花瓣的效果。 反正不是无惨想要那种,说不定还会要了他的命。 她敢赌无惨绝对不会放过她手上这株彼岸花,哪怕他知道这里面可能有陷阱。 作为万鬼之王,他实在太自大了。 自大的认为这世上除了阳光没什么能伤他的性命。 哦,对了,继国缘一除外。 果不其然,无惨一看到她手上的青色彼岸花就像狗看到了肉骨头一样扑过来。 速度太快,她没来得及躲闪,拿着青色彼岸花那只手臂在顷刻间被无惨捏成了肉末。 “珠世夫人!” 在愈史郎的惊呼中,她在顷刻间被无限城传送走。 另一边,无惨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吞下那株青色彼岸花。 他实在不觉得这株彼岸花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只要这株花是真的,那么他就能变成不怕阳光的究极生物。 在希望面前,珠世明摆着的算计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青色彼岸花入喉,他觉得一阵清凉,就像咽下去一块薄荷糖。 但是随后,这阵清凉就被炽热的灼痛代替,让他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那女人居然给他下毒! 不对,她不给他下毒才是怪事,她居然认为她研究那点可笑的毒药会有用? 愚蠢。 无惨已经尝出来了,这确实是青色彼岸花不假,但已经失了药性,变成了杂草。 这么想着,他又看向一旁的荒泷一斗。 眼神,像在看青色彼岸花。 他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把青色彼岸花吃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 第126章 解决仅存的几个上弦花了鬼杀队不少功夫。 哪怕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不少上弦的情报,哪怕他们以多打少的在暗处伏击。 他们还是付出了代价。 伊黑小芭内毕竟还年轻,在和悲鸣屿行冥以及宇髓天元伏击黑死牟的过程里整个人差点被劈成两半。 宇髓天元丢了一整只左手,暂时不适合上战场。 不死川实弥和蝴蝶香奈惠在和上弦叄的对战中也受了不小的伤,暂时由蝴蝶忍照料着。 炼狱杏寿郎还有富冈茑子负责上弦伍,姑且还算顺利,只受了点轻伤。 上弦贰想要无惨去死,上弦肆被他们捏在手里,上弦陆的位置还空着。 无惨被荒泷派的成员拖住,暂时腾不出手脚。 就现在看来,局势还算不错。 不,还不能那么轻易下定结论。 春日野曜一刻不停的思索着,一边不停的回复着地宫里传来的战报。 无惨袭击的时间是子时,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已经接近夏季,日出的时间会提早。 鬼杀队算出来的日出时间是,早上五点半。 还差两个半小时。 * 经过一番血战之后悲鸣屿行冥他们花了点时间才找到正在和无惨焦灼战斗的荒泷一斗。 无法继续战斗下去的柱已经被隐的成员运上去了,说实话现在内心不激动是假的。 六个上弦,全都被他们干掉了。 这在鬼杀队的记录里是前所未有的。 他们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但是事实并不是那么轻松。 荒泷一斗一手抄着赤角,一手拿着流火,嘴里叼着曜后来送他的胁差,这才将将把无惨的攻击防住。 更别提他周围还有荒泷派的成员帮他分担攻击。 无惨的攻击实在太快,除了他之外的其他鬼也只能硬抗下来。 看起来是他们拖住了无惨,实际是无惨还没有用尽全力。 对方非常随意的,把他们当作不经意落在桌子上的蝇虫。 他们之间的战斗,虽然已经很激烈,但远远没有到以命相搏的程度。 也不知道从那一刻起,无惨的速度变了。 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的快速,更加的猛烈,荒泷一斗还能听见他的喃喃自语。 “废物,都是群废物。” 看来是茑子那边得手了。 这个猜测让荒泷一斗长呼出一口气,但随后又把警惕值拉满。 上弦已死,可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开始。 “啪嗒——” 荒泷一斗听到旁边传来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赶来的,是谁? 无惨也听见了脚步声,施舍一样的分了一丝眼神过去。 来人是观月榛名。 她的脸看上去更苍白了,几乎是惨白,看上去就像一张白纸立在那里。 “无惨大人。” 她看上去很冷,说话时呼出了一口白雾,透着丝丝凉意。 援军来了!x2 “观月,给我把他们全都杀了!” 无惨毫不犹豫的对她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恶鬼这边的战况并不好,鸣女叛逃,除了观月榛名以外的上弦都死在鬼杀队手里了。 这让无惨感到烦躁。 重新凑齐六个好用的上弦不知道又要花多少时间。 不过等他成了究极生物,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听到无惨的命令,观月榛名点了点头,随后抄起手里的折扇,袭向对面的荒泷一斗。 在对视的一瞬间,观月榛名和荒泷一斗交换了一个眼神。 抬扇间挥出不少的风雪,观月榛名一瞬间居然有些恍惚。 因为没时间找新的武器,她手里的扇子还是童磨用的那两把。 不过没关系,过完今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脸上的肌肉早就不受她的控制了。 她撑不了多久了。 荒泷一斗会意的把她连通她手中的扇子一起击飞,借助冲击力,她整个人往后退去,就像一张纸一样飘到了无惨身后。 “大人,属下无能。” 她身上还带着之前她自己用冬月佩刀划出来的伤。 无惨懒得给她眼神,直接召唤出自己背后的八根管鞭来。 “废物。” 也就是在这一刻,观月榛名动了。 她还拿着童磨的折扇,扇子上的利刃划向无惨的脖颈。 果不其然,她的攻击被挡下了。 无惨手臂把她缠绕起来,恼怒的把她举到空中。 “连你也背叛我!” 观月榛名对他露出一个笑,随后吐出几个字的口型。 随后,她的脑袋就被无惨捏爆了,整个人的血肉被无惨的血肉吞噬裹挟而去。 观月榛名被无惨吃掉了。 荒泷一斗站的位置还算不错,所以他看见了观月榛名最后那句话的口型。 她说的是。 “带我走吧。” 最后她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了。 她在让谁带她走? 她在对着谁笑? 荒泷一斗不知道。 不过,他会为她复仇。 于是他再一次拿起赤角,朝着无惨攻去。 “鬼舞辻无惨!” * 富冈茑子和炼狱杏寿郎来的时间刚刚好,正好赶上无惨的毒发。 先前珠世手里那株彼岸花只是个引子,炸药在观月榛名身上。 她在来之前就把所有的毒药喝下去了,只要是珠世有的,她都喝了下去…… 在变成鬼之前,她服用了很多紫藤花。 这些紫藤花改变了她的体质,让她的身体主动腾出一个位置用来安放这些对鬼来说致命的毒素。 所以她才能喝掉珠世专门为无惨研究的毒药而在短时间内不死。 之后就是让恼怒的无惨把她吃掉。 这反而是计划中最简单的一步。 因为这个环境,这个时间,无惨不会浪费一个上弦身体里的鬼血和养料。 观月榛名体内的毒素,碰到无惨之前吃掉那株彼岸花才会发生剧烈的变化。 加上这些年观月榛名不晓得吃掉了多少紫藤花。 就连珠世也不能确定这些药物能毒死多少只普通的鬼。 现在,这些毒素在无惨体内爆炸了。 就在接下荒泷一斗的一刀之后,无惨突兀的呕出一口血来。 似乎是没想到荒泷一斗的一刀会有那么大的威力,他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随后有鲜血顺着他的眼角,鼻孔开始流下来,滴落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着了火,在肆无忌惮的乱烧。 富冈茑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身为武者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无惨此刻的迷茫,毫无顾忌的从背后冲过去就是一刀。 这一刀在她的预料中应该会被闪开。 所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时候,富冈茑子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那么轻松就能伤害到鬼舞辻无惨。 不过下一秒,她就被无惨一鞭子抽飞。 万幸的是她的日轮刀挡住了鞭子的尖刺,除了被抽飞之外没有造成别的伤势。 无惨在搞什么? 这是她脑子里的疑惑。 不过下一秒,锖兔出现在她的身后,把她整个人挡下来,对她开口。 “老师!” “别死了。” 富冈茑子只来得及对锖兔说出这一句话,就又冲了上去。 不管鬼舞辻无惨在搞什么,现在都是斩杀他的最好时刻。 先上了再说! 随后赶到的悲鸣屿行冥和炼狱杏寿郎虽然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到了机会,拔出了刀。 荒泷一斗也看到了。 他看到了从无惨七窍里流出来的鲜血,判断珠世夫人的毒药已经生效。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他又大喊了一声。 “纯平!” 他们需要牧野纯平的血鬼术来勉强维持战力的平衡,一点一点把偏向无惨的天平拨到他们这边来。 琵琶声响起,无限城再次出现,牧野纯平回归战场。 血鬼术启动,在场众人的力量与速度再度被置换。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冲中央无法动弹的无惨发动了攻击,速度最快的富冈茑子的刀刃已经快要碰到无惨的脖颈。 现在似乎有机会直接把无惨枭首,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富冈茑子刀刃触碰到无惨脖颈的那一刻,无惨终于有了反应。 就像下了一场雪,他的头发在一瞬间变成全白,从背后猛地又冒出几根管鞭,然后新的鞭子又从他的腿上冒出来。 然后这些鞭子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这一刻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 富冈茑子只觉得恍惚了一瞬间,自己又被抽飞了,和其他人一样,把身后的岩壁砸出一个人形的凹陷来。 腹部疼的要命,她伸手去摸,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刚才她实在离得太近,根本没有防御的空间。 就这么一瞬间,致命的毒血已经被注入她的身体,她已经感受到自己失去了对自己左下腹的控制力。 那片区域在逐渐坏死。 但她还撑得住。 锖兔把她扶了起来, 她对着锖兔摆了摆手,眼神暗沉。 “不要被他身上的鞭子打中。” “老师,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她有些疑惑的拿日轮刀照了照。 在她的左脸颊,出现了一片浪花般的深蓝色斑纹。 “这是斑纹。” 悲鸣屿行冥拿着流星锤从旁边走来,脸上也带着一片深褐色的斑纹。 富冈茑子在此刻恍然大悟,她知道这个东西,曜在之前已经为他们做了科普。 杵着刀,她直起身来,看向中央那个陷入短暂儋妄的无惨。 “我们要赢。”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 第127章 就算有牧野纯平,荒泷一斗还是没能看清无惨全部管鞭的动作。 那几根长在腿上的管鞭似乎要更快一些,被专门拿来对付他。 所以他也被抽飞了。 这短短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快忘记自己被无惨那些数不清的鞭子抽飞几次了. 被抽飞还算好的,要命的是毒血。 看着富冈茑子,荒泷一斗的目光微沉。 茑子已经被注入了鬼血,不清楚还能撑多久。 他们要赢。 其实从刚才起,他的耳边就一直响着不知道是谁和谁的心跳声。 那心跳有力,充满着朝气。 但是现在,他耳边传来的心音越来越快,连带着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快。 最开始是呼吸,然后是心跳,最后是血液。 他觉得有烈马在他的血管里奔涌,唤醒着每一寸的肌肤、血肉。 但他握刀的手却越来越有力。 然后他看到了富冈茑子脸上的斑纹,他突然就明白了。 斑纹在传染,在燃烧,以所有人的生命为代价。 他脸上的鬼纹已经足够明显的了,现在他伸手去摸那些红色的纹路,只觉得一片滚烫。 这个时候也不必多说什么了,鬼杀队的剑士和荒泷派的鬼们齐齐上阵,把无惨围在中间。 他们要让无惨死在这里。 * 鬼舞辻无惨的心情糟糕透了。 自从来到鬼杀队总部之后,他的行动就没顺利过。 现在这些剑士和鬼都来围攻他,而他自己的身体却出了问题,没办法一下子把这些烦人的小虫子杀光。 管鞭和刺鞭挥舞的速度有所滞涩,他不用想都知道这是珠世的成果。 那个该死的女人最爱捣鼓这些。 分出一丝心神来,他又想抓出观月榛名的意识来问话,却发现不管怎么样都找不到对方. 他快要气疯了。 就像起了火,他的身体在烧。 这样的燃烧已经让他感到了恐惧,他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在消逝,他想抓住但手里就像抓了一把沙。 当那些向他挥来的刀刃彻底变成红色,那些该死的鬼杀队剑士和无耻的鬼的攻击离他越来越近。 他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阵恐慌。 这不公平! 他在心里大叫。 从千年前就是如此,为什么出生时不给他一具健康的身体,为什么变成鬼之后又要让他害怕阳光。 为什么要让继国缘一出生? 为什么让他看见青色彼岸花之后又不让他得到它! 这不公平! 毒素又在他的身体里游走,他有一半的管鞭顿时停止了动作。 下一秒,他的头颅被一柄流星锤砸的粉碎。 头颅在瞬间复原,但又在下一刻,被带着水流的刀刃枭首。 再然后,他的眼帘中映出一把赤红色的刀来。 身上不断地被赫刀斩出伤势又不断的复原。 那灼伤的疼痛让他想起太阳,想起继国缘一炽热的刀锋。 五个大脑都在疯狂叫嚣,七个心脏不停的修补着身上的伤势。 他的眼里浮现出浓厚的怨毒。 不该是这样的。 他该吃下青色彼岸花,覆灭鬼杀队,成为白天和黑夜的帝王。 这些人该死在这里,成为他的垫脚石,连墓碑都不配留下。 在某一刻,他看着那些向他袭来的赤红色的刀锋,大吼出一个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名字。 “继国缘一!” 随后,以他为中心,爆发出一阵白光。 而在这一刻,离他最近的是粉发的少年。 * 锖兔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个鸡蛋,就在刚才,有人握住了这枚鸡蛋,随后,狠狠的摇晃。 头晕,恶心,想吐。 脑袋发出嗡响,像是装满了夏日里迷路的蝉鸣。 眼睛里全是血,他看不清东西。 他动不了。 周围没有声音,原本闹哄哄的战场现在变得静悄悄的,他判断不了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他只记得自己握着刀,然后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肌肉在痉挛,在发痛,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感受不到自己握刀的手。 他大概是要死了。 对剑士来说,没法握刀,那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富冈茑子的声音。 “锖兔,咳……” “你这个家伙……冲那么前面干什么……” 富冈茑子的声音很微弱,每个字都泛着血沫,对她来说似乎始终莫大的负担。 锖兔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现在似乎被自己的师父抱在怀里。 “我没有什么好留给你的了,我的刀已经断了。” 那把五十岚朝雾传给她的日轮刀已经断在了刚才的冲击波里。 水柱一脉的复仇,似乎到此为止了。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但是明明她还有好多话还没说。 “你回去,和义勇,好好活着……” 锖兔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只剩下一点点的蚊音。 “你帮我,给曜一拳……” “告诉一斗……” 她的话没有说完。 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锖兔突然大喊起来。 “老师,老师!” 没有人回应他。 富冈茑子死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 荒泷一斗的眼前一片空白,整个人被埋进了乱石堆里。 他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刚刚在做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在打无惨。 耳边隐隐传来谁的哭声,他的手指动了动,勉强从乱石堆里坐起身来。 他的看见一阵黑色的风。 有些缓慢的,他转过头,视野跟着那道风去。 他看见了牧野纯平。 对方被无惨掐住了脖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看着他。 最后一刻,牧野纯平嘴皮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对他说什么话。 但是下一秒,无惨捏爆了他的脑袋。 牧野纯平无头的尸身滑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然后无惨朝他走来。 刚才他离无惨离得也近,正面吃了无惨一记大,现在实在缓不过神来。 下一秒,一个人从身后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拽到了不远处杏寿郎那里。 “喂小鬼,醒醒。” 炼狱禛寿郎看着自己晕过去的儿子,简直急得不行,再看手里还在发懵的荒泷一斗,知道事情不好。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又看见了富冈茑子的尸体,还有被她抱着的锖兔,但是没看见悲鸣屿行冥。 刚刚从地下传来一阵响动,地上的隐被震晕了一半,连离得远远的春日野曜都受到了影响。 下面的情况有变。 没有犹豫,炼狱禛寿郎跳了下来。 他被春日野曜说服,加入到最终对无惨的讨伐中来。 毕竟他的儿子在这里。 “炼狱先生!” 蝴蝶忍的身影随后就到。 下来之前她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看到如此惨烈的现场还是心中一震。 “蝴蝶,先把这小子弄醒!” 炼狱禛寿郎拔刀看着对面的无惨。 刚刚的震动连他都觉得不好受,下面的剑士只会更痛苦。 只靠他一个人是绝对拦不住无惨的,他们需要尽快恢复战斗力。 所幸,在下面的不止是人,还有鬼。 花费了一些时间,荒泷派的鬼又重新站起来了。 他们毕竟是鬼,对人类而言的致命伤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刚刚只是大脑在共振中坏死,修复花了一些时间。 这些鬼沉默的看了一眼牧野纯平的尸身,随后再度围在了无惨周围。 他们要争取时间。 用他们的命,他们的骨,他们的全部和所有。 被管鞭贯穿身体,被刺鞭击中,被无惨捏爆头颅…… 大部分伤势都不要紧,虽说慢了一些,但是他们能够修复。 毒药般的鬼血流进身体里,脸上爬上黑色的崩坏的纹路。 没有人在意。 自始至终他们只有一个目的——让无惨付出代价。 鬼与鬼的战场,血肉横飞。 一旁的炼狱禛寿郎守着荒泷一斗,也不因战场的血腥而沉默,偏过头,不忍再看。 蝴蝶忍给还活着的柱喂了药丸,又喂了点水,随后一个巴掌呼在了荒泷一斗脸上。 “醒醒!” 你再不醒的话,荒泷派就要死绝了! 这一巴掌确实打的很好,把荒泷一斗从嗡嗡的声音里解救出来。 他勉强找回了自己。 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茑子呢?” 他记得,他听见了锖兔的哭声。 茑子呢,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了伤。 回答他的是蝴蝶忍。 “水柱已经战死了。” 刚刚她亲手为富冈茑子合上了眼睛。 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胸膛破了个洞,冷风呼呼的往里灌。 他觉得有些冷,并且感觉自己永远的失去了身体的某一部分。 记忆彻底回神。 他又想起来了。 牧野纯平死了。 最后一刻,他的眼睛还望着他。 他想说什么? 荒泷一斗感觉手上一阵温热,抬手一摸,发现是鼻血。 这让他有些怔愣,随后用袖子擦干了自己脸上的血迹。 没有时间了。 他必须要站起来,不能让茑子和纯平的死白费。 赤角被蝴蝶忍送到她的手边,他杵着刀柄站了起来。 流火断在了刚才的冲击里,胁差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他只剩下这一把刀了。 荒泷派几乎都倒下了,战场上只剩下血和灰,肉和泥。 天到底还有多久才会亮? 他不清楚。 随后他提起刀,再度和无惨短兵相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豆包,马上就要完结,你再撑一下(做心肺复苏) —— 第128章 头还在痛,还在发出嗡响。 他花了点时间来适应自身的重量,走路时迈出的步伐。 就好像刚睡醒。 他身上很热,但他的心却很冷。 他抬剑、挥刀,刀刃和管鞭相交。 无惨的嘶吼和他的低吼交织在一起,像两只牢笼里的困兽。 血在发烫,烫的他几乎想要流下泪来。 心里有人在大声呐喊,尖叫,崩溃,哭泣,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轻,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有。 耳边传来一阵风,像是什么人对他叹了一口气。 他不要清楚自己的刀为什么越来越快,血为什么越来越烫,心脏几乎快要从他的胸膛里跳出来。 在某一个瞬间,他的心跳和体温超过了临界值,他的眼前骤然变黑。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世界变得纯白,只剩下线条。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岩石,没有鲜血。 无惨也不是无惨,变成了一坨行走的血肉。 他看到了无惨的心脏和大脑,透过一层又一层的血肉包裹,他看见了,无惨的弱点与防护。 他看穿了,鬼的真实与虚假。 他的刀挥的很快,甚至能赶上无惨的鞭子。 他的刀挥的很重,连无惨都要后退半步才能接住。 那是他心中的愤怒,他心中的爱憎。 那些逝去的,都化作他的力量;活着的,成为他的脊梁。 他站在这里,肩上搭载着逝者和生者的力量。 又一次出刀,他听见无惨对他怒吼。 “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你该在地狱!” 他一刀把无惨的头颅砍下,新的头颅又在顷刻间重生,随后他对着无惨咆哮。 “你早就亲手把这人间变成地狱了!” 为什么会愤怒,为什么要露出受到伤害的表情,搞得好像你才是受害者一样。 明明一直伤害别人的都是 “你这该死的家伙啊!” 这里是地底,没有阳光。 黑漆漆的,就像一个巨大的笼子。 这是他们为无惨打造的牢笼,但是牢笼完成的同时,他们自己也成了困兽。 荒泷一斗就在这个笼子里,和鬼舞辻无惨厮杀。 无惨身上的皮肉被他削下来一层又一层,堆砌在地上,散发出被烫熟了的肉香。 荒泷一斗身上全是血,大多是他自己的。 他动作很快,已经不会被无惨击中,但仍防备着鬼血。 但是无惨的攻击总会溅起岩石,那些碎石飞溅,最后镶嵌在他的血肉里。 他的血香似乎激发了无惨的凶性,他们越打越凶狠,越打越血腥,把自己的武器往对方的胸膛里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脚底传来一声轰鸣,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琵琶响。 一根木质的柱子从他们脚底冲天而起,带着他们往地宫上面冲去。 他们被举着上升,被重力定在原地跟随着无限城被送到地表。 那无限城冲的太猛,无惨顾不上面前的荒泷一斗,把身上的管鞭都固定在地上,好让自己不被甩飞出去。 一斗把赤角插进脚下的土地里,用赤角当他的锚点,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他们随着无限城上升,冲刺,似乎要冲进云里。 地下离地表毕竟有些距离,偶尔他们撞到岩壁,冲击力几乎要把荒泷一斗撞碎。 偶尔会遇见岩石的碎块,无限城迎着冲上去的时候就像是迎接了一场流星雨。 他们是被流星雨轰炸的那个。 托这些岩石的福,无惨没有闲心来找他的麻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 脚下的无限城停了,荒泷一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起伏的群山。 地面到了。 黑夜还没有完全散去,但是从群山的遮掩中已经能看见太阳的一角。 天要亮了。 耳后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他一偏头,躲过一道管鞭的攻击。 转过头去,荒泷一斗看见无惨那张略带恐惧的脸。 是啊,天要亮了,无惨开始怕了。 但随后他又觉得这想法有些荒谬。 “原来你也会害怕?” 这个认知让荒泷一斗觉得可笑。 开战以来,他看见了无惨,听见了无惨,和他交了手。 论才能,他比不上珠世夫人;论财富,他比不上春日野家;论品德,他整个人就像一滩池塘里的稀泥。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千年的时光里埋葬了不知道多少同样耀眼的英才。 无惨是个彻彻底底的烂人。 但是让荒泷一斗无法接受的是他的无数朋友都死在这样一个人手底下。 甚至为了对付面前这个人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让他悲伤,让他愤怒。 刚刚无惨那一击只是为了分散荒泷一斗的注意力。 事实上,他想跑了,并且已经付出了实践。 青色彼岸花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但是他的性命只有那么一条。 他可以回去,找个地方窝起来,等时间过去。 等荒泷一斗死掉,他再去吃掉他的尸体。 只要有时间,他还可以造一批上弦出来,然后再来一次鬼杀队,逼问青色彼岸花的下落。 只要他还活着,那么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现在他仍在怨恨,为什么这天要亮的这么早。 为什么人间不一直都是黑夜,好让他一直称王称霸。 为什么荒泷一斗会突然变得那么强,为什么又要因为区区几个剑士就来要他的命。 无惨想不明白。 不过下一秒,他的身躯就被一把赤色的大剑贯穿,钉死在地上。 随后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拉力,回头一看,是荒泷一斗扯着他身后的管鞭把他往那边拖。 这个时候管鞭有没有毒已经不重要了。 无惨不能逃,不然他们的布局,他们的牺牲,都会沦为笑话。 这么想着,一斗一手扯过无惨身上的鞭子,把那有毒的管鞭缠在自己的手上。 无惨觉得面前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为什么这个人宁可拿自己的命去烧也要跟他打,又为什么为了把他留下来连自己的命也不要。 鬼杀队为什么又净是这样一群人! 他们像疯子,像蚂蝗,只要闻到他的味道就会争先恐后的扑上来。 这样的人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无惨的大吼出声,更多的管鞭朝荒泷一斗涌去。 荒泷一斗不退反进,朝着无惨奔去,躲过了几道管鞭之后,握住了无惨身上的刀柄。 在无惨的惨叫声中他猛地的拔出了刀。 在管鞭贯穿他身体的同时他的刀穿透无惨最后一颗心脏把他钉死在地上。 太阳升起来了。 夜幕被太阳撕开,洒下阳光来。 阳光涂在荒泷一斗身上,像涂了一层金。 无惨的血肉在触及阳光的瞬间崩解,随后一寸寸的化为灰烬。 他就像只一直藏在地底的虫子,一照到光,就死了。 这个时候,荒泷一斗看到了春日野曜。 对方被隐背着,喊着他的名字,往他这边跑。 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嘴里尽是血,像喷泉一样往外冒。 曜到他面前对他说了什么,但是他发现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闭上眼,像一座雕塑一样,轰然倒下。 * 荒泷一斗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至于梦里有什么,他说不太清楚。 偶尔他从睡梦中睁开眼,能看到很多人的脸。 有曜的,有义勇的,还有蝴蝶姐妹和其他人。 等他闭上眼的时候,又会看见冬月或者茑子在对他笑。 好吧,茑子没有对他笑。 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然后给了他一拳头。 这一拳头直接把他给打醒了。 他突然就醒了,然后想起了很多事。 地宫,无惨。 他当时觉得自己快死了。 现在看来……好像…… 他活下来了? 但是茑子那一拳头的触感还留在他脸上。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 茑子已经死了。 还有冬月。 还有纯平。 还有……很多很多人。 他觉得有些想哭,但是干涩的眼角没有流出泪来。 曜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曜端着水,沉默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没有说话,荒泷一斗也不太敢开口。 面对春日野曜,他总是有些莫名的心虚。 最终先开口的是春日野曜。 “早知道……”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让荒泷一斗想到颤动的琴弦。 “早知道你会伤的那么重……” 早知道荒泷一斗会伤的这么重,早知道茑子会死,他是死也不会执行这个他兄长留给他的计划的。 见荒泷一斗想要开口,他先给对方喂了点水。 然后他听见荒泷一斗沙哑却却坚定的声音。 “曜,我们都知道。” 我们都知道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曜一下就崩溃了。 他的泪水绝了堤,顺着脸颊往下淌,因此不得不捂住脸。 “我每一天都在想。” 如果荒泷一斗真的死了,那他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今后生活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义勇。” 要看着那双和茑子一模一样的蓝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他的姐姐再也不会回来? 他做不到。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静室里满墙的画。” 他不知道原来他兄长活着的时候,画了那么多的画。 那些画都有名字《伊豆的春》、《青森的夏》,《京都的秋》,《故乡的冬》。 他不知道,原来他的兄长,到死都想去这些地方看看。 现在留给他的只有那贴满一个静室的画。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荒泷派的鬼,都死完了。 地宫塌了一半,把他们的血肉骨永远留在了那里,连尸体都无法收敛。 巨大的愧疚感几乎要把他压垮了。 他本就不是鬼杀队的主公,他本应该和兄长一样是鬼杀队的主公。 但是他逃跑了。 所以现在他把悲剧都算在自己头上,把所有错误都归咎于自己的退缩。 “曜。” 荒泷一斗打断了春日野曜的自我批判,对上他的眼睛。 “就像你对我说过的,如果我们失去了任何一个伙伴,那一定不是你的责任。” 春日野曜已经尽力了,换一个人来也不会做的比他更好。 “荒泷派也好,茑子也好,他们只是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走远了……” “而我们暂时还不能去追。” 和曜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荒泷一斗的精神不支持也不允许。 他伤的太重,醒来之前就已经睡了一个星期。 珠世夫人和蝴蝶香奈惠小姐就住在他的隔壁,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去找无惨。 就算是清醒的时间,他也总是困倦的。 他总觉得疲倦,总觉得累。 上一秒跟人说着话,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也被灌了很多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他感觉到了他们大概对他瞒着些什么,不过他也理解他们的隐瞒。 害,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倒也不必那么紧张。 然后他在病床上修养了快一年,才能正常地下地走动。 这个时候,他已经22岁了。 有一次他抱着辉利哉玩的时候,听到了曜和珠世他们的谈话。 他听到了什么“活不到25岁” 不过他没太在意,抱着辉利哉走远了。 能活下来,再睁开眼,已经是万幸了。 他不会奢求太多。 义勇和锖兔时常会来看他,会给他带一些伴手礼。 大多是时候都是他们说,他负责听。 茑子不在了,他总得担起照顾义勇的责任来。 杏寿郎也会来找他,带着他的弟弟千寿郎一起来。 很久没见,千寿郎已经长大很多,从一丁点大长到了他胸口那么高。 他替瑠火夫人感到高兴。 空岛凌太也来找过他几次。 对方服用了珠世夫人的药剂,从鬼变成了人。 “我在东京买了房子,目前正在攒买家具的钱。” “等我搬了新家,就来找你收份子钱。” 荒泷一斗笑着答应了。 这之后的时间变得很快。 荒泷一斗很忙。 他忙着陪晖的儿女们一起出去玩,带他们去参加各式各样的祭典,看烟火大会。 鬼确实已经消失了,鬼杀队却没有。 鬼杀队改了个名字,原班人马做起了生意,原本的剑士大多在里面任职。 他觉得这很好。 带雏衣日香和曜他们出去玩,花了他一年时间。 然后他告别了以前的春日野现在的产屋敷家,背着包袱,又出去走了走。 他想找一找更木留良的坟墓,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不晓得被上弦叄埋在了哪个山头。 后面他帮牧野纯平修缮了一下牧野莉达的坟墓,打扫了一下春和镇满是灰尘的家,照着画卷去晖想去的地方都看了看。 去看了伊豆的春、青森的夏、京都的秋还有春和的冬。 他不知道晖到底想看什么,所以他把这些地方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 空岛凌太的乔迁宴他也去了,给空岛凌太塞了个大红包。 钱是曜出的。 做完这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又是一年过去了。 他发现自己已经24岁了,于是在新的一年开始前,回到了曜的身边。 曜依然很忙。 但不管怎么说,打理产屋敷家的产业,总比当鬼杀队主公轻松的多。 他从产屋敷家搬了出来,在绿名买了座宅子。 最后的一年,荒泷一斗和春日野曜一起度过。 在自己的生命终结前,生物都会得到暗示。 荒泷一斗得到这个暗示的时间是一个早上。 大概是一觉醒来,他发现,他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他嘻嘻哈哈的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背上他的刀就准备出门了。 “你要去哪?” 春日野曜那么问他。 “大概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他挠了挠头,相信曜能猜到。 “那个地方我能不能一起去。” 长叹一口气,荒泷一斗朝他做了个鬼脸。 “真那样的话,晖会打我的!” 曜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挤出一句话来。 “那个地方,为什么不能是我身边?” 曜希望他留下来,就留在他身边。 荒泷一斗解下剑来,在游廊坐下,春日野曜坐到了他的身边。 “曜,每段旅途都会有终点。” 而我不过是要先行一步而已。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你的旅途那么早就结束。” 你应该拥有更美好的,应该被快乐和幸福包围,而不是一直被苦痛所驱赶着,一身伤病的离场。 面对春日野曜发言,荒泷一斗只是温和的注视着他。 小时候一直是春日野兄弟包容他的任性,现在倒像是反过来了。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很新鲜,不过他不敢说出来。 他怕被打。 “那要不然这样想,我和茑子的旅途已经到此为止了,但是我还有东西想看。” “你想看什么?” “海的那一边有什么,曜你见过吗?” 春日野曜没有回答,不过荒泷一斗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你还有,所以我想让你,代我们去看。” “去看什么?” “去看外面的世界。” 码头和港口停泊着许多从外海来的航船,上面会走下来各式各样的人。 在码头打零工卸货的时候,他曾经从货船上卸下来自不同国家的商品,上面的字他大多都不认识。 十几岁的荒泷一斗曾想坐上那些船,去其他国家看一看。 现在二十几岁的荒泷一斗把这个愿望托付给他的好友,希望他能继续走下去。 曜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很久才回答一声“嗯”。 他已经意识到了即将达到离别的时刻,他们人生的列车已经通向了不同的终点。 “那你得先给我报酬。” “你想要什么?” “一个吻。” 荒泷一斗沉思了片刻,最后在曜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别哭丧着个脸,笑一笑嘛!” 随后他对着曜笑了一下,背起剑,离开了春日野家。 他最后回到了春和镇,回到了这个他生长的地方。 他先路过了原先的富冈家,又路过了落寞很久的春日野宅,最后回到他的家。 不过他并没有停留太久,继续往后山走去。 后山啊,真是个久违的地方。 他把行囊都留在了家里,身上只带着那把刀。 他特意削了一块木板,歪歪扭扭的在上面刻上一行字。 【荒泷一斗到此一游】 他又想了想,在木板的背面也刻上一行字,随后用赤角把木板定在后山的入口处。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往山脉的深处走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木板后面刻了什么,请去询问春日野曜。 一斗到底去了哪里,作者也不知道。 所以【荒泷一斗】的故事,到此为止了,提瓦特星空观测局宣布对此负责 正文完结,撒花~~ 之后大概还有一个番外? ——关于下一本 开二代火影系列第三部《扉间觉得不行》,欢迎来调戏。 ——推一推预收 《晨曦酒庄,但是,哥谭!》 写给最好的迪卢克老爷(疯狂暗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终章】 第129章 【春日野曜】 诅咒解除之后,春日野曜活了很久。 他亲自目送了很多人的离去,比如悲鸣屿行冥,又比如雾岛彻也。 在珠世小姐和蝴蝶姐妹的不屑努力下,他们从死神手里抢下了许多人。 比如年纪轻轻就开斑纹的锖兔和杏寿郎。 他们毕竟还算年轻,开斑纹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当从炼狱杏寿郎手里接过他的孩子的时候,春日野曜发现自己的心平静极了。 炼狱杏寿郎的孩子长得随他们那一大家子,继承了炼狱家一脉相承的发色。 看着这个孩子,他想道。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闲暇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茑子,想起他们三个人小时候在春和镇的日子。 偶尔他也会想。 如果一斗和茑子还在…… 没有如果。 他看着彼方和杭奈他们长大,按照她们的意愿送她们去国外留学。 等到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他就把产屋敷家族的产业都交给了天音,然后坐上了船,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旅途。 世界有五大洲,七大洋。 有不同的文化,有不同肤色的人种。 世界很大,他原先所在的地方在地图上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 旅行的途中,他总会想起一斗。 行走在大漠中的时候他会想起他;穿过雪原的时候他会想起他;坐小船穿过雨林的时候他也会想起他。 偶尔恍惚的时候,他会觉得一斗从没离开,就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不过大多数时候这都是他的妄想。 旅途嘛,哪有不危险的。 他也遭受过一些意外,遇到过一些情况。 但是那些意外和他之前的经历来讲,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好吧,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轻松。 在一次极其严重的意外之后,他无法再继续自己的旅行。 他坐上了轮椅,回到了家乡。 然后他用自己的双眼看着后辈们的成长,看着世界的变化。 辉利哉他们很敬重他,经常来找他聊天。 彼方和杭奈决定定居国外,雏衣和日香决定到家族的产业里一展拳脚。 至于辉利哉,不得不说,辉利哉给了他一个惊喜。 “我想成为一名小说家!” 已经长成的青年这么望着他。 “原因呢?” 说这话的时候曜从辉利哉脸上看到了他兄长的影子。 “我想让叔父你,还有荒泷叔叔他们的故事流传下去。” 有些事,不应该被人遗忘。 送走了辉利哉之后,他一个人沉思了很久。 他想起自己幼年对世界的怨恨。 起因是雾岛彻也带他出去的时候,在村庄里,他们碰上了一只鬼。 他们杀了鬼,但村民却以为是他们杀了人。 被斩首之后,鬼躯化为灰烬,死无对证。 说不清楚,那就只能逃了。 逃跑的过程中,曜被村民扔的石头砸中了。 当鲜血流淌进他的眼睛,他望着那群对他丢石头的人群,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 他觉得鬼杀队一直在保护一些无可救药的人。 这些人肆无忌惮的践踏他们的牺牲,站在他们祖辈的血汗上破口大骂。 他为逝去的剑士不值,并觉得这样的世界不如被无惨毁灭算了。 然后脑子里自然出现一个想法。 既然迟早都要死,那他为什么不能提前选择自己的死法? 他不想像自己的祖辈一样,进入鬼杀队,然后凄惨的死在诅咒下。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做一个普通人,在一所普通的小院里,平静迎接自己的死亡。 他开始愤怒,并且和自己的父亲作对,和流传千年的家族传统作对。 然后他遇见了一斗。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他死死扒住了名叫荒泷一斗浮木不肯放手。 不过嘛,世事无常,岂知变化。 他终究还是成了鬼杀队的主公,接下自己曾经逃避的责任。 时光飞逝。 当岁月爬上他的发梢,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庭院里的石桌,墙角的凤仙花。 他还是会想起一斗。 想起帮他染头顶的鬼角的时候,想起伏在桌案前给他写信的时候,想起看着他背着剑离去的时候。 辉利哉后面派人出去找过一斗最后去了哪里,答案是春和镇的后山。 他们找回了那把叫赤角的大剑,又把一块木板送到他的手边。 木板的正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行字。 【荒泷一斗到此一游】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斗刻的。 毕竟他的字是那样的丑。 丑的独一无二。 不过把木板翻过来之后,曜愣住了。 木板的背面写着一行字。 【今天也要笑一笑啊!】 这一刻,泪水在他脸上交错纵横的流,像玻璃碎裂在地上,像被河流分割的农田,像渔人洒出的渔网,像海面被来往的轮船划破,泪水在他的脸上织成一张网。 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老泪纵横。 【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总觉得他是一个粗心的人。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搞丢了重要的东西。 第一次是父母。 他坐在小院的凳子上,目送父亲踏出院门。 父亲没有回来。 然后他又看着母亲和姐姐踏出了院门。 母亲没有回来。 之后姐姐带着他离开了家,到了一座山上。 他便又有了一个家。 在山上呆了几年,他被姐姐丢进了学校,又过上了吃饭睡觉读书的生活。 姐姐不让他碰刀,说他要是敢碰就打断他的腿。 然后她带走了锖兔。 说实话,他有些生气。 但是曜哥对他说。 没关系,你可以去做医生。 等你姐姐受伤的时候,你给她开最苦的药。 于是他便去学医去了。 他去了东京念书,没有人告诉他鬼杀队的事情。 姐姐给他的书信从一个星期一封,到一个月一封,到后面干脆不写。 他在心里埋怨她,埋怨她从来不回他的信,决定回去的时候要把她最喜欢的鲑鱼萝卜吃个精光。 后面学校放假了,他回到家里去。 他问他姐姐在哪里,锖兔沉默着,带着他去看了一座坟。 锖兔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富冈义勇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继父亲母亲之后,他又把自己的姐姐弄丢了。 再之后,他像丢了魂一样回到了东京。 然后他转了专业,从临床医学转到了药学,按照他姐姐说的那样,好好活着。 在他读硕士的时候,噩耗再度来临。 荒泷一斗离开了。 他实在受不了这个该死的地方,接受了海外的邀请,去了外国。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许多年后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相当知名的学者,回乡给亲人扫墓。 荒泷一斗和富冈茑子的坟墓都在春和镇,前者的坟墓里有的只是一堆衣服,除此之外那片墓地里还躺着他的父母。 他平静的清扫墓碑上的灰尘,摆上贡品,对着一堆墓碑唠叨了一阵,随后在两座墓碑面前的空地上坐下。 “你们看,我的年纪已经比你们两个大了……” * 【产屋敷辉利哉】 作为产屋敷家主的辉利哉有一本联络簿,上面写着鬼杀队诸多剑士的联络地址。 每个月他都会抽出时间来,整理联络簿上的姓名。 最先划掉的是他叔叔春日野曜的名字。 春日野曜在春天到来的前一天离开了。 接下来是宇髓天元。 宇髓天元没了一只手,但是拿着鬼杀队的补贴,日子过的很逍遥,算是喜丧。 再往后是炼狱杏寿郎。 炼狱杏寿郎早年开斑纹伤了身体,某次睡着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锖兔和他离开的时间差不多,遗物由富冈义勇整理。 炼狱杏寿郎死后,炼狱千寿郎把道场改作了书院,在那里当教书先生。 然后是伊黑小芭内。 对方和一个叫甘露寺蜜璃的剑士结了婚,育有两个孩子,离去的理由同上。 斑纹的影响终究还是太大了。 辉利哉又想起了荒泷叔叔。 决战的时候,对方肯定不止开了斑纹。 只开斑纹是阻止不了无惨的,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所以才会连珠世阿姨和蝴蝶姑姑都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 想到这里,辉利哉在斑纹的上方打了一个问号,示意斑纹以上的境界未知。 接着他又继续往下整理,慢慢划掉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蝴蝶香奈惠,寿终正寝。 蝴蝶忍,寿终正寝。 不死川实弥,因病逝世。 …… 这次的整理姑且到此为止。 之后每年辉利哉都会整理那本联络簿。 后来某一次他往后翻的时候,发现后面已经没有名字了。 这个事实让他忍不住怔愣了一会,随后抬头望向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喜鹊在枝头啼叫。 那本满是横线的册子告诉他。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鬼杀队已经彻底淹没在历史里了。 * 【旅行者4061】 [数据上传中……] [人格模板已卸载] [报告生成中……] [任务评价:C] 4061看着生成的评价,明白这次任务他大概活得不够长。 不过那跟他没关系。 他现在感觉很好。 所以他让玛莉卡塔帮他向虚空递交了休假申请。 他决定用掉宝贵的年假。 当所有的手续办完,他提着收拾好的行李箱,站在提瓦特星空观测局的门口。 人生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旅行,每段旅行都有自己的终点。 至少4061是那么想的。 随后他抬脚,走进灿烂的阳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到这里就彻底完结了,后续没有别的番外啦,撒花花~~ —— 专门给迪卢克老爷开了本预收,详情见专栏,欢迎收藏 新文攒够十万字就开文(沧桑点烟) 各位,中秋快乐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