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得不轻》 1、01 周四下午连上完两节课,摘掉扩音器那刻才发觉是真累。 陈果站在讲台上,眼皮微微垂着,把刚用的教学用具一一放回原处,转身正要擦黑板,两个男生争抢着上来。 “陈老师,我来!” “我擦我擦,交给我!” 陈果手顿住,扭头冲学生笑了下,“谢谢。” 然后拿上教材离开。 快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怒斥声,“学校强调几次了,不要去围观不要去围观!你们是没听见还是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了?” 是八班的班主任在训学生,他面前站了仨人,两个女生低着头不吭声,男生则仰着下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不服。 班主任看见他这个态度更加来气,拿手指头指他,“站好!别给我摇头晃脑的,再这幅样子就把你家长叫来!” 男生冷呵一声,“凭什么让我叫家长,我既然交了钱进来读书那就有权利参观学校的每个地方,真是搞不懂,我还没怪学校让他们来拍戏影响我学习,学校倒是先限制我课后的人身自由了。” 班主任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学校侵犯了我的人权,限制我的自由。”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老师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出来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自从《谁来救救她》剧组来金源中学拍摄后,学校的师生关系明显变得比之前紧张,这种老师训学生,学生别着脖子不服气的场景经常在办公室里出现,已经见怪不怪。 陈果面无表情走到工位,拉开椅子坐下,拧开桌上的保温杯,抿了两小口,等喉咙处舒服些,拿起电脑旁的一本化学辅导书,刚翻开第一页,听见其中一个女学生小声替自己辩解。 “老师……我不是去围观,我只是去上厕所经过大操场。” 班主任瞪大眼睛看着女生,下一秒,唾沫星子四处飞溅:“教学楼里就有厕所,为什么偏偏要跑到操场旁边的厕所去上!你是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很完美还是把老师当傻子啊!” 女生抿下嘴唇,心虚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班主任双手叉着腰转过身去,像是生气到极点有些失语,平复了快半分钟才又转过来,盯着自己的学生,恨铁不成钢道:“不就是来了个明星吗,怎么的明星不是人啊,是比我们多长了双眼睛还是多了个耳朵,让你们一个个跟中了邪似的跑去围观。” 陈果翻书的手顿住,抬起头,朝对面扫了眼。 女生脸上的表情在告诉她,班主任说对了,明星真能让人中邪。 下午最后一节课眼看快要结束,陈果不想跟学生抢饭,提前了十分钟去食堂。 将近饭点,各式饭菜隔着层玻璃冒白烟,香味混杂在一块分不清具体是从哪个窗口飘出来的,陈果走到第二个窗口,点了份刀削面。 阿姨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出锅,“辣椒和葱花在那儿,要多少自己加。” 陈果不吃辣,跟阿姨说了声谢谢,端起碗走到靠门口的位置坐下,还没吃两口,有三个穿高一校服的女生边说边笑进了食堂,在商量吃什么。 没一会儿又进来几个学生,陈果下意识看了眼表,还没到下课时间,这些学生应该是体育课上提前来吃饭的。 陈果低下头,继续吃面。 先进来的那几个女生在第一个窗口打完饭,顺势坐在了陈果侧后方的位置。 有人饶有兴致地提起,“哎哎,姜忱在大操场拍戏,一会儿我们去看吗?三金影后呢。” 其中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女生不屑地切了一声,“什么影后,水后吧,她这两三年有什么像样的作品吗,演技越来越拉胯,一直在吃老本,为了圈钱丝毫不珍惜自己的羽毛,我以前还喜欢过她,现在呵呵,早就转黑了。” 坐在她对面的女生委婉地发表不同的看法,“但说句实话,姜忱其实是有演技的,只是这几年没好好挑剧本,给人种恰烂钱的感觉。” 最开始提想去看姜忱的那个女生立马附和:“对对对,她在《势不两立》里面演得简直不要太好,最后她死的时候我都看哭了,哎,不得不说真的有好多人因为她的颜值忽略她的演技。” 长发女生稍稍转变态度:“演技肯定多多少少有点,不然也不可能二十二岁就成为影后,但你没发现吗,她这几年出现在镜头里,一次比一次沧桑,眼睛里都没光了,我都怀疑网上说她跑到国外生孩子的传闻是真的。” “我以前看爆料说她是同呢......” “这算什么。”长发女生刻意压低声音,“前几年那个新闻你们没看吗,她有恋/童癖,喜欢小自己——” 还剩大半碗面,陈果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起身时不小心碰到桌子,发出不小的响动声。 几个女生立马停止讨论,纷纷回头。 陈果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端着碗离开。 女生松口气,继续说:“反正我不喜欢她,因为她来拍戏,我们的体育课都被挤到小操场上去上,真以为自己是谁啊,多了不起似的。” 距离越隔越远,后面她们又说了什么,陈果没听见,手插在兜里朝学校大门走。 学校对面是个老小区,从小区旁的小道往里走五十米左右有个公共厕所,厕所修得有些年头,里面设施堪忧,卫生也差,除非应急不然很少有人使用。 陈果走到最里面,拉开门进去,反锁,她靠在墙板上,低着头从兜里摸出烟,动作娴熟地衔上点着,深吸了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一根烟的时间不长,但提神又醒脑,陈果心情平复不少,将烟掐灭扔进便池,摁了冲水,出去后在马路边站了会儿,等身上的烟味散掉才往回走。 离开这会儿功夫,老师该下班的已经离开,晚上有自习的要么还没来要么出去吃饭了,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在,正好安静,陈果坐下开始备明天的课,她不喜欢把工作带回家做。 心思刚投入到工作里,一位女生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见化学老师在便喊道:“陈老师!马一鸣打篮球把腿摔了,你快去看看。” 陈果放下笔,朝女生走过去:“人现在在哪?送医务室了吗?” 女生点点头,看着陈果语无伦次道:“嗯送去了,班长也在,就背他去医务室了,但流了好多血。” 陈果轻轻拍了下女生的后肩:“不要慌,老师去看看。” “好。” 医务室里,男生坐在椅子上,校医正在给他处理伤口,旁边围了四五个男生,满头大汗,有一个腋下还夹着篮球,他们看见陈果进来,眼神有些躲闪。 陈果没兴师问罪,而是走近问校医:“你好,我是马一鸣的化学老师,他伤得严重吗?” 校医回头看了陈果一眼,说:“擦破点皮,没大碍,要是不放心可以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好的,谢谢医生。” 陈果松口气,温声关心了男生几句,起身走到一旁给班主任打电话,对面一听有学生受伤,立马就慌了,“好好,我马上过去啊,你先陪着点,麻烦你了陈老师。” “不麻烦。”陈果挂断电话,发现那几个男生还在,这里也不需要太多人,陈果对他们说:“医生说了没有大碍,你们先回教室,别耽误上课。”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觉得有道理就走了。 陈果站在一旁看校医包扎伤口,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校医摘掉口罩,扭头冲旁边的小房间里喊:“拿盒阿莫西林。” 没人应声,也没人出来,校医皱眉又叫了声,还是没人答,校医有些恼火,偏头叫护士名字,“小刘!” 陈果正好闲着,见这情况,说:“我去拿吧。”她来过医务室,旁边那个小房间是药房,里面就一排架子很好找。 校医忙着处理包扎后的残留物,起初还没反应,顿了两秒后,意识到什么连忙叫住陈果,“不用,你别进去!” 但已经来不及,陈果两步就到门口,拉开了门。 里面没开灯,光线有些暗,一眼望过去小刘护士不在,靠里面窗户边的沙发上倒是有个人,侧躺在沙发里,两条腿搭在沙发外边,脚上那双运动鞋的款式很陈旧,不像她平时会穿的类型。 被开门声惊扰,那人抬了下头,脸上因为拍戏需要被刻意化了显沧桑的妆,可即使如此,也遮盖不住她明艳又大气的五官,十分吸睛。 “不好意思,这里面不能进。”校医大步过来挡住陈果,要关门。 陈果身体虚挨着门框,一动不动,愣愣望着里面的女人。 校医皱下眉,语气着急道:“陈老师,我来拿吧,药房外人不能随便进。” 陈果扭过头看了校医一眼,眼神中有几分茫然,目光在这张不相熟的脸上停顿几秒后,随后点点头,“嗯,好。” 她将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垂下眼正准备离开。 屋内的人坐了起来,“还知道回来?” 与此同时,一个高挑的年轻女人从外面进来,她看见陈果脸上愣了下,然后反应迅速把校医拉到一边,笑眯眯地解释:“那是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进去不要紧。” 校医一脸愕然:“那不是陈老师么。” 转头再一看,药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 屋内的视线更加暗。 陈果穿过放药的一排架子,走到窗边,停在女人面前。 抬眼的瞬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点点露出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懂事,还十分有礼貌地喊人:“小姨。” 听到这个称呼,姜忱眉头微皱,抬起头看了眼那张像被机械在操纵的脸。 “还知道回来?” 和刚才那句一样,只是话里讥讽的味道更浓了。 但陈果似是并不在意她这个语气,脸上一直挂着笑,说话和和气气的,“嗯,戴奶奶年纪大了,我回来留在身边有个照应,另外——” 姜忱眉心跳了下,用余光看她。 陈果唇角弯了弯:“也方便去看爸爸。” 姜忱愣了一下,别开脸,说话语气没刚才那么强硬,“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果说:“月初。” 姜忱睨她一眼,“回来这么久,都不打声招呼。” 陈果面不改色地说:“回来办入职手续,事情比较多,没来得及。” 姜忱问:“现在住在哪?” 陈果答:“朋友家。” 姜忱若有所思地瞧了陈果一眼,“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陈果说完笑了下,十分自然地拿走话语权,开始张罗,“小姨,回头等戴奶奶和芸姨都有空了,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吃顿饭吧,好长时间没见,我还挺想她们。” 小姨,芸姨,一家人……话里每个称谓都在极力撇清两人之前的关系。 所以,之前的算什么? 姜忱低下头,无声地勾了勾唇,然后慢慢站起来,眼睛看向陈果,探寻的目光在对方脸上打量一圈,她倒是想问问。 然后下一秒。 姜忱就朝前上了一步,嘴唇从陈果的脸侧擦过,轻轻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你当初费尽心机爬我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们是一家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2 陈果嘴角的笑瞬间全无,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看见她这个反应,姜忱心里顿时很痛快,她坐回沙发上,朝外面喊:“唐婧。” 刚那个高挑的女人进来,很快察觉出屋里气氛不对,她看了一眼跟罚站似的立在沙发旁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对方先出声和她打了招呼,脸上带着笑,还和之前一样懂人情世故:“唐阿姨,好久不见。” 唐婧点下头,淡笑了下,“是啊,好久不见。” 话落,外面传来交谈声,是九班的班主任,教语文的,她嗓音有种独特的深沉和浑厚,很容易认出来。 “小姨。”陈果看向姜忱,跟她说,“班里有点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姜忱没理会。 唐婧顿了下,出声打圆场:“果果,你去忙吧,没事,这儿有我呢。” “好。”陈果又看了姜忱一眼,才转身离开。 门开了又关,唐婧收回目光,坐在姜忱旁边,扭头问:“好点了吗,要不要跟导演请个假?” 姜忱用手指擦下鼻子上的灰,“不用,照常拍吧。” “行。” 唐婧抿抿唇,几次想开口,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放弃,她站了起来,说:“那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片场看着,等开工了叫你。” 姜忱点头。 唐婧快走到门口时,姜忱突然叫住她,“今晚几点收工?” 唐婧愣了下,说:“九点左右吧。” “好,我知道了。”姜忱脸上的不耐消失,身体缩进沙发,闭上了眼睛。 唐婧看她这样,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 · 事情交给班主任处理后,陈果回到办公室,距离晚自习还有五六分钟,几个老师在闲聊,稍年轻的那位看见陈果进来,伸长胳膊,往她桌上放了个奶油小蛋糕。 “陈老斯,请你吃蛋糕。” 陈果抬起头,对她笑了下,“谢谢郝老师。” “别这么客气嘛。” 郝欣怡是九班的英语老师,和陈果一样都是今年刚来的,入职培训时,郝欣怡就很喜欢找陈果说话,她脾气好,待人温和,十分容易相处,再加上俩人年纪相仿,还凑巧分到同个班,久而久之,关系就熟络起来。 陈果现在不饿,她把蛋糕放在一旁,抬眼问:“晚上是你的自习?” “对啊。”郝欣怡丧着脸,对陈果比了比手指,“连上三节,哎,嗓子一准要废。” 陈果笑笑,提醒她:“把水杯带上。” “嗯——对了,跟你说个事。”郝欣怡坐陈果对面,说悄悄话要伸着脖子,不太方便,她过来拉开陈果旁边的椅子坐下,神神秘秘地问:“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陈果扭头,“谁?” 郝欣怡挑下眉,“你猜一下。” 陈果假装思索了下,“年级主任?” “不是。”郝欣怡头往前凑了凑,克制着兴奋说,“我刚路过大操场,看见姜忱了,她就从我身边过去,姜忱!你知道吗?就是势不两立的女主,当年可火了,多少人的女神。” 学校不让学生去围观明星拍戏,要求老师做表率,私下少议论这事,郝欣怡越说越激动,但又不敢太大声,低着头脸皮都憋红了。 陈果看她一眼,扯唇轻笑,“我知道。” “天呐!她好瘦啊还高,能当明星的果然都不一般,脸上涂层灰都能惊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还有她身上好香啊,我当时被迷得差点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香水,怎么那么好闻。” “皮肤也超好,脖子那又白又嫩,跟刚出水的嫩豆腐一样。” 郝欣怡说起来滔滔不绝,一会惊叹一会感慨,直到自习课铃声响了才拿着课本急匆匆离开。 耳边安静下来。 陈果脸上的笑慢慢敛去,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水是下午打的,这会儿已经没那么烫,她喝完一口,眼皮垂下,很安静地坐着。 外面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上完一节课纷纷走出教室放松,一阵哄闹后很快又恢复如初。 陈果眼皮微抬,放下杯子,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开始专心写教案。 忙完已经九点半,高一快要下晚自习,为避开人群,陈果没有耽误,简单收拾完就拎上包离开。 快到放学时间,学校门口来了许多小摊贩,卖各种小吃,每个摊位前都挂着一盏明黄的灯,把门口这块装点的格外温暖。 陈果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陈果很享受独自从学校走到家的这段路程,尤其在夜晚。 她停在一个推车前,要了一小份雪花鸡柳,老板娘热情又漂亮,脸上总带着亲切的笑容,双手递过去时温声提醒:“刚出锅有点烫,慢点吃。” 陈果回了个笑,“谢谢。” 她接过转身离开,走出这片热闹区,正打算上天桥过马路,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突然亮起尾灯,陈果以为它要离开,就站住让它先走。 但车子迟迟没启动,陈果狐疑地朝前看了眼,准备绕过去时,车窗玻璃降下一半,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陈果愣在原地。 姜忱没给她缓神机会,直接说:“上车。” 陈果抿下唇,下意识往后面坐,姜忱回头制止她,“坐前面,后面没地方。” “......” 陈果退了回来,乖乖照做,“好。” 姜忱把车窗升起来,手搭在方向盘上,余光一直注意着身旁,等陈果系好安全带,才启动离开。 车里没有放音乐,很安静。 陈果把包放在腿上,手里捧着刚买的鸡柳,热腾腾的,她低着头,手指蜷缩了下,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了笑。 她侧目,主动问好:“小姨,你收工了?” 姜忱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没出声。 陈果不以为意地轻笑了声,低下头,指甲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扣指腹上的肉,继续搭话:“拍一天戏肯定累了吧,小姨,你吃饭了吗?” 前面正好是红灯,车子停住,姜忱没回答她的问题,偏头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问,“是今天才知道我在金源拍戏?” 陈果点头,“嗯。” 姜忱笑了声,话里有话,“平时不上网,也没听身边人说?” “没。”陈果说得一脸坦然,“平时太忙,没注意。” 这个借口听起来烂极了,姜忱嘲讽地笑笑,踩油门,“理解。” 两人没再说话,车子过了红绿灯,开进一个高档小区,停在停车场,姜忱下车,拉开后座的门,“过来拿东西。” “好。” 陈果走过去,看见车后座被一堆东西占满,都是些刚从超市买的蔬菜,水果,肉还有零食,饮料,零零碎碎总共两大袋子。 两人各提一个去坐电梯,这么多年过去,小区被物业护养得很好,各类设施都不见旧,并且一如既往的气派,推开门,屋内的陈设也都还是原样。 鞋柜里安静躺着她四年前穿的拖鞋。 一刹那,陈果有些恍惚。 “这里这几年都没人住,最近在学校拍戏,才偶尔过来休息。”姜忱放下袋子,回头跟她说:“所以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扔。” 雍锦园离金源中学很近,陈果是知道的,她敛去情绪,换上拖鞋进屋,笑说:“怪不得房子还这么新。” 姜忱按开电视,故意说:“城区一直在开发,这几年房子升值很快,现在卖了能赚不少。” 她知道这房子对陈果来说意义非凡。 “是吗,我不太懂房地产这块的行情。” 陈果好像并未放心上,熟门熟路地走到冰箱旁,把袋子放吧台上,拿出食材一点一点往冰箱里放,打开冷冻区时,她回下头,再次问:“小姨,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做饭?” “随便你。”姜忱靠着沙发,不停地换台。 没想到陈果突然站起来,很开心地问她,“你想吃什么?” 姜忱余光瞥见她的反应,脸上一愣,忽然就没了坐这捅人心窝子的兴致,随手把遥控器扔到一边,起身往卧室走,“我要洗澡,你随便做点。” “好。” 陈果知道明星要控制体重,所以汤炖得很清淡,姜忱出来闻到饭香,她抓了抓吹干的头发,往厨房走,“做了什么?” “冬瓜排骨汤,最近天热,这个解暑。”陈果回头。 姜忱穿了条黑色真丝吊带睡裙,刚洗完澡身上格外好闻,她站在陈果身后的料理台边,头微微朝前伸了下,瞟了眼锅里熬的汤,很快又收回去,目光假意扫向别处,语气淡淡,“大晚上真不嫌麻烦。” 陈果抿下唇,挪开视线,“我做的清淡,吃一点不会长肉的。” 姜忱嗯了声,一转头突然闻到一阵不一样的味道,“还有什么?” 陈果愣了愣,反应过来,“哦,是我刚在路边买的小吃。” 刚忙着煲汤,没顾上吃,陈果把姜忱身后的塑料袋够过来解开,一瞬间香气四溢,她抬眼问:“小姨,你要不要尝尝?” 姜忱扭头看眼纸碗里的东西,明显没兴趣,成了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大人,打击孩子的热情,“多大了还爱吃垃圾食品。” 陈果笑了笑,她其实也不爱吃这些油炸小吃,但隔三差五就会去买,像是刻意去迎合某种热闹,让生活不至于太乏味。 “没事,汤马上就好了。”陈果不甚在意,把东西放回去,转身去看汤,“你饿了吗?” 说完意识到什么,她立马加上称呼,“小姨。” 姜忱眯了眯眼睛,看着她。 陈果用毛巾垫着手,若无其事地打开盖子看了眼,又盖回去,“小——” 刚一转身,眼前忽地笼罩下一层阴影,后面一个字的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嘴唇被封住。 姜忱吻了她。 陈果愣住,忘记呼吸。 这个吻很短暂,分开时,姜忱近距离睨着陈果脸上的反应,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感,她轻轻勾下唇,目光在陈果脸上转了一圈,故意拖长腔调问:“怎么不叫了?” “......” 陈果睫毛轻颤,不说话。 姜忱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不是爱叫小姨吗,继续叫啊。”姜忱已经忍她一晚上,自见面后陈果就一口一个小姨,姜忱听得简直烦透了,也恶心透了。 陈果缓缓抬起眼,眼底竟有些潮湿。 四目对望。 寂静的空气里像是有根弦啪的断了,姜忱心口一震,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下,顿了一秒钟,再次吻了上去。 房子面积太大,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终于找对方向,主卧的门被踢开,屋内窗帘紧闭,光线很暗。 陈果脸上没了平日里的乖张和温驯,她压着姜忱,在她耳边低声问:“谁来?” “......” 姜忱身子动了下,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摸索出一盒东西扔给陈果,意思很明显。 陈果拿起来看了眼,“什么时候买的?” 姜忱闭上眼睛,胸口轻微起伏,“不知道。” 陈果拿手指蹭了蹭她的脸,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忽然想起郝欣怡说的话,她说姜忱的脖子像刚出水的豆腐。 她看愣一秒,然后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咬了上去。 “......嘶。” 陈果没有咬人的习惯,姜忱皱下眉,睁开眼睛看她,语气有些轻浮:“怎么,忘记怎么做了?” 陈果讨好似的在姜忱唇上亲了下,“怎么可能。” “那就别磨蹭。” “知道了。” ...... 结束后,姜忱靠在床头抽烟,抽烟能让她静下心来想问题,这几年她对这东西的依赖性愈发强,但很多问题依旧无果。 比如现在。 她抬眼望向门口,陈果端着碗进来,问:“饿了么?要不要喝点汤。” 烟快要烧到尽头,有些燎手,姜忱往床边欠着身子,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先放那儿吧,等会儿喝。” “好。”陈果放下碗,走到落地窗边把窗户推开,让屋里的味道散散,“少抽点。” 姜忱正要点第二根,听到这话愣了下,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行。” 陈果走到床边,伸出手,姜忱突然想逗逗她,故意把手举到空中,让她抓个空。 “......”陈果抿下唇,直接握住姜忱手腕,把烟取下来。 姜忱叹口气,“没劲。” 然后要把手抽出来,陈果却紧握不放,姜忱余光扫过去,察觉到陈果的目光,她正盯着自己手腕。 那处有道五厘米长的疤痕,几次修复之后,已经变得很浅很淡,几乎趋于肤色,不特意凑近几乎看不出区别,但它存在。 刚在床上,姜忱一次次躲开,都没能阻止陈果一遍一遍亲吻那个地方,直到那块皮肤被嘬得发疼,姜忱才终于把人推开,红着眼骂她,“混蛋。” 陈果目光停留片刻,松开手,把刚收的烟还回去,好商好量,“可以再抽一根,但是最后一根,行么?抽太多伤身体。” 姜忱接过烟,扔回床头柜上,“被你扰了兴致,不想抽了。” 陈果嘴角抽动,“嗯。” 姜忱看她,“开心什么?” “没什么。” 姜忱轻嗤了声,头转向一边,伸手去够汤,腰上稍用力扯到大腿,还微微有些不适。 “......”姜忱忍着不舒服把汤喝完,抬起头看了眼陈果,原本打算算了但想想还是没忍住,“你是狗么。” 陈果愣了下,“还疼?” “不疼,就是——后劲有点大。” 姜忱的烟瘾突然又上来,她舔了下嘴唇,决定找点事转移注意力,目光在陈果脸上扫了圈,又不经意别开,盯着床头快要用空的包装盒,“这些年和别人做过吗?” “没有。”陈果把碗和烟一起收走,然后上了床,从后面抱住姜忱。 姜忱头往后靠了下,“技术比以前好多了,真没跟别人练习?” 陈果亲了亲姜忱颈后,改口说:“有。” 姜忱脸上微愣了下,漫不经心地问:“男的女的?” “女的。” “我认识吗?” 陈果嗯了声,“认识。” 姜忱回头,“谁?” 陈果看她一眼,“我自己。” “......”姜忱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嘴角一勾还没来得及笑,陈果吻了过来,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气息都有些不稳。 陈果借机抓住姜忱手腕,把她压在身下,低下头碰了碰她的鼻子,轻声问:“你呢?” “我什么?”姜忱明知故问。 “有没有别人?” 陈果问完又亲上来,姜忱勾住她脖子回应,在床上滚了圈后,她压住陈果,手指她唇上蹭了蹭,“张嘴。” 陈果听话照做。 姜忱手指伸进去,玩心顿起:“你想听什么答案,我说给你听。” “......”陈果脸色瞬变,看着她,眼中也冷下来,不留情地一口咬住姜忱手指。 姜忱吃痛一声,迅速把手指抽出来,眉头皱起,正要说什么,陈果把她推开,坐了起来。 “……” 姜忱轻啧了声,扭过头,嘴角勾着一抹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陈果要做什么。 陈果穿上鞋站在床边,整理了下衣服,拿起手机,“你休息吧。” 然后转身要走。 姜忱脸色微沉,一把抓住陈果胳膊把人拽回来按在床上,她居高临下看着陈果,笑着揶揄:“醋劲儿还这么大,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陈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执着地问:“有没有?” 姜忱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慢慢消失,表情难得认真,问:“我是谁?” “你是姜忱。”陈果说。 姜忱莫名松了口气,可心情还没来得及彻底松快下来,就听陈果突然喊了她一声:“小姨。” “......” 姜忱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感觉像被人迎面抡了一拳,正中心口,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陈果看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姜忱别开了脸,从陈果身上下来躺到一旁,伸手够到床头的烟,放进嘴里,“有,赶紧滚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3 陈果望着她,不动。 姜忱坐起来点,转头四处找火机,有些急躁。 陈果往床下扫了眼,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机,过去给她的烟点着,“最后一根。” 姜忱眼皮微抬,冷嗤一声,懒得说话。 陈果点完把火机放回去,侧身躺到姜忱身旁,抬起胳膊环住她的腰。 姜忱把人搡开,陈果又贴上来,“就一会儿。” 姜忱淡淡瞥了眼,没再理,手往旁边伸出点,弹掉烟灰,安静抽完一根烟,她垂眸问:“抱够没?” 陈果脸往姜忱怀中埋了埋,没吭声。 姜忱被气笑,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语气嘲讽:“怎么,还打算留下过夜?” 陈果眼皮动了下,说:“马上就走。” 姜忱冷笑了声,把人扯开,“现在就走。” 陈果坐起来,看着她,怔了会儿突然问:“今天去医务室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忱看她,眼神冰冷,比起身体不舒服,她心里更不舒服。 “死不了。” 陈果脸色顿变,眼睛迟缓地眨了几下,她走下床,“剩的汤我温在锅里,你夜里饿了可以起来喝。” 姜忱别开脸。 “你早点休息。”陈果关门前,又回了下头。 姜忱还是不言。 陈果垂下眼,带上门离开。 . 隔天上午拍完第一条,姜忱坐在花坛边休息,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扔进嘴里,扭头正要跟唐婧要剧本,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像之前那些围观的学生,满脸好奇东张西望,那人面色从容,仿佛没看到有明星在拍戏,只是从片场外路过。 姜忱轻哼了声,低下头,“剧本给我。” 唐婧也看见陈果,把剧本递过去,收回了目光,“你们昨晚见面了?” 姜忱轻嗯了一声。 作为经纪人,也是最亲密的朋友,唐婧实在不想看见姜忱重蹈覆辙,她嘴角动了下,沉默半晌,转开脸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无所谓了,又像是在劝姜忱:“之前的事,早点放下也好。”。 姜忱不言。 唐婧看她一眼,觉得姜忱这状态又不太像完全放下,便问:“你们昨晚没谈吗?” 姜忱尝试把糖果咬碎,但没成功,她吁了口气,“她说不知道我在学校拍戏,你信吗?” 唐婧抿抿唇,打算替陈果说句公道话:“你一早就从姜芸姐那知道果果在这教书,不也装聋作哑,没去找人家。” 姜忱垂下眸子,“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唐婧拍下她肩膀,开玩笑的语气说,“别老欺负人家,果果多懂事的孩子。” 姜忱冷笑了声,想起早上起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满身红印子,在片场连衬衣扣子都不敢解开。 她懂事?简直无稽之谈。 多少年前,姜忱就知道陈果不是个善茬儿。 · 姜忱第一次知道陈果这个名字是从母亲戴晓勤那听到的。 姐姐姜芸在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后,心理上备受打击,好多年都一直单着,直到年初在一次公益活动里偶然遇见了学生时期的初恋,两人多年不见却意外很聊得来,后来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姐姐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再次走进婚姻的殿堂。 新姐夫在一所初中教语文,人温厚又老实,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就是带着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听说已经成年,开学读高三,这么大的孩子其实也不难养活。 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戴晓勤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为这事多次跟姜忱抱怨,“他那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们就是对她再好,人家以后都不一定能惦记咱的好,谁不知道后妈最难当了,吃力还不讨好。” 姜忱开解道:“妈,我姐难得喜欢上一个人,这件事上,我们一定要支持和相信她。” 话是这么说的,可戴晓勤一想起大女儿可怜的经历,就忍不住伤心起来,“我的芸芸真是命苦,要不是缺条腿,她何至于找一个条件差她那么多——” 话没说完,戴晓勤突然停住,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抬起头看了眼脸色变得苍白的姜忱,抽抽搭搭地解释:“忱忱,妈妈说这些不是怪你的意思。” “妈。”姜忱低下头,苦涩地扯了扯唇,“我知道。” 姜芸和高玉良都是二婚,再加上姜芸不爱招摇,所以宴席办得比较简单,只请了亲朋好友来庆祝。 婚宴当天,姜芸戴上假肢,穿了条红色的裙子,脸庞红润又饱满,状态极好,中途要去敬酒,高玉良心疼姜芸站一天太辛苦,执意要用轮椅推着她过去,姜芸起初有些抵触,但看见高玉良脸上坦然的笑容后,她忽然改变主意,点点头欣然接受。 看得出来,姜芸此刻很幸福,姜忱心中感动不已,此外还有一丝莫名的轻松感,因为她知道只有姐姐过得好,她才会好。 这边暂时不需要自己,姜忱离开席面到楼梯间抽烟,刚推开门,就看见下面楼梯上坐的有人,姜忱的手顿了下,准备换个地方。 那人听见声音,忽然转过头来,是个小姑娘,眼眶红通通的,应该是刚哭过,梨花带雨,跟朵小白花似的,但眼神却极为冷漠尖锐,带着十足的警惕。 姜忱皱下眉,在走与留之间犹豫了一秒,还是投去目光:“你是陈果吧?” 看清楚来人后,陈果眉眼之间几乎是立刻松软下来,脸上一点点展露出笑意,连眼神都变得温和,她站了起来,乖声叫人:“小姨。” 姜忱愣了下,惊叹这孩子情绪转变得未免太快,“啊,嗯。” 应完,瞟了陈果脸上的泪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陈果看着姜忱,睫毛缓慢地眨动了下,面带微笑问好:“小姨,你中午吃好了吗?” “......” 姜忱嘴角抽动,不自在低下头,眉心微拢了下。 怎么说,她不太喜欢高玉良这个女儿。 上次两家一起吃饭,姜忱就见过陈果,小姑娘个子挺高但身上没什么肉,瘦巴巴的跟颗豆芽菜一样,只显得那双眸子又黑又亮。 这孩子的品行关乎姐姐婚后的日子是否和谐,姜忱吃饭时有意多观察了几眼。 饭桌上陈果的话并不多,但眼睛会一直追着说话的人,当有人叫她名字或是给她夹菜时,她会立马抬眼,笑着说谢谢。 后面快吃完饭时,她突然拿出一个带有品牌logo的精美礼盒,说是给姜芸的礼物。 姜芸用过这个牌子的护肤品,知道价格不低,有点无措地去看身边的高玉良,高玉良同样一脸错愕,问陈果哪里有钱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陈果犹豫了一下,说是自己兼职挣的。 这一举动让姜芸心中很是感动,事后连戴晓勤都对她有所改观,说这孩子挺有心,以后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姜忱却喜欢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剧本看多了,不自觉养成揣测人想法的坏习惯,她总觉得这孩子心思很重,眼睛里透露着一股子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精明和算计。 但转而想起姜芸那晚上跟她说的话,她说陈果也是个可怜孩子,四岁时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改了姓,母亲后来辗转又有过两段婚姻,但都不是很幸福,直到去年母亲因病去世,她才被送回亲生父亲身边。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想要心思简单也是困难,姜忱抿下唇,觉得有些偏见其实不应该,何况她还是长辈,跟个孩子计较那么多算什么。 一番思忖后,她抬起头,邀请道:“想不想吃冰淇淋?” 陈果脸上很明显地错愕住,怔怔看着姜忱,好半天不说话。 姜忱对她笑了下,“走吧。” 担心被粉丝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姜忱没跑远,带陈果到酒店楼下的甜品店里点了份冰淇淋蛋糕。 服务员把蛋糕端上来,东西就摆在眼前,陈果却只看不动叉子,最后还是姜忱提醒她吃吧,她才拿起叉子挑了一小块送进嘴里,脸上立马有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被掩饰下去。 姜忱看着有点心酸,她叫了对方的名字,“陈果。” 陈果立马抬起头看着她。 姜忱笑了笑,温声说道:“我知道你才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会有点不适应,立马把我们当成家人也有些困难,所以不用勉强自己,顺其自然就好,慢慢来,什么都需要一个过程。” 陈果抿下唇,没说话。 姜忱没强迫她立马回应,而是让她先吃蛋糕,吃完蛋糕两人一同回到宴厅,在推门进去之前,姜忱主动搂了下陈果肩膀。 “人只有在开心的时候才需要笑,等会儿如果不想笑可以不笑。” 这句话在成人的世界里并不成立,但小孩子有特权。 小孩子是自由的,天真的,不受拘束的,她可以流露出各种情绪,畅所欲言,可惜陈果一直都学不会。 · 郝欣怡晚上没课,离开前往陈果桌上放了两个奶酪棒,“陈老斯,这个给你当夜宵。” 陈果今天晚上只有一节晚自习,但是最后一节,这意味着她要干坐两节课,郝欣怡对此深表同情,“加油,你是最棒的。” 陈果笑了下,“你拿去吃吧,我晚上吃很饱,现在吃不下。” “放那放那,别这么客气嘛,你下午不是也请我吃辣条了。”郝欣怡挥挥手,拎上包离开,“拜拜,不要太想我,东西记得吃啊。” “好。”陈果轻笑了声,把奶酪棒揣进兜里,低下头继续备课。 上完晚自习已经快十点钟,陈果走到校门外,又看到了那辆车子,相同的车牌号,相同的位置。 陈果抿抿唇,走过去敲了下车窗玻璃。 车门直接被打开,姜忱看她一眼,“上来,坐前面。” “好。” 昨晚的不愉快像是没发生过,陈果坐进去,看了眼姜忱,“小姨,你收工了?” “嗯。”姜忱喉咙处滚了下,转头看向窗外,“今天怎么这么晚?” 陈果说:“晚上有节课。” 姜忱点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陈果垂下眼,还是老问题,“晚上吃饭了么?” “没。” 陈果今天有些累,听到姜忱的回答顿了下,然后立马清醒过来,转过头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 姜忱余光斜了眼,“不用,我晚上不吃。” 陈果脑子很沉,缓缓转过头,盯着车前的装饰,说:“小姨,晚上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姜忱没搭腔。 车内静下来,陈果垂下眼皮,脑袋轻靠在车门上,望着窗外有点走神,等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停在雍锦园。 后视镜里,姜忱侧着头,愣愣望着身旁,眉心紧皱在一起,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脸上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和复杂。 陈果的心剧烈地抽动了下,缓慢坐直起来,朝旁边看去,问:“我上去吗?” 姜忱收回目光,解开安全带,“下车。” 走出电梯,两人脚步都莫名变得匆忙,入户门迅速打开又碰上,随即一股熟悉的味道朝陈果扑面而来。 “……” 姜忱把陈果推在墙上,胡乱亲咬一阵后,气息不稳质问她:“知道我在那儿拍戏了,一天浪去三遍,就这么爱在我眼皮子底下晃?” 暴风雨比陈果预料中的要强一点,姜忱胸口起伏很大,并且下嘴一点都没留情。 但陈果对疼痛不敏感,眉头都没皱一下,她轻轻抱住姜忱的腰,“我只是路过。” 姜忱知道从这人嘴里听不到一句实话,可还是忍不住说:“学校那么大,还真是巧,你去什么地方都能路过操场。” “嗯。”陈果埋头亲蹭她的脖子,声音呢喃问:“你真的不饿么?” 姜忱轻呵了声,答非所问,“不困了?” 陈果摇头,“本来就不困。” “那正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4 陈果洗完澡出来,姜忱还是她进去前那个姿势,趴在床尾,腰里搭了个被边,两条胳膊垂落在地上,其中一只手里夹着烟,隔几秒钟抬起来吸一口。 “水已经放好了。” 陈果走过去,蹲在地上,把姜忱脸侧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去泡个澡会舒服点。” 姜忱抬起头,看着陈果的脸,神情有些恍惚,端详片刻后忽然说:“我给你买套房吧。” 陈果脸上微怔,大概意识到什么,她垂下眼,语气平淡:“不用。” “车呢?”姜忱又问。 陈果轻笑,“不用,我什么都不要。” 她说完站起来,“你洗澡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对了,昨晚的汤喝完了吗?” 姜忱看着她,肆无忌惮,“没,全倒了。” 陈果点点头,态度依旧好,“嗯,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做好叫你。” 卧室门被带上。 姜忱眼皮垂下,不紧不慢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捻灭扔进垃圾桶里,她翻了个身,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套上,然后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面条已经煮好,里面加了青菜、鸡蛋还有几片牛肉,看起来十分有食欲,姜忱坐下,用夹子把头发简单挽起来,拿起筷子夹了口面条,细嚼慢咽。 陈果坐在她对面,平静看着她,“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还行。” 陈果面露笑意,“那就好。” 姜忱抬手拢了下掉下来的头发,“房子的事,你考虑下。” “我有住的地方,不用。”陈果收回目光,转头找自己的包。 刚进门着急,白色的帆布包被随意丢在玄关处,里面的东西掉一地,陈果走过去,蹲下身子收拾。 “你喜欢吃那个?”背后传来询问声。 陈果转头看了姜忱一眼,意识到她问的是自己手中的奶酪棒,陈果勾下唇,把奶酪棒装进包里,“说不上喜欢,同事送的,不好拒绝。” “是白天跟你一块去超市的那个同事?”姜忱问。 陈果走到桌边,把手机也收进去,“嗯,是她,她叫郝欣怡,跟我带同个班,人特别热情。” 姜忱嘴角扬了下,问:“你们关系很好?” “还行。” 姜忱放下筷子,点头,“那挺好。” 陈果看眼墙上的钟,见时间不早便开口道别:“小姨,我先回去了,你吃完东西也早点休息。” “你叫我什么?”姜忱抬起头,“再叫一遍。” 陈果看着她,神情坦然,“小姨。” 姜忱愣了会儿,忽然笑了,点着头说:“对,我是你小姨,以后也这么叫。” 陈果也笑,“嗯,你本来就是我小姨啊。” 姜忱再次点头,眼睛看向别处,里面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我姐明天回来,这周末有空的话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有空。”陈果抬下眼,问:“你有吗?” “有。” 每月一次家庭聚餐,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姜忱必须有时间。 “好,我会准时去的。”陈果背上包往门口走。 “等下。”姜忱站起来,抓住陈果胳膊,“房子和车选一个收下吧,这样我心安点。” “不用这么破费。” 陈果抽出手,转过身看着姜忱,轻扯了下嘴角,“小姨,别害怕,我会安分守己的,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做。” 她说话的语气真诚又认真,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姜忱不再坚持,胳膊慢慢落下去,脸上没什么情绪,坐回椅子上。 “路上注意安全。” · 第二天一整天,姜忱都没在片场外再看见那个路过的身影。 晚上吃饭时,唐婧往姜忱的小桌上放了瓶牛奶,胳膊搭着她肩膀,明知故问:“怎么了,在等谁?” 姜忱端着餐盒,往嘴里扒了口米饭,“谁也没等。” 唐婧撇下嘴,“谁也没等,你一休息就东张西望的?” 姜忱拍开她胳膊,“你看错了。” 唐婧叹了口气,走到姜忱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口,随口问起:“果果这次回来还走吗?” 姜忱手顿住,猛地抬起头,“她要走?” 唐婧脸上愣了下,随即笑起来,“我怎么知道,这不是问你呢。” 意识到自己听岔了,姜忱眼皮垂下去,继续吃饭,“我不清楚。” “没问问?” 姜忱无所谓的语气,“没什么好问的。” 唐婧一时语塞,想起这俩人当年的事,惆怅起来,仰起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你们俩就可劲折磨对方吧。” 姜忱默不作声,吃到半饱后放下筷子,身体轻靠着椅背,望着在片场忙碌的工作人员们,有点走神,过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她转头说:“我姐回来了,周日晚上我需要离开一会儿,你提前帮我跟导演请个假。” 唐婧有点意外,“姜芸姐回来了啊。” “嗯。” 唐婧粗略算下时间,“姜芸姐这次旅居去了还不到一个月,着急回来是因为果果?” “应该是。”姜忱拿起水杯喝水。 唐婧看了眼姜忱,有些心疼,“你要离开多久?我去跟导演说。” 姜忱斟酌了下,说:“三个小时吧。” . 四年多没见,晚上从陈果进到包间那刻起,姜芸的眼眶就是红的,她紧紧拉着陈果的手,心中既埋怨又心疼,“我说过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这孩子,真是心狠,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一次。” 姜芸对她好,她是知道的,而她只有用到对方的时候才会主动联系,陈果低下头,“对不起,是我不好。” 姜芸看她这样,也没过分责备,揉揉她的头发,“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说要回上海工作,心里有多高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陈果摇头,“不走了。” 姜芸欣慰道:“太好了,奶奶和小姨这几年也十分惦记你,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因为不是亲外孙女,戴晓勤对陈果一直心存隔阂,可姜芸这么多年完全把她当亲女儿看,她也不好表露太多想法,就顺着女儿的话说:“是啊,虽然玉良不在了,可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就跟奶奶说。” 陈果扯下唇,“谢谢奶奶。” 说话间,包间门被推开。 姜忱穿着简单的印花t恤配牛仔裤,头上戴了顶棒球帽,脸上十分素净,她进到包厢,“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点堵。” 姜芸扭头,笑着说:“没事,我和妈还有果果也刚到没多久。” 姜忱把包放在旁边椅子上,看了陈果一眼。 陈果站起来,面带笑意跟她打招呼:“小姨,好久不见。” 姜忱落座,回了个笑,十分客套,“好久不见,变漂亮了。” 姜芸拉陈果坐下,护短道:“我们果果明明什么时候都漂亮。” “是是,你闺女什么时候都漂亮。”姜忱勾下唇,眼睛从陈果身上挪开,问:“菜点了吗?” “早就点好了。”戴晓勤看她一眼,埋怨道:“让你提前来,你可好现在才到,姐姐回来了,你是一点都不上心。” 姜忱淡笑,看了眼姜芸,“我怎么会不在乎姐姐。” 姜芸附和道:“就是,小忱平时工作忙,妈,你就别要求那么高了。” 戴晓勤抿下唇,没说什么。 饭间,话题多是围绕着陈果,姜芸生怕她才工作不适应,零零碎碎的问了许多,看得出来,是真把陈果当自己女儿了,最后扯到感情问题上,戴晓勤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陈果:“没有。” 姜芸无奈笑了下,“妈,果果还小,感情的事不着急。” 戴晓勤却不以为然,“那也要开始留意了,不然好的都被别人选走了。” 姜忱一直没插话,像个局外人坐着,一杯接一杯喝水。 姜芸行动不太方便,陈果作为晚辈,给她倒完果汁转头询问姜忱:“小姨,你喝点什么?” 姜忱愣了下,抬起头,“我喝热水就行。” 陈果放下果汁,起身去够热水壶,给她杯中添满。 两人目光不小心对上,又不动声色挪开,姜忱眼眸垂下,手指轻轻搭着杯沿,“谢谢。” 陈果笑,“不客气。” 话题又聊回去,姜芸跟她商量:“你刚毕业就租房子住,经济压力太大,要不回家住吧。” 陈果没理会对面投来的目光,神色自若地说:“租房子压力确实大,但离学校近,平时上班更方便点。” 姜芸眉心微皱,似是不放心,思虑一番正要说什么,戴晓勤突然打断,看向姜忱,“对了,忱忱,你在金源附近的那套房不是一直空着?” 姜忱忙收回目光,轻应:“是。” 戴晓勤转头笑着跟陈果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果果你先搬去住吧,反正之前也住过,对周边什么都熟悉,上班也方便,这样你芸姨就放心了。” 陈果没说话,而是扭头看向姜忱。 姜忱对她笑了下,十分亲善,“住吧。” 陈果脸上露出笑意,“那麻烦小姨了。” 姜忱皮肉不笑,“怎么会。” 一顿饭吃到快十点钟,姜芸原本想让陈果回家陪她住一晚,但得知陈果第二天还有课,便没勉强,而是让姜忱开车送下她。 银色奔驰停在停车场,迟迟没发动,姜忱摘掉帽子,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人。 “想要雍锦园那套房子就直说,何必弯弯绕绕?” 陈果看她,解释:“小姨,你误会了。” 姜忱瞥她一眼,“就那么想跟我住一起?” 陈果垂下眼,否认:“没有,你要觉得麻烦,我可以跟阿姨说一声,不去住了。” 姜忱嘲讽地勾下唇,“真不想住,刚在饭桌上就拒绝了,现在去说算什么,显得我欺负你?” 陈果低下头,“也是,是我考虑不周。” 姜忱懒得看这人演戏,从包里掏出钥匙递过去,“这是备用钥匙,密码还是之前的,没换。” 把人送到小区外边,姜忱没有下车,朝门口看了眼,话里有话:“确定是你朋友住这儿?” “嗯。”陈果看着她,“要上去看看吗?” 姜忱愣了下,收回目光,“不用了。” 陈果下车,弯下腰跟车里的人说:“回去开车慢点。” 姜忱朝她看了一眼,“我最近事情多,你要住的话自己找人搬家,我就不过来了。” 陈果目光顿了下,“家也不回了吗?” “再说吧。” 姜忱没看她,说完就升起车窗,掉头离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5 戏拍到高潮部分,每天都有情绪波动很大的哭戏,姜忱那几天没功夫想别的,心无旁骛把工作完成,又飞到北京参加了一个慈善晚宴。 来回奔波让姜忱感到疲惫不已,回到上海,当晚原本还有个饭局,但姜忱提不起什么精神,就让唐婧代替她去了。 满打满算总共有十天没来,姜忱上楼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她站在门口,愣了下,伸手把灯打开,目光在客厅里环视了圈。 屋里还是她走之前的模样,没有人来住,姜忱沉下脸,把墨镜和在机场买的小玩意一起扔门口柜子上,没有再多看一眼,直接回了卧室。 她躺在床上,久久无眠,莫名想起了陈果上次住进家里时,也是这样。 当时她刚二十九岁,凭借影片《势不两立》获得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成为内地最年轻的夺得“三金”大满贯的女演员。 那段时间,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姜忱的报道,媒体纷纷把她前两次得奖的影片拿出来做对比,赞叹她的演技愈发精湛,外界给她贴上一系列的标签,譬如天生电影人,中国电影的未来,神颜影后等等。 有红稿当然也少不了黑稿,营销号按奈不住开始编排她的情史,称她从刚踏进娱乐圈开始,身边就没缺过男人,从导演到合作过男演员,一个都没放过,情史丰富,配了几张断章取义的照片,说得有鼻子有眼。 姜忱那会儿通告多得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根本没工夫理会这种捕风捉影的新闻。 好在观众对她有角色滤镜,根本不信那些没有依据的八卦新闻,甚至把发布谣言的营销号一个个怼得删评关评论。 捕风捉影的东西大家不买账,于是狗仔开始二十四小时蹲拍姜忱,企图弄到点真东西,姜忱不想家人受此影响,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家。 有天录制完一个访谈节目,姜忱突然接到戴晓勤的电话,问她在哪里,语气听起来不太好。 姜忱察觉到有事,把身旁的工作人员支开,才问:“妈,我最近有点忙,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你把地址发我,我去找你,见面再说。”戴晓勤说完就挂了电话。 姜忱下午还有个拍摄,抽不出身回家,只能安排唐婧去接戴晓勤,两人扮成工作人员,一起上了楼。 “好了,大家忙一上午了,先去吃饭吧。”唐婧把化妆师和造型师带出去,关上了门。 姜忱走过去,问:“妈,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戴晓勤把包放沙发上,看了姜忱一眼,纠结了下直接说,“妈想求你个事。” 姜忱愣了下,坐在她身边,“妈,别这么说。” 后来一询问,才知道是因为陈果。 姜芸和高玉良结婚没多久,戴晓勤托关系给陈果转了学,新学校是市里最好的一所私立高中,当时因为这事,一家人还一起吃过饭。 高玉良作为老师,心里很清楚好学校能给学生的资源和机会更多,他不会说漂亮话,站起来给戴晓勤敬了杯酒,“谢谢你,妈。” 短短几个字,情真意切。 戴晓勤忙让高玉良坐下,语重心长道:“你跟芸芸既结了婚,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果果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虽不是她亲外婆,但也是把她当亲生的看待,尽一切可能给她最好的生活和教育条件。” 高玉良点着头,“是,谢谢你。” 母亲能这么做,姜芸十分感动,从底下握住丈夫的手,“谢谢妈。”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谈什么谢不谢。” 大人说完,才想起问当事人的意思,“果果,奶奶给你找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你转到那里去读书,好不好?” 陈果抬起头,看着在场的长辈,笑了笑,说:“好。” 新学校什么都好,就是离家太远,陈果转学后,就开始住宿。 因为是转校生,陈果跟班里其他同学都不熟悉,而她平时又沉默寡言,不喜跟人打交道,就算和人说话也是冷冷淡淡,这逐渐引起了宿舍几个女生的不满,经常在背地里说陈果的坏话。 议论她用的手机是几百块的低端货,平时穿的衣服是几十块的地摊货,真是又穷又爱装。 “真的,我奶奶都不用她那个牌子的手机,真不知道她一天天在清高什么。” 一个室友刚说完,陈果回来了,宿舍里立马安静下来,几个女生转到群里继续吐槽,偶尔发出几声刺耳的怪笑。 陈果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她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到点后便上床休息。 但这种表面上和谐并未维持太久,有天,一位室友发现自己新买的香水少了大半瓶,女生顿时就急了,先在宿舍里嚷了一通,说自己的香水是一千五买的大牌,然后看向陈果的床铺。 还没来得去搜,陈果背着书包回来,看了眼围在自己床前的几个女生,“麻烦让下。” 丢香水的女生皱下眉,正要说什么,突然闻到一股花甜香,正是她新买的香水的味道,而这个味道是从陈果身上发出来的。 女生一脸恼怒指向陈果,骂她是小偷。 陈果看她一眼,淡声道:“我不是。” “你身上的味道就是我香水的味道,别想狡辩,把我香水藏哪里了,快还给我!” 陈果不理她,把书包放下去洗漱。 女生瞪了她一眼,踩着阶梯爬上去,把陈果的床铺全部掀开,仔细找后发现没有,又跑下来翻抽屉和书包,可还是无果。 女生气冲冲走到阳台,拦住要去刷牙的陈果,“肯定藏在你身上。” 陈果看了眼被翻乱的床铺和桌子,“不是我。” “你身上都有我香水的味道,还不承认。”女生抓住陈果胳膊,然后叫其他室友过来,“快来按住她,我今天非找到不行,看你这个小偷还有什么好说的。” 室友纷纷过来,但没来得及动手。 啪的一声。 宿舍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女生捂着脸,慢慢偏过头,满脸震惊看向陈果。 其他几个女生也愣住,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陈果冷冷看了她们一眼,“我说了不是我。” · “你是说陈果打人?”姜忱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思议。 戴晓勤叹了口气,“那孩子平时看着挺乖巧,要不是你姐跟我说,我还真不敢相信。” 姜忱问:“那,这件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戴晓勤:“老师让双方都请了家长把这事查清楚,果果啊没偷那孩子的香水,是她自己买的,发票都还在呢,倒是那孩子家里条件一般,又爱面子,四五十块的香水跟同学和老师说一千五。” 姜忱了然,下意识地说:“难怪陈果要动手打她。” 戴晓勤拍下她胳膊,“再怎么也不能动手打人啊,你不知道因为这事,你姐去了学校好几趟才给解决完,腿差点又感染了。” “我姐没事吧?”姜忱忙问。 “去医院看了,腿没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但心里还有气,你姐嫌弃那学校风气不好,现在非要给陈果转回去,把那姑娘看在身边照顾。” 戴晓勤说着有点生气,“平时在家我都舍不得让她干一点活,现在可好,结婚了要去伺候别人的孩子,真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陈果在学校有什么事,有她亲爸在,她非要弄得跟自己亲女儿一样,事事亲力亲为。” 姜忱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提议:“要是姐真想让陈果转回去走读,不如再请个阿姨吧,这样方便点。” “那怎么能行。”戴晓勤想也没想就拒绝,“高玉良那房子就那么大,能住几个人啊,另外他们刚结婚,家里那么多人,你姐也不自在。” 姜忱心想也是,正考虑要不给姜芸换个大房子,戴晓勤突然握住她的手,说:“妈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妈,你说。”姜忱看她。 戴晓勤抿下唇,“是这样的,我有个老同学在金源中学学籍管理处工作,我跟她咨询了下,陈果这情况能转到金源读书,但金源离你姐住的地方太远,去了还是要住宿,你姐不放心她住学校里,所以妈想着要不让果果先住你那吧,雍锦园离金源中学挺近的,是吧?” 姜忱反应过来戴晓勤的意思,但没有立马开口答应。 雍锦园的房子是三室两厅,多住个人没问题,只是她现在一天到晚被狗仔盯着,她平时不回去还好,要是去住,陈果多半会被影响。 见姜忱半天不应声,戴晓勤以为她是不愿意,沉着脸看了她一眼,说话不太好听,“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就不管你姐的幸福了。” “......” 姜忱的心被刺痛,猛地抬起头,“妈,你知道的,我现在努力拍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戴晓勤愣了下,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姜忱看见戴晓勤脸上的眼泪,感觉胸口像被什么重物压住,沉闷又压抑,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慌乱。 她舔了下唇,手握成拳,企图说点什么,让对方停下来。 戴晓勤抽噎了下,开始自责:“都是我不好,当年你还那么小,要不是我把你们姐妹俩留在家里,你们就不用出去买饭吃,这样芸芸也不会因为救你被车撞倒,失去一条腿,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难受,姜忱额头上出了一层汗,脸色也变得苍白,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外界传输进来的文字,致使她下意识做出反应来保护自己。 姜忱抱住了戴晓勤,像犯错的孩子,轻声认错:“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姐姐。” 她知道母亲每回听到她说这句话就不哭了。 这次也一样,戴晓勤慢慢停止哭泣,她回抱住姜忱,“你姐姐的命太苦。” “我会帮姐姐的。” 戴晓勤揉揉她的头发,“好孩子,辛苦你了。” 没多久陈果转去金源读书,并且搬进了雍锦园。 姜忱工作忙,陈果住进去快半个月,她才回去了一趟。 那晚到家已经很晚,以为陈果已经睡了,她进门时动作很轻,没想到次卧的灯还亮着。 门开着一条很小的缝隙,里面的人似乎在聊什么。 这也算是陈果住进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像是戴晓勤说的那样,孩子大了,其实什么都懂。 所以姜忱回来也不是空着两只手回来的,她给陈果带了礼物。 既然对方没睡,现在给她正好。 姜忱把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走过去,刚到门口忽然听到一个让她陌生的语气。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没人管我。” 陈果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对方说了什么,她笑了声,声音听起来吊儿郎当的。 丝毫没有之前唯唯诺诺的乖乖女样子。 “她那哪是为我好,她是怕我过去影响她女儿的新婚生活,才把我支开。” “那有什么,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不如愿。” 那一刻,姜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果然在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6 剧组的拍摄地点从大操场转到体育馆后,实行了封闭拍摄,除去工作人员,其他闲人一律无法进入馆内。 这样一来,学生们终于不用惦记在大操场拍戏的大明星,上课安分许多,老师们也跟着轻松,可以心无旁骛进行教学任务。 这天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课,陈果上完课还没走回办公室就接到郝欣怡的电话,对方迫不及待地问:“陈老斯,下课了吗?我到学校门口了。” “刚下课,我放完东西过去。”陈果边走边说。 郝欣怡催道:“那你快点哦,那家火锅店人可多了,我怕去晚了要排队。” “好。”陈果看眼时间,回:“五分钟后见。” 美团上新上了一家火锅店,郝欣怡从上周就开始提约饭的事,陈果那几天有个公开课要准备,忙得抽不开身,另外也不太想去,就给婉拒了。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郝欣怡等她忙完再次发出了邀请,一顿饭而已,次次拒绝显得有些不近人情,陈果便没再找借口推拒。 晚上要吃的那家火锅店离金源有点远,两人乘坐地铁到那儿时,天都快黑了,好在后来锅底味道不错,食材分量也足,跑这一趟也算值了。 两人不赶时间,一边吃一边聊,郝欣怡问陈果:“你知道吗?姜忱的电影快杀青了。” “不知道。”陈果抬下头,问:“你听谁说的?” “我早上去行政楼交材料,听王主任说的。”郝欣怡叹了口气,“领导们好像都还挺开心的,这个剧组终于要走了。” 陈果笑着说:“剧组走了,学生们就能静下心上课,领导们当然开心,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也不是不开心,就是——”郝欣怡吃了口菜,惆怅地说:“以后估计都没有再见姜忱的机会了吧。” 陈果停下筷子,看了郝欣怡一眼,闲聊的口气问:“你喜欢她啊?” 郝欣怡脱口而出:“谁不喜欢美女啊,网上都说了,长时间盯着帅哥美女看,可以延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看一眼心情立马变好是真的,跟姜忱生活在一起,应该不用担心乳腺增生的问题吧。” 陈果摇头,“不知道。” “哎,希望女娲下辈子捏我的时候能公平点吧。”郝欣怡端起水杯跟陈果,“来,敬女娲娘娘一杯。” 陈果跟不上郝欣怡的脑回路,但还是跟她碰了下杯,“祝你愿望成真。” 郝欣怡哈哈大笑起来,口出狂言:“我下辈子就要姜忱那张脸,不过分吧?” 陈果扯下唇,一时无言。 好在很快又说到别的话题上,郝欣怡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说话直接,大大咧咧,一顿饭吃下来还挺愉快。 天气预报说一个小时后有雨,两人吃完没怎么耽误就往地铁站走,因为顺路在车上就又聊了会儿,多是郝欣怡在说,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不给冷场机会,陈果话少,但脸上一直挂着笑,耐心附和。 换乘分开后,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陈果抬起头,看了眼映在对面车玻璃中的自己,再回想刚才聊天的场景,有些发愣。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郝欣怡身上的那种浑然天成的敞亮感,自己无论怎么模仿和学习都不像。 总是能让那人一眼就看穿。 陈果下车时,依旧没能想通,但也没有逼迫自己必须给个说法,毕竟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自己多年,一时半刻得不到答案是正常的。 出了地铁站,外面风已经很大,索性还没有下雨,陈果怀疑这雨是在给自己机会,等她回家后再下,于是大步流星地往小区走。 路上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都没工夫看,等到了家换完鞋才掏出来看了眼。 郝老师:【我到家了哦,你到了跟我说一声。】 陈果点进微信,正要回她,余光突然瞟到通讯录那栏出现了一个阿拉伯数字。 有人添加她为好友。 陈果来不及思考就点了进来,那人的头像是一把彩色气球,和以前一样。 陈果点开头像看了会儿,退回去,同意添加对方为好友。 她把手机息屏,放在餐桌上,转身去厨房里倒水,刚走开两步,手机响了。 陈果站住,回头看了眼,原本应该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思考了两秒钟才折回去,拿起手机打开。 j:【你在哪?我们聊聊。】 陈果舔下嘴唇,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坐在椅子上,开始打字,【在家。】 消息刚发出去,窗外哗啦啦开始下雨。 j:【哪个家?】 陈果回:【朋友家。】 j:【几栋几单元几楼?】 陈果愣了下,猛地意识到什么,她站起来往门口走,抽了把伞,一边打字把信息发出去。 【你在哪?】 【小区门口。】 陈果拉开门出去,路上一直在想,如果她刚才是从南门回来的就好了。 那样,就不用错过了。 . 开自己的车过于显眼,担心被狗仔跟拍,姜忱今天特意借的唐婧的车,没想到陈果眼力挺好,没认错。 但也仅仅是没认错。 雨越下越大,那人撑着把雨伞站在一门之隔的雨里一动不动,姜忱怀疑她要是不开口,陈果能在这儿站一晚上。 她骂了声服了,伸手把车门推开,冷声对站在车旁的人说:“站岗呢,上来啊。” 陈果穿过那条缝隙看了眼姜忱,说:“我衣服湿了。” 姜忱上下打量她一眼,不仅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她手中的伞像是个摆设。 “下雨不知道好好打伞?” 陈果抿下唇,好好撑着伞,问:“小姨,你什么时候来的?” 受雨声干扰,声音传到对方耳朵里,细若蚊呐,另外那人还像个落汤鸡站在她面前。 姜忱想到什么,直接从车里下来。 “……” 陈果愣了下,下意识把雨伞朝前面倾斜,正要说什么。 “这太吵了。” 姜忱转头看她一眼,问:“方便上去坐会儿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7 陈果没说话,似乎是有些为难。 姜忱看着她,一脸恍然,“哦,我忘了,你还住在朋友家,那算了。” 说完转身要往车里坐,胳膊忽然被拉住,同时头顶上的伞朝她这边倾斜过来。 陈果对她说:“我朋友今天不在家,走吧。” 雨下了一阵,慢慢有要停的意思。 回到家,陈果把伞收起来,靠在门口,去给姜忱倒水。 “小姨,你随便坐。” 姜忱站在入户处,打量室内,屋子不大,目测只有三十平左右,一眼就能看到底。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如她所料,陈果又在骗人。 房间面积小,该置办的家具又一样不少,所以能落脚的区域寥寥无几,陈果倒完水,一转身就跟姜忱面碰面。 陈果视线错开,把纸杯放桌上,说:“小姨,别站着了,坐下来喝口水吧。” 姜忱走过去,站在陈果对面,冷不丁地问:“谈恋爱了?” 陈果愣了下,抬起头看她,“没有啊。” “是吗?” 姜忱看向开着门的小卧室,饶有兴味地问:“就这一个房间,不知道你跟你朋友平时怎么睡的?” 知道陈果向来嘴硬,即使证据就摆在眼前,如果她不想承认,那黑的就说是白的。 姜忱提前把话给她堵死,“别说睡沙发,这个借口很蠢,我一点都不相信。” 陈果沉默不言。 “这房子是你自己租的吧,根本不存在什么住在朋友家,你知道我姐放心不下你,所以那天吃饭时故意说住在朋友家,租房压力大,目的就是为了搬到雍锦园。” 可能是因为太了解陈果,姜忱说这些话时居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有种诡异的平静。 她只是不明白,“既然目的达到了,为什么不去住?” 陈果睫毛抖动了下,淡声说:“因为你不喜欢。” 姜忱怔住。 陈果扯下嘴角,“我猜你好几天都没回去了吧。” “我工作忙。”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陈果抬起眼,“你不想看见我,对吗?” 姜忱忽然没了刚才因为占理而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甚至有点不敢去看陈果的眼睛。 “这重要吗?” “重要。”陈果说:“我的确是想搬到雍锦园住,因为住那儿不仅能省去房租这笔开支,上班也方便,但我的本意不是逼你走,那是你的房子,鸠占鹊巢不道德。” 姜忱一边心里不是滋味,一边又因为从陈果嘴里听到不道德这三个字而有点想笑。 “早干什么去了?我姐以为你已经住进去,这周末要过来看你,你让我怎么跟她说?” 陈果垂下眼,“我会跟芸姨还有奶奶解释的,就说我租到房子了,房子离学校更近,上班更方便。” “你觉得我姐会同意?” 姜忱抓起杯子喝了口水,脑子里一下子很乱,记不清自己来这趟的目的是什么。 陈果看了她一眼,安慰:“没事,我会好好跟芸姨说的,实在不行,我就说房租是你给我交的。” “……”姜忱手顿住,瞥陈果一眼,“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陈果摇头,“没有,这只是哄芸姨的借口,没有其他意思。” 姜忱皱下眉,更加心烦意乱,她沉默了会儿,忽然下定决心。 她把杯子放下,看向对面。 “别这么麻烦了,你去住吧,我不回去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忙。” “真的吗?”陈果像是不经意提起,“我听同事说,你的电影快杀青了,到时候应该就没那么忙了吧。” 姜忱愣了下,说:“金源的戏份是快杀青了,但之后还要去重庆拍半个月,我是真的忙。” “嗯,你黑眼圈看起来很重,没睡好觉吧?”陈果问。 姜忱不以为意,“习惯了。” 陈果心疼地看着她,“小姨,工作虽然重要,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姜忱抿起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和陈果之间总是这样,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两人像是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闭口不提往事,仿佛只要不去触碰那条禁忌线,就可以相安无事。 这些年她一直在问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吗?真的没有可能吗?真的就这样了吗? 也偶尔会冒出疯狂的念头来,就试一次,万一呢…… 可惜,她终究没能迈出那一步。 她不知道尝试背后要付出的代价,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索性就得过且过,一切交给天意。 虽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一直在逃避。 “小姨。”陈果在叫她。 姜忱抬下眼,眼神有些茫然,“怎么了?” 陈果望着她,“别不开心。” 姜忱失笑,“没有不开心。” 陈果:“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以后不会了。” 姜忱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有点没听懂,“什么意思?” “其实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以前做的事太荒唐。” 姜忱这次听懂了。 面前这人后悔了,后悔以前不懂事跟她乱来。 开窍的孩子终于知道迷途知返,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因为但凡有一方能醒悟过来,走出去,那她们就不用再互相纠缠折磨下去。 可姜忱却没有一点喜悦感,心像是被嚯开一个口子,有点后知后觉的疼。 作为长辈,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心知肚明地含糊应付过去。 不清不楚的开始,再不清不楚的结束,一切回归正轨,再好不过。 姜忱偏不。 她冷笑了声,看着陈果,“回来跟我上/床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嗯。” 姜忱语气轻浮,“那怎么不拒绝?我记得你当时挺主动的。” 陈果抬起头,脸上平静又认真,“没有人能拒绝你。” 这个评价还挺高,姜忱点点头,她转头环视了一圈屋子,忽而站起来看着陈果,由衷道:“希望你刚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姜忱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安静极了。 陈果坐在桌前许久,直到手机响起,才抬了下眼睛。 原来是她半天没回消息,郝欣怡担心她还没到家,特意打来电话问问。 两人简短地聊完两句就挂了电话,陈果站起来去洗澡,经过客厅时,捡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电视里在放《动物世界》,西非大草原上,刚生产完的母狮正在被一群野狗围攻,母狮为保护孩子跟野狗撕咬在一起。 母狮虽为草原之王,可到底是寡不敌众,力气很快被耗尽,她不再主动发起进攻,慢慢匍匐于草丛里。 看见这一幕,原本占据上风的野狗突然也停止进攻,小心围着母狮,进行试探和观察。 母狮装不在意站立起来后,又慢慢卧下。 野狗对她狂吠不止,却都不敢上前,围了母狮一会儿后不得不主动离开。 母狮以退为进,最终留住性命,获得胜利。 可她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恐惧也是无边无际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8 陈果的东西不多,收拾完就两个行李箱,她提前一天给姜忱发了微信,问周六搬去是否方便。 早上发的信息,傍晚才收到答复:【随你。】 姜忱的电影今天杀青,学生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但剧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到处都打听不到姜忱是几点离开学校。 中午吃饭时,有粉丝偷偷溜进体育馆,发现里面已经是空的。 剧组一离开,学校不再限制学生老师私下议论这事,晚上办公室里格外热闹,陈果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写完教案后打开手机又看了眼那俩字,随后放下。 她站起来收拾东西离开,快走到小区门口时,才回了个,“好。” 周末没有课,陈果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跟往常没有不一样,洗漱,吃早餐,然后提着两个行李箱打车去了雍锦园。 到那儿后,陈果先按了门铃,可迟迟没人来开门,她才自己输了密码进屋。 屋里还是老样子,但跟前两次来心情有点不同,陈果把钥匙放在玄关处,推着行李箱走到客厅,站了会儿,转头看向她之前住的屋子。 姜忱第一次用那种冰冷又陌生的眼神看她,就是在那间屋子的门口。 · 记得当时已经很晚,陈果一个人在家,所以只开了卧室的灯,她和儿时的玩伴打电话倾诉完这段时间的生活,觉得有些口渴,打算去喝口水就睡觉了。 却没想到给她发消息说第二天回来给她带礼物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外。 陈果看见姜忱,愣了两秒钟才想起来叫人,“小姨,你——” “不想住校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折腾这一处?”姜忱冷声质问她。 陈果看着姜忱,眼睛眨了几下,“小姨,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都听见了。” 姜忱看着陈果,气愤极了,她虽始终认为人性本恶,可当真正听见陈果用那种漠不关心的语气讲出那番话时,还是忍不住心生恶寒。 “你知不知道我姐因为你上学的事,腿差点感染?你不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你觉得有隔阂甚至不舒服,这都没关系,我之前对你说过,你可以慢慢来,我也从未要求你立马就跟我们交心,但起码的尊重你要有,你不应该把大人耍得团团转,还有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我姐对你不好吗?” 姜芸对她好吗? 陈果认真想了这个问题,给她安排好学校,每个周末就去看她,给她买衣服送零食,还会在老师对她持怀疑态度时,挺身而出来护她。 “好……”陈果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所以我不想住校。” 母亲去世,父亲又再婚,姜忱理解陈果这种怕被抛弃的心情,她抿下唇,说话没刚才那么生硬,“那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而不是去用那种办法,直接给我们一个结果。” 陈果怔住。 妈妈活着的时候并没有教她可以这样,妈妈只告诉她,见到人要笑,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笑着回应,不可以反驳,即使心里有不舒服,也要忍一忍。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讨人喜,讨人喜了才能继续在一个家里待下去。 后来证明妈妈说得话是对的,每到一个新家里,只要她笑着讨好,叔叔们就都很喜欢她。 可这次来到新家庭后,她还没有讨好新家人的机会,就被送到寄宿学校读书。 好在新学校的同学都不是很喜欢她,同宿舍的几个女生经常一块排挤她,陈果没有生气,反倒心生喜悦。 因为自己很快就能转回去和爸爸还有姜阿姨一起生活。 有天体育课上,她例假忽然提前,身上没有带卫生巾,裤子也被弄脏,她不得不跟老师请了假回宿舍换裤子。 陈果走到宿舍门口,看见一位室友偷偷把另外一个室友的香水倒进了洗手池。 她悄悄走开,什么也没说,陈果不知道室友平日整天炫耀的香水是假货,也不关心原来嘴上的好朋友,背后会嫉妒你,倒掉你的香水,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家住。 于是就用身上全部的积蓄买了瓶同款香水。 丢香水的那个室友向来最看不惯她,只要她敢用,绝对有矛盾产生。 事后,老师跟她讲道理,说下次遇事不可以这么冲动,怎么可以打同学耳光呢。 陈果没说话。 但她心里很清楚,不打同学,怎么能把事情闹大。 不把事情闹大,谁来带她回家。 如她所愿,事情朝着她期盼的方向发展了,遗憾的是,姜忱发现了她的秘密。 姜忱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讨厌她的吧。 谁会喜欢一个心机深重的坏小孩呢。 · 姜忱太久没回来,冰箱里的水果和蔬菜坏掉了一大半,陈果安置完带来的用品,把坏掉的食物一一挑出来扔掉,然后把冰箱里里外外都擦拭了遍。 做完这些已经快中午,她用还算新鲜的两个青椒弄了份青椒肉丝面,刚吃上就接到郝欣怡的电话。 “陈老斯,周末在干嘛?” 陈果放下筷子,说:“在家吃饭。” 郝欣怡笑着问她:“下午有没有空呀?我大姨家的小猫生了两只小猫咪,特别漂亮,我提前预定了一只,下午去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顺便逛逛街?” 陈果不太感兴趣,婉拒了,“我下午有个课件要做,可能没时间。” 郝欣怡叹了口气,“什么课件啊,非要下午做,晚上做不行吗,周末待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出来透透气呗。” 陈果笑了下,说:“下周吧,下周要是有空一定去。” 郝欣怡不死心,引诱道:“小猫可漂亮了,你不想来撸吗?还有你不知道我大姨家的小猫有多聪明,每次我大姨和我大姨夫吵完架,她就会蹭完这个再去蹭那个,然后俩人就和好了,特别神奇。” “猫能让两个人和好?”陈果问完觉得挺荒唐,低头笑了下。 郝欣怡却点头如捣蒜地说:“当然了,猫咪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很通人性的,专家都说了,养只猫可以预防抑郁,还能缓解焦虑。” 陈果舔了下嘴唇,“好,我下午去找你,看什么猫这么厉害。” “太好了,那等会儿见。” 下午碰面,郝欣怡不仅背着猫包和逗猫棒,还准备了捧猫条做的“花”,陈果看到,笑了笑,说:“她以后肯定是只很幸福的小猫。” 郝欣怡骄傲道:“当然了,那可是我的小乖乖呢。” 陈果跟着郝欣怡一块去了她大姨家,因为是周末,全家人都在,围着三只猫开心地像哄小孩一样,说了许多话。 浓厚融洽的家庭氛围让陈果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看着那家陌生人,莫名有点羡慕。 把小猫接回家,郝欣怡以此为借口又要请陈果吃火锅,不确定姜忱今天会不会回来,陈果想着回去也没事,便答应了。 两人一直吃到快九点,回去路上,陈果找到郝欣怡的支付宝,给她转了一半今晚的餐费。 没一会儿,郝欣怡发来一个:【?】 陈果没有回复,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往小区走,快到单元门口时,突然想起来牙膏快用完了,又返回去找便利店。 一来一回,陈果到家门口时,额头上出了层薄薄的汗,她抬手擦了下,另只手去输密码开门。 脑子里已经预想出接下来的动作,进屋,开灯,换鞋,进屋......但没想到,门一拉开,室内的灯全部开着,亮堂的刺人眼睛。 下周就要去青岛拍摄,为庆祝阶段性的胜利,剧组昨晚聚餐,姜忱喝多了,在酒店没休息过来,下午到家又继续睡。 一天没吃东西,姜忱饿得胃疼,在厨房里弄吃的,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眼,见是陈果,脸上没什么反应,转过去继续熬小米粥。 “小姨,你回来了?”陈果跟她打招呼。 姜忱胃里不舒服,头还闷沉沉的,敷衍地应了声,“嗯。” 陈果把买的东西放桌上,往厨房走,“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吗?” “嗯。”姜忱手撑在台面上,扭头看了陈果一眼,“没做你的。” 陈果说:“我吃过了。” 姜忱了然地点下头。 陈果看姜忱精神不是很好,走上前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来做吧,你休息会儿。” “不用这么孝顺,忙你自己吧。” 陈果没勉强,点下头说:“好,那我回房间了。” 背后很快传来关门声,姜忱眼皮微垂,勺子在锅里又搅了几下,便关了火,拿了个干净的碗,盛饭。 她端到餐桌上,坐下来慢慢吃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刚关上的房门一直没打开,时间也已经不早。 姜忱拢下乱糟糟的头发,起身走到陈果门前,敲了下,“睡了没?” 里面没应声,姜忱等了会儿,准备算了,明天再说也一样,转身正要走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陈果看着她,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姜忱收回目光,直奔主题:“我姐给你发消息了吗?她跟我妈明天要过来,家里没什么菜了,你明天早上要是有空,出去买点菜,钱我等会儿转你。” “好,要买什么菜?”陈果问她。 平时冰箱里的东西都是唐婧备的,姜忱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她抿下唇,想了想说:“我姐爱吃海鲜,你买点螃蟹和虾,剩余的——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吧。” 陈果点头:“好。” “没其他事了,你继续睡吧。”姜忱也打算回卧室。 陈果突然叫住她,“小姨。” 姜忱回下头。 “我能养只猫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9 陈果向来对做什么都兴趣缺缺,没想到她会提出要养只猫,姜忱看着她,不确定地问:“你养?” “嗯,我同事养了一只,特别可爱。”陈果停顿了下,想起什么,说:“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卧室拿手机,翻出里面小猫咪的照片,“小姨,你看。” 姜忱走近看了眼,是只白色的布偶猫,鼻尖和嘴巴跟粉嫩的花瓣似的,漂亮又高贵。 担心姜忱介意卫生问题,陈果又说:“等把猫接回来,我就买个空气净化器,每天打扫卫生,不会让家里有奇怪的味道。” 姜忱工作忙,来这边的次数屈指可数,另外难得见陈果有兴趣养只宠物,她就没扫兴,“养猫就像养小孩儿一样,你要是不怕麻烦就养吧。” 陈果笑了下,“谢谢小姨。” “别着急谢我,有些话我先说在前面,我拍戏很忙,没空陪你养这小玩意,你接回来了就要自己负责。” 陈果貌似并不在乎她养不养,不疾不徐地说:“你放心,我自己养,不会麻烦你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姜忱没什么好说的,“行,早点睡吧。” “嗯,小姨,晚安。”陈果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姜忱低下头,在门口站了会儿,也回房间休息。 约莫着姜芸和戴晓勤第二天要十一点左右才到,姜忱定了十点半的闹钟,打算睡个懒觉,但早上还不到七点,她就醒了。 窗帘没有拉严实,能看见天刚微微亮,姜忱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说服自己再睡会儿,但嗓子又干又疼,怎么也睡不着。 她轻叹了口气,掀开眼罩,坐起来醒了会儿神,起床去倒水,拉开门走到餐厅刚拿起水杯,突然发觉不对劲。 厨房的灯在亮着。 姜忱转头,看见陈果在厨房做早餐。 “你——” 姜忱想说什么,一张嘴发现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居然发不出声音,她下意识地清了下嗓子。 陈果听到动静,回过头。 姜忱倒了杯水喝完,再次尝试开口,这次终于能发出点声音,但无比沙哑,“起这么早。” 她忙又喝了两大口水。 陈果看着她,问:“是不是感冒了?” 姜忱手顿住,抬起头看向厨房,眼神古怪。 因为陈果的嗓子没比她好到那儿去,哑得都快带出气泡音了。 两人对视了眼,这场景莫名有点搞笑,还带着些许尴尬,姜忱收回目光,扯着嗓子费劲地问:“你声音怎么回事?” “智齿发炎了。”陈果哑声说。 姜忱皱下眉,走近才看到陈果两边脸都是肿的,人看起来圆润一圈。 “吃药没?” 陈果摇下头,“等会儿出去买。” “先别做了,过来。”姜忱抽走陈果手里的勺子,把她拉到灯光底下,食指和拇指卡住陈果的下巴,轻轻往上抬了下,“张嘴,我看下严重吗。” 陈果眼皮微垂,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慢慢张开了嘴巴。 姜忱想要看清楚里面牙齿发炎到什么程度,头又往前凑了点,神情很专注地在找,“上面还是下面?” “......”陈果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姜忱抬下眼,猛然察觉到不对劲。 两人离得太近了,这个距离只要任何一方稍微上前些许,她们就能亲上,但谁也没有主动,说不上是等还是赌,就那么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大约半分钟过去,姜忱松开了手,越过陈果去看锅里的粥。 她拿起勺子搅了几下,关掉火,哑着声音说:“四颗好像都不太乐观,等消肿了去拔两颗吧。” 陈果点点头,走过去说:“你是不是喝酒了?” 姜忱咳了声,弯下腰从橱柜里拿了两个干净的碗,“剧组聚餐,喝了一点。” 陈果眼皮微微垂下,很笃定地说:“不止一点,你喝了很多。” 嗓子实在太难受,一说话就疼得皱眉,姜忱懒得再张嘴,含糊地应了声,“嗯。” 她猜陈果肯定也不好受,但她依旧用那破嗓子开口,“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小姨,以后少喝点吧。” 姜忱放下勺子,勺兜轻轻搭在碗沿上,她转过头,一脸不耐看着陈果,因为不想说话,就一直看着,希望她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陈果抬起头,从容迎上她的目光,“你答应我的。” “......” 姜忱愣了下,隐约记起是有这事。 · 那晚陈果一直保持沉默,两人不欢而散。 之后姜忱因为工作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去,闲暇之时猛地想起住在家里的那孩子,心口还莫名犯堵。 仔细算起来,她和陈果相处得时间并不长,可能是因为那天她在楼梯间偷偷哭泣的画面击中了自己。 姜忱对陈果产生了一种期待。 期待她能是个快乐的小姑娘,健康成长。 所以在发现陈果存有那样阴暗的一面后,姜忱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失望,有点刻意不想见那孩子。 可工作总有结束的那天。 十月底,各大城市的路演陆续跑完,新电影的反馈超出预期,剧组办了个庆功宴,姜忱作为女主角,逃不掉要喝酒。 宴席结束,姜忱有些醉意,但走路很稳,神色也如常,她坐在车后座上,头轻轻靠着车窗,十分安静。 唐婧了解她,这是酒劲还没上来彻底,她回头看了眼,问:“要不要坐会儿再走?” 姜忱眼睛眯开一条缝,看了眼自己在哪儿,然后又缓缓闭上,“不用,走吧。” 车子停稳后,唐婧还没来得及去给她开门,姜忱已经下来,站在车旁说:“我没事,你回去吧,栀栀还在家等你。” 最近这段时间忙,唐婧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女儿,虽然很想马上抱到她,可姜忱晚上喝了不少酒,她放心不下。 “都到这儿了,我送你上去,看你睡下我再走。” 姜忱摇了下头,“家里有人。” 唐婧一脸震惊,把这句话消化了会儿,姜忱不跟家里人一起住,那家里有人,意思就是—— 她抿下唇,不确定地问:“谈恋爱了?” “......” 姜忱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她这么问,突然笑了出来,可能是被无语到,“不是。” 唐婧问:“那是谁啊?住你家。” 姜忱思考了下,说:“我外甥女。” 唐婧脸上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哦,是姜芸姐那个。” 她话没说完,但姜忱明白,她点了下头,“嗯。” 唐婧犹豫了下,“好,这段时间辛苦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姜忱说:“你也是。” 走出电梯,其实姜忱也不确定陈果有没有在家,因为她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也没联系,她根本不知道陈果是在上学还是放假,或是回家了。 但好像也不重要。 因为她喝完酒不闹腾,就是睡觉。 到家拉开门,姜忱换鞋时朝里面看了眼,陈果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她没开主灯,屋里只有电视屏幕亮着,光线有些暗。 陈果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眼,然后站起来。 姜忱走到客厅,才发现陈果是在看自己出道拍的第一部电影,那时候年轻,胆子也大,什么尺度的戏都敢接。 电视里,床幔慢慢落下,女子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镜头一闪,双人纠缠一起,伴随着细细的呻吟声。 才出道时,姜忱很怕熟识的人看到她拍的感情戏,担心她们在背后议论自己什么,后来年纪渐长,慢慢就看淡了,能更理智且从容地看待这些东西。 可能是念及陈果年纪太小,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姜忱坐下时解释了句:“有一段是替身。” 陈果转头看了眼姜忱,没说话。 姜忱没有搭话的意思,拿起抱枕抱在怀里,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另一头,看着电影。 客厅里很安静。 剧情还在继续,屏幕里的光忽明忽暗映在两人脸上,不知不觉间,影片接近尾声,奏起片尾曲。 陈果握着遥控器,回头朝沙发上看了眼,姜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貌似睡得很熟。 陈果收回目光,站起来正要去卧室拿毯子。 姜忱忽地睁下眼睛,“结束了?” “嗯。”陈果站着点头。 姜忱觉得这孩子有点局促,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但她现在酒劲逐渐上来,头晕的厉害,没办法想太多。 她闭着眼睛来缓解这种不适,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好看吗?” 陈果说:“好看。” 姜忱呓语了声,听不清说的什么。 从姜忱进屋时,陈果就闻到酒味,她站了会儿,去卧室拿了条毯子给姜忱盖上,姜忱胳膊动了下,慢慢睁开眼睛。 陈果看,问:“小姨,你要不要喝水?” 姜忱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很轻地咕哝了声,“......嗯。” 陈果不确定她是不是真想要喝水,但还是放下遥控器,很快就把水倒来,“小姨,是现在喝吗?” 姜忱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愣了几秒,缓声道:“以后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我能办的就给你办……” 说了一半,眼睛又慢慢闭上,脸贴着沙发,似是很无力,“以后不许再骗人,小孩子撒谎不好。” 要是别人,发生这种事,她大可以不用理,可谁让这是姜芸的女儿呢。 姜忱闭着眼睛混沌地想,姐姐的女儿,怎么也要管。 对方许久不说话,姜忱睁开眼睛,给她壮胆,“现在就提一个要求听听,我给你实现。” “……” “嗯?说啊。” “你以后能不能不喝酒?”陈果看着她说。 “就这吗……”姜忱怔了下,闭眼笑起来,“好好,答应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10 一个牙疼,一个喉咙疼,吃饭时两人都没说话,安静地喝自己碗里的粥。 姜忱身体不舒服,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她坐着等了会儿,等陈果吃完才开始收拾碗筷,两人之前就是这样,一个做饭,另一个洗碗,十分自觉且默契。 所以陈果也习惯了,她没有跟去帮忙,起身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出去买菜。 原本以为姜忱吃完早餐会去补觉,没想到她也换了身衣服出来,陈果看见她,愣了下,“小姨,你要出去吗?” 姜忱指了下自己喉咙。 陈果立马就懂了,说:“那我们一块下去吧。” 姜忱点下头,从柜子里拿了个口罩戴上,两人一起出门,但没说什么话,目光偶尔撞到一起,看一眼就会移开。 可能是才起床,心情都很平静。 楼下的商底就有药店,但大点的超市要过两个红绿灯,陈果没提让姜忱和她一起去买菜,女明星去公众场合不方便,尤其是有名气的女明星。 但经过药店门口时,陈果也停下脚步,看着里面,像是不放心什么,等姜忱买完药出来,她表情才有所松动。 “小姨,我去买菜了。” 姜忱叫住她,问:“你牙疼吃甲硝唑够吗?” 陈果看向她手中的袋子,才反应过来姜忱也给自己买了药,她点点头,说:“够。” “那走吧。”姜忱没有回家,而是往下个路口走。 陈果明白后,跟上去问:“你白天出门没关系吗?” 姜忱有些无语:“我是通缉犯吗?” 陈果:“......” 姜忱喉咙还是刀割似的疼,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矿泉水,拧开后扯下口罩,站在马路边把药给吃了。 然后转头问陈果:“你现在喝还是再疼会儿?” 陈果看她一眼,抽走矿泉水,拧开盖子后,手指在瓶口无意识地擦了下,然后才把药喝了。 姜忱看见她这个举动,轻嗤了声,平静对她说:“你要是嫌弃,就去买瓶新的。” 陈果摇摇头,“算了,喝不完浪费。” 这样子还挺勉强,姜忱说:“真后悔跟你一起出来。” 陈果不甚在意,嘴角微扬了下,说:“小姨,早上外面空气好,多出来走走有利于身体健康。” 姜忱看眼旁边辅路上正在跑步的老大爷,问:“你做老师多久了?” 陈果想了下,说:“快一个半月。” 姜忱怼了一句:“也没多久,怎么说话已经一股子说教味。” 陈果说:“可能是职业习惯养成得太快。” 姜忱睨她一眼,说:“别把我当你教室里那些学生。” 陈果应了一声,“好。” 一下子说太多话,姜忱咳了声,陈果转头看她,“还是很疼?” 姜忱其实很不想再说话,但陈果一问她,就忍不住搭一句,“哪有那么快,喝的又不是灵丹。” 陈果轻笑。 姜忱瞅她,“你一直在笑什么?” 陈果看了姜忱一眼,说:“我说了你会生气。” “那就别说了。” 陈果点头,“好。” 两人其实走得不快,但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就走到超市门口,陈果去推车子,问姜忱:“小姨,你什么时候去重庆?” 今天周末,超市里人很多,跟姜忱还有陈果一块进来的是对年迈的老夫妻,他们拉着购物篮走得很慢,但手一直紧紧牵在一起。 姜忱走在后面,看着他们,直到听见陈果说话,才收回目光,“明天一早的飞机。” 陈果顺着姜忱的视线看了眼,问:“需要买点什么带上吗?” “不用。” 其实也不是不用,进组一去就是半个月,肯定少不了生活用品,但姜忱现在想不起来缺什么。 这些东西平时都是唐婧准备,就是真的忘带什么了,还可以到那边再买。 姜忱说:“先买菜吧。” “嗯。” 那对老夫妻去了瓜果蔬菜区,姜忱伸手扶了下购物车边,往反方向的海鲜区走,随口问陈果:“你会选螃蟹吗?” 陈果说:“应该会。” 姜忱看她,“什么叫应该会?” 陈果直言:“看哪个顺眼就拿哪个走,一般就错不了。” 姜忱:“......” 姜忱撕了个袋子,决定还是自己来,陈果走过去,“小姨,我帮你撑着袋子吧。” “嗯。” 姜忱把袋子往后递,没注意陈果站在什么位置,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陈果的手立马往回缩了下。 “......”姜忱转头看她。 陈果若无其事撑着袋子。 姜忱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没说什么,心平气和挑完螃蟹,等陈果拿着要去称重时,她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 陈果愣了下,扭头看她,“怎么了?” 姜忱看着她,阴阳怪气,“我看碰下你是不是会死。” 陈果解释:“你刚打疼我了,我才躲的。” 拳头像砸在棉花上,姜忱莫名有点生气,她故意不撒手,问:“现在呢,还疼吗?” 陈果低头看眼牵在一起的手,摇摇头,“不疼。” “那走吧。” 陈果看眼四周,提醒姜忱:“小姨,这里是超市。” 姜忱弯腰看螃蟹旁边的鱼,不以为意地说:“牵自己的外甥女而已,媒体不至于对我那么苛刻。” 陈果舔下嘴唇,像是很认真地思考过后,她轻轻握了上去,指尖穿过姜忱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好,那牵吧。” 姜忱突然愣住,转头看了陈果一眼。 只是牵着手和十指相扣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她们以前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好像唯独没有好好牵过手。 陈果的掌心很热,还很有力量,让人有些无措,姜忱下意识要把手抽出来。 “怎么了?”陈果紧握着不放。 姜忱说:“挑鱼不方便。” 陈果了然,这才松开姜忱,说:“小姨,你的手好凉。” 姜忱手指微蜷了下,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以前陈果也经常嫌弃她手凉,那会儿是在床上。 她下流地哄她:“放里面捂一会儿就好了。” 陈果轻哼了一声,真给她捂热了。 其实比起下流程度,她真远不及陈果,因为她只是嘴上过瘾,而陈果是来真的。 菜买得差不多后,两人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刚排上队,陈果突然想起来忘买调料,她扭头跟姜忱说:“小姨,你先排队,我去拿瓶料酒还有生抽。” 姜忱看眼她迟迟没消肿的脸,有点于心不忍,说:“你排,我去拿吧。” 陈果点点头,说:“好。” 看着姜忱走远,她才收回目光,转过头的一瞬间察觉到旁边队伍里有位男士正直勾勾盯着她打量。 陈果皱下眉,正想同他开口。 那位男士走了过来,不确定地问:“你是郝欣怡的同事吧?” 陈果愣了下,抬起头看他,是张十分陌生的脸孔,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请问你是?” 男士挠挠头,笑了下,有点尴尬,“你不记得我了啊,我是郝欣怡表哥,那天你来过我家看猫。” 那天去接猫时,家里确实还有位男生,但一直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很少说话,陈果对他印象并不深刻。 可人家主动打招呼,陈果不好不理,她笑了下,说:“我记起来了。” 男士也笑了下,看眼陈果的购物车,说:“这么早来买菜啊。” 陈果点点头,说:“早上的菜新鲜。” 男士说:“听郝欣怡说,你也想养只猫,我认识一家猫舍的老板,方便的话,我把他微信推荐给你,他那里的猫都很健康,你可以放心去挑,顺便还能给你打个折。” 陈果已经选好猫,并不需要介绍什么猫舍老板,正要张嘴委婉拒绝他时,余光瞟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缓慢朝这边走。 她顿了一下,笑说:“那我加下你微信吧。” 男士顿时很开心,掏出手机,“我扫你。” 陈果说:“好。” 加上好友后,男士笑着说:“我也很喜欢小猫,以后可以多交流下饲养指南。” 陈果笑着回应:“嗯。” 眼看队伍快排到陈果,男士跟她道别:“我在附近跑步,进来买瓶水,那不耽误你时间了,拜拜。” 陈果说:“好。” 她打完招呼一转头正好看见姜忱,笑着说:“小姨,你来得真巧,正好到我们了。” 姜忱看她一眼,话里有话,“确实挺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11 刚才那个距离很近,姜忱看见也实属正常,陈果并未装作什么都不知情,而是主动跟她说:“那个人是郝欣怡的表哥,他家的大猫生了两只小猫,送给郝欣怡了一只,昨天陪郝欣怡去他家接猫时,打过照面,所以他认识我。” 姜忱貌似并不感兴趣,把料酒和生抽放进购物车里,“嗯,往前走。” 陈果照做,“好。” 结完账出去,姜忱一路上没说话,陈果同样沉默。 回到家还不到九点,姜忱有些困意,跟陈果说了声便回卧室去补觉,醒来时戴晓勤和姜芸已经到了。 先是看见一个脸肿,又来一个嗓子哑的,家里两个人全成病号,戴晓勤既心疼又生气,数落这俩人:“你们这一个个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照顾不好自己,真不让人省心。” 陈果放下筷子,说:“奶奶,我是乱吃东西才上火的,吃点药就没事了,小姨嗓子哑是因为太累,她熬了好几个大夜拍戏。” 戴晓勤听完愣了下,看向姜忱,“是这样吗?” 姜忱抿下唇,“不要紧,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戴晓勤叹口气,“这剧组也是,天天让通宵拍戏,艺人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她转头问姜忱,“这部电影什么时候杀青啊?” 姜忱说:“下个月底。” 姜芸关心地说:“要不下午去医院看看吧。” 戴晓勤附和道:“是啊,不然越来越严重,可怎么办。” 姜忱埋怨地看眼陈果,她以前吃饭时话都少的不行,今天倒成个大嘴巴了。 陈果察觉到姜忱的目光,抬眼问:“怎么了,小姨。” 姜忱咳了声,说:“妈,我已经吃过药了,你和姐就别担心我了,要是实在严重,我会去医院的。” 戴晓勤想了下,点点头说:“忙完这段日子,可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去找婧婧说,年前给你少安排点工作。” 面对家人的关心,姜忱总有一种别扭感,本能地有些抗拒,她希望这个话题快些过去。 “好,先吃饭吧。” 因为有两个说话不利索的病号,这顿饭吃的比较安静,快接近尾声时,戴晓勤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陈果,问:“果果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做老师吗?” 陈果抬起头,说:“挺适应的。” 戴晓勤点点头,斟酌了下用词后,又开口问:“和同事都处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跟你同龄的男老师或者女老师?” 陈果说:“有,但不是很多。” 戴晓勤笑了声,“身边同龄人不多,以后找对象可是老大难问题。” 姜芸听出戴晓勤的意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妈,你又来了。” 戴晓勤不太高兴地说:“果果年纪已经不小了,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别总说什么年纪小,等你发觉自己年纪不小了的时候,好的都让别人挑走了。” 姜芸看眼陈果,欲言又止。 姜忱突然开口:“妈,追果果的人可多了,你就别操心她的终生大事了,早上去超市买菜,还有人要她微信。” 戴晓勤有些意外,问:“是吗?” 被人要微信和相亲可不是一回事,姜芸顿时也一脸期待看向陈果。 陈果笑了笑,也没有避讳这个话题:“之前有接触过,但不是很合适。” 戴晓勤接话:“你性格好,工作又稳定,长得还漂亮,只要肯去接触,遇到合适的还不是早晚的事,要不这样,奶奶给你介绍一个?” 之前一直说陈果年纪小,婚姻大事先不着急的姜芸这回也没吭声,看着陈果,像是在等她的意思。 戴晓勤又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自由恋爱,但说到底啊,还是家里介绍的对象更靠谱,大家都知根知底的。” 陈果点点头,没有反驳:“确实。” 戴晓勤以为陈果是同意了,开始说起那个男孩的情况,“那孩子比你大三岁,现在在供电局上班,还是个小领导,相貌很端正的,人品也好,他家以前和我们是邻居,算是我和你芸姨看着长大的一个小孩,都知根知底的,他父母也都是很明白敞亮的人,你们要是合适,以后嫁过去绝对不会受欺负。” 陈果安静听完,像是被打动:“他有多高?多重?” 戴晓勤没问这些信息,转头跟姜芸求助,姜芸忙说:“我也有两年没见那孩子了,但当年他读书的时候就已经一米八几了,现在肯定不矮,至于体重,要是你想认识,我回头问问。” 陈果点了下头,却没说话。 姜芸看着她,以为她有顾虑,轻声解释:“要是现在还没这个打算,也不用着急,果果,我不是要催婚,只是前段时间碰巧遇见她父母,聊起孩子们的终生大事,实在觉得那男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才想让你们接触一下。” 说完余光扫向旁边,想让姜忱就这事也说两句,好歹都是长辈。 可看过去时,姜芸的目光不由得一顿,因为姜忱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姜芸以为是姜忱不知道她口中的男孩是谁,因为疑惑才露出这幅表情,连忙帮她回忆:“是张东明那孩子,你忘了?以前来我们家吃过饭,吃完后那孩子又是洗碗,又是拖地。” 姜忱了然地哦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他啊。” 姜芸点头,“他小时候就一直很懂事。” 陈果看了眼姜忱,问:“是这样的吗,小姨?” 姜忱抿了下嘴唇,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陈果笑笑,“那应该确实不错,只是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去相亲,要不过段时间吧,等我闲下来去和他见个面。” 戴晓勤倒也不着急,“没事,先微信上接触一下,果果,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能成那是你们的缘分,不成也没关系的。” 陈果说:“好。” 吃完饭,戴晓勤去厨房给姜忱熬了锅梨汤,然后才和姜芸离开。 陈果坐在餐桌前准备课件,见姜忱迟迟没来厨房喝汤,她放下工作,起身去把汤盛起来送到房间门口。 “小姨,你睡了吗?” 直觉告诉陈果,姜忱没有睡觉,她等了半分钟,再次开口;“把汤喝了再睡觉吧。” 里面迟迟没应声,陈果犹豫了下,抬手把门推开。 床上没有人,阳台的推拉门在开着,姜忱闲散地靠在躺椅上,刚抽完烟,但窗户全开着,所以屋里烟味并不重。 陈果走过去,把碗放在椅子旁的小桌子,“小姨,你嗓子已经这样了,不能抽烟。” 姜忱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格外平静,问:“你怎么想的?” 听不出是询问还是质问,但陈果不在乎,她催促姜忱:“先把汤喝了吧。” 姜忱笑了声,“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 陈果问:“你是在怪我吗?” 姜忱心想自己应该是怪她的,但理由呢,为什么。 她连把话说开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没资格去怪谁。 陈果扶着椅子扶手,慢慢蹲下来,蹲在姜忱身旁,仰起头看着她。 “小姨,我以前努力过了,是你不喜欢。” 姜忱心口一阵刺痛,但脸上没什么情绪,她若无其事地看着阳台外面忽闪而过的鸟,说:“你不该回来。” 看不到的情况下,不管陈果是相亲还是结婚,她的不适感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 陈果说:“可不管我回不回来,你都过得一塌糊涂,所以这种话没有意义。” 姜忱笑了声,“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 陈果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我没有把自己想得很伟大,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她把桌上的烟盒拿走,说:“戒了吧。” 姜忱扯了下嘴唇,语气里带着一次惆怅,“真羡慕你说走就走,说放下就放下。” 陈果知道自己管不住她,两人各说各的,“那只能以后看见一次没收一次。” 姜忱扭头看她,“你不抽?” 陈果说:“不抽。” 姜忱问:“那你无聊的时候都做什么?” 陈果看着她,说:“想点美好的事。” “比如呢?” 陈果顿了下,说:“想,如果你不是我小姨就好了。” 姜忱低头失笑,“别忘了,我本来就不是你小姨,是你自己占叫习惯了,改不了口。” 陈果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小姨,是你不知道罢了。” 姜忱顿时沉默了。 陈果怕说多了惹她不快,把碗端给姜忱,“快喝了吧,真要凉了,明天还要拍戏,嗓子一直不好会耽误你工作。” 姜忱接过来,这个温度刚刚好,她连喝了两口,把碗放回去时,提醒陈果:“以后结婚了,不用再对我这么好。” 陈果说:“作为晚辈孝顺你是应该的,等我以后有了孩子,她一样孝顺你。” “……” 姜忱就知道在陈果这听不到什么好话,闭了下眼睛,“行了,出去吧,我睡觉了。” 陈果看眼碗,“还没喝完。” 姜忱懒得听她啰嗦,端起来一口见底,“出去记得关门。” 陈果嗯了声,端着碗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问:“小姨,你睡醒起来有事忙吗?” “没,我在休假。” 陈果问:“那能不能麻烦你开车带我回趟我之前住的地方?” 姜忱说:“怎么了,出租车和公交车也休假了?” 陈果不避讳地说:“没,但开车方便点,还省钱。” 姜忱扯下唇,“是给你省钱吧?挺会算账。” 陈果直白道:“嗯,我现在收入不高,能省就省。” 姜忱说:“以后没钱找我要,日子不用过得太节省。”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先省现在的。” 姜忱沉默了会儿,转头说:“我等会儿如果醒得早就送你。” “好。”陈果关上门离开。 姜忱把椅子后背往下放了放,闭上眼睛,但一点困意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往常只要不是开工的日子,她在家除了睡觉,别无其他。 现在多个人,困意像被人给吸走了似的,精力格外旺盛。 姜忱下意识抬手去摸桌上的烟,摸了个空后才反应过来,烟被收走了。 她咂摸下嘴,想起吃饭时戴晓勤给陈果介绍的那个对象。 明明一点都不搭,两个闷葫芦到一起能做什么。 姜忱闭上眼睛,试图眯一会儿,好不容易快眯睡着,突然又被一个怪梦给惊醒。 梦里,陈果挺着肚子,让她给孩子起名字。 姜忱重重闭下眼睛,企图把梦里的内容从自己记忆中消除。 但失败了…… 她喉咙处滚了下,站起来往外走。 陈果刚把课件做完,电脑还没来得及关,看见姜忱出来,她脸上有些惊讶,“小姨,你睡好了?” 姜忱有意朝陈果腹部看了眼,但很快就发觉这个举动无比愚蠢,忙把视线挪开。 “嗯,你还出门吗?” 陈果说:“嗯,等下,我去拿个东西。” 她进到卧室,很快又出来,手里提着猫包,“走吧。” 姜忱看眼她手里的东西,问:“你回去是干嘛?” “抓猫。” 姜忱愣了下,“什么?” 陈果跟她解释:“小区里有只流浪猫,我看到她好几回了,一次比一次瘦,冬天快来了,我怕她扛不过去。” 姜忱抿下唇,“我以为你会买只猫。” 陈果摇摇头,说:“猫舍和宠物店里的猫,早晚会有人带她回家,但流浪猫不一样,没有人养她,她就会一直流浪。” 姜忱笑了,“不错,挺有爱心。” “是你教的好。” 姜忱:“……” 之前的小区不大,可流浪猫怕人,陈果喵了半天,都没把它唤出来。 姜忱走在后面,一边随意参观了下陈果之前住过的地方,一边提醒说:“等会儿它出来了,记得带手套去抓。” “好,我知道。” 两人在小区里转了两圈,终于发现猫咪的踪影,是只小橘猫,特别瘦,脸上都没什么肉了,只显得两只眼睛又空又圆。 它躲在绿化丛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的人类。 陈果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猫条撕开引诱它。 小东西闻到味道,试探性地往外伸了伸脑袋,但还是害怕,脑袋不小心碰到绿化丛里的叶子,迅速又缩了回去。 陈果把猫条往里面伸去,“别怕,来吃。” 姜忱站她后面,笑了声,说:“你这样不行。” 陈果抬起头看她,问:“那要怎么办?” “你哄哄它。” 陈果觉得这个方法没什么用,“它听不懂人话。” “……” 姜忱蹲下来,拿走陈果手里的猫条,慢慢伸进绿化丛里,歪着头,轻声细语地唤道:“乖乖,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来吃点东西吧,看你瘦的。” 小猫试探性地往前走了点,陈果突然一把抓住姜忱手腕,把她胳膊拉了出来。 “……”小猫因此受到惊吓,立马又缩了回去。 姜忱扭头看陈果,“你抓我干嘛,她都出来了。” 陈果说:“你没戴手套。” 姜忱反应过来,但抱着侥幸心理,说:“它看起来挺温顺的,应该没事。” “再温顺也是流浪猫,万一是假象呢。”陈果把猫条拿走,“我来吧。” 姜忱对陈果说:“它貌似不太喜欢你呢。” 陈果并不在意,把猫条又伸了进去,“没关系,它更喜欢你。” 不仅猫,人也一样。 姜忱笑了下,蹲太久腿有些麻,她站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一边看着陈果引猫咪出来。 “它跟你很像。” 陈果没听清,转头问:“什么?” 姜忱用手指下躲在里面不肯露头的小东西,“它跟你才来的时候很像。” 陈果:“……” 姜忱说:“其实你说得对,有人爱了,就不用再流浪。” 陈果回头看她。 就在那一瞬间,橘猫从里面出来,小心翼翼地在猫条上舔了一口。 姜忱笑了笑,说:“它感受到你的爱了。” 但猫咪终究是胆小,稍微察觉到一点动静就立马缩回去,幸运的是,它没有到处乱跑,就一直蹲在一个地方,观察外面的风吹草动。 陈果也没着急,蹲在一边等它,腿蹲麻了会过去坐在姜忱旁边休息会儿,然后继续用猫条引它出来。 天快黑时,橘猫才终于从里面出来,战战兢兢地靠近陈果,围着她腿边转了圈。 陈果笑了下,弯下腰给它喂猫条,等它吃完才抓起来装进包里。 姜忱说:“直接去宠物医院吧,它这样子没办法进家里。” 陈果说:“好。” 到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猫咪很健康,并没有严重的疾病,仅是长期流浪,身体有些营养不良,医生告知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然后给小猫驱了虫,清洗了下身体,叮嘱后面定期来打疫苗。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透,陈果问姜忱:“小姨,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姜忱说:“回去再吃吧。” “行。” 陈果坐进车里,刚把猫包放好,手机响了声,她系好安全带后才掏出来查看。 戴晓勤可能是真的看好那个男生,中午才说的这事,晚上就让人家来加微信了。 陈果点了同意,正要把手机息屏,对方跟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张东明,戴奶奶介绍的。】 陈果回他:【我叫陈果,你好。】 对方回:【好。】 陈果看了眼,把手机息屏放回口袋里。 姜忱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问:“张东明加你了?” 陈果应了一声,“嗯。” “你想不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陈果说:“不想。” 姜忱扯下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喜欢自虐,总扯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万一你们成了,他以后就是你丈夫。” 陈果点点头,“确实,但现在还太早了。” 她嘴唇轻抿了下,有些担忧:“我没试过男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姜忱脸色突然变了,变得沉默。 陈果转过头看她,问:“小姨,你说我该怎么办?” “……” 姜忱看着前面的路况,一言不发。 中午母亲给陈果介绍对象时,姜忱只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切实际,下午她一直跟陈果待在一起,偶尔走神想起这个,是种不想承认的心理。 而陈果刚才的问题彻底把她拉回现实,陈果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姜忱心里突然有点乱,努力想要捋清楚每件事之间的利害关系,然而刚有一点思绪,就听见陈果说: “要不我试试吧,万一呢,缘分这种事还真不好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12 陈果说完一直盯着姜忱。 姜忱的脸上很平静,前方遇到红灯,她随意偏下头,面带着微笑,大方道:“行啊。” 陈果没觉得意外,勾下唇,说:“好。” 姜忱像个开明的家长,对她说:“你年纪不小了,以后这种事自己做决定就好。” 陈果点点头,“我知道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到家已经八点钟,担心小猫才到家会乱拉乱尿,陈果先把它安置在自己卧室,准备去做饭时。 姜忱叫住她:“太晚了,我叫外卖,不用做饭。” 陈果看眼墙上的挂钟,应了一声:“好。” 姜忱端着水杯走到沙发边坐下,胳膊肘懒散地支在沙发扶手上,一边喝水一边漫不经心地看手机。 唐婧正在跟她对接明天的工作,看到重点地方,姜忱的目光微微停顿,思考这块的可行性。 因为想得入神,忘记手里还端着水杯,胳膊大幅度动了下,杯中的水倾泻出来,洒在她的裙摆和脚背上。 姜忱忙把水杯放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弯下腰,提着裙子一角,擦上面的水渍。 陈果扭头看着姜忱。 她今天穿了条黑色鱼尾裙,身体前倾弓下腰时,布料服帖地吸附在她臀部,一条勾人的曲线,若隐若现。 陈果看过姜忱很多红毯的照片,她最适合这种紧贴着身体的裙子,比她不穿衣服时还要性感。 姜忱察觉到对面有道目光,不由得抬下头,正好对上陈果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的注视。 陈果并没有因为被发现而做出什么反应,目光很平静,看着她。 “......” 姜忱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神色淡然,低下头继续看手机,唐婧跟她确定明天早上的出发时间,姜忱觉得没问题,就回了个,“好。” 再抬眼时,陈果坐在了她身边,侧着身子,转头在找什么。 姜忱扭过头,打量了她几秒钟,指下茶几,说:“遥控器在那儿。” 陈果看见,起身拿起来把电视打开,“小姨,你要看会儿电视吗?” 外卖还要一会儿才到,姜忱心想坐着也是坐着,便点下头,“行。” 姜忱不常看电视,偶尔打开也是因为家里实在太安静,但陈果经常看,她拿到遥控器能很快找到要看的影片。 片头曲响起,又是《狐缘》。 姜忱主演的影视作品颇多,这部影片不论制作还是票房都排不上号,但陈果对它情有独钟。 她问:“天天看不嫌烦吗?” 陈果说:“好久没看了。” 姜忱身体往后靠了下,望着电视屏幕。 当年拍《狐缘》时,她刚出道没多久,现在回看,有些地方处理得并不好,但胜在当时年轻,片中的她灵动,娇憨,妩媚。 把一只初入凡间的小狐狸演得惟妙惟肖。 影片前十分钟的剧情很欢快,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嘴角会隐隐扬起弧度,然后镜头忽地一转,背景音乐也变了,暗示观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这段陈果看过很多遍,已经算不上新鲜,但她的神情依旧很专注,等捕捉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尺度时。 她眉心轻皱,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问题,但最终还是没能想明白,于是转过头问姜忱:“小姨,这种场景很难演吧?” 唐婧正巧又发来信息,姜忱低着头在看手机,听到陈果问她,抬起头扫了眼屏幕,说:“入戏就好了,不算难。” 陈果问:“要真摸吗?” 姜忱手顿了下,觉得奇怪,“你不是去过片场吗。” 陈果嗯了声,说:“我以为有些戏里会不一样。” 姜忱:“分情况。” 陈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姜忱转头看她一眼,提醒说:“外卖到了,你去拿吧。” “好。”陈果把抱枕放一边,起身离开。 姜忱回完唐婧的信息,抬起头看了眼电视屏幕,突然觉得里面的声音有些聒噪,她够到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陈果拿完外卖回来,并未过问姜忱为什么把电视关了,两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东西。 都是些清淡的流食,吃起来也快,陈果吃完放下筷子,看着姜忱吃。 等她也吃好,才出声问她:“小姨,你到重庆了有时间回消息吗?” 姜忱脸上愣了下,看着对面。 陈果解释:“要是没时间,家里有什么事我就不发你了,等你回来再说。” 姜忱眼睛缓慢眨了下,用很认真的语气告诉对面的人:“我是去工作,不是去坐牢,工作不忙的时候,可以看手机。” 陈果点下头,说:“好,那有事我们微信联系。” 姜忱很轻的嗯了声。 然后两人都没话了,但都安静地坐着,一个看手机,一个盯着桌面走神,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直到时针指到十,陈果打破了沉默,抬眼说:“小姨,时间不早了,我来收拾,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姜忱点点头,“好,你也早点睡,明天周一。” “嗯,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陈果被外面轻微的响动声吵醒,是唐婧来接姜忱去机场,陈果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刚六点钟。 她把手机放回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卧室门口,轻轻闭上了眼睛,没有去打招呼的打算。 但耳朵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入户门关上,不知过去多久,她感觉有些困,就没有强撑,半梦半醒地躺了有十分钟,再次睁开眼睛。 陈果坐起来愣了会儿神,披上外套出去,站在客厅里,像第一次来这里一样,把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打量了遍,然后如同鬼魅一般,走进姜忱的卧室,没有犹豫,上了她的床。 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和温度,陈果蜷缩起身体,把自己深深埋在里面,这次意外地睡着了。 七点半,闹钟响了。 陈果起床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出门前给小猫的碗里加了猫粮和水,担心它短时间里还没学会用猫砂,决定暂时还将它关在自己卧室里。 晚上从学校回来,陈果打开卧室的门,闻到里面有一股臭味,走到猫砂盆旁发现小猫很聪明,教了一回就会拉在猫砂盆里。 陈果蹲下身子,笑着摸了摸小猫,然后给姜忱发了条微信。 【小姨,小猫会用猫砂了,我想把它从卧室里放出来。】 凌晨两点钟手机震了声:【好。】 陈果看到回复打了个哈欠,合上手机,翻身去睡觉。 . 霜降那天是高玉良的忌日,陈果回了趟天津,在酒店吃完早餐,买了束花去墓园祭拜。 到那儿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姜芸坐在轮椅上,望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一言不发。 陈果蹲下身子,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爸爸,我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她听见猝不及防地一声抽泣。 姜芸忙用手掩着嘴,极力想控制住,可越压抑越难控,她的身体微微发颤。 陈果站起来抱了抱她肩膀,轻声安慰:“芸姨,爸爸看见你哭会难过的。” 姜芸像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她用力抓着陈果的胳膊,声音哽咽地问:“你说我和你爸爸这辈子是不是真的没有缘分?不然我们怎么会一直在分离。” 陈果以前对高玉良和姜芸的婚姻并未有太多感受,在她眼里,他们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组成了一个家庭,在一起过日子而已。 可现在听着姜芸的哭声,她突然觉得很难过,如果高玉良有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不舍得抛下自己的爱人。 相爱却没办法在一起的恋人,总是凄凉又悲伤。 陈果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来抚平姜芸此刻的哀痛,她只是抱着她,而姜芸似乎也把她当成唯一的依靠,紧紧拥着不肯放手。 两人在无声中互相安慰,半晌后,姜芸发泄完情绪,终于能好好说话。 “其实之前每次来看玉良,我都是高高兴兴和他分享这段时间又去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看到你,突然特别想他,想如果他此刻能陪在我身边就好了,同时也觉得特别愧疚,玉良走后,我并没有好好照顾你。” 陈果:“芸姨,你对我已经够好了。” 姜芸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对你的关心永远只停下话头上,并没有付诸太多实际行动,一直以来,在做事的人都是小忱,她才是真的关心你,对你好。” 陈果抿下唇,“我知道,小姨对我好。” 姜芸擦下眼角,说:“我是个很自我的人,当年玉良刚离开时,我只顾着自己难受,全然把你忘了,若不是小忱提醒,我可能根本记不起要把你接回来生活,你刚回来时我怨你这么多年不和家里联系,仔细想想,我这个母亲做得一直都不合格,你不愿意联系也正常。” 姜芸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当年的事,叙说自己的心结与愧疚,同时也勾起了陈果对那段时光的记忆。 . 高玉良死于车祸,走得很突然。 他那天有节晚自习,下了课刚出校门就被疾驰而来的一辆轿车撞飞十几米远,当场死亡。 陈果当时正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班主任突然把她叫出去,她在办公室见到了一个女人,女人眼眶泛红,叫自己小名。 陈果四岁就跟着陈江月回了安庆,陈江月很少说起高玉良这边的事,所以陈果对爸爸这边的亲戚都什么印象,但女人的脸庞和高玉良有几分相似,有种说不出的亲和力。 陈果盯着看了会儿,猛然记起,去年过年她同高玉良回老家时,见过这个女人,高玉良高兴地跟她介绍说这是姑姑,可惜中间来往不多,记忆并不深刻。 “姑姑?” 高玉红脸上难掩欣喜,随后却失声哭了起来,乘车离开学校的路上,陈果才知道高玉红哭是因为高玉良不在了。 起初她还有点不敢相信,扭过头直白地问身旁的女人,“你是说我爸死了?” 高玉红流着眼泪点头,“哥他下班路上被车撞了,还没等到救护车来就断气了。” 陈果大脑一片空白,出神许久才记起来上次和高玉良见面还是在国庆,她当时没有回家,高玉良直接来雍锦园接她。 陈果记得自己在看见高玉良的第一眼时,除了震惊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后来回味许久终于记起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读小学时,陈江月有段时间工作很忙,陈果脖子里总挂着一串显眼的钥匙,每天独自上学独自回家。 学校门口有很多来接孩子的父母,陈果知道自己的妈妈不在其中,所以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就冷酷着脸离开,过后在心里偷偷嫌弃那些要爸爸妈妈接送的同学,不如她厉害,可以一个人回家。 晚上陈江月下班回来,她看见已经写完作业在乖巧看电视的陈果,上前去拥抱她,亲吻她的脸颊,夸赞陈果是个厉害的小朋友。 陈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觉得自豪,直到有天班里有位女同学过生日,邀请她到家里去做客,吹蜡烛。 陈果看见她的父母在学校门口迎接自己孩子时的模样,陈果突然不想做厉害的小朋友了。 她把想法告诉了陈江月,可惜并没有实现。 虽然高玉良主动来家里接她时,她已经十九岁了,但那种满足感和当年刚读小学时的小朋友别无一二,就像是在某个时间段里,心里被埋下了一粒种子,蕴藏许久,在这一刻终于发酵出来。 因为高三学习紧张,陈果在家里住了一晚上就又回雍锦园了。 高玉良把她送到单元楼下,手里提着在小区门口买的水果,男人总是很含蓄,不会说太多话。 他把水果递给陈果,说:“下次放假回来,爸再给你做可乐鸡翅。” 陈果点点头,对他说:“好。” 可惜还没有等到下次放假,他就离开了。 陈果坐在出租车里,一直没有说话,回忆着被高玉良接到上海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稀松且寡淡,但却像放电影似的浮现在脑海中,无比清晰。 当车子到达目的地时,眼泪忽地从陈果眼眶中掉出来,然后就是后知后觉的痛。 陈果和高玉良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血缘这东西总是很奇妙,能让人与人在无形中长出习惯和羁绊。 高玉良老家是天津的,陈果来不及收拾东西就和一行人到了天津,那行人里有她过年时匆忙见过一面的大伯,奶奶,姑姑,姑父...... 回到天津老家,高玉良的丧事办了三天,每天都有许多前来吊唁的陌生人,而爸爸新家里的“亲人”,陈果始终都没有见到一个。 陈果在天津待了一周,有天吃晚饭时,桌上的几位长辈开始商量她以后上学的事。 陈果一直不说话,但心里很明白,那家人不要她了。 对此,陈果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她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第二天,陈果被姑姑高玉红领回了家,路上她握着陈果的手,眼眶里噙着眼泪说:“你奶奶年纪大了,还要照顾你大伯父,实在有心无力,你跟姑姑回家吧,日子虽然不富裕,但绝对不缺你吃穿。” 陈果听到这话时,忽然想起了姜忱,高玉良和姜芸结婚时,她也跟自己打过类似的保证。 但貌似没什么用,都是一句空话而已。 陈果没有说话,高玉红只当她是才失去父亲难过不想说话,抬起手揉了揉她头发,安慰:“都会过去的。” 转学手续迟迟没有办好,陈果没有上学,但也没去催高玉红,因为有几天晚上出来上洗手间,她听见高玉红在因为她上学的事和丈夫争吵。 陈果知道自己的存在给这个家庭造成了负担,想过换个地方,但隔天一早起床看着陌生的环境,心境突然又变得平静下来,照常洗漱,吃饭。 她在矛盾中说服自己早点习惯。 高玉红有两个女儿,大的读初中,小的刚上小学。 不想总听高玉红和她老公吵架,陈果主动提出接送高玉红的小女儿上下学,给夫妻俩省点事。 那段时间,陈果十分认真负责地接小的放学,像对待自己的事业一样,把孩子接到高玉红和丈夫开的小面馆里后,还顺便辅导起功课。 偶尔还会在学校门口给那小孩儿买点辣条,烤肠,棒棒糖一样的小零食。 小孩子最好哄,渐渐的,开始在高玉红和她丈夫面前说些喜欢陈果姐姐的话。 高玉红特别欣慰地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笑着问:“喜欢陈果姐姐,那就让陈果姐姐一直住在咱们家好不好?” 小姑娘兴奋地拍手,“好啊好啊。” 可能是因为没有吃闲饭了,高玉红的丈夫对陈果态度有所转变,晚上吃饭时,主动问陈果想不想学他捞面的本事。 “学会了,以后咱在市里开个分店。” 高玉红瞪了男人一眼,“学什么捞面!等转学手续办好了,果果还要回去读书的。” 男人沉下脸,不快地说:“你以为教育局是你家开的啊,想转就转,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读书有什么用,反正迟早要嫁人的,还不如早点出来赚钱。” 高玉红把筷子一放,红着眼指责她男人,“你知不知道我哥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让果果去学捞面,你良心下得去吗?” 男人阴阳怪气道:“也就你把人家当哥了,人家把你当妹了吗?人家常年待在上海,跟你走动几回啊。” 高玉红眼看就要歇斯底里,陈果突然问:“姑父,捞面难学吗?” 高玉红脸上一愣。 男人也很意外这孩子居然愿意,他转过头看了陈果一眼,说:“不难,人家没读过书的都能学会,对你来说肯定不难。” 陈果说:“那我试试吧。” 高玉红站起来把陈果拉到店外,不由分说地把她数落了一顿:“你现在正上学呢,不操心读书的事,学什么捞面。” 陈果解释:“现在转学手续还没办好,先学个手艺也好。” 高玉红怎么也不肯,给她说了许多上学的好处。 陈果很认真地倾听完,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因为每当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做某件事时,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变故。 渐渐的,她就不爱打算了,也不喜欢有目标。 不知道是不是高玉红晚上又和丈夫说了什么,男人没再提让陈果学捞面的事。 陈果每天也不让自己闲着,继续负责接送高玉红的小女儿上学放学。 她可以没有人生理想,没有目标,但她要吃饭。 陈果每晚睡前都会胡思乱想,如果哪天她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了,那她就真正自由了。 时间一晃,陈果在天津住了已有小半月,她适应能力强,慢慢不再去钻牛角尖思考过于深奥的问题,比如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是否有继续的必要。 她每天就机械地重复着一样的日子,吃饭,睡觉,带娃。 这天照常下午五点半去接孩子,接到时,小姑娘说要吃汉堡,陈果用手机搜了下最近的快餐店,路上交代小姑娘,“半个小时要吃完,不然作业写不完了。” 小姑娘哭丧着脸,跟陈果抱怨:“可今天周五哎,我不能明天再写作业吗。” 陈果愣住,有点后知后觉,一个星期又过去了。 她松了口说:“可以吃一个小时。” 小姑娘围着陈果欢呼雀跃,“陈果姐姐,你真的太好了,如果你能一直住在我家就好了。” 陈果笑了下,没有说话。 到了店里,陈果取完餐,把点的食物放在小姑娘面前。 “吃吧。” 小姑娘拿了个鸡腿递给陈果,“你也吃。” 陈果笑了下,摇摇头说:“你吃吧,我不爱吃。” 小姑娘一脸不信,“怎么可能。” 争执间,陈果放在桌边的手机震了下,以为是高玉红叫她回家,陈果给小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吃,然后拿起手机打开。 看见信息后,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 小姨:【方便见一面吗?】 陈果盯着这条信息看了有一分钟,然后才想起来确认真假,她点开姜忱的朋友圈,翻到一个月之前的内容。 是她。 陈果退出来,叫人:【小姨。】 对方立马回复:【我来天津了,能见你一面吗?】 陈果看了眼对面吃鸡腿吃得不亦乐乎的小姑娘,【现在吗?】 小姨:【嗯,你在哪里?我可以去接你。】 陈果平静多日的心底起了点涟漪,她发了个定位过去。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快餐店门口。 广场附近人比较多,姜忱没有下车,车门打开后,她对陈果说:“先上来吧。” 车里不止姜忱,除了司机还有三个人,神情很严肃,一直用打量的眼神盯着陈果,小姑娘吓得躲到陈果身后要回家。 陈果摸下她头发,“别怕。” 然后直接把她抱起来,坐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陈果环视了车里一圈,问姜忱:“我们去哪儿?” 姜忱一直看着陈果,她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个场景。 陈果怀里抱了个小女孩,小女孩背着书包,貌似很黏她,胳膊一直勾着陈果脖子,眼神怯怯的。 而陈果瘦了一大圈,看她的眼神平淡如水,没有埋怨,也没有喜悦。 姜忱抿下唇,有点无从说起,顿了会儿问:“你吃饭了吗?” 陈果应了一声,“嗯。” 小姑娘立马瞪大眼睛看她,贴在陈果耳边,小声说:“你骗人,你刚没吃。” 声音不大,可姜忱和陈果挨得很近,轻而易举听到,她转头对唐婧说:“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唐婧脸色微变,想要提醒她,先办正事。 “我知道,先吃饭吧。”姜忱坚持。 唐婧抿抿唇,在附近的酒店里订了一个包间,但进去的只有姜忱一个人。 陈果看眼门口,问:“他们不吃吗?” 姜忱说:“他们在隔壁。” 陈果点下头,没有其他话了,但隔五分钟会看眼手机。 姜忱察觉到,问她:“怎么了?还有其他事?” 陈果摇摇头,说:“没有。” 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忙提醒:“陈果,妈妈说天黑之前要回家。” 急得连姐姐都没叫。 姜忱被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她看眼陈果,问:“她是?” 陈果转头看了眼正皱眉瞪着自己的小孩儿,思考了下,说:“我妹妹。” “真可爱。” 姜忱笑着哄她说:“天黑之前肯定把你们送回去,现在先吃饭,好不好?” 小姑娘抿下唇,虽不大情愿,可到底有点抵抗不住桌上美食的诱惑,就点了下头,“好,但要快一点。” 姜忱再次被逗笑,她保证道:“好的,一定。” 然后转头给陈果夹了块鱼肉,“多吃点,你瘦了不少。” 陈果嘴角动了下,“谢谢小姨。” 姜忱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低头沉默了会儿,才问:“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陈果筷子停了下,说:“带孩子。” 姜忱愣住,余光下意识地瞟了眼陈果身旁的小姑娘。 陈果把碗里的鱼肉吃完,她猜测姜忱大老远跑来找她肯定是有事,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小姨,你是因为我上学的事来的吗?” 姜忱看着她,“你想回上海继续读书吗?” 陈果沉默了。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 姜忱皱下眉,觉得很诧异:“你不知道?” 陈果嗯了声,平静道:“我爸妈都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行。” 姜忱心口莫名有些堵,她看着陈果,解释:“抱歉,我前段时间在国外拍戏,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没能帮上忙。” “没关系。”陈果问了句:“芸姨和戴奶奶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姜忱舔下嘴唇,“有件事,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并没有不要你。” 陈果不甚在意,“没关系,爸爸不在了,你们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继续照顾我。” 姜忱发现陈果现在对她们的误会很深,态度也不对,她没办法坐视不理,便开门见山直说: “刚车上的三个人,一个是我经纪人,另外两个是律师,我今天过来就是带你回家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13 给高玉良扫完墓,陈果和姜芸一同回了上海。 家里的司机接到姜芸,将她的行李先提上了车,姜芸拄着拐杖站在车旁,劝说陈果回家住一晚。 两天没回去,陈果放心不下小猫,就婉拒了姜芸的好意。 姜芸也没勉强,关心了几句,说:“最近几天会大降温,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陈果点点头,说:“芸姨,你也注意身体。” “好。”姜芸苦笑了下,转身上了车。 姜芸离开没多久,陈果叫的车子就到了,她坐上车,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快八点钟。 她拐去超市买了点的蔬菜和鸡蛋,打算回去下面条吃。 家里的空气净化器一直开着,陈果打开门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心里松了口气,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屋里叫了声:“咪咪。” 小猫来家里没多久,经常躲在角落里,叫也不应,陈果没觉得奇怪,换了鞋子挨个房间找,趴在地上往床底和沙发底下寻。 最后在姜忱房间的地毯下面找到,陈果把它抱出来,撸了撸背上的毛。 “叫你半天怎么不答应我。” 小猫精神不是很好,耷拉着脑袋趴在陈果胳膊上,怎么逗都不为所动。 陈果把它举起来一点,看着它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小猫眼睛迟缓地眨动了下,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陈果觉得不太对劲,她走到客厅拿起手机查找离家最近的宠物医院。 不经意抬头时,看见阳台上有一滩脏东西,走近后发现更像是呕吐物。 陈果在家里找了圈,还在其他地方发现了类似的呕吐物。 担心是猫瘟,陈果连忙联系宠物医院,接话人员告知医院的大夫已经下班,让把猫咪的呕吐物拍张照片传给大夫。 陈果照做。 没一会儿,大夫回复:“最近气温多变,不排除猫咪感冒受凉的可能,建议先给猫咪断水断粮,情况允许的话,到附近药店买盒奥美拉唑,喂完观察一晚,要是明天精神还不好,继续呕吐,建议来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陈果:“好的,谢谢大夫。” 陈果没有耽误,回完信息立马就下楼买了药,回来给猫咪喂完,把她碗里的食物全撤掉。 猫咪喝了药蜷缩在沙发上睡觉,一动不动,陈果蹲着一旁,摸了摸它的脑袋。 “没事的,别害怕。” 见小猫睡得很踏实,陈果站起身准备去收拾猫咪吐的东西时,忽然想到什么,她转过身给小猫拍了一张照片,分享给了姜忱。 【小姨,小猫生病了,精神很不好。】 发完信息,陈果放下手机,把地板拖干净,正要去做饭时,手机响了。 陈果拿起来看了眼,接通贴在耳边:“喂,小姨。” 姜忱在电话那边问她:“去医院看了吗?” 陈果说:“没有,医院那边下班了,医生让先喂点药,观察一晚。” 姜忱嗯了一声,说:“上次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它很健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陈果朝客厅看了一眼,“嗯。” 电话那边没有再说话,像是在等陈果开口,而陈果亦是如此。 两人突然冷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陈果以为对方要挂电话时。 姜忱问她:“吃饭了吗?” 陈果身体轻轻靠上料理台,“还没有。” 姜忱皱下眉,“不饿?” 陈果:“不是,刚在给小猫喂药,没来得及做” 姜忱哦了一声,问:“还没起名字吗?” 陈果愣了一下,意识到姜忱问的是猫,“嗯,还没想好叫什么。” 姜忱:“难怪总是一口一个小猫的叫。” 陈果说:“有时候也叫它咪咪。” 尤其是找猫的时候,像是潜意识里的存在的称呼,逢猫就叫咪咪。 姜忱沉默了会儿,说:“要不就叫它咪咪吧,顺口还好记。” 陈果没意见,“好。” “不用答应这么快,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毕竟是你的猫。” 陈果回答得很快:“喜欢。” 姜忱拿杯子的手顿了下,“行吧,你喜欢就好。” 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转头时看见唐婧在往房车这边走。 应该是来叫她拍戏的。 姜忱放下杯子,“没其他事我就——” “最近忙吗?”陈果打断。 姜忱愣了下,说:“不忙。” 她说话语速很慢,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你发的每条信息我不都回了。” 陈果听得心脏一紧,“你什么时候杀青?” 姜忱看着要走马上到车门旁的人,“计划是下个月十号,但也说不准,要是顺利的话,可能会早点。” 陈果嗯了一声,问:“杀青后你回家吗?” 姜忱收回目光,答非所问:“最近跟你那个相亲对象处得怎么样?” 陈果说:“没处。” 姜忱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然后说:“应该回吧。” 刚应完,唐婧推开门进来,看见姜忱在打电话,并未作声,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 姜忱对她点下头,“我要去工作了,晚点再聊。” “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小猫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点。 上班前,陈果又给它喂了遍药,可到学校后心里一直记挂着,有些后悔没把它一起学校来。 中午吃饭时,郝欣怡见陈果有点心不在焉,担忧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陈果抬起头说:“猫咪昨天吐了好几次,把它一个放家里,有点不放心。” 郝欣怡也养猫,一听猫咪生病了,难免多问几句:“怎么回事?严重吗?” 陈果:“可能是着凉,已经喂了两顿药,医生让再观察观察,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郝欣怡问:“有没有软便?” “没有。” 郝欣怡安慰道:“只是呕吐的话,那应该就是着凉了,最近这天气太恶心人了,别说猫了,就是人都难抗。” 陈果点点头,说:“明天课少,我到时候带它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要去医院?” 陈果:“嗯,检查一下还是放心点。” 郝欣怡看了陈果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下午上完课,陈果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猫,决定把教案带回家写。 刚收拾完东西,手机里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微信。 【听说你的猫生病了,我认识一家宠物医院的医生,十分有名,可以带猫咪去做下检查。】 陈果盯着这条微信看了有半分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她朝对面看了眼,郝欣怡的眼神忙躲闪开。 陈果一直看着她,郝欣怡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试探性地瞟了眼,最后实在扛不住就投降了。 “对不起,是我告诉他的。” 陈果放下手机,问:“你表哥认识权威点的宠物医生吗?” 郝欣怡眼睛一亮,说:“当然了,他有个朋友是开猫舍的,认识很多宠物医生。” 陈果思索了下,问:“他明天有空吗?” 郝欣怡话里有话:“他有没有空我也不知道,但要是你找他,他肯定有空。”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一听就懂,陈果看了郝欣怡一眼,直言:“我见过你表哥,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没想到陈果会说得这么直接,郝欣怡脸色顿时有点难看,她坐下来挠了挠头发,挽尊似的说:“感情就是要慢慢培养嘛,你现在不喜欢,万一相处之后就喜欢了呢。” 陈果平淡道:“不可能。” 郝欣怡:“......” 陈果检查完东西,抬下头说:“我先走了,明天见。” 郝欣怡抿了抿嘴唇,“哦。” 陈果背上包离开。 因为没那个意思,陈果不想麻烦别人,往学校门口走时给郝欣怡的表哥回了条信息:“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到家后,陈果在客厅里又看见一滩呕吐物,她没有耽误,直接打车带小猫去最近的宠物医院,做了血常规检查。 医生诊断不是猫瘟,而是肠胃炎。 陈果松了口气,询问吃药是否能痊愈。 医生见陈果过于紧张,提议给小猫输一次液。 陈果同意:“好。” 输完液已经七点钟,陈果按照医嘱带小猫先回去观察,如果晚上还吐明天需要继续输液,不吐了再吃点阿莫西林消炎就可以。 陈果把猫咪放在自己房间,晚上醒了好几次,看它是否安好。 幸运的是一直到早晨她去学校,猫都没有再吐。 陈果给猫碗里换了温水和猫粮,离家之前摸了摸咪咪的后背。 “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走到办公室门口,陈果碰见郝欣怡上完早自习回来,便主动走上前与她打招呼:“我昨天带猫去医院输了液,它今天精神好多了。” 郝欣怡的反应比往日里要迟钝许多,陈果说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十分冷淡地应了一声,“哦。” 陈果见对方不热情,没再多言,回到座位上看今天课上要讲的内容。 郝欣怡也坐回去,佯装翻了几页书,中间偷偷看了陈果好几次。 对方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态度很是淡漠。 这让郝欣怡心里更加不痛快,她觉得作为好朋友,即使陈果对她表哥不感兴趣,昨天也不应该把话说那么难听,这很伤她的自尊。 中午吃饭时郝欣怡没有等陈果,陈果上完课回来,她的位置上已经空了。 陈果朝对面瞟了眼,喝完水放下杯子独自去食堂吃饭,两人在食堂遇到,陈果对她点头微笑了下,而郝欣怡刻意避开,没有打招呼。 后面连续有好几天两人都这样,碰了面也不怎么说话,关系变得很微妙。 办公室其他几个年轻女老师都察觉到她们不对劲,同班教数学的女老师在课后小声问陈果:“你和郝老师怎么了?” 陈果笑了下,“我们挺好的啊。” 女老师说:“看你们最近都没一起吃饭。” 陈果笑着说:“我家猫最近病了,中午要回家照看,就让郝老师吃饭时不用等我。” 女老师了然地说:“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陈果:“没有。” “没有就好。”女老师拿上书就去上课。 陈果把教案写完,抬起头发现郝欣怡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完课回来。 两人的位置是面对面,抬起头轻易就对视上,陈果也没躲闪,对她笑了下,问:“今天是你的晚自习?” 郝欣怡应了声:“嗯。” 陈果跟往常一样同她寒暄:“郝老师,辛苦了。” 郝欣怡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天和陈果冷战,她也不好受。 她只是希望陈果能说句软话来安抚下她受伤的自尊心,可对方似乎并没有把那件事当回事,每次见到她都像无事发生一样笑着打招呼。 这让郝欣怡怀疑陈果根本没有真心把她当朋友,因为好朋友才会斤斤计较。 在陈果眼里,或许她们只是泛泛之交的同事。 郝欣怡一直不说话,陈果低下头收拾东西,正要离开时。 郝欣怡突然问她:“你有把我当好朋友吗?” 陈果站住,扭头看着她。 郝欣怡脸颊顿时有点热,后悔自己二十多岁了还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算了,你走吧,再见。” 陈果顿了会儿,说:“有。” 郝欣怡愣了下,有些失落地说:“可是我们理解的好朋友好像有点不一样,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对待,而你——” 郝欣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挫败感,陈果每次见到她明明会说话也会笑,她们一起去吃饭时,聊天也很融洽,可郝欣怡总觉得陈果与她有种距离感。 好像她的平易近人和好相处只是她想让你看到的,而她不愿让你知道的那面,你永远没办法知道。 “你是不是因为我话多才愿意搭理我?如果我话少点,或许我们就只是普通同事。” 陈果没出声,她的朋友少之又少,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有人居然因为自己不把她当朋友而生气。 “不是,你想太多了,你是我在上海的第一个朋友。” 陈果不知道这么说郝欣怡会不会好受点,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真诚的话了。 郝欣怡努努嘴,低下头说:“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应该勉强你,但你那天说话好直接,我听了有点难受,还有,我都那么难受了,你还像还不怎么在意。” 陈果认真听完,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至少对待朋友,应该委婉点。 “我跟你道歉,不该说话那么直接。” 郝欣怡心里顿时好受许多,没忍住笑出声来,“哎呀,算了算了,太丢脸了,我们这样好像小学生。” 陈果勾下唇,“以后哪里让你不舒服,你可以说出来,我也会注意的。” 郝欣怡轻嗯了声,难为情地说:“你也是,要是觉得我烦人了,也可以说出来。” 陈果摇摇头,“不会。” 郝欣怡呼了口气,“瞬间好受多了,对了,下周六我过生日,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陈果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在计算姜忱回家的时间。 她周六杀青,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并没有提。 见陈果迟迟不说话,郝欣怡以为她是在担心去了见到她表哥会尴尬,连忙解释说:“我表哥去外地出差了,我生日他不来。” 陈果笑了笑,说:“我只是在想自己那天有没有空。” “那有空吗?” “有的。” 姜忱杀青从外地赶回来,最快也是晚上了。 陈果并不想那天一直坐在家里等,出去走走,时间或许过得更快。 郝欣怡十分高兴,“太好咯,你去了可好好跟我爸妈说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有多爽,让他们别老操心我的人身安全,早点放我自由吧。” 陈果已经搬家的事并没有告诉郝欣怡,也不打算说,她听郝欣怡说完,笑了下说:“好。” 周六上午,陈果去商场给郝欣怡买了份礼物,到家后打开手机,点进和姜忱的聊天框。 她们上次联系还是五天前,姜忱在凌晨两点钟给她发了张重庆的夜景照。 陈果醒来收到,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放大缩小看了许多遍。 “小姨,晚上拍戏多穿点,别感冒了。” 姜忱忙得到现在都没回。 杀青前的那几天事情多,陈果十分理解,所以没有打扰,把两人前面那些聊得稀碎,根本连接不上的信息记录从头到尾翻阅了遍,才合上手机。 中午去郝欣怡家吃完饭,下午有朋友叫寿星出去唱歌,说已经定好包间。 郝欣怡把陈果也拽上一块去了,“反正待家里也没事,去玩一会儿嘛,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 陈果看眼静悄悄的手机,答应了,“好。” 到那儿后,包间里一共坐了五个人,三个女生两个男生,郝欣怡挨个给陈果介绍,哪个是她初中同学,哪个是高中同学。 明明不是一个时期的同学,因为性格开朗,到一起后都玩得很熟。 陈果并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但也不想回去,就在包间里安静坐着看别人玩。 郝欣怡见陈果一直坐着也不说话,后面玩游戏时特意叫陈果一块,说输了不会喝酒喝水也没关系。 陈果不想扫兴就同意了。 玩到第五轮,手机在陈果手里响了,众人起哄似的看向陈果,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郝欣怡疯狂给她递眼色,“别选大冒险。 陈果听她的,选了真心话。 有人提出警告,“郝欣怡!不许通风报信。” 郝欣怡吐下舌头,“陈老师是新人,别欺负她嘛。” 寿星发话,出题人也不好为难,问了个简单的问题。 “做过最出格的事是什么?” 一行人齐刷刷地看向陈果,陈果扯下唇,面不改色地说:“目前还没有。” 知道陈果是郝欣怡带来的新朋友,大家也没为难,开始下一轮。 刚定好时间准备传手机,有人惊叫了声,“卧槽!郝欣怡,你女神又谈恋爱了。” “郝欣怡女神那么多,你说哪个啊?”有人问。 “姜忱呗,郝老师前不久在学校见了人家一面,现在微信头像都换成姜忱了。” 郝欣怡一脸怀疑,不怎么相信,“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那人把手机举了过去:“真的,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这次还是个小鲜肉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14 视频里确实拍得很清楚,姜忱同一名年轻男子进入酒店,共度两天一夜。 姜忱自出道以来绯闻就不断,但好在作品过硬,影迷甚少干涉她的私生活,另外姜忱已经奔三多年,有恋情根本不足为奇。 词条下面多数评论都是夸赞姜忱这次眼光不错,终于找了个身高颜好,配得上她的大帅哥。 不像之前,总找肥头大耳的油腻老男人。 陈果靠在床头,盯着词条里不断更新的评论,脸上表情分外的平静。 在抽完第三根烟后,她退出微博,点进微信划到最下面,找到那人微信,回道: 【好啊,你定时间。】 过去十多分钟。 张东明:【?】 陈果盯着他发来的问号看了会儿,缓慢打字:【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张东明:【拜托你看下时间,我上个星期发的信息,你现在才回,什么意思?】 陈果面不改色地回道:【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工作忙。】 对方好一会儿没回,陈果掀开被子,起身去浴室洗漱,准备睡觉时,张东明发来一家餐厅的定位。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陈果:【有。】 张东明:【那我们见一面吧,约在七点,可以吗?】 陈果:【可以。】 张东明:【好,明天见。】 陈果合上手机,翻了个身睡觉,一晚上什么也没想,反倒睡得很香。 隔天上完课,郝欣怡约她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奶茶店去喝奶茶。 陈果说:“今天不行,我有事。” 郝欣怡看着她,“什么事啊?” 陈果不避讳地说:“家里介绍了个相亲对象,约在今晚见面。” 郝欣怡一脸震惊:“相亲?你这么年轻就要结婚啊。” 陈果笑了笑,对相亲的态度很平和,“只是去吃个饭认识一下,没那么快结婚。” 两个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抱着结婚的目的去吃一顿饭,郝欣怡光是想象那个场面都觉得头皮发麻,不由得有些佩服陈果。 “你去了不怕尴尬吗?” 陈果坦然地说:“不会,家里都认识。” 郝欣怡顿时哑口无言,家里互相认识,这听起来比她表哥貌似还要靠谱一些,于是她也不好劝什么,沉默了会儿,说:“如果你见了觉得不合眼,实在聊不下去,就给我发信息,我打电话帮你脱身。” 陈果笑笑,说:“好。” 郝欣怡催道:“那你快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你还要回去化妆换衣服呢。” “没那么夸张。” 陈果走出学校,直接乘坐地铁去了约好的餐厅,到那时才六点半,她提早到了半个小时。 陈果掏出手机给张东明发了条微信:【我到了,你有预定位置吗?】 张东明:【稍等,我在停车。】 【好。】 陈果站在门口等了两分钟,一个男生出现在视线里,穿着黑色的外套,身形高大,五官端正,一看就是体制内的长相。 他看见陈果,大步走过去,“抱歉,路上有点堵车。” 陈果摇摇头,“没事,是我来太早了。” 张东明看她一眼,说:“那我们进去吧。” “嗯。”陈果跟在他身后。 两人进到餐厅落座,张东明给陈果倒了杯水,开门见山直说:“我有女朋友。” 陈果手顿了下,抬起头看着他,不带什么情绪,“这话或许你昨天晚上说会更合适。” “你其实也不想相亲吧。”张东明喝了口水,说:“我们之前加了微信,可你的态度并不热情,昨天晚上却突然同意我一个星期前的晚饭邀请,我猜你也是被家里逼得实在没办法,才同意出来见一面。” 陈果没否认:“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张东明说:“那不如我们合作吧。” 陈果愣了下,问:“怎么合作?” 张东明苦笑了下,坦白道:“不瞒你说,我和我女朋友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两家人因为彩礼的事闹得有些不愉快,这让我父母对我女朋友的偏见很深,我需要一个人的出现,来消除这种偏见。” 陈果听懂了,“你是想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张东明一愣,意外陈果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需要一个人来衬托女友家提出的彩礼要求并不过分。 人嘛,总是在比较中明白哪个更好。 这个办法并不见得有效,但也好过无动于衷,另外同意相亲也能暂时缓和下跟父母那边的关系。 张东明承诺:“如果你同意,我后面也会尽全力配合你,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服务员来上菜,两人不约而同停下,等菜上齐,陈果看向对面,说:“我同意。” 张东明脸上的神色稍有放松,问:“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陈果说:“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我告诉你,放心,不会太过分。” 张东明看了陈果一眼,笑笑说:“行,祝我们合作愉快。” “嗯。”陈果低下头看了眼手机。 张东明问她:“你等会儿还有别的事吗?” 微信里没有未读信息,陈果合上手机,移开目光说:“没有。” “那吃完饭再走吧,我已经订了,不吃有些浪费。” 陈果看眼桌上的菜,说:“好。” 一开始饭桌上有些冷场,谁也没说话,各吃各的,后来张东明主动问起陈果的工作。 陈果同他简单聊了几句,礼尚往来地也过问了下对方的工作。 话匣子打开后,气氛才逐渐没那么尴尬。 陈果晚上饭量小,很快就吃饱,她放下筷子,抬头准备说自己先离开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果果?” 陈果下意识扭过头,居然看见了唐婧,还有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姜忱。 姜忱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整个人站在那里,冷漠,安静,拒人千里之外。 “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唐婧带着笑意走过来,正要说什么,忽然注意到桌上还有别人。 “唐阿姨。”陈果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唐婧诧异地看了眼张东明,“这是?” 张东明反应很快,立马站起来,走过去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陈果的男朋友。” 唐婧愣住,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陈果也扭过头看他。 张东明得体地笑了下,过问:“这边的位置不太好等,您来之前有提前预定吗?没有的话我去帮您到前台问一下,是否可以加号。” 唐婧还没从他是陈果男朋友的震惊里缓过来,直到张东明第二次开口询问,她才回过神。 “呃——不用,我们有预定。” 张东明笑着点头,“那就好。” 然后顺着陈果的目光看过去,“那位是?” “我小姨。” 陈果勾下唇,大方同他介绍完,准备走近些去和姜忱打招呼,“小姨——” 姜忱别开脸,转身上了二楼包间,声音无比冷淡:“唐婧,走了。” 唐婧忙跟过去,经过陈果时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困惑。 两人离去后,陈果弯起的嘴角慢慢落下,回到位置坐下。 张东明看她一眼,不确定地问:“刚那个是姜忱阿姨吗?我小时候还见过她,她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 “嗯,是她。”陈果扯下唇,解释:“你也知道,小姨的工作特殊,刚才可能是怕粉丝认出来,不方便留太久,所以才没有和你打招呼。” “没关系,我只是确认一下是不是姜阿姨,她还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 陈果点下头,附和:“是啊。” “可她好像生你气了。”张东明问,“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说得太过直接?” 陈果笑了下,“不会,你做得很好。” 过了会儿又补充了句:“小姨不管我感情上的事。” 张东明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就没有多想,而是同陈果商量:“既然你也同意,那我改天就找个机会把我们的关系和我父母说一声,你看可以吗?” 陈果没什么意见,“行,有需要配合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吃完饭走出餐厅,天已经黑透,风呼呼刮在脸上,实在不好受。 张东明转头问陈果:“你怎么回去?” 陈果手插在兜里,抬了下下巴,说:“我坐地铁。” 张东明犹豫了下,说:“我送你吧。” “不用。”陈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等需要你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 张东明了然,笑笑说:“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到家已经快九点钟,陈果打开门就闻到一股臭味,她打开客厅的灯,发现是咪咪拉完没有埋。 陈果轻叹了口气,一边换鞋一边教育蹲在她身边的小东西:“以后上完厕所要埋好,讲卫生,这样才讨人喜欢,知道吗?” 咪咪用头蹭了蹭陈果的裤脚。 陈果笑了下,走到阳台上把猫砂盆里清理干净,然后把窗户打开让室内的味道散散。 确定味道没那么重了,陈果抱起咪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部电影播完,正好十一点整。 陈果站起来去洗澡,把睡在身旁的猫给惊醒,它睁开眼睛盯着陈果离开的背影喵喵叫了两声,然后从沙发上跳下来,蹲在浴室门口等。 陈果出来看见咪咪,发自内心地笑了下,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后背:“你是不是喜欢我?” 咪咪抬着头给她摸,不一会儿,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 陈果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自言自语:“她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了。” 咪咪用头蹭蹭她的手背。 陈果笑了下,“没关系,你不是早就习惯一个人待在家里吗。” 咪咪叫了声。 陈果关掉客厅的灯,回卧室休息。 她的作息向来规律,躺在床上睡意很快袭来。 但没睡着多久就被吵醒,陈果睁开眼睛,反应了两秒钟。 是姜忱回来了。 她穿上衣服起床,咪咪跟在她后面溜出去,见是生人,又怯怯地躲进卧室里。 跟姜忱一同进来的还有唐婧,她把姜忱的行李放进卧室,出来看见陈果,脸上愣了下。 “吵醒你了?” 陈果走过去:“没事,我也刚睡。” 唐婧点点头,看眼坐在沙发上的人,姜忱不说话,她插在两人中间也是左右为难,犹豫了下,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姜忱说:“路上开车慢点。” “好,我知道。” 有点担心这俩人待在一个屋檐下会闹出什么事,唐婧走到门口时又多说了句:“等会儿洗完就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姜忱没说话。 唐婧拉开门,给陈果使了个眼色,“你小姨在外面工作这么久,难得休息,在家好好陪陪她。” 陈果说:“好。” 唐婧关上门离开。 陈果走到姜忱身边,没有闻到酒味,“小姨,你什么时候杀青的?” “……” 姜忱眼皮动了下,抬起头看向陈果,“不是没处吗?” 陈果没说话。 姜忱嘲讽地笑了声,眼睛一直看着她,“试过了,觉得男人也能接受?” 陈果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恼怒,平静看着姜忱,两人像是不在一个频道,各说各的,“小姨这次眼光不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15 姜忱一愣,意有所指地说:“那要看和谁比较了。” 陈果嘴角弯了下,一脸淡然:“我男朋友是素人,和大明星当然比不了,但他也不差,哦对了,他今天看见你,还担心你把他忘了,看来没有。” “男朋友”这三个字听得姜忱眼皮直跳,她站起来看着陈果,神情变得严肃:“陈果,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张东明,想和他谈恋爱,那我祝福你们,可要是有其他目的,我劝你赶紧断干净,这种行为十分幼稚。” 陈果听完一脸意外,“你是怀疑我在和张东明假装谈恋爱?” 姜忱看着她,不置可否。 因为这是陈果能做出来的事。 “这怎么可能。”陈果似乎是觉得很荒唐,“我没有功夫做那么无聊的事。” 姜忱盯着她看了会儿,低下头,扯了下嘴角,“行,张东明各方面的条件是都挺不错,你喜欢就谈吧。” 陈果嘴角勾起弧度,“他是你和芸姨都看好的人,我肯定会好好把握住的。” “嗯,你自己看着办。”姜忱敷衍地应了声,转身回了卧室。 “好。” 陈果看了眼关上的房门,也回房间睡觉。 隔天下午,唐婧来送剧本,注意到家里的小猫,“你养的啊?” 姜忱朝陈果卧室门那瞟了眼,“陈果的。” “也是,你哪有时间养这小东西。”唐婧想走过去逗逗它,咪咪见是生人,吓得连忙钻进陈果的房间。 唐婧只好作罢,可惜地说:“它好像很害怕我呢。” “不用理它。”姜忱走马观花似的翻着剧本,“和陈果一个德行。” 唐婧没忍住笑起来,“果果倔是倔点,但心里绝对是向着你的。” 姜忱没说话。 唐婧扭头看了她一眼,问:“昨天在餐厅遇见的那个男生真是她男朋友?” 姜忱轻应了一声:“嗯。” 唐婧皱下眉,“这又是哪出啊。” 姜忱又是沉默。 唐婧伸手抽走姜忱手里的剧本,姜忱抬头看她,“做什么?” “你们两个打算就一直这样?”唐婧问。 姜忱嘴角动了下,扭头看向别处,“她想谈男朋友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 唐婧轻声叹息,她知道姜忱的难处,也清楚陈果那人有多拧,这俩人现在就跟走进死胡同似的,但谁都还不肯退步分毫。 缄默片刻,唐婧故作轻松地说:“要真是那样也好,她都走出来了,你也该往前看,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嗯。” 姜忱的反应很平淡,她把剧本从唐婧手里拿回来继续翻阅,多是些剧情片,涉及到男欢女爱的情节很少,有也是用最原始炙热的方式把感情一笔带过。 姜忱问:“没有爱情片吗?” 唐婧愣住。 姜忱补充道:“最好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戏。” 唐婧问:“你之前不是最讨厌拍这种类型的片子,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姜忱勾下唇,“彭依依说我是文艺电影演多了才会看起来很疲惫,提议我演几部偶像剧,找回少女感。” 唐婧一脸无奈,“她才十九岁,她说得话你也信。” 姜忱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忽然问了句:“我今年多大年纪了?” 唐婧:“......” 唐婧没好气地说:“十八。” “彭依依总说我像她妈。”姜忱苦笑了下,“有时候听听年轻人的建议也好。” 唐婧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姜忱的起点太高,这几年本来就被外界质疑吃老本,若是再去出演一部制作不够精良的爱情片,恐怕又要挨骂,还会影响到艺人的商业价值。 作为朋友,唐婧可以理解姜忱的需求,但作为经纪人,有些话她不得不说,“上个月倒是有个爱情片的本子递过来,但主角的人设不行,跟你现在的定位不相符,你要想演偶像剧我不反对,但一定要深思熟虑挑部适合自己的剧本,这件事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否则会影响到你日后的演艺事业。” 姜忱向来信得过唐婧,点点头说:“好,我会配合的。” 唐婧说:“那这件事交给我吧,你安心休假。” 最近天冷,唐婧来时带了羊肉和一些蔬菜,打算晚上涮火锅,两人聊完工作,她看眼手机上的时间,问:“果果几点回来啊?” 姜忱收走桌上的书,“不知道,没问。” 唐婧抿下唇,准备给陈果打电话问问,不管怎么说,这俩人现在住一块,吃火锅总不好背着人家偷偷吃。 只是号码还没拨出去,姜忱的手机先响了。 唐婧下意识瞟过去,见备注是陈果,她把电话挂断,站起来说:“真巧,那你们聊吧,我去准备下食材。” 姜忱看了眼备注,接通:“喂。” 陈果问她,“小姨,你在家吗?” “在。” 陈果停顿了下才又开口:“你可以帮我去取个快递吗?” 姜忱愣了下,没想到陈果打电话是为这个。 陈果又说:“驿站那边八点钟关门,我晚上有点事赶不回去,今天要是不拿,咪咪明天就没有吃的了。” 姜忱看了眼已经摆上桌的新鲜羊肉,她和唐婧还有等会过来的两个助理,四个人压根吃不完。 她问:“今天有晚自习?” “不是。”陈果说,“我和张东明约了晚上吃火锅,吃完回去肯定很晚了。” 姜忱的心瞬间沉了沉,但很快找回意识,“好,取件码发给我。” 而后就挂了电话。 助理过来后,几个人一块吃完火锅已经十点钟,家里被打扫干净,但还飘荡着淡淡的牛油香味。 放在阳台上的碗早就空了,咪咪围着碗一直喵喵叫,姜忱听得心烦,起身去给它的碗中加粮加水。 咪咪看见她过来立马往陈果的的房间跑。 姜忱也不在意,加完猫粮就回房间洗澡了,洗完已经十点四十,她去客厅倒水,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 姜忱皱下眉,扭头看向放在阳台上的猫砂盆。 咪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埋头努力埋屎,猫爪子把猫砂蹬的到处都是。 那一刻,姜忱终于感受到一种叫作愤怒的情绪在胸口冲撞,她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拨通陈果的号码。 铃声响了两下就被对方接通。 姜忱没给陈果开口的机会,气到极点声音反倒很平静:“你的猫还要吗?” 平静的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挂断电话,姜忱坐在沙发上,等了有五分钟,入户门被打开。 陈果一进屋就闻到味道,她忙把包挂好去换鞋,“对不起,我买的这款猫砂好像不吸臭,我马上去处理。” 姜忱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低马尾,因为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往常明亮许多。 网上说这是被爱后的才有的状态。 姜忱一时间想不起四年前她们做尽荒唐事的那段日子里陈果是什么模样。 有今天好吗? 可能是太糟糕了,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果铲完猫砂,转过身发现姜忱正盯着自己看,这种眼神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陈果很清楚,姜忱的眼神向来比她的嘴诚实。 陈果眼皮垂下,慢慢走到姜忱跟前,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小姨,影响到你休息了。” 姜忱看着她这幅模样,忽然想起一看见她就躲的咪咪,忍不住好奇,“你在张东明面前也这个样子吗?” 陈果愣了下,“什么?” “一点事就低声下气道歉,装柔弱扮可怜。” 陈果嘴角上扬了下,问:“我在你面前是这样子吗?” “你觉得呢?” 陈果顿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可能习惯了吧,小姨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姜忱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喜不喜欢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陈果从容应上她的目光,“你不喜欢,我可以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姜忱胸口隐约有什么东西在高涨雀跃,可眸底依旧沉静,“你男朋友听到这话会吃醋吧?” “小姨,你比他重要。”陈果语速很慢,缓缓向她陈述一个道理,“我就算再喜欢张东明,也知道亲情比爱情重要。” 姜忱躁动的心一下子归于平静,她低笑了声,“不愧是我的好外甥女。” “小姨,晚安。” . 陈果也不能确定咪咪会在哪个时间上厕所,为了不影响姜忱,第二天去学校之前她把猫砂盆和猫又都放进了自己房间。 上午就一节课,陈果上完课回来的路上经过超市,顺道进去买了些菜,到家后发现姜忱出去了。 她把菜放台子上,给姜忱发了条微信:【小姨,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姜忱戴着口罩回来,她看了眼站在厨房里的陈果,问:“今天不和你男朋友去约会吗?” 陈果笑了下,一副十分体贴男友的样子,“他最近忙,过些日子吧。” 姜忱把口罩摘掉扔进垃圾桶里,没有说话。 陈果从冰箱里拿了酸菜出来,掂量完分量,转头问姜忱:“我刚从超市买了条新鲜的鱼,中午吃酸菜鱼,可以吗?” 姜忱自己不动手,也不挑食,“好。” 陈果做饭很快,没一会儿就闻到鱼香味,姜忱站起来去盛饭。 陈果又炒了个时蔬,见姜忱过来,像是不经意问起:“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下班回来买。” 姜忱边盛饭边说:“不用了,我明天不在家。” 陈果转过头,问:“后天呢?” “不在。” “好,我知道了。” 吃饭时,陈果闲聊似的问起:“小姨,你不是说拍完这部戏休息几天吗,怎么又要工作了?” 姜忱说:“不是工作,我打算搬到水云墅住些日子。” 陈果停住筷子,抬起头看了姜忱一眼,问:“要因为猫吗?” 姜忱说:“不是,你天天上班还要给我做饭,太麻烦了。” 陈果扯下唇,“其实还好,你不在这里,我自己每天也要吃饭的。” 姜忱:“算了,那边住起来更舒服。” 陈果点下头,“也好,明天走吗?” “嗯。” 吃完饭,陈果开始收拾碗筷,姜忱客气了下,说自己来洗。 “我洗吧,你休息会儿。” 姜忱本来也不爱做家务,见陈果要洗就随她去了。 她坐在桌边看了会儿手机,就回卧室了。 陈果没叫她,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洗完碗擦干手上的水,陈果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昨天看的一个电视剧又更新了两集,她有点好奇后面的剧情。 这中间姜忱没出来过,陈果追完第一集感觉有些困了,就没再坚持,关掉电视起身也回了房间休息。 隔天回来,家中空无一人,陈果把咪咪放出来,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然后掏出手机给张东明发了条微信。 【情况允许的话,希望进度再快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16 姜忱搬回水云墅后,静下心来把唐婧拿来的几个剧本细读完,可能是天一冷人就犯倦,她竟都没什么兴趣。 月底有个访谈节目,唐婧提前两天把采访提纲发给了姜忱,顺便问她剧本看得如何,有没有很感兴趣的。 姜忱如实说:“没有。” 唐婧笑了声,“你是铁了心下部演爱情片啊。” 姜忱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清楚自己并非一定要去演什么爱情片,而是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丧失一种叫作创作欲的东西,每每看着这些本子,心里太平静了。 当过分执着于某项事物能给自身带来何种价值和意义时,就是该做出改变的时候。 她不想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 姜忱没出演过正儿八经的爱情片,也不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能不能演好,但至少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愿意的。 她需要一个可以自由述说爱意的角色,来把压抑在心底的东西释放出来一些。 姜忱:“要是有合适的本子,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放心吧,我都留意着呢。”唐婧看了眼后面的行程,“年前工作给你排得松,你安心休息一段时间,有变动我再联系你。” “嗯,好。” 访谈节目的录制时间和约好的家庭聚餐时间有些冲突,姜忱午睡起来给姜芸打了个电话,说自己那天临时有事,就不过去了。 姜忱的工作时间不固定,姜芸十分理解,“不要紧,吃饭什么时间都能吃,只是这是果果第一次带男朋友来家里,你不在总觉得有点遗憾。” 姜忱躺在椅子里,望着窗外的落叶,“陈果很喜欢张东明,以后不缺一起吃饭的机会。” “这倒也是。”姜芸笑了下,“这俩孩子接触的时候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害得我和妈还以为他们不来电。” “感情的事,谁说的准呢。”姜忱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手边的桌上,“那天去餐厅吃饭碰见他们也在,两个人感情很好,看起来十分般配。” 姜芸轻叹了口气,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果果都恋爱了,玉良若是知道了,肯定也十分高兴。” “是啊。”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了,姜忱坐起来,回房间换了件泳衣到室内泳池游泳。 手机放在岸边桌上,人在水里听不太清楚,等姜忱游完好几圈上去才看到陈果给她打了电话,全部未接。 姜忱拿起毛巾擦身上的水,一边给陈果回过去。 铃声响了一下就被接通,陈果问,“小姨,你在忙吗?” “不忙。”姜忱问,“怎么了?有事?” 陈果顿了一下,说:“刚芸姨给我发微信说你这周六不回来吃饭了。” 姜忱抹了把脸上的水,“嗯,那天有工作。” “这么不巧吗?” 姜忱笑了声,“我妈和我姐会好好招待你男朋友的,你担心什么?” 陈果问:“你真的不回来吗?” 姜忱说:“张东明只是来家里吃个饭而已,又不是结婚,我回不回去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陈果说,“你不在我会觉得遗憾。” 姜忱低笑了声,“是吗?” “嗯,虽然不是结婚,但也是个重要的日子。”陈果说,“这种场合应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姜忱扯下唇,“那就留点遗憾吧。” 陈果不吭声了。 姜忱感觉这通电话也该结束了,正要挂掉。 陈果突然问她:“小姨,你在家吗?” 姜忱愣了下,说:“在。” “在做什么?” “……”姜忱看眼泳池,鬼使神差地问:“怎么,你要来吗?” 那边迟迟没说话。 姜忱觉得没意思,“挂了。” “我现在过去。” 姜忱:“……” 陈果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姜忱穿好衣服去给她开门。 门外,陈果穿着羽绒服,还围了条毛线围巾,两人完全不像一个季节。 姜忱看了她一眼,“冷吗?” 陈果点头,“冷。” 姜忱进屋给她倒了杯热水,陈果接过来,看着她,“谢谢。” 姜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瞥了眼陈果,“今天没课了?” 陈果捧着水杯暖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嗯,我上完课才过来的。” 姜忱点点头,等陈果把水喝下去一半,她站起来打算去换掉身上的泳衣。 陈果叫住她:“小姨,你能教我游泳吗?” 姜忱转头看她,“之前不是教过你,又忘记了?” 陈果说:“嗯,太久没游了,不敢一个人。” 姜忱想了下,问:“带泳衣了吗?” “没有。” 姜忱皱下眉,“没带泳衣你游泳?” 陈果说:“这儿有我的泳衣。” 姜忱怔住。 陈果看见姜忱的反应,问:“你丢了吗?” 姜忱舔下嘴唇,她没碰陈果的东西,但也记不清在哪儿了,“应该吧,我去给你找件新的。” “也好。” 泳衣是最普通的款式,露着后背和腿,陈果皮肤很白,稍微磕到碰着哪一块就红的很明显。 受冻也一样。 姜忱先下水往前面游了一段距离,然后转过身,问还站在岸边的人,“站着不冷吗?下来到浅水区。” 陈果踩着楼梯慢慢往下走,水一点一点没过她的小腿,膝盖,腹部......然后跟胸口持平。 姜忱看着她,有点走神。 “怎么了?”陈果问。 姜忱挪开视线,“看你能磨蹭到什么时候。” 陈果听了她的话,没有再犹豫,把自己全部放进水里,确实比岸上要暖和。 姜忱游到她旁边,问:“还知道怎么憋气吗?” 陈果两只手拉住池边的杆子,“我试一下。” 姜忱朝陈果身边靠近了些,“到水里别吸气,慢慢吐气,尝试让自己飘起来。” “……” 陈果把脸全部扎进水里,两条腿尝试往后浮起来。 等身体慢慢找到感觉后,她睁开了眼睛,在水里看到的东西十分模糊,隐约能看见一到纤细的身影在她周边晃荡。 耳边传来姜忱的声音,“可以起来了。” 陈果头轻轻转动,睫毛缓慢眨动了几下,她看着水下的姜忱。 她的腰很细,几乎没有一丝赘肉,白皙的皮肤隔了一层清水,像加了模糊特效一样。 格外的梦幻好看。 “陈果,起来了。”姜忱去抓她胳膊。 陈果忽地松开了手,张开嘴巴吸了一口气,水顿时从她的鼻子,嘴巴,耳朵里涌进去。 同时,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姜忱脸色微变,慌乱拉住陈果的胳膊和腰,把人从水里捞起来。 陈果呛了几口水,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就一直咳嗽,咳得脸颊泛红,十分狼狈。 “……”姜忱见她这样,无奈又生气,“让你起来,逞什么能。” 陈果抹掉脸上的水,终于能睁开眼睛,后知后觉发现她还紧紧抱着姜忱。 而姜忱托在她腰后的手也没松开,两人对视了眼,陈果的睫毛上都是水,鼻尖通红,看起来可怜巴巴,倒也没平日里那么气人了。 姜忱喉咙处滚了下,贴在陈果腰上的掌心有些发烫。 但对于有男朋友的女人,她并不感兴趣,很快就把手给移开了。 “对不起,我刚有点走神。” 陈果缓过神后,发现水并不深,她站立起来,往后退了步。 姜忱别开眼,往池边走,“游个泳都能走神,还是让你男朋友教你吧。” 陈果跟在后面,抹了把脸上的水,“他太忙了,最近可能没时间。” 这不是第一次从陈果嘴里听到张东明工作忙。 两人在池边坐着,姜忱问:“他对你怎么样?” 陈果嘴角立马勾起了弧度,“张东明是个十分有担当的男人,细心又温柔,对我特别好。” 姜忱舔下嘴唇,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意义。 她站了起来,“去换衣服吧,别着凉了。” 陈果说:“好。” 放在桌上的访谈提纲被姜忱的浴巾给带掉,陈果走过去捡起来,看见白纸眉头上的几个字,脸上愣了下。 “原来你那天真的有工作。” 姜忱回下头,看见陈果手里的提纲,“你以为呢,我故意不去?” 陈果说:“嗯,我以为你不想去,我们毕竟——” 她说了一半就不吭声了。 姜忱问她:“毕竟什么?” 陈果微微垂下眼,不带什么情绪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四年前发生的事,觉得那是在乱/伦,但在我心里,我们是实实在在在一起过的。” 姜忱一愣,脸色有点苍白。 我们是在一起过的…… 这几个字像把利刃戳进她胸口,除了疼,还有无尽酸楚。 陈果淡淡勾唇,像是这件事已经过去,“所以你不想去也正常,但没想到你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因为工作忙才不去,是我太小心眼了。” 姜忱手指蜷缩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等下次,你订婚的时候我一定去。” 陈果十分顺从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换完衣服,天已经黑了,陈果没说离开,而是问姜忱:“冰箱里有菜吗?” 姜忱嫌做饭麻烦,尤其是做一个人的饭,所以冰箱里备得食材并不多,“应该有,但不多。” “我去看看。”陈果打开冰箱,从里面勉强搜刮出一点食材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还熬了小米粥。 做好后,她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大衣穿上,“小姨,你吃吧,我回去了。” 姜忱诧异看她一眼,“你不吃完再走?” 陈果嘴角扬了下,边系围巾边说:“我男朋友今天休息,我们约好晚上去吃火锅,然后看电影。” 那一刹那,姜忱不得不承认陈果真的是个非常能挑起她情绪,且惹她生气的人,姜忱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望着对面要走的人:“你晚上有约会,还有空来学游泳,给我做饭?” 陈果看眼时间,说:“他下班晚,我想着回去也没事,来你这看看也好,我们不是好久都没见面了。”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也反驳不了一句。 姜忱甘拜下风,低下了头,说:“那快走吧,别让你男朋友等久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17 张东明来家里走动过后,礼尚往来,陈果也去了他家一趟。 陈果模样乖巧,性格又文静,吃饭时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十分依赖张东明,张东明的父母很是喜爱这种温顺的姑娘,对陈果一直赞不绝口。 吃过饭后,张母闲聊时说起最近上海的天气,干燥还寒冷,有意让张东明带陈果去暖和的地方转一转。 张东明自是明白母亲的意思,想让他们趁出去玩的机会培养感情,他看了陈果一眼,含糊道:“最近事情比较多,等有空我和陈果商量一下。” 张母当时没说什么,临走前把张东明叫往一边,不知又交代了什么,张东明出来看见陈果,脸上有些尴尬。 下楼后,张东明同她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妈那人心里藏不住事,有时候有些过分热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果笑了下,“没事。” 张东明说:“那我送你回家吧。” “好。”陈果与他并排走着,问:“你最近很忙吗?” 张东明苦笑了下,如实说:“这段时间还好,没那么忙,刚才只是找借口堵我妈的话。” 陈果点下头,沉默了会儿,问:“去北海怎么样?那里暖和。” 张东明愣了下,“其实你不用配合我这么多。” “既然是做戏那就做全套。”陈果看他一眼,笑了笑,说:“我们不是说过互相帮助。” 时间静止几秒,张东明终于反应过来,他干笑了声,说:“好,你想什么时候去?” 陈果说:“这周五,你有空吗?” 张东明说:“有。” 陈果:“好,那我来订票,到那儿后你只需要陪我跟我小姨吃顿饭,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你自己决定。” “姜忱阿姨?” 陈果嗯了一声。 张东明眉心微微皱起,不解地看了眼陈果,疑惑她大费周章过去只是为和姜忱吃一顿饭。 陈果察觉到身侧的目光,转过头冲张东明笑了下,温和道:“希望你也可以让我小姨满意。” 张东明怔了下,忙说:“自然,你已经帮我这么多。” 陈果点下头,没有说其他的。 落地北海后,那边的气候确实要舒服许多,陈果把行李放在酒店,换了身衣服走到沙滩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十一月份是旅游淡季,海边人不是很多,温度也适宜,陈果在海边坐到天快黑才往酒店返。 沙滩离酒店不远,她双手插在兜里,走得很慢。 快要到酒店门口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陈果站住,拿出来看见上面的备注,平静的脸上出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接通贴近耳边,“喂,小姨。” 姜忱在北海有个广告拍摄,刚收工就看到陈果发的朋友圈,“你在北海。” 陈果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姜忱沉默了几秒钟,“你朋友圈的定位都快定到我脸上了,想不知道都难。” 陈果顿了下,说:“你看我朋友圈了。” 姜忱话里有话,“一天发那么多条,很难看不到。” 陈果笑了笑,说:“小姨,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海,有点兴奋。” 姜忱嗯了一声,扭过头看向窗外静谧壮阔的海面,自从上次见面后,她们就一直僵持着。 或者说根本就没缓和过,她们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演戏。 走神之际,陈果问:“明天工作忙吗?上次吃饭你不在,这次正好在一个地方遇到,张东明想请你吃顿饭。” 姜忱怔了怔,没说话。 陈果问:“不方便吗?” 姜忱回过神,扯下唇说:“方便,我请你们,哪有让晚辈请客的道理。” “好,那明天见。” “嗯。” 姜忱挂断电话,唇边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唐婧进来看见她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姜忱把手机扔前面的茶几上,转过头,说:“明晚帮我在楼下的餐厅里定个位置。” 唐婧疑惑地问:“谁要来?” “陈果和她男朋友。”姜忱身体朝前面倾了点,又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了几眼又抬头,“你觉得楼下餐厅可以吗?现在的年轻人要求都高。” 唐婧抿下唇,无言以对。 姜忱扭头看她,“怎么了?” 唐婧坐下,把行程单放桌上,拿了个橘子边剥边说:“陈果也来北海了?” “嗯。”姜忱低笑了声,声音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嘲讽,“你还不知道她。” 唐婧沉默了几秒,问:“你就让她这么胡来?” “我管不了她。”姜忱说。 唐婧看了姜忱一眼,有之前的事在,她倒不担心陈果再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只是天天看姜忱被她这么左右情绪,心里不落忍。 “管不了就别管了,随她去吧。”唐婧站起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姜忱:“好。” · 第二天结束工作,姜忱到达餐厅时,陈果和张东明已经在那儿,两人座位离得很近。 陈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偏着头与张东明交谈。 姜忱在门口站了下,推门进去。 交谈声停止,陈果扭过头看到姜忱,站了起来,“小姨,你收工了?” 张东明也站了起来,看着姜忱。 姜忱今天是拍彩妆广告,时间有点赶,她过来前没有卸妆,朱唇皓齿,明艳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又不会空洞,单调。 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和成熟气质,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魅力。 她坐下对两位晚辈笑了笑,说:“都坐吧,别这么客气。” 陈果点头,看了眼张东明,问:“小姨是不是一点都没变?” “......” 张东明回过神,因为自己刚才的走神感到有一丝尴尬,眼神躲闪地说:“是啊,小姨还那么年轻。” 姜忱勾下唇,看着张东明,“你都长成大人了,我怎么可能一点没变,老了。” 张东明说:“小姨,你太谦虚了,我从小就看你演的电影,没什么变化。” “记得你小时候都不怎么爱说话,现在嘴倒是变甜了。”姜忱看眼陈果,“她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你们这样挺好,能互补。” 张东明也看了眼陈果,手伸过去,掌心覆盖住她的手背。 陈果抬起头,对上张东明的目光,嘴角勾起弧度,脸上温柔平和。 他笑着说:“陈果的话是不多,但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很吸引人。” 姜忱低下头,笑了声,“是吗?什么气质?我居然都没发现。” 张东明笑了笑,说:“很沉稳,让人有安全感,又很倔强,特别迷人。” 姜忱脸上似笑非笑,“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张东明握了握陈果的手,眼神真挚,“小姨,我是真的很喜欢陈果,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她,不辜负她。” “嗯——”姜忱别开眼,苦笑了下说:“只顾说话了,忘记上菜,服务员,上菜吧。” 陈果把手抽出来,站起来给姜忱倒果汁。 姜忱突然抬手把杯口挡住,抬起头看了眼陈果,说:“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只喝果汁呢,换酒吧。” 她说完看向张东明,“会喝吗?” 张东明谦虚道:“会喝一点。” “那就好。”姜忱眼睛看向陈果。 陈果手顿了下,把饮料放下,换酒。 姜忱并不劝酒,像是用酒来增加一种气氛感,但不知不觉已经下去大半,张东明脸开始泛红,而姜忱脸色却很平静。 张东明自愧不如,“小姨,你比我厉害多了。” 姜忱唇角微微上扬,“不能喝就别喝了,别把自己喝醉了。” “没事。”张东明看了眼陈果,“一想到我和陈果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心里就特别高兴。” 姜忱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平常,“这么快吗?” 张东明嗯了一声,“我和陈果都有那个意思,所以也不想担耽误了,打算元旦的时候订婚。” 包间里安静了几秒钟。 姜忱面色平静,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菜嚼碎,吞下去,然后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嘴唇勾了勾,“那恭喜你们了。” 陈果笑着说:“小姨,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姜忱看她,“你订婚我当然去。” 陈果莞尔一笑。 姜忱站起来,“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好。” 姜忱离开后,张东明一直看着门口,像是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什么,但又很难以置信。 他转过头看了眼陈果,想说什么。 陈果打断:“还没结束。” 今晚还没结束。 姜忱去完洗手间回来,没多久这顿饭就结束了,张东明喝多了,坐在位置上脑袋微垂着,一动不动。 姜忱点了根烟,吸了口后,一只手里夹着烟,看着陈果,“想好了?” 陈果抬起头看她,“什么?” “订婚。” 陈果点点头,“嗯。” 姜忱吐了口烟,垂下眼,沉默地把烟抽完,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说:“好。” 然后转身要走。 “小姨。”陈果叫住她。 姜忱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陈果说:“张东明喝多了,我走不开,你晚上也喝了酒,我给你叫个车吧。” “不用,你照顾他吧。”姜忱拉开门离开。 陈果看着门口看了会儿,然后坐下来,叫醒张东明,“结束了。” 张东明睁开眼睛,因为猜到陈果应该不会跟他说什么,所以就没问,“我们也走吧。” “好。”两人住在同个酒店,一道出去上了车。 餐厅对面的路旁停了一辆车子,车窗玻璃渐渐升起来,唐婧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姜忱,正要说什么。 “回去吧。”姜忱闭上眼睛。 陈果到酒店已经十点半,她换上一次性拖鞋,从行李箱里找了套干净的衣服,进到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吹完头发,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又放下,正准备去收拾行李。 刚放下的手机响了声。 姜忱:【订婚快乐。】 后面跟了一笔转账。 陈果盯着手机屏幕,看清楚一后面有几个零后,正准备把钱退回去。 手机嗡的又响了声。 聊天框里出现一家酒店的定位。 紧接着。 姜忱:【过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