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的女总裁妻子》 第 1 章 不圆满的生日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呀?心语想吃小兔子蛋糕啦!” 暖黄的灯光下,六岁的陈心语正趴在餐桌上摇晃着小腿。 她整个人面朝着大门口,葡萄似的大眼睛在门口和桌子中央的奶油蛋糕上来回望着,脸上写满了渴望。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呀,心语已经等了两个小时啦。 “心语别急。”陈默好笑的摸摸女儿的头,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找到了妻子的号码。“爸爸打电话问问妈妈到哪了。” 确实是有点太晚了。平时苏婉不回来吃晚饭,六点钟他和女儿就准时开始吃饭了,可是现在已经到了七点。 今天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从五点忙到七点。除了桌子正中央,那个大白兔造型的奶油蛋糕,是女儿亲自选的,其余整整一桌的菜全是他亲手做的。 三十岁的他自认为是事业稳定、家庭美满。 妻子苏婉是一家公司的女总裁,在商界算的上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她的带领下,公司的发展蒸蒸日上,很快就超越了好几家同类型的老牌企业。 女儿陈心语乖巧可爱,在幼儿园常被老师夸奖,每天都能拿小红花回家。眼看她越长越大,明年就要上小学了,陈默只感觉内心一片满足。 而他,作为私企的一名普通员工,虽然为了女儿和妻子的生活放弃了往上晋升,只是安稳的维持着稳定的工作,但是却能让妻子不再为家里的琐事而烦心,让女儿有了更多的陪伴。 三十岁,他本以为这将会是他人生中最圆满的一个生日。 然而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所有美好的设想都被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砸的粉碎。 他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一阵莫名的声音。 一阵刻意压抑却又急切的女人喘息声混杂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轻笑声。 那声音里的暗示像一根被烧红的钢针向他刺来瞬间刺穿了他的耳膜。 陈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 “喂,婉婉?下班了吗?心语和我等你回来开饭呢!”他强忍着不悦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让自己显得更加轻松些。 “喂……老……老公?”电话那头传来妻子苏婉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媚的醉意,“我这边……嗯……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去。你不用等我了哦。” 夹杂在话语间的喘息声还在继续着,声音一声比一声更清晰。陈默感觉那温热的气息彷佛就呵在了他的耳边。 他甚至能清晰的想象出妻子此刻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模样。 他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声音也陡然转冷:“苏婉!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喘的这么厉害?” “我……我在参加公司的庆功宴呀!”苏婉的解释听起来格外兴奋,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丈夫语气的变化,“公司不是刚拿下几个大项目嘛,大家……大家都很高兴,就临时决定庆祝一下……” “庆功宴?”陈默嗤笑一声只觉得荒谬到了极点,“什么样的庆功宴能让你这样上气不接下气?你到底在跟谁一起?!” “哎呀,就是…就是玩游戏输了嘛…他们罚、罚我做深蹲呢…呼…好累…”苏婉断断续续的解释着。 陈默却不相信,他只觉得妻子这醉醺醺的语气让这番说辞听起来像一个拙劣无比的谎言。 深蹲?这种鬼话骗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忽然,陈默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苏婉,你是不是跟那个林浩在一起?!”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要命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在嘶鸣。 这种沉默,在此刻无异于一种默认。 过了足足几秒,苏婉带着明显不耐烦的醉意开了口:“陈默!你能不能别总是胡思乱想?我喝了点酒正在兴头上呢!你别扫大家的兴好不好?哎呀不说了我这边真的很忙,回头再联系!” “嘟……嘟……嘟……” 电话被她单方面、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陈默怔怔的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的冲上头顶。 喘息、醉酒、男人的笑声、林浩……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开了手机里的一个定位软件,那是他们当初为了方便互相接送,在彼此手机里安装的。 地图上,代表着苏婉的那个小红点根本不在她的公司,也不在任何一家餐厅,而是赫然标记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名字上——华天大酒店! 酒店! 这两个字像一记千斤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头顶,将他残存的所有理智和幻想砸得粉碎。 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如一条剧毒的冷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汗毛倒竖。 一个女人,在自己丈夫生日的晚上,跟另一个男人在酒店里,喝得醉醺醺,还发出那种暧昧不明的喘息声……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给他戴了一顶鲜艳夺目的绿帽子吗?! “爸爸?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白呀。”陈心语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怯生生的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女儿稚嫩的声音将陈默从地狱般的猜想中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他猛的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江倒海的暴怒和碎裂的心痛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 他不能在女儿面前失态!绝对不能! 他缓缓蹲下身,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没事。心语乖,妈妈公司有很重要的事要加班,会非常非常晚才能回来。我们不等她了,先吃饭,给妈妈留一块最大的蛋糕,好不好?” “啊?妈妈真的不回来了吗?”陈心语的眼眶里顿时噙满了泪水,委屈的扁起了小嘴。 “妈妈晚点就回来了。”陈默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强颜欢笑的点燃蜡烛,用沙哑的嗓音和女儿一起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这顿饭父女俩吃得异常沉默。 那些他精心烹饪的美味佳肴,此刻在他嘴里真正是味同嚼蜡。 安顿好女儿吃完饭,陈默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利落的收拾完所有家务,将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他仿佛想用这种机械的劳动来平复内心的狂乱风暴。 最后他将女儿哄睡着,一个人瘫坐在黑暗的客厅里。 他脸上的温柔早已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刺骨的阴霾!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更不屑于当一个自欺欺人的缩头乌龟。 他必须去酒店! 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要亲眼去见证! 他倒要看看,这场所谓的“庆功宴”究竟是怎样一幅不堪入目的场面! 陈默拿出手机,拨通了妻姐苏晴的电话。 苏晴并没有结婚,就住在他家楼下。 几分钟后,一个与苏婉有八分相似,但气质更显清冷干练的美艳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丝质的吊带睡裙,一见到陈默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皱眉不悦道:“你这么晚叫我上来有什么事?” 一直以来,这位大姨子都有些看不上陈默。 因为妹妹已是一家公司的总裁,而陈默却总是在家里忙前忙后,毫无上进心,所以苏晴总觉得他除了长得帅点外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自己优秀的妹妹。 陈默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晴姐,我要出去一趟,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心语,她已经睡着了。” 苏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总觉得今天的妹夫有些反常。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只剩冷漠,透着一股让她感到心悸的寒意。 她狐疑的打量着他:“出什么事了?婉婉呢?” “她在外面应酬。”陈默言简意赅的回答,不愿多说一个字。 苏晴审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点头道:“行,你去吧。心语有我看着,你放心。” 得到苏晴的答复,陈默一言不发,在玄关抓起钥匙,换上鞋便大步离去。 此时夜色已经渐深了下来,夜风呼呼的吹着,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坐进车里,一脚油门踩到底。 汽车引擎发出一阵轰鸣,霎时间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径直朝着华天大酒店的方向,疯狂的疾驰而去! 第 2 章 不愉快的庆功宴 华天大酒店,是江州市最顶级的酒店之一。 在这里仅仅是包下一个包厢花费就要五六万起步,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 陈默随意的把车停在酒店门口,随即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刷起了手机。他要平复一下心情。 刷着刷着,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手机屏幕正定格在一张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让他几乎窒息。 画面中,漂亮到极点的苏婉正娇笑着举起酒杯,而她的臂弯里赫然穿过另一个年轻男人的胳膊! 这是……交杯酒! 而那个男人,正是她的“干弟弟”,林浩! 照片的定位就在眼前的华天大酒店,许是照片的发布者正在记录生活,后面还一连串的跟着很多照片,有做游戏的、敬酒的、餐桌美食的记录…… 陈默已经无心再看了,把钥匙丢给了工作人员,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酒店。 他胸膛里像有一团无法扑灭的烈火在熊熊燃烧。脑海里,妻子那暧昧的喘息与照片里交杯酒的姿势,如魔咒般不断交织回放。 事已至此,逃避无用,他必须亲眼见证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论结果有多残酷。 他径直走向前台,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冰:“你好,请问苏婉苏总订的包厢在哪里?” 前台服务员迅速查阅后,保持着职业化的礼貌回答:“先生您好,苏总订的庆功宴在二楼的兰亭阁。” 陈默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向电梯。 刚到二楼兰亭阁的门口,里面就清晰的传来了他妻子苏婉的声音。 “我们公司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座的每一位都功不可没!我先敬大家一杯,感谢各位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 苏婉的声音娇俏动听,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很难想象,她已是一个六岁孩子的母亲。 “苏总才辛苦!” “苏总您太客气了!我们应该一起敬您才对!” “对对对!要我说,除了苏总,最该敬一杯的就是咱们的林经理了!要不是林经理力挽狂澜,咱们哪有这次的庆功宴,更别提这么丰厚的项目奖金了,哈哈!” “大家过誉了过誉了,还是因为婉姐教的好,我才能有今天的成绩。婉姐,我敬你。” “苏总和林经理一起喝一个!” 包厢里传来起哄的声音,听得出来此时气氛极好。 陈默吸一口气,将最后一口烟雾吐尽,然后猛地推开了包厢的门! 轰然一声,整个包厢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全都错愕地望向门口这个不速之客。 陈默的目光越过满屋的人群,精准的锁定在了主位的苏婉身上。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露出白皙的香肩,精致的锁骨下是饱满傲人的弧度,纤细的腰肢被完美勾勒,更显得臀部曲线圆润挺翘。 此刻,她正与人碰杯,那人就坐在她身旁,与她离的极近。 突然看见陈默,苏婉那张绝美、带着醉意的的脸上瞬间浮现出错愕的表情。 但她终究是执掌一家公司的总裁,很快就调整过来,得体的笑着对他说道:“老公,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还没结束呢,要不要先坐下一起吃点?” 她今天确实喝了不少酒,脸颊红扑扑的,灯光下更显得分外动人。 原来是苏总的丈夫呀……包厢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只不过目光却不自觉的瞟向了苏婉身旁的那个年轻男人。 那是他们的林经理,苏总的“干弟弟”。 林经理的长相不比陈默差多少,甚至比起陈默更多了一丝年轻人的朝气。 他紧挨着苏婉而坐,姿态亲密的彷佛他才是苏婉的丈夫一般。 陈默的出现让他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刹那的凝固,但随即他便滴水不漏的掩饰过去,甚至热情的站起身摆出了一副主人的姿态。 “您是陈哥吧?来,您坐我这儿!”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挪动身体。 可是那样子却丝毫不像是要离开的。 果然…… 没等他挪动,苏婉就叫住了他,语气轻描淡写:“行啦,林浩你就坐着吧!我老公坐哪儿都行,反正马上就结束了,省得挪来挪去的麻烦。” 林浩闻言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来,立刻停止了起身顺势就坐了下去,冲苏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好!谢谢婉姐!” 说完,他转向陈默投去一个看似抱歉的眼神。 可那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属于胜利者的挑衅。 陈默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对他的绿茶行为感到可笑。 “好啊。”他说,“你就坐那吧,我随便坐坐。” 说着他在门边找到一处空位,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离主位最远的桌子末端。然后又点燃一支烟,隔着缭绕的烟雾,静静的看着主位上的那两个人。 他这副姿态,让整个包厢的热烈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苏婉见气氛不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她强行活跃着气氛对众人说:“好了好了,大家继续吧!该吃吃该喝喝,别拘束!” 陈默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但为了苏婉那点可笑的面子,他依旧选择了沉默。 可是他想沉默,有人却不让他沉默。 那个叫林浩的男人竟当面挑衅于他! “婉姐,工作再忙也得爱惜身体啊,你看你,下巴都瘦尖了。”林浩的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的拿起公筷夹起一只鸡腿,亲昵的放进了苏婉的碗里:“多吃点,补补身子。” 苏婉怔了一下,但却似乎并未觉得林浩这举动有何不妥反而对这干弟弟的关心很是受用:“谢谢浩子。” 说着,她就夹起鸡腿优雅的咬了一口,感叹道:“浩子,为了奖励你为公司连续谈成了两个大项目。姐姐让你带薪休个假怎么样?” 不料林浩却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婉,别有用心的开口了:“婉姐我不要休假!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更加努力的工作,为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这样才能报答婉姐的栽培之恩!” 林浩这话逗的苏婉眉开眼笑,眼神里满是欣赏和骄傲:“哈哈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样的,一心扑在事业上!浩子你放心,只要你跟着姐姐好好干,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姐姐都能帮你实现!” 林浩的目光更加深邃了,他余光瞟了一眼陈默,发现他还在看着这里。 于是用一种近乎表白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婉姐,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啪!啪!啪!” 一个清脆而突兀的掌声猛的打破了这“感人至深”的氛围。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掌声吸引过去,他们错愕的看着正在鼓掌的陈默。 苏婉的眉头也再度紧紧皱起。 陈默忍无可忍,他死死盯着苏婉和林浩,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容,一边鼓掌一边说道:“真的太感人了,不愧是好姐弟。婉婉,你看浩子的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当着大家的面拥抱一下?”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了,焦急的开口怒斥道:“陈默,你又在这里阴阳怪气说些什么呢?” 陈默冷哼一声:“我阴阳怪气?婉婉,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刚才那副样子有多恶心?” “你说我们恶心?”苏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和往日那个温和包容的丈夫简直大相径庭,“陈默,你太刻薄了!” 陈默眼神冰冷的直视着她:“对,就是恶心。呵呵,我还有更难听的你要不要听一听?” 苏婉的瞳孔猛的一缩,表情也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不就是没有陪他过生日吗?有必要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吗? 她深吸一口气,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冷声说道:“你不要再在这里无理取闹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如果你不愿意接我,那你现在就先回去,你待在这里,只会让这个庆功宴变得不愉快!” “不愉快?” 陈默脸上冷笑越来越大,他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死死扣住厚重的实木圆桌边缘,青筋暴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一片刺耳的惊呼声中,猛然将整张桌子掀翻! 盘碟碗筷伴随着滚烫的汤汁,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不愉快就全都别吃了!” 第 3 章:他走了,她没追 哗啦啦啦!沉重的实木圆桌被整个掀翻!滚烫的菜肴和冰凉的酒水瞬间洒落一地! 苏婉连连后退,最后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她惊魂未定的朝着那个暴怒的男人吼道:“陈默,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不就是没回家陪你过生日吗?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因为一个生日就闹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浩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汤水,他顾不上自己,连滚带爬的来到苏婉身边,语气里充满了焦急与关切:“婉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苏婉喘息两声,扶着旁边的储物柜站了起来。她没有理会林浩的搀扶,目光依旧像钉子一样,死死的扎在陈默身上。 林浩见状也转头看向陈默,愤怒的指责道:“你没看见你把婉姐吓到了吗?马上跟她道歉!” 陈默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淬着冰碴子:“怎么心疼了?你一个外人用什么身份在这里心疼我老婆?” 林浩被他逼人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她是我姐姐,我为什么不能心疼她?是你自己的思想龌龊,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 “脏?” 这个字眼像一颗火星子,彻底引爆了陈默这个炸药桶。 他眼神一凛,瞳孔中迸射出骇人的寒光,懒得再进行任何口舌之争。 他猛的一个箭步上前,抡圆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林浩那张俊俏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震得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林浩被打得一个趔趄,整个人都蒙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陈默竟然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都吓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暴力的一幕,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默心中的火焰,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这一记耳光仅仅只是开始。 那张电话里那刺耳的喘息声,刚才林浩给妻子夹菜时她脸上那毫无防备的笑容,两人那番旁若无人的“姐弟”玩笑……以上种种,像电影快放一样在他脑中闪过,每一帧画面都在反复刺激着他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随即对着林浩开始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啊啊啊……” 陈默的身材本就高大健硕,此时在暴怒的加持下,他每一拳都用上了全力。 林浩这种细皮嫩肉的体格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包厢里,女员工们的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架。 苏婉在呆滞了两秒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从身后死死抱住陈默的腰,拼命把他往后拉:“别打了,你快住手!陈默,你别打了!你会把他打死的!” 好一会儿,陈默才在她的拉扯下停了手。 此刻的林浩已是头破血流,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苏婉立刻挡在他面前,转身面对着陈默厉声喝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她真的无法理解仅仅是没有陪他过一个生日而已,为什么一向温和的丈夫会变得如此暴躁,如此陌生? 陈默咬着牙,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指着苏婉,声音沙哑地怒吼道:“苏婉,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是谁在闹?你他妈的不想过了就直说,用不着搞这种恶心人的暧昧把戏!怎么,不给老子戴顶绿帽子,你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这番话,让苏婉彻底呆住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起来:“陈默!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给你戴绿帽子了?我跟浩子只是清清白白的姐弟关系,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道歉,否则我跟你没完!” “姐弟?”陈默嘴角扯出一缕极尽嘲讽的笑容,他拿出手机,点开那张照片,直接扔在了苏婉面前的地上。 “姐弟对吧?呵呵,最好只是姐弟。” 丈夫的笑声很低沉,也很刺耳,让苏婉不明所以。她下意识捡起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就仿佛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机也无力地从指尖滑落在地。 陈默看着她的反应,再次冷笑道:“怎么?喝交杯酒的干弟弟?是不是我不来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洞房了?” 苏婉脸色惨白,她慌乱的解释:“老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呢!”陈默指着地上呻吟的林浩,眼中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你想要玩这种姐弟暧昧的把戏,可以。但别把我当傻子,我们讲清楚了再玩!” “我……我没有!”苏婉拉着陈默的衣服焦急的试图解释。 但陈默已经不想再听了,今晚的所见所闻让他心痛到麻木。他决绝的甩开苏婉的手,直接转身离开了包厢。 “陈默!”苏婉表情一慌,立刻就要跟着追出去。 然而…… “婉姐……好疼啊!我的头好像快要裂开了……”林浩痛苦的呻吟从身后传来。 这声音让苏婉追赶的脚步猛的一停。 她转过头,看见林浩的深上已经糊满了鲜血,脸上满是痛苦和无助。 苏婉挣扎极了,她咬着嘴唇在原地考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对林浩说:“浩子别怕,姐陪你去医院。” 说着,她立刻指挥公司的两个男员工将林浩搀扶起来。 正准备离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无比阴沉:“网上的照片是谁发的?” 人群中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个子女生慢慢站了出来,她叫王莉。 她被苏婉冰冷的目光看的吓了一跳,表情惊慌失措的解释道:“苏总……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已经结婚了……我就是觉得您和林经理很般配,就……” 她来公司不久,并不知道苏总已婚的内情。 苏婉语气冷冽的打断了她:“不必解释了!你被辞退了,明天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 王莉脸色剧变,哀求道:“苏总……” 苏婉的人品到底怎样她不知道,但是公司的福利待遇却是极好,在现在的就业环境下,能进来非常不容易。 但苏婉却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只是冷淡的扫了她一眼,便转身搀着林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酒店楼下,陈默坐在车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车窗大开着,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却丝毫吹不散他心中的烦躁和悲凉。 他等了整整十分钟,最终,还是没有见到苏婉跟过来的身影。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那颗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他启动车子缓缓驶离了这个让他心碎的地方。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那个所谓的“干弟弟”。 不对,这根本就不存在选择。 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当他的妻子需要在天平的两端分别放上他和另一个男人来衡量时,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个丈夫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陈默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结婚七年,终究还是要走到尽头了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婚”这两个字有一天会出现在他和苏婉之间。可现在看来,不知不觉间,苏婉的心或许早就变了…… 只是,心语该怎么办? 他是个男人,输了感情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他拿得起也放得下。但,若是离婚,对于才六岁的女儿陈心语来说,该是多么残忍的伤害…… 许久,他才在无尽的烦闷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 进门时,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女儿的房间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轻轻推开门,发现妻子的姐姐苏晴抱着心语睡得正香。 只是被子有一半掉在了地上,苏晴穿着的吊带睡裙也因为睡姿而滑了上去,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手轻脚的将被子拉起来,帮妻姐和女儿一同盖好后才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 深夜十二点多,苏婉一脸疲惫的打开家门,立即就闻到客厅里浓烈的烟味,呛得她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家里没有开灯,但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能清晰的看见,沙发上正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轮廓,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般静静的坐在那里。 苏婉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参加一个庆功宴,晚归了一会,丈夫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呀。 她伸手“啪”的一下打开了客厅的灯。 光线骤然亮起,有些刺眼。 苏婉这才看清茶几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而陈默的脸在烟雾缭绕后显得格外冷漠。 她深吸一口气,试探着打破沉默:“老公?生日快乐。” “不必了。”陈默缓缓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迟来的妻子:“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第 4 章 你再这样咱俩就完了 苏婉下意识滑开手机看了看,凌晨刚过,又是新的一天了。 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软,带上了几分讨好:“对不起老公,我回来晚了。不过我给你买了礼物,就是上次你说很好看的那块手表,我还记得呢!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她为了他的生日趁今天午休特意去买的。苏婉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那个精致的礼品袋递了过去。 陈默却没有伸手去拿,他只是抬眸扫了一眼,语气平淡的彷佛一点也不在意这件礼物:“不用了,我不习惯戴表。” 这句拒绝如同一盆泼出的冷水,瞬间浇灭了苏婉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丝温情。 凭什么她要受他的气啊!她也很委屈!要不是为他处理后续的事情她能回来这么晚吗? 她积压了一整晚的委屈混杂着此刻被拒绝的难堪一并被点燃了:“陈默,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有多冲动?”苏婉声音扬了起来。 “你把林浩打到脑震荡,额头缝了八针!”她激动的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只能我给你收场!” “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劝住他,让他别报警追究你的责任!结果你还在这儿跟我闹脾气?” “你至少该去跟他道个歉!” “我给他道歉?”听到这话,陈默被气笑了:“苏婉你脑子被驴踢了?我告诉你,我今天打他都算轻的!如果再让我看见他跟你勾勾搭搭的,我还会揍他!” “你让他现在就报警,你看我皱不皱一下眉头!”陈默硬气的回应着。 “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苏婉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行了,你也别跟我扯这些。”陈默摆摆手打断了她。 他此时也不再想包容她了,只想说出自己的感受。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的看着眼前这个与他相伴多年的妻子:“苏婉,我们在一起已经七年了,从大学到现在,我们也曾有过很多开心的日子。” 他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但苏婉的心里却更慌了。 “我也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如果你真的移情别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会放手的。”他一字一顿说的异常清晰。 “但是你不能一边和我在一起,一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把我当傻子耍。这是我的底线,我忍不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默这话像是踩到了她的痛处,苏婉立刻尖声反驳。 “我们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的人品吗?什么移情别恋的,你说话太难听了!我跟林浩就是纯粹的姐弟关系!那个……那个交杯酒,我可以解释的……” 陈默静静的看着她,试图给她最后一个机会:“那你解释。” 苏婉咬着下唇努力组织语言:“老公,今天是庆功宴,那个交杯酒……是大家开玩笑起哄的。我本来就是敬他一杯,可我手刚举起来他就把胳膊穿过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还是喝了对吧?”陈默冷冷的打断她。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但还是点了点头:“当时……喝了点酒脑子有点懵,没想那么多就喝了……但我跟你保证,我跟他真的只是关系好的姐弟!我是你老婆,你得信我。” 这番解释非但没让陈默释怀,反而让他觉得无比荒诞。 他自嘲的笑了笑:“婉婉,说到底你还是喝了。我太太在我生日这天,跟她的‘好弟弟’喝交杯酒……你不觉得这事儿很可笑吗?” 苏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默默挪到陈默旁边坐下,伸手想抱住他的胳膊:“老公你别这么说。我真的……从来没想过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心里只有你。” 陈默却只是摇了摇头,抽开自己的手臂:“在这件事之前我一直是无条件信你的。但是苏婉,你真没感觉我们之间早就出问题了吗?” 苏婉愣住了:“问题?我们不一直都挺好的吗?” 在她看来,夫妻间的争吵只是小事,今天吵完,明天哄哄就过去了,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好,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陈默的目光锐利起来,“那我问你,你能把你的那个‘好弟弟’从公司开了,以后跟他断绝来往吗?” “我们的事干嘛要扯到他身上?”苏婉愕然,“我已经解释了,今天就是个意外!我们就是姐弟关系!他为公司立了这么大功,我因为这种没影儿的猜忌就开除他?让公司其他人怎么想?我以后还怎么带团队?” 陈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多少次了?” “什么多少次了?”苏婉不解。 “我们为了他,吵了多少次了?”陈默一字一句的问,“上周末,我们说好带心语去动物园喂小动物,他一个电话你就把我和女儿扔下了,自己去了公司。” 苏婉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强辩道:“那是因为他加班,碰到了紧急的技术难题,只有我能解决……我总不能眼看公司项目出事吧?” 陈默没理会她的解释,继续说:“那上上个星期呢?我们好不容易一起出去约会,他一个电话说要换房子,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电影院,跑去陪他看房?” 苏婉的脸色更难看了,声音也弱了下去:“他年纪小,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我不是怕他被中介骗了嘛。” “呵,”陈默冷笑一声,“那上个月呢?他一个电话你就赶去他家给他做饭,这也是怕他被骗?” “我没有……”苏婉急忙解释,“那天是他生病了!我是他姐,就是顺路过去给他煮碗面而已。老公,你别这么小心眼行不行?他只是一个孩子,我就是力所能及的帮帮他……” “孩子”这个词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默紧绷的神经。他猛的站起身朝苏婉的方向微微倾斜过去,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他是孩子?所以他要什么你都给?那他想要你呢,你是不是也准备给他?” 这句话像一道炸雷“嗡”的一声在苏婉脑子里狠狠劈开。她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羞恼的也跟着站了起来,生气到了极点:“陈默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侮辱人的话!你简直混蛋!” “对,我就是混蛋!”陈默双眼通红,压抑许久的怒火此时终于化作嘶吼,“我他妈快被你跟你那个好弟弟逼疯了!苏婉你现在才是有病!你明知道他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感情了还不知收敛!你就继续作吧!”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要是还非得跟他这样不清不楚那我们俩就只剩一条路了……” 他停顿了片刻,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离婚!” 苏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就为了这么点事……你要和我离婚?” “这么点事?”陈默眼中的失望浓得化不开,“我的话说完了。你如果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和心语,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苏婉的火气也上来了,表情转为冰冷:“我想你也需要冷静一下。我没有错,凭什么要我做出改变?” 她的性格果然还是这样,一贯的强势、霸道。 陈默深深的看了她最后一眼,眼神里混杂着疲惫与决绝:“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客卧,将门重重的关上。 苏婉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她鬼使神差的拿起茶几上陈默的烟盒,笨拙的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心语的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大晚上的,你们吵吵什么呢?”苏晴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 苏婉抬头看了一眼,并不意外,有气无力的应道:“姐,你来了啊。” “嗯,”苏晴点点头,走到妹妹身边坐下,看着一室的狼藉和她手里的烟,皱了皱眉,“你们这是怎么了?” 虽然她一向不怎么喜欢陈默,但也不希望妹妹和妹夫闹到不可开交,毕竟两人关系不好,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孩子。 苏婉气鼓鼓的掐灭了烟:“他不知道抽哪门子疯要跟我离婚!” 苏晴瞬间睁大了眼睛:“他舍得和你离婚?” “他肯定舍不得。”苏婉吸了吸鼻子,无比笃定的说,“他就是今天生日没过好,在跟我赌气呢!纯粹是吓唬我,等明天他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第5章 苏婉的傲慢:轻视与不屑 苏晴没有接话,她捡起地上的礼品袋,看到了里面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这是你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是啊。”苏婉点头,“我特意去买的,他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了。” “小婉,你觉得陈默说离婚,真的是在吓唬你吗?”苏晴把礼物放回茶几上,表情严肃。 “那不然呢?”苏婉的音量提高了几分,“他一个大男人,工作都是我托关系给他找的,每个月就挣那么点死工资。他离开我,离开这个家,他能去哪?他连心语的抚养权都争不过我。” 苏婉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她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步:“他就是赌气,他就是觉得我今天没陪他过生日,在庆功宴上又让他没面子了。男人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苏晴听着妹妹这番话,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小婉,你不能这么想。陈默今天晚上的反应,不正常。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手的人,更不是一个会把离婚挂在嘴边的人。你们之间的问题,可能比你想象的要严重。” “能有什么严重的问题?”苏婉不耐烦地打断她,“不就是林浩的事情吗?我都解释了八百遍了,我们是清白的。他就是小心眼,非要往龌龊的地方想!” “那交杯酒的照片呢?”苏晴追问。 “那是大家起哄,我喝了酒,一时没反应过来!”苏婉烦躁地挥了挥手,“都过去了,有什么好提的。现在的问题是,他要跟我闹离婚!” 苏晴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强势的妹妹,第一次觉得她或许在感情这件事上,真的不够敏锐。 “那你想怎么解决?” “解决?为什么要我解决?”苏婉反问,“错的又不是我!是他无理取闹!我今天也累了一晚上了,没精力跟他吵。” 她说着,走到客卧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陈默,你开门。” 里面毫无动静。 苏婉又敲了两下,声音大了些。 “陈默,你别闹了,有话好好说。” 客卧里依旧一片死寂。 苏婉的耐心耗尽了,她贴着门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行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今天很累,不想跟你吵。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她便转身走回客厅,脸上带着一丝搞定了事情的疲惫和理所当然。 客卧里,一片漆黑。 陈默就坐在门边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 他听清了妻子在门外的每一句话。 耍小孩子脾气。 到此为止。 明天还要上班。 这些词语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缓慢地切割着他心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温情。他没有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客厅里,苏晴看着妹妹的举动,不住地摇头。 “小婉,你这么跟他说话,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那要我怎么样?”苏婉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难道要我低声下气地求他吗?凭什么?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把他打的人送去医院,替他摆平了麻烦,他倒好,反过来跟我闹。” “他要是真生气,你哄哄不就行了?” “我哄他?”苏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姐,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么多年,哪次吵架不是他先低头来哄我的?他今天就是气昏了头,说胡话呢。” 她稍作停顿,脸上浮现出绝对的自信。 “你放心吧,他离了我能过成什么样?他现在就是一头犟驴,等他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后果,明天早上就得老老实实出来给我认错。” 苏婉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夜里,却足够清晰。 一门之隔的客卧里,陈默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他离了她,能过成什么样? 明天早上,就得老老实实出去认错? 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离开她就无法生存的废物。 原来,他所有的包容和退让,在她看来,都只是因为他没有底气,只能依附于她。 原来,这七年的婚姻,他自以为的付出和牺牲,在她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胸腔里那团燃烧的怒火,在这一刻奇异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失望。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麻木。 他缓缓抬起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许久,他才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没有去看任何消息,也没有去拨打任何电话。 他只是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框里,极其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了几个问题。 如何申请离婚。 离婚财产如何分割。 如何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窗外,夜色正浓。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苏晴的劝说和苏婉的不以为然还在继续。 但这一切,都与客卧里的陈默无关了。 他心里那扇为苏婉敞开了七年的门,在今晚,随着那句“他离了我能过成什么样”,被彻底关上了。 并且,上了锁。 客卧的沙发坚硬,陈默几乎一夜未眠。 天色蒙蒙亮时,他才起身,全身骨头都发出僵硬的声响。他没有去主卧,甚至没有看一眼那扇紧闭的门。他径直走向女儿的房间。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房间里没有苏晴的身影,大概是昨晚回自己房间睡了。女儿陈心语正趴在自己的小书桌上,用彩笔涂涂画画,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格外专注。 “心语,怎么起这么早?”陈默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她。 陈心语听到爸爸的声音,立刻抬起头,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爸爸!你醒啦!我在画画。” 她献宝似的将自己的画举起来。 画纸上,是三个手牵手的小人。左边是爸爸,又高又壮。右边是妈妈,穿着漂亮的裙子。中间是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她。他们的头顶,是一轮巨大的,被涂成金黄色的太阳,周围还有几朵棉花糖一样的白云。 这是一幅任何一个孩子都可能画出的作品,简单,甚至有些笨拙。 但在陈默看来,这幅画上的每一个笔触,都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 “爸爸,好看吗?这是我们一家人。”陈心语仰着小脸,眼睛里全是期待。 “好看。”陈默的喉咙发干,他蹲下身,让自己和女儿平视,“心语画得真好。” 第6章 最后的温存:女儿的画作 “嘻嘻。”得到夸奖的孩子开心地笑起来,“爸爸,我画完就把它贴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这样我们每天都能看见了。” “好。”陈默伸手,帮女儿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 陈心语忽然停下笑,小大人似的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问:“爸爸,你昨天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 陈默的动作停住了。 “老师说,家人要相亲相爱,不能吵架的。”女儿的声音天真又认真,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进陈默最脆弱的地方。 他该怎么回答? 告诉她,爸爸妈妈不是吵架,而是可能要分开了?告诉她,画上这个幸福的家,很快就要碎了? 他做不到。 “没有吵架。”陈默强行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爸爸和妈妈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就像心语有时候看到喜欢的玩具,也会大声喊出来一样。” “哦,是这样啊。”陈心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轻易就相信了爸爸的解释。她重新拿起画笔,在画上又添了一颗红色的爱心,然后郑重地把画递给陈默。 “爸爸,送给你!” “送给我?” “嗯!这是爸爸的生日礼物!虽然昨天过掉了,但是今天补上也可以的!”她说着,踮起脚尖,在陈默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发出一声响亮的“啵”。 “爸爸,我爱你。” 女孩温热的呼吸和软糯的童音,让陈默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画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为了这个家,忍受一切。但昨晚苏婉和她姐姐在客厅里的对话,让他彻底清醒。 她们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离了苏婉就活不下去的依附者?一个闹脾气等着被哄的孩子? 他所有的退让和包容,换来的不是珍惜,而是轻视和理所当然。 这幅画,这个吻,这句“我爱你”,没有让他回心转意,反而让他找到了战斗的理由。 这个家,他或许保不住了。 但他必须,也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女儿。他不能让心语生活在一个母亲对父亲毫无尊重,甚至充满不屑的环境里。 离婚,不再是解脱。 而是一场战争。 一场他必须打赢的,为了女儿未来的战争。 “爸爸也爱你。”陈默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他需要汲取力量,从这个小小的身体里。 “爸爸,你好用力,我喘不过气啦。”心语在他怀里扭动着。 “好,好,爸爸放手。”陈默松开她,帮她穿好衣服,“我们去洗漱,然后吃早餐,爸爸送你去幼儿园。” “好耶!” 陈默牵着女儿走出房间。 客厅里,苏婉和苏晴正坐在餐桌旁。苏婉大概是刚洗漱完,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她看见陈默牵着女儿出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醒了?快来吃早餐吧,我让王姨做了你爱吃的小馄饨。”她招呼着,口吻自然得让陈默觉得恶心。 苏晴则打量着陈默,她发现今天的陈默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这个人身上那股温和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陈默没有理会苏婉,只是温柔地对女儿说:“心语,自己去洗脸刷牙,可以吗?” “可以的!”陈心语哒哒哒跑进了卫生间。 陈默这才走到餐桌旁,但他没有坐下,只是站着。 苏婉被他无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维持着笑意:“怎么了?还在生气呢?我不是说了吗,那件事到此为止。快坐下吃饭,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我的工作,已经辞了。”陈默平静地扔下一句话。 苏婉和苏晴同时愣住了。 “辞了?什么时候的事?”苏婉的音量控制不住地扬高,“你辞职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那工作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你的关系,不是我的工作。”陈默纠正道,“我不想再干了。” “陈默你什么意思?”苏婉站了起来,昨晚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你是在跟我赌气?用辞职来威胁我?你幼不幼稚!” “随你怎么想。”陈默不想再跟她争辩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 他转身走进客卧,拿出自己的手机和钱包,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纸,正是心语送给他的那幅画。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对折,再对折,然后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苏婉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莫名地一阵发慌。她上前一步,试图拉住陈默的胳膊:“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好好说吗?” 陈默侧身躲开了她的手,连衣角都没让她碰到。 他看着她,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审视,不带任何情绪,也不带任何温度。 “苏婉,以前我觉得,只要我退一步,我们之间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但现在我发觉,我的退让,在你看来只是懦弱和理亏。” “你……”苏婉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你放心,在事情没有解决完之前,我不会搬出去。我还会继续接送心语,照顾她的生活。”陈默继续说,“我只是,不想再扮演一个温顺的丈夫了。” 这时候,心语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嘴边还带着一圈牙膏沫。 “爸爸妈妈,你们在聊什么呀?” 陈默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所有的冷漠和疏离都消失不见,他走过去,蹲下身用纸巾帮女儿擦干净嘴角。 “没什么,爸爸在跟妈妈商量,今天下午去接你的时候,给你带一个草莓味的甜甜圈。” “哇!太好了!谢谢爸爸!”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不然心语要迟到了。” “嗯!” 陈默牵起女儿的手,从头到尾,没有再看苏婉一眼,径直朝门口走去。 “陈默!”苏婉在他身后喊道。 陈默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你今天晚上,会回来吃饭吗?”苏婉的问话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陈默沉默了两秒,然后拉开门,带着女儿走了出去。 【2500】 第7章 律师函:决裂的序章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没有回答。 苏婉呆立在原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 旁边的苏晴也半天没说话,最后才缓缓开口:“小婉,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苏婉没有作声,她走到餐桌旁,看着那碗陈默一口未动,已经开始凉掉的小馄饨,心里空落落的。 他离了我能过成什么样? 昨晚自己信誓旦旦的话,此刻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重重地压在她心上。 苏婉几乎一夜没睡,天亮时才在沙发上迷糊了一阵。 苏晴走的时候,天还没全亮。 她看着妹妹疲惫的样子,最后只说了一句:“小婉,别太犟了,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 苏婉没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她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洗漱完毕,换上职业套装,重新变回那个精明干练的女总裁。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看不出丝毫憔。她给自己冲了杯黑咖啡,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昨晚陈默没有回来。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堵得慌,但更多的还是恼怒。他竟然真的敢夜不归宿。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陈默打个电话,质问他到底想怎么样,但拨号键按下去之前,她又停住了。 不能打。 她不能先低头。 她笃定,陈默今天一定会回来。他总要换洗衣服,总要来看女儿。只要他回来,她就有办法让他服软。 正想着,大门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放下咖啡杯,走到玄关。 果然是陈默。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看起来风尘仆仆,但整个人却站得笔直。 “你还知道回来?”苏婉抱着手臂,堵在门口。 陈默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他只是侧身绕过她,径直走向客卧,似乎是去拿自己的东西。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苏婉的火气又一次窜了上来。 “陈默,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昨晚去哪了?” 陈默从客卧走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行李袋。 他终于停下脚步,看向苏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去哪了,需要向你汇报吗?” “你!”苏婉气结,“我是你老婆!” “很快就不是了。”陈默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他走到客厅的茶几旁,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了上面。 苏婉看着那个文件袋,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强装镇定,准备出门上班,试图用日常的指令来找回自己的主导权:“我没时间跟你耗。我今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晚上有个饭局,你记得去幼儿园接心语,顺便把晚饭做了。” 陈默没有动,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那个文件袋。 “在你指使我之前,先看看这个。” 苏婉的动作僵住了。 她走过去,拿起那个文件袋,感觉有些沉。她扯开封口,从里面倒出厚厚一叠文件。 最上面一张纸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字狠狠撞进她的视线。 离婚协议书。 下面还附着一份律师函。 苏婉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遍。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她拿着那几张纸,手指都在发抖。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默:“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要跟我离婚?你来真的?”苏婉的音量拔高,尖锐得刺耳。 “对。”陈默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重重砸在苏婉心上。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因为林浩?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苏婉的情绪彻底失控了,“陈默你疯了是不是!你竟然还请了律师?你哪来的钱请律师?” 陈默没有回答她关于钱的问题,只是说:“这不是小事。而且,我也给过你机会了。” “你给过我什么机会?” “我问你,能不能开除林浩,跟他断绝来往。你是怎么回答我的?”陈默一字一句地反问。 苏婉的呼吸一滞。她当然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她说不可能,说他无理取闹。 “那……那是因为他是公司的功臣!我不能因为你的无端猜忌就毁了一个年轻人的前途!”她还在嘴硬。 “你看,”陈默扯动了一下嘴角,那不是笑,“在你心里,他比我们的婚姻重要。” “我没有!”苏婉尖叫着反驳。 “你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陈默不想再争辩。他拿上自己的行李袋,准备离开。 “你站住!”苏婉冲过去拦在他面前,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不许你走!我不离婚!我不同意!” “这由不得你。”陈默的反应很平淡,“协议你可以看一下,财产分割对你很有利,我只要心语的抚养权。” “你休想!”一提到女儿,苏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心语是我的!你凭什么跟我争?你没工作没收入,法院会把孩子判给你吗?陈默,你别做梦了!” 这是她的底气,也是她最强大的武器。 陈默看着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用一种苏婉从未见过的,带着怜悯的表情看着她。 “苏婉,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还是七年前那个什么都依靠你的穷学生?”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停留,绕开她,拉开了公寓的大门。 “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门被关上了。 苏婉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手里还捏着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 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缓缓跌坐在地毯上。 律师函,离婚协议,抚养权…… 这些词汇在她脑子里盘旋,搅得天翻地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在赌气,他应该是等她去哄,他应该在冷静下来之后主动道歉,然后一切恢复原状。 为什么他会这么决绝? 苏婉拿起那份协议,翻到财产分割那一页。 房子,车子,存款,他几乎什么都没要,全部留给了她。 只有一个条件。 女儿陈心语的抚养权,必须归他。 这一刻,苏婉才终于确认,陈默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吓唬她。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第8章 抚养权的争执:最后的底线 一周后,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和纸张混合的气味。 苏婉坐在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妆容一丝不苟。她的律师张伟坐在她身边,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 对面的位置空着。 “苏总,不用紧张。这种案子我处理过很多,对方没有工作,没有稳定收入来源,抚养权的归属没有任何悬念。”张伟将文件推到苏婉面前,安慰她。 苏婉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对面那把空椅子。 这一个星期,陈默没有回过家,也没有接她任何一个电话。 她派人去查,只知道他辞职后就消失了,唯一能联系到他的方式,就是通过他请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 这种彻底失控的感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她不相信陈默能翻出什么浪花。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离了她,他什么都不是。但那份离婚协议书,和他决绝的态度,又让她心里发慌。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陈默走了进来。 他还是穿着几天前离开家时那身衣服,但洗得很干净,人也瘦了一圈,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但腰背却挺得笔直。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律师,姓李。 陈默没有看苏婉,径直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张伟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陈先生,考虑到您和苏总毕竟夫妻一场,也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我们希望能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他的口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这是我们草拟的财产分割方案。婚后购置的房产,车辆,以及苏总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归苏总所有。考虑到陈先生您目前暂无工作,苏总愿意一次性支付您三百万现金作为补偿。这个数目,我想足以体现苏总的诚意了。” 陈默没有反应,他的律师李律师开口了:“张律师,我们今天来,不是来谈钱的。我当事人的诉求很明确,离婚,并且要求获得女儿陈心语的抚-养-权。” 张伟推了推眼镜,笑了。 “李律师,我们都是专业人士,就别说这种外行话了。孩子的抚养权归属,法院会从经济能力,居住环境,教育资源等多个方面综合考量。请问,你的当事人,陈先生,他有什么?” 张伟的身体微微前倾,咄咄逼人。 “他没有工作。他没有固定住所。他甚至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支付每个月高昂的抚养费。而我的当事人,苏总,是知名企业家,社会名流,她能为孩子提供最优越的成长环境,能让她上最好的国际学校,能让她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陈先生,我理解你爱女儿的心情。但爱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为她选择一条更好的路。”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戳在陈默的心上。 苏婉看着陈默,终于开了口,她的言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陈默,张律师说的没错。你冷静一点想一想,心语跟着你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给你一个选择。拿着这笔钱,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你随时可以来看心语。” “朋友?”陈默终于有了反应,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我不要钱。”他开口,嗓子因为许久没有说话而显得沙哑,“我也再说一遍,我只要心语。” 张伟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陈先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是想用抚养权作为筹码,来索要更多的财产吗?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开个价。只要不过分,苏总都可以考虑。” “我的女儿,不是交易品。”陈默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终于抬起头,直视苏婉。 “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给她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衣服,就是最好的生活?” “难道不是吗?”苏婉的情绪也上来了,“你连一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你怎么保证她的生活质量?陈默,你别太天真了!你这是在拿女儿的未来赌气!” “我没有工作,是谁造成的?”陈默反问。 苏婉的呼吸停顿了。 “我为了这个家,放弃了我的专业,放弃了我的事业,甘心在家带了五年孩子。你现在反过来指责我没有经济能力?” “我从来没有逼你放弃事业!”苏婉激动地站了起来,“是你自己愿意的!” “对,是我自己愿意的。”陈默也站了起来,“因为我以为我们是家人,我以为我的付出你看得见。但现在我懂了,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取代,甚至可以用钱打发的附属品。” 他的语调不高,却让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 “至于心语的抚养权,你不用担心。”陈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法院判决抚养权,看的不仅仅是经济能力。还有陪伴时间,以及对孩子成长的关心程度。” “过去五年,心语的每一次家长会,是我去的。她每一次生病,是我在医院陪的。她喜欢吃什么,对什么过敏,晚上睡觉要抱哪个娃娃,这些,你知道吗?” 苏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陈默不再看她,他对自己的律师说:“李律师,看来今天没什么好谈的了。告诉他们,我的条件不会变。要么协议离婚,抚养权归我。要么,就法庭上见。” 说完,他拉开椅子,转身就走。 “陈默,你站住!”苏婉厉声喊道。 他没有停下。 “你别后悔!”她在后面喊着,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的威胁。 陈默的手搭在门把手上,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该后悔的,是你。” 门开了,又关上,隔绝了会议室里的一切。 苏婉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张伟走过来,给她递上一杯水:“苏总,您别生气。他这是在虚张声势。没有钱,他什么都做不了。等他碰几次壁,自然会回来求您的。” 苏婉没有接水,她只是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那股恐慌,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强烈。 第9章 林浩的煽风:火上浇油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苏婉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手里还捏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她全身的力气被抽干,缓缓跌坐在地毯上。律师函,离婚协议,抚养权……这些词汇在她脑子里盘旋,搅得天翻地覆。 一周的时间,足够让这份恐慌发酵成另一种情绪。 她坐在总裁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繁华景象,但她什么都看不进去。桌面上,那份离婚协议书和张伟律师的分析报告并排摆放着,显得格外刺目。 张伟的结论很清晰,对方没有任何胜算。可陈默那天的表现,那句“该后悔的,是你”,却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林浩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他把咖啡轻轻放在苏婉面前的桌子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姐,你还好吗?我听张律师说了,今天谈判……不顺利?” 苏婉端起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温着杯壁。 “他就是个疯子。”她开口,字句里全是压不住的火气,“他什么都不要,就要心语的抚养权。他凭什么?他拿什么养活心语?” “姐,你先别生气。”林浩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他肯定是故意这么说,想用孩子来逼你就范,好多要点钱。” “他说了,他不要钱。”苏婉烦躁地打断他。 “男人说的气话怎么能信呢。”林浩的表情很恳切,“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还当他是以前那个老实本分的陈默,可他早就变了。” 苏婉没有接话,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林浩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往下说:“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他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苏婉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 “他请律师,还有准备离婚协议,都太快了。”林浩压低了音量,制造出一种分享秘密的氛围,“姐,你想想,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夫,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律师,还把文件准备得这么齐全?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苏婉心里那一点最微弱的疑虑。 她也觉得奇怪。陈默的行动力快得不像他。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觉得……他好像早就准备好了。”林浩小心翼翼地措辞,“就好像,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跟你提离婚的机会。生日那天的事,只是一个借口。” 这个说法,让苏婉的心脏猛地一沉。 “不可能。”她立刻反驳,但底气却不足。 “姐,你别骗自己了。”林浩的表情沉痛起来,“你想想,他为什么一分钱都不要,却要得那么坚决?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依靠,他敢净身出户吗?” “你胡说什么!”苏婉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咖啡杯因为动作过大而晃动,褐色的液体洒了一些出来。 “我没有胡说!”林浩也跟着站起,他的情绪看上去比苏婉还要激动,“姐,我是心疼你!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他呢?他享受着你带来的一切,现在还要反过来污蔑你,跟你抢孩子!” 他绕过桌子,走到苏婉身边。 “那天在律所,他看你的表情,我全都看见了。那不是夫妻吵架的表情,那是看仇人的表情!他对你没有一点感情了!一个男人对老婆没感情了,原因还能有什么?” 苏婉的身体晃了一下,她扶住桌子才站稳。 林浩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个她一直不敢触碰的潘多拉魔盒。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决绝? 为什么他可以放弃自己给予的一切? 为什么他面对自己时,连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 相比起承认是自己亲手把丈夫推开,承认是自己的轻视和不在乎毁了婚姻,陈默背叛自己的可能性,显然更容易接受。 那份压在她心头的愧疚和恐慌,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 “姐,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林浩见时机成熟,终于抛出了准备已久的那句话,“他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才这么着急和你离婚分财产!” “分财产?”苏婉重复着这几个字,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他这是想用放弃财产来换抚养权,等孩子到手了,再让那个女人登堂入室,坐享其成!他打得好算盘!” 愤怒,取代了所有的不安和迷惘。 被背叛的屈辱感,瞬间将她吞没。 她把陈默的一切行为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的愤怒不是因为被伤害,而是因为计划被撞破的恼羞成怒。 他的决绝不是因为心死,而是因为急于奔向新的生活。 “好,真是好样的。”苏婉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整个人都镇定下来。 只是这种镇定,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 林浩站在一旁,看着苏婉的转变,心里涌起一阵狂喜。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要让苏婉彻底恨上陈默,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苏婉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律师张伟的号码。 “张律师,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张伟恭敬的回应。 苏婉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下达指令。 “之前的方案全部作废。我要你动用所有资源,去查陈默。查他最近所有的银行流水,通话记录,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我要知道,他那个所谓的律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的指令清晰而果断,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决的女总裁。 “另外,准备应诉。抚养权的官司,我一定要赢。不仅要赢,我还要让他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 挂掉电话,苏婉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没有任何情绪。 既然他要做得这么绝,那就别怪她不念旧情。 这场战争,是他先挑起来的。 第10章 证据收集:蛰伏的猎手 陈默坐在一家廉价旅馆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潮湿混合的味道。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他疲惫的脸。 苏婉会动用她所有的资源来调查他,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但他不能坐以待毙。温情和道理在那个女人面前,一文不值。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私家侦探”四个字,敲下了回车键。 信息很多,他花了半个小时,筛选出一家看起来最专业,也最昂贵的。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我想委托一项调查。”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有多余的废话。 “目标,调查内容,预算。” “苏婉,盛华集团总裁。我需要她近期,特别是生日宴当晚在华天大酒店的全部行踪,以及她和下属林浩的非正常关系证据。”陈默的声音很平稳。 “这个目标可不简单,费用很高。” “钱不是问题。”陈默说。 他挂断电话后,将自己卡里仅剩的二十万,转了十万过去作为定金。 这是他全部的积蓄。 做完这一切,他又打开了一个求职网站,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个名字。 王莉。那个因为上传照片而被苏婉开除的女员工。 他必须找到她。 苏婉以为用钱和权力可以封住所有人的嘴,但她忘了一件事,被逼到绝境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三天后,陈默约王莉在一家偏僻的咖啡馆见面。 王莉看起来很憔悴,整个人都带着一种不安。 她不停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不敢看陈默。 “你找我做什么?”她先开了口。 “苏婉把你开除了。”陈默陈述事实。 “是。”王莉的头垂得更低。 “因为那张照片。” “是。” “你恨她吗?”陈默问得很直接。 王莉搅动咖啡的勺子停住了。 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恨?我有什么资格恨她?我只是个小员工,丢了工作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陈默将一个信封推到她面前。“这里是五万块。是你一年的工资。”王莉愣住了,她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没有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收买我?” “不是收买。”陈默说,“这是补偿。因为我的事让你丢了工作,这笔钱你应得的。” 王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默。 “我需要你的帮助。”陈默继续说,“我要和苏婉离婚,争夺女儿的抚养权。我需要证据,证明她和林浩的关系不清不白。” “我没有证据。”王莉立刻摇头,“那张照片已经是全部了。” “不,不是全部。”陈默否定了她的话,“你在公司待了三年,苏婉和林浩是什么样,你比我清楚。我需要你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我。或者,把你拥有的,都给我。” 王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当然知道很多事。 林浩可以随意进出苏婉的办公室,甚至不需要敲门。 公司团建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林浩给苏婉披上自己的外套。 还有很多次,公司高层会议结束后,苏婉会单独留下林浩一个人。 这些事情,公司里人尽皆知,但没人敢说。 “我说了又能怎么样?”王莉的声音发抖,“苏婉的律师会说我是在报复,是恶意诽谤。我什么都证明不了,还会惹上大麻烦。” “那如果,有东西可以证明呢?”陈默的身体微微前倾。 “你什么意思?” “王莉,你是个聪明人。在盛华那种地方,能坐到总裁助理的位置,不会一点后手都不留。你被开除得那么突然,那么不甘心,你真的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算了?” 王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陈默的话,每一个字都戳中了她的心事。 她确实留了东西。不是为了报复,只是为了自保。 她把一些重要的邮件,聊天记录,甚至几段不经意间录下的音频,都存在了一个加密的U盘里。 那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的催命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还在嘴硬。 “苏婉已经让她的律师开始调查我了。”陈默换了个话题,“她怀疑我在外面有人,想以此来夺走我的女儿。如果我输了,我一无所有。而你,今天拿了这五万块,明天苏婉就能查到。你觉得,她会怎么对付一个拿了我钱的‘叛徒’?” 王莉的手开始发抖。 陈默继续说:“但如果你帮我,就不一样了。我赢了官司,拿到了抚养权。我会用我的一切来保证你的安全。我甚至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换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他停顿了一下,给王莉消化的时间。 “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给你一个选择。是继续活在对苏婉的恐惧里,还是为自己争一次。” 咖啡馆里很安静。王莉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U盘,放在了桌子上,推到陈默面前。 “这里面,是我备份的所有东西。邮件,微信截图,还有两段录音。”她说完,站起身。“钱我不能要。我帮你,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让苏婉知道,我们这种小人物,不是可以随便踩在脚下的。”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陈默拿起那个U盘,放进口袋。 两天后,私家侦探也给了他回复。 一个同样加密的文件夹,发到了他的邮箱。 里面是华天大酒店的监控录像,停车场的,大堂的,走廊的。虽然没有房间里的画面,但足够了。 录像清晰地显示,苏婉和林浩在庆功宴结束后,并没有分开。 林浩搀扶着醉酒的苏婉,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上了楼。 直到第二天早上,林浩才一个人从那个楼层下来。 陈默坐在旅馆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视频和文件。王莉给的东西,信息量巨大。 邮件里,林浩给苏婉的汇报,措辞亲昵,远远超出了上下级的界限。 聊天记录里,更是充满了各种暧昧的关心和暗示。 最致命的,是那两段录音。一段是林浩在办公室里,用开玩笑的口吻对苏婉说:“姐,你什么时候跟那个窝囊废离婚啊,我可等不及了。” 苏婉没有呵斥,只是笑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 第11章 深夜归来:最后的对峙 另一段,是苏婉在和一个项目负责人打电话,因为对方的失误,她大发雷霆。 挂断电话后,林浩的声音响起:“姐,别气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你放心,有我呢。” 苏婉的声音疲惫但温柔:“嗯,还好有你。” 陈默面无表情地将所有文件分类,整理,然后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他把文件夹命名为。抚养权。 做完这一切,他关上电脑,站起身,走到窗边。 苏婉,你以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炮弹。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陈默从客卧出来,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有回房。 门被推开,苏婉带着一身疲惫和寒气走了进来。她脱下高跟鞋,随手将外套和手提包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陷了进去,连灯都懒得开。 她看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陈默,以及他面前那杯水。 “还没睡?”苏婉开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等你。”陈默的回答很简单,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婉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这段时间公司因为她的私事乱成一团,舆论压力和林浩受伤后的种种麻烦让她焦头烂额。 “公司最近有很多事,我刚开完会回来。”她解释了一句,像是一种习惯。 陈默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喝水。 这种安静让苏婉感到烦躁。她习惯了争吵,习惯了陈默的质问和怒吼,却不习惯这种死水一般的平静。 “陈默,我们谈谈吧。”苏婉坐直了身体,“明天就要开庭了,你真的要把事情闹到那一步吗?” “是你把事情推到了这一步。”陈默纠正她。 苏婉的火气涌了上来,但又被她强行压下。“好,算我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和林浩的关系,是我让你误会了。但你打人,掀桌子,辞职,现在还要闹离婚,这难道不是在小题大做吗?” 她看着陈默,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动摇。“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就为了一件小事,一张照片,就要把这个家毁掉?” 陈默终于放下水杯,抬起头正视她。 他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让苏婉感到陌生的审视。 “在你看来,这是小事?”他问。 “难道不是吗?”苏婉提高了音量,“那张交杯酒的照片是意外,我已经解释过了!林浩只是我的下属,我的弟弟!” “在我生日那天,在我给女儿切蛋糕的时候,你和你的‘好弟弟’在酒店喝交杯酒,然后一起上了楼,第二天早上他才一个人下来。苏婉,这也是小事?”陈默的陈述平静得可怕。 苏婉的呼吸停滞了。 她没想到陈默会知道这件事。 “你……你调查我?”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你不是也在调查我吗?”陈默反问。 苏婉语塞,她确实让律师去查了,想找到陈默的错处,最好是证明他外面有人,这样抚养权的官司就十拿九稳。 看到她的反应,陈默什么都明白了。 他站起身,似乎不打算再谈下去。 “陈默,你站住!”苏婉急了,也跟着站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钱吗?我给你的离婚协议,财产大部分都归你,我还愿意额外补偿你三百万,这还不够?”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陈默面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听着,我承认我最近忽略了你和心语,我有不对。只要你现在收手,撤销诉讼,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是辞职了吗?正好,我可以安排你到公司来,给你一个清闲的部门经理职位,年薪五十万。不用你做什么事,也算对你这些年的补偿。” 她说完,等待着陈默的感激或是回应。 在她想来,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既给了他台阶,又给了他钱和工作,保全了他的面子。 然而,陈默只是看着她。 很久。 然后,他忽然笑了。 那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彻底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笑。 “苏总。” 他叫了她一声。 这两个字让苏婉的心猛地一沉。他以前从不这么叫她,就算是吵得最凶的时候也不会。 “你好像没搞清楚一件事。”陈默缓缓开口,“从我递交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你施舍我,而是你在求我。”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在求我。”陈默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是你,求我放弃抚养权。是你,求我不要把你和林浩的那些证据呈上法庭。是你,求我给你,给盛华集团,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血口喷人!”苏婉厉声反驳,但她的慌乱已经无法掩饰。 “明天,在法庭上,你会看到的。”陈默说完,绕过她,准备回房间。 这个男人,他身上那种决绝和冷漠,让苏婉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 她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局面了。 她那个温顺的,只要她一句话就会妥协的丈夫,真的不见了。 “陈默!”她冲过去,从背后拉住他的手臂,“别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对心语不好!只要你撤诉,我……” 陈默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挣开了她的手。 “在你为了林浩,拒绝解雇他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在你认为我离了你活不下去,只会耍脾气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在你把我的底线踩在脚下,还觉得是我小题大做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苏婉,一切都太晚了。” 说完,他走进了客卧,关上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 那声音,宣告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的断绝。 苏婉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周围是她熟悉的家,但此刻却感觉无比陌生和寒冷。 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掌控力,在陈默那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态度面前,碎得一干二净。 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席卷了她的全身。 明天,法庭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说的证据,又到底是什么?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她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而这种失控的感觉,将成为她未来无数个悔恨夜晚的开端。 第12章 法庭交锋:致命一击 法庭内安静庄严,旁听席上坐着零星的媒体记者和相关人员。 陈默坐在原告席上,背脊挺直。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西装,是李律师建议他买的,为了让他看起来足够沉稳可靠。 开庭时间到了,苏婉才在律师张伟的陪同下姗姗来迟。她依然是那个光彩照人的盛华总裁,一身高定套装,妆容精致,走路带风。她没有看陈默,径直走向被告席,坐下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充满了不耐。 法槌落下,庭审开始。 苏婉的律师张伟首先起立发言。他清了清嗓子,姿态自信地开始陈述。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苏婉女士,是盛华集团的总裁,一位杰出的企业家。她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稳定的社会地位,以及丰富的教育资源,能够为女儿陈心语提供最优越的成长环境。” 张伟停顿了一下,抬手指向陈默。 “反观原告陈默先生,在本次诉讼前提出了辞职,目前处于无业状态,无稳定收入,无固定住所。请问,一个连自己生活都无法保障的人,如何能保障一个孩子的未来?” 他的话在法庭里回响。 “我们有理由怀疑,原告此次坚决要求抚养权,其真实目的并非为了孩子,而是企图以孩子为筹码,向我的当事人索要更高额的财产补偿。这种将亲情当做交易的行为,本身就证明了他不具备成为合格监护人的品格。” 苏婉听着张伟的陈述,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没错,这才是正常的逻辑。陈默没钱没工作,拿什么跟她争。她甚至觉得陈默此刻的坚持,显得可笑又可悲。 张伟陈述完毕,得意地坐下。 审判长看向陈默的律师李律师。 李律师站起身,他没有急于反驳张伟关于经济能力的指控,而是向法官递交了第一份文件。 “法官大人,在讨论抚养权归属之前,我认为有必要先厘清一件事,那就是导致原告与被告婚姻破裂的根本原因。” 法庭中央的大屏幕亮起,出现的第一张照片,就是苏婉与林浩在庆功宴上喝交杯酒的画面。 旁听席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苏婉的身体瞬间僵硬。 张伟立刻站起来反对:“法官大人,这只是一张照片,是庆功宴上活跃气氛的游戏,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李律师没有理会他,示意继续播放。 屏幕上出现更多的照片,林浩为苏婉披上外套,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林浩的手甚至搭在了苏婉坐的椅子靠背上。每一张都充满了超越普通上下级的亲昵。 “这些照片,均拍摄于原告生日当晚。当晚,原告和女儿在家中等待被告回家庆祝生日,而被告却正与她的‘好弟弟’举止亲密。”李律师的陈述不带任何情绪。 “诽谤!这纯粹是断章取义!”苏婉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 “肃静!”法官敲响法槌,给予警告。 “接下来,是我方证人,盛华集团前总裁助理王莉女士的书面证词。”李律师继续。 证词内容被投射到屏幕上。上面详细记述了林浩在公司如何享有特权,可以不经通报随意进出苏一的办公室;公司团建时,两人脱离大部队单独散步;以及苏婉多次为了林浩,临时取消与家人的约定。 苏婉的呼吸开始急促。她猛地转头看向陈默,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屏幕。 张伟的额头开始冒汗:“法官大人,证人王莉因工作失误被我当事人开除,其证词带有强烈的个人偏见和报复情绪,不具备法律效力!” “那么,监控录像是否带有情绪呢?”李律师反问。 他向法庭申请播放视频文件。 屏幕暗下,再次亮起时,是华天大酒店的监控画面。 时间,正是陈默生日当晚十一点之后。 画面里,庆功宴结束,宾客散去。林浩搀扶着脚步不稳的苏婉,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电梯监控清晰地拍到,林浩的手臂环在苏婉的腰上,苏婉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 接着,是总统套房所在楼层的走廊监控。电梯门打开,林浩半抱着苏婉走出来,刷卡,进入了最里面的一间房。 画面在这里停顿,然后快进。 时间跳转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房门打开,走出来的,是穿着和昨晚同样衣服的林浩。他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苏婉身上。 她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 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拿到酒店的监控? “被告律师,”李律师的声音打破了死寂,“请问,这也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吗?” 张伟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方还有证据。”李律师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这是盛华集团近一年来向林浩先生个人账户的资金流水。我们发现,除了正常的薪资奖金,还有多笔高达数十万的‘项目预支款’,均由被告苏婉女士一人签字审批。而这些所谓的项目,大部分都处于停滞或亏损状态。” 如果说视频是情感上的炸弹,那这份财务记录,就是商业信誉上的毁灭一击。这意味着苏婉可能涉嫌利用职务之便,向林浩进行利益输送。 苏婉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 “最后,”李律师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我请求法庭播放两段音频。” 第一段录音响起,是林浩带着笑意的声音。 “姐,你什么时候跟那个窝囊废离婚啊,我可等不及了。” 紧接着,是苏婉的轻笑。 “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 没有呵斥,没有愤怒,只有一句纵容的调笑。 苏婉浑身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般。 第二段录音。 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是苏婉在发火。挂断电话后,是林浩安抚的声音。 “姐,别气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你放心,有我呢。” 然后,是苏婉疲惫却温柔的回应。 “嗯,还好有你。” 录音播放完毕。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第13章 疲惫的胜利:父女的新生 李律师转身面向法官,微微鞠躬:“我的陈述完毕。” 法庭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沉重的呼吸。 审判长翻看着面前的证据文件,然后抬起头,看向被告席上那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女人。 “被告苏婉女士。” 苏婉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试图聚焦。 “对于我方收到的证据,关于你在X月X日晚,与林浩先生一同进入华天大酒店总统套房并彻夜未出的事实,你作何解释?” 解释? 她能怎么解释? 苏婉张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她引以为傲的理智、体面、成功,在这些赤裸裸的证据面前,被撕得粉碎。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掉了官司,输掉了名誉,输掉了尊严。 她下意识地望向陈默,那个她曾经轻视、掌控的男人。 陈默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朝着法庭大门走去。 陈默推开法庭厚重的门,外面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睛。李律师跟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先生,结束了。” “嗯。”陈默应了一声,脚步没有停。 “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庆祝一下。”李律师提议。 “不了。”陈默拒绝得很干脆,“我要去接我女儿。”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那个他住了七年的地址。车子开动,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他却没有看一眼。胜利的喜悦并未出现,只有一种漫长的拉锯战结束后彻骨的疲惫。 这场战争,他赢了官司,却输掉了一个完整的家。 回到别墅,苏晴正陪着心语在客厅里搭积木。看到他进来,苏晴站起身,表情复杂。 “怎么样?” “抚养权归我。”陈默的陈述没有起伏。 苏晴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她…苏婉她还好吗?” “我没有看她。”陈默走向女儿。 “爸爸!”心语看到他,立刻丢下积木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 陈默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只有在这一刻,他身体里的紧绷感才稍稍松弛。 “心语,想不想跟爸爸去一个新家?”他用脸颊蹭了蹭女儿的头发。 心语仰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新家?有多新?比我们的房子还大吗?” “不大。”陈默摇摇头,很认真地回答,“是一个全新的地方,只有爸爸和心语两个人住。” “那妈妈呢?”心语问出了那个必然的问题,“妈妈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陈默的心被这个问题刺了一下。他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努力组织着不会伤害到她的词句。 “妈妈…妈妈以后会住在别的地方。” “为什么?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吗?”心语的小嘴瘪了起来。 “没有吵架。”陈默捧着女儿的小脸,“爸爸和妈妈,以后会换一种方式来爱你。妈妈还是会很爱很爱你,爸爸也一样,永远都是。” 心语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我们只是不住在一起了。”陈默补充。 苏晴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她看着这个男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女儿的世界,心里五味杂陈。 搬家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 陈默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他和心语的衣物,还有女儿的各种玩具和书籍。他亲自动手,将女儿房间里的东西一件件打包。 在一个抽屉的角落,他翻出了一个相框。 照片上,是几年前在海边拍的。他把心语扛在肩上,苏婉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一家三口沐浴在夕阳里。 他拿着相框,在原地站了很久。 然后,他将相框反过来,放进了一个装杂物的纸箱最底层,再用旧衣服盖上。 苏晴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安顿下来,照顾好心语。”陈默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钱呢?你辞职了,又请了律师,手头还宽裕吗?”苏晴问得很直接。 “够用一阵子。” 苏晴没再追问。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陈默。 “这里面有点钱,不多,你先拿着应急。算我借你的。” 陈默看了看那张卡,没有接。 “不用了,姐。谢谢你。” “陈默,这不是施舍。”苏晴把卡塞进他的上衣口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心语。别跟我犟。” 陈默没有再把卡拿出来。 “苏婉那边,我会跟她谈。”苏晴又说。 “没什么好谈的了。”陈默继续收拾东西,“等法院的判决书下来,我会让律师通知她探视的时间。” 所有东西打包完毕,装上了货车。 陈默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空旷的房子,这里曾经承载了他七年的婚姻和全部的温情。现在,只剩下冰冷的回忆。 他牵着心语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新家在一个普通的小区,两室一厅的格局,租金不算贵。房子很干净,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搬家工人将箱子都搬进来后,屋子里显得拥挤不堪。 “哇!这是我的房间吗?”心语跑进那个小一点的卧室,兴奋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圈。 “对,这是心语的房间。爸爸的房间在隔壁。”陈默跟了进去。 “爸爸,我们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吗?” “是啊。等下爸爸给你铺床。” 送走搬家工人,陈默开始整理。他先把心语房间的床铺好,把她最喜欢的几个玩偶摆在床头。 小孩子对新环境的适应力总是很强。心语很快就在自己的新房间里玩了起来。 陈默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堆积如山的纸箱,一种巨大的责任感压在了他的肩上。 从今天起,他不仅是父亲,也是母亲。他要负责女儿的衣食住行,要辅导她的功课,要带她去游乐园,还要想办法赚钱,养活这个小家。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银行账户的余额。 付完李律师的尾款和三个月的房租押金,卡里剩下的钱,只够他们父女俩几个月的基本开销。 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赚钱的方法。 第14章 苏婉的代价:众叛亲离 夜深了。 心语早已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熟,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陈默给她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进来,勾勒出纸箱的轮廓。 他没有去整理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 这是他离婚后抽的第一支烟。 他没有欣喜,没有解脱,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这场仗打完了,但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妻子光环下的家庭煮夫,他现在是一个单亲爸爸,是一个需要为女儿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律师发来的消息。 “陈先生,苏婉那边通过律师联系我,想和你谈谈。关于财产和公司股份,她愿意做出更大的让步,只求你……撤回那些证据,不要对外公开。” 陈默看着这条信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回复了两个字:“不必。” 然后,他关掉手机,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 他回到客厅,没有开灯,就在沙发上坐下。他看着女儿房间的方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苏婉,盛华集团,林浩……那些人和事,都将被他抛在身后。 他的世界里,从今往后,只剩下两件事。 第一,让心语健康快乐地长大。 第二,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父女俩的未来。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疲惫席卷而来,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这场疲惫的胜利,是他旧生活的终点。 也是他新生的起点。 法庭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苏婉的世界却没有恢复安静,反而被一种更尖锐的嗡鸣所占据。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建筑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坐进律师张伟的车里的。 手机在手提包里疯狂震动,一声接着一声,永不停歇。她没有力气去拿。 “苏总,回公司还是回家?”张伟从后视镜里看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靠在车窗上,窗外的城市飞速掠过,每一栋建筑都化为模糊的色块,压得她喘不过气。 “先回公司。”过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家?那个空荡荡的别墅,已经不是家了。 一踏入盛华集团的大门,前台和路过的员工投来的异样打量,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挺直背脊,用最后的力气维持着总裁的体面,快步走向自己的专属电梯。 “苏总。”秘书迎了上来,脸色很难看,“几位董事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说要召开紧急会议。” 苏婉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向前走。 “我知道了。” 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长长的会议桌旁,坐着公司的几位核心董事,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得可以滴出水来。 为首的王董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苏婉,你来了。坐吧。” 他的称呼从“苏总”变成了直呼其名。 苏婉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还没开口,另一位负责市场的刘董事已经把一份文件推到了她面前。 “苏总,开盘不到两小时,公司股价下跌了十五个百分点,市值蒸发了近十亿。公关部的电话已经被媒体打爆了,好几个正在洽谈的重要合作方,都发来了邮件,要求我们对这次的‘丑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丑闻。这个词刺痛了苏婉。 “这只是暂时的市场波动。”她开口,声音却缺少了往日的底气,“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你怎么处理?”王董事的质问接踵而至,“现在全网都是你和那个男下属的视频截图,甚至还有人扒出了庭审的录音。苏婉,你把盛华的脸都丢尽了!” “王董,这是我的私事,和公司经营无关。” “私事?”刘董事冷笑一声,“你的私事导致公司股价暴跌,导致我们可能失去几个亿的合同,这还叫私事?你别忘了,你不仅是苏婉,你还是盛华集团的总裁!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公司的形象!” “我……”苏婉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 “我们要求你,立刻开除那个叫林浩的员工,并向公众发布道歉声明,澄清你和他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王董事下达了指令。 “还有,为了平息股东们的愤怒,我们一致认为,你应该暂时卸任总裁一职,由副总裁代理,直到这次的风波过去。”刘董事补充道,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苏婉身体一僵,她猛地抬头,看着这些曾经对她赞誉有加的合作伙伴。现在,他们只想尽快和她撇清关系。 “不可能。”她拒绝。 盛华是她的心血,总裁的位置是她的一切。 “那就别怪我们启动董事会程序,强制罢免你。”王董事下了最后通牒,“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 说完,他站起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会议室。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苏婉一个人。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坐在椅子上,很久都无法动弹。 离开公司时,天已经黑了。她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去了姐姐苏晴的公寓。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去处。 苏晴开了门,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让开身子,让苏婉进来。 “坐吧。”苏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苏婉没有接,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姐,他们要罢免我。” “我看到了新闻。”苏晴的反应很平静。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 “我早就提醒过你。”苏晴在她对面坐下,“我告诉过你,陈默不是在开玩笑。我告诉过你,离那个林浩远一点。你听了吗?” 苏婉抬起头,嘴唇翕动,“我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苏晴打断她,“你没想到陈默会真的离婚,没想到他手里有那么多证据,更没想到他会那么决绝,在法庭上把你所有的体面都撕碎。苏婉,你太自大了,你总觉得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 第15章 不以为意的种子:新生的萌芽 姐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她的心上。 “我只是太忙了……” “别拿忙当借口了!”苏晴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不是忙,你是根本没把陈默和那个家放在心上!你享受着他对你的好,却又看不起他的付出。现在,他不要你了,你才觉得天塌了?” “姐……”苏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你现在来找我没用。”苏晴站起身,“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想想怎么去跟董事会交代,想想怎么挽回公司的损失。至于你的感情,一团糟,你自己慢慢收拾吧。” 苏晴下了逐客令。 苏婉狼狈地走出公寓,坐回车里。她握着方向盘,却不知道该开向哪里。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片冰凉。 她终于拿出了手机。屏幕上是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她划过那些来自公司和媒体的名字,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林浩。 电话拨了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姐?”林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和遥远。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苏婉积压了一天的委屈和恐慌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林浩,你在哪儿?我……” “姐,我现在正在开会,不太方便说话。”林浩匆匆打断了她。 “开会?这么晚了你开什么会?”苏婉追问。 “就是一个……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会议。”他的解释含糊不清,“那个,我晚点打给你吧,先挂了啊。” “等……” 她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苏婉举着手机,愣在当场。那个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说着“姐,你放心,有我呢”的男孩,第一次,挂断了她的电话。 她不傻。她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躲闪和心虚。 在法庭上,那些录音再次回响在她的脑海里。 “姐,你什么时候跟那个窝囊废离婚啊,我可等不及了。” “你放心,有我呢。” 曾经让她觉得温暖贴心的话语,此刻听来,充满了算计和讽刺。 她输掉了官司,输掉了抚养权,公司摇摇欲坠,合作伙伴要罢免她,姐姐对她失望透顶,而她不惜一切维护的“弟弟”,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选择了躲避。 众叛亲离。 她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这个词的重量。 车里的空气沉闷得让她窒息。她摇下车窗,夜风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陈默的名字,那个她曾经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人。 她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一种迟来的、尖锐的悔意,终于在她的心底,破土而出。 出租屋里的消毒水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 陈默将最后一个装满心语玩具的纸箱归置到墙角。两室一厅的房子被这些从别墅里搬来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爸爸,我的长颈鹿先生放在哪里?”心语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毛绒玩具,在新家里显得有些无措。 “先放在你的床上好不好?等爸爸把书柜装起来,就给长颈鹿先生一个新家。”陈默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 “好吧。”心语点点头,抱着玩具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陈默看着女儿的背影,又环顾了一下这个拥挤的客厅。他从口袋里拿出苏晴硬塞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放在了餐桌上。他不能用这笔钱。 他打开手机,点开了银行应用。一串数字显示在屏幕上,那是他全部的积蓄。付完律师费和房租押金后,剩下的钱只够支撑几个月。 手机屏幕亮起,推送了一条财经新闻。 “盛华集团股价今日开盘后持续走低,市场信心受挫……” 他面无表情地划掉了通知。 另一边,盛华集团总裁办公室。 苏婉将一份报表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就是你们公关部熬了一整晚拿出来的方案?让我道歉?凭什么?” 面前的公关总监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敢说话。 “苏总,现在舆论对您和公司非常不利。王董事他们……” “让他们来找我。”苏婉打断了他的话,“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苏婉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桌上的电话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全是媒体和合作伙伴打来的质询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她端起咖啡杯,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她习惯性地想喊陈默,话到嘴边才咽了回去。 那个男人现在在做什么? 苏婉脑中闪过陈默牵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她心里涌起一阵烦躁。他带着女儿,没有工作,没有住处,能去哪里?难道是回他那个乡下老家? 她拿起手机,找到陈默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她在想什么?难道还指望他回来求她?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离了婚,看他能过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她把手机扔回桌上,重新拿起了那份糟糕的公关方案。她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夜深了。 心语已经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陈默替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客厅里,他打开了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行李箱。里面装的不是衣服,而是一摞摞泛黄的专业书籍和厚厚的笔记。 《证券投资学》、《金融市场学》、《高级宏观经济学》。 这些书,他已经七年没有碰过了。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记录着他大学时期所有的心血和抱负。他曾是金融系最出色的学生,拿遍了所有奖学金,毕业时有多家顶级投行向他伸出橄榄枝。 为了苏婉,他全都放弃了。 他随手拿起一本笔记,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表,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就着昏暗的落地灯,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当他再次抬头时,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却没有丝毫困意。那些沉睡在脑海深处的知识,正在一点点被唤醒。 他站起身,从另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这是他大学时用的,开机速度慢得惊人。 第16章 就是它了 等了足足五分钟,电脑才进入桌面。他连接上网络,打开了一个股票行情软件。满屏红绿交错的K线图,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市场,这才是他曾经最熟悉的战场。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的生活变得极有规律。 白天,他带着心语去附近的公园玩,去超市买菜,给她讲故事,陪她画画。他将父亲的角色扮演得无可挑剔。 晚上,等心语睡下后,他就打开电脑,研究全球的金融市场。美股、港股、A股,还有各种期货和外汇。他将过去几年错过的所有信息,疯狂地补充回来。 出租屋狭小的客厅成了他的作战室。那台旧电脑就是他唯一的武器。 这天晚上,他正在复盘一支科技股的走势,手机响了,是李律师。 “陈先生,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 “嗯。” “苏婉那边,没有提起上诉。关于女儿的探视权,她希望这个周末就能见孩子。” 陈默沉默了几秒。 “可以。时间地点让她定,提前一天通知我。” “好的。另外……”李律师停顿了一下,“她还提出,愿意将城东那套别墅过户给你,并且额外补偿你一笔现金,只求你不要将那些证据……公之于众。” “不必了。”陈默直接拒绝,“告诉她,那些东西,我只在法庭上用过一次。以后会不会再用,取决于她自己。” 挂断电话,陈默看着电脑屏幕上的K线图,内心毫无波澜。 别墅?现金?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继续分析数据,将这支股票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和所有相关新闻都调了出来。一个不寻常的数据点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家公司的研发投入占比,连续两个季度出现了微小的下滑,但它的股价却在近期被一则利好消息推高。 这不符合逻辑。 他开始深挖。他翻阅了大量的行业报告,查看了这家公司主要竞争对手的动态,甚至去国外的技术论坛上寻找相关的蛛丝马迹。 凌晨三点。 城市的喧嚣已经沉寂。出租屋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 陈默调出了另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型科技公司的资料。这家小公司刚刚发布了一项技术专利公告,因为太过专业,没有引起市场的任何关注。 他将这项专利的技术参数,与那家大公司的核心产品进行对比。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他脑中形成。 大公司所谓的技术突破,很可能依赖于这家小公司的专利授权。而那个利好消息,只是一个被资本放大的烟雾弹。一旦专利授权出现问题,或者市场发现这项技术的真实价值掌握在别人手里,它的股价就会崩盘。 而做空它的机会,就在眼前。一个风险巨大,但回报同样惊人的机会。 他靠在椅子上,身体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无比亢奋。 他找到了。 在这片废墟之上,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颗种子。 他看着屏幕上那条陡峭的上升曲线,仿佛已经看到了它断崖式下跌的未来。 他轻声自语。 “就是它了。” 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陈默的脸。那条陡峭的上升曲线,在他眼中已经分解成无数个数据点。他找到了突破口,一个足以让他翻身的机会。 他关掉行情软件,点开了自己的银行账户。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数字。 五万三千二百元。 这是他全部的财产,是扣除律师费,房租和押金后,剩下的所有。这点钱,在庞大的金融市场里,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掀不起来。 他设想的计划,需要至少二十万的本金才能撬动。 差距太大了。 陈默靠在椅背上,环顾这个被心语的玩具和生活用品塞满的客厅。这里的一切都是租来的,不属于他。他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 第二天一早,送心语去附近的幼儿园后,陈默没有回家。他去了小区楼下的停车场,走向一辆半旧的国产车。 这是他唯一的代步工具,是苏婉在三年前,用公司淘汰下来的旧车过户给他的。车况一般,但陈默一直保养得很好,每天开着它接送心语,去菜市场买菜。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手放在方向盘上。车里还挂着心语画的平安符,一股淡淡的柠檬味,是他习惯用的车载香薰。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二手车市场的刘老板吗?我是陈默。” “陈先生啊,有什么事?” “我有一辆车想卖,你现在方便过来看看吗?” 半小时后,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停车场。他围着车子转了两圈,敲敲这里,摸摸那里。 “陈先生,你这车,年头不短了啊。”刘老板打开引擎盖看了看,“保养得倒还行,就是车型老了,市场上不好卖。” “你直接出个价吧。”陈默不想浪费时间。 刘老板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 “三万是最高了,也就是看在你保养得不错的份上。”刘老板说,“现在的人都喜欢新款,你这个……” “可以。”陈默打断他,“我只有一个要求,现在就办手续,钱要立刻到账。” 刘老板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没问题,只要手续齐全,我马上让财务转账。” 一个小时后,陈一默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 账户余额,八万三千二百元。 他把车钥匙和行驶证交给了刘老板,对方递过来一支烟,他摆手拒绝了。 “陈先生,真不多坐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陈默转身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这辆车承载了他过去几年家庭煮夫的生活,现在,他亲手把它卖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一个旧书市场。他从出租屋里搬出来一个箱子,里面是他大学时珍藏的全套英文原版金融学著作。 “老板,这些书,你看看能给多少?” 书店老板戴着老花镜,一本本翻看。 “都是好书,就是太专业了,看的人少。”老板慢悠悠地说,“这样吧,打包给我,给你八百块。” “好。” 陈默没有还价。他看着那些曾经被他视若珍宝的书籍被老板随意地堆在角落里,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第17章 第一笔资金:破釜沉舟的决心 从旧书市场出来,他又去了趟商场,把他结婚时苏婉送的一块手表当了。一万二。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他再次打开银行应用,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九万六千元。 还是不够。连计划启动资金的一半都不到。 陈默坐在小马扎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心语的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女儿已经睡熟了。 他还能卖什么?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了。他的过去,他的爱好,他的专业,似乎都在这短短一天内被变卖了干净。 他打开那个属于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只剩下几件换洗的衣服。在箱子的最底层,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盒子。 他拿了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支钢笔,派克金笔,笔身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这是他大学毕业时,他父亲送给他的毕业礼物。他父亲是个普通的工人,一辈子的积蓄不多,买这支笔几乎花光了当时家里所有的闲钱。 他父亲当时说,“以后拿着它,去签几千万,几个亿的大合同。” 陈默拿着这支笔,去了无数次面试,也拿到了好几份顶级投行的录用通知。可最后,他为了苏婉,一支合同都未曾签下。 他拿着这支笔,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很久。 第二天,他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典当行。 “先生,您要当点什么?”伙计客气地问。 陈默把那个丝绒盒子放在了柜台上。 伙计打开,拿出了那支钢。他拿出专业的工具仔细查看了一下。 “派克世纪豆腐块,好东西。保存得也不错,就是有些年头了。” “能给多少钱?”陈默直接问。 “活当的话,八万。死当,十万。” 活当,意味着未来还有机会赎回来。死当,就是彻底卖断。 陈默几乎没有犹豫。 “死当。” 伙计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开始走流程。 当陈默拿着十万块钱走出典当行的时候,口袋里那支陪伴了他十多年的钢笔,已经永远不属于他了。 他站在典当行门口,看着街上车水马龙。城市的繁华与他格格不入。 他没有奢侈地打车,而是走到了公交站台。 傍晚的公交车很拥挤,充满了下班的疲惫和饭菜的味道。陈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 那些高楼大厦,那些奢侈品店的橱窗,都曾是他和苏婉生活世界的背景板。而现在,他被彻底剥离了出来。 卖掉车,卖掉书,卖掉手表,甚至卖掉了父亲留给他唯一贵重的纪念品。他将过去的一切,用最直接的方式,切割得干干净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到账通知。 他点开账户,看着那串最终的数字。 十九万六千元。 离二十万,还差四千。但已经足够了。 这点钱,在那些金融大鳄眼中,可能连一顿饭钱都不够。但对他来说,这是他堵上一切的筹码。 他只有一次机会。 赢,他就能为自己和女儿拼出一个未来。 输,他将一无所有。 公交车到站,他下了车,走回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推开出租屋的门,心语已经醒了,正坐在小桌子前画画。 “爸爸,你回来啦!”心语看到他,开心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嗯,回来了。”陈默抱起女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抱着女儿走到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打开了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开机很慢,屏幕亮起后,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点开了那个股票行情软件。 他找到了那只被资本推高的科技股。 他看着屏幕里那条依然向上攀升的曲线,眼中没有贪婪,也没有恐惧。 账户里躺着他用过去换来的十九万六千元。 这是他的全部。 他移动鼠标,点开了交易界面,在“做空”那一栏,输入了代码。 然后,他敲下了回车键。 屏幕上跳出一个交易成功的确认框。账户里的十九万六千元瞬间清零,变成了一行代表着空头仓位的代码。陈默没有再看,直接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电脑外壳上还有几处磨损的划痕,伴随了他整个大学时代,也见证了他此刻的孤注一掷。 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玻璃窗照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心语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怀里还抱着那只长颈鹿毛绒玩具。 “爸爸,早上好。” “早上好,心语。”陈默已经做好了早餐,一杯温牛奶,两片烤得刚刚好的吐司,还有一个煎蛋。 “爸爸,今天我们去公园玩滑滑梯吗?”心语坐在小餐桌前,小口吃着鸡蛋。 “当然,吃完早饭我们就去。”陈默回答。 他的生活和昨天,和过去五年里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任何区别。送女儿去幼儿园,去超市买菜,回家打扫卫生。他甚至在楼下的小花园里,陪着几个带孩子的老太太聊了半个小时的天气。 没有人知道,这个穿着普通T恤,讨论着哪家超市的鸡蛋更便宜的男人,将自己的全部身家,连同未来,都押在了一场即将到来的金融风暴里。 下午三点,股市收盘。 陈默接回了心语,陪她画画。他没有打开电脑,甚至没有用手机看一眼行情。 市场需要时间发酵。他给出的判断,不是基于一朝一夕的波动,而是基于对整个产业链和技术壁垒的深度剖析。他需要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引爆所有潜在问题的导火索。 晚上,心语睡下后,陈默才再次打开了那台老旧的电脑。 他点开行情软件。那支名为“启明科技”的股票,今天收盘时微涨了零点五个百分点。他的账户里,浮亏八百多元。 他点开一个知名的财经论坛,首页的热门帖子标题十分醒目。 “启明科技大利好,技术壁篇章开启,目标价上看三百元!” 发帖人是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财经大V。下面的评论区一片叫好。 “今天果断加仓了,感谢老师指路!” “下午拉升那一下太漂亮了,空头今天被埋了吧?” “明天继续涨,让那些做空的散户血本无归!” 第18章 精准入场:被唤醒的天赋 陈默一目十行地扫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些所谓的专家,看到的只是公司精心包装的公告,和资本市场联手画出的大饼。他们不会去深究一份几百页的技术文档,更不会去关注一家在海外刚刚公示专利的小公司。 他关掉论坛,开始浏览海外的科技新闻网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找到了一条简短的行业快讯。 “微芯实验室就其‘动态光子矩阵’专利授权问题,已向国际商业法庭提起诉讼前沟通。” 就是这个。 陈默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停下。微芯实验室,正是那家他查到的小公司。而“动态光子矩阵”专利,是启明科技宣传的技术突破中最核心的一环。 他算了一下时差。这条新闻发布于三个小时前,国内的市场和媒体还没有反应过来。 明天,最迟后天开盘,这个消息就会传回来。 他关掉网页,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完水,他没有再回电脑前,而是直接回房睡觉。 子弹已经上膛,他要做的,只是等待。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A股准时开盘。 陈默没有守在电脑前。他正在厨房里给心语准备午饭要用的食材。土豆削皮,切成均匀的细丝,浸在清水里。 客厅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是启明科技的分时图。 开盘后,股价延续了昨天的强势,小幅高开,并且一度向上拉升了两个百分点。 陈默的账户浮亏扩大到了三千元。 他没有理会,继续切着手里的青椒。刀刃和砧板接触,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 十点左右,一笔巨大的卖单突然出现,直接将股价砸了下来。 紧接着,第二笔,第三笔。 屏幕上那根代表价格的白线,开始掉头向下。 陈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到电脑前。 他刷新了一下财经新闻页面,一条加粗的标题弹了出来。 “启明科技陷专利纠纷,核心技术或为‘窃取’,海外机构已启动调查。” 消息来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烈。 市场的情绪瞬间逆转。恐慌开始蔓延。 刚刚还在追涨的散户,现在争先恐后地挂出卖单。股价的下跌开始加速。 百分之三。 百分之五。 百分之七。 不到半个小时,启明科技的股价被死死地按在了跌停板上。 屏幕上,那个代表他账户盈亏的数字,从负三千,迅速翻红,然后一路飙升。 一万。 三万。 五万。 他加了杠杆,股价的每一次下跌,都让他的收益成倍增加。 他没有平仓。 他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建立在谎言上的商业帝国,当第一块砖被抽掉时,接下来就是全面的崩塌。 他回到厨房,继续准备午饭。 下午开盘,启明科技毫无悬念地继续封死在跌停板上,巨大的卖单堆积如山,根本无人承接。 第二天,开盘即一字跌停。 第三天,依旧如此。 连续三个跌停板,这家曾经被市场热捧的明星公司,市值蒸发了近四十亿。 论坛上,当初那些高喊着三百元目标价的大V集体失声。评论区里,充斥着散户的哀嚎和谩骂。 陈默在第三个跌停的下午,挂出了平仓单。 他没有选择在最底部离场,因为他不是神,他只赚自己认知范围内最确定的那一部分利润。 当交易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看着自己银行账户的余额。 十九万六千元的本金,在短短三天内,变成了七十八万四千元。 将近四倍的收益。 他平静地关掉了行情软件,然后打开了一个文档,开始写接下来的计划。 这七十多万,是他夺回自己人生的第一块基石。 他靠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脖子。窗外,城市的黄昏正一点点降临。 他从口袋里摸了摸。那里空空如也,那支陪伴了他十多年的派克金笔,已经不在了。 他卖掉了过去。 但从今天起,他要开始亲手,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未来。 盛华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凝滞。 苏婉将一份印着负增长曲线的财务报表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 “这就是你们的解决方案?让公关部发一篇无关痛痒的澄清稿?” 电话另一端的董事还在解释着什么,苏婉已经不想再听。 “我不想听过程,我只要结果。三天,如果股价还稳不住,你们自己向董事会提交辞呈。”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胸口起伏不定。 落地窗外的城市依旧繁华,但属于她的那片商业版图,正在出现裂痕。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那场仓促结束的婚姻,指向那个她曾经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男人。 私人手机的铃声在此刻响起,尖锐刺耳。 是姐姐苏晴。 苏婉任由它响了几声,才拿起来接通。 “有事?” “看你的火气不小。”电话那头是苏晴一贯平静的调调,“公司的事情,我听说了。” “如果你是来教训我的,可以挂了。”苏婉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 “我没那么闲。”苏晴停顿了一下,“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关于陈默。” 听到这个名字,苏婉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我找人问了他的情况,想看看他带着心语过得怎么样。”苏晴继续说,“他最近,好像在炒股。” “炒股?” 苏婉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她仰头喝了一口杯中的烈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那点钱,投进去能翻起什么浪花?”她的言辞里满是嘲讽,“别是被人骗了。男人没钱的时候,就容易走极端,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我感觉他不是在闹着玩。”苏晴在那边说。 “是不是闹着玩,有什么区别?”苏婉打断她,“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一个在厨房里待了五年的男人。你指望他能懂什么叫金融?他连K线图都未必认得全。” “婉婉,你不该这么看他……” “我看错他了吗?”苏婉反问,“一个靠前妻给的百万补偿款去赌博的男人,这就是他现在的样子。我没有时间关心一个失败者的异想天开。”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挂了电话。 第19章 林浩的“功劳”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苏婉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炒股。 她脑中浮现出陈默的样子,不是那个在法庭上让她感到陌生的男人,而是那个围着围裙,在厨房里为她准备夜宵的温顺丈夫。 这样一个人,拿着她“施舍”的钱,去闯荡那个吞噬了无数精英的资本市场? 这简直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林浩推门而入,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苏总,您还好吧?我听说您刚才和董事……” “没事。”苏婉坐回自己的皮椅,“一些小麻烦而已。” 林浩将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是您姐姐的电话吗?我看您接完电话,状态不是很好。” 苏婉没有隐瞒,或许是她也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认同她观点的人。 “我姐姐告诉我,陈默拿着钱去炒股了。” 林浩先是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即又变成了然。 “炒股?”他沉吟着,“用他手上那笔钱吗?这可不是投资,这是在赌命啊。” 他的话,精准地附和了苏婉内心的判断。 “或许,他是太急于证明自己了。”林浩继续分析道,“离开您和盛华的光环,他什么都不是。男人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想搏一把,万一赢了呢?” “赢?”苏婉再次冷笑,“他拿什么赢?靠他大学里那些早就过时的理论知识吗?” “是啊。”林浩叹了口气,“资本市场是最现实的地方,没有资本,就没有话语权。他那点本金,怕是一个小小的波动就血本无归了。真是可怜。” “可怜”两个字,让苏婉心底最后那一点烦躁也烟消云散。 是的,陈默是可怜的。 一个被现实淘汰,只能靠赌博来寻找存在感的男人。 而她,苏婉,就算暂时遇到困境,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盛华总裁。他们早已不在同一个世界。 这种认知上的优越感,让她混乱的心绪得到了一丝抚慰。 她将陈默的事情从脑海里彻底清除出去。 一个井底的青蛙,不值得她再浪费任何一秒钟的精力。 “不说他了。”苏婉拿起林浩送来的文件,“这是什么?” “针对这次舆论危机的公关反击方案。”林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既然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那就制造一个新的热点,把公众的注意力转移开。” “说重点。” “我联系了一家科技媒体,准备宣布我们集团将启动一个全新的AI医疗项目,预计投资五十亿。”林浩解释道,“我们会召开一场盛大的发布会,邀请所有主流媒体参加。用一个充满前景的未来故事,来冲淡眼前的负面新闻。” 苏婉翻看着方案,这是一个险招。 在公司股价动荡的时候宣布巨额投资,要么能提振市场信心,要么就会被认为是孤注一掷,加速崩盘。 “资金呢?”苏婉问。 “前期宣传和启动,只需要动用五千万的备用金。后续的投资,我们可以分阶段进行,甚至可以寻找外部合作。”林浩的回答滴水不漏。 苏婉看着他,这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聪明,有野心,最重要的是,对她忠心耿耿。 在众叛亲离的时刻,只有他还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好。”苏婉合上文件,做出了决定,“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你全权负责,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效果。” “明白,苏总。”林浩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林浩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苏婉独自一人站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炒股的陈默,焦头烂额的董事,墙头草一样的股东。 所有的问题,都将被她亲手解决。 她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她苏婉,就算跌倒,也能站起来。而那个离开她的男人,只会在泥潭里越陷越深,直到被彻底吞没。 盛华集团的股价连续第三天收于跌停。 苏婉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映不出她脸上的半分光彩。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个不停,她没有理会。每一个打来电话的董事,嘴里说的都是同样的话,施压,指责,最后再假惺惺地提出解决方案,而那些方案的核心只有一个,让她苏婉低头,让她为这场危机负全责。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林浩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他没有提任何关于公司的事情,只是将水杯放在苏婉手边。 “苏总,喝点水吧,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苏婉没有动那杯水。 “有事就说。” 林浩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 “董事会那边的压力很大,我刚和张董通完电话,他们准备联合提议,暂时中止您的总裁职务。” 这个消息在苏婉的预料之中。 “他们的动作倒是很快。”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现在股价下跌,他们的身家在缩水,自然会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您身上。”林浩的分析直接而尖锐。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 “苏总,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必须反击。” “反击?”苏婉终于抬起头,“拿什么反击?公关部那些废话连篇的稿子吗?” “不,要玩就玩一把大的。”林浩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苏婉面前,“我有一个计划。” 苏婉打开文件,只看了几行字,动作就停住了。 “AI医疗项目?我们公司什么时候有过这个项目储备?” “现在没有,但我们可以让它有。”林浩回答,“我们可以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集团将战略转型,投入五十亿,打造国内顶尖的AI医疗生态。这是一个足够大的噱头,能瞬间把市场的注意力从那些负面新闻上转移开。” 苏婉合上文件,把它扔回桌上。 “林浩,你是在开玩笑吗?这是一个空壳子,五十亿的投资,钱从哪里来?这个故事编得再好,只要有媒体深究,一天之内就会被戳穿。” 第20章 饮鸠止渴 “所以我们不能只讲故事。”林浩不慌不忙,“我们还需要拿出实际动作。” “什么动作?” “研发部的账户上,不是还有一笔原本预备用于下半年新品研发的备用金吗?大约五千万。”林浩说,“我们可以先挪用这笔钱,对外宣称是项目的启动资金。同时,用这笔钱,在二级市场做几个短线项目,拉几个涨停板,制造出集团投资眼光精准,盈利能力强劲的假象。” 苏婉彻底沉默了。 她盯着林浩,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男人。他的计划,每一个字都踩在法律和商业道德的红线上。发布虚假消息,挪用研发资金,操纵市场。任何一步走错,盛华集团都会万劫不复。 “风险太大了。”苏婉说。 “苏总,现在最大的风险,就是什么都不做。”林浩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董事会那群人想看到的是什么?是您焦头烂额,是您公开道歉,是您引咎辞职。他们想把您拉下来,然后瓜分盛华。我们现在做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的话戳中了苏婉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她可以接受失败,但绝不接受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被人赶下台。 “舆论和股价,就像天平的两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往‘利好’这一端加码,直到它彻底压过另一端的丑闻。”林浩继续说,“只要股价稳住,并且开始回升,董事会就会闭嘴。市场也会忘记之前发生过什么。胜利者,是不需要被审判的。” 苏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在饮鸩止渴。可她胸中的那股不甘与愤怒,却在被林浩的话语一点点煽动起来。 她想起了法庭上陈默那张平静的脸,想起了姐姐苏晴电话里带着指责的劝告,想起了董事们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错了? 凭什么她要为这一切买单? “这件事,你去做。”苏婉终于开口,做了决定,“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股价回升。” “明白。”林浩的脸上浮现出压抑不住的兴奋,“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两天后。 盛华集团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高调宣布启动“AI未来医疗”计划。消息一出,立刻占据了各大财经媒体的头版头条。市场的反应立竿见-影。第二天开盘,盛华集团的股价在巨大的买单推动下,强势反弹,开盘半小时就封死在涨停板上。 总裁办公室里,林浩将一份打印出来的业绩报告放在苏婉桌上。 “苏总,今天已经稳住了。明天,我会让合作的资方继续拉升,预计能再收获一个涨停。” 苏婉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根鲜红的K线,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市场是健忘的,也是现实的。一个足够动人的未来故事,足以让他们忘记过去的那些不愉快。 她露出了这场风波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林浩,你做得很好。”她由衷地赞赏道。 “这都是苏总您领导有方。”林浩谦虚地回答。 苏婉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 “还是你懂我,比某些人强多了。”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林浩知道她说的是谁。 一个在厨房里待了五年,拿着一点钱就跑去股市里赌博的男人,又怎么能和眼前运筹帷幄的自己相比。 林浩站在一旁,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苏婉则重新靠回宽大的皮椅,她感觉自己又一次掌控了局面。至于那个挪用研发资金的巨大隐患,以及虚假信息披露的法律风险,在眼前的胜利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坚信,只要能度过眼前的难关,未来的问题,总有办法解决。 陈默的账户里静静躺着七十八万四千元。 这笔钱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喜悦,只是一种计划完成后的平静。他没有停下,几乎是立刻就开始了下一轮的筛选。他浏览着上千家上市公司的资料,寻找着下一个目标。他的生活依旧,每天准时接送心语,在菜市场为几毛钱的差价和摊主讨论,回家后陪女儿画画,讲故事。 夜深人静,女儿睡熟后,才是他真正的工作时间。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光线聚集在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他最终将范围锁定在一家名为“华芯科技”的公司上。这是一家主营业务为芯片设计的公司,技术底子不错,但过去几年业绩平平,股价也一直不温不火,几乎被市场遗忘。 陈默花了三个通宵,读完了华芯科技过去五年的所有财报和技术公告。他发现这家公司将每年营收的百分之七十都投入了研发,这是一个惊人的比例,也是导致其账面利润难看的主要原因。 他将全部七十八万,在之后的一个星期内,分批买入了华芯科技的股票。 李律师的电话打了过来,是关于离婚判决的最后一些文件确认。 “陈先生,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妥了。苏婉那边没有再提出任何异议。” “好,辛苦了。”陈默回答。 “另外,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你一下。”李律师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我听一个做金融的朋友说,你最近在二级市场动作不小。” “只是做点小投资。” “你把之前赚的钱,全部投进了一只股票里?”李律师的专业让他忍不住多问一句,“陈先生,这不是小投资,这是在赌博。股市风险很大,你现在有孩子要抚养……”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陈默打断了他,“李律师,谢谢你的关心。”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赌博。他只是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华芯科技的巨额研发投入,不是在烧钱,而是在为一个技术节点蓄力。一旦突破,所有前期的投入都会瞬间转化为百倍千倍的回报。 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的日子平静无波。华芯科技的股价像一潭死水,每天只有零点几个百分点的微小波动。陈默的账户资产也停滞在七十几万,没有变化。 第21章 连涨 财经论坛上,甚至有人在嘲笑这家“万年不涨”的公司。 “还在买华芯的,不是傻就是被套牢了。” “研发投入再多有什么用?拿不出产品都是白搭。” 陈默关掉这些评论,给女儿削了一个苹果。 半个月后的一天,是周五。下午两点五十七分,距离收盘只剩三分钟。一条毫无征兆的公告,通过官方渠道弹送到了所有行情软件上。 “重大技术突破公告:华芯科技在3nm芯片封装技术上取得关键性突破。” 公告内容很短,但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 陈默正陪着心语搭积木,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是这条消息。 他没有动,继续将一块红色的积木放到女儿搭的城堡上。 而资本市场,在沉寂了三秒钟之后,瞬间爆炸。 最后三分钟,数以亿计的资金疯狂涌入,华芯科技的股价被直线拉起,死死封在了涨停板上。 周末两天,这条消息持续发酵。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都在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技术革命。无数专家学者出面解读,结论只有一个:华芯科技的技术突破,打破了海外的垄断,其价值不可估量。 周一,A股开盘。 集合竞价阶段,华芯科技的买盘就堆积了超过五十亿的资金。开盘的瞬间,股价没有任何悬念,直接一字涨停。 第二天,一字涨停。 第三天,依旧是一字涨停。 第四天,第五天。 连续五个一字涨停板,股价已经翻倍。市场彻底陷入疯狂,所有人都想买入,但根本没有人卖出。当初那些嘲笑华芯科技的帖子,下面全是悔恨的留言。 陈默每天只是平静地看着账户里那个飞速增长的数字。 七十八万。 一百五十万。 三百二十万。 五百八十万。 在第五个涨停板之后,他的资产已经接近八百万。 所有财经大V都在预测,华芯科技至少还有五个涨停板,股价将突破历史新高。 第六个交易日,周二上午九点半。 市场因为连续的涨停积累了巨大的获利盘,股价终于没有再一字涨停。开盘后,在巨量买盘的推动下,股价继续向上猛冲,很快就上涨了百分之八。 论坛里一片欢腾。 “冲啊!今天肯定还是涨停!” “卖的人都是傻子,后面还有一倍空间!” 就在市场情绪最狂热的那个顶点,陈默打开了交易软件。 他开始挂出卖单。 没有一丝犹豫,他将手里的股票分批次,冷静地全部卖出。 交易记录一条条刷新。他的操作和整个市场的狂热情绪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十分钟后,他清空了所有仓位。 他关掉交易软件,看了一眼银行的余额短信。 到账金额:八百三十七万元。 从最初卖掉旧车、手表、钢笔筹到的十九万六千元,到现在的八百三十七万。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他平静地合上电脑,外壳上的划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起身走到客厅,心语正在看动画片,看到他过来,举起手里的小熊饼干。 “爸爸,吃。” 陈默接过饼干,放进嘴里。 他陪着女儿一起看动画片,仿佛刚才那场数百万的交易,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这笔钱,不是终点。 这只是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的,一个开始。 盛华集团总裁办公室内,空气紧绷。 苏婉面前的办公桌上,摊开着几份关于股价回暖的紧急报告。连续两天的涨停,让盛华集团的市值暂时止住了流血,但她清楚,这只是用一个巨大的泡沫暂时掩盖了溃烂的伤口。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是她的律师张伟的助理,送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苏总,这是法院送达的最终判决文件。” 助理将文件袋放在桌角,便躬身退了出去。 苏婉没有立刻去碰那个文件袋。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报告上那些刺目的红色数字上,那是用五千万研发资金撬动的虚假繁荣。 许久,她才伸手,拿过那个文件袋。动作没有半分迟疑,指尖利落地撕开了封口。 里面只有几张薄薄的纸。 最上面一行黑体字印着“离婚判决书”。她一目十行地扫过,最后定格在末尾那行小字上:“本判决为终审判决,自送达之日起生效。” 生效了。 她与陈默的婚姻,在法律上,在这一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她的胸口没有涌起任何波澜,既没有解脱,也没有伤感,只是一种事物终于落定尘埃的平静。她随手将那几张纸放到一边,就好像那是一份无关紧要的会议纪要。 这时,林浩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苏总,成功了!”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新的舆情监控报告递给苏婉。 “我们宣布启动‘AI未来医疗’计划后,市场反应超乎想象!所有财经媒体的头条都是我们,公司的负面新闻已经被完全压下去了!” 苏婉接过报告,看着上面一片向好的分析,紧绷的脸部线条终于有了一点松动。 “这只是第一步。” “没错!”林浩的表情充满崇拜,“所有人都以为盛华要完了,只有您,苏总,能在这种绝境下拿出五十亿的魄力,直接扭转乾坤!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他的吹捧让苏婉找回了一点掌控一切的感觉。她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那份被她随手丢开的判决书上。 林浩也注意到了。 “这是?” 苏婉拿起来,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离婚判决书。” 她的口吻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正式生效了。” 林浩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关切。 “那陈默那边……他没再来找麻烦吧?现在他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肯定很困难。” 听到陈默的名字,苏婉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麻烦?他拿什么来找麻烦?” 她靠进宽大的总裁椅里,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第22章 离婚协议生效 “拿着我施舍给他的那点钱,估计现在正躲在哪个出租屋里,算计着怎么才能省下几毛钱的菜钱。他那种人,格局早就定死了。” 林浩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小心翼翼地抛出一个信息。 “我听一个朋友说,他最近好像在学人炒股。” 苏婉的动作停住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炒股?” 她的笑声里全是荒谬和不屑。 “就凭他?” “一个与社会脱节了将近十年的家庭主夫,连K线图都认不全吧?他懂什么叫金融杠杆,懂什么叫资本运作吗?” 苏婉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我太了解他了,陈默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赌徒。给他一点钱,他就妄想着能靠运气一步登天。他根本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运气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她转过身,看着林浩。 “他在用那点可怜的补偿款赌博,而我,”她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自己,“我在这里,用五十亿布局未来。林浩,这就是他和我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差距。” 林浩的眼神里充满了赞叹和认同。 “苏总您说得太对了!他那种人,眼界决定了他的人生高度。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他看到的也只是金山本身。而您,看到的是金山背后的整个世界。” 这番话彻底取悦了苏婉。 她心中因离婚而产生的最后一丝涟漪,也被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彻底抚平。 陈默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对她而言,已经完全不重要了。他只是一个被她淘汰的过去式,一个她人生中无关紧要的注脚。他的挣扎和所谓的“努力”,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井底之蛙的可笑扑腾。 她走回办公桌,拿起那份刚刚生效的离婚判决书。 她的动作很平静,甚至称得上优雅。 她没有愤怒地将它撕碎,那会显得她很在意。 她只是走到办公室角落的碎纸机旁,将那几张纸整整齐齐地送入了进纸口。 机器运转的轻微噪音响起,见证了她和陈默七年婚姻的法律文件,被切割成了无数无法辨认的细小碎片。 她看着那些纸屑落入下方的收集盒,然后转身,对林浩说: “好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了。” 她的表情重新变得专注而锐利。 “把下午的会议提前,我们讨论一下AI项目第二阶段的宣传方案。我要让盛华的股价,在这个星期之内,重回巅峰。” 林浩立刻点头。 “好的,苏总!”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苏婉的身影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她感觉自己又一次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无论是公司的危机,还是那个叫陈默的男人。 她坚信,那个不自量力的前夫,只会在他自己选择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八百三十七万。 这个数字在银行账户里,没有激起陈默心里任何的波澜。 他关掉电脑,客厅里只剩下动画片传出的吵闹音乐。 心语盘腿坐在地毯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那只会说话的猫。 “心语,我们去买菜,晚上给你做红烧排骨。”陈默走到女儿身边。 “好呀!我要吃可乐鸡翅!”心语举起双手,要爸爸抱。 陈默抱起女儿,小小的身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带来真实的重量。 他换好鞋,抱着心语走出这间月租三千五的公寓。 楼道狭窄,堆着邻居家的杂物。 这与曾经别墅区的宽敞明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心语的小脑袋靠在陈默的脖子上,闷闷地问。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陈默回答。 “可是这里没有花园,也不能荡秋千。” “以后会有的。”陈默的脚步没有停顿,“爸爸会给你买一个更大的花园,种满你喜欢的花。” “真的吗?” “真的。” 女儿不再说话,小手臂却抱得更紧了。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 陈默抱着心语,在一个肉摊前停下。 “老板,这排骨怎么卖?” “三十五一斤,今天的都是好货。” “三十三吧,我多买点。”陈默很自然地开始讲价。 这是他过去七年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最终,他以三十二元一斤的价格,买了两斤半排骨,又去买了心语爱吃的鸡翅和一些蔬菜。 整个过程,他熟练而平静。 没有人能把他和几个小时前在资本市场卷走数百万的操盘手联系起来。 回到那个被他们称为“家”的小公寓,心语自己跑去看动画片。 陈默则走进了只有几平米的厨房。 他系上围裙,开始清洗排骨,切姜,准备调料。 水流冲刷着他的手指。 八百三十七万。 这个数字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足以改变命运。 但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这笔钱,甚至不够在市中心买一套像样的学区房。 更不用提给心语一个她描述中“有大花园”的家。 他要做的事情,需要的资本是这个数字的十倍,百倍。 炒股,只是原始积累最快的方式,却不是长久之计。 他需要一个真正的实体,一个能承载他未来所有商业版图的根基。 他需要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爸爸,我饿了!”客厅传来女儿的呼喊。 “马上就好。”陈默收回思绪,将焯好水的排骨下锅。 厨房里很快弥漫开酱油和香料的香气。 晚饭很简单,一荤一素一汤。 陈默给心语夹了一块鸡翅,吹了吹才放到她碗里。 “慢点吃。” “爸爸做的鸡翅最好吃了。”心语吃得满嘴是油。 陈默看着女儿满足的脸,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慰藉。 吃完饭,他陪着心语画画,给她讲了两个睡前故事。 直到女儿沉沉睡去,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时钟指向晚上九点半。 陈默没有休息,他打开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 这一次,他没有打开行情软件,而是新建了一个文档。 他在文档的第一行,打下了四个字: “磐石资本”。 这是他给自己未来的公司取的名字。 第23章 邀请老友合作 他需要一个团队,需要合法的牌照,需要一个正式的办公场所。 他开始在文档里列出需要完成的事项。 第一,注册公司。 第二,租赁办公室。 第三,申请私募牌照。 第四,组建核心团队。 每写下一行,他都清楚这背后需要多少资金和人脉去支撑。 他的人脉,在过去七年里几乎已经断绝。 大学时的那些同学,不知道还有几个能联系上。 他打开一个尘封多年的校友录软件,在金融系的名单里,一个一个地翻找着。 许多人的头像都是灰色的。 最终,他的手指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 王浩。 大学时睡在他上铺的兄弟,毕业后也进了金融行业,只是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 他找到了王浩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疲惫的男人声音。 “老王,是我,陈默。” “陈默?”对方愣了一下,随即拔高了声调,“我靠!陈默?你小子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失踪人口回归了?” “最近刚有点空。” “你行啊你,毕业就娶了白富美,当了女总裁背后的男人,把我们这帮苦哈哈的兄弟全忘了。”王浩的话里带着调侃,也有一点酸味。 陈默没有接这个话茬,直接开口:“我离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王浩才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 “那你现在……孩子呢?” “跟着我。”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 “我准备自己做点事,想跟你打听点情况。”陈默说。 “做什么?你不是都脱离这行快十年了?”王浩的疑问很直接。 “准备成立一家小的投资公司。” “投资公司?”王浩的音量又一次提高,“你开玩笑吧?你知道现在成立一家私募有多难吗?验资,牌照,合规,风控,哪一样都够你喝一壶的。你有本钱吗?” “启动资金大概有八百万。”陈默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的寂静比上一次更长。 “八……八百万?”王浩的呼吸都变粗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老婆给你的分手费?” “我自己赚的。”陈-默不想多解释。 “你自己赚的?”王浩显然不信,但也没有追问,“行,就算你有钱。团队呢?光杆司令可玩不转。” “所以才找你。你在行业里这么多年,帮我看看,我现在需要做什么。”陈默的态度很诚恳。 王浩叹了口气:“兄弟,不是我泼你冷水。八百万,听着多,在现在这个市场里,扔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而且,你脱节太久了,很多规则都变了。” “我清楚。” “你清楚个屁!”王浩骂了一句,“你先得租个像样的写字楼,这是门面。然后去找法务,搞定公司注册和牌照申请,这块最麻烦。然后你得招人吧?基金经理,交易员,研究员,风控……哪个是省油的灯?没个年薪百万人家正眼都不会看你。” 陈默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王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现实。 “你那八百万,除去办公室租金,人员开支,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真正能下场的资金还有多少?你拿什么跟那些动辄几十上百亿的大机构斗?” “我没想过跟他们斗。”陈默终于开口,“我只需要找到市场的缝隙。” “缝隙?”王浩苦笑,“现在的市场,哪还有什么缝隙,全是巨鳄张着嘴。你这条小鱼,下去就是给人家塞牙缝的。” “老王,你现在在哪家公司?”陈默忽然问。 “一个中等的券商,混日子呗,还能在哪。” “年薪多少?” “加上奖金,七七八八一年差不多五十个。”王浩的口气带着一点无奈的自嘲。 “来帮我。”陈默直接发出了邀请。 “什么?” “来我的公司,做我的合伙人。我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陈默的提议直接而有力。 王浩被这个提议砸蒙了。 百分之十的股份?听起来很诱人,可这是一家还没影的公司。 “陈默,你是不是炒股把脑子炒坏了?” “我没疯。”陈默说,“我只需要一个信得过,并且懂行的人,帮我把架子搭起来。前期运营,你来主导。” “我凭什么信你?就凭你这八百万?说不定明天就亏光了。” “就凭半个月前,我全部的本金只有不到二十万。” 这句话,比刚才的八百万更有冲击力。 王浩在电话那头,呼吸声完全消失了。 不到二十万,半个月,变成了八百万。 四十倍的收益。 这不是运气,这是捕猎。 “你……你做了什么?” “做空了启明科技,然后全仓进了华芯。”陈默简单地叙述。 王浩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两只股票,是近期市场上最妖的票。 一个坠入地狱,一个冲上天堂。 无数人在里面尸骨无存,或者踏空懊悔。 而陈默,精准地踩中了所有的节点。 “你……一直都在关注市场?” “没有,只是最近才开始看。” 这句话让王浩彻底说不出话了。 这已经不是用天赋可以形容的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王浩的声音干涩。 “好。我等你答复。” 陈默挂断了电话。 他合上电脑,走到阳台。 小小的阳台上晾着他和女儿的衣服。 晚风吹来,带着城市的喧嚣。 他没有去想王浩会不会答应。 他只是在规划下一步。 如果王浩不来,他会去找下一个人。 这个世界很大,总有不甘于平庸,愿意赌一把的人。 而他,现在有了可以下注的筹码。 他回到客厅,收拾好碗筷,将厨房打扫干净。 然后他坐回电脑前,继续完善那份名为“磐石资本”的计划书。 从公司架构,到人员配置,再到第一阶段的投资策略。 他写得很详细,很具体,每一个环节都做了风险预案。 这不再是一个空洞的梦想,而是一份可以立刻执行的作战蓝图。 第24章 锁定下一个赛道 王浩没有立刻回复。 陈默并不意外,也没有催促。 八百万的启动资金和百分之十的股份,听起来很吸引人,但另一面是放弃一份年薪五十万的稳定工作,去追随一个脱离市场近十年的人,赌一个未知的未来。 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需要时间。 陈默有的是耐心。 第二天一早,他像往常一样送心语去幼儿园,回来后没有打开电脑,而是背上一个双肩包,走出了公寓。 他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了市图书馆。 这里是这座城市里,唯一能免费、无限量查阅所有期刊、行业报告和历史数据的地方。 他直接去了三楼的经济阅览区。 巨大的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翻书的沙沙声和空调的低鸣。 他没有去看那些摆在最显眼位置的《股市之神》《暴富密码》,而是径直走向了最里面的书架。 那里堆放着积满灰尘的过期财经杂志,和厚重的行业年度发展报告。 他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从书架上搬下一摞资料。 《2015-2020年中国能源结构分析报告》。 《国内光伏产业发展瓶颈研究》。 《新型储能技术商业化路径探讨》。 他看的全是这些枯燥、宏观,与短期投机毫无关系的东西。 他要把过去七年断掉的认知,全部重新连接起来。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速度很快,像一台高速扫描仪,将所有数据和图表录入脑中。 一上午的时间,他看完了十几份报告。 中午,他在图书馆旁边的快餐店解决午饭,一份十五元的盒饭,一荤两素。 下午,他继续。 他将范围从宏观的能源产业,逐步缩小到一个更具体的领域:储能。 光伏、风电,这些新能源概念已经被市场炒作了无数轮,所有人都盯着发电端。但陈默的思路完全相反。 发电端再热闹,如果电存不下来,无法稳定并入电网,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储能,才是新能源时代真正的命脉。 是那个被所有人忽视,却能卡住整个行业脖子的咽喉。 他开始专门查阅所有关于储能技术的资料。 电化学储能、物理储能、热储能…… 各种技术路线的优劣,成本,专利壁垒。 他的面前摊开着四五个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分析和推导。 一个下午过去,他面前的草稿纸已经堆了厚厚一沓。 天色渐晚,他收拾东西,赶在晚高峰前回了家。 接心语,做饭,陪女儿玩。 等心语睡下,他又一次打开了电脑。 但他登录的不是交易软件,而是一个付费的全球专利数据库。 他开始输入一个个关键词,搜索国内在储能领域拥有核心专利的公司。 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大部分核心技术和专利,都掌握在几家国外巨头手里。国内的公司,大多在做下游的组装和应用,技术含量不高。 他不死心,继续扩大搜索范围,甚至开始翻阅一些大学实验室发表的论文。 夜深了,房间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响。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他看到一篇三个月前发表在国内某二流工程学院学报上的论文。 《一种新型钒液流电池电解液的制备与性能研究》。 论文作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教授。 陈默下载了这篇论文,逐字逐句地阅读。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不同。 这篇论文里提到的技术,如果真的能实现量产,可以将目前主流储能电池的成本,降低百分之四十,同时将循环寿命提升一倍。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数据。 他立刻根据论文里的线索,去搜索相关的专利。 果然,他找到了。 一项名为“高活性钒电解液制备方法”的发明专利,申请人是一家他从未听说过的小公司,名为“时代新能源”。 公司的注册地在一个三线城市,注册资本只有一百万。 他继续深挖这家公司。 公司的法人,就是那篇论文的作者,那个副教授。 这是一家典型的“实验室公司”。 陈默打开行情软件,输入“时代新能源”。 查无此股。 这家公司没有上市。 他靠在椅子上,没有气馁,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 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 他开始反向检索,寻找与“液流电池”产业链相关的上市公司。 上游的原材料供应商,中游的设备制造商。 一个小时后,他锁定了一家公司。 “北方稀土”。 一家主营业务为钒矿开采和冶炼的老牌国企,股价常年不动,在市场上几乎没有存在感。 他调出北方稀土近一年的公告。 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北方稀土在一个月前,发布了一则不起眼的对外投资公告。 公司以自有资金五百万,收购了“时代新能源”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这条线索,串起来了。 陈默将所有的资料和逻辑在脑中过了一遍。 一个被市场忽视的颠覆性技术。 一家没有上市的技术核心公司。 一家手握上游资源并提前布局的国企。 一个巨大的信息差。 一个完美的猎物。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王浩。 陈默接起电话。 “想好了?” “陈默,我想了一天。”电话那头王浩的声音很疲惫,“我还是觉得这事不靠谱。” “理由。” “第一,你脱离市场太久。你靠运气赚了一笔,不代表你每次都有这种运气。市场是会教你做人的。” “第二,八百万,根本不够看。我问了,现在申请一块私募牌照,光是各种硬性成本和打点,没有两三百万下不来。剩下的钱,你还怎么做投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能拿我的职业生涯去赌一个看不见未来的饼。” 王浩说的每一条,都客观且现实。 陈默没有反驳。 “说完了?” “说完了。兄弟,我劝你一句,拿着这笔钱,买套房子,给你和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别折腾了。” 陈默沉默了几秒。 “老王,你对新能源储能这个赛道怎么看?” 王浩愣了一下,话题转得太快。 “储能?概念不错,但离大规模商业化还早。技术不成熟,成本太高,目前都是靠政策补贴活着,没什么前途。” 他的回答,是市场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看法。 “如果,有一种技术,能把成本降低百分之四十呢?”陈默问。 第25章 注册公司:低调的起步 “不可能。现在全球几大巨头都在死磕成本,每年能降五个点就谢天谢地了。百分之四十?天方夜谭。” “如果这个技术,已经申请了专利,并且被一家上市公司提前入股了呢?”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 陈默继续说:“这家公司,还掌握着这项技术最核心的上游原材料。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 王浩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也是在金融市场里摸爬滚打了近十年的人。 他瞬间明白了这几句话背后隐藏的巨大价值。 “哪家公司?” “我不告诉你。” “陈默!你他妈耍我?”王浩急了。 “我给你一个名字,北方稀-土。”陈默平静地说,“这家公司所有的公开资料,你都能查到。至于它和储能有什么关系,那份价值八百万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出来。” “如果你找到了,并且认可我的逻辑,明天早上九点,到我这里来。” “如果你找不到,或者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那就忘了我们今晚的通话。” “我把地址发给你。” 说完,陈默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给王浩选择的余地。 他要的不是一个被他说服的下属,而是一个能看懂他逻辑的战友。 他关掉电脑,客厅再次陷入黑暗。 这场面试,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第二天早上,闹钟还没响,陈默就醒了。 窗外天色微亮,房间里很安静,能听见女儿均匀的呼吸。 他没有去想王浩的答复,那个电话只是一个引子,点燃了,至于能不能烧起来,他有耐心,却没有依赖。 计划书里的第一项,是注册公司。 这件事,不管有没有王浩,今天都必须启动。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然后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一个小时后,他送完心语去幼儿园,回到公寓楼下,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律师的电话。 “陈先生,早上好。”李律师的腔调一如既往地职业化。 “李律师,有件事想咨询你。”陈默直接说。 “您说。” “我需要注册一家公司。” “好的,什么类型的?贸易,科技,还是文化咨询?”李律师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业务。 “资产管理公司,需要申请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管理人牌照。”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 李律师处理过各种案子,但这个要求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陈先生,你确定吗?” “确定。” “这和注册普通公司完全是两个概念。首先,对注册资本有要求,实缴资本不能低于一千万,或者实缴资本不低于总认缴资本的百分之二十五。其次,对高管的要求非常严格,法定代表人、总经理、风控负责人,都需要具备基金从业资格,并且有相关的从业经历。” 李律师把最现实的困难摆在了台面。 “牌照现在非常难申请,整个流程下来,没有半年时间基本不可能。费用也不是小数目。” 陈默静静听完。 “资金我准备好了。流程上的事情,需要专业的人来办。你那边有合适的人推荐吗?” 李律师听出了陈默话里的决意。 这不是一时兴起。 “有。我有个同事专门负责这块业务,我可以把他推荐给你。不过,陈先生,我还是得多说一句,这条路不好走,特别是对于您这样之前没有相关背景的个人来说。” “我知道。”陈默回答。 “那好,我稍后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您。你们可以直接联系。” “谢谢。” 挂断电话,陈默走进楼道。 刚走到三楼的家门口,准备掏钥匙,就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 “陈默。” 陈默转过身,看到了王浩。 他眼眶周围有淡淡的黑圈,头发有些乱,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衬衫,已经皱了。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但两只眼睛里却有种异样的光。 “进来吧。”陈默打开门。 王浩跟着走进去,把背上那个磨得掉皮的电脑包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陈默给他倒了杯水。 王浩没有喝,他盯着陈默,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秘密。 “你是个怪物。”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找到什么了?”陈默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王浩没理会水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 “北方稀土。市值一百二十亿的老牌国企,主营业务是钒矿开采和冶炼。股价常年半死不活。一个月前,公司发了一个公告,说以自有资金五百万,收购一家叫‘时代新能源’的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他说话的速度很快,像是在背诵。 “时代新能源,注册地在一个三线城市,注册资本一百万。法人叫周明,是当地一个二流工程学院的副教授。这个周明,三个月前在学院的学报上,发表了一篇论文。” 王浩停顿了一下,抬头看陈默。 “《一种新型钒液流电池电解液的制备与性能研究》。我找同学下载了这篇论文,看了一整夜。” “然后呢?”陈默平静地问。 “然后?”王浩的音量提高了一些,“如果论文里的数据没有造假,这项技术能把钒电池的储能成本降低百分之四十,循环寿命提升一倍!这是什么概念?这是颠覆!北方稀土掌握着上游的钒矿,现在又通过股权投资,提前锁定了下游的核心技术。从原料到技术,它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越说越激动。 “这条公告发出来的时候,市场根本没有一点反应!所有人都把它当成一条普通的对外投资信息忽略了!你是怎么从一堆垃圾信息里把这条线索挖出来的?” “图书馆。”陈默说。 王浩愣住了。 “图书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内幕消息,高人指点,甚至是黑客手段。 他唯独没想到是这个最原始、最笨的答案。 “我在里面待了一天。”陈默补充道。 王浩不说话了,他靠回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这十年,好像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辞职了。” “好。”陈默点头。 “我早上给我领导打的电话。他骂了我一顿,说我疯了。”王浩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们现在的问题很多。八百万,远远不够。” 他的角色已经转变了,不再是质疑者,而是合伙人。 第26章 注册公司 “牌照申请,律师费,验资,打点,没个两三百万下不来。我们还得租办公室,招人。剩下的钱根本不够在市场里折腾。” “所以一切从简。”陈默说,“先注册公司,办公室不用租在金融街,找个普通的写字楼就行。先活下来,再谈发展。” “公司叫什么名字?” “磐石资本。” 王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磐石资本……坚如磐石?有点土,不过寓意还行。” “你负责公司前期的筹备工作。对接律师,搞定公司注册和牌照申请。去找办公室。我负责投资策略和后续的团队组建。”陈默分工明确。 “协议呢?”王浩问。 “我现在就可以写。” 陈默没有犹豫,打开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磐石资本(筹)合伙协议书。” 他把文档标题打了上去。 王浩看着他熟练敲击键盘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这个男人,不是在赌博,他有一张清晰的作战蓝图。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钱,卷了你的股份跑路?”王浩忽然问。 陈默的手指没有停。 “我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是让你来当一个办事的伙计。你如果只看到眼前的这点钱,那你也不值得我找你。” 一个小时后,一份简单的合伙协议打印了出来。 陈默签了字。 王浩也签了字。 没有香槟,没有庆祝,只有两杯白开水。 “我马上去联系中介看办公室。”王浩把协议收好,整个人像是充满了电。 “标准只有一个,便宜。”陈默说。 接下来的三天,两个人像上了发条。 陈默负责和李律师推荐的团队对接,处理公司注册的法律文件。 王浩则跑遍了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写字楼。 他带回来的方案,从陆家嘴的顶级写字楼,到郊区的创业孵化园,应有尽有。 最后,陈默选定了一个位于市区边缘,一栋毫不起眼的综合楼。 一百平米,两个房间一个公共区域,月租金两万。 签约那天,中介带着他们去看房子。 房间空荡荡的,墙皮有些泛黄,窗户上积着灰。推开窗,下面是嘈杂的马路和沿街的小商铺。 “就这里?”王浩环顾四周,“这也太寒酸了。我们好歹也是资本公司,以后怎么见客户?” “能帮客户赚钱的公司,就算在地下室办公,客户也会挤破头进来。不能帮客户赚钱,就算办公室在环球金融中心顶楼,也一样会倒闭。” 陈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外面市场的喧嚣涌了进来。 “磐石,总要从最坚实的地基开始打起。” 他没有看远处高耸的金融中心,而是看着楼下那个充满烟火气的菜市场。 那里,是他过去七年最熟悉的地方。 盛华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里不再有前几日的凝重。 显示着股价实时走势的屏幕上,那根绿色的K线强势上扬,封死在涨停板上,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整栋大楼。 走廊里员工的脚步声都轻快了许多。 苏婉靠在真皮座椅上,身体是放松的,但神经依旧紧绷。 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太顺利,顺利得让她感到一丝不真实。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林浩推门而入,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步伐沉稳地走到苏婉的办公桌前。 “苏总,这是今天的舆情监测报告。” “市场对我们‘AI未来医疗’计划的反应,超出了预期的好。所有主流财经媒体的头条都是我们,之前那些负面新闻,已经完全被压下去了。” 他将报告递给苏婉。 苏婉没有接,她只是看着那根涨停的K线。 “林浩,你做的很好。”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给予肯定。 “都是苏总您领导有方,在最关键的时候,敢于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林浩的回答滴水不漏,将所有功劳都推回给了苏婉。 苏婉的表情松动了。 她需要这场胜利,盛华集团更需要。 “董事会那边的压力,暂时解除了。” 她说。 “这只是第一步。” 林浩的野心在他的话语里显露出来。 “我们必须乘胜追击,彻底巩固市场的信心。我建议,下周召开一个大型的新闻发布会,正式向外界阐述我们AI医疗的宏伟蓝图。” “这需要一笔不小的预算。” 苏婉提醒他。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现在投入的每一分钱,都会在未来的股价上,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林浩的身体微微前倾,他与苏婉的距离更近了。 “如今的市场,看的就是故事,谁的故事讲得好,谁就是赢家。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五十亿的故事,讲得比所有人都动听。” 苏婉没有立刻回答。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抽出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林浩安静地等着,他清楚苏婉会答应。 没有人比一个刚从悬崖边上爬回来的人,更渴望站上顶峰。 “好。” 苏婉终于开口。 “这件事,还是由你全权负责。预算你来定,我只要结果。” “绝不辜负苏总的信任。” 林浩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 他成功了。 他不仅保住了自己的位置,更在这场危机中,成了苏婉最倚重、最信任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苏总。” “说。” “昨天我见了一个朋友,无意中聊起了陈默。” 林浩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提起这个名字。 苏婉夹着烟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 “听说他最近神神秘秘的,好像是在炒股。拿着您给的那笔钱,在股市里折腾。” 林浩的嘴角带着一丝轻蔑。 “一个整天围着灶台转的男人,突然拿着上百万进了赌场,您说好笑不好笑?” 第27章 苏婉的“顺利”:林浩的得意 苏婉沉默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陈默那张平凡的脸。 她想起姐姐苏晴打来的那个电话,原来是真的。 他真的拿着那笔钱去赌博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井底之蛙,又能看到多大的一片天呢?” 苏婉将那根未点燃的香烟扔进了垃圾桶。 “他的人生,格局也就那么大了。妄想靠运气一步登天,最终只会被现实摔得粉身碎骨。” 她的话语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他和我,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那是她的世界。 一个用五十亿撬动未来的世界。 而陈默的世界,不过是K线图上那可笑的几百万。 “您说的是。” 林浩附和道。 “一个赌徒的结局,从他坐上赌桌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他看到苏婉彻底抛开了对陈默的最后一丝牵挂,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陈默,这个盘踞在他心头多年的影子,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现在唯一的对手,是这个风云变幻的市场。 而他,已经找到了取胜的钥匙。 “发布会的事情,我会立刻去准备。场地、媒体、流程,我会给您一份最完美的方案。” 林浩重新将话题拉回工作。 “去吧。” 苏婉挥了挥手。 林浩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说了一句。 “苏总,时代很快会证明,您的选择是多么正确。” 门关上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苏婉一个人。 她重新打开那份关于“AI未来医疗”的项目计划书,逐字逐句地看着。 虚假的投入,挪用的资金,欺骗市场的谎言。 这些潜在的风险,在涨停的股价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只在乎胜利。 而林浩,就是她手上最锋利的那把刀。 …… 林浩走出总裁办公室,脸上的谦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得意。 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吸烟区。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剪开,点燃。 浓郁的烟雾从他口中吐出,在他面前缭绕。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Vivi吗?帮我预订今晚魔都中心顶楼的餐厅,最好的位置。” “对,两个人。” “还有,上次我们在港汇看中的那块百达翡丽,帮我定了。对,就那块满天星。”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地揣进兜里。 他看着窗外城市的轮廓线,感觉自己正站在世界的中心。 苏婉的信任,公司的权力,市场的追捧。 这一切,来得如此轻易。 至于那个叫陈默的失败者,他早已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一个沉溺在过去,靠着女人补偿款过活的赌徒,只配在泥潭里挣扎。 而他林浩,未来将是星辰大海。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烟雾涌入肺里,带来一阵眩晕的快感。 一切,才刚刚开始。 魔都国际会议中心,顶层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倾泻下流光。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 这是一场由多家金融机构联合举办的慈善晚宴,到场的无一不是申城资本圈的头面人物。 苏晴端着一杯香槟,站在人群外围。 她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长裙,气质清冷,与周围的热络氛围格格不入。 她对这种场合向来没什么兴趣,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来。 “苏晴,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张启明,一家中型券商的首席分析师,也是她的大学校友。 “只是觉得有点吵。” 苏晴回应道。 张启明顺势在她身边站定,压低了声音。 “你听说了吗?最近市场上出了个狠人。” 苏晴没什么反应。 资本市场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她早已听腻了。 “做空启明科技,然后满仓杀进华芯科技,一波操作,据说直接翻了四十多倍。” 张启明啧啧称奇。 “完美的节奏,每一步都踩在点上,简直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 这个话题总算引起了苏晴的一点兴趣。 启明科技和华芯科技,是近期市场的两个极端。 一个因为专利丑闻连续跌停,一个因为技术突破一飞冲天。 能同时抓住这两个机会,绝非等闲之辈。 “哪家机构的新锐基金经理?” 苏晴问。 “问题就在这。” 张启明摇了摇头。 “不是机构,听说是个人账户,而且本金小得可怜。”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不到二十万。” 苏晴的动作停顿了。 二十万? 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想起了几天前妹妹苏婉在电话里的抱怨。 “陈默拿着我给他的那笔钱去炒股了。” 苏婉给的钱,据说是上百万。 但陈默破釜沉舟,将所有东西变卖,凑了不到二十万。 这两件事,会是巧合吗? 她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查到是谁了吗?” “查不到,藏得很深。不过圈子里都在传,说这个人刚离婚,性情大变,孤注一掷才搞了这么一出。” 张启明补充道。 刚离婚。 这个标签让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张启明,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更多信息。 “而且,我听说他做空启明科技的逻辑,根本不是因为后来爆出的专利诉讼。” “那是因为什么?” 苏晴追问。 “没人清楚。只知道他在诉讼新闻出来前一天就建立了空头仓位,像是提前预知了风暴。” 张启明摊了摊手。 “这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天才。” 苏晴没有再说话。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个只会做饭、打扫卫生、围着女儿转的男人。 一个能精准预测市场黑天鹅、在刀尖上跳舞的金融操盘手。 这两个形象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叠在一起。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试图说服自己。 然而,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却在心底蔓延开来。 “不说这个了。” 张启明换了个话题。 “你妹妹的公司,盛华集团,最近可是风头正劲啊。那个AI医疗的故事讲得真不错,两个涨停了。” “是吗。” 苏晴的回答心不在焉。 第28章 人才招聘 她满脑子都是陈默和那不到二十万的本金。 她想起苏婉提起陈默时那种轻蔑又不屑的态度。 “井底之蛙,拿着上百万去赌博,格局也就那么大了。” 可如果,陈默拿的根本不是那一百万呢? 如果,他靠的是自己变卖家当凑出来的那点钱呢? 一个疑问浮现,便引出了更多的疑问。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苏晴放下酒杯,匆匆离开了谈话圈。 她走到宴会厅外安静的走廊,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落地窗外是申城的璀璨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星海。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是我。” “帮我查个人。” 她的指令清晰而简短。 “陈默,苏婉的前夫。” “我需要他最近一个月所有的动向,特别是他的资金账户。” “对,重点查一下,他和启明科技、华芯科技这两只股票有没有关联。”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迟疑。 “苏总,这……” “费用不是问题,我只要结果。” 苏晴打断了对方的顾虑。 “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她没有立刻回到宴会厅。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还在大学的时候。 陈默作为金融系的状元,曾经在一场投资模拟大赛上,用极少的虚拟资金,在短短一个月内实现了惊人的回报。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对市场的分析和判断,连教授都赞不绝口。 只是后来,为了苏婉,他收起了所有的锋芒,甘愿成为一个家庭主夫。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忘了他曾经的样子。 包括她自己。 也包括苏婉。 如果传闻是真的。 如果那个在股市里掀起波澜的神秘人,真的是陈默。 那他这些年被压抑的才华和野心,一旦爆发出来,将会是何等的可怕。 而苏婉和那个林浩,却还在为虚假的股价涨停沾沾自喜。 他们甚至还在嘲笑一个拿着“百万补偿款”去赌博的井底之蛙。 苏晴的身体感到一阵寒意。 这不是怜悯,而是一种预感。 她预感到,一场巨大的风暴,可能才刚刚开始酝酿。 她转身,重新走向那个浮华喧嚣的宴会厅。 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有任何迟疑。 她必须弄清楚真相。 这不仅关乎陈默,更关乎她的妹妹,苏婉。 磐石资本的办公室里,还残留着新装修的稀薄气味。 除了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整个空间空旷得能听见回声。 王浩将一叠打印出来的简历放在桌上,脸上带着忧虑。 “默哥,就我们这条件,能招到人吗?” “上面可都是有头有脸公司里出来的,最低也是个项目总监。” 陈默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简历。 周毅,38岁,前华为资深技术专家,后转入某头部券商担任TMT行业高级研究员。 “招的不是员工,是合伙人。” 陈默把简历放回桌上。 “付不起市场价的薪水,就用未来的收益去换。” “能看懂我们价值的人,不会在乎办公室是租在陆家嘴还是在这里。”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背着双肩包的男人站在门口,他头发微乱,眼下有淡淡的黑圈,但整个人透着一股精干。 他就是周毅。 周毅推门进来,视线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扫了一圈。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王浩去倒了杯水,气氛有片刻的尴尬。 “陈总,王总。” 周毅打了声招呼,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身体坐得很直,双肩包还背在身上,没有要长待的准备。 “周先生,欢迎。” 陈默开口。 “你的简历我们看过了,很出色。” 周毅扶了扶眼镜,直接切入主题。 “陈总,我们直接点吧。” “我想了解一下,磐石资本目前的资产管理规模,团队构成,还有过往的业绩。” 这三个问题,每一个都直指核心。 王浩的心提了起来。 陈默的回答很平静。 “启动资金800万,全部是自有资金。” “团队目前三个人,你来了是第四个。” “公司上周刚注册,过往业绩为零。” 空气安静下来。 周毅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收了回去。 他放在身侧的双肩包带子被他重新抓住了。 这是一个准备起身的信号。 “800万?” 周毅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陈总,我之前的平台,光一个研究小组的年度预算都不止这个数。” “我尊重所有白手起家的创业者,但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他站起身。 “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 “你对碳化硅功率器件在新能源车电驱系统里的渗透率怎么看?” 陈默突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周毅准备迈出的脚步停住了。 这个问题太具体了,具体到了他去年主导的一份深度报告的核心。 “主流的看法是,未来五年,会从目前的15%提升到60%。” 周毅的回答是标准的行业共识。 “你错了。” 陈默说道。 周毅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在技术领域,我很少出错。” “你没错,是市场错了。” 陈默站起来,走到窗边。 “所有人都看到了碳化硅的优势,高压、高频、高效。”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它的成本和良品率,这两个才是决定商业化速度的命门。” “我判断,未来五年,渗透率最多到35%,而且主要集中在800V高压平台的高端车型上。真正大规模爆发,要等衬底和外延的技术有了新的突破。” 周毅没有说话。 他重新坐了下来,放下了双肩包。 陈默的这番话,推翻了市场的主流论调,但每一个论点都打在了最关键的节点上。 这不是一个外行人能说出来的话。 “这只是你的猜测。” 周毅说。 “那我们说点已经发生的。” 陈默转过身。 “启明科技,华芯科技。” “你应该听说了最近市场的传闻。” 周毅点头。 “做空启明,满仓华芯。一个月,不到二十万的本金,翻了四十倍。圈子里都在找这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 陈默的这句话,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第29章 精兵简政的团队 王浩虽然早已知道,但再次听到,心脏还是忍不住剧烈跳动。 周毅的身体微微前倾。 “做空启明,你是提前知道了专利诉讼的消息?” “不。” 陈默摇头。 “我只是去图书馆查了启明科技所有的海外专利申请记录,对比了他们的研发投入和成果转化率。我发现他们最近三年,在核心领域没有任何自有技术突破,所有的专利都是通过收购一些空壳公司获得的。”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证明他们的技术护城河已经空了。” “所谓的股价高涨,不过是资本吹起来的泡沫,一戳就破。专利诉讼,只是戳破泡沫的那根针而已,就算没有它,也会有别的针。” 周毅彻底沉默了。 这个逻辑,比内幕消息更可怕。 内幕消息是赌博,而这个,是基于海量信息和严谨分析的精准狙击。 “华芯呢?” “逻辑一样。” 陈默回到座位上。 “我反向检索了所有半导体行业相关的国家级科研项目和扶持基金。华芯科技是过去五年里,唯一一家连续拿到三期国家大基金投入,却始终没有发布重大成果的公司。” “别人看是异常,我看是机会。” “这么大的投入,不可能没有产出。它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半个月前,我看到他们的一个封装技术工程师,在领英上把个人状态改成了‘休假’。” “一个负责核心攻关的工程师,在项目关键节点休假,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项目失败,他被踢出局。要么项目成功,他功成身退。” “我赌后者。” 周毅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看着眼前的陈默,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怪物。 这个人没有内幕,没有资金,没有团队。 他唯一的武器,就是他自己的大脑。 他用最公开的信息,挖掘出了市场最深的秘密。 “我付不起你百万年薪。” 陈默看着他。 “但我可以给你磐石资本技术组10%的股份期权。未来我们所有TMT领域的投资收益,你和你的团队,可以拿20%的分成。” “我不养员工,我只找合伙人。” 周毅没有立刻回答。 他思考了很久。 “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研究数据库,权限要最高。” “可以。” “我需要至少两名有经验的助理。” “你自己招,薪水从你的分成里出。” “好。” 周毅站起来,第一次主动向陈默伸出了手。 “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下午,第二个面试者到了。 一个叫江影的年轻女孩,刚毕业,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简历干净得过分,除了几段含金量很高的实习经历,再无其他。 “江小姐,我们是一家初创公司,可能给不了你大平台的光环,也无法保证朝九晚五。” 王浩按照流程介绍着。 江影只是安静地听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旁边乱糟糟堆着的一堆行业报告上。 陈默打断了王浩。 “给你半小时。” 他指着那堆报告。 “把它们整理出来,告诉我,如果现在要投储能行业,最有潜力的三个方向是什么,并给出你的理由。” 王含愣住了,这不是面试,这是实战考核。 江影也没有犹豫。 “我需要一块白板,和一支笔。” 她没有抱怨时间的紧张,也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打乱节奏。 半小时后,当陈默和王浩再回到会议区时,那堆杂乱的报告已经被分门别类地码放整齐。 白板上,画出了一副清晰的储能行业技术路线图。 从抽水蓄能,到锂电池,再到全钒液流电池。 每一个分支下面,都标注了核心技术、龙头公司、以及优缺点。 最后,在白板的右下角,她写了三个方向。 1.电解液核心材料创新。 2.高压级联技术。 3.储能电站智能温控系统。 每一个方向后面,都跟着清晰的逻辑链条。 “为什么选这三个?” 陈默问。 “第一个是降本的关键,谁掌握了材料,谁就掌握了定价权。” “第二个是效率提升的关键,决定了商业应用的广度。” “第三个是安全的关键,也是现在市场最容易忽视的环节,事故频发,需求很快会爆发。” 江影的回答,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陈默和王浩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捡到宝了。 “欢迎加入磐石资本。” 陈默说。 “你的职位是行业分析师,试用期一个月。转正后,除了薪资,你也能参与项目分成。” 一天之内,磐石资本的核心投研团队,搭建完成。 一个经验丰富的技术将领,一个思路清晰的年轻尖兵。 加上运筹帷幄的陈默,和负责后方统筹的王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办公室依旧空旷,但空气中,已经有了一种叫做“开始”的东西在悄然萌发。 磐石资本的白板上,还留着江影上次面试时画下的储能行业技术路线图。 王浩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地板被他踩得发出轻微的声响。 “默哥,公司开了,人也齐了,我们第一步到底该干什么?” “账上就这八百万,一分一秒都在烧钱。总不能干坐着吧?” 周毅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正在调试一台全新的服务器,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江影则在整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行业动态,但显然也在听着这边的动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默身上。 陈默走到白板前,手指点在了路线图右下角的一个分支上。 “储能电站智能温控系统。” 王浩凑了过来。 “这方向不错,江影都分析过了,是刚需。那我们投哪家?找个做这个的小公司,我们投一笔?” 陈默摇了摇头。 “我们不投。” 他拿起一支黑色的记号笔,在“温控系统”旁边写下两个字。 “我们做。” 王浩的表情凝固了。 “做?默哥你没开玩笑吧?我们是资产管理公司,是基金,我们是去投资的,不是自己下场开工厂的!” “我们没有生产线,没有销售渠道,怎么做?” 周毅扶了下眼镜,冷静地补充。 “如果是做软件系统,技术上我可以解决。但这类工业软件的销售周期很长,客户认证复杂,我们没有品牌,很难敲开大客户的门。” 第30章 保险公司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王浩和周毅提出的,都是最现实的问题。 一个初创团队,要钱没钱,要名气没名气,去做一个需要重度销售和品牌背书的工业产品,无异于以卵击石。 江影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陈默,等待他的下文。 “谁说我们要卖了?” 陈默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卖?那我们开发出来干什么?做慈善吗?” 王浩无法理解。 陈默转身,看着团队里的三个人。 “周毅,我们的系统,不卖给电站,我们免费送给他们用。” 周毅皱起了眉,没想通其中的逻辑。 陈末继续说。 “我们的客户,也不是储能电站。”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名字。 “是保险公司。” 空气安静了几秒。 江影的身体动了一下,她瞬间明白了。 “储能电站的火灾事故率逐年攀升,是保险公司赔付的大头。他们对任何能降低火灾风险的技术,都有天然的需求。” “一个能提前预警热失控的免费软件系统,对他们来说,等于是在帮他们省钱。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王浩的嘴巴微微张开,他终于跟上了陈默的思路。 陈默看向江影,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帮保险公司降低赔付率,作为交换,保险公司需要让所有它承保的储能电站,都安装我们的系统。” 周毅的双眼亮了起来。 “这个模式可行。通过保险公司,我们可以瞬间绕过漫长的销售和认证环节,直接铺开我们的产品。” “可我们还是不赚钱啊!” 王浩最关心的问题又绕了回来。 “默哥,我们折腾这么一大圈,一分钱收入没有,图什么?” “图数据。” 陈默在白板上重重写下这两个字。 “软件只是敲门砖。当全国成百上千个储能电站都用上我们的系统,它们每一秒的电流、电压、温度变化,都会汇集到我们的服务器里。” “这才是真正的金矿。” “有了这些别人没有的独家运营数据,整个储能产业链上,哪家公司的电池不行,哪家的温控方案有缺陷,哪家在虚报参数,在我们面前,将再无秘密。” “到那时,我们再去投资,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王浩呆呆地看着白板上的那两个字,感觉自己的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用一个不赚钱的项目,去撬动一个行业的底层数据,再用数据优势反过来进行降维打击式的投资。 这个局布得太大,太深了。 周毅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主动开口。 “这个数据壁垒一旦建成,就是磐石资本最深的护城河。我需要两周时间,可以带队开发出一个最小可行性产品。” 陈默看向他。 “我给你三周,产品不仅要能用,还要足够稳定。” “好。” 周“我需要两名助理,薪水从我未来的分成里出。” “你自己招。” 接下来的三周,磐石资本这台小小的机器,开始了高负荷运转。 周毅带着两名新招来的程序员,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一行行代码构筑着陈默设想中的数据帝国。 江影则负责筛选目标客户,她放弃了那些行业巨头,将目标锁定在几家作风激进、渴望弯道超车的中型财险公司上。 一封封邮件发出去,大部分石沉大海。 一个个电话打过去,多数被前台礼貌地回绝。 这天下午,江影放下了听筒,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又被拒了。他们一听说是新公司,连方案都不想看。” 王浩也叹了口气。 “意料之中。大公司都傲得很。”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陈默从外面走了进来。 “准备一下,安盛财险,明天下午三点,给我们半小时。” 江影猛地站了起来。 “安盛?他们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我给他们的风控总监发了封邮件。” 陈默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 “邮件里只有一张图。” 屏幕上,是一个动态模拟图。 模拟的是去年广东一次损失惨重的储能电站火灾事故。 而在事故发生的模型时间前72小时,系统界面上一个代表电池簇的红点,开始发出橙色的预警闪烁。 第二天下午,安盛财险大厦,23层会议室。 安盛财险新能源业务部的负责人李雪,一个四十岁左右,打扮干练的女人,双臂抱在胸前,审视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 “陈总,你的邮件我看了,很有意思。” “但我还是那个问题,免费的东西往往最贵。你们图什么?”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他将笔记本电脑连接到投影仪上。 “李总,我们图的,也是安盛图的。降低风险,减少损失。” 他将昨天的那个模型,又放了一遍。 “这是公开数据。如果当时他们安装了我们的‘磐石’系统,这场三千万的损失,完全可以避免。” 李雪的身体微微前倾。 “所以,你们的盈利模式是什么?我不相信你们是慈善家。” “我们不要钱。” 陈默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核心诉以及商业逻辑。 “我们只需要安盛财险授权我们,采集并使用所有安装了我们系统的电站的,匿名的,运营数据。” 李雪在商场多年,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你们想用我们的客户渠道,去建自己的行业数据库。” “我们帮安盛筛选掉高风险的承保对象,把潜在的巨额赔付扼杀在摇篮里。” 陈默迎着她的审视。 “安盛帮我们验证模型,积累数据。这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巨大的商业机会。” 李雪沉默了。 她足足思考了五分钟。 “我无法现在给你答复。但是,我原则上同意,在我们的三个试点项目中,推行你们的‘磐石’系统。后续合作,看数据说话。” 走出安盛大厦时,天色已经擦黑。 王浩激动得满脸通红。 “成了!默哥,我们第一个项目,成了!” 回到空旷的办公室,周毅和江影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第31章 第一块基石 磐石资本的第一块基石,终于被撬动了。 陈默却没有他们那么兴奋。 他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显示器上,已经有稀疏的数据流,开始从安盛财险的试点项目传入。 他将数据窗口最小化。 屏幕的背景,是盛华集团“AI未来医疗”计划的宣传稿。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个号称投资五十亿的AI项目,需要多大的算力支撑?” “这些数据中心,每天又要消耗多少电?” 他自言自语,仿佛在问一个只有自己能回答的问题。 盛华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苏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灯火。 她的助理林薇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红木办公桌上。 “苏总,这是本周的行业动态简报,已经筛选过重点信息。” 苏婉没有回头。 “放着吧。” 林薇迟疑了一下。 “其中有一条关于新能源保险领域的,模式比较新颖,我做了标记。” 苏婉转过身,回到桌前坐下。她拿起那份厚厚的简报,直接翻到了林薇标记的那一页。 标题是“安盛财险试水数据驱动型风险控制新模式”。 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在“磐石资本”这个陌生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瞬。 “免费提供预警系统,换取电站运营数据授权。” 苏婉读出声来,随即把简报丢在桌上。 “就这个?” 林薇点点头。 “是的。他们的模式是帮助险企做前端风控,提前预警,来规避大型赔付。根据报告里的信息,他们用一个公开的火灾事故模型,在事故发生前72小时就给出了预警,这才打动了安盛。” “安盛的李雪,我认识。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苏婉端起咖啡杯,却没有喝。 “她会同意,说明这个模型确实有点东西。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您的意思是?” 林薇有些不解。 “三个试点项目能有多少数据?一年,还是两年,才能建成一个勉强可用的数据库?互联网烧钱换数据,是因为用户基数可以瞬间引爆。工业领域,尤其是一个个独立的电站,这种模式太慢了。” 苏婉的结论清晰而迅速。 “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用一个免费的噱头去敲开行业巨头的门,然后寄希望于用别人的渠道和客户来喂养自己的模型。想法很好,但太天真了。” 林薇补充道。 “报告里提到了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叫陈默。” 苏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在办公室里拒绝了她优厚条件的人。 但她很快就将两者分开了。 “同名而已。那个陈默是个算法天才,眼界很高,不会去做这种帮保险公司打零工的苦差事。” 她挥了挥手。 “这种小公司,每周都会冒出来几十个,也会死掉几十个。不用关注。” “好的,苏总。” 林薇不再争辩,他很清楚苏婉的判断力和决断力。在盛华,苏婉的判断几乎从未出错过。 他准备将简报收走。 “等等。” 苏婉叫住了他。 她重新拿过那份简报,翻到了另一页。 那一页上,是盛华集团“AI未来医疗”计划的巨幅宣传图。 “算力中心集群的选址和能源方案,进行到哪一步了?” 林薇立刻切换到工作状态,调出平板电脑上的文件。 “已经初步筛选出三个备选地点,都在城市边缘的工业新区。能源供应方面,我们正在和国家电网以及几家大型新能源集团接触。初步估算,一期项目建成后,每日的峰值用电量,会达到一个中型城市的水平。” 苏婉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 “不够。我要的是绝对的能源安全。国家电网的供电有优先级,我们不能完全依赖。新能源集团的发电则存在波动性。” 她的逻辑链条非常清晰。 “我们的医疗AI,数据处理是秒级响应,任何一次断电,造成的损失都不可估量。不只是金钱,还有可能是生命。” 林薇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所以,您的计划是……” “自建或者控股一批专属的供能电站。储能电站是最好的选择,可以作为我们算力中心的‘大型充电宝’,确保电网波动时,我们有至少72小时的独立运行能力。” “这个成本……” 林薇倒抽一口气。 “五十亿的投资,不就是用来解决这些问题的吗?” 苏婉反问。 “如果连最基础的能源安全都做不到,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是空中楼阁。去告诉项目组,把自建储能电站群作为最高优先级的方案去推进。我要在一周内,看到具体的选址、技术路线和成本核算。” “明白。” 林薇记录下来。 “另外,既然要自建,安全就是第一位的。我不希望我们的百亿算力中心,旁边放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苏婉补充了一句。 “联系市面上所有能做储能安全监控的供应商,无论大小,把他们的方案都拿过来。我要亲自筛选。” 林薇点头应下,但他心里却犯了嘀咕。 “苏总,刚才报告里那个‘磐石资本’,他们做的就是储能电站的火灾预警……”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苏婉打断了。 “我说的是所有。他们如果觉得自己有能力,就让他们把方案递过来。但别对这种初创公司抱有太大期望。一个连盈利模式都还在摸索的公司,我不相信他们有能力为我们千亿市值的项目保驾护航。” 苏婉的逻辑很直接。 她只相信实力对等的合作。 在她看来,磐石资本和盛华集团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把盛华的未来,寄托在这样一家公司的“免费系统”上,是对股东的不负责。 “去办吧。” “好的。” 林薇拿着文件,退出了办公室。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苏婉一个人。 她再次拿起那份行业简报,无意识地翻动着。 手指停在了印有“磐石资本”的那一页。 她看着那个动态模拟图的截图,那个在事故发生前72小时闪烁的橙色光点。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32章 陪伴女儿 几秒钟后,她翻过了这一页,仿佛只是翻过一张无关紧要的广告。 她将简报合上,扔进了桌角的碎纸机。 机器发出了低沉的运转声,将那份报告,连同那个她不屑一顾的名字,彻底粉碎。 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回到了自己面前那份宏大的计划上。 “AI未来医疗”。 这才是值得她全力以赴的战场。 至于那些战场之外的杂音,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理会。 她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那个被她定义为“小打小闹”的公司,那个被她认为“同名而已”的男人,正看着从安盛试点项目传来的第一批数据。 而那些数据,恰恰来自于储能电站。 危机,正在一个她完全看不见的维度上,悄然逼近。 周末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陈默关掉了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片漆黑。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过去四十八小时,他几乎都在和安盛试点项目传回的第一批数据打交道。 “爸爸,你好了吗?” 门口传来女儿心语怯生生的询问。 陈默转过身,看到心语穿着一身粉色的公主裙,正抱着一个半旧的布偶熊,站在卧室门口。 “好了,我们出发。”陈默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心语立刻跑过来,小手塞进他的大手里。 “今天去哪里?” “去公园,去坐你最喜欢的秋千。” “好耶!” 城市公园里充满了周末的喧嚣。孩子们的笑闹声,父母的叮嘱声,混杂在一起。陈默给心语买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找了个长椅坐下。 心语小口小口地舔着,粉色的奶油很快就沾满了她的小脸,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陈默抽出纸巾,仔细地帮她擦干净。 “爸爸,你也吃。”心语把冰淇淋举到他嘴边。 “爸爸不爱吃甜的,心语吃吧。” 他看着女儿满足的表情,工作的疲惫感被一点点驱散。安盛项目的数据分析并不顺利。他发现了一些极其微弱的异常波动,这些波动隐藏在海量正常数据之下,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直觉告诉他,这很重要。 但那又如何?磐石资本现在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即便他发现了天大的问题,谁会相信他?谁又愿意听他说? 就像当初他拿着最初的预警模型去找投资人,得到的只有礼貌的拒绝和不加掩饰的怀疑。 “爸爸,看!飞机!”心语指着不远处。 一个年轻人正操控着一架无人机,在草坪上空盘旋。无人机发出轻微的蜂鸣声,灵巧地做出各种飞行动作。 “它为什么会飞?”心语好奇地问。 “因为它身体里有电池,电池给了它飞行的力量。”陈默解释道。 “电池?” “对,就像你的玩具车一样,没电了就跑不动了。” “哦……”心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对付她的冰淇淋。“那爸爸你的工作,也是跟电池有关吗?” 陈默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是的,爸爸在给一些非常非常大的电池做‘体检’。” “有多大?” “可能……比我们的家还要大。” 心语的眼睛睁大了。“哇!那它们一定有很多很多电!” “是啊,很多电。”陈默的思绪又飘回了那些数据上。 储能电站,本质上就是巨型的电池组。它们储存着足以供应一个小型城区数小时的电能。如此庞大的能量聚集在一起,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而他发现的那些微弱的异常,会不会就是失控的前兆? “爸爸,我想去玩秋千了!”心语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拉着他的手。 “好,我们去玩秋千。” 陈默把她抱上秋千,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绳索,轻轻地往前推。 “再高一点!” 他加大了力气。 “还要高!” 秋千越荡越高,心语的笑声在空中回荡,清脆得没有一丝杂质。 陈默一下一下地推着,动作稳定而有节奏。他看着女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快乐的弧线,裙摆飞扬。 这一刻,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确定,都消失了。 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不是为了改变世界,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聪明。 他只是想守护住眼前这份纯粹的快乐。 他想让女儿永远都能这样无忧无虑地笑。 为此,他需要钱,需要一个坚实的物质基础,让她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不必为生计发愁。 为此,他需要成功。磐石资本必须成功。 那个被他命名为“预言家”的系统,必须得到市场的认可。 “爸爸,你在想什么?”秋千慢了下来,心语回头问他。 “爸爸在想,要给我们的心语公主,造一座全世界最漂亮的城堡。” “真的吗?有会唱歌的小鸟和喷水的池塘吗?” “都会有。” “太棒了!” 心语又笑了起来。 陈默看着她的笑脸,内心的某个部分变得无比坚硬。 盛华集团。 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从安盛项目的内部信息看,盛华集团是安盛储能电站最大的潜在客户之一。他们那个宏伟的“AI未来医疗”算力中心,就是一个电老虎。 苏婉。 那个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又在公开场合将他定义为“行业耻辱”的女人。 她现在是盛华集团的掌舵人。 命运的安排充满了讽刺。 他曾经想过,永远不要再和这个女人,和盛华集团有任何交集。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不仅要去接触,还要主动出击。 因为盛华集团的算力中心项目,是他能找到的,最快、也最完美的应用场景。 一旦“预言家”系统在盛华的项目上得到验证,磐石资本将一飞冲天。 他需要这个机会。 为了心语。 他可以放下所有个人恩怨。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周云的电话。 “喂,陈总。” “周云,帮我做件事。”陈默的声音很平静。“想办法拿到盛华集团‘AI未来医疗’项目组所有关键人物的资料,尤其是能源部门的。” 第33章 战略布局:垂直领域的深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陈总,盛华……是不是太大了点?我们现在……” “我知道。”陈默打断了他。“我不是要去竞标他们的供能项目。我是要去给他们送一份‘安全保障’。” “安全保障?” “对。一份他们无法拒绝的安全保障。”陈默看着仍在秋千上晃悠的女儿,补充了一句。“另外,帮我注册一个新公司,业务范围……就写安全咨询和风险评估。” 他不想让磐石资本过早地暴露在盛华的视野里。他需要一个壳,一个能够让他接近盛华,而又不引起苏婉警觉的身份。 “好的,我马上去办。”周云不再多问。 挂掉电话,陈默把手机放回口袋。 公园的另一边,那架无人机因为电量耗尽,摇摇晃晃地降落在了草坪上。 磐石资本的会议室里,空气安静。安盛财险的合作协议复印件摆在桌子中央,但没有人去看它。最初的兴奋已经沉淀,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迷茫。 “三个试点项目,数据量太小,而且不稳定。”周毅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现在的‘磐石’系统,更像一个概念验证品,离真正的产品还差很远。” 王浩接上话,他的焦虑写在脸上。“没错。而且我们到底要干什么?靠这个免费系统收集数据,然后呢?等数据够了,黄花菜都凉了。公司账上的钱,每一天都在烧。” 江影正在翻阅一份文件,她头也没抬,补充了一句。“安盛的合作有排他性限制。在试点阶段,我们不能再跟其他保险公司接触。他们锁死了我们的扩张路线。” 三个问题,每一个都指向了公司的生存命脉。团队的核心成员,在短暂的胜利后,同时看到了前方的困境。 陈默一直没有说话。他走到白板前,上面还残留着上次讨论的痕迹。他拿起板擦,将“储能电站智能温控系统”这行字擦掉。然后,他写下了四个新的字。 “钠离子电池。” 王浩的表情僵住了。“默哥,你又来?我们不做温控了?改去研究电池了?” 周毅也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钠电池?这个方向太早了。能量密度是硬伤,循环寿命也不如锂电。现在市场上,除了几家实验室,根本没有量产的公司。” “市场错了。”陈默说出了和上次面试周毅时同样的话。“所有人都盯着能量密度,都想用它去替代磷酸铁锂,去跟宁德时代抢市场。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江影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你的意思是,差异化竞争?” “不是差异化。”陈默转过身。“是维度打击。” 他看着自己的三个核心成员。“钠电池的能量密度低,这是缺点。但它的优点是什么?” 江影立刻回答。“成本低,原材料储备丰富,钠资源全球都有。还有,低温性能好,安全性高。” “对。”陈默在“安全性高”四个字下面,画了一条重重的线。“锂电池热失控的根源是什么?是电解液,是有机溶剂。而钠电池,可以用更安全的水系电解液。它天生就不会爆炸。” 王浩还是没懂。“那又怎么样?能量密度上不去,续航就短,就没人买单。我们是投资公司,总不能去投一个卖不出去的产品吧?” “谁说要用在车上了?”陈默反问。 他走到白板的另一侧,写下了两个字。 “储能。”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江影的身体微微前倾,她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储能电站不要求极致的能量密度,它对成本和安全性更敏感。一个不会起火的储能电站,它的价值,远远超过那点能量密度的差异。” 周毅的呼吸也变了。“这个逻辑成立。如果成本能做到足够低,安全性做到绝对保障,它会是储能市场的颠覆者。” “可我们还是没有标的啊!”王浩急了。“你说现在没有公司量产,我们投谁?” “我们不投。”陈默再次说出了颠覆性的结论。“我们自己做。” “疯了!默哥你绝对是疯了!”王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连个软件都搞得焦头烂额,现在要去建工厂,造电池?我们拿什么造?拿这几百万去买生产线吗?” 这次连周毅都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跳跃。“陈总,从技术研发到量产,再到市场认证,这是一个无底洞。我们没有技术储备,没有专利,什么都没有。” 陈默的回答很平静。“谁说我们要从头研发了?” 他看向江影。“帮我查一家公司,中科海纳。查它所有的专利,所有的论文,所有创始团队的学术背景。” 他又看向周毅。“你去找一个人,胡勇,他是中科院物理所之前负责钠电池项目的首席研究员,三年前离职了,现在应该在自己创业。” 王浩彻底跟不上节奏了。“默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我们要做的,不是成为一家电池公司。”陈末在白板上,将“钠离子电池”和“储能”两个词框在一起,然后画了一个箭头,指向旁边的一片空白。 “我们要成为这个新兴赛道的‘标准制定者’和‘资源整合者’。” “中科海纳拥有最顶尖的钠电池技术专利,但他们缺乏工程化和量产的能力。胡勇的团队有最好的工程化能力,但他们缺少核心专利授权。” “他们两家,现在都在各自挣扎,都在为了几千万的融资焦头烂额。他们彼此是竞争对手,都想吞掉对方。”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捏合在一起。” 陈默看着目瞪口呆的王浩。“我们不出钱建工厂,但我们可以成立一家新的合资公司。磐石资本用‘磐石’系统的数据和未来市场渠道作为无形资产入股,占股30%。中科海纳用专利入股,占20%。胡勇的团队用技术和未来的生产管理入股,占20%。剩下的30%股权,拿出去融资,用来建第一条中试生产线。” 第34章 先知安全 “我们一分钱现金不用出,就成了这个未来百亿赛道里,最大股东和话语权拥有者。” 王浩呆呆地看着陈默,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这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计划,但每一个环节都合情合理,严丝合缝。 “他们凭什么同意?”周毅问出了关键。“我们有什么筹码,能让两个死对头坐到一张桌子上?” “就凭我们能给他们带来他们最需要的东西。”陈默的回答掷地有声。 “订单。” 他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盛华集团“AI未来医疗”计划的宣传稿。 “盛华的算力中心,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大型充电宝’。这个需求,只有我们能满足。” “我要用这个新公司的‘绝对安全’的钠电池储能方案,去敲开苏婉的门。” “我们不是去竞标,我们是去给她送一份她无法拒绝的解决方案。当整个市场都还在为锂电池的消防问题头疼时,我们直接给了她一个永远不会起火的选项。” “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用一个还没成立的公司,一个还没量产的产品,去撬动一个千亿集团的超级项目。这个布局,已经超出了商业的范畴。 江影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主动开口。“我马上去做中科海纳的尽职调查。” 周毅也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联系胡勇。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 只有王浩还坐在那里,他看着白板上那个宏大的架构图,喃喃自语。“默哥,你这是在走钢丝。” “创业,本来就是在走钢丝。”陈默关掉投影仪。 “要么摔下去,要么走到对岸。”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是前台送来了新注册公司的文件。陈默接过来,放在桌上。 公司名称那一栏,写着四个字。 “先知安全。” 磐石资本的会议室里,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三五个烟头。 周毅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中科海纳公开的所有专利列表,密密麻麻。 王浩面前摊着一个账本,每一笔支出都用红笔标注出来,格外醒目。 “‘先知安全’的户头开好了,我们账上还剩七百一十二万。”王浩用笔敲了敲桌面。“办公室月租,水电,加上李律师那边的二期费用。默哥,我们烧钱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 他看向陈默,脸上的急切藏不住。 “钠电池的计划,听起来很完美。但我们第一步到底做什么?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江影和周毅把那两家公司调查清楚吧?” 江影从一叠打印资料中抬起头,补充道。“中科海纳那边,我托人问了。他们很傲气,毕竟是中科院出来的嫡系。小额融资根本看不上,他们的目标是A轮,至少五千万起。” 周毅也合上了电脑。“胡勇那边更麻烦。他之前自己创业失败过一次,现在非常谨慎。我约了他两次,他都以‘技术不成熟’为由拒绝了见面。”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死胡同。 那个宏伟的“空手套白狼”计划,在现实面前,连敲门砖都递不出去。 陈默站起来,走到白板前,拿起笔。他没有说话,只是在白板的正中央写下了一行字。 “数字孪生(Digital Twin)。” 王浩愣住了。 “什么东西?又是新概念?” “这不是新概念。”周毅解释道,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这是工业4.0的核心技术之一。简单说,就是给物理世界的实体,在虚拟世界里创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数字化的‘双胞胎’。通过分析这个数字模型,来预测和优化实体未来的行为。” “我们的‘磐石’系统,就是最基础的数字孪生。但它太浅了。”陈默开口,“我们现在做的,只是收集温度数据,做最简单的预警。这不够,远远不够。” “我要的,是一个能够完整模拟钠离子电池从电芯到整个储能电站所有运行状态的系统。它能模拟充放电过程中每一个离子的迁移,能预测材料在几千次循环后的衰减,能计算出在不同温度和功率下,最优的运行策略。” 王浩的嘴巴张了张,他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听天书。 “默哥,你说的这个……我们能做出来?这得是多大的投入?” “这已经不是投入的问题了。”周毅扶了扶眼镜,他的呼吸都沉重了一些。“陈总,你描述的这个系统,据我所知,全世界也只有少数几家头部新能源公司和顶级大学的实验室在尝试。这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包括电化学,材料学,热力学,还有算法工程师。预算……上不封顶。” 王浩直接站了起来,他手里的笔几乎要被他捏断。 “我们是投资公司!不是中科院!我们账上就七百万,你现在要去做一个连宁德时代都未必搞定的东西?这不是创业,这是自杀!” 他绕过桌子,走到陈默面前。“我承认你的眼光很准,从华芯科技到储能,都对了。但这次太离谱了!我们连一个懂电池的人都没有,拿什么去搞研发?” “谁说我们没有?”陈默反问。“周毅就是。” 周毅苦笑。“陈总,我是TMT研究员,懂技术趋势,但我是搞通信出身的。电化学我只是略知皮毛。” “你懂数据,懂模型,这就够了。”陈默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我问你,我们凭什么让中科海纳和胡勇坐下来听我们说话?凭我们有钱?他们找的融资都比我们总资金多。凭我们的市场渠道?安盛那三个试点项目,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笑话。”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唯一的筹码,就是拿出他们没有的东西。中科海纳有专利,胡勇有工程经验。但他们两家,都只停留在‘制造’层面。他们不知道如何‘运营’一个储能电站,不知道数据能产生多大价值。他们更做不出我刚才说的那个‘数字孪生’系统。” “这个系统,就是我们未来在新公司里的话语权。也是我们说服苏婉,拿下盛华集团订单的唯一武器。” 第35章 等能看懂的人出现 王浩还是无法接受。“那也要有金刚钻才能揽瓷器活!我们的金刚钻在哪里?” “我们自己造。”陈默在白板上画了一个框,把“数字孪行”四个字框了起来。 “第一步,我们不需要实物数据。周毅,你牵头,基于中科海纳所有公开的专利和论文,建立一个钠电池电芯的初步数学模型。我要你在一个月内,让这个模型在电脑上跑起来。” “第二步,招人。我需要两个助手帮你。一个电化学专业背景,负责把论文里的化学公式翻译成算法。一个机器学习背景,负责模型训练和优化。” “第三步,预算。我批给你一百万。五十万,在云端租用服务器,要最好的算力。另外五十万,给你招人。不够,再加。” “疯了……”王浩退后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一百万,就为了做一个电脑上的模型?” “王浩。”陈默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他。“你负责管钱,你的谨慎是对的。但磐石资本要做成,不能只靠省钱。有时候,最大的风险,就是不敢冒险。” 江影一直没说话,此刻她忽然开口。“我赞同陈总的方案。” 她的发言让王浩和周毅都看了过去。“商业谈判,讲究对等。我们现在和中科海纳、胡勇,完全不对等。这个‘数字孪生’系统,是我们唯一可能创造出来的,能和他们的核心专利、工程能力相提并论的资产。有了它,我们才能从一个寻求合作的乙方,变成一个整合资源的甲方。” 周毅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有挑战,但理论上可行。如果只是基于公开资料做初步模拟,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试一试。” 王浩看着陈默,又看了看已经达成一致的江影和周毅,他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账本合上。 “一百万。默哥,这是我们现金储备的七分之一。如果一个月后,这个模型只是一个动画片,我们后面的所有计划都得重新考虑。” “好。”陈默没有再多解释。 他看向周毅。“人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这种专业人才,猎头渠道很贵,而且很难精准找到。”周毅说出了困难。“名校的应届博士生是好选择,但他们更倾向于去大公司,我们的平台没有吸引力。” “我们不需要博士。”陈默说道。“我要的是那种对技术有狂热,但又被现实压抑着的人。他们可能不是科班出身,但自学能力超强。他们可能在现在的岗位上郁郁不得志,但只要给一个机会,就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这种人怎么找?”王浩问。“大海捞针。” “那就写一张只有他们能看懂的‘藏宝图’。”陈默对周毅说。“你来写招聘启事。不要写职位,不要写要求,不要写薪资。你就把它写成一个技术挑战。一个关于钠电池电化学反应动力学模型的构建难题。” “结尾留一个邮箱。能解开这个难题,或者能提出有效解决思路的人,让他们把答案发过来。” 周毅的眼睛亮了。“我懂了。用问题来筛选人。” “对。”陈默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我们要找的不是员工,是能和我们一起解题的同类。” 当天下午,一篇没有任何公司署名,标题为《寻找能解构“钠”的人》的帖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几个专业的技术论坛和开源社区里。 帖子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周毅和陈默打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一道充满数学和电化学公式的复杂难题。 办公室里,王浩忧心忡忡地看着公司的账户余额。 而陈默,则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他在等。 等那个能看懂这张“藏宝图”的人出现。 苏晴的私人助理将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文件很薄,只有三页纸,是陈默离婚后近一个月的银行流水和证券账户摘要。她没有立刻翻开,而是让助理先出去。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落地窗外是申城繁华的金融区,一栋栋摩天大楼矗立,代表着权力和资本。她的办公室位于顶层,视野开阔。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份薄薄的文件上。 她拿了起来,第一页是银行流水。一笔来自房产中介的款项,十九万七千元,是唯一的入账。随后,这笔钱被悉数转入了证券账户。这个数字,验证了她的猜测。苏婉口中轻蔑的“百万补偿款”,在现实里,只是陈默变卖了一切后凑出来的不到二十万。 苏晴的手指在纸张上停顿。她想起了过去几年里,陈默来苏家时的样子。总是穿着干净的旧衣服,提着菜,话不多,带着温和的笑。在苏家所有人眼里,他是一个依附苏婉而生的男人,一个没有自己事业的家庭主夫。她自己,也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妹夫。 她翻到第二页,证券账户的交易记录。记录不多,但每一笔都精准得吓人。在启明科技股价最高点附近,开立了融券做空仓位。然后在股价暴跌前夜,平仓。几乎吃掉了整个下跌波段的最大利润。紧接着,所有资金,没有片刻犹豫,全部买入了当时还默默无闻的华芯科技。华芯科技在随后的半个月里,股价一飞冲天。 最后一笔交易记录,是几天前,在高位清仓。最终的账户余额,定格在了一个数字上。七百九十万。从十九万七千,到七百九十万。四十倍。 苏晴向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办公室的恒温系统让室内温暖,但她却感到了一阵从背脊升起的凉意。慈善晚宴上张启明的话,和眼前这份记录完美重合。那个被整个圈子寻找的神秘操盘手,就是陈默。那个她和整个苏家都看不起的男人。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老季,是我。” “苏总,稀客啊。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向你打听个人。”苏晴开门见山。 “谁?能让你苏总亲自打听,来头不小吧?”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一个操作。”苏晴将陈默的交易手法复述了一遍。“不足二十万本金,节前做空启明,节后满仓华芯,一个月,四十倍。” 第36章 它和能源、储能行业有什么关联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足有十几秒,老季才开口,之前的轻佻完全消失了。 “苏总,你从哪听来的?这个人我们圈子里找疯了。” “这么说,确有其事?” “何止确有其事。”老季的声音压低了,“做空启明,很多人都想过,但没人敢在那个位置下重注。他敢。满仓华芯,更是神来之笔。华芯那票,当时一点消息都没有,死水一潭。他全仓杀进去,像是提前开了天眼。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叫他吗?” “怎么叫?” “预言家。” 老季的回答让苏晴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了。 “没有内幕消息?” “查过了。”老季回答得很干脆,“启明科技那边,是海外专利诉公,非常突然,连他们公司法务都措手不及。华芯那边,国家大基金的注资消息是后来才公布的。如果他真有内幕,那他的消息源层级,高到我们无法想象。但更大的可能,是没有内幕。” “没有内幕,怎么可能做到?”苏晴追问。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老季感慨道,“这说明他不是靠消息,是靠逻辑。一种我们所有人都没看懂的逻辑。他从公开信息里,挖出了别人看不到的金矿。这种人,比有内幕消息的过江龙更恐怖。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枪会打向哪里。”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只听说刚离婚,前妻还是个挺有名的人物。其他的,一片空白。神秘得很。” 挂断电话,苏晴久久没有动。她将那份文件,和手机并排放在桌上。预言家。一个多么狂妄的称号。可当这个称号和陈默那张温和无害的脸重叠在一起时,却产生了一种让她不寒而栗的化学反应。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还在读大学时,去金融系找朋友,偶尔见过陈默几次。那时的他,是整个金融系的传奇,奖学金拿到手软,各类投资竞赛的第一名。教授们都说,他是天生做交易的料。可毕业后,他遇到了苏婉。然后,所有的光芒都收敛了。他变成了一个围着厨房和女儿转的男人。 所有人都以为,那份才华已经被岁月和生活磨平了。原来没有。不是被磨平了,只是被他自己藏起来了。藏在了温和的笑意背后,藏在了柴米油盐的琐碎里。现在,他离婚了。那把被藏起来的刀,重新出鞘了。 苏晴的脑海里浮现出妹妹苏婉的脸。她想起了不久前通话时,苏婉对陈默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和轻蔑。她说陈默格局太小,只会在股市里折腾那点补偿款。她说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苏晴此刻只觉得讽刺。 苏婉和她的盛华集团,正因为一个“AI未来医疗”的宏大计划而风光无限,股价连续涨停,媒体争相报道。可苏晴是知道内情的。那个计划里,有多少是真正的技术投入,又有多少是资本运作的泡沫,她心里有数。 一个沉浸在虚假繁荣的泡沫里,沾沾自喜。一个则在无人关注的角落,用最纯粹的逻辑和信息,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并且,展露了惊人的獠牙。如果,陈默的下一枪,对准的是盛华集团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苏晴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不行。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她拿起手机,找到了苏婉的号码。但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了解自己的妹妹。苏婉现在正是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如果自己现在告诉她,被她扫地出门的前夫,是一个能在资本市场翻云覆覆雨的“预言家”,苏婉的第一反应绝不会是警惕,而会是恼怒。她会认为这是对她的冒犯和羞辱。直接说,只会起反效果。 苏晴停下脚步,重新坐回椅子上。她需要证据。不只是陈默过去的战绩,更需要他未来的动向。她要知道,陈默拿着这笔钱,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她对着空气沉默了许久,然后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 “莉莉,进来一下。” 助理莉莉很快推门进来。 “苏总。” “给我订一张去京城的机票,最早的一班。” 莉莉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应下。“好的。需要我安排那边的日程吗?” “不用。”苏晴摆了摆手,“另外,你动用我们所有的渠道,给我查一家刚成立的公司。” “公司名叫什么?” “磐石资本。”这个名字,是她在张启明那里听来的,当时只是一闪而过,现在却变得无比清晰。“重点查它的业务方向,创始团队,尤其是,它和能源、储能行业有什么关联。” 首都国际机场的VIP候机室内,苏晴看着手机屏幕上助理莉莉刚刚发来的资料,眉头紧锁。 关于“磐石资本”的信息少得可怜。一家刚刚注册不到一个月的公司,注册资本一亿,法人代表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经营范围更是模糊宽泛,只写着“资产管理”和“产业投资”。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莉莉动用特殊渠道,查到这家公司的验资账户,与几家能源领域的咨询公司有小额的业务往来。 能源,储能…… 苏晴靠在沙发上,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两个词。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陈默还在读研究生时,有一次苏婉带他来家里吃饭。饭桌上,父亲问起他的研究方向,陈默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未来十年,所有关于互联网、AI、大数据的宏大叙事,最终都会落到一个最朴素的问题上——能源。他断言,算力的增长,本质上是能源消耗的增长,谁能解决数据中心的能耗和散热问题,谁就扼住了数字时代的咽喉。 当时,在场的人大多不以为然,只当是年轻人的高谈阔论。苏婉甚至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在长辈面前卖弄学问,不够稳重。 现在想来,那番话竟像是一则预言。 苏婉的“AI未来医疗”计划,不正是建立在庞大的算力之上吗? 第37章 ai医疗 而算力中心,就是一只只吞噬电力的巨兽。陈默的磐石资本,看似与盛华集团风马牛不相及,却在悄然布局其最根本的命脉。 他不是要用资本在二级市场与盛华对决,他是要釜底抽薪。 这个认知让苏晴手心冒汗。她看了一眼窗外即将起飞的飞机,心中愈发焦急。她要去京城,要去陈默可能出现的地方,找到他,看清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就在苏晴飞往京城的同时,盛华集团总部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盛华集团,“AI未来医疗”项目会议室。 林浩坐在主位,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分坐两侧,气氛有些凝重。作为苏婉亲自提拔的项目总负责人,林浩年轻气盛,行事风格也和他的年龄一样,锐意进取,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也就是说,按照原来的方案,我们的算力中心一期建设预算,要超支百分之十五?”林浩的指节敲击着光亮的会议桌面,发出的“笃、笃”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异常清晰,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项目经理李建国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眼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林总,主要是服务器的冷却系统。我们这次采购的GPU密度太高,热量惊人,传统的风冷方案根本顶不住。如果要保证苏总要求的72小时绝对安全运行,就必须上业内顶级的液冷方案。我们咨询了三家国外的顶级供应商,价格都……” 李建国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钱不够。 “我不要听问题,我要解决方案。”林浩靠向椅背,双手交叉,目光锐利地打断了他。“把一份预算超支百分之T十五的报告交上去,苏总会怎么看我们这个团队?会怎么看我这个负责人?”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下属纷纷低下头,会议室里没人敢接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坐在角落的年轻技术员鼓起勇气,小声说:“其实……还有一个备选方案。国内一家叫‘飞鸿科技’的初创公司,他们有一套新的‘全浸没式相变液冷’技术,理论上散热效率更高,而且成本比国外那几家低了将近百分之四十。” 林浩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身体微微前倾。 “百分之四十?” “是的。”技术员见他有兴趣,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忙调出资料投影到大屏幕上。“他们的技术资料我看过,原理很前沿,直接将服务器完全浸泡在特制的冷却液里。如果能成功应用,我们不仅不会超支,还能节约一大笔预算出来。” 李建国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激动地反驳:“不行!这个方案我之前就否掉了。林总,飞鸿科技成立才两年,他们的技术没有任何大规模商用的成功案例!最大只做过一个几十个机柜的小项目。我们的算力中心是数千个机柜的集群,是整个AI计划的心脏!把宝押在他们身上,风险太大了!” “风险?”林浩闻言,反而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李经理,你做技术太久,忘了什么叫商业。高收益必然伴随高风险。而且,什么叫风险?我们现在预算超支,让项目进度停滞,这就是最大的风险!苏总把项目交给我,要的是结果,是漂亮的财务数据,是按时交付!” “可是林总,这不一样!”李建国急了,脸色涨红。“机房的稳定和安全是底线中的底线!一旦冷却系统出问题,服务器大规模宕机,数据丢失,那不是损失几千万的问题,整个‘AI未来医疗’计划都会彻底停摆!这个责任谁都负不起!” “我负。”林浩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俯视着比他年长近二十岁的李建国,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他们没有大规模商用案例,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案例。我们盛华集团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仅能拿到最优的合作价格,甚至可以要求他们转让一部分专利作为合作条件。这,叫战略眼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宏大。“而且,扶持国内的新兴科技公司,打破国外技术垄断,这个故事讲出去,对集团的形象也是重大的加分项。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他不再看李建国,而是转向那个年轻技术员。“你,马上去联系飞鸿科技的负责人,我要和他们的创始人亲自谈。就说,盛华集团准备给他们一个成为行业标杆的机会。” “林总,三思啊!”李建国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我们可以向苏总申请追加预算,只要把技术风险和必要性讲清楚,我相信……” “不用我相信,我相信我自己。”林浩再次冷硬地打断他,目光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李经理,你是项目经理,你的职责是执行,不是决策。如果你的思想跟不上公司的发展速度,我不介意换一个能跟上的人来执行我的决策。”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李建国所有的坚持。他脸色煞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颓然坐了回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林浩很满意这种绝对掌控的效果。苏婉给了他权力,他就要把这份权力用到极致,证明自己值得这份信任。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晰无比:为公司省下天文数字的预算,扶持了国内科技新贵,打造了个人雷厉风行的功绩,这在苏婉面前,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至于李建国口中那虚无缥缈的技术风险,在他看来,不过是老派工程师的杞人忧天。 这个时代,速度才是一切。 会议结束后,林浩回到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助理已经为他泡好了手冲咖啡。 他拿起手机,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给苏婉发了条信息。 “婉姐,项目预算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节约40%成本的技术方案,正在推进,保证不影响项目进度。” 很快,苏婉回复了,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很好。放手去做,我相信你的能力。” 第38章 女儿的城堡 看到这条信息,林浩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得意。他仿佛已经看到项目成功后,苏婉对他赞许的表情,以及自己在盛华集团内部地位的再次跃升。他甚至开始盘算,项目节约下来的这笔巨额资金,是不是可以向苏婉申请一部分,作为自己和团队的“特殊项目奖金”。毕竟,这是他力排众议、大胆决策才换来的成果。 下午,飞鸿科技的创始人亲自赶到了盛华集团。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林浩还要年轻几分的创业者,戴着黑框眼镜,言谈间充满了对自家技术的狂热激情,和对拿到盛华订单的无限渴望。 “林总,您放心!我们的技术绝对是世界领先的。那些国外大厂,技术老旧,就是在吃品牌溢价。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保证把您的算力中心,打造成全亚洲乃至全世界的散热能效标杆!” “我不需要保证,我需要合同。”林浩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姿态从容,尽显甲方领袖的气度。“我们不仅要最低价,还要你们派驻最强的技术团队现场服务三年,并且,这套系统的所有运营数据,包括能耗、负载、温度、流速等等,必须对我们完全开放,实时同步。”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对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答应得非常爽快。 送走感恩戴德的飞鸿科技创始人,林浩的心情好到了极点。他认为自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谈判,用甲方的绝对优势地位,榨干了乙方的所有价值,为集团争取到了最大利益。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洋洋得意地要求开放的那些“运营数据”中,隐藏着一家初创公司为了拿到订单而可能掩盖的技术缺陷和数据造假。他更想不到,这些在未来会实时跳动的数据,将汇集成一条致命的引线,连接着一颗由他亲手埋下的定时炸弹。 而另一个城市的另一间办公室里,有人正安静地坐在屏幕前,等待着这些数据的出现。屏幕上,赫然是“磐石资本”四个字。 傍晚的儿童公园,喧嚣正在褪去。陈默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沙坑里专心致志堆着城堡的女儿。夕阳给陈心语小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像个小小的精灵。 “爸爸,你看!” 陈心语举着一张画纸,迈着小短腿朝他跑过来,脸颊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慢点跑,别摔着。”陈默起身迎了两步,顺势将她抱起来,接过那张画。 画纸上是用蜡笔涂抹出的童稚世界。一座歪歪扭扭的彩色城堡,城堡的尖顶上画着一个太阳。城堡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大个子的男人,一个小个子的女孩,还有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三个人手拉着手,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脸。 “这是心语画的吗?真好看。”陈默夸赞道,用手指点了点那个最高的人,“这个是爸爸,对不对?” “嗯!”陈心语用力点头,小手指着中间的女孩,“这个是我!” 她顿了顿,又指向最后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声音清脆又响亮。 “这个是妈妈!” 陈默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着画上那个被女儿用心地涂成红色的裙子,那个同样被画上大大笑脸的女人。那个“妈妈”的称呼,像一根极细的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了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心语……想妈妈了?”他尝试让自己的口吻保持平稳。 陈心语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认真地看着陈默,然后又看看手里的画。 “想。我想住在画里面的大城堡里,和爸爸妈妈一起。” 她把画举到陈默面前,小脸上满是期待。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住进这个城堡呀?里面有我的房间,还有爸爸妈妈的房间。” 童言无忌,却字字诛心。 陈默抱着女儿,只觉得怀里这个小小的身体,有着他无法承受的重量。他为女儿描绘的未来里,有财富,有安稳,有最好的教育和生活,唯独没有画上那个“妈妈”的位置。可女儿的世界里,那个位置是天然存在的,不可或缺。 “爸爸……”陈心语见陈默不说话,小声地喊他。 “爸爸在听。”陈默回过神来,他把女儿抱得更紧了些,“心语的城堡画得真漂亮,爸爸很喜欢。我们把它带回家,好好收起来,好不好?” 他避开了那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好!”陈心语得到了表扬,很快又开心起来,把刚才的失落抛在了脑后。 回到那间租来的两居室,陈默陪着女儿吃完饭,给她讲了睡前故事,看着她抱着小熊玩偶沉沉睡去。 整个过程,他都显得很有耐心,一如既往的温柔。 直到关上女儿房间的门,回到客厅,他脸上的所有柔和才瞬间褪去。 他走到书桌前,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被小心折叠好的画。 展开,铺平在桌面上。 灯光下,那座彩色的城堡,那三个手拉手的小人,显得格外刺眼。 他盯着画上那个“妈妈”的形象看了很久。那个曾经占据他整个青春、让他心甘情愿放弃一切的女人,如今在他的商业版图里,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目标,一个名为“盛华集团”的庞然大物。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与她,与她所代表的一切,划清界限,甚至,将其击溃。 可现在,女儿用最纯真的方式告诉他,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这股强烈的需求,与他内心深处对那段婚姻的痛苦回忆,形成了剧烈的冲撞。复合?这个词一闪而过,就被他立刻掐灭。他忘不了苏婉签字时的决绝,忘不了她言语间的轻蔑,更忘不了自己抱着女儿搬出那个“家”时的狼狈。 回去,是不可能的。 但女儿的愿望,他必须实现。 陈默拿起手机,翻出之前周云发来的关于盛华集团的资料。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最终停在了“AI未来医疗”计划那几页上。 算力中心。 储能电站。 绝对的能源安全。 这些冰冷的商业词汇,此刻在他脑中,与女儿画笔下的“城堡”慢慢重叠。 第39章 永不着火的方案 他要建的,何尝不是一座城堡。一座用资本、技术和数据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城堡。这座城堡要足够大,足够坚固,才能为心语遮挡未来所有的风雨,让她在里面无忧无虑地生活。 至于城堡里是不是必须有三个人…… 陈默关掉手机,重新看向那幅画。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画上那个小女孩的笑脸。 为了这个笑脸,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拿起另一支笔,在那张画的背面,写下了几个字:钠离子电池,数字孪生,盛华。 这才是通往城堡的唯一路径。 他要的不是回到过去那个所谓的家,而是要亲手建造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和女儿的王国。而苏婉和她的盛华,将是建造这座王国所必须的基石,或者说,是第一块垫脚石。 第二天一早,磐石资本的办公室里。 王浩看着最新的银行对账单,愁眉不展。 “老陈,又出去了二十万。你给周毅批的那一百万预算,这才几天,就花掉五分之一了。咱们账上就剩下不到七百万,这么烧下去,等不到钠电池的影子,我们就得先关门了。” 江影也附和道:“我这边联系了几家猎头,想挖您说的那种电化学和机器学习的复合型人才,对方一听我们是个刚成立、连官网都没有的小公司,基本都没下文了。那个‘藏宝图’招聘,更是一点回音都没有。” 周毅顶着两个黑眼圈,灌了一大口咖啡。 “数学模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公开的专利里有很多关键参数都是模糊处理的,我需要更多的数据来做拟合验证,或者,需要一个真正懂电化学的人来帮我。一百万,如果只是租服务器和买数据库,够用。但如果要请人,而且是高手,远远不够。” 整个团队的气氛,因为资金的快速消耗和项目的停滞,陷入了一种压抑的迷茫。 陈默听完所有人的汇报,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将昨天晚上写在纸上的那几个词,重重地写在了白板上。 “钠离子电池。数字孪生。盛华。”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三个合伙人。 “钱的问题,我知道。人的问题,我也知道。但我们没有退路。” 他指着“数字孪生”几个字。 “周毅,模型必须做出来,哪怕只是一个最粗糙的版本,这是我们唯一的敲门砖。” 然后,他又指向“盛华”。 “江影,继续跟进盛华‘AI未来医疗’算力中心项目的所有公开信息,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环节的供应商,尤其是冷却和供电系统。” “老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王浩不解地问,“我们现在连胡勇和中科海纳的门都摸不到,还去关心盛华?” “因为,有人会替我们把门敲开。” 陈默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盛华的算力中心预算超支了,为了节省成本,他们的项目负责人林浩,选择了一家技术没有经过大规模验证的初创公司‘飞鸿科技’,来做全浸没式液冷方案。” 陈默平静地抛出一个重磅信息。 江影立刻反应过来:“您怎么知道的?” “我让一个朋友帮忙打听的。”陈默没有过多解释来源,“记住,当一个千亿级的项目,为了节省预算而选择了一个高风险的技术方案时,就意味着他们把‘安全’这个选项,从第一位拿了下来。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省下来的钱,会以另一种方式,让他们加倍吐出来。到那个时候,一个‘永不着火’的储能方案,对苏婉来说,将不再是一个选项,而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默的安排清晰而果断,给迷茫的团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没有告诉他们,这个信息的来源,是苏晴。苏晴在电话里只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对能源领域的看法,却被他反过来套出了盛华集团内部项目会议的细节。 他更没有告诉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动力,来自他口袋里那张女儿画的彩色城堡。 夜色降临,磐石资本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王浩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余额,数字每刷新一次,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不到七百万的现金,对于一个要撬动百亿级别赛道的公司来说,连个水花都算不上。 “老陈,安盛那边的三个试点项目,已经稳定运行两周了。除了每天烧掉我们的服务器费用,什么回报都没有。”王浩终于忍不住,他转向坐在不远处的陈默。 江影的桌上堆满了行业报告,她也停下手中的工作,补充道:“我联系了安盛财险那边负责项目的经理,对方只是官方地表示系统运行稳定,没有任何更深入的反馈。” 周毅端着咖啡杯从他的小隔间里走出来,眼下的黑影又重了几分。“模型的初步框架需要真实数据来修正,但现在这点数据量,做出的曲线拟合误差太大,没有意义。我们还是卡在第一步。” 团队的气氛再次滑向几天前的压抑。钠离子电池的宏伟蓝图还挂在白板上,但通往蓝图的每一步,似乎都走进了死胡同。 就在这时,江影的办公电话响了。 她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表情变得专注起来。 “好的,李总,我明白了。我马上转告陈总。” 挂断电话,江影立刻看向陈默:“是安盛财险的李雪。她对我们的‘磐石’系统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什么要求?要我们降服务器费用吗?”王浩自嘲地问了一句。 “不是。”江影摇头,她看着自己的笔记,一字一句地复述,“李雪问,我们的系统除了能预警火灾风险,能不能进一步分析出电池组的健康度衰减曲线,并且定位出具体哪一块电芯存在早期失效风险。” 周毅第一个做出反应:“这不可能。这需要对电芯内部的化学反应进行建模,我们现在的数据根本不够,这跟我们要做‘数字孪生’的目标是一回事,但难度太大了。” 王浩也觉得对方在异想天开:“她们是把我们当成免费的研发中心了?预警系统白送,现在还想点播新功能?” 第40章 她要的,就是我们要给的 陈默没有说话,他从王浩身边走过,来到白板前。他拿起笔,在“数字孪生”四个字的下面,画了一个圈。 然后他转过身,问江影:“李雪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 “她说,预警能避免单次事故的巨额赔付,但如果能预测电池衰减,她们就可以建立更精准的保费模型。对那些电池健康度好的电站降低保费,形成市场竞争力。对那些有风险的电站,可以提前介入,要求业主更换电池,从源头上消除风险。这能帮她们的承保业务部门创造巨大的利润。”江影回答。 陈默又问周毅:“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数据,和一套准确的数学模型,能实现她说的功能吗?” “理论上完全可以。”周毅回答得很快,“这就是‘数字孪生’的核心应用之一。通过监控电压、电流、温度等实时数据,代入电化学模型,可以反推出电芯的内部状态,比如固体电解质界面膜的厚度,活性锂离子的损耗程度,从而精确预测寿命。但前提是,模型要对,数据要够。” “她要的,就是我们要给的。”陈默下了结论。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老陈,你不是开玩笑吧?”王浩第一个跳起来,“我们自己都快没钱了,还去帮保险公司开发新产品?这跟我们的主线任务,钠离子电池,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主线任务。”陈末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走到周毅面前:“你之前说,建立钠电池的数学模型,需要公开专利里的关键参数,但那些参数都是模糊的,需要数据来拟合验证,对不对?” 周毅点头:“对,没有真实世界的参照,模型就是空中楼阁。” “安盛的试点项目,用的是什么电池?”陈默再问。 “磷酸铁锂电池,是目前储能市场的主流。”周毅回答。 “钠离子电池和锂离子电池,在电化学模型上,底层的逻辑框架是不是相通的?”陈默的问题越来越具体。 周毅的表情开始变化,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部分是相通的,都是基于离子嵌入和脱出的基本原理。主要的区别在于正负极材料的特性参数,电解液的离子迁移率……等等。底层的微分方程组,有百分之七十是共通的。” “这就够了。”陈默回到白板前,用笔将“磐石系统”和“数字孪生”连接起来。 “我们一直以来的思路错了。我们不应该把安盛的项目看作一个临时的、获取数据的跳板。它本身就是我们‘数字孪生’系统的1.0版本。” 他对着迷茫的团队,清晰地解释起来。 “我们不需要等到拿到钠电池样品才开始建模。我们可以先用安盛提供的海量锂电池实时数据,去搭建和验证我们数字孪生系统的那百分之七十的通用底层框架。把热力学模型、电学模型、衰减模型一个个做出来,用真实数据跑通,迭代,优化。” “等到这个框架打磨成熟了,未来我们拿到钠电池,只需要把那百分之三十的特有参数替换进去,进行少量修正,就能在最短时间内,开发出全球第一款针对钠离子电池的‘数字孪生’系统。” “到那时,我们拿着这个已经被市场验证过的系统框架,去找中科海纳,去找胡勇,告诉他们,我们能让他们的电池变得‘透明’,能精确预测寿命,能实现主动安全管理。这,才是他们无法拒绝的筹码!” 一番话说完,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王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只想着省钱,却没看到烧掉的钱能换来什么。 江影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她看到了,这是一条从现实通往理想的、清晰可见的路径。 周毅整个人都站直了。他之前面对的是一个模糊而庞大的工程,现在,陈默给他拆解成了一个个明确的技术节点。用锂电池数据,去搭建一个通用电池模型,这在技术上完全可行,而且意义重大。 “我需要权限。”周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我需要直接调用安盛试点电站的所有原始数据,并且,我需要把给周毅批的一百万预算,立刻提出来,购买最新的算法库和两台高性能图形工作站。” “钱,你马上去办。”陈默对王浩说,“江影,你立刻回复李雪。告诉她,她的要求我们不仅能实现,而且可以在三周内,为她提供第一个版本的‘电池健康度评估’模块。我们的条件是,安盛需要额外再开放至少十个储能电站的数据接口给我们。” “他们会同意吗?我们这是在加码。”江影问。 “会的。”陈默很笃定,“因为我们帮她解决的,是她升职的关键问题。用十个电站的非核心数据,换一个能让她在整个安盛集团脱颖而出的政绩,她没有理由拒绝。” 任务被重新分配下去,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三周时间,在磐石资本的办公室里被压缩到了极限。周毅带着两个新招来的实习生,几乎是住在公司,代码的迭代速度按小时计算。 三周后,磐石资本“预言家”系统V1.5版本,正式在安盛财险的试点电站后台上线。 上线后的第四天,安盛财险的李雪,再次打来了电话,这次是直接打给陈默的。 “陈总,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们的系统……简直是个魔鬼。”电话那头的李雪,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怎么了?” “城南的一个试点站,你们的系统昨天发出橙色预警,报告B栋3号电池簇的健康度在过去72小时内非线性下降了百分之三,并预测该电池簇将在200个循环周期内出现热失控风险。最重要的是,它标出了其中第7号电池模组是问题的根源。” 李雪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派人去现场检测,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现。但我们不放心,按照你们的建议,把7号模组拆了下来,送回实验室做电化学分析。就在刚才,结果出来了。那个模组里的一颗电芯,内部隔膜出现了早期结晶现象,这是热失控的明确前兆。而这种问题,常规的运维手段根本不可能发现!” 第41章 你要找的人 “现在,我们整个风控部门都轰动了。”李雪继续说道,“我已经把报告提交上去了。你们要的十个新增数据接口,没问题。总部还批示,希望下个月能在全国范围内,再挑选五十个电站,全面接入你们的系统!” 巨大的成功,让磐石资本的办公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王浩激动地拍着桌子,周毅和江影也露出了笑容。他们用最低的成本,撬动了一个巨大的市场机会,口碑正在发酵。 陈默挂断电话,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匿名的。 邮件标题是:“你要找的人。” 邮件正文里,只有一个附件,没有多余的字。 陈默点开附件,那是一篇写在备忘录上的笔记截图。上面用潦草的字迹,推演着一个复杂的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组,方程的旁边,还有几行注解。 “基于-Planck方程修正的钠离子固相扩散模型……考虑了SEI膜增长的非稳态影响……你的‘藏宝图’,解法不止一种。” 京城,苏家老宅。 庭院里的桂花树是父亲当年亲手所植,如今已亭亭如盖。苏晴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空气里浮动着熟悉的茶香。 对面的苏婉放下了手中的骨瓷茶杯,杯底与茶托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居家服,但眉宇间的倦色并未完全褪去。 “公司事情那么多,你怎么突然跑来京城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苏婉开口,话里带着一丝对姐姐突然造访的埋怨。 “想爸妈了,顺便看看你。”苏晴将一份文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没有推过去。 苏婉的视线扫过那份文件,并没有去碰。“看我就看我,还带着工作。盛华最近很忙,‘AI未来医疗’的项目已经全面启动,我连周末都搭进去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成功者的自矜与疲惫。 “我听说了,千亿级别的项目,整个行业都在关注。”苏晴平静地接话,“这么大的项目,能源安全是重中之重吧。” “当然。”苏婉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我打算自建一批储能电站,确保算力中心72小时以上的独立供电。安全是第一优先级,我已经让林浩去负责,只找行业里最顶尖的供应商。” 苏晴的手指在文件袋上轻轻敲击。 “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这个。” “谈储能?”苏婉挑了挑眉,“姐姐,你在金融圈做得好好的,怎么对这个也感兴趣了?想投资?” “我看到一个有意思的案例。”苏晴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安盛财险最近在跟一家叫‘磐石资本’的公司合作,测试一套储能电站的火灾预警系统。据说效果很好,成功预警了一起重大隐患。” 苏婉的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 “林薇的简报里提过。一家提供免费系统换取数据的初创公司,想靠这种苦力活积累数据,模式太慢,成不了气候。” “如果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是陈默呢?”苏晴终于抛出了这句话。 苏婉的动作停顿了。 她端起茶杯,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浮沫,然后才开口:“林薇也说了。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已。你觉得那个在家待了六年的男人,有这个脑子去做数据模型和风险预警?” 话语里的轻蔑,和离婚时一模一样。 “苏婉,他就是那个人。”苏晴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查了他的资金流水。不到二十万本金,一个月,做空启明,满仓华芯,翻了四十倍。金融圈里到处在找的那个‘预言家’,就是他。” 苏婉拿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 七百九十万。 这个数字在她庞大的商业帝国里不值一提,但从不到二十万的本金开始,在一个月内达成,这个过程所代表的逻辑、判断力和执行力,让她无法再用“巧合”来解释。 “所以呢?”苏婉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下去,“他运气好,赚了点钱,开了个小公司,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盛华集团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他的公司正在切入储能安全领域。”苏晴加重了陈述的力度,“而你的千亿项目,命脉就握在储能上。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巧合?姐姐,你想太多了。”苏婉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荒谬感,“你是想说,他处心积虑搞垮启明,就是为了赚这几百万,然后成立一个三人小团队,来威胁盛华集团的千亿项目?他凭什么?就凭那个所谓的预警系统?” “苏晴,我只相信实力对等的合作。我的储能电站,只会交给行业龙头。至于他那个小作坊,连盈利模式都还在摸索,拿什么给盛华的未来保驾护航?靠他那点炒股赚来的钱吗?” 苏婉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 “我承认,我可能看错了他过去六年。他或许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废物,他有他的能力。但这不代表他能挑战我。商业不是纸上谈兵的金融游戏,是资源、人脉、资本和规模的综合角力。他在任何一个维度上,都够不到盛。华的边。” 苏晴看着妹妹固执的样子,内心涌上一阵无力感。 “我不是让你去相信他,我是让你去警惕他。他的每一步都踩在市场的脉搏上,从芯片到能源,逻辑清晰得可怕。他不是在胡乱冲撞,他有明确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赚钱,和我一样。我们只是不在一个量级上。”苏婉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景色,“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不想在家里讨论这些。林浩已经给了我非常完善的方案,冷却系统和储能系统都用了业内最新的技术,成本还控制得很好。我更相信我亲手提拔起来的团队。” “林浩?”苏晴捕捉到这个名字,“他选的冷却方案,是哪家的?” “飞鸿科技。一家很有潜力的初创公司,技术很前沿。”苏婉随口回答,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42章 真正的危机 “飞鸿科技……”苏晴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她隐约在某些风险投资的失败案例集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好了,姐。难得回来,别总谈工作。”苏婉转身,脸上重新挂上了客套的笑容,“妈晚上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她的话语,直接终结了这场谈话。 苏晴看着苏婉,后者已经完全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盛华CEO姿态。她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苏婉的骄傲和自信,已经形成了一堵墙,隔绝了任何她不愿相信的信息。 尤其,当这些信息与那个她亲手抛弃的男人有关时。 苏晴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那份关于磐石资本和飞鸿科技初步调查的文件,悄悄收回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她发现,苏婉的危险,或许并非完全来自外部那个正在崛起的陈默。 真正的危机,往往是从内部最坚固、最受信任的地方开始崩塌的。而苏婉,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为自己的“高瞻远瞩”和林浩的“得力能干”而感到满意。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船长却选择堵住了耳朵,甚至亲手砸掉了船上的气压表。 陈默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王浩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一杯放在陈默桌上。 “老陈,安盛那边五十个新增站点的合同已经发过来了,法务正在看。这次我们是乙方,正儿八经的供应商了。” 王浩的兴奋溢于言表,公司的第一个正式合同,还是来自安盛财险这种巨头,意义非凡。 陈默没有碰那杯咖啡,他的注意力在电脑屏幕上,那是前几天收到的匿名邮件。 附件里的笔记截图被他放大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学推导,清晰地展示了另一种构建电池模型的思路。 “王浩,我们的‘藏宝图’,有人解开了。”陈默开口。 “什么?这么快?”王浩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公式让他头晕,“这是人干的活吗?这人是谁?赶紧挖过来啊!” “邮件是匿名的,没有联系方式。”陈默说。 “那怎么办?就这么断了线索?”王浩急了。 陈默关掉邮件,转向王浩:“不,他会自己找上门来。一个能解开这道题,并且还费心把解法发过来的人,他要的不是一份工作,他要的是一个能实现他技术抱负的平台。他是在告诉我们,他看懂了我们的野心。”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钠离子电池”这个词组旁边,写下了一个名字:胡勇。 “江影,胡勇那边有进展吗?”陈默扬声问。 江影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我通过三个不同的渠道尝试联系他,前两次直接被挂断电话,第三次对方的助理接了,说胡总现在只专注于自己的维修店,对任何外部合作都没兴趣。” “这个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王浩嘟囔了一句。 胡勇,前“华通能源”的创始人兼总工程师。三年前,他的公司是国内第一批尝试磷酸铁锂储能商业化的,技术实力很强,但最终因为几起原因不明的电池衰减事故和一次小规模起火,导致市场信任崩盘,资金链断裂,最后破产清算。 这是陈默计划中,负责工程化和生产制造的关键一环。 “他不是石头,他是被火烧怕了的鸟。”陈默放下笔,“一个纯粹的工程师,被他不懂的商业和市场彻底击败,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不相信我们这种画大饼的初创公司。” “那怎么办?总不能硬闯他那个维修店吧?”王浩摊手。 “对,就是硬闯。”陈默的回答让王浩和江影都愣住了。 “周毅,你准备一下‘预言家’V1.5版本的全部后台数据和安盛财险那份事故分析报告。我们两个去。”陈默对刚走出隔间的周毅说。 周毅点点头,没有多问一个字,转身就去准备材料。 “老陈,这……不合适吧?一点准备都没有,万一把人彻底得罪了呢?”王浩觉得这个决定太过草率。 “跟这种人打交道,最充分的准备,就是把我们最真实的东西拍在他面前。”陈默拿起外套,“江影,帮我查一下,胡勇的维修店地址。” 半小时后,京城郊区的一处工业园内,陈默和周毅站在一家挂着“老胡电子维修”招牌的店面前。 店面不大,里面堆满了各种拆解开的电路板和电子元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松香和焊锡的味道。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头发花白,但身形依旧壮硕的男人正埋头用烙铁焊接一个复杂的控制板,他就是胡勇。 “两位,修东西把东西放下,三天后来取。”胡勇头也没抬,直接开口。 “我们不修东西。”陈默走上前。 胡勇手上的动作停下,他抬起头,浑浊但锐利的眼睛打量着陈默和周毅:“那你们是走错门了。” “我们是磐石资本的。”陈默自报家门。 “没听过。”胡勇拿起旁边的万用表,准备继续测试电路,“送客。” “华通能源的失败,不是因为你的工程能力不行。”陈默的一句话,让胡勇再次停下了手里的所有动作。 他缓缓放下万用表,站直了身体。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看我笑话?”胡勇的表情很冷。 “我们是来告诉你,你的电池为什么会出问题。”陈默将周毅手里的平板电脑接过来,点开一张图表,递到胡勇面前。 那上面是安盛城南试点站出问题的那块电池模组,在热失控前72小时的电压、电流和温度的非线性波动曲线。 胡勇只扫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作为一个顶级工程师,他看得懂这些曲线背后代表的意义。 “这是真实数据?”他问。 “安盛财险的试点项目,磷酸铁锂电池组,运行了三周。这是我们系统预警并成功拦截的一次事故,报告在这里。”周毅把安盛出具的官方确认函调了出来。 胡勇的呼吸重了一点,他反复滑动屏幕,看着那些数据细节,嘴里喃喃自语:“早期隔膜结晶……内部微短路……这种级别的衰减预测……” 第43章 他很快就会加入 “你的技术很好,但你的电池是个黑盒子。”陈默接话,“你把产品卖出去,但你不知道它在客户现场的真实运行状态。一旦出了问题,你百口莫辩。客户不信任你,投资人抛弃你,你的公司就完了。”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在胡勇三年前的伤口上。 胡勇放下平板,沉默了很久。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要做一家新公司,叫‘先知安全’。专门做永不着火的钠离子储能电池。”陈默说得直接。 胡勇笑了,是那种自嘲的笑:“钠离子?年轻人,饼画得太大了。实验室里的东西,离货架还远得很。而且,又是新公司?我没兴趣再跳一次火坑。” “我们不做研发,我们做整合。”陈默纠正他,“中科海纳有最好的钠电池专利,你有最强的工程化团队。我们磐石资本,有一样你们都没有的东西。” “订单?”胡勇挑眉。 “不。”陈默摇头,“是‘翻译机’。” 他指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模型:“我们开发的‘数字孪生’系统,能把电池内部复杂的电化学反应,‘翻译’成工程师能看懂的数据,‘翻译’成客户能信任的健康度报告,‘翻译’成保险公司敢承保的安全承诺。” “我们能让你的电池变得透明,能让你设计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市场看见和认可。这,才是你的团队真正需要的。” 周毅在一旁补充:“胡总,我们的模型框架是通用的。用锂电池的海量数据验证了底层算法。只要拿到钠电池的电芯,三个月内,我们就能做出第一版钠电池专用的数字孪生系统。” 胡勇盯着陈默,看了足足一分钟。 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跟他谈估值,没有跟他谈市场前景,只是在告诉他,能解决他作为一个工程师最大的痛点:自己的心血,不被理解,不被信任。 “空口无凭。”胡勇终于开口,“我要看你们的底层代码和模型架构。” “可以。”陈默回答得干脆利落。 周毅直接将平板切换到开发者模式,一行行核心代码和复杂的算法结构,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胡勇面前。 胡勇看得极其专注,甚至伸手在屏幕上划动,放大每一个细节。 半个小时后,他抬起头,眼里的浑浊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技术人员看到完美作品时的光芒。 “好东西。”他吐出三个字。 “所以,合作吗?”陈默问。 “条件呢?”胡勇问得实际。 “新公司,你的团队以技术和管理入股,占百分之二十。”陈默报出早已想好的方案。 “百分之二十?”胡勇皱起眉,“我带着整个团队,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就值这么点?” “你和你的团队,拿到的是一家能成功的公司的百分之二十。”陈默针锋相对,“守着你这个维修店,你拥有它的百分之百,但它一文不值。没有我们的系统,你的工程能力无法变现。没有我们未来的订单,你的生产线就是一堆废铁。” “我们提供核心技术壁垒和市场渠道,这是新公司能活下去的关键。这个价码,很公道。” 胡勇再次陷入沉默。他知道陈默说的是事实。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能拿到订单?” “盛华集团,AI未来医疗计划,需要绝对安全的储能电站。这个订单,只有我们能吃下。”陈默说出了最终的目标。 胡勇彻底怔住了。盛华集团,那是他以前连门都敲不开的存在。 他看着陈默笃定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平静的周毅。 “好。”他下了决心,“我干了。但是我有个条件,我要见一见写出这个模型的人。” 陈默与周毅对视一眼。 “他很快就会加入。” 盛华集团顶层会议室,气氛庄重。 “AI未来医疗”项目周会正在进行,林浩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汇报着项目进度。他的声音自信,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综上所述,通过引入飞鸿科技的液冷方案,我们不仅将冷却系统的预算成功控制在红线内,还实现了百分之十五的成本优化。目前一期算力中心的土建已经接近尾声,设备即将进场。” PPT的最后一页,是他和飞鸿科技创始人握手的照片,背景是盛华集团的Logo。 苏婉坐在主位,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开着,她偶尔会敲击几下键盘。 “做得不错。”她开口,算是对林浩工作的肯定,“成本控制是好事,但安全和稳定是底线,这点不能有任何妥协。” “当然,Wan-jie你放心。”林浩习惯性地用了亲近的称呼,“我要求飞鸿科技那边提供了所有测试报告,并且派了我们自己的工程师全程驻场监督,确保万无一失。” 会议室里几位副总交换了一下表情,对林浩的能干表示认可。这个年轻人,确实给苏总省了不少钱,也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好,那么进入下一个议题。”苏婉翻过一页文件,“关于项目二期和三期的规划。我的意见是,稳扎稳打。等一期算力中心稳定运行至少六个月,所有数据模型得到验证后,再启动二期的选址和建设。” 这是最稳妥的方案,也是符合盛华一贯风格的决策。 “我有一个不同的想法。” 林浩突然开口,打断了会议的既定流程。 所有人都看向他。 苏婉也抬起了头,手上动作停住。 林浩走回会议桌旁,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等。” 他的宣告让空气凝固了片刻。 “AI医疗的赛道,窗口期非常短。我们现在领先半个身位,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优势彻底转化为胜势。我建议,二期三期项目同步启动,甚至可以考虑在华东和华南地区,再增加两个节点,形成全国性的算力集群网络。” 财务总监王总第一个皱起了眉:“林总,这不现实。同步启动四个项目,我们的资金压力会非常大,这会严重影响公司其他业务的现金流。” 第44章 强大,不是靠凭空的野心 “钱可以再融资。”林浩的回答很快,“以我们‘AI未来医疗’的前景,资本市场会追着给我们投钱。我们现在缺的不是钱,是时间,是速度!” 他又看向苏婉,情绪有些激动:“我们不应该只满足于做一个算力提供商和数据服务商。我建议,成立一个专项并购基金,开始对下游的中小型私立医院、体检中心进行整合收购。我们自己掌握应用场景,自己产生数据,形成一个从算力到场景的完美闭环。这才是真正的护城河!”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如果说之前建议加速建设还只是激进,那提议收购医院,就是彻底的疯狂。这完全偏离了盛华作为一家科技公司的核心战略。 “林浩。”苏婉终于开口,她没有称呼他的职位,“你的本职工作,是确保一期项目顺利落地。” “但我必须为项目的未来考虑!”林浩的辩解脱口而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如果畏首畏脚,很快就会被模仿者追上!” “这不是畏首畏脚,这是对股东和公司负责。”苏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盛华不是初创公司,我们不能用赌博的方式去经营。你的提议,我否决了。” “Wan-jie……” “苏总。”苏婉纠正了他的称呼,打断了他,“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关于二期的计划,按照我刚才说的执行。散会。”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 其他高管如蒙大赦,纷纷收拾东西,快步离开了会议室,没人敢多看林浩一眼。 很快,巨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苏婉和林浩两个人。 “为什么?”林浩不甘心地追问,“我的方案哪里有问题?难道你不想盛华变得更强大吗?” “强大,不是靠凭空的野心。”苏婉走到他面前,“林浩,我提拔你,是因为你的执行力。但执行力的前提,是理解并认同公司的战略。而不是用你自己的想法,去替代公司的战略。” “我……”林浩语塞。 “你最近太顺了,有点忘了自己的位置。”苏婉继续说,“飞鸿科技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为你争取到了功劳,也为你赢得了声望。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挑战董事会和我共同制定的发展路线。” 她的每一句话都点到为止,但分量十足。 “回去写一份检讨,好好想一想,你作为项目总负责人的核心职责是什么。” 苏婉说完,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林浩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刚才在众人面前的光彩和自信荡然无存。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车流。 苏婉的话还在耳边。 “忘了自己的位置。” 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 位置?如果不是他,这个项目现在还卡在预算超支的泥潭里。如果不是他,苏婉怎么可能在董事会面前如此风光。 他拿出了手机,没有写什么检讨,而是直接拨通了飞鸿科技创始人赵启航的电话。 “赵总,是我,林浩。” 电话那头的赵启航立刻变得恭敬:“林总,您好您好!有什么指示?” “你们的液冷系统,除了卖给盛华,还有没有接触过其他客户?”林浩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赵启航连忙保证,“我们跟您签了保密协议的,这项技术目前只为盛华服务。” “很好。”林浩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们同步给我们的那些运营数据,做得再‘漂亮’一点。下个月的董事会上,我要用这些数据,去申请更多的预算。” “林总,这……数据已经很完美了,再‘漂亮’,会不会太假?”赵启航有些迟疑。 “那是我的事。”林浩的口气不容置喙,“你只需要配合。我保证,飞鸿的未来,不止是盛华的一个小小供应商。” 挂断电话,林浩删除了通话记录。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走出了会议室。当他步入走廊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谦逊而能干的表情,仿佛刚才会议室里的那个野心家,从来没有存在过。 只是,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京城,国家会议中心。国内规模最大的国际储能产业博览会在这里举行。巨头们的展台占据了最核心的位置,灯光璀璨,人流如织。 相比之下,位于角落的“磐石资本”九平米标准展位,显得格外寒酸。一块简单的背景板,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就是全部。 王浩看着周围的热闹,再看看自己这边门可罗雀的景象,心里直打鼓。“老陈,咱们这十几万的展位费,不会就听个响吧?”他压低了声音,“你看人家宁德和比亚迪,那展台跟宫殿一样,咱们这……跟路边摊差不多。” 陈默正在调试桌上唯一的电子设备,一台三十寸的显示器。他没回头,只平静地回复:“我们的宫殿,在这屏幕里。”江影将刚打印好的宣传册摆放整齐,宣传册设计得也很简单,封面除了公司logo,只有一行字:我们预测风险。 一个上午过去,除了几个错把这里当成休息区的人,几乎无人问津。王浩的焦虑快要写在脸上。“这样不行,我去找几个在行业媒体的朋友,让他们过来拍几张照片,好歹做点宣传。”陈默叫住他:“不用。”他按下键盘,显示器亮了起来。 屏幕上没有酷炫的动画,没有吸引人的产品广告,只有一堆不断跳动的复杂曲线和数据流。左边是模拟电池芯的立体结构图,右边是对应的电压、电流、温度、内阻等参数的实时变化。这是一个正在被加速模拟“衰老”的电池。 “这是什么?给谁看得懂?”王浩彻底迷惑了。陈默没解释。他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屏幕。 下午两点,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一个挂着“中创新航”胸牌的中年工程师路过,脚步停了下来。他盯着屏幕看了几十秒,然后走了过来。“你们这是什么?搞噱头?”他指着屏幕上一条开始异常波动的曲线,“电池衰减哪有这么好预测的,都是实验室理论。” 陈默侧过身,给他让出更好的观看位置。“这不是理论,这是基于三万个真实电芯运行周期的数据,构建的数字孪生模型。”“数字孪生?”工程师笑了,“这个词现在烂大街了。说白了不就是个仿真?你考虑过实际工况的复杂性吗?温差、湿度、电网波动,哪一个都能让你的模型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