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消失三年回来总想钓我》 1、第 1 章 十二月的爱城飘起了小雪,典雅的英式别墅内却温暖依旧,客厅铺着暧棕的橡木地板,厚实的羊毛毯盖在地上,旁边摆着一张柔软的沙发。 灶台上滚着热汤,长发女人围着围裙站在那里,不断搅动着汤匙。 “顾绥?”商姝不可置信地轻唤眼前女人的名字。 顾绥闻声缓缓扭过头,眼眶被热汤熏的微微泛着红,她笑着对商姝温声开口:“怎么醒了?” 顾绥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如今因下厨扎成了低马尾垂在她一侧的肩上,更显得温柔动人。 商姝呆呆地愣在原地,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见她不答,顾绥只当她没睡醒,于是放下手中的汤匙,上前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汤还没好,要不要再去睡一会?” “你……回来了?”肌肤相接的触感无比真实,商姝不由得湿了眼眶,抬手想要握住顾绥的手,却被她灵巧抽回。 “傻瓜,说什么傻话?”顾绥再次走回灶台前,机械地搅动着锅里的汤。 商姝察觉到她的异常,可大脑却不受控制的催促她上前,拥抱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 “顾绥……顾绥……”商姝扑上前抱着顾绥的背,不住地唤着她的名字,泪水犹如决堤般汹涌。 “你不走了是不是……别走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商姝委屈地哭诉着,却感觉到怀中紧抱的身躯在一点点抽离。 “阿姝,别哭。”顾绥缓缓后退,悲戚的双眸中倒映出商姝渐小的身影。 “不要……不要!”商姝发疯似的伸手想要抓住顾绥,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阿姝,再见。” “顾绥!”商姝大口喘息着,在惊叫中醒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按亮手机屏,刺眼的白光让她有些恍惚,晚上六点二十八分,她眯着眼关掉六点半的闹钟,定了定神后拿过床头的药瓶,倒了一粒吞下。 这是她数不清第几次梦见顾绥了,算一算,今年已经是她们分手的第三个年头,准确来说,是她被顾绥单方面分手抛弃的第三年。 自从给她甩来一条分手消息,顾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即使凭借商家的人脉手段,这些年竟也连一丝有关的消息都查不到。 商姝自嘲地苦笑一声,连小睡一会也逃不过,随后翻身下床,看着镜子里自己哭肿的双眼,娴熟地拿东西冰敷起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几下规矩的敲门声。 “进。”商姝放下手中的冰袋,又对着镜子看了下基本消肿的眼睛。 “商总,这是您要的礼服,庆功宴的地点定在了市中心的绯色酒吧,司机已经在楼下了,可以随时出发。”秘书宋兰也立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宋兰也和商姝同岁,算不上多老练的资深秘书,但行事风格却十分利落周到,她从商姝刚回国创立s&s时就跟着,三年来鲜少行差踏错,商姝对她很是满意。 商姝闻言皱了皱眉:“谁定的地方?” “这……”难得有宋兰也不能对答如流的问题。 绯色是三年前新开的高端酒吧,通常只接待豪门贵宾,环境和酒都很合商姝的胃口,因此她私下里算是绯色的常客,只不过她向来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现下却是有些说不上来的不悦。 “算了,半小时后出发。”商姝懒得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自顾自画起了妆。 “好。”宋兰也应声后识趣退下。 商姝在脸上简单画了几笔,她生得极美,完美继承了母亲一半的混血基因和姣好的身材,是典型的东方皮西方骨美人,这也是她之前毫不费力就混成圈内花蝴蝶的主要原因之一。 刷子扫过高挺的鼻梁,略过近乎锋利的面廓,她盯着镜子,琥珀色的瞳明亮而深邃,此时一旁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弹出一条信息。 【商韦:小姝,有时间回家一趟。】 商姝内心毫无波澜,熟稔地三两下将信息删除,她六岁丧母,转头商韦就把继母迎进了门,十八岁时把她丢到海外不闻不问,同样是亲生女儿,双胞胎继妹的待遇却是和自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光从名字就看得出来,商识情,商知意。 早些时候商姝气极反笑,自己不如干脆改叫商疏来的实在,疏远的疏,她实在对这个父亲还有所谓的家没什么感情。 何况后来她才知道商氏集团里有母亲留下的产业,更下定决心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一家,于是就有了“商氏长女归国重启亡母珠宝品牌,更名s&s全新亮相”的创举。 如今的s&s一越成为澳城珠宝界的新星,今晚更是为了庆祝刚拿下了和著名大导演李娴的合作,对品牌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跨界影响力和艺术地位的巨大提升。 换好衣服,司机将商姝二人送到了绯色酒吧。 初冬时节,外头凉意渐深,酒吧内的恒温让人感到惬意,水晶吊灯折射出纸醉金迷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酒香,众人围坐在环绕着大理石桌的真皮沙发上,调酒师在旖旎的光线下调制着稀世佳酿,金箔酒液在唇齿间流动,一颦一笑都尽显奢靡。 “商总。” “商总好。” 见商姝到来,众人纷纷起身示意。 商姝微微颔首,接过宋兰也递来的酒杯:“大家这段日子辛苦了,场面话我也不多说,今晚大家尽兴。” 话毕,商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众人起哄欢呼,不复方才的拘谨,逐渐玩开了。 说是庆功宴,其实更像小派对,来人都是公司核心设计团队的成员,商姝虽工作上容不得一丝懈怠,但平时对员工都是极好的,于是众人借着欢庆的日子也开始大胆闹起来。 “来来来,真心话大冒险!” “转到谁了?” “宋秘书!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来问我来问!” ………… 转盘不停歇的转着,商姝本坐在中间笑眼盈盈,却不料下一秒就指到了自己。 “哦~是商总!” “商总不能搞特权哦!” “选一个!选一个!” 商姝想了想方才那些令人出糗的大冒险,无奈扶额:“我选真心话吧。”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致,在场都是年轻人,正是爱玩的年纪,都想借机听一听平时不可能知道的事,于是最能闹腾的一位发话道: “据我所知,我们商总目前单身,那我要问……商总上一段恋爱是什么时候?” “哇,玩这么大!”周围的人纷纷起哄。 商姝面色如常,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淡淡回道:“三年前。” 众人登时躁动起来,不知是谁追问了句:“那为什么分手啊?” 商姝虽有些微醺,却还不至于着了道,抱起胳膊歪头笑笑:“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众人见她不上套,便催促着开始下一轮,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这么巧,竟又连着两次转到了商姝。 “就继续刚才的问题,商总快说到底为什么分手?” “被甩了。” “啊????” 众人一阵哀嚎,纷纷表示怀疑,也不乏有人乘胜追击:“不算不算,这个回答太草率了,得说说具体原因啊。” 大家开始墙倒众人推的附和起来。 “呵。”商姝垂着头轻笑出声,闷闷地挤出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虽然说的的确是真话,但显然在场没人买账,大家还以为是商姝不肯说,便怂着她喝酒。 商姝有苦难言,好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剩一个问题,众人好容易抓住了商姝的尾巴,便都卯足了劲在前任上做文章:“那商总现在还爱前任吗?” 爱吗? 可她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爱了吗? 说出来连商姝自己都不信,她倒真希望能给自己一个痛快,可偏偏无数次的梦回就这么如影随形的折磨着她,不知何时能到尽头。 腕上的金盏花刺青隐隐作痒,她未发一语,又抬手猛灌了一杯,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已经昭然若揭。 几杯酒下肚,商姝头脑逐渐混沌,她晃晃悠悠的起身,想去外面透口气。 宋兰也见状跟着起身,走在她身后。 没走两步,商姝便发现了她的存在,不禁噗嗤一笑:“这么敬业。” “你去玩吧,不用跟着我。” “商总……” “去吧。” 宋兰也知道总裁酒量不差,但也不是没见过她烂醉的样子,虽然担心却终是拗不过,不一会就又被送进人堆里簇拥着闹起来。 商姝扶着墙缓缓走着,想着干脆走去自己的包厢买醉个痛快,可绯色实在太大,商姝甚至觉得它蜿蜒曲折的像迷宫。 正当她晕头转向之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地方不错,之前没来真是可惜了。” 商姝扭过头,只见商知意扭着腰身从一个包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见过却不太眼熟的富家女。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商姝暗暗腹诽,自己不是吩咐包场了,怎么还有别人在,她白了商知意一眼回过头,已经想好了如何向酒吧老板发难。 “喂,爸爸叫你回家。”商知意这一嗓子让周围的人都纷纷看向商姝。 商姝懒得理会,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着。 商知意见商姝当着这么多人下她面子,自然是忍不了,于是三两步快走到商姝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滚。”商姝没心思和她计较,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商知意被她的气场吓了一跳,但碍于众人的目光还是挺直了腰杆:“别以为你自立门户有什么了不起,当初还不是拿着爸爸的钱……”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商知意一贯娇养的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了一个红掌印。 “管好你的嘴,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商姝本不想理会,可耐不住商知意自己作死,偏要往她的枪口上撞。 “这是怎么了?”从洗手间姗姗来迟的商识情看着妹妹捂着脸颊,又抬眼看到了对面的商姝。 “姐……”商识情对商姝轻唤,虽是一母同胞,可她的性子却不比商知意那样跋扈,对商姝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向也算尊重。 “姐,她竟然打我!”商知意捂着微肿的脸蛋躲在商识情身后抽泣。 跟在一旁的富家千金们见商识情来了,觉得她一定会为自己妹妹撑腰,便仗着人多势众纷纷向商知意表忠心。 “是啊,怎么动手打人呢?” “就是就是,都是姐妹下手这么狠。” 商姝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头晕,加上混合起来的浓烈香水味让她感到阵阵反胃,她不想再无谓纠缠,只想速战速决。 “管好你妹妹。”商姝冷冷撂下一句。 商识情咬唇称是,商知意见姐姐如此软弱越发觉得憋屈:“她打我难道就这么算了?” “够了知意,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商识情厉声制止,她知道商姝的厉害,并不想惹祸上身。 “还有,以后别让我在绯色看到她。”商姝一想到自己以后来喝酒,还有碰见这个事精的可能就心烦,毕竟澳城高端酒吧这么多,她料想商知意也不差这一个,可能合自己心意的却不多。 “凭什么!”商知意闻言又来了气,猝不及防的从商识情身后上前,伸手推了一把商姝。 商姝本就强忍着难受,经她这么一推搡,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歪倒,正当她以为自己免不了和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亲密接触时,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没事吧。”一道清冷又温柔的声音飘入商姝耳中,周身被一阵好闻的白苔香包裹。 刹那间,她的心仿佛被电流击中般猛然收紧,却又在下一秒毫无章法的骤然释放,耳膜震颤,周遭的喧嚣霎时湮没殆尽,唯剩两颗心脏的狂跳。 商姝挣扎着从那个怀抱中逃脱,酒精的余韵让她站不稳,有些脱力地倚在墙上,抬眼的瞬间,终于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眸。 相见怎能不相识? 她的声音,她的面庞,她的眉眼,她的每一寸肌肤,夜夜入梦。 商姝终于确认,眼前人就是她消失了三年,日思夜想的顾绥。 “不好意思小姐,今天是商总包场,刚才听您说姓商才误让您进来,现在麻烦请您离开。”顾绥身旁跟着的经理挂着职业假笑对商知意一行人说道。 商知意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起旁边的人带自己来时说认识酒吧的老板,便又来了气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认识你们老板,你信不信……” “我就是老板,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在这里说。”顾绥盯着商知意沉声开口,温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意。 商知意登时面红耳赤,狠狠的剜了旁边的千金一眼。 富家千金哪受过这等委屈,又生怕离开之后没有好果子吃,便连忙开口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绯色的老板明明是陈姐!” “陈嘉是我下属,酒吧是我的,很难理解吗?”顾绥再次开口,声音已然冷若冰霜。 “请这几位出去,以后也不再欢迎,绯色不需要闹事的客人。” “还有,告诉陈嘉,再随便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她就不用留在这了。” 一旁的经理连连称是,赶着一群面色铁青的人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里。 处理完麻烦,顾绥回过头看向倚在墙上的商姝,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她径直跑向洗手间。 商姝忍耐到了极限,抱着洗手台吐了起来,她酒量向来很好,平时今晚几倍的量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饮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从真心话后便昏沉虚浮,见到顾绥后更是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顾绥快步跟上,为她拨开长发,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碰我。”商姝吐的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有机会喘口气,便厉声对顾绥开口。 顾绥也不和她作对,便不再碰她,回身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先擦擦吧。” 商姝双手撑着台面,眼眶里噙着泪,分不清是吐导致的还是因为别的,她避开顾绥递来的纸巾,伸手抹了抹唇兀自向外走去。 “商姝。”商姝浑身虚浮,晃悠悠的走不快,顾绥三两步就追上了她的步伐,挡在她的身前唤她。 商姝死死咬着下唇,尝试绕开眼前人,却屡试屡败,她气极了,索性站定吐出几个字:“好狗不挡道。” 顾绥秀眉微拧,立在原地没有让开,见她又险些摔倒,终是伸出手将她扶稳,如墨的发尾浅浅扫过商姝的腕,顾绥注意到了那若隐若现的刺青。 “啪!” 今晚的第二个,商姝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赏人耳光了,胸闷的有些难以呼吸,她急促地喘着气,声音夹杂着一丝哭腔: “顾绥,你混蛋。”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这么狠心,留她一个人在爱城。 为什么在她剖白了自己的所有隐秘后,却将她赤裸裸的丢下。 又为什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三年,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站在她的面前。 整整四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商姝多想一一质问她,可真的站在她面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头痛欲裂,她感觉整个人仿佛又来到了崩溃边缘。 “商总!”宋兰也面带焦急的出现在走廊上,像是找了商姝许久,怎料刚来就撞见了气氛诡异的一幕,她快步上前扶住商姝,将手中的外套替她披在肩上。 商姝再也不愿看顾绥一眼,因为每看一眼她就更心碎一分,她机械地吐出两个字:“回家。” “好。”宋兰也看了眼顾绥,微微点头示意,随后搀扶着商姝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绥伫立在原地良久,脸上的火辣昭示着她们不太体面的久别重逢,她抬起手抚上面颊,扯出一丝苦笑。 她的确是个混蛋。 * 商姝闭着眼坐在车上,眉头依旧紧锁。 宋兰也以为她喝多了酒身体不适,便递上提前准备的解酒药:“商总,解酒药。” “不用。”商姝闻言浅浅睁开眼,说完又重新闭上眼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宋兰也见状也不再多言,她了解总裁的性子,她对许多事情都有着不可动摇的执拗。 没用多久,车就开回了颐景湾,商姝的酒意也消了大半。 “明天放你一天假,一会让司机送你回家。”商姝站在别墅门前,对着宋兰也说道。 明天,至少今晚,她需要一个完全无人打扰的独处空间。 “好,谢谢商总,您好好休息。”宋兰也不和她假客套,说完利落的上了车。 管家站在别墅外,适时的为商姝开门。 “明天早餐不用叫我了。”商姝边脱掉高跟鞋边说着。 随后走到楼梯前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没下来,午餐也不用准备了。” 管家恭敬地一一应下。 商姝回到卧室,习惯性来到宽大的酒柜前想再次买醉,可刚吐过的胃却在身体里挣扎抗议,她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放弃,走进浴室给浴缸放起了水。 商姝闭着眼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心绪渐渐平息,周遭如同静止,只剩下水的波动还有自身平稳的呼吸,方才的一切好像一场梦,可掌心的余痛又提醒着她,顾绥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不禁回想起刚被分手的日子,那段时间她过的浑浑噩噩,一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想解脱,可被发现的次数多了,她眼看着管家锁起了一切刀具,于是她又另辟蹊径,趁着洗澡躺进浴缸,只不过是把头也浸在水里的那种,多少次差点就这样一了百了,如今想来依旧可悲又可笑。 思绪被突然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商姝太过专注,吓得一激灵差点滑躺在浴缸,她看了看来电人,心有余悸的接起了电话。 “商大小姐今晚又威风啦?”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调笑声。 商姝闻言弯了弯唇角:“林三小姐过奖了,您的消息也是一如既往的灵通。” 林家和商家是世交,林琅是长房一支的三小姐,因跟头两个姐姐的年纪差的远,所以跟商姝这个发小反倒更亲近些。 同样,林琅也是商姝在澳城豪门圈子里为数不多的真心好友,商姝从小受惯了继母继妹的排挤,还好有林琅这个开心果带她偷跑去林家,告诉她那里是她的避风港,临出国的时候也属她哭的最伤心。 林琅在听筒另一端咯咯的笑着:“你是不知道,刚才商伯伯在我家正吃着晚饭,商知意闯进来梨花带雨的哭了一通,差点把我林家大门哭倒了,你说她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商姝笑了笑不置可否,听着林琅叽叽喳喳的闲聊,思绪再次变得飘忽,不自觉地飘回和顾绥重逢的场景。 “商大小姐,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半晌,见良久没人回应的林琅拔高了音量。 “抱歉……我……” 商姝踌躇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和盘托出:“林琅,我刚……遇到顾绥了。” 对面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爆发了一声惊叫:“你说谁?!” 商姝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给林琅讲完来龙去脉,浴缸里的水也有些凉了,商姝将手机调成外放,慢吞吞的从浴缸爬出来。 “你在这边都快找疯了,她倒有闲情逸致在你身边开个酒吧。”林琅在对面暗戳戳的讥讽,她知道商姝被这段感情伤得多深。 商姝甚至没敢透露自己在爱城的情况更糟,毕竟当初自以为调整好状态,却在落地澳城当天,还是被林琅一眼察出了她的异常。 “不过绯色都开了三年了,你一次都没碰到过她,是你足够不巧,还是她刻意避着你啊?” 林琅向来直来直去,如今话说到这个份上,商姝想装听不懂都难,心尖那丝似有若无的重逢之喜,顷刻间化为乌有。 是啊,自己多年寻人无果,想必也是顾家刻意回避,毕竟在澳城,老钱顾家数代一手遮天,想隐藏顾绥的行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你放心吧,我都明白。”商姝看了看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将刚才滑落在地的面膜丢进垃圾桶。 “商姝。”林琅似是想起什么,在电话另一端严肃的唤她的名字。 “嗯?” “别忘了明天我大姐的生日宴。” 商姝愣在原地不敢吭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搅得脑子一团乱,都忘了还有这档子事。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好,那明天见。” 挂掉电话,商姝一头扎进床上,却忽然又想到还没备礼,虽是世交却也总不好空着手去,于是她思来想去来到楼上挑选起来。 颐景湾别墅共有三层,而几乎整个三楼都为商姝的收藏所用,画廊、藏书阁、古董室,最大的一间就是珠宝室,除去拍卖所得的珍品,还有许多商姝本人的作品和手稿。 打开房间的灯,璀璨的珠宝在照耀下流光溢彩,商姝来到亲设的作品前细细端详,因太入神不慎撞倒了摞起的手稿箱,她无奈一张张拾起,却看见了许多被自己尘封在最底层的,爱城时的手稿。 商姝颤抖着手拾起一张,那是她在最后一年,想给顾绥的生日惊喜。 可惜。 她甚至没给自己机会把手稿画完。 纸张微微泛黄,边缘在几经辗转下折角卷起,稍显生硬的弧度,有些凌乱的线条,不大对称的主石位置标记,彰显着尚且稚嫩的技艺。 商姝轻柔的将折角揭开抚平,角落的一行小字几乎快要被磨蹭的看不清楚。 “皮囊之下,我们灵魂共舞。” 顾绥的笔迹很美,轻盈飘逸的笔锋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坚韧沉稳。 商姝怔怔的望着,泪又控制不住的滑落。 这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呢? 她毫无头绪,印象中,自己从未给顾绥看过这份手稿。 还有这句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回想在一起的四年时光里,顾绥似乎很少直白的向她示爱,她一度认为是顾绥作为哲学博士的缘故,思考和见解都别有深度,不屑于这种肤浅的表达。 可……不重要了。 现在想这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 商姝吸了吸鼻子,伸手抚去泪痕,快速挑选好礼物后慌乱的逃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顾绥从绯色回到家时,姐姐顾祺正和外甥女顾相宜坐在电视前,因一个电影情节争论不休。 “回来了?”顾祺听见动静,调低音量后扭过头看她,顾相宜也甜甜的唤了声“小姨”。 “嗯。” 顾绥捋了捋头发,掩住有些红肿的脸,她换好鞋,看了看远处餐厅摆好的菜品,无奈的轻笑:“不是说让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我妈说她不饿。” “相宜说还不饿。” …… 顾祺和顾相宜面面相觑,各自假装没事的清了清嗓。 顾祺比顾绥大十岁,在经商这一块可谓是天赋异禀,只是早年因未婚先孕被顾父赶出家门,多亏有顾绥暗中接济,后来因为顾绥对经营顾氏的光镜集团实在不感冒,顾父还是腆着脸把顾祺请了回来,顾祺也不计前嫌的把光镜弄的有模有样,唯一的条件就是顾家不准干涉她们母女的生活,于是顾相宜也是跟着过上了恣意的好日子。 顾绥弯了弯唇,自从三年前被要求搬来和她们同住,这对母女就监督起了她的三餐,也是做到了共进退的地步,让她既感动又头疼。 “好啦,我饿还不行吗,快点来吃吧。”顾绥洗了洗手,率先坐在了餐桌前。 三人温馨的吃着堪比夜宵的晚餐,好巧不巧顾祺的秘书又来了电话。 “顾董真忙啊。”顾绥夹着菜调侃。 “靠,董事长也是要休息的好吗。”她咒骂了一句,却还是起身接起了电话。 趁顾祺离开的功夫,顾相宜神神秘秘的凑到顾绥面前:“小姨,你去见前任了吧?” “咳咳咳……”顾绥正喝着水,差点没忍住一口喷出来。 “谁跟你说的?”她顺了顺气,故作淡定的白了顾相宜一眼,她这个外甥女刚满十八,之前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小甜豆,今年不知怎的,光速解锁了腹黑特质,时常一脸无辜的语出惊人。 “喏。”顾相宜指了指顾绥的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刚好坐在这一侧,顾绥脸上的红肿一览无余。 “咳……那个,不许告诉你妈。”顾绥慌乱的捋了下头发。 “条件。” “……你说。” “让我去绯色喝酒!” “不行。” “那明天的宴会带我一起去。” “不是请了竖琴老师来上课。” “唉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我只好……” “停。”顾绥实在说不过她:“带你去可以,但不准喝酒。” “成交!”顾相宜一溜烟从餐桌上离开,兴高采烈的上楼选衣服去了,还不忘甩给顾绥一句句:“小姨,脸记得冰敷。” 顾绥无奈扶额,片刻后向挂断电话回来的顾祺真假参半的说明了情况。 “随她去吧。”顾祺索性懒得管顾相宜,话头一转又回到了顾绥身上。 “合作的事你想好了?” “嗯,恐怕还得劳烦你出马。”顾绥放下筷子,抿了一口水。 “阿绥,你就这么非她不可吗……”顾祺皱了皱眉,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是。”顾绥回答的十分短促,温和的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姐,我是死过一次人了,除了她,我什么都不想要。” 提到这个,顾祺也噤了声,姐妹二人沉默良久,终是顾祺叹了口气:“那搬家的事也定了?” “嗯,等定下来我就搬,那边离她家和公司都近一点。” “好,但你得带着管家,不然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绥应下,见顾祺依旧眉头紧锁,便开口缓和气氛:“干嘛,这么舍不得我啊?有空我就会回来看你和相宜的。” “去去去,谁稀罕。”顾祺朝她翻了个白眼径直离开,留顾绥一个人在原地肉麻。 * 果然如商姝所料,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下午。 不知是不是见到了顾绥的缘故,商姝昨夜竟意外的没再梦到她,看着镜中只因刚睡醒而微微浮肿的双眼,她居然感到有那么一丝违和。 距离开宴还有一阵子,商姝下楼叨了几口管家早就备好的午餐垫肚子,再慢悠悠的画了个妆,直到宽大的落地窗外进入蓝调时刻,才不紧不慢的前往林家。 车子在林家别墅大门外停稳,商姝缓缓走下来,她披着一张羊毛披肩,深栗色的长卷发慵懒的垂在一侧的肩膀,披肩之下是一袭酒红色的抹胸长礼服,丝绸质地的裙摆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低调又不失华贵。 不过才刚刚站稳,商姝的余光就瞥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绥穿着香槟色的长袖礼裙立在不远处,不深不浅的v领将她清晰的锁骨展露无遗,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此刻她正和一个年轻女人谈笑,为她整理了下衣裙。 商姝来不及移开目光,就撞进了顾绥望向她的深邃眼眸,她扭头欲走,手腕却被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拉住。 “怎么躲着我?”顾绥声音清缓,边说着边因寒冷呼出几缕白气。 商姝挣扎了几下,却因怕引人注目没使上多少力气而失败,她冷冷开口:“请你放手。” “我不放。”顾绥勾起唇角,语气依旧温柔。 又来? 商姝被她的无赖行径气的脑仁发疼,她看了看那位正欲离去的年轻女子,她穿着精致的白色短洋装,两条白玉般的长腿在这冰天雪地里光溜溜的露着,女孩满面兴奋,似乎并不觉得冷。 商姝脑中登时有了想法,她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女孩的背影,又收回视线盯向顾绥戏谑开口:“原来顾小姐现在喜欢这一款。” 说完,她轻轻弯唇,歪头等着看顾绥的反应。 对无赖嘛,自然有无赖的办法。 顾绥看着商姝因微笑而浅浅下陷的梨涡,不禁有些出神,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随即淡淡开口:“商小姐吃醋了?” …… 商姝被噎得收敛了笑意,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自信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绥见她被气得炸毛,着实觉得可爱,她迈步缓缓靠近,俯身玩味道:“哦?那商小姐说说,什么算好事?”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商姝的耳侧,与周遭寒冷的空气形成鲜明的温差,不由惹得她一阵颤栗,随着顾绥的靠近,那阵似有若无的白苔香再次钻进鼻腔。 “你!”商姝想伸手推开她,却又被钳住了另一只手腕。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暧昧的距离,眼看彼此的鼻尖就要碰上,顾绥佯装委屈开口:“昨天的印子还没消,你还舍得再给我一巴掌啊?” “谁,谁要……” “大冷天的,怎么站在这说话?快进来。” 商姝甚至结巴起来,刚想矢口否认,却被从别墅内走出来的林璀打断,她赶忙后退几步,和顾绥拉开距离,扯出一丝微笑道:“林璀姐,生日快乐。” 林璀满脸笑意的说了声谢谢,边带着二人往里走边对着顾绥问道:“你就是小祺的妹妹吧?上次见你还是很小时候,听说你一直在国外读书,最近才刚回国?” “是,刚回来不久。”顾绥在林璀身后温声回道,余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跟自己并肩而行的商姝。 呵,骗子。 商姝见她如此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内心满是不屑,不动声色的放慢了步伐,与她再度拉开些许距离。 走到温暖的大厅,林璀停下了脚步,回身看了看距离遥远的两人笑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商姝急忙率先开口,随后似乎又觉得自己刻意过头,尴尬地笑着小声重复了一遍:“不……不认识。” 顾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静静的立在一旁,也不急着拆穿。 “这样啊……”林璀抿了抿唇,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只当是小姑娘之间的别扭,她笑着对商姝说了句:“满满应该还在楼上。” 满满是林琅的小名,取自琳琅满目,林家人都习惯这么叫她。 林璀说完又看向顾绥,交代了句“玩的开心”后便离开招待起别人。 商姝见林璀离开便拔腿欲走,岂料身后却幽幽传来一句:“原来商小姐这么不想认识我啊。” 商姝停下脚步,微微偏头说道:“这次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顾绥听着她夹枪带棒的话语哑然失笑:“好,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顾绥也不再逗她,缓步略过她身侧时轻声说道:“刚才那个是我外甥女。” “亲、的、” …… 啊啊啊! 商姝心中万马奔腾,顾绥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恶了,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将她看透,在她面前自己从来都占不到上风。 商姝顶着气得七窍生烟的脑袋狠狠踩着台阶上了楼,一进林琅的房间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坐在镜子前扫着腮红的林琅一脸懵圈:“谁这么没眼力见又惹着我们商大小姐了。” 商姝高高地翘起腿,高跟鞋差点被她一脚甩飞,她气鼓鼓的瞟了一眼林琅:“你发誓你不知道顾绥要来。” “啊?”林琅看着气得宛如河豚一般的商大小姐,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大小姐,饶了我吧,我真没看过我大姐的宾客名单……” 商姝呼出一口气,又想了想刚才林璀的话,看样子她应该是和顾绥的姐姐是好友,想着林琅和她大姐的确不太‘熟’,于是决定姑且放她一马。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商姝暗暗腹诽,半晌还是硬着头皮被画好妆的林琅拽下了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林璀作为林氏的长女,在澳城混迹了近半辈子,也算排得上名号,故林家别墅今日来的人不少,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宽大的会客厅里熙熙攘攘,商姝跟在林琅身后,目光不住的巡视着四周,分不清到底是担心还是渴望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二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却和迎面走来的两个女人撞了个满怀,她们手中正捏着红酒,也像是在找什么人。 “啊!抱歉……”年轻女孩不慎将红酒洒在了林琅的礼服上,登时发出惊叫,引得周围部分人侧目。 商姝定睛一看,眼前泫然欲泣的女孩正是顾绥口中的亲外甥女。 靠,她新到手的高定。 林琅有些不悦,却碍于场合没有黑脸,她对顾相宜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 “实在抱歉,我先去陪你清理一下吧,至于裙子,我一定会赔的。”顾相宜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林琅,叫人不忍心责怪。 “不用了,这是我家,我上去换一件就行了。”林琅说罢便示意了商姝一下,随后转身离去。 顾相宜看了一眼顾祺后,默默地跟了上去。 顾祺始终未发一语,毕竟顾相宜也这么大了,要是连这么点人情世故都处理不好,也就不用待在澳城了,何况她的目标本身就另有其人。 顾祺拈了拈手里的酒杯,微笑着上前向商姝伸出手:“你好,光镜集团董事长顾祺。” “商姝,久仰顾董大名。”商姝知道她是顾绥的姐姐,之前百般打听顾绥踪迹的时候甚至找上过顾祺的家门,只是都被她以各种名义推脱了,论起来顾绥玩消失这件事,应当也有她的手笔,于是只浅浅握了下顾祺的手便不着痕迹地放开。 “不敢当,商总年轻有为,今日真是幸会。”顾祺久经沙场,自然敏锐地读懂了商姝微妙的肢体语言,客套几句后便快速进入正题。 “商总方便的话,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聊?” 商姝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心中不断呼唤着想要林琅快点归来,奈何对方主动邀约,自己实在不好拒绝,只得先应了下来。 二人来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顾祺率先开口:“我知道你之前来找过我,不过那时候确实不太方便,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她知道,若想跟商姝有更进一步的交流,必先展露自己的坦诚。 “顾董不用放在心上,都是以前的事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商姝圆滑地接过了话头,没有想要继续深入的意思。 顾祺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董找我来,应该不止是为了这点小事吧?”商姝眸色微沉,语气依旧淡淡却不失礼貌,在顾祺这种老油条面前也丝毫不显怯懦。 顾祺轻笑了一声,心道商姝果然是个聪明人,刚好,她也最喜欢和聪明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这个人呢,不大喜欢藏着掖着,我知道你和我妹妹之间有些渊源,但我向来公私分明,没兴趣打听过去的私事,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跟s&s的合作。” 本来听到对方的前半句,商姝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戒备,怎料人家话锋突转,倒是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光镜集团跟自己合作?毕竟顾家已经坐拥着这么大的产业,商姝不想自己还能入的了她的眼。 她轻轻挑眉,稍微正了正身子:“愿闻其详。” 顾祺面色严肃地开始了分析:“我一直在为集团旗下的光镜传媒寻找优质的合作伙伴,s&s能在短短几年内做到如今的成绩,无论从设计还是市场表现来看都很有潜力,而光镜有着稳定的媒体资源和成熟的经验,相信s&s如果有了光镜的助力,能在未来更上一层楼。” 商姝闻言抿了抿唇不置可否:“据我所知,光镜集团一直有着固定合作的珠宝老牌,比起s&s,和它们继续合作似乎更为稳妥,投入产出比也远比押宝在s&s上更高不是吗?” 顾祺颔首,看向商姝的神色明亮了几分:“没错,稳中求进的确是光镜代代相承的路子,但却不是我的,如你所说,之前的合作伙伴都是老品牌,运营理念不合,自然就会背道而驰,相比微不足道的稳定性,我更欣赏后起之秀的创造力,强强联合,后来者居上才更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顾董这么看好s&s,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商姝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没想出什么不合理之处。 “就看商总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 “既然顾董如此抬爱,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好!合作愉快。”顾祺银铃般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顾相宜穿过人群,紧跟在林琅身后,直至来到楼梯前,林琅骤然停住了脚步,顾相宜又一头撞在了她的身上。 “小妹妹,你这撞人的毛病得治啊。”林琅向上走了一级台阶,俯身对着顾相宜调侃。 “对不起……我……”顾相宜咬着下唇,眉头深深皱起。 “好啦,逗你的,别跟着我了。”林琅见她吓得那样,开怀地笑了两声,伸手轻轻拍了下顾相宜毛茸茸的脑。 顾相宜眉头微松,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林琅,小声嗫嚅道:“不行的,裙子我一定要赔。” 林琅见小姑娘还挺固执,顿觉有意思,她双手抱胸:“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万一你赖账,我也好上门去要。” “我叫顾相宜,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那个相宜,我……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顾家人? 林琅心中登时有了想法:“小妹妹,姐姐问你点事呗?” 顾相宜满脸无辜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我问你啊,你是顾家人,顾绥是你谁?” “我小姨。” “你跟她熟吗?” “啊?嗯。”顾相宜有些云里雾里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她最近这几年都在干嘛?感觉好久没见过她了。”林琅切入进入正题。 顾相宜皱了皱眉,停顿片刻后疑惑地开口道:“姐姐……你是看上我小姨了吗?” “咳……别打岔,快回答问题。”林琅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商姝提着菜刀砍来的画面。 顾相宜悻悻地“哦”了一声,继续说道:“她人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的。” 手机恰巧响起,顾相宜低头看了看,随后对林琅说道:“姐姐,我得先走了,裙子我到时候给你送一条新的来,一定!” 说罢顾相宜便一溜烟消失在了林琅的视野里。 林琅摇了摇头,也转身上楼,准备换好衣服再跟商姝分享这份聊胜于无的情报。 * 和顾祺分开后,商姝凭借着对林宅的熟悉,避开了人群,独自来到顶楼花园透气。 不管是顾绥的接近,还是顾祺突然提合作,都让她觉得太过巧合,但细想却又摸不着头脑。 商姝摸出一支女士香烟缓缓点燃,倚在栏杆上抽着,冷冽的空气混合浓烈的尼古丁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以前从没这个习惯,只是留给她的方式似乎不多,这些年除了喝酒,也就只有这样才能略微消解她的痛苦。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顾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顶楼,她缓缓走到商姝身边站定。 商姝扭头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将手中的烟掐灭。 时隔三年,商姝借着迷蒙的夜色,久违地认真打量着顾绥,她的容貌无甚变化,还跟当年一样好看,只是身形似乎清瘦了许多,顾绥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透过深邃的眉眼,依旧能感受到她一贯的清冷与沉静。 商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眺望着远处的景致,心中泛起苦笑,被甩掉的人是自己,她不是应该过得很好吗。 顾绥静静立在商姝身旁,月影朦胧,夜色正好,只是眼前人却不肯再施舍给她一丝爱意。 “你瘦了。”顾绥轻声开口,目光一刻也不曾从商姝身上移开。 商姝捋了捋头发,难得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这话该跟你自己说才对。” 话毕,她偏过头戏谑地扯出一丝冷笑:“别是把我甩了之后良心不安,茶饭不思的缘故吧?” 顾绥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却装作不知地避开了那个关键信息,她噙着笑意:“这么关心我啊。” “少自作多情了。”商姝没好气地回嘴,极力掩饰着被戳中心思的跳脚。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果然好好说话坚持不过三句。 “这么爱看风景就自己看吧,我可没闲情逸致在这受冻。” 商姝白了她一眼,抬脚欲走,可羊毛披肩上的长流苏却不合时宜的被风吹起,勾在了围栏的尖锐处,让她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绥见状轻笑出声:“看来有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 “顾绥你闭嘴!” 顾绥哑然失笑,不紧不慢地上前查看,她没有急着解开被勾处,反倒接着商姝逃脱不开的契机,伸出双臂将她圈在其中。 顾绥本就比商姝高一些,此刻商姝的下巴刚好枕在她的肩膀,姿势暧昧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解东西,倒像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人在亲密的相拥。 “你……你干嘛?” “别动。” 顾绥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头,不管怎样,至少此时此刻,她很享受做个趁人之危的人。 商姝也似乎忘了,自己分明可以脱下披肩,可她就这么被环抱在顾绥的怀里,贪恋着她鼻息喷洒在自己颈窝的温热,愣愣地站在原地。 “阿姝。” “好久不见。” 我好想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商姝已经记不清自己和顾绥抱了多久,也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的颐景湾,只记得当晚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和顾绥初遇的那个秋夜。 “商姐,再喝几杯呀。” “就是就是,走这么早,是不给我们面子喽!” 霓虹灯挂在天花板上不肯停歇的旋转,彩虹一般的光束泼洒在舞池上,高亢的电子音乐直击胸腔,一众华人圈的豪门千金聚在一起,时而灌酒时而狂舞。 “不行了,你们玩,今晚记我账上!”商姝画着妩媚的浓妆,摇摇晃晃的摆着手向夜店外走去。 自从被早早送来爱城,美其名曰是提前适应一下留学环境,在没开学的日子她就开启了这种不分昼夜,日日花天酒地的生活,反正有她爹派来的便宜保镖护航,也算勉强在乎一下她这个女儿的死活。 爱城的夜生活精彩而热烈,大大小小的酒吧飘出悠扬的苏格兰音乐,雨后有些湿冷的石板路旁站着缠绵热吻的情侣。 商姝迷迷糊糊地走着,丝毫没注意到眼前有个半弯着腰的女人,两人不出意外的纷纷倒地。 “对……对不起啊。”商姝有些大舌头,下意识地说了句中文,也没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顾绥惨白着脸半撑在地上,额头上渗出都大的汗珠,她另一只手捂紧紧着胃,眼见是站不起来了。 见地上的女人不怎么动弹,商姝登时酒醒了大半,她赶忙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到女人身边用英文询问:“youalright?” 商姝满脸懊悔,虽说自己只有一百斤出头,但好歹也长着一米七的个子,借着酒劲恐怕真给人撞得不轻。 顾绥摇了摇头,虚弱地开口:“没事,我缓一下就好。” 商姝英文很好,但听见对方也会说中文,悬着的心还是放下了一大半,只是见她情况如此严重,还是皱眉开口道:“地上这么凉,你痛经的话更不能坐在这了,我车就在前面,去我车上休息吧。” 顾绥闻言有些无语,她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不是痛经,是肠胃炎。” 说完鼻子轻轻嗅了嗅继续道:“你确定你有车?” 商姝看着她的动作立刻明白了一切,自己现在恐怕酒气熏天,对方一定以为自己在说醉话,于是她连忙摆摆手,又觉得不对,转为点点头。 “有的有的,你放心,不是我开……” 说完她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保镖,两人一起上前扶起顾绥,来到车上。 只是才刚坐上车,商姝便感到肩上一沉,她扭头一看,女人身子正慢慢歪倒,竟然昏了过去。 “喂,醒醒!”她轻轻摇了摇女人的肩膀,见完全没有反应,又对保镖吩咐道:“快,去最近的医院。” 保镖应了声是,便踩下油门驶向医院。 即便是急诊,长时间的等待在这里也是常态,索性顾绥情况看着比较严重,这才得以立刻进入诊室。 “请告诉我病人的姓名和出生日期。” “是否有nhs医疗卡号?” 前台操着浓重的英式口音进行着一系列的询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商姝挠了挠头,面露尴尬。 “那你先去候诊区稍坐等待吧。”前台顿了顿,在纸上记录下‘身份不明病人’后,对商姝说道。 商姝对这里的看诊速度也是早有耳闻,又或许是顾绥的身份信息难以确认,大约过了快一个小时,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时,护士才出来喊人。 商姝独自跟着护士向里走,进入病房略过许多床帘后,方来到了顾绥的床前。 床上的女人双眼紧闭,即使昏迷不醒,她的眉头也依旧皱着,商姝坐在一旁仅有的旋转小凳上,细细端详起女人的面庞。 她长了张精致的瓜子脸,即使面色苍白憔悴,却也掩不住她过人的姿色,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在枕头上,她的眉弓高高的,睫毛又黑又长,鼻梁饱满挺拔,好看程度竟丝毫不逊色于商姝这个四分之一的混血。 商姝盯着她,不禁咽了下口水,她很少评价别人的容貌,如今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真是好完美的一张脸。 半晌,顾绥悠悠醒来,她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又低头看了看手上扎着的吊针,似乎并没有很惊讶,见商姝还没走,她的眸中反而闪过一丝诧异。 “你醒了?” 顾绥“嗯”了一声,随即声音清缓地开口:“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应该的,毕竟是我撞的你嘛……”商姝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顾绥弯了弯唇,这才想起彼此连名字都不知道:“我叫顾绥,在爱大哲学系读博二,你呢?也是来这边上学吗?” “好巧啊,我叫商姝,马上也要在爱大读大一,珠宝设计专业。”商姝没了方才的困倦,眸光微微闪烁。 顾绥缓缓点头表示认可:“爱大的珠宝设计的确很不错。”随后又继续道:“听你的口音,像是澳城人?” “嗯,你……啊!你你你不会就是她们说的,城南顾家那个哲学博士吧?”商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怕自己声音太大吵到隔壁,忙压低了声音。 澳城豪门圈子里选择爱城的不算多,会享受生活的都去沐浴加州的阳光了,没几个愿意留在这座时常阴雨连绵的小城,因此,仅有的几位相互之间也多少听说过一点,更别提顾绥这种一百个里抓不出一个的哲学博士了。 顾绥见她这副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我这么有名啊。” 商姝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见顾绥的脸渐渐有了点血色,商姝开口道:“你这个肠胃炎看着还挺吓人的,平时还是随身带着药比较好。” “嗯,今天药刚好没了,想着出门买,没想到会犯在半路。”顾绥温温地说着。 “那你平时最好按时吃饭,少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要喝酒……” 见商姝一脸严肃地说着,分明比自己还小上七岁,却像个小家长一样,顾绥不禁弯了眉眼。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头一次听小酒鬼劝别人不要喝酒的。” 商姝的醉意早就消散殆尽,现下也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了,她有些心虚地撅起嘴嘟囔:“我……我这是在关心你好不好,真是不识好人心……” 顾绥愈发觉得她可爱,便对着她柔声道:“好,你的关心我收到了,以后一定注意。” “这还差不多……”商姝傲娇地勾了勾唇角。 她们的故事就这么开始在了这个落叶遍地的秋天,在这个从不乏浪漫的古城,伴着悠扬的风笛,暖融融的像过膝的厚大衣,像街尾小店刚出炉的吐司,像卡尔顿山上橘红色的日落。 * 商姝是被宋兰也的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放在耳边,一点都不想从那个美好的梦里抽离。 “商总,光镜集团传来邮件,说上午想来跟我们进行合作签约。”宋兰也机械地汇报中夹杂着一丝疑惑。 动作这么快。 商姝这才想起宋兰也似乎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桩事,她从床上爬起来,试图让自己强行开机:“嗯,昨天遇到光镜顾董定下来的,你先回复,我一个小时后到。” 挂掉电话,商姝看见屏幕上挂着一串林琅的未读信息。 【林琅:我换好了,你在哪里~~~】 【林琅:人呢???】 【林琅:你被绑架了吗[大哭]】 【林琅:商大小姐你太不够意思了,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商姝仿佛感受到了林琅透过屏幕的呐喊,她忙回复了一条: 【晚点跟你说。】 随后丢掉手机,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昨晚被顾绥抱着的画面。 啊啊啊,顾绥这个不要脸的,偷吃她豆腐! 商姝这么想着,心却砰砰直跳,人家说不定真的只是帮忙解披肩呢?而且只是说了句好久不见而已…… 她的视线扫过床头的药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商姝,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一个小时后,商姝准时来到了公司,宋兰也早已拿着印好的一叠文件在秘书室外等候多时。 “商总,这是光镜传媒的资料,主要包含历年的财务和信用状况以及战略和业务方向,您先过目。” “辛苦。”商姝接过文件,向总裁办公室走去。 宋兰也看着总裁的背影,觉得有些精神焕发,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同。 商姝看了眼时间,距离光镜负责人过来还有一阵子,她一头扎进资料中,认真地察看分析着,直到宋兰也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商总,光镜的负责人来了,正在会议室。” “好。”商姝理了一下资料,起身前往会议室。 商姝推门而入,刚想开口表示欢迎,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明亮宽大的会议室内,顾绥穿着淡蓝色的v领衬衫,笔挺的阔腿西裤,黑色的皮腰带中间点缀着精致的金属扣,此刻正优雅清冷地站在她面前。 怎么是她? 她来干什么? “商总您好,我是光镜传媒的总裁罗薇,久仰。”顾绥身前的女人率先开口,把手伸向商姝。 商姝扯出一抹微笑和罗薇握了握手,随即神色复杂地看向顾绥:“罗总,幸会,不知这位是?” 罗薇张了张嘴,却被顾绥先一步越到她身前,顾绥也伸出一只手,微微勾唇,声音清冷如旧:“你好,合作顾问,顾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 商姝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顾祺不是说好只谈工作不谈往事,怎么还专门派她来当什么顾问。 好好的酒吧老板不当,来她公司捣什么乱啊。 商姝登时有种上当的感觉,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但奈何都到了临门一脚,木已将要成舟,自己总不能在这时候给人家赶回去。 “你好。”她硬着头皮浅握了一下顾绥的手,岂料对方突然握紧,让她不能抽身。 搞什么啊? 她猛地抬起头,却正撞进顾绥含笑的眸,商姝被她盯的混身不自在,于是猛地抽回手说道:“坐吧,都坐吧。” 整场会议商姝都有些心不在焉,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整件事就像顾绥早早给自己下好的圈套,自己还辛辛苦苦准备了半天,真是白瞎了那么多资料。 签完合同送走罗薇,商姝和顾绥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你,我……”商姝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在外堂堂一个巧舌如簧的总裁,却总是能在顾绥面前被逼成结巴。 “商总不带我熟悉一下公司吗?毕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做同事了。” 顾绥可以强调了一下同、事、两个字,随后玩味地看着商姝。 “你故意的。”商姝在原地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没办法。 宋兰也拿着平板跟在她身后,开始汇报起了项目:“商总,李导那边发来了拍摄计划和脚本的初稿,想约时间和主创团队沟通一下出镜珠宝的设计方案。” “好,先跟李娴敲定具体时间,一切以她那边为主。”商姝沉声吩咐道,她明白李娴这个项目的含金量,既然好不容易才拿到手,她就一定要做好。 “好的,还有就是本季秋冬系列的情况,热门款关注度最高,已有多位核心客户表达定制或收藏意向,预订率在70%左右。从客户偏好来看,她们依旧更青睐复杂工艺和限量款,对个性化定制需求也有显著的上升,总体来看,本季秋冬系列在高端市场定位稳固,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其他系列。” “嗯。下午通知设计部开会,先把春夏草图拿来给我看。” 说完,商姝瞥了一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顾绥:“还有,一会你带顾问熟悉一下公司。” 宋兰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顾绥后出声应下。 商姝回了办公室,顾绥跟在宋兰也身边在公司里走着,边走边听她介绍着s&s的定位与组织架构。 “刚才去的是一楼的珠宝陈列室,也就是展厅,一般会展出核心款、热门款以及当季新品。二楼是公关部,三楼是设计部………” “顶楼就是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室等行政区域,您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 宋兰也一气呵成地介绍完,依旧面不改色的带着职业微笑。 “宋秘书辛苦了,我刚叫人点了咖啡,一会麻烦你帮大家分一下。”顾绥淡淡给了她一个微笑。 宋兰也笑着应下:“顾总真是客气。” 整个上午商姝都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是在看文件就是在亲自修改草图。 当宋兰也将顾绥点的咖啡送到她面前时,她终于肯抬起头,只不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倒还真是会做人呢。 与此同时的顾绥在走廊尽头打了个喷嚏,她清闲的逛着,只是s&s的员工们都炸了锅。 “欸,刚才那个好像就是光镜新来的顾问,听说姓顾。” “我听说光镜集团董事长就姓顾,你们说她会不会其实就是集团家的人啊?” “有可能欸,但先不说别的,她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是啊是啊,个子高高瘦瘦的,看着得有172,就是看起来有点高冷?” “你懂什么,她这种可是清冷大御姐,包受欢迎的好不好。” “咱们这是什么神仙公司啊,总裁就够好看了,现在又来了个大美女,以后有眼福咯~” 年轻女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好不兴奋。 顾绥来到商姝的办公室门前,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时间,再抬头就碰上了刚从设计部通知开会回来的宋兰也。 “你们商总不吃饭吗?”顾绥开口问道。 宋兰也点了点头:“商总忙起来就这样,算是个人习惯。”说完她看着顾绥的眼神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越发感觉自己给顾绥这个办公室位置安排的不错。 顾绥微微颔首,径直离开了公司,她驱车来到水岸别墅,这里原是她搬去和顾祺母女同住之前的住处,因前两天说着要搬回来,便开始着人打扫筹备。 “二小姐。”正在收拾的管家看见顾绥这时候前来,不免闪过一丝疑惑。 顾绥轻轻应了声,换好鞋径直走向厨房,她打开冰箱看了看:“食材都是新鲜的吗?” 管家恭敬地答道:“是的,听说您今天有可能回来住,这些都是上午刚送到的,二小姐要亲自下厨吗?” “嗯。”顾绥扫视了一圈冰箱里的食材,挑了几样放在一旁。 管家见她要亲自动手,便也不再多事,到一旁继续收拾了起来。 之前在国外虽说也有管家,但顾绥还是喜欢自己下厨做一些家常菜,尤其是和商姝生活在一起之后,所以她的厨艺怎么说也算上佳。 没一会,顾绥就做好了两菜一汤,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虽说没有多豪华,但应付她们两个还是足够的。 “咚咚咚。” “进。”商姝以为是宋兰也,说了声进后头都没抬一下,等了半天却没听到熟悉的开场白,她这才抬了抬眼。 只见顾绥慢条斯理地走进来,将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保温袋往茶几上放去,她瞥了一眼商姝桌上那没来得及动两口的咖啡,自顾自地将餐盒拿出来摆好。 “顾总,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不是食堂。”商姝没好气地说完,扭头看着餐盒里徐徐升起的热气,闻着飘来的饭香,还是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她的确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但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一定要有钢铁般的意志,绝对不能像昨晚一样没出息了。 可浑身上下最硬的嘴,也阻止不了来势如风的打脸。 商姝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洪亮的“咕咕”声。 好丢脸…… 商姝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大缝小缝都不挑的那种。 “好啦,快点过来。”顾绥笑眼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不是外卖,是我刚刚回家做的,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商姝当然看出来了,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当然是“是”,毕竟顾绥当年抓住的不只有她的心,还有她的胃。 顾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吃成一个小仓鼠。 商姝嘴巴塞的满满的,才发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狼吞虎咽,想起顾绥的肠胃炎,她咽下之后有些别扭地开口:“你光盯着我的话,我就不吃了。” “好,既然都这么关心我了,我哪有不吃的道理。”顾绥轻轻拿起另一双筷子,夹着素菜吃了几口。 商姝白了她一眼,看在美味饭菜的面子上,懒得和她拌嘴。 酒足饭饱之后,商姝简单补了个口红,正准备起身去开会,怎料顾绥也紧随其后。 “我要去开会了。”她在门口站定,转身狐疑地看向顾绥。 “还真是吃干抹净就走人呢。”顾绥挑了挑眉,面色如常地说着。 商姝闻言脸唰的一下红了,以为顾绥在调戏她,她不甘示弱:“可某人还不是上赶着,想被我吃、干、抹、净、吗?” 顾绥缓缓靠近,在商姝马上就要抵到门上时,伸手护住了她的头轻笑出声:“我说的是吃饭,你说的是什么?” 紧接着,她继续凑到商姝耳边吐气如兰:“还是商总在办公室也……” “顾、绥!”商姝一把捂上了她的嘴,虽然办公室的门隔音很好,但这也不是她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理由。 如果说商姝刚才的吃相像仓鼠,那她此刻俨然是一只炸毛的、自认为凶神恶煞的那种。 顾绥适时抽身,避免了惹火上身,她向后退了几步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走吧,我们去开会。” 商姝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带愠色地开口:“我开会,你去干嘛?” “了解设计方案和宣传策略,毕竟这个常驻顾问也不能白当。”顾绥似是早有准备般淡定。 倒是商姝,竟说不出一点此动机的不合理之处,她推开门嘟囔了一句“随便你”,之后便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去。 “我们以‘繁花’为设计核心,通过线条张力、色彩层次与宝石镶嵌……” “先停一下。”商姝皱着眉打断了设计部组员滔滔不绝的汇报,听了半天,围绕春夏开展的设计无非还是花朵和海洋元素,毫无新意可言。 “你看过德奈利前年的春夏系列吗?”商姝沉声开口。 “没……没有……” “路易安去年的呢?” “我……”设计师被吓得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市场背调不是你的工作范畴,但作为从业者,理应时刻关注行业动态,有最基本的市场敏感度,而不是自己闭门造车,下一个。”商姝严肃的冷声说道。 被批评的设计师李耘咬着嘴唇坐回座位上,后面的人也都纷纷紧张起来,有的甚至当场修改起来。 “春夏设计的核心是轻盈感和流动感,加上现下流行的关键词是彩宝、小克重和叠戴。”商姝起身,对着刚才的展示成果进行着评价和总结。 “刚才提到的流光主题还不错,可以主推模块化设计,用黄钻作为主石,采用椭圆切割搭配密钉镶嵌,呈现类光影的折射效果……剩下的大家回去再打磨一下,下周再给我看最新版本。” 顾绥在圆桌的尾端坐着,目光紧紧跟随着商姝,从前她也喜欢盯着商姝画图,她欣赏她的沉浸与认真。 顾绥看着她面对设计团队专业地侃侃而谈,心中漾起了欣慰的涟漪。 原来,她早已不是那个,因画不好手稿而窝在自己怀里抽泣的女孩,现如今,她已然蜕变为有着独立见解,可以恣意为梦想发光发热的女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商姝对s&s的员工向来秉承着工作时间高效,准时准点下班的原则,甚至早在公司成立时就勒令禁止加班等内卷行为,当然,她自己除外,于是待夜幕低垂,公司大楼也变得静谧起来。 商姝看了看顾绥那间已经没有光亮的办公室,捋了下头发后踩着高跟鞋离去,她来到楼下点了一支烟抽着,等待着司机来接。 但不一会,却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商姝面前,一个黑衣保镖走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伸出一只手恭敬却冰冷地对商姝说道:“大小姐,老爷请您回家。” 商姝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吐出翻腾的白雾:“光天化日的,这是打算把我绑回去吗?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商家黑白两道通吃啊。” 保镖面不改色,似乎早就料到商姝会拒绝,于是再次冷冰冰地开口:“请大小姐上车。”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不去。”商姝微微愠怒,虽然知道他们也是奉商韦的命办事,不该多作为难,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堵人,她商姝咽不下这口气。 保镖压低声音再度开口:“老爷说,如果不想让顾小姐难做,就请大小姐跟我们回去。” 听到顾绥的名字,商姝瞳孔一震,手中还没抽完的烟也陡然掉落在地,挣扎着在地板上冒了几下火星。 商韦这个老狐狸,果然没放弃盯着自己,顾绥才刚在澳城露面,他就得了消息,还以此作为要挟。 商姝心里虽然知道,以顾家的权势地位,自己这个爹不能真的对顾绥怎么样,可暗地里使绊子的方式可多了去了,她决不允许顾绥受无妄之灾。 “呵。”商姝冷笑了一声,用高跟鞋尖对着地上的烟头碾了碾,随后上了车,不忘对着车外的保镖甩了句:“记得把烟头捡了。” 另一边,顾绥才从洗手间出来,就见商姝办公室的灯灭了,自己办公室的灯也不知道是被谁关了,或许是保洁看她不在,以为她已经走了。 她从办公室拿了包,也准备下楼离去,却在出电梯的时候,看到了和保镖交谈的商姝,见她的面色有些不对,又想起昨天去林家接她的车似乎不是这辆,顾绥心中暗道不妙。 她快速来到自己的车前,将包往副驾一甩,系上安全带便立刻驱车跟在了那辆车后面。 车驶入商家别墅,商姝冷着脸利落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往里走着。 “大小姐。” “大小姐好。”佣人们纷纷向她问好。 “小姝回来了?”一个中年女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她正是商姝的继母冯媛,别的或许不行,而冯媛最擅长的就是演这出母女情深的戏码。 商姝都没正眼瞧她一下,径直上楼来到书房,身后传来商知意坐在沙发上的骂声。 “有事直说,我没空陪你绕弯子。”她站在门口,对商韦豪不客气地开口,将方才的气悉数撒来。 “咳咳……”商韦背过身咳嗽了几声,面色涨红:“你这么和我说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想当好爸爸,楼下不是有两个现成的乖女儿陪你演吗?”商姝不屑地嗤笑,随后厉声继续说道:“我再问一次,到底什么事。” “你!咳咳咳……”商韦好不容易顺过来气,横眉冷对地开口:“过阵子我会安排人和你相亲,你今年都25了,也该找个夫家定下来,好为商家再添助力。” “呵。”商姝气极反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不论做丈夫还是做父亲都如此失败的人,凭什么插手我的婚姻?” “商姝!”商韦怒目圆睁地吼着她的名字:“我告诉你,你之前在国外多荒唐我都不管,回了澳城,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休想再做出那种丢脸的事!” 闻言,商姝仿佛被戳中了痛处,她拳头紧握,不太长的指甲依旧将手掌抠出了血痕:“什么叫丢脸?是不是只要不合你心意的事都叫丢脸?” 商韦冷哼一声,没有否认:“你别忘了,当年你为了顾家那个女人寻死觅活的时候,是谁把你救回来的,现在你又跟她勾搭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就算你肯豁出去,你就这么确定,她也能为了你不要顾家的脸了吗?” “你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商姝气的浑身发抖:“你以为我有多想活着?既然这么稀罕我这条命,那你就拿去啊!” 商韦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桌上的摆件散落一地,他伸出手指着商姝的鼻子:“你!你这么说,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妈吗?” “别提我妈!”商姝近乎崩溃地尖叫:“商韦!对不起我妈的是你,从来都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啪!” 商韦再不济,到底是个成年男性,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直接将商姝扇倒在地。 “嗡———”商姝匍匐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耳中传来尖锐的嗡鸣。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冯媛冲进来,略过她的身旁搀扶着暴怒的商韦,又好像看到扶着门框受了惊吓的商识情,还有立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商知意。 商姝用尽全力踉跄着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商家别墅。 守在不远处的顾绥见商姝一只手捂着脸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她立刻从车上跳下来,连车门都来不及关,飞快地跑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身子:“阿姝!阿姝,没事吧?” 商姝精神恍惚,世界仿佛被静音般,除了刺耳的嗡鸣,再也听不见一点别的声音。 “滚!滚开!别碰我!”商姝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分辨不清眼前人是谁,只用力地捶打挣扎。 顾绥一下一下地受着,眉头紧紧皱起,却始终紧抱着她不肯放开,她捧起商姝红肿的脸,罕见地对她大吼:“商姝!你看着我!” 商姝被她固定着无法动弹,泪水让本就重影地眼前人变得更加模糊,她不住地抽噎,每一下都带动着身子的颤抖,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停跳。 “阿姝听话,你受伤了,需要看医生。” 商姝看着眼前的顾绥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着她皱得高高的眉头,还有焦急到拧成一团的脸,她不再挣扎,渐渐冷静下来,被顾绥扶着上了车。 顾家的医疗中心内,商姝躺在诊疗床上,面颊在白光下红肿的更加明显。 “二小姐,商小姐的情况初步判定为由外力导致的内耳迷路损伤,所幸没有伤到耳膜,只是未来的几周至一个月内都有可能伴随耳鸣和眩晕的症状。” 顾绥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床上虚弱的商姝,不禁心脏揪痛:“好,务必要让她尽快恢复。” “是。”医生应下,再次回到诊室内。 商姝支撑起身子坐在床沿,耳鸣声不复刚才严重,已经能听清医生说话,只是头依旧觉得晕眩。 “商小姐,请问您最近是否有在服用其他药物?” 商姝抬眼,与玻璃窗外的顾绥四目相对,她面色冷淡地扭开头,对着医生说道:“舍曲林和褪黑素,希望您不要透露给她。” ssri类抗抑郁药物,用于缓解抑郁、焦虑和噩梦,加之褪黑素,以应对睡眠障碍,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俗称的ptsd。 医生了然,温和地开口:“这个请您放心,我们有义务替患者保密。”随后向商姝交代了药物混合的服用方法。 大门外,顾绥有些担忧地望着商姝柔声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等司机来接。”商姝面色平淡,不复放才的激动。 顾绥不置可否,没有强迫她,只静静地立在她身旁,将自己的羊毛外套披在了商姝身上:“脸还疼吗?” 商姝眸色沉了沉,没有回答,她从口袋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却在掏出打火机试图点燃的瞬间,被顾绥轻巧夺过。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抽烟,可能会加重你的症状。” 商姝听着她的话头脑昏沉,唯独商韦的那句“她也能为了你不要顾家的脸了吗?”回荡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宛如源源不断的海水涌入脑中,压得她喘不过气,直至彻底淹没。 是啊,她这是在干什么? 即使是在没有分开的当年,她也不曾设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在自己和顾家之间做选择,顾绥的答案会是什么。 不过现在她有答案了,又或许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冷冽的空气钻入商姝的鼻腔,呛得她想流泪,她转过身正对着顾绥,声音寒冷更甚。 “顾绥。”她缓缓开口:“能不能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关心。” 顾绥垂下眼睫,摸着打火机的手一顿。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商姝嘲讽地冷笑。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不需要你的照顾,更不需要你的可怜!”她陡然拔高了音量,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披着的外衣也顺着她的肩滑落在地。 “顾绥你听好了,我和你,早在三年前你丢下我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商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闪烁的白光,颤抖着呼出白雾。 “所以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羊毛外套在石阶上安静地躺着,顾绥紧紧攥着手中的打火机,冰凉的触感早已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殆尽,她看着商姝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消失在寂静的黑夜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昏暗的卧室内,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从窗帘的缝隙洒落,化作飘渺的光影,清冷地照在商姝的脸上。 她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唇齿间酸涩的酒液激得她拧起了眉头,喉咙被灼的生疼,连带着耳膜也隐隐作痛。商姝胡乱捋了下头发,指尖擦过早已麻木的脸颊,伸手拿过酒瓶,将酒杯再次倒满。 今夜,她们好像又回到了初遇的时候,只是角色颠倒,换顾绥在寒凉的夜里,救她于水火。 可她没有信心反驳商韦的话,哪怕是编造一句虚张声势的谎言,可她又为什么,会难以抗拒地向她靠近。 她多想做被坚定选择的那个人,只是她的父亲没有,她的爱人也没有。 直至晨光熹微,商姝才被没找到人的宋兰也从一堆酒瓶里捞出来扶到床上,还着实被她的脸吓了一跳。 或许是因为醉酒,或许是因为受凉,又或许是因为没吃药,商姝只觉身体滚烫,头脑昏沉眩晕,脸也开始火辣辣的疼。 宋兰也急忙吩咐管家叫来了家庭医生,一剂退烧针下去,商姝的情况才稍微稳定下来。 * 顾家医疗中心外。 顾绥拾起掉落的外套,正欲上车离去,却被从里面出来的医生叫住。 “二小姐,您已经三个月没来复查了,请您务必留下,不然大小姐怕是要怪罪我们了。” 顾绥望了望远处的黑夜,点点头跟着医生回到了中心内。 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任由护士操作抽血,只是想起方才商姝决绝的话,心脏未免一阵抽痛。 有苦衷是真,可造成的伤害也的确存在。 她知道,要让商姝再次对她敞开心扉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而这些年的病痛让她最擅长的就是等待与忍耐。 她不想商姝因为可怜她而做出违心的选择,所以她宁愿从头开始,再次一点点砌起她对她信任。 “二小姐,刚才的血液和超声检查的结果都显示一切正常,暂时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您先好好休息,稍后我们做胃镜检查残胃和吻合口,请您不要担心。”医生温和的汇报着。 顾绥“嗯”了一声,随后便被护士从病房送进检查室,随着检查的开始,不多时她便因药效发作而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却见顾相宜坐在她的床前。 “你怎么来了?”顾绥声音微微沙哑,开口询问道。 顾相宜懂事地递上了水,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早点我妈也在,但刚被又秘书叫走了。” 顾绥抿了抿唇,将水杯放在床头:“只是复查而已,我自己可以。” 顾相宜瘪了瘪嘴:“小姨,你真该改改逞强的毛病,不然当初也不会……” 顾相宜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空气中霎时变得落针可闻。 顾绥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看了眼手上的吊针柔声道:“好啦,以后我感冒也叫你来床前伺候,行不行?” 顾相宜瞟了她一眼,轻轻“切”了一声。 顾绥本来眉目舒展,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缓缓皱起,犹豫片刻开口道:“相宜,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顾相宜满脸狐疑,却依旧答应下来:“你先说说看,我再考虑要不要回答。” 顾绥张了张嘴:“现在……你们年轻人都怎么追人啊?” “哈?”顾相宜闻言都快笑出了眼泪:“小姨,你才三十出头就以中年人自居了吗?” 顾绥有些无言,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笑完。 “咳咳……”顾相宜清了清嗓,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你是想追回你前任吧?” 现在的小孩还挺聪明? “我随便问问。”顾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有些心虚地扭开头。 顾相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开口:“虽然你情况比较特殊,但不管怎样,都要至少先当朋友咯。” 朋友…… 她和商姝还能做朋友吗? 见顾绥皱眉思索的模样,顾相宜又继续说道:“要走进她的生活,聊天啊,关心之类的,先增进增进感情。” 说起聊天,顾绥这才想起自己甚至都没有商姝的联络方式,当年她回国后换了手机,等终于有时间登入账号,却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对方拉黑了。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空白的聊天框里,她发出信息旁红色的感叹号格外刺眼。 一连几天,商姝和顾绥都默契地没有出现在公司,只有宋兰也这个尽职尽责的秘书,时不时线上传来一些文件,在颐景湾和公司之间来回跑。 颐景湾的书房里,商姝修养了几天,才有些见好,她就开始处理起工作来。 宋兰也在她身旁安排着接下来的日程:“商总,李娴导演那边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一,地点是沪城制片公司总部……您的身体,需不需要延后出差?” “咳咳……不用,按原计划推进就好。”商姝面容略显憔悴地坐在椅子上咳了几声。 “好的。”宋兰也默默在平板上操作着,随后又递给商姝一个文件夹:“这是设计部最新修改后的春夏草图,请您过目。” 商姝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的翻看着,她踌躇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开口:“这几天顾问去公司了吗?” “没有,说是光镜那边安排她出差了。”宋兰也似乎有些讶异于商姝的不知情。 出差了? 商姝皱了皱眉:“怎么没人告诉我?” 宋兰也咽了咽口水,她也是去了公司之后才知道的,多少算是她这个秘书的失职:“对不起商总,我以为顾总是亲自跟您说的,就……” “算了。”商姝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毕竟顾绥身份特殊,在s&s算半个自由人,当然不用事事都向宋兰也汇报。 “还有其他事吗?” “暂时没有了。”宋兰也汇报了完所有。 “好,下午我会去趟公司,再跟设计部打磨一下草图。”商姝边说着,边翻看着手中的图样细细查看,直到家庭医生进来催促她服药,商姝这才肯放下手中的东西小憩片刻。 商姝病着,着实没什么胃口,看着一桌精致清淡的菜肴,她也只是浅尝了几口粥,便收拾一番前往了公司。 一进会议室,商姝就被设计部的设计师们盯得发毛,在众人眼中,她向来都是一副明艳的样子,如今却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小半张看起来不怎么有精神的脸,还时不时咳嗽两声,的确有够反差。 “商总,您生病了吗?”一位设计师关切地问道。 “嗯,有点感冒。”商姝往上拽了下口罩,她这样当然也不止是因为生病,更是为了遮盖自己那挂彩的脸蛋。 部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她注意身体,倒惹得她一阵感动,毕竟自己在工作上如此苛刻,在场的设计师或多或少都受过她的批判,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个样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会议依旧高效而快速地进行着,众人自上次回去也下了功夫,商姝对这次的草图算是满意。 “好,这一季的春夏系列就定为十款,核心两款我会亲自设计,我们争取在两周内尽快出效果图。” 众人纷纷点头应声,唯独角落处坐着的那位没有什么反应。 商姝视线轻扫过女人的脸庞,却见对方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妥,她闭了闭眼抬脚离开了会议室,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我觉得这里的弧度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做的时候金属托的厚度撑不撑得住。” “嗯,渲染的时候可以调厚一点,两个版本都试试看。” “还有这款的主石,我会比较偏向于用intense的,这样火彩够亮……” 众人边收拾着东西,边讨论着离开会议室。 “小耘,你不走吗?”有人回头朝着角落的李耘问道。 “哦,来了。”李耘回过神,顺手带上了灯后,木讷地走出会议室。 商姝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隐隐觉得有些难受,走着走着她的额头和掌心就渗出一层薄汗,还以为是口罩太闷的缘故,她伸手将其拉至鼻下,想着撑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就好。 走出电梯来到顶层,商姝就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站在远处,只是还没走两步,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商总,您没事吧!”一向淡定的宋兰也也不禁惊叫。 “商姝!” 顾绥见状快步冲上前,她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双膝跪地,将商姝面上的口罩扯下,轻轻晃动着她的肩膀:“阿姝,醒醒!” 见没有反应,顾绥便将商姝一把抱起,她抱起得太过轻易,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清瘦,眼中满是心疼。 她边快步走着边对宋兰也说:“我送她去医院。” “顾总,颐景湾离得最近,家庭医生就在家里,还是送商总回家最快。”宋兰也紧跟在一旁说道。 “好。”顾绥没有迟疑,将抱着商姝的手紧了紧。 宋兰也开着车,看了看坐在后排揽着商姝的顾绥,又想起方才她焦急的种种以及对商姝的称呼,心中的猜想又确定了几分。 车在颐景湾前停稳,算起来这还是顾绥第一次来商姝在澳城的住所,她一秒也不敢耽搁,在管家的带领下抱着商姝来到卧室。 “小姐前几天耳朵诱发的高烧本来就还没养好,如今再加上劳累过度,这才导致了晕厥,接下来必须好好休息,不然炎症加重就麻烦了。”医生皱着眉,将听诊器收回了医药箱中。 耳朵诱发的高烧…… 那晚过后,她竟然病了吗? 顾绥站在一旁,看着家庭医生为商姝扎上吊针,这才发现她那留有针孔,已经微微青紫的手背,她看了看面无血色的商姝,抓在胳膊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管家带着医生先后离开房间,宋兰也没有发问,只是默默为她们关上了门。 顾绥坐在床边,看着乖巧恬静的商姝,不禁松了松眉头,自从她们再见,还难得有几次平静的相处机会。 蓦地,她瞥见了床头放着的药瓶,刚想伸手去拿,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便从耳边传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你干嘛?” 顾绥闻言转过头,正对上商姝那双晶莹的眸。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绥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将一边的长发捋至耳后。 商姝摇了摇头,四目相对,两人相顾无言了良久,终是商姝先开了口。 “是你送我回来的吗?”她吸了吸鼻子,确认自己在自家卧室后,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顾绥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商姝想起自己前不久撂下的狠话,有些尴尬,小声别扭地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顾绥平静地望向她的眸,声音清冷地开口:“商姝,如果不需要别人关心,至少要先把自己身体照顾好吧。” 听着她半是责怪,半是关心,似乎还带着一丝无奈地话语,商姝一时间有些心虚,也没了和她犟嘴的架势。 “你不是出差了吗……”商姝偏过头转移话题。 “提前回来了。”顾绥淡淡回道,随后又将视线投向床头的药瓶:“这些是什么药?” 眼见顾绥又要伸手去拿,商姝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一些寻常的补剂而已,你看了也看不懂。” 看她疑色未消,商姝急忙转移了话题,她无辜地看向顾绥的眼睛,半带委屈的说道:“顾绥,我饿了。” 顾绥闻言,神色微微缓和,不复刚才的严肃:“想吃什么?” “都行。” “好。”顾绥缓缓起身,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水递到商姝手里,随后便离开了卧室。 商姝听着她脚步渐远,急忙将几个药瓶塞进一旁的抽屉中,这才松了口气。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算起来,这已经是顾绥第三次向她伸出援手了,不知为何,商姝的心中竟涌起一丝久违的心安。 待顾绥端着煮好的小粥回来,商姝已经再次陷入了昏睡。 顾绥轻手轻脚地将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后,再次来到商姝床边坐下,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睡颜,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为她拨去额前的碎发。 顾绥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思绪又飘回了爱城那个寒冷的冬天。 那一年,爱城迎来了近十年最大的一次寒潮,被当地媒体形象地称为“东方野兽”,来自西伯利亚的极地大陆气团裹挟着强烈的东风,为爱城带来了罕见的暴风雪,路上积雪的厚度,就算是172的顾绥,也会被淹没到膝盖以上。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商姝不禁往顾绥的怀里缩了缩,新闻里实时播报着白茫茫的街道和超市空荡荡的货架,所幸她们还有一些囤货,至少短时间内还可以撑得过去。 只是没来得及庆幸,商姝就在当天深夜里发起了高烧。 “顾绥……我冷。”商姝躺在床上打着寒战,她盖着厚厚的羽绒被,上面还铺着几层毯子,几乎把家里能盖的东西都盖上了。 顾绥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将商姝艰难地从被子里捞出:“来,我们把药吃了。” 她边说着,边想将温热的水塞进商姝手里,只是商姝浑身瘫软,连握稳杯子的力气都没有,顾绥便端着杯子亲手喂到她嘴边,这才好不容易帮她把药吃下。 只是才没安定多久,商姝便开始胡乱掀着被子:“热……好热。” “阿姝,听话……”顾绥柔声哄着,将商姝露出来的胳膊腿塞回被子里。 “顾绥……我好渴……你把窗户打开,还……还想亲,给我亲一口……”商姝挣扎着,一边说着毫无逻辑的胡话。 “生病还这么不老实。”顾绥听的又心疼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将商姝额前有些湿黏的发丝拨开,摸了摸她依旧滚烫的额头,随后起身去浴室用温水打湿了毛巾,替商姝擦拭着身体,进行物理降温。 她就这么守着,直到天光破晓商姝才有了退烧的迹象,顾绥这才肯趴在她的床沿上小憩片刻,或许是太累,她也渐渐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顾绥感觉到眼睫传来阵阵痒意,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对上商姝亮亮的眼眸。 商姝触摸顾绥睫毛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于是对着她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顾绥浅笑着从地毯上站起,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随后坐回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商姝的额头:“嗯,不烧了,还难受吗?” 商姝面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发烧倒是不难受了,就是别的……” 顾绥无奈地摸了下她的头嗔怪道:“没个正经。” “别摸我头发,肯定很油……”商姝撅着嘴,有些羞耻地抗议道:“我要去洗澡!” “不行,你才刚退烧。”顾绥立刻反对。 “可是我出了好多汗,身上好难受,头发也油油的,就让我洗嘛……”商姝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见她似乎微微动容,便继续趁热打铁。 “好不好嘛顾绥~” “阿绥,你最好了~” “好了好了。”顾绥急忙将火扑灭,她最受不了这种,再听下去自己恐怕要先出事。 “那要快点洗,吹干头发穿好衣服再出来,不可以着凉。” “好!”听着顾绥的叮嘱,商姝飞速应下后跳下床,随便抓了件新睡衣后冲便进了浴室。 “慢点。”顾绥无奈扶额,看着她有精神的样子,也算稍稍放下了心。 窗外依旧大雪纷飞,窗户因温差结上了细小的白霜,顾绥趁商姝洗澡的功夫,来到楼下厨房煮上了粥。 商姝吹干了头发,刚从浴室迈出一步,便又灵机一动退了回去,她清了清嗓子,随着门外叫道:“顾绥,我忘记拿衣服了~” 楼下听到动静的顾绥放下手里的汤匙,洗了下手向楼上走去。 她怎么记得看见她拿衣服了呢? 没来得及细想,顾绥怕她着凉,便快速抄起一件干净睡衣来到浴室门前,打开一条缝将手伸了进去,怎料下一刻,门忽然打开,她被商姝一把拉进浴室抵在了门上。 浴室里残留着氤氲的雾气,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喘息。 “你骗我。”顾绥的手腕被她扣着举过头顶,视线扫过她早已穿戴整齐的身体,暖洋洋的灯光里,商姝完美的曲线在半透的睡衣下若隐若现,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嗯,那你想怎么罚我?”商姝嗓音妩媚,用鼻尖轻蹭着顾绥的,满意地看着她被自己撩到酡红的脸颊。 “别……别闹,你还在生病。”顾绥抓住自己残存的理智,轻轻动了动被扣紧的手腕。 “我已经好了,现在就想。”商姝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唇,胸前的起伏愈发猛烈,克制不住地吻了上去,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向下探去。 顾绥被吻的双腿发软,控制不住泄出几声轻哼,在最后一丝理智即将出走的瞬间,她颤抖着开口:“阿姝,粥……” 商姝闻言松开了她的手腕,却在她以为可以逃脱时,又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锁在怀中,另一只手继续脱着那些碍事的布料,听着顾绥细小的惊呼,商姝吻上她白嫩的颈,轻笑着一语双关:“放心,很快。” 浴室温热而湿润,缭绕的雾气好似不舍得散去,暧昧地覆在她们的每一寸肌肤上,思绪变得黏腻,视线逐渐泛白,心脏的跳动与肌肉的收缩频率归于一致,仿佛能听见门外每一片雪花落下的声音。 直至筋疲力竭,二人才肯从浴室中出来,顾绥救下灶台上的热粥,盛了一碗嗔怪地塞到商姝手上。 “顾绥,雪好大啊。”商姝双手捧着粥碗站在窗前轻声呢喃。 “嗯。”顾绥偏过头看她,红晕未消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商姝一直睡到晚上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就连中途家庭医生来拔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顾绥站起身,准备将已经凉透的粥端去楼下倒掉,正巧此时,她听到床上的商姝发出了些许声响。 “顾……顾绥……” “我在。”房间没有开灯,顾绥看不清商姝的脸,只模糊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以为她醒了,便轻应了一声,借着昏暗的灯光缓缓回到床边,她凑近去看,却见商姝依旧闭着眼。 “别……不……走……”商姝眉头紧皱,不住地呓语。 “什么?”顾绥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发现她似乎是在做噩梦。 “商姝?”她皱了皱眉,伸出双手握上商姝的肩轻摇,试图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不……不要!”商姝猛地睁开眼,确认眼前人是顾绥后,依旧有些惊魂未定地向床的另一侧挪了挪。 “你做噩梦了。”顾绥没有着急打开房间的顶灯,只先打开了床头光线温和的台灯。 商姝定了定神,半晌才将气息喘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摸床头的药瓶,却只摸到一团空气,这才想起自己将药收了起来,她扭头看了看顾绥,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拿起一旁的遥控,将房间的顶灯打开。 “和我有关?”顾绥开口问道。 “嗯?”商姝对着她装傻充愣,心中却疯狂呐喊,自己该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什么,就是你好像叫了我的名字。”顾绥视线扫过商姝的脸,深栗色的卷发半遮着她的面庞,看不出表情有什么变化。 “我忘了,可能你听错了吧。”商姝扭开头敷衍了一句。 她总不能告诉顾绥,自己天天梦到她吧。 顾绥抿了抿唇,垂着眸没有回话。 “其实你不用守着我。”商姝看了眼时间,又望着依旧一身整齐套装的顾绥,多少替她感到有点累。 “还有空操心别人。”顾绥睨了她一眼,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商姝白了她一眼,拽了拽身上的被子。 顾绥似是想起了什么,向商姝伸出手说道:“手机借我一下。” “你自己没有吗?”商姝嘴上警惕着,手却不自觉地摸向了手机。 顾绥自然地接过手机,在商姝狐疑的目光下兀自操作着,不一会就递回了她手里,随后她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 商姝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界面跳出了通过好友验证的消息,当年拉黑顾绥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看着屏幕上那个崭新的账号,不禁腹诽顾绥学聪明了。 “谁答应要加你了。”商姝嘟囔着将手机熄屏,随手丢在一旁。 顾绥没理会她的嘴硬,再次起身端起刚才未来得及拿走的粥碗走到门前:“我走了,厨房还有新的,我叫管家给你送上来。” “那个……”商姝对着她即将离去的背影开口:“太晚了,我让司机送你。” 顾绥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耳后轻轻滑落,顾绥弯了弯唇角:“还以为你要留我住下。” 商姝被她噎住,有些不自然地开口:“第一次来别人家就要住下,倒是还挺随便的。”随后她又话锋一转:“要住就住吧,反正我家多的是客房。” “开玩笑的,我叫司机来接就好。”顾绥浅笑着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不过又转瞬平息。 “好好休息。”顾绥叮嘱了一句,随后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商姝目光跟随着她的背影,直至眼中只剩下光秃秃的门,她的心中竟莫名有些失落。 都怪她,好端端的提什么住下…… 商姝咬了咬下唇,拿过手机看起了这位“新好友”的账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商姝点进顾绥的主页,虽然是新账号,但她的头像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是一张在爱城经历“东方野兽”过后的街景,石砌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灰褐色的屋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车辙与脚印在积雪覆盖的街道上交织成凌乱的纹路,远处悬挂的星形灯饰,在灰白氤氲的世界里闪着一抹温暖的光。 商姝看着这熟悉的画面感触良多,仿佛身临其境般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街,之前她总以为日子还长,她们之间会有数不完的回忆,便从没有仔细看过这些照片,再后来便是心碎后的悉数删除,竟再也没机会看一看。 想到这,商姝将图片点开放大,却发现街道不远处的正中央,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再次放大,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照片中的她正低头踩着雪,围巾尾端的流苏被风吹起,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从动作看得出自己很开心。 这是……顾绥镜头里的她。 商姝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这感觉像是自己含着一颗过期的糖,明知不该继续,却依旧拒绝不了那铺满每一个角落的甜腻。 她为什么还用着这张照片呢? 或许她并不喜欢那场大雪。 原来她喜欢那场大雪。 商姝红着眼眶退出了那张头像,随后又点进她的朋友圈,没有动态,没有个签,如同那场雪一般无暇。 看到这些商姝反而有些庆幸,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这样苦甜参半的回忆。 敲门声将她拉回现实,管家端着一碗新的热粥走进了来。 “她走了吗?”商姝淡淡开口,接过粥碗用汤匙轻轻搅动着。 “是,顾小姐被司机接走了。”管家恭敬的回话。 商姝轻“嗯”一声,盯着手中的粥发起了呆,碗中颗粒饱满的白米被熬煮的绵滑细腻,金灿灿的红薯块散落其间,软糯到轻轻一搅就融进了粥里,这是自己在爱城时最喜欢让顾绥做的。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但闻着飘来淡淡的清甜,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不一会竟也见了底。 商姝放下粥碗,又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 不知道她到家了没? 她再次点进聊天框,缓缓输入了一行字,随后又有些懊恼地快速删掉。 自己干嘛这么关心她…… 可没过几秒,商姝就又打脸地拿起手机输入起来。 毕竟是人家送自己回来,还守了这么久,问候一下也不算过分吧? 正当她下定决心要按下发送键时,对面弹出的消息吓得她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gu:到家了。】 商姝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打出的一行字删掉,换成了一个“好”,可她又不想秒回显得自己如此关注,便心一横退出了聊天框。 只是她似乎忘了还有“对方正在输入……”这个东西的存在。 另一边的顾绥看着聊天框顶端的一串文字,反复显示又消失,不禁有些无奈的轻笑出声。 接下来的几天,商姝都没再收到顾绥的消息,这不免让她有点失落,但想当初放话说不需要关心的也是自己,便也只好受着。 不仅如此,她还被宋兰也和家庭医生合力阻止去上班,于是乎只能在家躺到发霉,她百无聊赖间,才想起自己似乎把林琅晾了快一个世纪那么久,便有些心虚地发去了邀约。 【林琅:呵,某人居然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在啊?】 【商姝:我错了[道歉]】 【林琅:我现在过来,务必当面给我磕几个。】 【商姝:[感恩]】 商姝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活动活动筋骨,等待着林琅大驾光临。 “等等等等,你这信息量有点大,我们一件一件来。”听完一切的林琅有些晕头转向:“你是说,生日宴那天晚上你跟她抱了?!” “嗯。” “然后第二天她成了你公司的顾问?” “嗯。” “你被你爸打了之后被顾绥救了,结果你把她骂了,然后前两天晕倒又被人家救了?” “呃……总结得很精辟。” 林琅无语:“你们在这给我演偶像剧呢……” 商姝悻悻一笑,无力辩驳。 “说认真的,你现在对顾绥到底什么想法啊?”林琅也算抓住了这个话题的重点。 “什么什么想法……”商姝有些心虚地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尾。 “商大小姐,你不要装傻。”林琅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看她。 “就……就同事,前任,不算朋友的那种。”商姝清了清嗓子,将头发撩到耳后,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林琅看着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淤青的商姝,又心疼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你爸下手也是真狠,你真的没事了吗?” 商姝无奈扶额,对前半句不置可否:“就是偶尔有点头晕耳鸣,应该没什么大事。” 林琅叹了口气,随后眼神明亮了起来:“差点忘了,你爸最近好像在安排那姐妹俩相亲呢。” 商姝有些诧异,商识情姐妹比自己小三岁,如今也不过才刚大学毕业,她实在看不懂商韦这次又打的什么算盘,她讥讽一笑:“怎么,商家要倒台了?这么急着卖女儿。” 林琅也有些不屑:“谁知道呢,听说最近他跟陈家和苏家走的挺近的,也不知道是看上他们两家的哪个儿子了。” 航运起家的苏家商姝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对另一个似乎没什么印象,她对林琅问道:“陈家?哪个陈家?” “就是嘉华传媒的那个陈家,听说他们家祖上也是做珠宝的,不知道怎么落魄了,近几年才再靠传媒发家。”林琅如数家珍的说着。 “嘉华传媒……”商姝喃喃,提起嘉华传媒,她这才有了一丝印象,自己似乎近几年拒绝过他们的合作邀约。 “是啊,怎么了?”林琅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耳熟。”商姝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两人聊了一会,她便觉得有些无聊:“林琅,我真的在家躺不住了,我们出门吧?” 林琅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可不要害我。” “不会不会,你看,我真没事了。”商姝从床上跳下来,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着。 “停停停。”林琅赶忙制止住快要转到飞起的商姝:“去市中心逛街?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米其林,刚好可以去尝尝。” “好!”商姝一口应下,没用多久就收拾完毕。 澳城市中心坐落着最大的商圈,来此逛街是林琅的最爱,于是商姝跟着她扫荡过一众奢侈品专柜。 “这套好看吗?”林琅拉开试衣间帘子,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商姝问道。 商姝有些心猿意马,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顾绥,她抬起头看了看林琅,笑着评价道:“嗯,好看。” 林琅撇了撇嘴:“刚才的七套,你每一套都是这么说的。”说罢她又在镜前欣赏了一番,对着她的sales说道:“刚才的那些,还有这件我都要了。” sales瞬间眉开眼笑,因为两人是各个门店的vip客户,因此上至店长下至店员都对她们十分眼熟,故而在体贴入微的服务下,最终以提着大包小包离开收场。 林琅站在车前,接过商姝手里的袋子潇洒地往车后一扔:“走吧,吃饭!” “好。”商姝应了声,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绯色酒吧,天色还不够晚,酒吧外面的灯尚未亮起,看起来有些低调。 商姝的思绪不禁向着绯色的方向飘去,自打知道是顾绥的酒吧之后,自己就再也没去过。 或许……顾绥会在吗? “看什么呢?走啦,我好饿。”林琅回身拉过正在出神的商姝,直奔餐厅而去。 “今晚的开胃前菜是吉拉多n°2生蚝,来自法国大西洋沿岸,以其均衡的咸鲜和轻微的果香回味著称,被誉为‘海中的白葡萄酒’,我们搭配了香槟醋小珍珠与柚子泡沫,以突出生蚝天然的清甜……”餐厅的主厨亲自为二人介绍着。 商姝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着来电人是宋兰也,顿觉有些不安,宋兰也除了当面跟她说事,一般都是传简短利落的信息,很少直接给她打电话,商姝向林琅示意抱歉,随后微微将身子偏向一侧,接起了电话。 “兰也,怎么了?” “商总,恐怕需要您亲自来公司一趟。”宋兰也一向淡定,如今声音中却带着些许慌张。 “出什么事了?”商姝心中一沉,面色登时变得严肃起来。 宋兰也沉默了几秒,似是在想如何组织语言将这件事利落地汇报:“我们的春夏设计稿被泄漏给了德奈利,并且对方已经抢先发了成品预告。”随后她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道:“还有就是,李耘辞职了。” 商姝闻言登时犹如五雷轰顶,她的耳中开始传来尖锐的嗡鸣,整个人也有些发晕。 “商总……”宋兰也在电话另一头,焦急又担忧的开口。 “我马上到。”商姝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随后转向林琅:“公司出事了,我必须立刻过去一趟。” “不要紧吧?我陪你去。”林琅见她脸色难看的吓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不用,就是今天对不住你了,改天我一定请回来。”商姝快速将卷发捋至一侧,起身边穿着大衣边说着。 林琅有些担心,却知道公司的事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再三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一定告诉我啊。” “好。”商姝努力给了她一个微笑,随后便抓起包匆匆离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顾家老宅内灯火通明,今日是顾父顾玉山的七十大寿,顾母本来说什么都要好好大办,却最终还是没能抝过顾玉山,办了场还算低调的家宴,虽说没有多少外人,但顾家家族庞大,几房亲戚都来了,阵仗也是十分可观。 顾玉山坐在沙发上,和顾家的几个叔伯喝着酒,伯母婶娘们则在一旁围坐聊天。 为避免成为话题中心被他们议论,顾绥早早就来指挥着佣人忙东忙西,实则是来落个安宁。 顾母周绫偷偷拉过站在一旁监工的顾绥,小心翼翼地说道:“再给你姐打个电话吧,毕竟是个大日子,你爸爸虽然不说,可心里还是惦记她们的。” 顾绥无奈地笑了笑,揽过周绫的肩膀委婉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妈,我姐真的在忙。” 周绫叹了口气抚了下胸口:“你也用不着诓我,当年的事怪我没能劝住你爸,小祺对我们有怨气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么久没见了,我这心里是真有点想她们,也不知道她们好不好。” 顾绥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想笑,她知道母亲大人这是又开始卖惨了,毕竟顾家在澳城手眼通天,周绫怕是对顾祺母女近况的熟悉程度仅次于自己了:“您就放心吧,我姐跟相宜都好,只要您少打听人家的事,她们就过的很好。” 周绫见她丝毫不上套,便抽出手帕抹了抹几滴快要看不出来的眼泪,白了顾绥一眼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亲姐妹,就一起气我吧。” 顾绥浅浅弯唇,周绫这边就算是解决了,毕竟这些年顾祺帮她隐瞒生病的事,她自然也要在这件事上尽尽力。 “算起来相宜今年也十八了吧?”周绫依旧体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眸色微亮地对着顾绥问道。 “嗯。”顾绥抿了一口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啧,真是快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你也该加把劲才是。” 顾绥放下手中的茶,她就知道周绫莫名其妙地发问没什么好事,她淡淡回道:“怎么说起我来了?” 周绫见她态度平淡,也不恼,只继续自顾自地说起来:“妈妈也不是一定要催你,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抱上孙女,毕竟小相宜之前也没能……” “好了妈。”顾绥见她又开始喋喋不休,赶忙出言打断:“我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周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可很快却又因想到什么而转瞬消失,有些意味深长地扯起一抹笑意。 顾绥找了一处地方躲清静,她拿出手机,再次点进了商姝的聊天框,没有回复,没有新消息,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有没有乖乖养病? “顾绥?” 一道男声在顾绥耳边响起,她笑意渐收,抬眸望向来人,只见对面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顾绥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赵珉,好久不见。”男人见她满脸疑惑,便抢先自报家门。 顾绥这才想起这号人物,赵家和顾家父辈交好,赵珉作为赵家的幼子,自小顽劣,长大更是浪荡,不过这些倒是在长辈面前隐藏的很好。因为小时候来过顾家几次,不知怎的就传成两人是青梅竹马,一度惹得顾绥十分不快,后来随着顾绥出国留学,二人之间也就没了什么交集,如今他人模人样或许能骗的了旁人,但顾绥却是不信的。 “有事吗?”知道他今天是来给顾玉山过寿的,只是一个外人出现在顾家的家宴,顾绥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周绫的手笔,于是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你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不怎么客气。”赵珉依旧维持着体面的笑,似乎早就料到顾绥的反应。 “知道是客就不要在别人家乱逛。”顾绥冷冷撂下一句,懒得和他废话,抬腿欲走。 赵珉脸上这才有些挂不住,他咬着牙整理了下胸口的领带:“我应该没得罪过你吧?” 顾绥脚步未停,连头也不曾回:“看来你记性挺差的。” 见顾绥根本不给他交流的机会,眼看目标马上就要飞走,赵珉也装不下去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拔高了音量:“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顾绥踏上楼梯的脚这才停住,搭在楼梯上的手指规律的敲击着木柄,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赵珉站得吊儿郎当,双手插在西裤兜里,俨然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他仰了仰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顾绥:“两家有意让我们联姻,既然我们对彼此都没什么兴趣,不如就当作合作,婚后各过各的。” 顾绥被他盯得一阵恶心,握在楼梯上的手狠狠攥紧后骤然松开,嗤笑一声回到赵珉面前。 赵珉还以为她被说动,要回来和自己商量这件事,便更变本加厉地盯着她瞧,口气轻佻地说道:“其实你长得还可以,就是年纪有点大了,脾气也不怎么……” 赵珉的话被顾绥忽然发出的阵阵笑声打断,像是讥笑,却又更冷上几分,惹得他一阵心慌。 “你什么意思?”赵珉被她笑得浑身发冷,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口。 顾绥将双手抱在胸前,戏谑地对着赵珉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今年也有三十了吧?” 见赵珉不明所以,顾绥略带愠意地继续说道:“正常来说,大脑应该发育完全了。” “你!顾绥,你别太过分了。”赵珉即使再傻,也听出了她话中的贬低,他愤恨地站在原地,将拳头用力攥紧,发出几声轻响。 顾绥冷眼看着他在原地无能狂怒,轻蔑地开口:“不打你,是怕脏了我的手。”她厌恶地皱了下眉头继续道:“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我的确对你没兴趣,对你幼稚的联姻游戏更没兴趣,你自己的婚事做不了主我不怪你,但麻烦你来之前打听清楚,整个顾家除了我顾绥,没人能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今天算你还是客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但如果过了今天,你敢在外面乱说一个字,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顾绥字正腔圆地丢下一个“滚”,看着赵珉气到发抖地离开后,方才舒了口气。 一整场家宴上,顾绥的脸色都冷若冰霜,因为身旁正坐着被周绫故意安排过来的赵珉,他的面色也极其难看,别说是聊天,一顿饭下来竟是连半个眼神都没看向顾绥。 待宾客散尽,顾绥将周绫约至花园。 周绫还以为顾绥怕顾玉山听到,才故意拉她出来说母女间的悄悄话,于是还没等顾绥开口,便眉开眼笑地率先说道:“阿绥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赵珉这孩子我和你爸爸……” “妈。”顾绥冷声打断了她,随后面色平静地看着周绫:“如果您对我还有一点尊重的话,就请不要再自作主张的做这些事了。” 周绫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了上,她仍不肯放弃:“是赵珉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换谁都一样。”顾绥淡淡开口,吐出几缕白雾:“妈,我喜欢什么人,选择和什么人共度余生是我自己的事,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插手了。” “哼,你也想和你姐一样,非要逆着我们来吗?”周绫闻言按捺不住性子,终是动了气。 顾绥将头偏向一侧,寒风吹起她的长发,几缕发丝挡在了她的脸上,却遮不住她唇边的苦笑:“您知道的,我没有我姐那么好脾气,如果您不肯,那我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说罢顾绥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周绫断断续续的骂声。 回到水岸别墅,顾绥有些烦闷地瘫坐在沙发上,恰好顾祺掐着点打来了电话。 “姐。”她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有些提不起精神地唤了一声。 “听你这语气,像是不怎么顺利,他们因为我的事为难你了?”顾祺听出了她的兴致缺缺。 顾绥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玩着发尾:“没有。” “那是怎么了?你跟我就别打哑谜了吧。”顾祺一向了解这个妹妹的心思,便点破了她的欲言又止。 顾绥也不再隐瞒,便将自己和周绫吵架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下好了,非要折腾的两个女儿都不认他们了才满意。”顾祺听完有些幸灾乐祸地冷笑出声来。 “先冷一阵子吧。”顾绥伸了伸胳膊,略带无奈地说道。 “欸,最近你和商姝怎么样了?”顾祺猝不及防地转移了话题。 顾绥闻言也没了慵懒的样子,不自觉地坐起身来:“嗯……” “你别光嗯,到底跟人家小姑娘有没有进展啊?”顾祺谈到八卦也是两眼放光,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慢慢来吧。”顾绥被她急切的语气逗笑了,脑海里又浮现出商姝的身影。 “切,不说算了。”顾祺佯装气恼,又和她聊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想到商姝,顾绥嘴角还挂着笑意,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正犹豫着想给商姝发去关心的信息,这才发现宋兰也在几个小时前传来的消息。 她立刻从沙发上弹起,简单换了件衣服就再次赶出门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顾绥赶到公司时,商姝正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设计部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聚在办公室外面窃窃私语。 “辛苦了这么久,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真没想到李耘是这种人!” “对啊,亏我平时还觉得她老实,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背叛我们的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有人惋惜,有人愤恨。 商姝创立s&s以来也不是没遇到过棘手的商业竞争,只是面对内部人员的出卖还是头一回,心寒与不解占据了大脑,众人多日的努力毁于一旦,让她的理智也随之崩塌。 她坐在椅子里,胳膊支在办公桌上将头深深埋着,长长的卷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她努力调整着情绪,脑中梳理着亟待解决的问题。 第一,必须立刻确认李耘接触过哪些核心稿件,以及外泄路径,保护未流出的部分。 第二,找到李耘,向她发送律师函,必要时提起诉讼。 第三,进行市场公关并和德奈利谈判。 第四,第四…… 商姝忽然感觉到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她抬起头,看到了顾绥温和的脸。 “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顾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夹杂着些许温柔的抚慰。 “我知道。”商姝随便捋了下头发,眼眶微微泛红。 好烦。 她从来都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再怎么样都可以装的无比坚强,可顾绥偏偏要用柔软将其击溃,倒惹得她委屈起来。 不过商姝清楚,现在还有更棘手的事情需要解决,没时间让她伤春悲秋,正当她准备开口时,顾绥温润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当务之急是先让法务部审查李耘的保密协议和竞业限制条款,这是后面不论追责或是跟对家谈判都需要的证据。” “其次,让设计部总结并保留李耘接触过的内部证据,类似工作文件的访问记录。” 商姝看着顾绥认真分析的模样,听着她和自己基本相同的解决思路,再次涌起莫名的心安。 顾绥抬眸对上商姝的眼睛,眼神深邃而坚定:“公关的部分交给我,内部的事情你来处理,可以做到吗?” “好。”商姝快速应下,随后对着宋兰也吩咐道:“兰也,你先去法务部,我跟她们去一趟设计部。” 宋兰也早已准备就绪,听到商姝的吩咐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法务部。 商姝回头看了眼顾绥,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她抿了抿唇对着顾绥说道:“辛苦。” 顾绥唇角弯弯,辛苦吗?她倒是很喜欢这种和商姝并肩作战的感觉。 “身体不舒服的话不要逞强,有我在。”看着她蹙起的眉,顾绥柔声叮嘱道。 商姝闻言,心脏仿佛停跳了一秒,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她好像从来都没变,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还是那么温和而稳定,心安的令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嗯。”商姝回过神来点点头,随后便带着办公室门前的一众设计师去了设计部。 “商总,这是李耘的工位。” “好,大家先把手头其他的事停一停,你们几个尽快确认李耘接触过的所有设计稿、文件、客户信息、邮件记录、聊天记录等等,你们几个查一下她手上稿件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版本记录,如果是没有记录的手稿和草图,能找到的尽量保留。” 接到商姝的吩咐,众人也都快速行动起来。 “商总,法务部已经联络了德奈利的法务,人力资源部也调到了李耘签署过的保密协议。”宋兰也高效的完成了任务,回到商姝身边。 “好,顾绥那边怎么样?”商姝有些脱力地撑着一旁的桌子开口问道。 “顾总正在跟光镜传媒进行线上会议。”宋兰也利落地回答。 商姝看了看窗外渐晚的天色,恐怕s&s要打破不加班的惯例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吩咐宋兰也为留下的众人订好晚餐。 商姝回到办公室,路过顾绥紧闭的门,想着她也还没吃饭,便打算打电话回颐景湾叫管家做点吃的送来,可拨通之前却又停了手,觉得这样好像没什么诚意,毕竟上次自己吃的可是顾绥亲手做的,奈何自己不怎么会做饭,商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顾绥结束一起出去吃,自己请客,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亲自出马”了吧。 等她的时间里,商姝找出了自己为春夏系列设计的两款核心手稿。 还好李耘没见过这两张,到底算是给她留了条后路,但不管怎样,泄漏的部分也足够她们喝一壶了,想到这商姝揉了揉眉心。 现如今,幸而德奈利只是发出了新品预告,还没有正式用这些获利,最好的结果就是对方肯撤回宣传并停止使用这批设计稿,但这显然过于理想化,毕竟李耘和他们的交易到底深到什么程度尚且未知,最坏的结果…… 商姝的头不禁有些眩晕,她这才想起自己又没有按时吃药,于是她调暗了办公室的灯减少刺激,又从包里摸出治疗耳朵的药吞下,随后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试图减缓眩晕的症状。 不知过了多久,眩晕感随着药效发作慢慢消退,一道人声在耳畔响起。 “不舒服吗?”商姝睁眼看去,顾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小臂上搭着件西装外套。 办公室的灯开的不亮,她依旧穿着一件优雅的衬衫,扣子开到第二颗,露出那被几缕长发半遮着的锁骨,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好多了。”商姝不自然地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反应过来后有些尴尬地找补道:“光镜那边怎么说?” “光镜那边会准备几套方案,等对方回复表明态度之后就可以着手实施,别担心。”顾绥柔声说着。 商姝点点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要不要一起吃饭?” 顾绥面对她主动的邀约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她压着嘴角的笑意理了下外套:“恭敬不如从命。” 商姝站起身收拾着,随手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都这么晚了!” 她下意识惊呼,顿时有些后悔刚才的提议,这个点哪还有餐厅开着啊,两个人干脆在公司门口喝风算了。 “嗯。”顾绥看着她轻笑了一声,随后略带引诱地开口:“回家吃吧,我做。” 其中“回家”两个字显得格外模糊而暧昧。 商姝咬了咬下唇,顾绥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吧,她不禁想起韩国那个吃拉面的典故。 可谁让是自己先提的呢,真是吃了个哑巴亏。 “哦。”她只好故作淡定地回道。 顾绥开着车,商姝安静地坐在副驾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在爱城时顾绥也常带着她兜风,她们开车去过好多地方,穿梭在繁华的都市,游荡过青葱的牧场,停留在金灿灿的海滩。 只是如今坐着同样的位置,眼前人和心境却都已经不同了。 商姝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如果没有那场分离,她们会不会依旧这样幸福着? 可惜没有如果。 蝴蝶收敛了色彩落进她的手掌,心甘情愿地折断了翅膀,她张开手掌还蝴蝶自由,可蝴蝶如何再飞呢? “在想什么?”顾绥趁等红绿灯的间隙偏过头看她。 商姝用头倚着窗框,眼睫轻轻颤了颤:“没什么。” 借着车窗外的路灯,顾绥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模样,只当她是累了,她重新看向眼前的红绿灯,温声开口:“快到了。” 商姝没有回答,只是将抱在胸口的手臂紧了紧。 或许是想了太多事,身体的疲惫加上头脑的懒惰,使她努力坚持了一路,却还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顾绥将车停稳,侧过身看着商姝的睡颜,她轻轻调高了车内的温度,又将外套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身上。 小姑娘的睡颜很美,美到她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她的唇。 顾绥生生克制着这份冲动,她忽然就有些理解了商姝为什么想要抽烟。 她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她恐怕真的会失控。 顾绥推开车门,站在外面吹着风,冷风将她衬衫的衣领吹的折起,她低着头,任凭长发随风胡乱擦过脸颊。 “你想感冒吗?”商姝拿着外套走到顾绥身边,抬手披回她的身上。 其实她在顾绥停车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她破天荒的想赌一把,因为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件外套。 “进去吧。”顾绥抿了抿唇将车落锁,比起自己,刚睡醒的商姝才更容易受凉,想到这,她便快步向别着墅走去。 商姝也是第一次来水岸别墅,管家恭敬地接过她的大衣,她环顾四周,家具陈设的风格都十分简约,很是顾绥的风格。 跟着顾绥来到厨房,商姝自然地在岛台前坐下,爱城家里的厨房也有一个岛台,不过比顾绥家的这个小多了,之前顾绥每次下厨,她就会坐在岛台前陪她,还被她笑称不失为一种“红袖添香”。 只是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商姝又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看着正从冰箱里拿东西的顾绥开口道:“我帮你吧。” “好。”顾绥没有拒绝,将几种蔬菜递给她清洗,自己则简单处理着一旁的肉。 顾绥边切着,眼神却控制不住地瞟向洗菜的商姝,她将长发扎成了低马尾,眉头微微拧起,认真洗着手里的菜,像是在对待一项精密的工程。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静谧的厨房里只有刀触到案板的轻敲,还有锅中水即将沸腾时,那隐忍的澎湃。 顾绥弯了弯唇,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秒,仿佛一切都没变,好像她们还是那样温馨而甜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锋利地刀刃不经意间割上她的指腹,也划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血瞬间从她的手指涌出,染红了一小片案板。 “嘶。”顾绥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切到手了!”商姝听到动静赶忙扭过头,被案板上的一滩血吓了一跳,见顾绥的手仍然在止不住地冒血,她登时急红了眼眶,拉过她的手到水边冲洗。 这一刀割的不浅,冰凉的水流激的伤口生疼,可腕上那只同样冰凉的手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 “没事的。”顾绥盯着她紧绷的脸,轻笑着出声安慰,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她应该告诉她,这对于经常下厨的人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可她却偏偏不愿开口,只上瘾般的贪恋着她的在意,她的心疼。 “怎么会没事,你流了那么多血,还……还碰了生肉,得快点消毒才行。”商姝将水关停,她虽然不下厨,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就在她想去问管家要医药箱时,却被顾绥的另一手臂拦住了去路。 “阿姝,不要这么紧张我。” 否则……否则,她就真的会放在心上。 顾绥两只手撑在洗手台上,固执的将商姝圈在身前,受伤的手指还在不断滴血,顺着台面滑落池中,顾绥天真的想,她们的身体这样贴近,是不是就可以假装心也是如此。 “顾绥你别闹了。”商姝伸出手轻推着她的肩,却又怕误伤她的手而不敢用力。 借着距离,顾绥也终于看清了商姝腕上的刺青,她一把扣住她的腕,那绽放的金盏花下,分明藏着一道凸起的疤。 “这是什么?”顾绥的尾音有些颤抖。 商姝挣扎着手腕,试图逃离她的掌:“你先包扎。” “商姝,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顾绥抓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随之鼓起。 “顾绥,你抓疼我了。”商姝吃痛,皱着眉用尽全力甩开她的手。 看着她白皙的手腕被抓出道道红印,顾绥方才恢复了些许理智,鲜血顺着手掌流向小臂,她不知所措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商姝几乎没见过她如此失控的样子,她揉了揉发痛的腕,扯过纸巾递给顾绥压着止血:“好了,你在这等着,我去拿药箱。” 说罢便转身去找管家。 “商小姐稍等,我这就拿过来。”管家听闻状况后小跑着去找药箱。 商姝走到顾绥视线之外,这才有些无力地靠向一旁的墙,她又低下头看了看泛着红的手腕,深深叹了口气。 商姝提着药箱回来时,顾绥正对着一池鲜血出神,商姝取出碘伏用棉棒蘸着,拿开了压在手指上的纸巾:“看着好点了,你忍一下,消毒会有点疼。” 说着她便一咬牙涂了上去,伤口有些深,看上去触目惊心,商姝的脸不禁拧成一团,仿佛痛在自己身上一般,反观顾绥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在触碰的瞬间微微缩了一下,随后便面色如常。 比起手指上这小小的伤口,她更在意商姝腕间那道长长的疤。 虽然厨艺不精,但作为珠宝设计师,商姝对自己的手工还是有自信的,她三两下就用纱布包扎好了顾绥的手指。 眼看自己是做不成饭了,顾绥便叫来管家继续,毕竟两人也不能饿着肚子,于是等待期间,她将商姝拉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你……” “是不小心割伤的。” 两人同时开口,商姝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而她也在刚才早早想好了一个不怎么完美的说辞。 “商姝,你当我傻吗?”顾绥微微愠怒。 商姝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执着,甚至差点因此大动干戈,便也来了脾气:“那你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关心我?” 她的尾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商姝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答应跟她回家,就像她依旧不知道顾绥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回来。 顾绥看着商姝晶莹的眸,她不敢冒进,她不能冒进,可这样的代价就是,连关心都没名没分,她的心像被针扎缓缓扎进,又快速抽出的那样痛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商姝就这么望着顾绥哀伤的眼神,苦笑着说道:“顾绥,既然我们都说不出答案,又何苦为难彼此呢。” 她缓缓站起身,朝着顾绥牵强地扯出一抹笑:“饭我就不吃了。” 说完商姝向着门边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便感觉背后一沉,温热的气息混着清冷的白苔香将她包裹起来。 “朋友!”顾绥从背后伸出双臂环抱着她,却又怕像刚才一样弄疼她,她颤抖着声音地开口:“阿姝,如果是朋友的话,可以关心你吗?” 商姝微微一怔,似乎没料想顾绥会说出这个答案,她不缺朋友,更没兴趣跟前任当朋友,可面对顾绥,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叹了口气,像是默认了这个身份,幽幽开口:“朋友之间会这样抱吗。” 顾绥闻言,有些慌乱地收回手,生怕让她厌烦,她似乎在任何事上都可以保持理智和冷静,可唯独面对商姝不行,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如果再次错过意味着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了良久。 顾绥垂眸,看着商姝的腕心疼的开口:“疼吗?” 商姝藏了藏手腕,顾左右而言他:“这里皮肤薄,纹的时候有点疼。” 顾绥皱了皱眉,她知道商姝是故意的,可偏偏又拿她没办法,生怕追问得太紧又把她逼走。 看出了她的克制,商姝有些动容,她刺青的目的就是为了遮掉那些不好的回忆,自然也不想看到顾绥总是为这些过去感到伤怀。 “你信我吗?”她张了张嘴。 顾绥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跟你没关系。”商姝望向她深邃的眼眸,试图找出她相信自己的蛛丝马迹。 “好。”顾绥出人意料地没再追问那条疤的由来。 “二小姐,商小姐,晚餐好了。”管家适时出现在一旁,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还是要吃点东西。”顾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她拉到了餐桌前。 商姝也是真的饿了,她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不再客气地动起筷来。 顾绥不停给她夹着菜,一脸欣慰地看着她,她从前就总觉得商姝太瘦,所以经常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就是为了让她多吃一些,可如今再见,她却好像变得更瘦了。 “你怎么都不吃肉……”商姝发现顾绥给自己夹了半天,她自己却只吃了些素菜,又联想起那次在公司吃午餐时的情景。 “不太好消化。”顾绥夹着青笋丝放进碗里,简单回道。 商姝这才联想到或许跟肠胃炎有关,可似乎肠胃炎也不用忌口至此,想不通,便只能归咎于因人而异。 她也夹了一筷青笋丝:“你的肠胃炎……还经常犯吗?” “这么关心我?”顾绥放下筷子,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又起了逗她的念头。 “不说算了。”商姝瞥了她一眼,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下次再问,她也什么都不说。 顾绥习惯了她的别扭,她不肯承认没关系,有她明白她的心意就好,她思索片刻抿了抿唇:“太晚了,今晚留在水岸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公司。” 上次商姝没有挽留,那这次,她不介意做挽留的人。 “留宿在朋友家,应该很正常吧。”她趁商姝还没回答,抚了抚自己的手背补了一句,不着痕迹地偏过头看向她的侧颜。 商姝看了看时间,接近十一点,的确很晚了,况且明天一起去公司,的确没什么必要再折腾一遭,可她总觉得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或许不加朋友那一句,她还有理由拒绝,但现在这样,倒显得是她心思不纯,商姝暗暗腹诽着顾绥的狡猾。 “你这看起来什么都没有。”这叫我怎么住。 商姝环顾了一下简约到极致的四周,看了看几乎没什么东西的桌子挑剔起来,在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顾绥了解她的脾气,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松口了,她勾了勾唇:“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让管家准备。” 这样总没有理由拒绝了吧,顾绥就这么淡定地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不由觉得十分可爱。 商姝最终没能逃出她的魔掌,或者准确来说,是半推半就的留在她的魔掌。 洗完澡躺在床上,身体已经足够疲惫,可偏偏精神却拉扯着不肯入睡,她的脑中不断闪过李耘的事,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她竟没有丝毫察觉。 商姝摸向一旁的床头,触到一团空气后才有些恍惚这不是在自己家,没有药,没有酒,看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睡不了,她索性想抽烟,于是裹上睡袍,轻手轻脚地来到楼下,大门才打开,冷冽的空气就钻进她的鼻腔,呛得她一阵咳嗽。 冬夜的寒意激的她脑仁发疼,可不知为何她又有点喜欢这种痛感,似乎这样才能提醒,她正真真实实的活在世上。 与痛为伴,过去的三年,她好像都是这么过来的。 商姝摸出一支烟轻轻点燃,白雾弥漫开来,她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一只打火机被顾绥拿走了,粉色爱心形状的,自己最喜欢的一只。 她又抽了一口烟,神经的麻痹和冷冽的轻痛在她的脑袋里面打架,算了,就当是上次凶她的补偿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睡不着吗?” 依旧是那道熟悉而清冷的声音,商姝有时候不禁怀疑,顾绥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摄像头或者定位器之类的。 “嗯。”商姝轻应了一声没有看她,只是抬起手又吸了一口烟,她还没享受够这种麻木的快乐。 顾绥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她对烟味很敏感,说不上厌恶,却也绝对算不上喜欢。 她侧过头看她,月光下商姝的侧颜仿佛被渡上了一层薄晕,又或许是飘渺的烟雾模糊了视线,顾绥竟觉得眼前人有些遥不可及。 “我斥责李耘的那天你也在。”商姝抖了抖落在手上的烟灰,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这不是你的错。”顾绥像是探寻良久,终于明了她的所思所想。 不是她的错吗?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 可她不敢说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指尖感到一阵灼热,商姝后知后觉地掐了烟,捏着那只剩下一小截,还散着热气的烟蒂。 “我妈留下的东西不多,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能守住的东西。”商姝扯出一丝苦笑,偏过头看了看身旁的顾绥,随后又把头扭开,索性去看天上那朦胧的月亮。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越试图把握,越容易失去,当时我不屑一顾,可现在我信了。” 她想留住的东西太多了,妈妈,公司,一个家,一个独属于她的爱人,所以注定事与愿违。 澳城的冬夜像是要将寒冷渗进人的骨缝,江口吹来的风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海的咸湿,扑在皮肤上包裹着每一寸毛孔。 顾绥静静地看着她裹着睡袍单薄的身躯和倔强的脸庞,她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一边展示着自己飞扬跋扈的热烈,又躲起来舔舐自己脆弱的伤口,在爱城时是,回到澳城也是。 即使在她们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商姝可以最大限度的听从她、满足她、甚至说爱她,却没办法毫无保留的给她信任,似乎只有等对方主动而短暂的揭开血淋淋的伤口,她才有资格吻上对方早已愈合的疤。 “可哲学是辩证的。”顾绥也微微扬起头,凝望着那被云丝缠绕的月亮。 “我们的存在先于本质,所以注定要被判处自由,这种绝对的自由让我们必须不断通过选择和行动来塑造自己,我们无法逃避,自然也会带来责任与焦虑。” “所以阿姝,行动本身就是存在的意义,即使我们终将失去。” 商姝缓缓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回对方严肃的脸庞。 风将顾绥胸前乌黑的长发吹起,月光为她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淡淡的轮廓,言语间,她的睫毛轻轻颤抖,清冷而迷人,令人望尘莫及。 顾绥很美,不只是外表,她的理智,知性与温柔,像令人沉醉却不可贪杯的佳酿,那是一种极致的性感,让商姝忍不住沉沦,每每说道顾绥的专业领域,她就像是在发光,虽然有些东西自己听的一知半解,可这样的顾绥,她很喜欢。 “听起来好可悲。”商姝弯了弯唇角,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惋惜。 她垂着头思索片刻,最终轻笑一声,继续闷闷地说道:“所以其实死亡,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胡思乱想的。”顾绥慌了,她又想起了那朵金盏花。 她有些急切,却又半带恳求地拉过商姝睡袍的袖口:“外面好冷,我们进去好不好?” 商姝也站的有些发冷,她低下头看了看那被拉起的衣袖,难得没有抗拒,乖巧地跟着她回了别墅。 如果敏感是一种天赋,那她一定是等级不低的那种,就像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顾绥刹那间的慌乱。 “哲学博士也忌讳这个?”商姝轻笑着,自己被她调笑了那么多次,这回也该轮到她了。 顾绥难得冷着脸,拉过她冰凉的手轻轻捂着:“小小年纪不要总想这些。” 这话听得商姝想笑,只当对方还把自己当个刚成年的小孩。 她吸了吸鼻子:“顾绥,我今年二十五了。” “我知道。”顾绥垂眸,领着她往楼上走。 她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年龄,她记得她的一切。 “烟要少抽,酒也要少喝。”顾绥将她领到卧室门口,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她的手。 得寸进尺。 商姝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这么管人,容易没朋友。” “晚安。”顾绥没搭她的话,看着她关好房门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床头摆着一只爱心形状的打火机,顾绥靠着床沿,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中零星掉落的香樟树叶,老叶在地上泛黄,和树上的青绿强烈的反差着。 商姝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想到死亡。 她又为什么……曾经靠近过死亡。 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再想。 顾绥将手指插进发间,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她应该相信商姝说的话,或者说,商姝希望自己相信她说的话,她不该再去怀疑那个原因。 但……如果有一丝可能与自己有关,那就违背了当初做下那个决定的初衷,她不知道是对是错,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想竭尽全力的弥补,只要是为了她好。 清晨的阳光照进水岸别墅,楼下的厨房飘来烤面包的香气。 “早。”商姝早早收拾整齐,在楼梯上偶遇了同样整齐的顾绥,她穿了件黑色的衬衫,领口依旧开着,商姝赶忙移开了视线。 “早,吃早餐吧。”顾绥略过商姝身边,兀自向下走着,衬衫平整的掖进笔挺的阔腿西裤里,勾勒着她完美的腰身。 她走得很快,几乎没怎么和商姝对视,她尽可能不想让对方发现,那被她遮了三遍才勉强遮住的黑眼圈。 “好。”商姝跟在她的身后,努力不去看眼前那诱人的身姿。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商姝小口咬着烤面包,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顾绥,她依旧吃的很少很精细,喝的也是与自己手边咖啡不同的花茶。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顾绥抬了下眼皮:“我这么秀色可餐吗?” 这人真是。 商姝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了她眼底若隐若现的乌青:“你昨晚……” 没睡好吗? 可想到免不了又被她以关心之名调笑,商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什么?”顾绥抿了一口花茶,没听清她的后半句。 商姝刚要说什么,却听见别墅外面一阵骚乱,似乎有年轻女人的声音,别墅的隔音很好,看样子应该动静不小。 管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到门外去查看情况。 “怎么了?”半晌,顾绥对着从外面进来的管家问道。 “二小姐,门外有位姓裴的小姐吵着说一定要见您。” 姓裴?她好像不认识什么姓裴的人。 顾绥皱了皱眉,面上满是好好的早餐时间被打断的不悦,对方不仅认识她,还知道水岸的地址,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看看。”她看了看商姝,随后起身向大门走去。 商姝不置可否,心中却有些好奇,但也不好意思直接跟出去,只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吃着早餐,眼神时不时向大门的方向瞟去。 果然如顾绥所料,她刚走到大门口,那位自称姓裴的年轻女人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顾绥连忙后退几步,却还是被她抓住了裤脚。 “顾小姐,求求你成全我和赵珉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姓裴的女人声泪俱下。 赵珉? 顾绥被她的一番操作弄得一头雾水,但听到赵珉的名字,似乎心中有了猜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认识你,和赵珉也没有半点关系,有什么话起来说。” 女人似乎很是执着,抓着她的裤脚不肯起来,嘴里还一直不停地说着:“顾小姐,顾家有权有势,为什么一定非赵珉不可呢。” 管家也在一旁试图将女人拉起来:“这位小姐,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地上的女人眼神飘忽,边说着边不时瞟向一旁,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有些怯懦地说了句:“顾小姐,对不住了。” 顾绥顺着女人的眼神看去,却没看到什么异常,可见对方如此反常,她再傻也反应过来这其中有猫腻,她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事情说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顾绥大致有了判断,水岸别墅周围都是高档别墅区,治安算得上是澳城顶尖,普通人根本进不来,这女人提到了和赵珉的关系,大概率也是圈内人,用些手段知道她住在水岸也不奇怪,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她来此的目的。 女人见自己无法逃脱,便可怜兮兮地说道:“顾小姐,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来找麻烦的,我……我只是听说了联姻的事,实在太害怕了,我真的不能没有赵珉……” 女人如竹筒倒豆子般说着。 屋内的商姝等了良久,烤面包都吃完了两块,才走到门口,看见的便是顾绥抓着对方的手腕,而女人一副泫然欲泣,两人拉拉扯扯的模样。 见商姝出来,顾绥本想要放开手,可却想到还有些疑问没有解决,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走了,便依旧抓着对方和商姝对上了视线。 手腕有些发痒,商姝咬了咬下唇,淡淡瞧了顾绥一眼:“你忙,我先走了。” “阿姝,我……”顾绥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在原地急得打转。 “帮我看着她。”她赶忙将女人的递到管家手里,随后匆忙向外追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其实商姝也不认识路,只是埋头飞快地走着,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很不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她的指尖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耳朵开始嗡鸣,熟悉的窒息感涌上全身,商姝很熟悉这种感觉,那是发病的前兆。 “商姝!”顾绥跑着追了上来。 商姝脚步没停,用最后的理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到路边伸手拦车。 “你要去哪?”顾绥情急,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放手。”商姝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到像要爆炸,她大口喘着气,她现在什么也想不了,只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回家吃药。 顾绥发现了商姝的异样,可还来不及继续,便被人一把甩开,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上了那辆计程车。 “颐景湾。”商姝丢给司机,干脆利落。 “好的小姐。”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女人,又瞥了下车边的那位,随后踩下了油门。 “shit!”顾绥罕见地爆了粗口,她将手指用力插进发间,随后快步向水岸的方向走回去。 管家依旧牵制着女人站在门口,见自家小姐面色极为难看,心中默念这个找事的女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顾绥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女人的手臂,可以说是把她拖进了别墅,她目光幽冷:“我没时间跟你废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听明白了吗?” 女人被她的气场震慑的一抖,似乎没想到她会变脸变得这么突然,直觉告诉她,自己好像惹了大麻烦,装可怜那一招已经不管用了,她连忙点点头。 约摸十分钟,顾绥也算是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女人名叫裴青青,是赵珉众多绯闻女友中的一个,如今怀着两个月的身孕,裴赵两家都心知肚明,如今眼见赵家要弃车保帅和顾家结亲,裴家又没什么实力抗衡,只好兵行险招。 刚才和裴青青一起来的还有裴家雇的狗仔,想必已经拍下了裴青青跪求她的照片,如果今天放裴青青走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张照片就会登上娱乐新闻。 “想踩着顾家上位,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顾绥紧咬着牙关挤出几个字。 “我……我……是爸爸逼我这么做的,他说顾家和赵家交好,就算出了事也不会真的翻脸,这样我就可以嫁进赵家,给我的孩子一个名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顾小姐,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看在我孩子的份上放我走吧。”裴青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顾绥估摸着那狗仔应该还在等裴青青,她继续冷声说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把照片交出来,其他的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可……可是……”裴青青似乎还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顾绥有些不耐烦地扶额:“我没兴趣和赵家联姻,照片我会给顾家,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裴青青思索了片刻,红肿着眼睛答应了下来。 拿到照片,顾绥现在没心思处理这事,她必须先找到商姝和她解释清楚,于是她一刻也不敢耽搁,驱车前往了公司。 商姝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颐景湾,管家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慌忙给她拿药,又叫来了家庭医生进行了一番检查。 商姝静静地坐在床边,这些年除了噩梦,她的ptsd已经很久没有在日常中发作过了,可今天却偏偏选在这个手边没有药的时候,回忆起那种濒死的体验,她又喝了一口水定了定心神。 她知道是什么诱使了病发,可她不愿承认。 或许她不该和顾绥走得这么近,因为那不该出现的占有欲和没名没分的醋意会把她逼疯,正如她依旧无法停止乱想的此刻。 那个女人是谁? 和顾绥是什么关系? 在过去的三年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不敢再想下去。 商姝想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心静的去处,她叫来了司机,不顾管家和医生的阻拦,重新穿好大衣上了车。 “朝白陵园。” 司机得知目的地后,恭敬地应下,缓缓升起了前后排之间的隔断。 朝白陵园是商姝外祖家在澳城修建的私人天主教陵园,商姝的母亲何兰黛就葬于此处,商姝对于外祖家的了解并不深,大多都是早年从旧仆口中听到的一些零散事迹,她只知道外婆是位葡萄牙人,而母亲这个华葡混血诞生在一个艺术世家,后来因执意要嫁给经商的父亲,和外祖家的关系闹的很僵。 车辆驶入静谧的陵园,两旁修剪整齐的灌木和常青树散发着淡淡的松香,车轮碾过铺石小路,发出均匀而沉稳的闷响,片刻后在灵骨塔前停稳。 商姝缓缓走下车,从门口的花篮中捻了一支百合走到母亲的龛位前站定,光滑的浅色大理石墙面倒映出柔和而温暖的烛光,金色边框里雕刻着漂亮的花体字:landadesouza,那是母亲的葡语名字。 照片上的女人很美,和商姝有七分相像,只不过混血感更为明显,深邃的眼窝和微高的颧骨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发整洁大方地挽起,整个人看起来温婉而宁静。 “妈咪,很久没来看你了。”商姝将花轻轻放在那张照片旁,小时候倔强地不肯跟何兰黛讲葡语,以至于到现在也没能学会,她还是更习惯叫mommy。 “最近真的好忙,工作也忙,生活也是,但你不用担心,我把一切都照顾的很好,公司很好,我也……” 龛中的蜡烛燃尽了,竭尽全力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噼啪”响,似乎在嘲弄她用great一词的虚假。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商姝苦笑了一下,拿过一支新的,重新点上。 “公司最近有了点麻烦,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不应该那么冲动,不该那么严苛,可我只是想做的再好一点……妈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守不住这一切,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商姝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烛火摇曳,百合静静地躺在一旁,散发着淡而迷人的幽香,她垂着头站了一会。 “外婆很会选地方,这里环境很好,很漂亮也很安静,最重要的是不会有商家人来打扰你,这很好。” “上次回去,我又和商韦吵架了,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真的好疼啊,可我不能让他控制我的人生,就像他对你那样……好遗憾,如果那时候我能长大一点,我一定会劝你离开,可惜六岁的我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商姝背对着龛位坐下,将头轻轻靠向膝盖,地板很凉,可她却觉得踏实。 “其实,你也没给我什么机会了解你,甚至连一个字都没给我留下,要不是有张照片,我可能都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了。” “那时候我总是问自己,你到底爱不爱我,我想大约还是爱的,毕竟你给了我六年最快乐的时光,但我又常常觉得这份爱太少了,不然你怎么会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他身边。” “不过这些问题,在我遇到她之后好像就不重要了。” 商姝说着轻笑出声,她捋了下额前的碎发,将它们别进耳后。 “我和你提过的,她叫顾绥,只是上次我只说到名字就说没说下去了,和她在一起的那四年里,我几乎忘掉了人生里所有的不幸,我从没奢求过一个人如此爱我,可惜最后她还是和你一样,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商姝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放任泪水落在膝头,将裤子染上小片小片的湿润。 “可是妈咪,当我不再去相信所谓的爱时,她又偏偏毫无预兆地闯进了我的生活,我恨她,骂过她,躲过她,我试着不在意,假装看不见有关于她的一切,可我好像做不到。” “她会在意我有没有吃饭,公司出事她会说‘不是我的错’,商韦打我那次也是她带我去医院,她似乎还很怕我去死。” “我的心好乱,没有她的日子里,心像被挖了个洞,怎么填也填不满,可现在她回来了,我却好像……没有勇气再爱一次了。” 商姝倔强地抚去眼角的泪,就这么不知不觉中,说着哭着坐到了天黑。 不知过了多久,商姝恹恹地掏出手机,眼前跳出满屏地消息,她站起身掸了掸裤子,又摸了摸照片下那金灿灿的名牌,轻声做着告别:“妈咪,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出了灵骨塔,商姝没有急着上车,她站在风里,给宋兰也打去了电话。 “商总。” “德奈利那边有消息了吗?”电话接通,商姝直奔重点。 “回复了,德奈利法务说已经汇报给了上级,会尽快调查。” “如果他们一周内没有动作,就立刻联络光镜先发声明。”商姝望着远处的雕塑冷声说着。 “好的。”宋兰也应道。 商姝没有挂掉电话,从耳边拿开到眼前,看了下日期,明天刚好是周末,距离和李娴下周一见面还有两天时间,足够让她整理好思绪。 “帮我订明天上午出发沪城的机票。” “好的,需要我跟您一起过去吗?”宋兰也快速反应过来,至于为什么提前,她也没有多问。 “不用,你周一到就好。”商姝没兴趣压榨员工的周末。 交代完事情,商姝正准备挂断,却听见宋兰也似乎还有没说完的话。 “商总,顾总今天上午来公司找过您,看起来很着急,但没说具体是什么事……” 不是公事,宋兰也便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毕竟上午顾绥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加上自家总裁突然翘班,让她很难不怀疑是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知道了。”商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淡淡回完快速挂断了电话,留宋兰也在那头独自遐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顾绥上午去公司扑了个空,又去颐景湾等了一下午,也没有收获一点商姝的踪迹。 顾绥将胳膊搭在车窗上,她不知道该怎么通过打字的方式解释这件事的原委,也不知道真的解释了,会不会惹得商姝厌烦,毕竟她们现在才短暂的,做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朋友”。 最后,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发出一句: 【我们见一面好吗?】 这句话足够卑微,也足够熟悉,顾绥不禁想起三年前,商姝也给自己发过一模一样的话。 糟糕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顾绥及时打开车窗,让冰冷的空气掐灭了思绪。 手机屏幕被她一次次点开,亮了又暗,发出去的信息也如同石沉大海,又不知过了多久,商姝依旧没有回来。 顾绥深吸一口气,或许对方早就知道自己在等,所以才故意不回来,她不想商姝因为她连家都不能回。 她不该逼的太紧。 顾绥终是叹了口气,驶离了颐景湾。 * 一夜没睡,商姝戴着墨镜上了飞机,才一座定,空乘就立刻端来了香槟。 商姝再次看了看手机上顾绥的未接来电和信息,之后随手关机,依旧选择已读不回。 她其实没想好在沪城的两天要如何度过,喝酒泡吧,约见朋友,或者干脆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躺上两天。 总归要放纵,放纵到她没时间,没心情再去想到顾绥。 商姝抿了几口,慢悠悠地换上拖鞋,戴上眼罩,她享受这种微醺的感觉,够混沌,也足够清醒,虽然飞行时间不长,但她还是打算借机补个眠。 躺着躺着,商姝的思绪又逐渐飘远。 她今年25岁,但算起来真正属于她的人生,应该算是从出国那年开始。 18岁之前,她过着或许在外人看来已经足够好的日子。 生来就有着极品的脸蛋,姣好的身材。 刷不完的黑卡,买不完的奢侈品,喝不完的酒,亲爸对她毫无要求,后妈至少面上温柔和善。 身边的人无不巴结奉承,把她捧上神坛,看她如同仰望神女一般高,都希望得到她的片刻青睐。 她也的确将这种优势利用到了极致,踏入社交圈没多久,就混成了圈内的“花蝴蝶”,当然,是褒义的那种。 她从没谈过恋爱,因为她不屑于就此跟谁绑定关系,她流连在万花丛中,却从不沾染一片叶。 她恣意享受着被人追捧的快感,享受着暧昧的乐趣,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那些在家里遭遇的忽视与冷漠。 她也一度问自己,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太多,有点过于贪心了。 可当她遇到顾绥,一切就都有了答案,所有的所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直到现在她也没认真地思考过,如果没有遇到顾绥,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 也许会翘课泡吧,混完文凭回澳城继续当一只美丽的花瓶;也许会邂逅一段西式爱情,不再管澳城的纷纷扰扰,顺理成章的留在爱城度过余生。 可偏偏是顾绥,她像颗遥不可及的孤星,无论物理还是心理上都是。 她在她的领域几乎走到了极致,让她只能拼了命地追赶,才足以配得上站在她身旁。 她总是以温柔轻易看破她的所有伪装,生生把她的野心从胸腔勾出来,顺手拍在那张珠宝设计台上。 命运给了她一颗甜枣,还是带砒霜的那种,她毫不知情地咀嚼,品味,在甜蜜中缓慢等待毒发。 如果就这样结束,似乎也很不错,可命运却偏偏在此之前,又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 说好放松,放纵,放空,不知道为什么又扯到了她身上,商姝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 澳城飞到沪城也就两个多小时,补眠计划还是落空了,商姝扯下眼罩,重新戴上了墨镜。 沪城的冬天比澳城冷太多了,至少商姝是这么觉得,她裹紧了自己不怎么厚的大衣,宁可冻死也不能丑是她不可撼动的原则。 手机开机,她边走边瞟了一眼宋兰也发来的专车和酒店信息,她向来喜欢她的周到。 临近中午,商姝简单休息之后看了看饿扁的肚子,打算出发去外滩顶层餐厅吃饭,她之前来过几次沪城,也算是轻车熟路。 中午的阳光正好,江面被照着,折射出碎钻般的光点,游船缓缓驶过,商姝捻着手里的酒杯,看向隔江矗立的东方明珠和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将江景尽收眼底。 “商姝?” 商姝正抿了一口鹅肝对着江景出神,却被一道女声拉回了视线。 她转过头望去,女人留着干练的齐肩短发,身旁还牵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陆盛熙?”商姝本来还有些恍惚,可看到女人脸上那熟悉的断眉,便立刻将人认出。 陆盛熙是商姝在爱大同专业的同学,出身沪城的金融世家,当年因穿搭偏中性,又喜欢剃单边断眉,所以在鲜花云集的班里很好认。 “好久不见。”陆盛熙笑着说道,随后又向商姝介绍起身边的女人:“jasmine,我女朋友。” 商姝微笑着起身和jasmine打了个招呼,随后问道:“你们这是刚来?” “我们已经吃过了。”陆盛熙答道。 随后她转头跟jasmine说了几句,和她轻轻吻别,目送对方走后,陆盛熙回过头继续和商姝说道:“jas要去附近见个朋友,我正想着找个地方等她,你一个人来的?” “嗯,坐吧。”商姝浅浅笑了笑,示意陆盛熙在自己对面坐下,给她倒了杯酒。 陆盛熙整了整自己的高领毛衣,向商姝道了声谢:“这次是来沪城玩?” 商姝放下酒瓶:“算是来出差。” 提到这个,陆盛熙眸光一亮:“我在沪城都听说了,这几年你把公司做的很不错。” “你就别夸我了。”商姝不好意思地笑笑,捻起手边的酒杯轻抿一口:“你也不错啊,jasmine比照片上更漂亮,算起来你们都在一起好多年了吧。” 大学的时候商姝就知道陆盛熙有位英国女友,她在ig上看到过很多陆盛熙分享的照片,jasmine并不是爱城人,她家在南部一座叫巴斯的小城,爱城太北,坐火车去到那里至少需要五个多小时,因为没有直达,中途还要在别的城市转车,于是她经常见陆盛熙一下课就匆匆去赶火车。 提到女朋友,陆盛熙酷酷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羞涩,她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算是吧,我们中间也分分合合了好多次,异地又异国的,不过也总算熬出头了。” 商姝勾了勾唇角:“听你的意思,是好事将近啊?” “嗯,我打算跟她求婚了。”陆盛熙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这次带她回沪城,也算是来见个家长,以后可能就跟她在那边定居了。” 商姝闻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悸动,既有为这份爱情的感动,也有对陆盛熙家开明的羡慕,她真心实意的为她们感到开心:“那我先提前恭喜你们了。” 陆盛熙爽朗地笑笑:“谢谢,等我们办婚礼的时候,记得一定赏脸来就好。” 商姝笑着应好,她看着繁华的江景,欢喜过后又涌起一丝怅然。 陆盛熙抿了一口酒:“你和顾绥怎么样,上次看见她,还是在咱们的毕业典礼上。” “什么?”商姝的心猛然一震,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早在毕业典礼前顾绥就消失了,她记得无比清楚,因为那段日子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还差点因此错过毕业典礼。 怎么会呢?顾绥怎么可能会来? 陆盛熙端着酒杯的手停滞在空中,面上闪过一丝惊诧。 商姝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藏在桌下的手抓紧了衣角,语气尽量平稳地说道:“我们在那之前就分手了。” 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在酒杯里,给气泡不断上涌的香槟增添了几丝躁意。 陆盛熙放下酒杯,有些无措地握了握手:“抱歉,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我还以为你们……” “都过去了。”商姝扯出一丝不怎么好看的笑,尽力缓解对方的尴尬。 两人又聊了一会,不知是为自己说错了话而愧疚,还是因为什么别的,陆盛熙最终以东道主的名义,替商姝结了账。 商姝看出了陆盛熙的尴尬,为了让对方好受点,她也没过多推辞,毕竟两人都不是差钱的主。 离开餐厅,商姝在滨江步道上随意走着,冬日下午的太阳照在身上,驱走了些许寒意。 外滩的人一年四季都那么多,但大多都是短暂地拍拍照后离开,商姝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静静地看了会人来人往。 看着眼前的景致,商姝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当我真正站在维多利亚港的时候,我才不会在乎你有没有回我消息。” 商姝觉得有些好笑,难道因为这里并不是维港,为什么站在同样繁华的外滩,她还是会想起她。 她忽然又觉得这阳光一点都不暖了,江边的风也吹的人脸颊生疼。 或许是不是维港根本不重要。 如果人执意要作茧自缚,或许无论到了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心也依然逃不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周末,顾绥趁着午饭前回了顾家老宅,顾玉山和周绫见她主动回来,多少有些意外。 尤其是周绫,自从上次顾绥放下狠话,她的气就一直没消,如今虽心中惊喜,面上却依旧板着一副冷淡的模样。 “阿绥啊,怎么今天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顾玉山边摆弄着他的茶具边开口问道。 “你这是什么话,没事她就不能回来了吗,难不成就一直飘在外面,有事才知道回来看看自己爹妈?”一旁的周绫没好气地接话,指桑骂槐,时不时瞥一眼站在旁边的顾绥。 顾玉山向来是个妻管严,这么多年在周绫手下也算被磨的没了脾气,他虽有些不悦,却只是皱了皱眉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茶具,淡淡说道:“你看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一大早何必夹枪带棒的。” 顾绥面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静静地站在一旁,毕竟她来是有正事要说的。 周绫见自讨没趣,便自顾自走到别处侍弄她的花去了。 待周绫走远,顾绥这才淡淡开口:“爸,我们去书房说。” 顾玉山见她手上拿着东西面色凝重,便拾拢了茶具,和顾绥一起来到书房。 一进门,顾绥就直奔主题,将那沓照片甩在了桌子上,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这个赵成,亏我和他还有这么多年的交情,这是把我顾家当什么了?”顾玉山听完怒火攻心,直骂赵珉的父亲,说完难得指责了几句周绫的自作主张。 顾绥见父亲的反应还算正常,便知道这事解决了一半,毕竟她选择单独和顾玉山聊,也是因为周绫的拎不清。 “既然赵珉的事是妈的意思,我过去说了她也未必信。”顾绥点到为止。 “你妈那边我来说,你不用担心。”顾玉山依旧余气未消,想把照片丢进一旁的碎纸机,却又停了手。 “好,那我先走了。”顾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边说着边向外走去。 顾玉山倒是比周绫更习惯女儿的冷淡,他看着顾绥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推远了桌上的照片。 顾绥从顾家出来开着车直奔颐景湾,可等在大门外停稳,却又坐在车里迟迟不肯下去。 她不抱希望地摸出手机看了看,果然,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望着楼上宽大的落地窗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顾绥还是放弃了上去的念头,她扶额自嘲一笑,笑她什么时候,也变成来家门口堵人的人了。 就这么在车里坐到了下午,她期盼的身影也没有出现,顾绥将胳膊从车窗上收回来,决定驱车去顾祺家看看。 自从搬去水岸,她就没回去过了,总不好落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刚好趁着周末,顾祺母女应该会在,她也该换换脑子,给商姝也给自己一些空间。 想着,她踩下了油门,驶离了颐景湾。 顾绥到的时候,顾相宜正打量着管家举着的一件礼服,上次林家生日宴过后,她就凭着印象找了这条裙子,今日一早才从巴黎空运而来。 顾相宜知道林琅不缺礼服,可偏偏上次过后,她还是把这事仔仔细细地放在了心上,她小心地抚摸着,不由得回想起林琅穿在身上的模样。 林琅并不像她小姨那种生人勿近的美,反而周身都散发着洒脱的气息,想到这,顾相宜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林琅戏谑的笑颜,还有那声令人心神荡漾的“小妹妹”。 噫。 顾相宜摇了摇头,想起人家感兴趣的是她小姨,她抿了抿唇,示意管家将礼服重新放回礼盒:“先放我房间吧。” 管家边放好礼服边应是。 “祖母绿,换风格了?”顾绥倚在门边看了一会,这才上前说道。 顾相宜才从专注中缓过神来,一回头看见忽然前来的顾绥,未免吓了一跳:“小姨,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顾绥轻笑一声:“是你太专心了吧。” 顾相宜不置可否,贴心地为顾绥指路,她朝楼上努了努嘴:“我妈在楼上看画,她最近正迷这个,才从拍卖会弄了几幅。” 顾绥忍俊不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们。” 顾相宜用遥控器关掉有些吵闹的音响,凑到顾绥身边,一脸正经地问道:“小姨,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有进展了没啊?” 顾绥就知道她要追着问个不停,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自己的多嘴,便想着像上次对顾祺那样随便糊弄一下,她边滑着手机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岂料顾相宜对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并不买账,她将手环抱在胸前:“真搞不懂你们,既然有误会,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清楚呢。” 顾绥闻言,虽手上继续滑着手机,可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 她也原以为事情如想象般简单,可自从再见,越发和商姝相处,越发现她们之间,似乎因时间和距离的冲刷,夹带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小姨,你有没有在听啊……”顾相宜戳了戳顾绥的胳膊。 顾绥回过神,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淡淡回道:“哪有那么容易。” 随后她将话题转移到顾相宜身上:“出国的事你想好了吗?” “你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吧……”顾相宜说到这个,面色变得有些恹恹的,她了无兴致地从顾绥身边挪开,坐正了身子。 虽然不愿提起,但她出国这件事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变成板上钉钉的事了。 顾相宜从小学习竖琴,只是因为小时候和顾祺去听音乐会,从此便相中了这个音色美妙,长得像一件大艺术品的乐器。 顾祺本想着给顾相宜当个优雅的爱好也是好的,却没想到她早早就展现出了在音乐方面的天赋,遗憾的是澳城专攻竖琴的资源略有匮乏,顾祺就花费重金聘请了一位奥地利竖琴老师,曾是维也纳顶级交响乐团的首席,来给顾相宜上课。 显然,顾相宜的大学生涯也不会就这么选择留在澳城,于是这段日子,算算该到了准备考学的时间,她这件人生大事便被顾祺提到了日程上。 顾相宜对此本身没什么异议,只是上次见过林琅后,她竟不知不觉开始对出国这件事产生了抵触,虽说为了一个仅仅见了一面的“姐姐”这样,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顾绥也不想做个扫兴的大人,见她兴致缺缺,便不再提了。 顾相宜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这才有了几丝笑意:“小姨,今晚我要去绯色,我朋友的生日派对,提前跟你说一声,省得到时候你的眼线跟你举报我喝酒。” 听到绯色,顾绥挑了挑眉,想想上次去还是和商姝重逢的那天,她不禁又想起了自己三年前开绯色的目的。 顾绥弯了弯唇:“今晚我送你。” 顾相宜有些狐疑地看着对方,她本以为顾绥至少会说上几句,谁知道人家压根没继续,她不放心地试探道:“不会是全程坐在我旁边的那种送吧?” 顾绥睨了她一眼:“我没那么闲,你自己有数就好。” 她想去绯色,不过是因为见不到人,也想着去试试商姝喜欢的解忧方式罢了。 顾相宜得了令,面上漾起了甜甜的笑意。 “真是稀客呀。”顾祺在二楼撑着栏杆探出头来,对着下头的顾绥调侃道。 顾绥抬头看了楼上的顾祺一眼,笑了笑没作声。 顾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吩咐管家让厨师准备晚餐,随后来到顾绥对面的沙发坐下。 “德奈利的事我听罗薇说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阿姝那边已经在处理了,我只要配合她就好。”顾绥缓缓说道。 她相信商姝的能力,也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方法,她不想在对方没有提及的情况下过多干涉,那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像是仗着比对方年长,阅历丰富,就主观臆断一切的傲慢。 “好。”顾祺倒也乐得清闲,其实她也并没有真的多清闲,光镜多的是事情等她这个董事长拍板,如今传媒交给顾绥打理,也算是帮她分担了一点重担。 她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顾绥,半晌才问道:“最近……身体都好吧?” 顾绥知道顾祺担心她的身体,也向来不擅长说什么漂亮话,更知道那段日子是她们三个人谁都不愿主动提及的往事。 她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吃过晚餐,顾相宜换上了靓丽的裙子坐着顾绥的车前往绯色,霓虹灯映着南湾湖畔的夜色把整个新口岸装饰的华丽无比,这里的白天和夜晚仿佛完全是两个世界。 “那我先进去了。”顾相宜举着镜子补了下口红,对着顾绥说道。 “嗯。”顾绥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也紧随其后下了车,她将钥匙丢给门口的迎宾,随后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绯色。 经理见老板来了,满脸笑意地迎上来:“顾总,您来了。” “你忙,不用管我。”顾绥淡淡说道,随后挑了一个最后排的卡座坐下。 吧台的调酒师依旧优雅地轻摆手腕,行云流水地调制着取悦来客的佳酿,乐队在舞台中央忘情地演奏着浪漫的爵士乐。 “顾总,今晚想喝什么?”服务生微微躬身,恭敬地问道。 “一杯大都会。”顾绥轻轻挽了下袖子,靠坐在真皮沙发里。 从前她对酒精就并不痴迷,许多这方面的东西,还是在遇到商姝之后才渐渐开始欣赏,她记得商姝最喜欢大都会,因为她说这杯酒的名字还有另一种意思。 “cosmopolitan。” 比起大都会,她更愿意称它四海为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粉红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宛如流动的晚霞,顾绥捻起酒杯轻抿一口,蔓越莓的清甜混着橙酒的明快,将伏特加的冷冽悉数柔化,青柠在尾调泛着丝丝清爽。 酸甜博弈,恰到好处。 顾绥的酒量并不好,甚至称得上很差,加上痊愈后不宜多饮,即使这杯酒很合她的口味,她也没有继续贪杯。 她向来是克制的,可这份克制唯独对商姝失效。 大都会的度数不高,她总共也没喝几口,但现下却感觉有些微醺,顾绥不禁觉得有点好笑,看来自己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少饮酒,省得醉后误事,出来为害人间。 她微眯着眼,扫视着周遭嬉笑交谈的人,坐了一阵子,她起身来到露台醒醒酒,却在踏露台的瞬间和一个人四目相对。 正打算从露台上回去的林琅一抬眼就看见了顾绥,她一只手提着裙摆,让也不是,走也不是。 说起来,顾绥和林琅并不算相识,上次也只是在林璀的生日宴上互相看过几眼,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两人知道彼此的存在,还是因为当年的商姝。 前任遇上发小,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聊聊?”林琅把裙摆轻轻一丢,面色有些冷淡地开口。 顾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跟着她来到露台旁的栏杆处。 林琅比顾绥矮半个头,气势上看着有些不足,可她依旧挺了挺腰板,毕竟是自己主动“挑衅”人家的。 “顾小姐,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去,说话难听,希望你不要介意。”林琅双手抱在胸前,冷着脸继续说道:“我不了解你们在爱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你这次回来只是想跟她玩玩,那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商姝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愿意重蹈覆辙我没办法阻拦,但我决不允许你再伤害她一次。” “我从来都没打算玩弄她的感情。”顾绥眉头微皱,一只手撑在围栏上。 “那你为什么要抛弃她?你有什么苦衷不能说清楚,还是你就是腻了,想着把她一脚踢开万事大吉?”林琅声音逐渐拔高,旁边零星的人朝这边看了两眼,也都纷纷离开了露台。 她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泛红:“你是一走了之,可你知不知道,商姝当年回来的时候有多惨,她是被人绑着手下从飞机上来的,瘦的几乎快要没有人形,我就那么站在停机坪上看着她,要不是旁边有人搀扶,随便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她从来没和我提过,可我用头发丝也能想到她在爱城发生了什么才会被她爸专门绑回来。” 林琅目光灼灼:“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多愧疚,只是如果你还有心的话,希望你能放过她。” “我……”顾绥撑在围栏上的手紧握着,指尖死死嵌进掌心,胸口不规律地剧烈起伏。 “我从来都没想过抛弃她,伤害她这件事我无从辩驳,可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对她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顾绥将手收回,垂落在身侧:“林琅,我希望她幸福快乐的心不比你少,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遇到了一个比我更爱她,更适合她的人,只要她想,我就会放手。” 她只想要商姝幸福,想要她健康,想要她真的快乐,至于那份美好的未来里有她或是没她,爱她还是恨她,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可在此之前,她不会放弃。 “希望你说到做到。”林琅面上依旧板着脸,心中却微微动容。 顾绥顿了顿,对她认真说道:“谢谢你陪在阿姝身边。”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交情,不是为了你。”林琅咬咬下唇。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顾绥微微勾唇,她是真的感谢林琅,不管是现在的境况,亦或是当年预想过最坏的那种,还好有人可以替自己陪着她,照顾她。 林琅被她说的面上有些不自在,她抚了抚胳膊:“你去s&s是为了她吧。” 光镜在这个时间节点那么巧的提出合作,她才不信没有顾绥的手笔,也就商姝这个当局者迷罢了。 “是。”顾绥大方承认。 林琅内心满意地点点头,腹诽她还算有点诚意,于是她继续问道:“那阿姝去沪城出差,你怎么没一起?” 在她看来,既然有心,不就应该时时刻刻把握机会才对吗? “什么?”顾绥闻言微微一愣。 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见顾绥毫不知情的样子,林琅扯了扯嘴角,心想她就勉为其难的帮她一把好了,于是开口道:“看来阿姝没打算告诉你啊,她昨天一早就走了,现在估计都在沪城待了两天了。” 原来她不回消息,是自己一个人跑去沪城了吗。 顾绥眸色微沉,心中有了打算,她匆匆告别了林琅,叫来顾家的司机等着接顾相宜回去,自己则踩下轿跑的油门,飞驰回了水岸。 林琅又站了一会,正从露台向着室内走去,余光却瞥到了一个落荒而逃的熟悉身影。 “顾相宜?”林琅半带疑惑地开口叫住了她。 顾相宜眼见逃不掉,便乖乖转过身来,她其实也刚刚过来,本想着到露台透透气,却看见了顾绥和林琅站在一起的画面。 原来小姨今天来绯色是为了见她,她就是那个小姨一直念念不忘的前任啊…… 联想起上次宴会林琅问她关于顾绥的问题,顾相宜心中涌起一丝失落。 “怎么看见我就跑啊?”林琅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小姑娘难道还在想着上次裙子的事,便又补了一句:“我说过了,裙子不用你赔。” “我没有……”顾相宜出言狡辩,随后垂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小声说道:“裙子我准备好了的。” “嗯?”林琅有些没听清小姑娘的嗫嚅,又凑得近了些。 顾相宜见她上前,便咬着唇后退了一步,倔强地抬起头:“既然姐姐和我小姨这么熟,裙子我就拜托她拿给你了。” 顾相宜强忍着难过,这时候也没忘了替顾绥做嫁衣。 林琅看着顾相宜的模样,不知道小姑娘在别扭什么,只当是对方性格如此,她轻笑出声:“谁告诉你我们俩很熟的?” 顾相宜有些嗔怪地抬眼瞧了林琅一下,这样也不肯承认,还非要自己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心一横,脱口而出:“我小姨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如果对她没感情,就别吊着她了。” 林琅听得一头雾水,思索了几秒,发觉对方多半是把自己当成商姝了,她哑然失笑:“小妹妹,看来你不光喜欢撞人,还喜欢乱点鸳鸯谱啊。” “啊?”顾相宜疑惑地看向林琅的笑眼,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决定说这番话的,反应过来林琅话中的意思,她才小声开口问道:“你……不是我小姨的前女友吗?” 林琅闻言,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她伸手摸了摸顾相宜毛茸茸的脑袋:“你比你小姨可爱多了。” 面对林琅调笑的话语,未经世事的顾相宜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虽然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但那些都是她看小说看的,真轮到要实践,她也不过是个刚出新手村的小卒而已。 看着小姑娘害羞的模样,林琅觉得颇有意思,她今天也不过是被叫来撑场子的,眼见那局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便对着顾相宜说道:“想喝什么?姐姐请你。” 顾相宜在生日派对上喝的不多,整个人连微醺都没到,刚又得知了“喜讯”,有和姐姐单独相处的机会,当然来者不拒。 两人一起来到吧台前,林琅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金汤力,随后扭过头看向顾相宜。 “一杯长岛冰茶。”顾相宜淡定地点道。 林琅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以为小姑娘不常喝酒,只是觉得名字好听,便善意地提醒道:“换一个吧,这杯太烈了。” 顾相宜唇角噙着笑意,甜甜的说道:“我知道的。” 林琅张了张嘴,最终没有阻止,想着一杯应该也坏不了事,让小姑娘尽兴尝尝也好。 顾相宜偷偷瞄着林琅的侧脸,姐姐气质洒脱,长相却相反的透着一种古典美,借着吧台的灯光,顾相宜看着她高挺却又柔和的鼻梁出神,直到和林琅的目光相撞。 “一直盯着我,觉得我好看?”林琅伸出手指,懒洋洋地挑着下巴问道。 “嗯。”顾相宜诚实地点点头,目光迟迟不肯移开。 “好看就对了,没白瞎我几万块的面膜和面霜。”林琅咯咯地笑着,面对这种夸赞她一向大大方方地照单全收。 不一会,调酒师就调好了两杯酒端到她们面前,林琅不忘对着小姑娘叮嘱道:“慢点喝。” 顾相宜点点头,捏着吸管慢慢啜饮。 林琅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忍住了总想摸她头的冲动,小姑娘长得甜美精致,看着十分稚嫩,她举起杯子轻抿了一口酒轻笑道:“你成年了吧?” 顾相宜嘴里咬着吸管,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嘟囔道:“我满十八了。” 林琅沉吟片刻开口道:“嗯,该上大学了吧,想学什么专业?” “竖琴。”顾相宜低着头,用吸管搅动着杯中的酒液。 林琅对这个答案有些惊喜又意外,毕竟竖琴本身就算比较小众的乐器,在澳城更是冷门。 她噙着笑意:“很特别啊,看来得出国读了,有没有心仪的学校,说给姐姐听听?” 顾相宜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话题,不禁撅起嘴巴,她面上添了一抹酒晕,幽幽开口道:“姐姐,一定要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说这种事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林琅瞧了瞧她泛红的面色,低头才发现小姑娘的酒杯已经空了大半,她伸手拿过顾相宜的杯子放在身前说道:“不准再喝了。” “哦。”顾相宜双手支在吧台上,轻轻托着脑袋,眼神更加肆无忌惮的在林琅脸上游走。 半晌,她痴笑着开口:“姐姐,你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啊。” 林琅听着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差点一口酒呛到喉咙,她面上淡定地说道:“第一条刚才听过了,第三条的话,确实不少……但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顾相宜再次诚实地点点头,这事的确是她自己从顾祺那打听来的。 她忽然觉得好笑:“姐姐,你姐姐是我妈的朋友,你又认识我小姨,我叫你姐姐,是不是有点差辈了啊?” 林琅瞬间炸了毛:“不准叫阿姨,我比你小姨还小七岁呢,明明差很多好不好!” “哦~”顾相宜嘴上应着,心里却暗暗窃喜,这不,误打误撞打探出了姐姐的年纪。 乐队从爵士演奏到蓝调,林琅有些微醺,看着顾相宜精致的小脸越来越红,她这才发觉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把酒杯从她身前摸走了。 长岛冰茶的威力实在不小,顾相宜晕晕乎乎的,像块磁铁一样靠在了林琅的肩上。 “喂……”林琅戳了戳顾相宜软乎乎地脸蛋。 顾相宜哼唧了几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打了个小酒嗝对着林琅说道:“我要去……去洗手间。” 林琅无奈扶额,虽说这是顾家的酒吧,可她也不放心让小姑娘一个人就这么晃过去,于是她起身捞起顾相宜,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走廊隔绝了方才的喧嚣,墙上挂着维多利亚风的复古壁灯,昏黄而宁静。 顾相宜倚在林琅身上,连带着对方也左摇右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两人晃着晃着就贴在了墙上。 林琅后背贴着墙面,被顾相宜撑在墙上的双手锁在身前动弹不得,两人的距离很近,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喂……你……起来。”林琅轻轻挣扎着,想要推开小姑娘,却反被她压的更紧。 她之前一直以为两人差不多高,可她现在才发现,顾相宜竟然比她还要高出一点。 “姐姐……”顾相宜眼神逐渐迷离,她微微低着头看向林琅,她只觉得眼前的面庞变得又好看了几分。 “你真的……好美。” 带着酒气的鼻息喷洒在林琅的眼睫,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彼时,唇间传来柔软与温热。 等林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顾相宜柔软的唇已经抽离开来。 等等……她这是? 被一个小姑娘借酒强吻了! 她又羞又恼地捧起顾相宜的脸,想看看她是真醉还是装醉,眼见顾相宜眼睛都睁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她才彻底认栽。 还去什么洗手间…… 林琅强撑着将人拖到前台,经理自然认得这是顾家人,连忙叫来了一直在外等候的顾家司机。 直到看着顾相宜的车开远,林琅这才松了口气,可想想自己这个精致的单身贵族,竟然“失身”在了小姑娘一个不明不白的吻上,她叫来了林家的司机,狼狈地落荒而逃。 * 在制片公司约见李娴的时间定在了周一上午,周日晚上,宋兰也还是提前来了沪城。 商姝在外滩挑了间不错的酒吧请她小酌,她和宋兰也公私分得很开,可因前三年正是s&s百废待兴的阶段,实在太忙,所以于私的场合便屈指可数。 “喝什么?”商姝将酒单递给对面的宋兰也。 “一杯莫吉托就好,明天还要工作。”宋兰也倒也难得卸下了往日的严肃,笑着对商姝说道。 商姝轻笑着摇了摇头,照例点了一杯大都会。 “商总对大都会很长情。”宋兰也微笑着说道,这些年不论是大小应酬或是休闲场合,她跟在身边瞧着,商姝似乎一直对大都会情有独钟。 商姝抿抿唇不置可否,她长情的又岂止是酒。 随即她对着宋兰也话中的称呼调侃道:“都来这了,就别这么拘着了。” 宋兰也笑着点头应下。 酒吧的氛围很轻松,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夜晚的江景。 商姝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比她在澳城喝的稍淡,调酒师将基酒比例控制的刚好,是一杯宋兰也口中,适合明天工作的酒。 “你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商姝淡淡询问道。 宋兰也家里独剩一个母亲,心脏还常年不好,这些年商姝帮她找了专科医生,这才得以稍加控制,当年物色秘书时,除了她本身的优秀,商姝就是看中了她简单的家庭背景。 “恢复的很好,上次手术很成功,多亏了您帮忙联络的医生。”宋兰也提到这个,忍不住眸光闪烁,藏不住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那就好。”商姝欣慰地勾了勾唇,她这么做倒无关乎什么驭人之术,更多的是对这个和她同龄女孩的怜惜。 宋兰也看了看正望着江景的商姝,这些年她跟在对方身边,与她一同成长,却也见了她太多不为人知的委屈,在她眼里,商姝总是铸造一个看似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其中,她尽力照拂别人,可自己心中却像是有个解不开的心结。 而直到顾绥的出现,才让宋兰也感觉商姝变得有些不同,她发现每当商姝见到顾绥时,以往的淡然就会荡然无存,或是竖起尖刺,或是展露柔软,这些都是她之前不常看到的。 宋兰也其实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她的原则一向是少说多做,几乎从不关心工作之外的事,可现在,她也不免有些好奇起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商姝回过头,看着宋兰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想问什么?” 宋兰也被戳破了心思,不禁有些退缩:“没什么。” 商姝轻笑一声:“都说了不用那么拘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想说的我自然不会说。” 宋兰也眼见对方话已至此,她也不好再扭捏,琢磨了一下说道:“您和顾总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兰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巧舌如簧的秘书,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用如此直白的话语问了出来,她当即觉得有些不合适,只是话已出口,她便也只能装鸵鸟等着对方回答。 商姝在她发问之前就隐约猜到和顾绥有关,毕竟她们共事了三年,对彼此周围的人事物都算熟悉,能让宋兰也不好开口的,也就只有近期才出现的变数顾绥了。 商姝垂着头没有回答,她轻轻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有些好奇,在宋兰也这个旁观者眼中,自己和顾绥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当局者迷了。 宋兰也见她面色如常,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既然商姝开门见山的问了,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于是她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一开始,我以为您和顾总是因为光镜才共事的合作伙伴,后来又觉得你们像朋友,再后来您晕倒的那次,看顾总着急成那个样子,就又有点拿不准了……” 商姝端起酒杯,将余下的酒液一饮而尽:“我们现在……就算是朋友吧。” 她偏过头望着江上的游船,淡淡开口道:“还记得你当时问我为什么要重启s&s的时候,我告诉你的答案吗?” 宋兰也轻轻“嗯”了一声,那段时间是公司创立之初,她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也是在一个这样的夜晚,她们在新开的绯色酒吧小酌,她记得商姝微醺后对着她落了泪,说创立s&s一半是为了妈妈,而另一半则是为了追一个人。 那时候她不懂,以为商姝说的追,是追求的意思,她疑惑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却始终没有发问。而现在,她依旧不明白这追字的奥义,却已然明了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追赶她的步伐,或许在别人看来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可我始终觉得,即使是在恋爱关系里,先止步不前的那个人,就注定会被抛弃。”商姝扯出一丝苦笑。 这件事,她早在母亲身上就学到了足够的教训。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她太耀眼了,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这么觉得,所以直到现在,我甚至都有点认为自己被抛弃的理所应当。” 宋兰也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我承认我放不下她,可我不想再做感情里的失败者了。” 商姝说完,目光从繁华的江景移回宋兰也的面庞,她看着对方皱眉的模样,仿佛真的在感同身受,不禁弯了弯唇:“没什么想说的吗?” 宋兰也喝了口酒,神色有些复杂,她看向商姝的眼眸:“我只是在想,您对别人这么好,为什么唯独对自己如此苛刻呢……” 在她看来,商姝这种极有能力又家世显赫的人,已经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了,到底还要多优秀,才能达到她心目中的那条红线呢? “或许人本来就是个矛盾的存在吧。”商姝用手指敲了敲酒杯自嘲一笑,这是顾绥讲给她的道理。 不论是接受还是反抗,都终究无法逃离存在本身的荒诞,不如就随它去罢了,反正她也只有在吞下酒液,放任自己清醒地沉沦时,才有闲情逸致想这种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