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身军火库,铸就盛唐帝国》 第一章 穿越了 “小岩子,饿了好几天了吧,要老婆不要?” “跟我走,不但有现成的媳妇,还保你顿顿吃饱饭。” 一个老人推门而入,一副敦敦善诱的样子。 现成的媳妇? 管饭? 李岩刚从混沌中醒转就听到这些话。 可自己好歹是国际雇佣兵王,卡上的余额够无数女人倒贴,需要这些? 不对! 自己不是在守军火库的时候跟敌人同归于尽了吗? 李岩揉眼望向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屋里只有身下这张破旧土炕,炕边放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罐,整个屋子充斥着一股原始的质朴。 就在这时,一股陌生记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公元614年,大隋……陇西边陲……黄土村李岩…… 他梳理好脑海中的一切后终于明白过来。 “我竟然穿越到了隋末,这可是乱世啊……” 原主是个孤儿,懦弱怕死,靠在村里各家蹭饭为生。 眼前这个老头是村长田大富。 田大富见李岩愣在那里,还以为他是被媳妇和管饭勾了魂。 忙往前凑了凑:“小岩子,你整天游手好闲,吃了上顿没下顿,难道就不想正经干点事,成个家过日子?” 李岩确实饿得厉害,于是道:“管饭……现在能兑现吗?” 田大富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你小子还算上道,跟我走!” 李岩挣扎着从土炕上下来,脚刚落地就虚软得差点摔倒,缓了几秒才跟着田大富走出去。 同时,脑子也在快速消化着脑海中的记忆。 黄土村地处大隋边陲,离最近的郡城有上百里路,土地贫瘠,村民们大多靠种地和上山打猎为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且时常有突厥的小股骑兵袭扰…… 没走多远,田大富就带着李岩停在了一间草屋前。 李岩认得这屋子,是村民田中丰的家。 此人为人还算老实,有个媳妇和一对双胞胎女儿。 田大富推开虚掩的木门,朝着屋里喊:“有丰,我把人带来了!” 屋里立刻传来响动,李岩跟着田大富走进去。 屋子比自己住的稍大些,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子周围放着几个小板凳。 里屋的土炕上躺着个男人,正是田中丰。 田中丰脸色苍白,左腿打着夹板,用布条绑着,看起来伤得不轻。 他看到李岩,眼神复杂,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这时。 一个穿着青布衣的妇人端着个瓷碗从灶房出来,正是田秦氏。 她约莫三十岁左右,容貌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憔悴。 看到李岩,直接就将碗递来:“这是刚熬好的小米粥,你先喝吧。” 李岩愣了一下,怎么像是专为自己准备的。 他确实饿坏了,也没客气,接过碗就喝了个底朝天。 放下碗时,瞥见屋角站着两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 她们长得一样,穿着一样的粗褂裙,梳着羊角辫,都是圆脸大眼睛。 只是此刻,她们正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嘴巴微微抿咽着口水。 这时,只听田秦氏对两个女儿柔声说道:“招娣,盼娣,先让叔叔喝,等会娘再给你们熬。” 两姑娘乖巧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岩兄弟,不够的话灶房里还有,让你嫂子再给你盛一碗。”炕上的田中丰也开口了,声音有些虚弱。 李岩放下碗,疑惑越来越重。 记忆中,原主因为到处蹭饭,村里人都很讨厌他。 别说主动给饭了,就算上门乞讨也大多是被赶出来。 可今天田中丰夫妇不但主动给自己喝粥,甚至称兄道弟,这也太反常了。 且这对夫妇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道:“大哥嫂子,不用这么客气,我以前也没少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不怪我就不错了。” 田大富在一旁插话道:“哎,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李岩目光落在田中丰的腿上,又问道:“田大哥,你这腿是怎么了?” 提到腿伤,田中丰脸色更苍白了。 他叹了口气,眼神黯淡:“前天上山打猎,不小心把腿摔断了。” 田秦氏在一旁抹抹眼角,有些哽咽:“我们也没钱请大夫,他这腿……恐怕是好不了了。” 李岩闻言微微皱眉。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好啊?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 于是开门见山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们这么对我,肯定是有什么事。” 听了这话,几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最终是田中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看向李岩。 “李岩兄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前几天,戌边队在各村募人,只要愿意参加戌边队,就能领到几月的口粮,我也领了。” 李岩知道戌边队。 这些年,突厥小股骑兵屡屡犯边,偷袭边境要塞和村落,抢了粮食和财物就跑。 陇西凉州军虽强,但突厥骑兵富有机动性,又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很难找到他们的主力。 所以只能招募戌边队驻守边境各个要塞,抵御突厥骑兵的袭扰。 只是,突厥骑兵个个骁勇善战,又熟悉地形。 而戌边队士兵大多是临时招募的村民,没系统的训练,装备也简陋,每次与突厥交手都死伤惨重。 因此戌边队一直在不停地补人,去了戌边队基本就是九死一生。 事实上村长也来找过原主,只要愿意去,当场就能领三个月的口粮。 可原主是个怕死鬼,连上山打猎都不敢。 领了口粮吃不了几天就得去戌边队报道,有粮也没处消化,所以原主拒绝了。 李岩皱了皱眉,看向田中丰:“田大哥,你领了军粮,难道还不想去?” 田中丰苦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腿。 “我现在这样,就算想去也去不了啊……” “戌边队虽不是正式编制,但募兵人是凉州关军派出的将领,脾气火爆得很。” “一旦被他们发现我领了粮却不去,恐怕我们全家都没好果子吃……”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 “我这条烂命死了也就死了,可她们娘仨要是因为我受了连累,我没脸见列祖列宗啊!” 听到这里,李岩想起村长那句‘要媳妇不要’,终于是明白过来! 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火,语气也冷下来:“所以,你们是想让我替你参加戌边队,你领粮,却让我去送死?这未免太荒唐了!” 前世他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为的是高额的佣金。 可现在,要为一口饭和一家子拖油瓶去卖命? 绝无可能! 田中丰见李岩拒绝,脸上露出一抹急切,他费力挪动身体,竟直接在床上跪了下来。 “李岩兄弟,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可是我实在没办法!” “只要你答应替我去戌边队,我老婆、女儿,以后都是你的!” “你要是能活着回来,她娘仨就给你当牛做马,为你养老送终!” “你要是不能回来,招娣和盼娣也会给你立牌位,每天祭拜你!” “求你了,救救我们全家吧!” 说到最后。 田中丰甚至脑袋一垂,朝李岩磕起头来。 田秦氏和两个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们看着李岩,眼神里带着几分绝望和期盼。 第二章军火库? 李岩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他能理解田中丰的困境,可理解不代表接受。 替别人去送死,还要接手别人的老婆孩子,这简直天方夜谭。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田大哥你起来吧,这个忙我帮不了。” 李岩的拒绝,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田中丰跪在炕上,脸上的泪水在沟壑纵横四溢,十分狼狈。 田秦氏搂着两个女儿,肩膀微微颤抖。 双胞胎姐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刚喝了自家粥的叔叔不肯帮忙。 田大富更是急得直跺脚:“小岩子你咋这么死心眼!有丰把老婆孩子都许给你了,你还想啥?” “再说戌边队虽说是九死一生,可你要是不去,他们全家都得遭殃,我这村长也得跟着受牵连!” 李岩转过身,眼神清明:“村长!戌边队用粮募兵,但终究没有强抓壮丁,大不了把粮食还回去赔个不是,未必就真的要抄家灭门。” 说罢他看向田中丰,语气缓和了些。 “田大哥,你给我的情分我记着,若日后有人真要为难她们娘仨,我李岩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替你去戌边队,恕我不能答应。” 他说的是实话。 前世在雇佣兵界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生死,也更惜命。 如今穿越到这贫瘠的边陲村落。 虽开局凄惨,但凭着前世的身手,上山打猎总能混个温饱,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田中丰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这时。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田中丰!给老子滚出来!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呢?” 伴随着粗嘎的吆喝,一群人撞进了院子。 这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听到这个声音,田中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随着屋门被粗暴的推开,李岩也见到来人。 很快就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张家坳的张龙和他的两个弟弟,张豹和张虎,另外还有两个帮手。 兄弟三人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名声极臭,平日里欺男霸女,敲诈勒索,村民们大多敢怒不敢言。 田大富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田中丰咬牙强撑身子,怒视着张龙:“张龙!我们无冤无仇,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龙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就无冤无仇了?前几天你上山打猎摔断腿,是不是遇上我们兄弟了?” “你打到的那两只肥野兔,是不是被我们拿了?怎么,现在就忘了?” 提起这事,田中丰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天他摔断腿后遇到张龙三兄弟。 他们不但没救他,还落井下石,把野兔扛走了。 要不是后来有村民路过救了他,他恐怕早就死在山里。 “你……你们抢我的猎物,现在还有脸来找我!”田中丰气得浑身发抖。 张龙不屑地嗤笑一声,走到田中丰炕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少跟提那些没用的!你领了戌边队的军粮,却摔断了腿,去不了对不?” “你也别愁,这事好办,我们兄弟仨愿意替你去戌边队,你领的那些军粮,就当是给我们的报酬。当然了,” 他话锋一转。 眼神色眯眯地扫过田秦氏和躲在她身后的双胞胎。 “你家婆娘和这两丫头片子得跟我们走,让她们伺候我们兄弟,算是你报答我们的恩情了。” 这话一出。 田秦氏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紧紧抱着女儿,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田中丰更是气得双目圆睁,挣扎着想要扑上去跟张龙拼命。 “张龙!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 他怒吼着,眼里布满了血丝。 张龙轻蔑地踢了踢炕沿,“就你这残废样,还想跟老子动手?” 这时。 田大富却堆着谄媚的笑,走到张龙身边,搓着手说道:“张兄弟,有你们替有丰去戌边队,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既不耽误戌边队的事,我们村也不用受牵连,真是两全其美啊!” 李岩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村长也不是什么好人,心里只想着自己。 田中丰气得眼前发黑,他指着张龙,嘶哑地说道:“你……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跟郡上的窑子馆有勾结,这些年没少骗村里的姑娘去那里受苦!想让我的女儿去那种地方,你做梦!” 原来如此! 李岩心里恍然大悟。 难怪张龙点名要田秦氏和双胞胎,原来是打着把她们卖到窑子馆的主意! 这三兄弟,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张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阴狠起来:“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子也不跟你废话了!兄弟,咱们的得把这婆娘和两个丫头给老子带走!要是他敢拦着,就把他另一只腿也打断!” “好勒哥!” 身后的张豹和张虎立刻应道,撸起袖子就朝着田秦氏走去。 田秦氏和两个双胞胎急得直哭,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李岩突然开口了。 “住手!” 他站在那里,虽身材瘦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龙等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李岩一番,顿时嗤笑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闲事?活腻歪了!” 张豹也跟着嘲讽道:“哥,别跟他废话,这小子敢出来逞英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李岩冷冷地看着张龙:“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张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就你这瘦得跟猴一样的样子,还想对我们不客气?我看你是饿糊涂了吧!” 说着,他朝着张豹使了个眼色:“去,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张豹立刻应了一声,拿起身边的扁担,朝着李岩就砸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田秦氏母女吓得尖叫起来。 李岩瞳孔一缩,立即侧身躲开。 都是躲开了,可他却发现这具身体太过虚弱,反应比前世慢了不止一拍。 正常情况下,他收拾这这几个家伙绝对不在话下。 但现在,要是对方一起上,他也觉得够呛。 “还敢躲?” 张豹见打了个空,没有犹豫,再次招呼过来。 李岩神经立刻绷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怎么办?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 竟然是他前世守护的军火库! 军火库里,一排排的武器整齐地摆放着。 从手枪步枪到狙击枪火箭筒,甚至连坦克飞机都应有尽有。 这好像不是幻觉,李岩下意识地朝着一把 AK47伸去。 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的时候,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空气墙,怎么也伸不进去。 同时一段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当前权限不足,无法解锁热武器,可解锁武器:手弩。” 手弩就手弩! 李岩没有犹豫,立刻将意识集中在手弩上。 下一秒,一把黑色的军用手弩出现在他的手中。 就在张豹的扁担即将砸到他的瞬间,李岩一个翻滚躲开攻击。 同时,手弩对准了张豹的腿,扣动扳机。 “咻!” 弩箭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射中了张豹的小腿。 “啊!” 张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扁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抱着受伤的腿,疼得在地上打滚,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裤腿。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张龙和张虎更是难以置信。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这个平日里任人欺负的李岩,竟会拿出一把奇怪的武器,还射中了张豹! 第三章主动的秦氏 李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手中的手弩依旧对准张龙等人。 “我说了赶紧滚!不然下一支弩箭就不是射腿了。” 张龙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张豹,又看了看李岩手中的手弩,眼里充满了忌惮。 他想不明白李岩手里那铁疙瘩到底是什么,竟有这么大威力。 张虎脾气暴躁,见兄弟被伤,立刻红了眼。 他随手拿起锄头就朝着李岩冲了过来:“大哥,别跟他废话!这小子那玩意肯定只能用一次,我来收拾他!” “张虎,别冲动!”张龙想拦着他,却已经晚了。 李岩眼神一冷,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扣动扳机。 弩箭呼啸而出,这次瞄准的是张虎的胸口。 张虎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弩箭射中,身体一僵,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鲜血从张虎的胸口汩汩流出,屋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就连张豹都停止了惨叫! 张龙看着倒在地上的张虎,脸色惨白如纸。 他终于确定,李岩手里的武器根本不是唬人的,而是真的能杀人! 李岩抬起手弩再次对准他:“现在,你还想带她们走吗?” 张龙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说着:“你……你别冲动,杀人是犯法的,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起地上的张豹就往外走。 同时对跟来的另外两兄弟使了个眼色。 “快走!” “把小虎也带走。” 那两个汉子也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身子抬起不知是死是活的张虎跟了出去。 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李岩才松了口气,将手弩了起来。 这时,田大富才缓过神来。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李岩,神色复杂。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我……我没想到张龙他们是这种人,李岩啊,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有丰他们一家可就遭殃了。” 李岩冷哼一声,“村长刚才不是也帮着他们说话么?” “那……是我糊涂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田大富被说得面红耳赤,再也待不下去,匆匆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李岩和田中丰一家。 田中丰看着李岩,眼里满是感激和愧疚:“李岩兄弟,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不该让你替我去戌边队。” 田秦氏也连忙说道:“是啊,李岩兄弟,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 李岩摆摆手:“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田大哥,你也别多想了,好好养伤吧。”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研究一下脑海中的军火库,看看还有什么秘密。 田中丰却突然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李岩兄弟,关于戌边队的事,你……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要你答应,我……” “田大哥!” 李岩打断了他的话,“戌边队的事,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我需要时间想想。” 他现在有了军火库,或许去戌边队也不是九死一生。 但他还需要了解更多关于戌边队的情况,不想贸然决定。 田中丰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连忙说道:“好,好,我等你消息,只要你答应,我们一家都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李岩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需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军火库。 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茅草屋,关上门,坐在土炕上,集中精神,再次进入了脑海中的军火库。 军火库依旧是那副模样,各种武器整齐地摆放着,只是大部分武器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显然是还没解锁。 他尝试着去拿其他的武器,比如军刀、复合弓,发现这些武器都可以拿出来。 而像步枪之类的热武器,却都无法解锁。 这时,一段信息再次涌入他的脑海: “击杀敌人可获得解锁点数,解锁点数达到一定数量,可解锁相应的武器。” “当前解锁点数:5(击伤张虎4点,击伤张豹 1点),可解锁武器:军刀、复合弓、手弩。” “解锁点数达到500点可解锁手枪,5000点可解锁突击步枪,50000点可解锁……” 原来如此! 李岩恍然大悟。 想要解锁更多的武器,就需要击杀敌人,获得解锁点数。 不过有了军刀复合弓这些,上山打猎就更有保障了。 李岩把玩了一会儿武器,又将它们收回到军火库中。 他躺在土炕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在思考着未来的打算。 现在他有了军火库,只要不断地解锁武器,就能在这隋末乱世立足。 或许……李岩眼中泛起一抹狂热。 若能改写历史,建立一个比盛唐更强大的帝国…… 不过李岩也没想那么远,眼下戌边队的事,他感觉可以重新考虑了! 自己身处陇西边陲,陇西正是李唐的发迹地。 怪不得以军粮募兵,这陇西李氏还真是会收买人心,若换成杨广,恐怕得直接被抓壮丁了! 去戌边队虽然危险,但也能接触到更多的敌人,获得更多的解锁点数。 不去的话,显然解锁武器的速度会慢很多。 还有,张龙等人恐怕不会罢休,到时候指不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李岩兄弟,你睡了吗?” 这时门外传来田秦氏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 李岩闻言坐起身,应道:“还没睡,嫂子有事吗?” 田秦氏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碗里冒着热气。 她走到炕边,将碗递给李岩:“我看你刚才没吃饱,就又熬了点小米粥,给你送过来了。” 李岩看着碗里的小米粥,心里微微一暖。 他接过碗,说道:“谢谢嫂子,等我明天上山打猎,打到猎物了再还你。” 田秦氏却摆了摆手,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在炕边坐了下来。 “不用还,你今天救了我们一家,这点粥算什么。” 她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李岩兄弟,白天当家的求你替他去戌边队,我知道,那是九死一生的事,你不愿意去,是应该的。” 李岩喝着粥,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田秦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她忽然抬起头,神色略显期盼和羞涩:“可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白天人多,你不好意思答应,我能理解。” 说着,她突然起身,朝着李岩靠了过来。 李岩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田秦氏按住了肩膀。 她的手有些颤抖,却很有力。 “现在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外人。” “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寡妇,今天……今天就把我要了吧!” “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人,招娣和盼娣也是你的女儿,我们娘仨都会好好伺候你……” 说着,她就主动钻进了李岩的怀里。 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女人独有的风韵,瞬间钻入李岩的鼻腔。 她的身体很软,微微颤抖着,显然是鼓足了勇气。 李岩浑身一僵,手里的粥碗差点掉在地上。 他前世虽然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女人,但像田秦氏这样主动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第四章 差点现场直播 李岩的神色冷了下来,一把推开了田秦氏。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下本身思考的男人,不然的话,前世的那些女杀手,分分钟都能给你在最快的时候抹脖子。 田秦氏猝不及防,踉跄着退后两步,撞在炕沿上。 “李兄弟,你这是咋了,不用害羞,嫂子,嫂子会伺候好你的!” 李岩没有看她,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如果田中丰真死了,他一个大男人,收留一个寡妇和两个孩子,睡了也就睡了,在这乱世,根本不算事儿。 可现在,这算什么,仙人跳? 虽然拙劣,但足够恶心人。 李岩可以肯定,田中丰那个怂货此刻绝对正贴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动静呢。 只要自己这边一有实质性进展。 那家伙立马就能破门而入,来个人赃并获。 到时候,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岩没有在搭理田秦氏,而是直直钉在那扇薄薄的木门上。 “田中丰!” “别在外面听墙角了,进来!” 田秦氏顿时一愣,随后连忙开口:“李岩兄弟,你别误会啊,当家的让我来的,他已经出去了!” “是吗?” 李岩嗤笑一声,他的视线终于落回田秦氏身上。 “先把衣服穿好。”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个女人,再次朝着门外,把音量提得更高,话语也更不客气。 “田中丰!你他娘的算什么男人!有种就滚进来,老是让你老婆出来卖算怎么回事?没种的玩意儿!” 话音落下,屋里屋外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吱呀—— 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个脑袋畏畏缩缩地探了进来,正是田中丰。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敢与李岩对视。 紧接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也从他身后钻了出来,是招娣和盼娣。 两个女孩儿紧紧抓着父亲的裤腿,怯生生地看着屋里的一幕。 李岩看着这全家总动员的阵仗,心里一阵无语。 我操,还真是全家出动啊。 这要是刚才自己没把握住,岂不是成了现场直播,还是带未成年观众的。 田中丰见事情败露,索性豁出去了,拉着两个女儿走了进来。 田秦氏看到丈夫和孩子,她狼狈地整理好衣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岩不想再跟这家人浪费时间。 他端起粥碗,将剩下的小米粥一饮而尽。 “行了,别演了。” “想让我替你去戌边队,可以。” 此话一出,田中丰猛地抬起头,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前一秒的羞耻和尴尬被他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别说一个条件,十个、百个都行,只要不要他的命,怎么都好说! 他恨不得现在就给李岩跪下。 李岩懒得看他那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只竖起一根手指。 “我只有一个条件。” “李兄弟你说!你说!只要俺田中丰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都给你办了!”田中丰点头如捣蒜,生怕李岩反悔。 李岩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把你进山打猎的路线图,给我画一份。” 田中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就这个?” 李岩点头,“就这个。” “没问题!没问题!” 田中丰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这会就去给你画!保证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份地图而已,跟他这条命比起来,算个屁! “行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出去吧。” 李岩下了逐客令。 “唉!唉!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不打扰李兄弟休息!” 田中丰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拉起还处于呆滞状态的田秦氏。 又一手一个拽着两个女儿。 看着那一家子仓皇逃离的背影,李岩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拿起那只已经空了的粗瓷碗,碗底还残留着一丝小米粥的余温。 乱世,就是吃人的年代。 史书上描绘的大唐盛世,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何等波澜壮阔。 可对这些挣扎在最底层的蝼蚁而言,那些宏大的叙事毫无意义。 能活着,就是天大的奢望。 能吃饱饭,更是奢望里才会出现的美梦。 为了活下去,丈夫可以把妻子推出来,父母可以拿孩子当筹码。 尊严、脸面,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李岩并不鄙视他们,也谈不上同情。 “必须要在进入军队之前,尽可能的去解锁更多的武器才行。”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非要进军队。 因为李岩没钱,军队补给用到的银两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就算他李岩有兵器,可问题是这些东西现在拿不出来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岩早早地醒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刚一出来,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田中丰。 这货手里还拿着一张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子。 看到李岩出来,田中丰立刻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李……李岩兄弟,你起来了。” 李岩点了点头:“图呢?画好了吗?” 田中丰连忙将手里的皮子递了过来:“好了已经好了!” 李岩疑惑,接过对上手里的地图。 这个时代,纸张对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来说,是奢侈品。 那是只有读书人或者官老爷才用得起的东西。 李岩心里吐槽一句,手指却在那张兽皮地图上轻轻摩挲。 虽然简陋,但看得出画图的人很用心,一些危险的坳口都标注得十分清楚。 田中丰见李岩收下图,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李岩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是等着自己给个准话,好让他那颗悬了一夜的心落回肚子里。 然后他田中丰今天就能跑去跟地主田大富交差。 明天一早,自己就得被送去戌边队,当个光荣的炮灰。 想得美。 李岩把兽皮地图卷好,揣进怀里,“图我收了。” “不过我得先上山试试,看看这图好不好用。” 这话一出,田中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啥?试……试试?” 田中丰急了,声音都变了调,“李岩兄弟!咱……咱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你收了图,就……就替俺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岩一个眼神打断了。 “怎么?你是想我现在就去跟村子说,我已经答应了?” “还是说,你觉得这事儿,非你不可?” 第五章 打猎赚击杀点 “不!不不不!” 田中丰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脸上重新堆起谄媚的笑。 “不慌!不慌!李兄弟你说得对!是俺糊涂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准备周全!” “你先忙!你先忙!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都行!俺等得起!等得起!” 李岩也懒得再跟田中丰废话,“让开。” “唉!唉!” 田中丰如蒙大赦,目送李岩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李岩甩开田中丰,身影很快就没入了后山的林子里。 山路崎岖,对普通村民来说,这里是禁区。 但对李岩而言,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前世在丛林里摸爬滚打的经验,让他如鱼得水。 兽皮地图画得很粗糙,可关键的几处险地都标注了出来。 李岩辨认着方向,脚步不停。 没走多远,前方草丛一阵耸动。 一只灰色的野兔探出脑袋,两只长耳朵警惕地转动。 就是它了。 李岩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身体的本能让他瞬间完成了举弩,瞄准的流程。 “嗖!” 弩箭破空。 那只野兔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猛地一弹。 就被短箭死死钉在了地上,后腿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就在此时,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突兀地在李岩眼前展开。 【击杀野兔x1】 【获得击杀点数:1】 李岩的心脏猛地一跳。 真的可以! 军火库真的能通过这种击杀来获取点数! 这乱世,人命如草芥。 但反过来看,只要杀戮足够多,他就能把自己武装成一支军队! 去他娘的戌边当炮灰! 老子要当就当将军! 李岩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原本只是想进山试试地图,顺便打点野食改善伙食,现在看来,计划得改改了。 他一把拔出地上的弩箭,将死兔子随手系在腰间,眼神已经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看这座山,看到的是树木和野兽。 那么现在,他看到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会走路的击杀点数! 他从背上解下复合弓,左手持弓,右手从简易箭囊里抽出三支羽箭,夹在指间。 连弩上弦慢,适合偷袭。 而这把复合弓,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很快,他发现了一群正在溪边饮水的梅花鹿。 对于村里的猎户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猎物,需要精心布置陷阱,几个人合围才有可能得手。 对李岩来说,这只是移动靶。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观察着鹿群的站位,计算着风向和逃跑路线。 搭箭,拉弓。 弓弦震动,沉重的猎箭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射入领头那头公鹿的脖颈!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它飞出两步,轰然倒地。 鹿群瞬间炸开,四散奔逃。 李岩不慌不忙,手指连动,第二支箭、第三支箭接连射出! 又是两声沉闷的入肉声,两头受惊的母鹿跑出十几步,便哀鸣着倒下。 【击杀梅口鹿x1】 【获得击杀点数:10】 【击杀梅口鹿x1】 【获得击杀点数:10】 …… 看着眼前刷新的光幕,李岩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大型猎物,果然点数更高! 一整天下来,李岩几乎没有休息。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这片山林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连弩的精准,复合弓的霸道,在他的雇佣兵技巧加持下,简直是降维打击。 夕阳西下,将整片山林染上了一层金色。 李岩站在一处山坡上,看着眼前的战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头獠牙外露的野猪,两头肥硕的梅花鹿,五只兔子,还有两只色彩斑斓的山鸡。 他停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奇怪的是,高强度的狩猎持续了一天。 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疲惫,反而精神亢奋。 “看来穿越者的福利,还不止一个。” 清点收获的时候到了。 【野猪x1:击杀点数10】 【梅口鹿x2:击杀点数20】 【野兔x5:击杀点数5】 【山鸡x2:击杀点数3】 总计三十八点。 距离解锁下一个武器所需的五十点,只差十二点。 李岩握了握拳,按照这个效率,别说几天,也许明天再来一趟,就能凑够了。 五百点?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解锁一把真正意义上的热武器! 想到这里,他内心一片火热。 不过,现在该回去了。 看着满地的猎物,李岩犯了难。 东西太多,根本带不走。 他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那头体型中等的梅花鹿上。 这头鹿,正好。 他走过去,用匕首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直接将上百斤的鹿尸扛上了肩膀。 沉重的分量压得他身形微微一晃,但很快就站稳了。 扛着一头完整的鹿走回村子……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越来越近。 远远的,一个身影在树下焦躁地来回踱步。 时不时伸长脖子望向山林的方向,正是田中丰。 当李岩扛着一整头鹿,从昏暗的山林里走出来时,田中丰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没错……是李岩。 可……可他肩膀上扛着的是什么? 一整头鹿! 田中丰的嘴巴一点点张大,大到能塞进一个鸡蛋。 后山是什么地方,那是会吃人的地方! 一些吃肉的大虫都饿疯了,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进入深山去打猎。 这也就导致外围根本就没有什么猎物。 别说打鹿了,壮年汉子结伴进去,能打几只兔子野鸡都算祖上烧高香了,遇到野猪和狼群,能囫囵着回来就是万幸! 可李岩……他一个人进去,不仅毫发无伤地出来了,还扛了一头鹿回来。 田中丰呆呆地看着李岩一步步走近。 李岩的腰杆挺得笔直,连粗气都不喘一口。 “砰!” 李岩走到他面前,随手将肩上的鹿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拍了拍手,看着目瞪口呆的田中丰,语气平淡。 “图不错。” 说着,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动作利落地在鹿后腿上划开。 猛地一扯,一条完整的鹿腿被他撕了下来,血淋淋地扔到田中丰怀里。 “这个是给你的。” 第六章 大恩不言谢 “李岩兄弟,这是你打的?” 田中丰还是有点不相信。 李岩有些无语了,这不是他打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行了,你也别磨蹭了,回去让嫂子做点好的,给招娣和盼娣也好好补补,剩下的我换点钱去。” 听到这话,田中丰也知道自己话有点多了。 “那行,我现回去让你嫂子把肉给炖上,等会你记得过来!” 李岩没搭理这家伙,转头向着黄土村东头走了过去。 路过一些街坊的时候,众人都注意到了他扛着的梅花鹿。 “快看!那不是李岩那小子吗?” “天爷!他……他扛了头鹿回来?” 这些人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震惊,原本正在家里忙活的一些人也都纷纷冒头。 李岩在村里是个什么货色,谁不清楚? 一个游手好闲,连自己都喂不饱的懒汉。 可昨天发生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村。 他一个人,干翻了张龙兄弟三个! 张虎更是被一箭射穿了手掌,差点没当场废掉! 所以,此刻村民们虽然震惊,眼珠子都快掉到鹿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快步跑到李岩面前。 李铁柱看着李岩,又看了看那头鹿,嘴唇嗫嚅着。 “岩哥……” 李铁柱挠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能不能……给俺点吃的?” 李岩停下脚步,侧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壮汉。 原主的记忆浮现出来。 李铁柱这人,憨直,没什么坏心眼。 以前虽然也瞧不起原主,但自己家里要是多烙了个饼。 或者煮了锅野菜糊糊,碰见了总会分给原主一口。 算是在这冰冷村子里,为数不多的那么一点点温暖。 可今天他这模样,不对劲。 一个能下地干活的壮劳力,怎么会落魄到当众开口讨食的地步。 “出什么事了?” 李岩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李铁柱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俺……俺娘病了,病得很重,下不来床,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 “本来……俺想着去应征戌边队,换点安家粮,好歹让俺娘有口吃的,可大夫说,俺娘这病离不了人,俺要是一走,她就没人管了啊!” 说到最后,这个七尺汉子竟然哽咽起来。 周围的村民一阵唏嘘,也有人露出同情的神色,但没人站出来。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谁家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岩看着他,心里没什么波澜。 他没有像李铁柱期望的那样,从鹿身上割下一块肉给他。 而是附在了他的耳边开口说道,“我今天打了不少猎物。” “还有一些我拿不回来,放在东山坡那棵老槐树下的石洞里了。” “洞口我用石头堵住了,你自己去拿吧。” 李铁柱猛地抬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看看李岩肩上这头巨大的梅花鹿,再想想李岩说的话,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谢谢岩哥!大恩不言谢!” 李铁柱重重地对着李岩鞠了一躬,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村东头的山坡狂奔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岩才将目光扫向周围的村民。 “鹿肉,要的拿钱来买。” 他将鹿尸从肩上卸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斤,十文,不赊账。” 这个价格,比镇上便宜了快一半。 村民们先是一愣,随即炸开了锅。 “十文?真的假的?” “岩子你没说笑吧?” “俺要两斤!不,三斤!”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刚才还只是围观。 毕竟现在一年到头来也吃不到一点肉腥。 现在全都争先恐恐地往前挤,生怕自己抢不到。 李岩面无表情,抽出腰间的军刀分割着鹿肉。 不一会儿,一头硕大的梅花鹿就被分割完毕。 村民们一手交钱,一手拿肉,个个喜笑颜开,嘴里还不停地夸着李岩敞亮。 李岩只是默默收钱。 一头鹿,很快卖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和一张完整的鹿皮。 他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铜钱和碎银。 数了数,差不多有二两银子。 等李岩拖着鹿骨架回到自己那间破败的茅草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隔壁,田中丰家的屋子里透出温暖的灯火。 一阵阵浓郁的肉香味随风飘来,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叫。 李岩刚把鹿骨架和鹿皮放好,田家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田秦氏端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看到李岩,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李岩兄弟,你可算回来了!快,快进来坐!” “招娣,快去打盆水来!” 李岩看着对面,堂屋正中摆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 桌上摆着三样菜,最中间那一大碗,正是用鹿肉炖的萝卜。 肉块切得很大,油光锃亮,香气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李岩兄弟,别站着,快坐,快坐!” 田中丰满脸堆笑,亲自拉开一条长凳。 田秦氏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今天托了兄弟的福,俺们家才能沾点荤腥,你可是大功臣!” 田招娣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不敢看李岩的眼睛。 “岩……岩叔。” 李岩默不作声地坐下,接过毛巾擦了把脸。 “来来来,兄弟,喝酒!” 田中丰拿起一只粗瓷酒碗,满满地给李岩倒上自家酿的米酒。 “这可是俺藏了好久,特意给你留的!” 李岩端起碗,没有拒绝。 他倒想看看,这田中丰耍的什么花样。 “吃肉,吃肉!” 田秦氏殷勤地夹起一块最大的鹿肉,放进李岩碗里。 “兄弟你力气大,不多吃点肉怎么行。” 田中丰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全是恭维的话。 从夸他打猎本事高强,到赞他为人敞亮大方,简直要把他捧上天。 李岩话不多,只是偶尔“嗯”一声,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喝酒吃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田中丰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他给婆娘使了个眼色。 田秦氏心领神会,笑着对旁边的女儿说。 “招娣,去给你岩叔再添碗酒。” 田招娣身子一颤,端起酒壶,走到李岩身边。 一股淡淡的少女体香混着皂角的味道,飘进李岩的鼻腔。 李岩的余光瞥见她紧张得发白的指节。 “中丰哥,嫂子,有话就直说吧。” 第七章 想给李岩留个后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田招娣手里的酒壶一抖,她吓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田中丰夫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田中丰搓着手,嘿嘿干笑两声,和他婆娘对视一眼。 “李岩兄弟,你……你看俺家招娣,咋样?” 他一开口,就把旁边的女儿推了出来。 田秦氏立刻接上话,脸上重新堆起热切的笑容。 “是啊是啊!俺家招娣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手脚勤快,人也老实!兄弟你要是不嫌弃……” 田中丰一咬牙,直接把底牌掀了。 “俺们一文钱都不要!只要兄弟你点头,今晚就能让招娣……让她给你暖床!” “砰!” 听到这话,李岩顿时就火了,手里的粗瓷碗重重砸在桌上。 刚才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被撕得粉碎。 田中丰夫妇的笑容彻底凝固,田招娣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李岩目光扫过两人,随后落在了瑟瑟发抖的田招娣身上。 “我已经答应替你去戌边,这事就算两清了!你他娘的还搞这些名堂干什么?!” “卖女儿?” “真有你的啊,田中丰!” 李岩的怒火彻底爆开,前世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毫无保留地压向面前这个瘦小的中年男人。 田中丰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他彻底慌了神,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 “不!不是的!岩子兄弟你听我说!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他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颤。 “家里就剩这点东西了,我啥都没有了!我也不是卖女儿,我是想给你留个后啊!” 田中丰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去戌边军,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万一你回不来,好歹给李家留个种啊!我们家招娣能生养,肯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这话一出,李岩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有火,却发不出来。 他憋得胸口发闷。 因为他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在这个时代,传宗接代是天大的事。 田中丰这种近乎愚昧的好意,让李岩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不是坏,他只是蠢,只是被这个时代逼得没了办法。 李岩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男人,还有他旁边吓傻了的婆娘和女儿,还是把那句滚咽了回去。 “行了。” 他打断了田中丰还要继续的辩解。 “以后别再动这种歪心思,我说了会去,就一定会去,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去跟官差报到吧!” 一句话,就掐住了田中丰的命脉。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田中丰点头如捣蒜,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这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李岩回到自己那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 关上破旧的木门,将隔壁的灯火与人声彻底隔绝。 他从怀里掏出今天卖鹿肉换来的铜钱和碎银。 其实这钱他是准备留给田中丰的,毕竟他要是去了戌边军,也用不到什么钱了。 “七天。” 李岩喃喃自语,靠打猎,七天之内,他必须弄到击杀点数。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李岩背上弓箭,拿起军刀,刚推开门,就看见门口蹲着个人影。 “谁?” 那人影被他一喝,吓得一哆嗦,连忙站起来,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大黄牙。 “岩哥,是我。” 李铁柱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你蹲这儿干啥?跟鬼似的。”李岩皱了皱眉。 “嘿嘿,俺寻思着你今儿肯定还得去山上,就过来等你。” 李铁柱搓着手,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 “昨天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了,不过就要了只山鸡,回去给俺老娘炖汤喝了。俺娘说,好久没喝过那么香的鸡汤了。” 他说着,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红光。 “岩哥,以后你上山,带上俺呗?只要能让俺跟在后头捡点漏!俺有力气,能帮你扛东西!” 面对李铁柱满是期盼的眼神,李岩明白,这个汉子,憨厚里带着点小聪明。 但骨子里的朴实和自尊却做不了假。 与其说是来占便宜,不如说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偿还那只山鸡的人情。 “能跟上就行。” “哎!好嘞!岩哥你放心!” 李铁柱顿时喜上眉梢,黝黑的脸上满是干劲。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踏入了后山。 山风吹过林梢,可除此之外,周遭静得有些过分。 没有鸟鸣,没有虫叫。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从东边升到了头顶。 李铁柱的额头已经见了汗,一部分是累的,更多是急的。 “邪了门了,岩哥。” “俺以前跟村里人来,也没见这么个清净法啊,别说野猪狍子了,咋连个兔子影儿都瞧不见?” 他心里直犯嘀咕,该不会是自己跟过来,把岩哥的运气都给冲撞了吧。 李岩没有说话,他的眉头早已锁紧。 作为前世在丛林里与死神共舞的兵王。 这不是运气不好,这是领地! 有一头强大的掠食者,将这里划为了自己的餐桌。 所有的小动物,要么被吃了,要么就凭着本能逃得远远的。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李铁柱。 这个憨直的汉子还完全沉浸在今天打不到猎物的沮丧中。 一声虎啸从不远处的山林中爆响! “吼——!” 李铁柱的脸唰一下就白了,白得像纸,没有半点血色。 “大……大虫!” 他牙关都在打颤,身体的本能让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别动!” 李铁柱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弹分毫。 他扭过头,看到的却是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李岩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惊慌。 恰恰相反,他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骇人的光! “老虎……” 李岩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他正愁找不到足够分量的猎物来换取击杀点数,这头山君就自己送上门了! 雇佣兵的字典里,风险永远和收益成正比! 七天之内,必须弄到一把手枪才行,这样的话到了戌边军也有自保的实力! 第八章 猎杀猛虎 李铁柱被李岩的眼神吓到了。 “岩……岩哥,咱……咱们快跑吧!” 李铁柱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可是山君老爷,会吃人的!” “跑什么?” 李岩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刮过李铁柱的脸,“往哪跑?你跑得过它四条腿?” 他一把将李铁柱拽到身后的一块巨石后面,动作迅猛果决。 “听着!”李岩压低身体,声音冷得掉渣。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不等李铁柱回应,李岩已经反手抽出了腰间的军刀。 李岩观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李铁柱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很快,前面就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 李岩从腰间取出连弩,一手军刀,一手连弩。 来了! 一头斑斓猛虎,体长怕是有一丈开外,肩高几乎到了李岩的胸口。 李铁柱的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下一秒就要爆开。 这等山君,一巴掌就能拍碎人的脑袋! 就在李铁柱万念俱灰,准备闭眼等死的时候,他身边的李岩动了。 没有后退,没有躲藏。 李岩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连弩,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柄军刀。 他甚至没有半秒犹豫,整个人从巨石后猛地冲了出去! “岩哥!!” 李铁柱的喉咙里挤出两个不成调的音节,他彻底懵了。 那头猛虎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场面。 李岩可不管这么多,手里的连弩在冲刺中接连震动。 三支短小的弩箭成品字形,直奔老虎的面门! “吼!” 它的反应极快,在最后关头偏了一下头。 一支弩箭擦着它的眼眶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这一下非但没能吓退它,反而彻底激起了它骨子里最原始的凶性! 就在虎掌落下的前一刻,他猛地一个滑铲,从猛虎高高扬起的腹部下方钻了过去! “就是现在!” 李岩心中暴喝,他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猛虎的身侧! 趁你病,要你命! 手中的连弩早已换好了新的箭匣,对着猛虎柔软的腹部又是三箭! “吼嗷!” 剧痛和失血让这头山君彻底疯狂。 “吼嗷!” 腥风扑面,血盆大口几乎要将李岩的脑袋一口吞下! 李岩脚下猛地发力,向着侧方拧去。 可即便如此,锋利的爪子还是从他的肩膀上带出一串血珠。 李岩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伤口。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这头濒死的野兽身上。 猛虎一击不中,粗壮的后肢猛蹬地面,虎尾如钢鞭,呼啸着抽出破空之声! 李岩不退反进,矮身前冲,险之又险地从虎尾下方钻了过去。 随后他也不跟对方正面较量了,就是凭着地形来躲闪对方的攻击。 猛虎的动作越来越慢,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它的每一次扑击都带出大片血迹,染红了身下的落叶。 就是现在! 李岩以大树为轴,身体陀螺般一转,瞬间绕到了猛虎的侧后方! “噗嗤!” 锋利的刀刃没有丝毫阻碍,没入了猛虎柔软的脖颈! 致命的颈动脉被瞬间切断! “嗬……嗬……” 猛虎庞大的身躯轰然前冲了几步。 重重撞在一块山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温热的虎血溅了李岩一身,他却毫不在意。 他缓缓抽出军刀,警惕地后退两步,冷静地观察着那头一动不动的山君。 确认它是否真的死透。 直到此时,他脑海中才响起提示。 【击杀斑斓猛虎,获得击杀点数50点。】 【当前总点数:88点。】 李岩心中一定。 50点,距离兑换一把最基础的手枪又近了一大步! 有了枪,在戌边军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才算有了真正的底牌。 “岩哥?” 李铁柱扶着巨石,脸色惨白。 他看着那具比牛犊子还大的老虎尸体,又看看浑身浴血的李岩,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那可是山君啊! 传说中能勾人魂魄,一巴掌拍死一头牛的凶神! 他看李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岩哥!你简直是武曲星下凡啊!” 李铁柱的嗓音都变了调,激动得满脸通红。 “俺滴个娘咧!你一个人就干翻了一头大虫!这事要是传回村里,那帮碎嘴的婆娘和二流子,下巴都得掉到地上!” 看着李铁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李岩那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逗逗这个老实巴交的家伙,倒也算一种不错的调剂。 他故意不笑,反而板起脸,表情严肃到吓人。 “别高兴太早。” “咋了?” 李铁柱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子里的老虎,都是成双成对出来的,一公一母,从不落单。” 他顿了顿,用刀尖指了指地上那头已经凉透的老虎。 “咱们刚刚宰了条母的。” “你说……那条公的,现在会在哪儿?” 李铁柱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那……那咋办啊岩哥!” 李铁柱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环顾四周。 仿佛下一秒,另一头猛虎就会从一处草丛里扑出来! 看着两米高的李铁柱那副怂样,李岩紧绷的嘴角终于没忍住,轻轻一扯。 他拍了拍李铁柱的肩膀,把对方吓得一哆嗦。 “行了,瞧你那点出息。” “逗你玩的,哪来那么多成双成对的。” 李铁柱愣住了,大脑宕机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那张惨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一半是被人戏耍的窘迫。 “岩哥!你你你……你吓死俺了!” 他结结巴巴,想抱怨两句,可一对上李的眼睛,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最后只是嘿嘿傻笑两声,挠了挠后脑勺。 在他看来,能开这种玩笑,证明岩哥是真的没把这头山君当回事。 这是何等的胆魄! 李岩懒得再理会他的心理活动,他蹲下身,开始检查这头斑斓猛虎。 虎皮完整,除了脖颈处的致命伤,几乎没有多余的破损。 这玩意儿在镇上的皮货行,能卖出一个天价。 还有虎骨,更是大户人家眼里的宝贝,壮骨强身,价值连城。 第九章 山君进村 “别傻站着了,过来搭把手。” 李岩冲李铁柱招了招手。 “这大家伙少说也有四百斤,咱们得想办法弄回村里去。” “好嘞!” 李铁柱应得那叫一个响亮,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刚才的恐惧早已被巨大的兴奋所取代。 这可是他李铁柱跟着岩哥打回来的老虎! 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两人找来结实的藤蔓,又砍了两根粗壮的树干做杠杆。 李岩在前,李铁柱在后,将巨大的虎尸捆在中间。 “起!” 李岩低喝一声,肩头猛地发力。 那沉甸甸的重量压下来,让他脚下都微微一沉。 他前世扛过比这重得多的装备,倒也习惯。 李铁柱力气也不小,轻轻一带就抗了起来。 下山的路远比上山更难走。 湿滑的落叶,再加上肩上压着的几百斤重物。 不过到了后面,几乎是李铁柱一个人在扛着老虎走了。 很快,当一个血人一个泥人,扛着一头猛虎出现在村口时,整个黄土村都炸了。 最先看到他们的是村口正在纳鞋底的王家婆姨。 她先是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当那斑斓的虎纹和血腥气味冲击到她面前时。 她那穿云裂石般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半个村子的屋顶! “山君进村啦——!” 各家各户传来锅碗瓢盆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个村民拿着家里的铁器从屋里涌了出来。 可当他们看清来人是李岩和李铁柱。 而那头老虎是被他们扛在肩上,一动不动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那可是活生生的山君啊! “俺滴个老天爷……” 一个平日里最喜欢嚼舌根的二流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昨天还跟人打赌,说李岩这小子看着人高马大,进山肯定得被野猪拱了屁股。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李岩面无表情走在前面,而李铁柱则是扛着老虎一步步走向村子中央的晒谷场。 “砰!” 虎尸被重重扔在地上。 李岩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铁柱,去打点水来。” “哦哦!好!” 李铁柱如梦初醒,扔下肩上的木杠,撒腿就往自家跑。 “是李岩!是他打死了老虎!” “我的娘,昨天刚刚打了一头鹿,今天就打了老虎?” “你没看他那一身血吗?!”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猛了?” 村长田大富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好!好啊!李岩!” 他一把抓住李岩的手臂,那态度热情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这是一人干的?” 李岩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点了点头。 田大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更是喜上眉梢。 他立刻转向所有村民,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 “大家都看见了!我们村的李岩,为民除害,独自一人斩杀了这头为祸乡里的猛虎!这是天大的功劳!” “李岩啊,我之前跟你提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凭你这份勇武,去应征戌边军,那绝对是前途无量!到时候别说百夫长,就是当个校尉都有可能啊!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在田大富看来,李岩杀了老虎,这份功绩如果能和参军挂上钩。 那他作为举荐人,功劳簿上也能记上重重一笔。 周围的村民也跟着起哄,看向李岩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李岩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并没有当众甩对方的脸子。 多个朋友多条路,一个村长,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村长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岩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去戌边军的事,我已经答应了中丰哥那边了,等过些时日,安顿好家里,我自会去兵站报道。”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田大富也没有多纠结,反正只要李岩去,到时候他就有好处能拿! 不过他却是话锋一转,看向了那头老虎。 “那这头老虎……” “这可是好东西!你信得过叔,叔帮你联系,保证给你卖个最高价!” “不必了。” 李岩直接拒绝。 他看着田大富,给出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我想自己去镇上看看,长长见识。” 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头老虎卖的钱,必须由自己经手。 田中丰那边虽然让自己去参军的,不过这些天下来,他肯定还要吃喝住,而李铁柱家的老娘,身体都不好。 所以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到镇上买点药。 对此,田大富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老虎是李岩打下来的,怎么处理,李岩自己说了算。 他不过是想让李岩承一个人情,既然对方不领,那就算了。 一个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猛人,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得罪。 “那行,你忙,叔就先回去了。” 田大富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摆了摆手,转身就走,步履不见丝毫迟疑。 人群也在田大富的呼喊下渐渐散开,但没走远,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不远处。 对着晒谷场中央那具庞大的虎尸指指点点。 这时李铁柱端了盆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岩哥,水来了!” 李岩见此,立刻从腰间抽出军刀。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刀锋沿着老虎的腹部中线精准划开。 村民们看不懂门道,只觉得李岩的动作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利。 很快,一张完整的虎皮被剥离下来。 平铺在地,内里雪白,不见一丝多余的肉丝。 接着是虎骨、虎肉,被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李岩站起身,将刀收回鞘中,这才端起水盆,慢条斯理地洗了洗手。 “铁柱,这块后腿肉,还有这几条肋骨,你拿回去给你娘熬汤,大补。” “啊?岩哥,这太贵重了!” “让你拿就拿着,废什么话。” 李铁柱不敢再多言,连忙抱起那块沉甸甸的虎肉,感激得眼眶都红了。 这时,田秦氏也从后面赶了过来。 李岩捡起几块鲜嫩的里脊肉递过去。 “嫂子,拿回去做饭。” “哎,哎,好……” 田秦氏慌忙用围裙兜住,低着头快步走了。 剩下的虎骨虎肉就那么堆在晒谷场中央,旁边是那颗硕大的虎头,双目圆瞪。 没人敢靠近,更别说偷了。 开玩笑,连山君都能杀的人,偷他的东西,是嫌自己命长吗? 第十章 进入县城 李岩自己提了一块分量不轻的虎肉,径直走向村长田大富家。 开门的是田大富的婆娘,她看到提着血淋淋虎肉的李岩,吓得差点叫出声。 “你这是?” “婶子,我找村长。”李岩言简意赅。 田大富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见李岩手里的东西,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哎呀!李岩啊!你这是干啥!太客气了!快进来坐!” “不了,村长。” 李岩将虎肉递过去:“今天在村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给大伙儿添麻烦了。这点肉,给叔和婶子尝个鲜。” 田大富心里门儿清。 李岩当众驳了他的面子,现在又主动送礼上门,意思很明白。 这小子,不光是勇武,这为人处世的手段,也老练得不像个十八九岁的后生。 “你这孩子,说得哪里话!你这是为民除害!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田大富热情地接过虎肉,“行,那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李岩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回到田中丰家,院门虚掩着。 堂屋里,那张熟悉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田中丰坐在桌边,正用一块布擦拭着他那条不便的腿。 见李岩进来,他没提参军的事,连忙招呼。 “李岩兄弟回来了?快来吃饭。” 李岩也不客气,坐下来立刻开饭。 一顿饭,田中丰只是不住地给李岩夹菜。 尤其是那盘虎肉,几乎大半都进了李岩的碗里。 李岩也不客气,他今天的消耗确实巨大,需要补充能量。 饭后,田秦氏收拾了碗筷。 李岩喝了口水,放下碗,先开了口。 “中丰哥,我明天打算去一趟镇上,把虎皮和虎骨卖了。” 田中丰点了点头:“应该的,这东西放不住。” “到时候,” 李岩顿了顿,目光落在他那条僵直的腿上。 “我给你抓点药回来,你这腿,还有身上的旧伤,不能再拖了。” “啪嗒。” 田中丰猛地抬起头,嘴唇翕动了几下。 他断了腿,受了多少白眼和闲话,他都没吭过一声。 可现在,李岩这句话,让田中丰真的有点绷不住了。 田中丰猛地别过头去,不想让李岩看到自己的失态。 “用不着,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花那冤枉钱干啥。” “钱的事,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 李岩站起身,拍了拍田中丰的肩膀,那手掌温热而有力。 “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好,再说了,以后虽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但是能好点对于你,对于嫂子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说完,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田中丰僵坐在原地,他看着李岩紧闭的房门,目光复杂无比。 ………… 第二天的时候。 天还没亮透,李岩已经收拾妥当。 田中丰一瘸一拐地送他到村口,同行的还有李铁柱,他被李岩叫来搭把手。 “岩子,县城不比村里,人心杂得很。” “特别是德源当,那是县里最大的皮货行,也最黑心,你千万多留个心眼。” “知道了,中丰哥。” 李岩应了一声,将虎皮递给李铁柱。 李铁柱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轻松地将虎皮背在身后。 又主动去扛那个装着虎骨的麻袋。 李岩没多话,毕竟李铁柱是真的有力气,昨天下来之后,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 抵达清河县城时,已是晌午。 李铁柱背上那张巨大而完整的虎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天!快看!那是虎皮!” “这么大一张?还带虎头的!这得是多大一头山君啊!” “这俩后生是什么来头?看着面生得很。” 李岩对这些目光熟视无睹,他径直领着有些紧张的李铁柱。 朝着县城最繁华的东大街走去,目标明确——德源当。 德源当的门脸果然气派。 三间大开的铺面,黑漆金字的牌匾,进出的人都衣着光鲜。 一个伙计眼尖,早就看到了李铁柱背上的虎皮。 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是要出手好东西?快请进!我们掌柜的就好这个!” 李岩迈步进店,店铺里挂满了各种皮货。 他本来也想着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的,可后来一琢磨,其他地方安稳是安慰,但是根本卖不上去价格。 很快,一个穿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在下钱满,这德源当的掌柜。” “小兄弟,这虎皮,可否让老夫开开眼?” 李岩示意李铁柱将东西放下。 虎皮在地上展开,完整的皮毛,油光水滑,额头的王字清晰可见。 尤其是那颗虎头,双目仿佛还在闪着凶光。 钱掌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伸出手,摸了摸虎皮,又检查了虎爪。 “不错,不错!是头成年的吊睛白额猛虎!品相上佳!” “不过嘛,小兄弟,你这虎皮虽好,但这虎头处理得粗糙了些,虎爪也有些破损,会影响价格,还有这虎骨,年份看着也一般。” 李铁柱一听就急了。 “掌柜的,你胡说!这可是岩哥昨天才打死的山君!新鲜得很!” “呵呵,后生家,别急嘛。” 钱掌柜慢悠悠地说,“这行有这行的规矩,你们是外村来的吧?不懂也正常。这样,我做主,给你们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 李铁柱有些惊喜,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钱掌柜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把手翻了过来。 “五两银子。” “五两?!” 李铁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这……你这还不如去抢!” 一张完整的虎皮,加上一副虎骨,在市面上至少值上百两。 这钱掌柜直接砍到了脚脖子。 李岩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 钱掌柜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德源当在清河县是什么字号?我说它值五两,它就值五两,你们要是不卖,出了这个门,我保证你们在清河县,连五钱都卖不出去。” 话音刚落,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堵上了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地痞。 伙计们退得更远了,生怕殃及池鱼。 第十一章 长孙无忌 李铁柱也恼了,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主,昨天的大虫他害怕。 可今天的人,他可不怕! 眼看就要动手,李岩上前一步,拍了拍李铁柱。 “掌柜的,你的意思是,想明抢了?” “什么叫抢?” 钱掌柜有恃无恐地冷笑:“我这是在教你们两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县城的规矩!” 他朝着门口的地痞使了个眼色。 “给这两位小兄弟松松筋骨,让他们脑子清醒清醒!” 为首的一个刀疤脸狞笑着走了进来。 一把就朝李铁柱背上的虎骨麻袋抓去。 刀疤脸的手刚刚碰到麻袋,李铁柱那双牛眼瞬间就红了。 “滚开!” 一声闷雷般的咆哮从他喉咙里炸响。 这一回,李岩没有在拦着李铁柱,他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就像一个看客。 他也想看看,这个一路同行的憨厚汉子,到底藏着多大的力气。 下一秒,李岩的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李铁柱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刀疤脸的衣领。 竟单手将那一百六七十斤的汉子生生提离了地面! 刀疤脸脸憋成了猪肝色,双脚在空中乱蹬,却根本挣脱不开。 周围的地痞们都看傻了。 这他妈是人还是熊? 李铁柱可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那刀疤脸在他手里,不再是人,成了一根人形的夯土大棒! 他抡圆了胳膊,对着冲上来的另一个地痞就砸了过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两个地痞滚作一团,惨叫都发不出来。 店铺里顿时鸡飞狗跳。 货架被撞得东倒西歪,名贵的皮毛掉了一地,被踩得不成样子。 李铁柱杀红了眼,他根本不懂什么招式,有的只是蛮力。 一力降十会! 他抓着手里的“武器”,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那些平日里在县城横着走的地痞,在他面前脆得跟纸糊的一样。 不过眨眼工夫,七八个汉子就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没一个能站起来。 李铁柱“咣当”一声将手里已经昏死过去的刀疤脸扔在地上,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柜台后的钱掌柜。 钱掌柜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握着算盘的手指都在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个看着穷酸的乡下人,居然是两条过江猛龙! 尤其是那个傻大个,简直就是个怪物! 可他毕竟是德源当的掌柜,见过风浪。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骇,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好,好身手!” 钱掌柜干笑两声,“不过,两位打了人,砸了我的店,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你们知不知道,这家店是谁的产业?你们知不知道,我背后站着的是谁?” 李铁柱还要发作,李岩却抬手拦住了他。 李岩走上前,脚尖踢开一个还在地上呻吟的地痞,脸上带着冷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你们店大欺客,想黑吃黑。怎么?硬的不行,想来软的?拿后台压我们?” 李岩环视一圈狼藉的店铺,目光最后落在钱掌柜那张惊疑不定的脸上。 “掌柜的,我劝你一句,别拿什么大人物来吓唬我们兄弟。”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森寒。 “我们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连深山里的山君都敢弄死,你猜我们敢不敢弄死人?大不了,这县城不待了,落草为寇,当个土匪!到时候,只怕就不是五两银子的事了!” “我这条命,值得你用整个德源当来换吗?” 钱掌柜顿时冷汗下来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在笑,可那眼神里的疯狂和暴戾。 比地上躺着的那头死老虎还要吓人! 他说的话,要是传到官府耳朵里,绝对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可他就是这么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仿佛根本没把王法放在眼里。 钱掌柜真的被唬住了。 他是个生意人,求的是财,不是命。 跟两个什么都豁得出去的亡命徒拼命,他还没活够! 可是…… 当着这么多伙计和街坊的面,要是就这么认怂了。 他钱满以后还怎么在清河县立足,德源当的招牌还要不要了。 他骑虎难下,一张老脸涨成了紫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店外传来。 一个身穿宝蓝色锦缎长衫,面容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挎着腰刀的护卫! 钱掌柜一看到来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柜台后冲了出来。 “东家!您可算来了!您要再不来,小的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是他!这两个山里来的野蛮人,来店里卖东西,价格谈不拢,就动手打人,还砸了咱们的店!东家,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李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今天就算杀出一条血路,也得带着铁柱冲出这清河县。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准备好爆发的力道,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那个被称作东家的锦衣男人,对着钱掌柜就骂道。 “废物。” “开门做生意,做成了强买强卖的土匪勾当,德源当的招牌,就是被你这种蠢货一点点败光的。” 钱掌柜脸上的谄媚和委屈瞬间凝固。 他哆嗦着嘴唇,想辩解什么,却在男人的眼神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男人不再理会瘫软在地的钱掌柜,这才将视线转向李岩。 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目光在李铁柱那魁梧如山的身形上多停留了一瞬。 最后落在李岩身上。 “在下长孙无忌,是此间东家。” “方才在门外,已经听了个大概,此事,是德源当有错在先,是我管教不严,给二位添麻烦了。” “我来,是为给二位一个公道。” 李岩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靠!不会吧? 大唐开国功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 那位千古一帝李二凤的首席谋臣兼大舅哥! 这个时期的长孙家,虽然祖上是北魏皇族拓跋氏,家世显赫。 但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已经没落。 长孙无忌是被舅舅高士廉养大的,后来才凭借自己的才智和妹妹的关系,成了李世民的心腹。 第十二章 长孙无忌的信物 李岩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壮士,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德源当的不是。” 长孙无忌语气诚恳,目光扫过那张巨大的虎皮和森然的虎骨。 “这等品相的上好虎皮虎骨,实属罕见,是我那掌柜有眼不识泰山,起了贪念。” “这样,我做主,这虎皮虎骨,我出一百二十两白银收了!另外,再赔付二位十两银子,权当是压惊和汤药费,如何?” 瘫在地上的钱掌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价格,比市面上最高的收购价还要高出足足两成! 李铁柱更是张大了嘴,脑子一片空白。 一百二十两…… 那得是多少粮食,多少铜板,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岩的指节微微动了一下。 长孙无忌在用钱,买下这份冲突,也在试探他李岩的器量。 若是他见钱眼开,贪得无厌。 那在这位未来大唐宰相的眼里,也就不过是个有点蛮力的莽夫,不值一提。 “东家是个敞亮人。” 李岩开口了,“这个价钱,我们兄弟认了,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壮士请讲。”长孙无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饶有兴致。 “银子,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现银。” 李岩看了一眼身旁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李铁柱。 “我兄弟这次打虎,来卖主要也是想给我兄弟老娘买点药,我想将赔付的十两,再加上二十两银子,总共三十两,换成县城里最好的伤药和一些滋补气血的药材。剩下的九十两,再给我们现银。” 他这个要求,完全出乎长孙无忌的预料。 长孙无忌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此人不仅有勇有谋,还重情重义,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物。 “小事一桩。” 长孙无忌笑了起来,“何须壮士破费?那十两赔付,我直接命人换成最好的药材送与二位,这一百二十两,分文不少,全是你们的。” 他转头对一个机灵的伙计吩咐道:“去,到对门的回春堂,捡最好的金疮药、活血膏、还有上等的人参、黄芪,各包一份,送到这里来,另外,再取一百二十两现银。” “是,东家!”伙计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长孙无忌这才侧过身,对李岩和李铁柱笑道。 “此地人多嘴杂,不如到内堂喝杯热茶,稍等片刻?” 李岩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叨扰了。” 很快,李岩就跟着长孙无忌来到了内堂。 一个侍女上完茶水后,便退了下去。 长孙无忌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状似随意地问道。 “不知是何方人士,又是如何赤手空拳降服这等猛虎的?” 李岩心中了然,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回东家,我们是几十里外黄土村的农户,今年年景不好,地里收成差,眼看冬天就要来了,家里快揭不开锅,这才想着进山碰碰运气。” “至于这头老虎……” 李岩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铁柱,苦笑道。 “全靠我这兄弟天生神力,加上我们运气好,这畜生当时刚吃饱,有些懈怠,被我们兄弟二人拼死缠住,这才侥幸得手,说实话,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他这番话,将主要功劳推给了李铁柱的天生神力和运气。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目光在李铁柱身上扫过。 刚刚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李铁柱这家伙拿着人当武器轮着玩,这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比起李铁柱,他更在意的是李岩。 从头到尾,此人面对变故,应对自如,言语滴水不漏。 既不卑不亢,又懂得顺势而为。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农户该有的心性。 此人,是个人才。 不多时,伙计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几个大油纸包走了进来。 “东家,都办妥了。”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示意伙计将东西交给李岩。 “壮士,请点一点。” 李岩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没有细数,直接收入怀中。 “今日多谢长孙东家解围,还如此厚待,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就此告辞。” “等等。”长孙无忌叫住了他。 他从腰间解下一枚通体温润的青玉佩,递了过去。 “这枚玉佩,算是我与壮士交个朋友,日后若是在陇西地界遇到什么难处,可凭此物,去任何一家长平商号,他们自会帮你。” 李岩瞳孔微缩。 陇西,长平商号!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李岩没有推辞,毕竟他以后可是要加入戌边军的,到时候绝对会用上。 郑重地接过玉佩后,李岩贴身收好。 “谢东家厚赠,后会有期。” 说完,他拉起还在梦游的李铁柱,直到走出当铺。 李铁柱结结巴巴地问:“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一百二十两……我们有钱了?” “嗯,有钱了。” 李岩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那块温润的青玉佩。 有了它,自己未来在这乱世之中,就多了一条通天之路。 接下来,李岩没有片刻耽搁,带着李铁柱直奔集市。 他没有去买酒买肉大肆挥霍。 而是目标明确地采购了大量的粮食、盐巴、布匹,还有一口能熬汤煮肉的大铁锅。 兄弟俩一人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手里还拎满了各种东西,满载而归。 李岩和李铁柱回到黄土村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两个与周遭的灰败格格不入的身影,扛着沉甸甸的麻袋,出现在村口。 李岩目不斜视带着李铁柱,径直走向田中丰的家。 田中丰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 田秦氏正用破碗喂他寡淡的米汤,招娣和盼娣正眼巴巴望着。 “中丰大哥。” 李岩将肩上一袋粮食和一包盐巴放下。 随后又从怀里摸出十两碎银和几株处理过的药材,放在桌上。 “粮食你先用着,这银子你让嫂子明天了去镇上扯几尺布,给招娣,盼娣做件新衣,还有这些药材,活血化瘀。” 田中丰懵了,今天他本来还想着等李岩回来之后,在说一说征兵的事情。 可人家李岩一回来,直接给了这么多东西! 主要也不是他,而是田大富那边每天都会让人过来给他传话。 第十三章 未雨绸缪 “李岩兄弟,你,你这是干什么!” 田中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满头大汗。 田秦氏更是直接跪下了,别的不说,就这些东西,足以让一家四口温饱的半年之久了! “李岩兄弟,嫂子,嫂子在这里给你跪下了!!” 李岩无奈,只能连忙去搀扶。 “嫂子,你快起来,你要是这么做,以后我可不敢吃你多的饭了。” 田秦氏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一下,后来就明白,李岩这是给自己台阶的。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跪着,只是心里却是更加感激了。 而一旁的李铁柱在旁边看着,胸膛挺得更高了。 他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安顿好田中丰。 李岩才带着李铁柱回到自家的土坯房。 他从钱袋里数出三十两银子,塞到李铁柱粗糙的大手里。 “铁柱,这钱你拿着,给你娘看病,再把屋子修一修,剩下的买些好吃的。” 李铁柱像被烫到一样,手一抖,银子险些掉落。 他眼眶瞬间红了,这个七尺高的壮汉,突然哽咽起来。 “哥……” 他“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我娘的命就是哥你给的!我李铁柱这条命,以后也是你的!上刀山下火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李岩将他拉起,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 “咱们是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 夜深人静,黄土村陷入沉睡。 李岩的屋里,却亮着一豆微弱的油灯。 他从集市买来的厚麻布,正在他手中飞快地穿针引线,被缝制成一副特殊的绑腿。 针脚细密,内里还夹了层坚韧的牛皮。 不仅耐磨,还能有效防止蛇虫叮咬和灌木划伤。 做完绑腿,他又拿起几块碎皮料。 比对着自己的腋下和腰侧,制作了几个小巧的皮套。 一个用来放军刀,一个用来插备用的弩箭。 位置极其隐蔽,一旦穿上外衣,神仙也看不出他身上藏着凶器。 他将剩下的虎肉切成薄片,用仅有的盐和香料腌制,再用文火慢慢烘烤。 这具身体虽然穿越之后加强了,可想想现在的那些大将军,哪一个不是以一当十的人物,这些高蛋白肉干,就是危急时刻保命的能量来源。 最后,他心念一动,军刀凭空出现在手中。 他拿起几根买来的弩箭,用军刀的锋刃小心翼翼在箭头处开出细微的血槽,又将箭头打磨得更加锐利。 经过改造的弩箭,一旦射入体内。 造成的创口将远超从前,拔出时更会带出大块血肉。 他做完这一切,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接下来的几天,李岩白天补觉,晚上则悄悄潜入后山。 他不再招惹黑熊,猛虎之类的大型野兽,那太招摇。 他的目标,是兔子、山鸡,以及一些小猎物。 “嗖!” 一支改造过的弩箭钉死了一只正在啃食树根的肥硕兔子。 李岩的看着眼间闪过的击杀点数。 【击杀点+2】 【当前击杀点:489/500】 只差一点了! 不过李岩的频繁活动,终究还是引起了村长田大富的注意。 这天下午,田大富背着手踱进了李岩的院子。 “李岩啊,这都好几天了,去军营的东西,准备得也该差不多了吧?” “村长您来了。” 李岩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迎上去。 “正要跟您说呢,还请宽限两日。” 他指了指院里晾晒的肉干。 “您也知道,这一去戌边,天高路远,没点准备可不行,再说,中丰大哥那伤,我总得帮衬着安顿好,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体谅公家,又关照乡邻,充满了人情味。 田大富哼了一声,显然不信。 他转头就去了田中丰家。 结果,刚进门就看见田秦氏正喜滋滋地用新买的铁锅炖着山鸡汤。 田中丰本人虽然还躺着,但气色红润,哪有半分将死之样。 “田中丰!你这腿到底什么时候好?全村就等你们家这名额呢!” 田中丰受了李岩天大的恩惠,此刻自然向着他说话。 “村长,我这腿伤筋动骨,没那么快,李岩兄弟也是好心,帮我安顿家里,您就让他再准备准备吧。” 田大富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走到炕边,贴着田中丰的耳朵。 “你小子心里有点数!你拿了官府的安家粮,要是过几天兵役官差上门,看你在这活蹦乱跳的,当咱们是骗兵役呢!” “到时候,人家发起火来,我这个村长也保不住你!” 可让他没想到的,田中丰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 其实这几天他也想通了,别的不说,就这段时间下来,人家李岩是怎么帮助他们家的。 那绝对是仁至义尽! 可以说就算现在李岩想要占领他的家,把他这个废人给赶出去,他也绝对不会多放一个屁! “村长,您就宽限两天吧,李岩兄弟既然说了,那就肯定会去的。” 眼看着家伙也油盐不进,田大富有些恼了,不过也没有多说。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要是官兵过来了,你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与此同时,张家那间破败的土屋里。 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传出。 张虎和张豹二人躺在床上,胸口的伤让他每次呼吸都像被钝刀子割。 “哥!咳咳……我咽不下这口气!那杂种差点杀了我!我非弄死他不可!” 张龙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看着两个弟弟缠满绷带的身体,恨意同样在胸中翻涌。 但他比弟弟多了一分脑子。 “弄死他?怎么弄?你们两个现在是个废人,我一个人去,也是送死!” “那……那就这么算了?!” 张虎激动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算了?” 张龙冷笑一声,“明着来不行,咱们就来暗的,他不是能打吗?我让他有嘴说不清,让全村人都戳他的脊梁骨!” 一旁的张豹愣了一下:“哥,你啥意思?” 张龙看着自己弟弟这样,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真是猪脑子啊!你想想,他光靠着打猎,就能弄到这么多钱,这不奇怪吗?” 张虎也挠头了:“这有啥奇怪的,虽然那天没看到,但是村里人可都实实在在的看到被他弄死的大虫了!” 第十四章 风波再起 张龙听着自己两个弟弟的话,心里有气,但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们两个蠢货!” “你不想想,他是有本事,可有本事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咱们可以说,他跟山里的那些土匪勾结了!那些猎物和钱,就是山匪给他的安家费!” 这个念头一出现,张龙自己都觉得妙极了! 这比说李岩单纯是猎户要有说服力得多! 对啊!不然怎么解释他那身煞气和利落的身手。 普通猎户能有那本事? 张虎的眼睛瞬间亮了。 “高!哥你这招太高了!他浑身是铁能碾几根钉?我就不信全村人吐唾沫淹不死他!” 兄弟三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一个谣言在黄土村里悄悄蔓延。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李岩,好像跟土匪有勾结!” “真的假的?!” “你不想想,他哪来那么多银子给田中丰家?还天天有肉吃?就凭他打几只兔子?骗鬼呢!” “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上次见他,那眼神跟刀子一样,不像好人!” 人们开始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偷偷打量李岩的院子。 村长田大富这几天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李岩送来的野味早就吃完,他正琢磨着怎么再去暗示一下。 就听老婆子把外面的风言风语学给了他听。 田大富拿着烟杆的手僵在了半空。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狠狠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比任何村民都清楚,得罪山匪是什么下场。 前几年隔壁村就是因为反抗土匪的孝敬,直接就被屠了半个村子! 如果李岩真是匪徒的探子…… 那自己收了他的东西,岂不是…… 田大富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好处虽好,但小命更重要! 征兵是官府的事,山匪可是真的会杀人! 他的态度立刻变了。 从之前的半推半就,变成了敬而远之。 再见到李岩时,他只是远远点个头,眼神躲闪,好像李岩是什么瘟神。 李岩自然察觉到了村里气氛的变化。 那些曾经带着羡慕和讨好笑容的村民。 如今看到他,要么低下头,要么就远远绕开,窃窃私语。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背后肯定是张家兄弟在搞鬼。 对此,他嗤之以鼻。 一群蝼蚁的嗡鸣,还不足以让他费心。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他。 当天晚上,他将大部分银两和一些重要的物资,分成了好几份藏了起来。 这是他前世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养成的习惯。 永远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但是李铁柱血气方刚,可受不了这个气。 他在村里跟几个说闲话的年轻人吵了起来,脖子脸红,青筋暴起。 要不是被人拉着,拳头就要挥到对方脸上了。 他怒气冲冲地闯进李岩的院子。 “哥!你还忍得下去?那帮孙子说你是山匪!张龙那狗东西,到处煽风点火!我去撕烂他的嘴!” 李岩正坐在院里,用一块磨刀石不紧不慢地打磨着军刀。 “然后呢?你打他一顿,他们就会信你了?” 李铁柱一噎,梗着脖子道:“打到他信为止!打到全村人都不敢乱说为止!” “蠢。” 李岩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他。 “拳头,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堵嘴的,这种东西你越是在意,它传得越快。” 他站起身,走到李铁柱面前,拍了拍他绷紧的肩膀。 “别去管他们,等到时候我去了戌边军,穿着一身军爷的皮回来,你看他们谁还敢放一个屁?” 李铁柱看着李岩的眼睛,他心中的怒火,竟也慢慢平息下来。 是啊,跟一群村民置气有什么用? “哥,我明白了。” 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李铁柱也只能暂且放下了这件事情。 李岩点了点头,重新坐下,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已经给张家兄弟判了死刑。 只是,不是现在。 在他看来,这兄弟俩已经是死人,什么时候动手,取决于他什么时候有空。 以及什么时候能让他们的死,变得最有价值。 夜色如墨,将整个李家村吞噬。 送走依旧有些愤愤不平的李铁柱。 李岩关上院门,回到自己房间,取下挂在墙上的军刀。 如今他的击杀点数已经来到了492。 张家三兄弟,在他眼中早已不是活人。 而是三个跳动的数字,解锁更高权限的最后一把钥匙。 张家的院墙形同虚设。 李岩一个翻身就跳了进去。 不过让李岩意外的是,屋里还亮着灯。 三个男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断断续续飘进他的耳朵。 “大哥,你说那小子现在是不是气得直蹦脚?” “哼,活该!让他狂!现在全村人都当他是瘟神,看他还怎么得意!” “都小声点!” 张龙呵斥了两个弟弟,但话语里的得意却藏不住。 “这事还没完,等过几天风声再紧点,我就去跟村长说,不能留这种匪徒的探子在村里,得把他赶出去!到时候,他那青砖大瓦房,还有他那些家当……” 后面的话,张龙没说,但那贪婪的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岩站在窗外,虽然杀这三个人,他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 但现在,可以说这三人已经给他找好了理由。 索性他也不在墨迹,直接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吱呀!” 张家三兄弟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转头看到是李岩,顿时就震惊了。 “李、李岩?” 一丝侥幸在他心底升起。 张龙脸上立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站起身,姿态放得极低。 “岩子兄弟,这么晚了还没睡啊?快,快请坐,有什么事吗?” 他一边说,一边给两个弟弟使眼色,让他们别乱动。 李岩的目光从他讨好的脸上扫过,没有任何停留。 下一秒,一道银光在油灯下闪过! 张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低下头,看见一道血线从自己的脖颈处飞速绽开,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桌案。 “呃……” 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漏气的嗬嗬声。 他捂住脖子,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最后的光彩是无尽的悔恨。 “大哥!” 张虎和张豹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发出惊恐的尖叫。 他们本能地想去抓旁边的板凳或者农具。 第十五章 解锁新武:手枪 可是在李岩面前,他们的所有动作都像是慢镜头。 李岩一步踏前,身体微侧,躲开张虎扑来的身躯,手腕一翻,军刀自下而上,精准地划开了他的喉管。 鲜血溅在张豹的脸上,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彻底崩溃了。 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嘴里语无伦次地哀求。 “别杀我!不是我!都是我大哥的主意!饶命啊!” 李岩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军刀落下,惨叫声戛然而止。 从推门到结束,不到十秒,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岩甩掉刀锋上的血珠,从怀里摸出一根火柴,这是他从军火库里兑换的零碎玩意儿,用击杀点兑换,一盒只需要1点。 “嗤啦。” 他随手将火柴扔在浸了灯油的茅草堆上。 火苗“轰”地一下窜了起来,迅速舔舐着干燥的木质结构,黑烟滚滚。 李岩转身离去,再没看一眼。 身后的火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又很快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回到自己的小屋,远方已经隐约传来村民惊慌的叫喊声。 李岩充耳不闻,他关上门,意识沉入脑海。 冰冷的界面上,数字已经刷新。 【击杀点:512】 【累计击杀点数突破500。权限提升。】 【解锁新武器类别:手枪】 【奖励发放:M1911手枪,弹药50,备用弹匣*2。】 【本次奖励不消耗击杀点,后续兑换手枪及弹药需消耗现有击杀点。】 没有丝毫犹豫,李岩选择了确认。 下一刻,凭空出现的一股沉甸甸的重量落入他手中。 那是一把M1911手枪,通体漆黑,散发着金属与枪油的气息。 冰冷的触感,熟悉的重量,粗糙的握把纹路。 李岩的手指抚过枪身,一种阔别已久的安全感瞬间包裹了他全身。 旁边,两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匣和一个小小的纸盒静静躺着。 里面是五十发黄澄澄的子弹。 李岩退出军火库,现实中,那把武器正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他没有点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开始熟悉这个新伙伴。 拉动套筒,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悦耳动听。 卸下弹匣,装上,再卸下。 这是刻印在灵魂深处的肌肉记忆。 去戌边军,他不仅仅是为了一个身份,更是为了一个跳板。 他很清楚,五十发子弹,听起来不少。 但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根本没有多大的作用。 这把枪,是他最深的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动用。 只有这样,当这张底牌掀开时,才能给敌人带去最致命的攻击。 村子里的火光越来越亮,嘈杂的人声几乎要掀翻夜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黑暗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拔枪,瞄准。 翌日,天刚蒙蒙亮。 黄土村的几户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 几个早起的婆姨凑在井边打水,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张家那哥仨,昨晚上全没了。” “咋能没听说?火烧得那么大,半边天都红了!活该!老天开眼了!” “就是!平时欺男霸女,啥坏事没干过?这下好了,一把火烧个干净,报应!” 流言蜚语像风一样在村里打着旋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张家三兄弟的死,对于这个被他们欺压已久的村子来说,更像是一场迟来的审判。 李岩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清晨的凉风拂面,他听着远处的议论,面无表情。 时机已到。 他不再耽搁,径直走向村正田中丰的家。 田中丰家的院门虚掩着,田大富正蹲在门槛上,满脸焦躁。 看见李岩,他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 “小岩子!” 田中丰也从屋里快步迎了出来,昨天晚上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半夜几乎就没有休息。 没想到今天早上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张家三兄弟没了! 李岩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 “田村长,您帮忙准备一下吧,明天出发去戌边军。” 田中丰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脸庞。 他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对着李岩深深一躬。 “哎!哎!李岩兄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块压在心头一个月的大石头,终于要被搬开了。 田大富更是咧开大嘴,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行,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明天叔给你带路!!” 李岩回到自己的小屋,开始收拾行囊。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几件换洗衣物,军刀,连弩,还有手枪,他都放入到了军火库内。 毕竟这些玩意拿着也不方便。 他将剩下的粮食归拢到一起,又从怀里摸出厚厚一叠宝钞,数出了一百多两。 这些都是这段时间打猎攒下来的,除了买药和一些生活物资,几乎就没怎么动过。 他提着粮食,揣着钱,来到了院子内。 当一沓宝钞放在田中丰面前时,田中丰彻底懵了。 “李岩兄弟你,你这是干什么?” “路上带着不方便,你收着,等我走了之后,帮我照看一下铁柱一家。” 一百多两! 田中丰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岩兄弟你放心!以后李铁柱家里的事,就是我老田家的事!铁柱娘,俺当亲娘奉养!” 他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李岩兄弟,你看……要是铁柱不嫌弃,我想把招娣许给他!” 李岩瞥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想笑。 这老小子,算盘打得真精。 这是想彻底把自己这条线给绑死啊。 不过,他脑中闪过李铁柱那憨厚的脸,又想了想招娣那姑娘勤快的身影。 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是铁柱的福分。” 李岩不置可否,算是默许了。 他刚准备转身离开,一个身影就跟阵风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差点撞在他身上。 来人正是李铁柱。 那壮硕的身体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微微起伏,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李岩,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岩哥!带俺一起走!俺也要去参军!” 李岩眉头微皱:“你走了,你娘怎么办?” “俺……” 李铁柱一时语塞,他当然放心不下老娘。 可是一想到李岩要独自去那九死一生的戌边队,他就心急如焚。 他猛地扭头,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田中丰。 第十六章 初至兵站 田中丰是个人精,立刻就明白了这眼神里的意思。 他一步上前,用力拍了拍李铁柱的肩膀。 “铁柱!你放心去!有我在,饿不着你娘!渴不着你娘!从今往后,你娘就是我亲娘!” 田中丰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李铁柱眼眶更红了,他重重地对着田中丰鞠了一躬,然后再次看向李岩,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坚定。 李岩注视着他。 这小子,心思不坏,又有一身蛮力,最重要的是,对自己绝对忠诚。 去戌边队那种地方,多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终归是好事。 “好。” 李岩只说了一个字。 “去收拾东西。” “哎!” 李铁柱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转身就朝自己家飞奔而去。 夜色渐深。 田中丰家里却灯火通明。 田秦氏拿出了之前李岩给钱买的布料,连夜赶制着厚实的衣物。 田大富则在一旁,将家里存的肉干和炒面装了一大包,生怕两人在路上饿着。 李岩和李铁柱坐在小院里,头顶是稀疏的星辰。 “铁柱,你想好了?” “岩哥!俺想好了!其实要不是老娘身体不舒服,俺早就去了。” 李铁柱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岩看着对方,虽然对方之前已经说过想要去参军,可那想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 现在他给了这么多钱,不说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但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还是可以的。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决定了,那他也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人 “好!那咱们兄弟二人,就去战场上,建功立业!” 天色微亮,晨雾还未散尽。 田大富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田中丰家门口,他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岩和李铁柱已经穿戴整齐。 田秦氏眼圈红红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针线,显然是缝了一夜。 “中丰哥,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李岩朝他点了下头。 田中丰和田秦氏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 “路上……小心。” 而李岩身边的李铁柱看着田中丰和田秦氏,又看了看院外探头探脑的招娣。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中丰哥,嫂子,俺走了!请你们一定帮俺照顾好俺娘!” 田中丰眼眶一热,上前一步想扶,却被李岩拦住了。 李岩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田中丰微微摇头。 这一拜,是拜养母之恩,从今往后,李铁柱的人生,便只剩下战场。 李岩转身,迈步。 “走吧。” 李铁柱猛地站起,抹了把脸,再不回头,大步跟上。 田大富扛着那卷凭证,走在最前面,三人很快就消失在村口。 一路无话。 半日的脚程,戌边队的兵站,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与其说是兵站,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土围子。 黄土夯实的墙壁上插着削尖的木桩。 寨墙上站着几个哨兵,身影在风中显得单薄而孤立。 一股混合着汗臭和马粪的气味扑面而来。 寨门大开着,几个穿着破旧号衣的兵士靠在墙边。 直到田大富走近,其中一个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又是来送死的?” 田大富陪着笑,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塞过去。 “军爷,行个方便,这是新募的兵,来报到。” 那兵士掂了掂铜钱,这才站直了些,朝里面努了努嘴。 “进去,找王队正。” 李铁柱被那兵士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李岩却仿佛没看到那些。 招募军官是个方脸汉子,颧骨很高,嘴唇很薄,让他的面相看起来格外冷硬。 他就是王队正。 他坐在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桌后,头也不抬,只顾着拿一块破布擦拭手里的横刀。 “凭证带过来了吗?” 田大富赶紧将那卷盖着里正大印的募兵凭证递上去。 王队正瞥了一眼,又抬起头,目光在李岩和李铁柱身上扫过。 当他看到李铁柱那魁梧如小山的身板时,擦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再看到李岩,他眉头皱得更深。 李岩的身形不算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锋锐。 这俩人,跟以前那些饿得面黄肌瘦,被逼无奈才来当兵的货色,不太一样。 “身份文书。” 李岩递上村里开具的文书。 王队正在一本破旧发黄的名册上,用炭笔划下两人的名字。 李岩。 李铁柱。 他写完,将炭笔一丢,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戌边队什么情况,里正没跟你们说?” “说了。”李岩回答。 王队正冷笑一声,刀疤抽动。 “说了你们还来?看来是真活不下去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军纪如铁,犯错就是死,别指望有人给你求情,在这里,老子的命令就是天。”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饷银别指望,朝廷的粮饷,十成能到这里一成就算不错了,想活命,想吃饱,就自己上战场去抢。” 第三根手指。 “第三,天天打仗,东边的蛮子,西边的沙匪,还有北边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都喜欢来我们这儿打秋风,睡着觉被砍了脑袋,不稀奇。” 他最后竖起第四根手指,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第四,十个新人进来,能活过第一个月的,不超过三个,你们俩,看起来结实,也许能活到第四个?” 李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还问了一句:“抢来的东西,怎么分?” 王队正愣住了。 他见过害怕的,见过逞强的,见过故作镇定的。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听完这番话,第一反应是关心战利品分配的。 这家伙,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 王队正重新审视着李岩,“有种,能抢到手就是你的本事,只要按规矩上交三成。” 他站起身,从墙角踢过来两套叠得皱巴巴的灰色号衣,又扔过来两把刀和两面盾。 “东西拿上,滚去乙字营三队报道,老莫!” 随着他一声喊,一个干瘦的老兵从旁边的帐篷里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那老兵缺了左手小指,脸上满是纵横的皱纹,看人时总是半眯着。 李岩捡起地上的横刀,刀身灰暗,刀刃钝得可以用来砸核桃。 用这玩意儿上战场,和拿命开玩笑没区别。 李铁柱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那把横刀在他手里,像个玩具。 老莫走到他们面前,上下扫了他们一眼。 “跟我走吧。” 李岩和李铁柱跟上。 田大富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营寨深处。 第十七章 入军营 老莫领着他们七拐八绕,在一个飘着酸臭汗味的帐篷前停下。 “张炮,有新人来了!!” 老莫对着里面喊了一句,而后转头对着李岩和李铁柱二人说道。 “乙字营三队,进去吧。”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李岩见此一幕,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就是现实,可不要以为穿越了就是天命之子。 现实就是现实,想想之前原主过的日子,那不是活生生饿死的吗? 李铁柱也站在李岩身后,李岩掀开厚重的毡帘。 一股混杂着脚臭,霉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帐篷里或坐或躺着八个汉子,个个衣甲不整,神情懒散。 上首一个男人正用小刀慢条斯理地刮着指甲,他约莫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斜贯的旧伤疤。 张炮抬了抬眼皮,目光在李铁柱山一样的身板上顿了顿,又落在李岩身上。 毕竟李铁柱这块头太扎眼了,任谁看了都会多看两眼。 张炮朝帐篷角落最靠近门帘的位置努了努嘴。 “那里是你们的位置。” 李岩望去,那儿是整个帐篷最差的位置,风口,人来人往,吵得要死。 不过人在屋檐下,占时得低头,他放下装备,径直走了过去。 很快,到了饭点。 伙夫抬着一个大木桶进来。 桶里是半清不白的稀粥,上面飘着几片可怜的菜叶。 老兵们熟练地拿起自己的破碗,排队上前。 轮到李岩和李铁柱时,掌勺的伙夫看了张炮一眼。 张炮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 伙夫心领神会,手一抖,只给他们舀了浅浅半碗,粥水清得能照见人影。 李铁柱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他捏着碗,手背青筋暴起,就要发作。 李岩伸出筷子,在他碗沿上轻轻敲了一下。 “叮。” 李铁柱浑身一震,扭头看向李岩。 李岩已经端着自己那半碗粥,找了个角落蹲下,平静地喝了起来,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 李铁柱胸口剧烈起伏几下,还是把那口恶气咽了回去,闷声不响地跟着蹲下。 帐篷里,几个老兵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角落里,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则发出压抑的窃笑。 张炮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冷笑。 硬骨头?到了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卧着。 他要让这两个新来的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当天晚上,最冷子时岗,就落到了李岩和李铁柱头上。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李铁柱抱着胳膊,在哨塔上冻得来回踱步。 “哥,这狗日的张炮,存心整我们!粮不给吃饱,还让咱们守这鬼地方!” “放心吧,这些都只是占时的,现在还没有战事,等有了战事,上了战场,才是我们兄弟二人大显身手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李岩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颜色深沉的肉干和一小撮炒薏米。 李铁柱眼睛都直了:“哥,你啥时候藏的?” 他本来就能吃,军营里面那些青菜汤和半拉小饼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李岩递给他一半,自己则小口咀嚼着。 “上路前准备的。” 在张炮和那些老兵眼里,他们只是在挨冻受罚。 可李岩却有自己的打算,毕竟不是每个穿越者都是天选之子。 现实就是现实,更何况李岩没有穿越过来之前,原主可是被活生生饿死的! 可想而知,这普通人的日子是个什么样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李岩和李铁柱成了三队默认的苦力,李铁柱在他的约束下,也学会了隐忍。 直到一次队内操练,练习投掷,要求用石块击中五十步外的木靶。 老兵们大多只能勉强命中,脱靶更是家常便饭。 轮到李岩,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看也不看,反手一甩。 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啪!” 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炮的脸色有些难看。 一个老兵凑过来,好奇地问:“兄弟,你这手绝活儿哪学的?以前是猎户?” 李岩还没回答,李铁柱就忍不住了,挺着胸膛,一脸骄傲。 “我哥可比猎户厉害多了!俺们来当兵前,在山上碰见一头吊睛白额大虫,就我哥和我两个人,把它给宰了!” “啥?宰了老虎?”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岩身上。 在这个时代,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人,跟传说里的英雄没什么两样。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乙字营。 “听说了吗?三队新来了两个猛人,能手撕老虎!” “真的假的?就那两个天天被张炮当驴使的?” “千真万确!铁柱那大个子亲口说的!” 从此,什里的人看李岩的眼神彻底变了。 没人再敢小瞧他,甚至有人在吃饭时,会偷偷把自己碗里的干饼掰一半给他。 不过,也仅此而已。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喝了口水,吐了口唾沫,对身边的人嘟囔。 “能杀虎是条好汉,可到了战场上,谁肩膀上不扛着个脑袋?” “蛮子的弯刀砍下来,管你杀过虎还是杀过狼,都他娘的一样。” 众人深以为然,个人的勇武很重要,但活下去,才是一切。 而张炮在最初的震惊后,对李岩的态度变得更加复杂。 他不再明着克扣口粮,也不再分配那些侮辱人的杂役。 但他看向李岩的眼神,却多了一丝忌惮。 硬得硌手,甚至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虽然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一点。 但是也没有好到那里去,直到这天,李岩刚刚跟李铁柱二人值完了凌晨的岗哨。 还没回去休息呢,就看到边墙的烽燧台上,黑色的狼烟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 “敌袭!” 凄厉的嘶吼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乙字营瞬间炸了锅。 新兵们慌乱地抓起武器,脸上血色尽失。 几个老兵虽然脸色凝重,一边咒骂着一边检查自己的甲胄。 “妈的!这些狗日的东西,这是来打秋风了啊!” 第十八章 第一次面对突厥 “都他娘的快点!突厥的游骑摸过来了!三队,四队,跟我走!” 队正则是之前那个送他们过来的那个叫老莫的汉子。 不过这段时间下来,李岩也知道对方叫陈莫。 陈莫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李岩和李铁柱身上停顿了一瞬。 张炮也在队里,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系着皮甲。 李铁柱早就按捺不住,手里拿着那把破旧的制式横刀,兴奋的脸色通红。 “哥,终于能干仗了!” 李岩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跟紧我,别冲动。” 李铁柱对此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只要李岩说,那他做就行。 很快,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都在发抖。 出了营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远处的村庄升起几股黑烟,女人的哭喊和孩子的尖叫声隐约传来。 “妈的,这些狗娘养的!” “都给老子散开!两翼包抄!弓箭手准备!” 队正陈莫怒吼着下令。 二十多骑突厥游骑如一群嗜血的野狼,呼啸而来。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皮甲,挥舞着雪亮的弯刀。 一个新兵刚举起长矛,就被一箭射穿了喉咙,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倒下了。 另一个新兵吓得腿软,丢下武器转身就跑,被一匹快马追上,弯刀划过,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和死亡瞬间击溃了新兵们的心理防线。 “啊!” 李铁柱眼都红了。 他身旁一个平日里总给他留半块饼的同袍。 被一个突厥骑兵一刀劈在肩膀上,惨叫着倒地。 那名突厥骑兵狞笑着,调转马头,准备补上致命一击。 “狗日的!” 李铁柱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浑身的蛮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不管不顾,双手紧握那柄劣质横刀。 迎着冲来的战马,用尽全身力气,自下而上猛地一劈!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横刀的刀刃瞬间崩裂,但那股无可匹敌的巨力。 竟将那名突厥骑兵连人带刀,硬生生从马背上掀翻下来! 骑兵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 李铁柱直接扔掉了手里断刀,直接骑在了对方身上,砂锅大的拳头雨点般砸下。 “噗!噗!噗!” 不过几息之间,刚才还凶悍无比的骑兵,整个脑袋已经变了形。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残暴的一幕震慑住了。 李岩并没有像李铁柱一样硬冲,而是直接来到了一处的土坡后。 正当他准备寻找目标的时候,就看到一名突厥骑兵正拉弓瞄准陈莫的后心。 李岩眼中寒光一闪,托起手弩。 “嗡!” 一道黑影闪过,五十步外。 那名弓箭手眉心中箭,连人带弓从马上栽了下来。 一击得手,李岩没有片刻停留。 他看到另一名骑兵挥刀砍向一名吓傻了的同袍,立刻调转弩口。 第二箭! “咻!” 短矢精准地射穿了战马的眼睛。 战马吃痛悲鸣,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手狠狠甩飞出去。 被救下的同袍叫王烈火,他瘫坐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弯刀和摔断了腿哀嚎的敌人,裤裆一片湿热。 他望向土坡的方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 而此刻,李岩的脑子飞速运转。 这些突厥人,装备很杂,有的用弯刀,有的甚至还在用骨朵。 皮甲质量参差不齐,战术就是一窝蜂地冲杀抢掠,毫无章法。 李岩并没有没有再轻易出手,手弩的箭矢有限,毕竟要是在换的话,就用击杀点了。 所以大多时候他也都是重复利用的。 不过有了李铁柱的爆发和李岩的暗箭,这边的气势也被激发了起来。 队正陈莫抓住机会,厉声喝道:“杀!给弟兄们报仇!” 老兵们士气大振,开始反击。 突厥游骑见占不到便宜,又死了几个同伴,发出一阵不甘的呼哨,毫不恋战,调转马头,卷起一阵烟尘逃走了。 战斗结束得和开始一样突然。 空气中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伤员的呻吟。 陈莫走到李铁柱身边,看着地上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又看了看满身血污、眼神还有些发直的李铁柱,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样的!” 随后他大步走向李岩。 “刚才的箭,是你放的?” “报告队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打猎手艺,一把猎弩防身。” 李岩不卑不亢,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陈莫盯着他看了半晌,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李岩。” “李铁柱。” “很好。”陈莫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和战功!” 众人开始打扫战场。 别人都在检查同袍的伤势,李岩却快步走到那名被他射杀的突厥弓箭手尸体旁。 他没有去翻包裹,而是直接抽走了对方插在腰间的弯刀。 刀鞘是鲨鱼皮的,刀柄缠着皮绳,带着优美的弧度。 “好刀。” 他又从尸体上解下一个牛皮箭囊和一把角弓。 接着,是那匹被射瞎眼睛的战马。 李岩利落地用新得的弯刀结束了它的痛苦,熟练地从马身上卸下马鞍,缰绳和几个皮质的挂包。 王烈火小跑着来到了李岩身边,感激涕零的说道。 “李岩兄弟,刚才多谢你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你,刚刚我就被人给砍死了!” 李岩点点头,把一个装水的皮囊扔给他:“都是同袍,应该的,以后机灵点。” 他打开从马身上卸下的挂包,里面是一些肉干,几块碎银子,还有一些看不懂的零碎玩意。 他把肉干和银子收好,其他的看都没看就扔到一边。 他的行为落在其他人眼中,就变了味。 “这家伙,搜刮战利品倒挺积极。” 一个老兵酸溜溜地说道。 “人家有那本事,两箭干掉两个,这些本来就该是他的。” 旁边有人反驳。 张炮冷眼旁观,心里冷笑。 队正陈莫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像其他人那么短视。 他注意到,李岩拿走的,全是战场上最实用的东西。 武器,水,食物,还有能提升机动性的马具,这不是贪婪,这是在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 第十九章 有本事的人不会被埋没 回营之后,队正陈莫一反常态,没有解散队伍。 而是把张炮单独叫了过去。 营帐的阴影里,陈莫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张炮,你带几个人,去大营周边的村子转一圈。” “看看还有没有突厥人的耗子藏在洞里。” 张炮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队正,这……这侦查敌情的活儿,不都是甲字营的弟兄们干吗?咱们乙字营……” “甲字营?” 陈莫冷哼一声,打断了他。 “甲字营已经全拉到前头顶着了,你要是觉得巡逻委屈了你,我现在就上报,把你调去前锋营,跟突厥人的主力马队碰一碰,如何?” 张炮顿时被噎住了,开玩笑,去前锋营,那不是找死吗? “不不不,队正说的是!是属下糊涂了!保卫大营安全,人人有责!我这就去,这就带人去!” 张炮点头哈腰地退下,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便凝固成了恼怒。 回到乙字营的驻地,把巡逻的任务往众人面前一扔,一片怨声载道。 “凭什么啊?咱们是辅兵,又不是斥候!” “就是,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撞上突厥人,不是送死吗?” 张炮把从陈莫那里受的气,变本加厉地撒了出来。 他阴着脸,把陈莫的话原封不动又重复了一遍。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要是不愿意去,现在就站出来!老子亲自送你去前线!跟突厥大部队亲热亲热!”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蔫了。 前线,那可是真正的绞肉机,他们这些辅兵去了,连炮灰都算不上。 一片死寂中,李铁柱却突然兴奋起来,蒲扇大的手掌一把抓住李岩的胳膊,眼睛放光。 “岩哥!去前线!俺想去前线杀鞑子!”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李岩和李铁柱身上。 李岩有些无语,心中暗骂一句“憨货”。 他当然明白李铁柱的想法,这汉子刚见了血,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 觉得杀敌报国才是爷们该干的事。 可李岩更清楚,现在他们两个无名小卒,没背景没装备,去了前线就是两具新鲜的尸体。 眼看李岩沉默不语,李铁柱那股兴奋劲儿瞬间就凉了半截。 他虽然憨,但不傻,知道自己这话让李岩不高兴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干笑两声。 “俺……俺就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嘿嘿。” 张炮也没有在意李铁柱的话,毕竟刚刚李铁柱可是真杀了突厥兵的。 “行了,开玩笑就开玩笑,不过大家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赶紧出发!争取晚上的时候能回来!” 一行十余人,离开了营地,朝着附近的村落走去。 起初一切顺利,几个村子都静悄悄的,连狗叫声都没有。 巡逻任务即将结束,众人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他们拐过一道山梁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夜空,一名走在最前面的老兵闷哼一声。 一支狼牙箭已经从他的后心穿出。 “敌袭!”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队伍瞬间大乱。 黑暗中,十几名突厥骑兵从两侧的矮林里呼啸而出。 马刀在月光下闪着嗜血的寒芒,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 “完了!是埋伏!” 张炮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脑子里一片空白,握着刀的手抖得像筛糠。 “快……快跑啊!” 他自己喊完,竟真的拨马就想逃。 “跑你娘!想死就自己去!”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李岩一把拽住张炮的马缰,反手一推。 将他从马上推了下去。 在所有人惊慌失措时,李岩的声音却异常冷静。 “都他娘的别动!三个人一组,背靠背!用长枪!结圆阵!” 混乱的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令行动。 慌乱地聚在一起,将长枪的枪头朝外,形成一个简陋却有效的防御刺猬阵。 “王烈火!你他娘的枪尖放低点!想捅自己人吗?” “李铁柱!站我左边!谁冲过来就砸碎他的狗头!” 李岩一边调整阵型,一边从背后取下了手弩。 他没有看那些哇哇乱叫的普通骑兵,死死锁定了冲在最前面一名突厥头目。 没有丝毫犹豫,李岩扣动了扳机。 “噗!” 弩箭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无声的轨迹,钻进了那名突厥头目的眼窝。 那头目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从马上栽了下来。 领头者一死,突厥人的冲锋势头顿时一滞。 他们本就是散兵游勇,靠的是一股悍勇之气。 头目一死,立刻群龙无首,有人开始犹豫。 “就是现在!跟着我!往西边冲!” 李岩大吼一声,扔掉手弩,抽出新得的突厥弯刀。 一马当先,朝着敌人阵型最薄弱的左翼冲了过去。 李铁柱怒吼着挥舞骨朵紧随其后,其他人也被激起了血性。 狭路相逢勇者胜! 本就混乱的突厥人被这股悍不畏死的气势吓了一跳。 竟被他们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成功突围。 等回到营地,清点人数。 除了那个被一箭穿心的老兵,只有两人被马刀划伤胳膊。 所有人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李岩。 这一次,再也没人敢说风凉话。 张炮更是脸色煞白,看着李岩的眼神再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他去向陈莫汇报时,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但核心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他们中了埋伏,是李岩救了所有人。 不久,李岩被陈莫单独叫到了帐内。 “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说一遍。” 陈莫坐在案后,手指轻轻敲着桌案。 李岩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过分谦虚,只是将战斗过程客观地复述了一遍。 陈莫听完,久久不语,帐内的烛火轻轻跳动。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他站起身,走到李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军队里,光会打仗还不够。” 陈莫压低了声音:“但有本事的人,总不会被埋没,好好干,你这身本事,不该只当个无名小卒。” 第二十章 九死一生的任务 李岩心中了然,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多谢队正提点,都是为了保家卫国,分内之事。” 走出营帐,李岩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需要尽快将这支队伍,至少是队伍里的一部分人,真正变成自己的力量。 回到驻地,那两个受伤的同袍正龇牙咧嘴。 军中的大夫只是草草给他们撒了些金疮药,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别动。” 李岩蹲下身,从自己的挂包里取出一只小皮囊,里面是烈酒。 他又撕下自己干净的内衬衣角。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用烈酒冲洗伤口。 “啊——!”伤兵发出一声惨叫。 “忍着点,想胳膊废掉吗?” 李岩动作不停,清洗,然后从另一个小包里捻出一些碾碎的草药末,均匀敷上,最后用布条以专业的手法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自己缴获的肉干分给两人。 “吃了,补补力气。” 那两名士兵看着自己被处理得妥妥帖帖的伤口。 再看看递到面前的肉干,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们看着李岩,嘴唇哆嗦着,一个谢字哽在喉咙里,最后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其他人,包括刚刚还心存芥蒂的老兵,此刻都沉默了。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李岩心里明镜似的。 这个世界的好日子到头了,乱世的序幕正在拉开。 他估摸着,用不了几天,新的麻烦就会找上门。 这天夜里,李岩躺在冰冷的铺上,身旁的李铁柱呼噜打得震天响。 可没人抱怨。 因为几乎每个铺位上都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李岩睡不着,索性闭上眼,将意识沉入脑海深处那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界面。 【击杀点数:556】 杀了那几个突厥斥候,点数涨了不少。 看来,想攒够五千点兑换步枪,最快的法子就是杀敌。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一个物品上。 【单兵作战服:兑换需求10点/套,解锁需求1000击杀点】 李岩看的心头火热,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 防刺、防水、恒温、伪装…… 一旦穿上,在战场上的生存率能翻好几番! 价格也便宜到离谱,才十个点数一套。 可惜,得先攒到一千点才能解锁兑换权限。 李岩盘算着,等点数够了,必须第一时间给自己和铁柱一人来一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刺耳的号角声就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兵站接到紧急军令。 一支突厥精锐小队渗透进来,四处猎杀信使,导致多处要塞与主营失联。 现在,必须派人护送最新的军情信使。 穿过被敌人黑林,抵达西边的烽火台。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陈莫坐在案后,面无表情地点了李岩所在的什执行此次任务。 李岩心中了然,这是考验,也是敲打。 张炮也很是无奈,队伍里面有这两个猛人,就好像整个大营里面的明灯一样。 好活赖活都会找上他们。 可为了不上前线,张炮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队伍在凝重的气氛中出发。 一行十二人,护着一名面色蜡黄的信使。 林中寂静无声,连鸟鸣都消失了。 每个人的手都紧紧攥着武器,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没人敢大声喘气。 “咻!” 一支羽箭毫无征兆地从林间阴影处射出,快如闪电! 队伍最中央的信使身体猛地一震。 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箭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即一头栽下马背。 “敌袭!” 张炮惊恐地大吼一声。 话音未落,数十名身披皮甲,眼神凶悍的突厥精锐从四面八方冲杀出来。 他们的弯刀在昏暗的林间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这帮家伙,比上次遇到的那些人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张炮彻底慌了神,他想调转马头逃跑,却被一名突厥骑兵追上。 一刀劈下,半个身子都飞了出去,鲜血内脏洒了一地。 “别乱!结阵!往密林深处退!” 李岩也没有这次敌人进攻的这么迅速。 他一刀将一名扑上来的敌人砍翻,目光飞速扫过战场。 信使死了,情报掉在地上,一个突厥人正俯身去捡。 任务已经失败,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 残存的几名士兵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下意识地向李岩靠拢,在他的指挥下,树木作为掩护,且战且退。 敌人太多,他们如同狼群,不断压缩着包围圈。 李铁柱挥舞着骨朵,状若疯虎。 一人就顶住了三名敌人的围攻。 但他毕竟不是铁打的,一个躲闪不及,被一刀划开了大腿。 他一个踉跄,手中沉重的骨朵差点脱手。 两名突厥兵抓住机会,脸上露出狞笑,一左一右,两把弯刀同时朝他脖子砍去! “铁柱!”李岩目眦欲裂。 距离太远,他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石火间,李岩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再无一丝犹豫。 手枪瞬间出现在了手里。 没有丝毫停顿,他将手枪对准了其中一名砍向李铁柱的突厥兵。 “砰!” 一声巨响,仿佛晴天霹雳在林中炸开! 紧接着,那个正挥刀的突厥兵,身体像是被一头无形的巨兽狠狠撞了一下,胸口猛然炸开一团血雾。 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上,没了声息。 所有人都僵住了。 李铁柱身前,另一个突厥兵保持着挥刀的姿势,脸上是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幸存的几名同袍,也全都瞪大了眼睛。 死死盯着李岩手中的那个铁疙瘩。 李岩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手腕一转,手枪又对准了另一个敌人。 “砰!” 又是一声爆响。 第二名敌人应声倒地。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突厥人的恐惧。 “妖术!是汉人的妖术!” “快逃!” 一名突厥兵用嘶哑的声音尖叫起来,扔掉弯刀,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 李岩没有丝毫怜悯,利用这短暂的震慑,开始点名。 “砰!” “砰!” “砰!” 枪声在林间连绵不绝地响起。 每一次炸响,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第二十一章 这就是战场 那些悍不畏死的突厥精锐,此刻在李岩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 他们不知道攻击来自何方,只看到同伴一个个在自己面前离奇倒下,胸口或额头多出一个可怕的血洞。 剩下的敌人彻底崩溃了,只想远离这个魔鬼。 李岩面无表情,继续射击,他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短短不到十分钟。 以李岩为中心,方圆数十步之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六具突厥人的尸体。 幸存的四名同袍。 包括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李铁柱,全都用一种看神仙般的眼神看着李岩。 李岩缓缓放下依旧有些发烫的手枪,插回怀中。 【击杀点数:816】 只差一点,就到一千了。 李岩没有理会他们惊骇的目光。 他走到李铁柱身边,蹲下,撕下自己衣袍的一角。 动作麻利地为他包扎腿上的伤口。 他的手指很稳,打结的动作干净利落。 “还能走吗?” 李岩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李铁柱浑身一哆嗦,下意识想跪下:“岩哥,你……” “站着。” 李岩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李铁柱无法动弹。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从剩下四名士兵脸上逐一扫过。 之前那个叫王烈火的家伙,居然也火了下来。 不过此刻四个人被他一看,齐齐垂下头,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今天的事,你们看到了什么?” 李岩见此,顿时加大了声音。 “我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王烈火当即跪倒在地,“小、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另外三人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跪下。 “很好。” 李岩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他走到最先跪下的王烈火说道:“光是什么都没看见,还不够。” “从今天起,你们的命是我的,我的命令,就是天命,我让你们生,你们就生,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必须死。” “敢不敢?” 王烈火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单膝跪地,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我王烈火的命是李岩大哥救的!从今往后,这条命就是岩哥的!岩哥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 他这么一带头,剩下的三人哪还有半分犹豫。 “我张武对天发誓!” “我李萧山……” “我玉笑林……” 李岩静静地听着,誓言这东西,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但此刻,这份誓言,比任何军法都管用。 “都起来吧。” “铁柱,你的伤还能不能走?” “岩哥,我能走,不用担心我!!” 李铁柱拍着胸脯保证,牵动了大腿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李岩没再多说,转身走向那名信使的尸体。 他俯下身,在那片被鲜血浸染的泥土中,仔细地翻找着。 很快,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竹筒被他捡了起来。 他打开看了一眼,确认里面的情报安然无恙,才小心地贴身收好。 只要情报还在,任务就没有失败。 “好了,别愣着了。” 李岩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来,环视着这片狼藉的战场。 “起来打扫战场。” 几名士兵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现在不应该赶紧跑路吗? 李岩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怎么,想把这些好东西留给下一波突厥人?”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他们身上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我们现在最缺的?”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在李岩的指挥下,这群刚刚还在恐惧中颤抖的四人,展现出了惊人的执行力。 剥皮甲,解水囊,搜干粮,收箭矢…… 李岩自己也没闲着,他捡起一把成色最好的突厥弯刀,掂了掂分量。 太轻,不顺手。 但他还是别在了腰间。 “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部带走,一件不留!” 王烈火等人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把东西分类,但只要是李岩说出来的,就要执行。 很快,三十六具突厥兵的尸体被剥得干干净净。 看着堆成一小堆的战利品,几个士兵的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光是这些精良的皮甲和弯刀,拿回营里,就能换不少赏钱。 “别高兴太早。”李岩泼了盆冷水。 “找个低洼的地方,把所有尸体都拖过去,埋了。” “啊?”张武一愣,“岩哥,这……埋他们干嘛?直接扔这儿喂狼不就得了?” 李岩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想让突厥人的大部队顺着尸体找到我们,再把我们剁碎了喂狼?” 张武瞬间闭嘴,脸上冒出冷汗,他只想着快点跑,根本没想过这么多。 几人不敢再有异议,立刻动手。 他们将所有的尸体,包括自己牺牲的同袍,全部拖到一个天然的土坑里。 李岩看着同袍的尸体,默然片刻。 “扒光。” “岩哥,这?”李铁柱有些不忍。 “死了,就是一具尸体,他身上的甲,能让一个活人更好地活下去。” 李岩的语气没有丝毫感情:“这就是战场。” 李铁柱咬了咬牙,还是动手了。 因为他也很清楚,李岩说的没错,可真做起来,就是两码事了。 很快,尸体被泥土和落叶掩盖。 李岩又指挥他们用树枝,将附近所有打斗的痕迹全部扫乱。 除了空气中还未散尽的血腥味,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 看着这一幕,众人心中对李岩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好了,带上东西,我们走。” 李岩辨认了一下方向,指了一个与来时完全不同的路径。 那是一片更加茂密、也更加难走的山林。 “队长,我们不回营吗?走这边……”王五忍不住问。 “原路返回肯定会被埋伏的。” 李岩扛起一捆收集来的制式长刀,率先向密林深处走去。 “跟着我,带你们回家。” 他没有回头,但那不算高大的背影。 在李铁柱等人眼中,却仿佛一座可以依靠的巍峨大山。 五个人对视一眼,不再有任何疑问,立刻背起沉重的战利品,紧紧跟了上去。 一支全新的,只忠于李岩一人的队伍,就此诞生。 第二十二章 声名鹊起 戌边军大营外,李岩一行五人,浑身浴血,背着远超负荷的战利品,出现在营地门口时,整个戌边队的营地都安静了一瞬。 他们的盔甲破损,脸上混着干涸的血迹和泥土,眼神却亮得吓人。 队正陈莫快步迎了上来。 目光扫过他们五人,又看向他们身后空荡荡的路。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回来就好。” 陈莫看到了他们背上堆积如山的突厥制式装备。 这根本不像是护送任务失败,反倒像是洗劫了突厥人的一个小型仓库。 他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先去军医那里包扎,然后回营帐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 周围的士兵们投来复杂的目光,又一支几乎全军覆没的队伍。 没有嘲笑,毕竟要是换做他们,估计能不能或者回来都是另一回事。 李岩没有理会这些目光。 对陈莫行了一个军礼后,便带着王烈火等人径直走向营帐。 陈莫没有处罚他们,这在李岩的预料之中。 这次的护送任务本就是九死一生,凉州军派出的肯定不止他们一支队伍。 其他大营派出的几支小队。 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就彻底消失在了茫茫戈壁。 他们还能回来五个人,已经是奇迹。 但是李岩低估了这件事的发酵速度。 第二天,整个营地炸开了锅。 消息不知从谁的嘴里传了出去,而且版本变得越来越离奇。 “听说了吗?乙字营三队的李岩,带人反杀了三十多个突厥骑兵!” “三十多个?我听说是五十个!一整队的突厥精锐!” “我三叔的表哥在伙房,他亲耳听李岩队里那个叫李铁柱的说的,李岩会仙法!他朝天一指,天降神雷,直接把突厥人全劈成了焦炭!” 晚上的时候,李岩坐在营帐内,看着手下的五个人。 李铁柱不用说,只要自己没下令,绝对不会往外面说。 可王烈火,张武,李萧山,玉笑林四个人今天都没有往外面走。 想要出去吹牛,也根本不可能。 “岩哥,绝对不是我们说的!” 王烈火看着他,眼中带着委屈,其他人跟他也差不多。 如同李岩想的那样,四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吃饭的时候都是别人送过来的。 李岩点头:“行了,都好好休息,应该是前线那边得到了消息,你们不用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李岩估计,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人找上来了。 流言蜚得沸沸扬扬,李岩一夜之间。 从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老兵,变成了军中谈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果然,命令很快下来了。 队正陈莫,以及一位更高级别的校尉,要亲自召见他。 帅帐之内,主位上坐着一名身穿明光铠的中年将领。 他便是凉州军的校尉,卫军。 陈莫站在一旁,李岩目不斜视,走到帐中。 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卑职李岩,见过校尉大人,队正大人。” 卫军没有让他起身,反而细细的打量着李岩。 “李岩,把你们遭遇突厥人的经过,一字不漏,说给我听。” “是。” 李岩早已在脑中推演过无数遍。 此刻的说辞流畅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讲述了队伍如何遭遇伏击,弟兄们如何拼死抵抗,伤亡惨重。 “眼看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卑职情急之下,想起了祖上传下的一件保命之物。”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莫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卫军的眼睛微微眯起,终于问到了他最想知道的部分。 “什么东西?” “一枚海外异人所赠的震天雷。” 李岩坦然回道:“家祖曾言,此物威力巨大,非生死关头不可动用。” “卑职当时想,反正都是死,不如拉着那群突厥崽子一起上路。于是便……用了。” 李岩巧妙地将手榴弹的效果,用一种这个时代能够理解,却又无法复制的方式描述出来。 “只听一声巨响,天崩地裂,火光冲天,突厥人被炸得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提高了音量。 “但那东西只能制造混乱!真正杀敌的,是我的兄弟们!” 他指向帐外,声音铿锵有力。 “李铁柱第一个举着盾牌冲了上去!王烈火、张武、笑林,还有萧山!他们就算胳膊断了,也要用牙去咬死敌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军人的铁血豪情。 卫军沉默了,他盯着李岩的眼睛,这套说辞,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但是…… 卫军的目光扫过一旁记录军功的文书。 李岩入伍以来,作战勇猛,屡立战功,这是事实。 这次能带回五个人,还缴获了如此多的战利品,更是大功一件。 更重要的是,李岩最后那番话,太对他胃口了。 将胜利归功于士兵的勇武,而不是什么怪力乱神。 这小子,是个聪明人。 卫军忽然笑了,“好一个血性和勇气。” 他站起身,走到李岩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重得让李岩的身体微微一沉。 “你的震天雷,已经用完了,对吗?” “是,大人,仅此一枚,再无其他。”李岩回答得斩钉截铁。 卫军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 真假不重要。 现在军心有些浮动,正需要这样一个榜样,一个英雄,来激励士气。 李岩,就是最好的人选。 “你做得很好。” 卫军转身走回主位:“护送任务虽败,但你临危不乱,指挥得当,反杀敌寇,功大于过。” “传我命令,乙字营三队李岩,提拔为代理什长,占时接掌原队伍,阵亡将士,按最高标准抚恤。” 李岩心中一动,但脸上依旧平静:“谢校尉大人!” 走出帅帐,阳光有些刺眼。 李铁柱五个人早已在外面等得焦急万分。 看到李岩安然无恙地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岩哥,你没事吧?” 李岩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什长了。” 五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第二十三章 组建班底 李岩没有让他们高兴太久。 他带着四人来到营地角落的空地上。 将缴获来的几面突厥圆盾和长矛扔在地上。 “高兴完了?那就开始干活。” 王烈火不解:“岩哥,干啥?” 李岩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训练。” 他拿起一面盾牌和一杆长矛,对李铁柱说道。 “铁柱,你攻我。” “啊?岩哥,这……” 李岩看着几个人,毕竟都是自己的班底,必须要弄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 “在这个鬼地方,你们以前学的那套东西,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从今天起,忘了它们。” “我的规矩,就是你们的规矩,我的练法,就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众人听到他的话,没有在多言语,毕竟说再多,大营也不会放你回家。 有现在这功夫,还不如多多训练,最起码还能增加点保命的能力。 什长的职权不大。 但在边军这种地方,却意味着实实在在的好处。 隔天早上的时候,李岩直接来到了伙房这边,管事的老卒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干什么,现在还没到放饭的时间呢。” 李岩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一把缴获的突厥弯刀。 噌的一声插在案板上。 刀身还在,刀柄上镶嵌的劣质宝石碎了一半。 但那股子血腥味做不了假。 老卒的眼角抽了抽。 李岩这才开口,“我兄弟们身上有伤,需要补补,以后我们的伙食,每天多二两肉,粥要能立住筷子。” “这不合规矩啊。” 李岩看着他,对于这种老油子,你越是对他客气,他越是给你蹬鼻子上脸。 “看来你没听过我们的乙字营三队的事情啊?” 老卒被李岩看着,顿时后背有点发凉。 他想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传闻。 一个人带着五个残兵,反杀了几十个突厥人。 眼看李岩神色越来越难看,老卒连忙开口。 “诶呦!原来是李什长啊!你看我这,刚刚没认出来,放心,您可是为咱们流过血,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李岩看着对方,也没有过多为难,毕竟他刚刚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应该的。 只是管理伙房的那些人为了克扣点银子,索性直接都给扣了。 而他现在只是将他们应得的那一份拿回来而已。 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让人家自己犯错去给你弄肉,你前脚刚走,后脚你就得被叫到队正那边。 当晚,李铁柱等人看着自己碗里那块肥瘦相间的肉,眼睛都直了。 李铁柱还好,毕竟来之前跟着李岩几乎天天吃肉。 但是其他人不一样啊,他们甚至已经不记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李岩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王烈火等人心里那点残存的畏惧,在这顿饭下来之后,已经消散了。 这家伙,是真把他们当兄弟! 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欠他两条命,现在,他还让他吃上了肉! 王烈火猛地扒拉完碗里的饭,把空碗往地上一放,对着李岩“咚”地一声磕了个头。 “岩哥!以后我王烈火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李岩没扶他,只是淡淡说。 “行了,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 接下来的七八天,训练依旧,但内容却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李岩不教他们军中那些花里胡哨的阵法套路,只教三样东西。 怎么用最省力的方式杀人。 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掩体。 怎么在受伤后给自己止血包扎。 “喉咙、眼睛、下阴,这些地方没有骨头挡着,一刀进去,神仙也救不了。” “别傻乎乎地跟人对砍,拿盾牌砸他的脸,用膝盖顶他的裆,他一懵,你的机会就来了。” 李岩的教学简单粗暴,他说的每一个技巧。 都带着血淋淋的实战经验。 让这些只在操场上练过几趟的兵士们茅塞顿开。 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很快,队里来了新人。 四个面黄肌瘦的家伙,眼神里满是麻木。 乙字营三队,这个番号在军中已经有点小名气了。 大家都知道,那里的头儿是个杀神,但跟着他,有肉吃,不容易死。 李岩看着这四个新兵,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他开口问的不是籍贯,不是会不会武艺。 “谁识字?谁会算数?” 新兵们面面相觑,一个叫吴元的瘦高个弱弱地举起手。 “小人……以前跟先生读过两年书,认得几个字。” 另一个叫钱串子的矮个子也小声说。 “俺爹是铺子里的伙计,俺跟着学过点算盘。” 李岩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需要的不只是能打的莽夫,一支高效的队伍,需要一个大脑。 当天晚上,李岩把吴元和钱串子单独叫到一边。 他扔给吴元一卷竹简和一块木炭。 “从明天起,你不用参加格斗训练,你的任务,是观察,记录,我们队里每个人每天消耗多少口粮,用了几支箭,都给我记下来,还有,其他队伍有什么动静,军官们说了什么,听到的都记下来,字不会写,就画图。” 他又转向钱串子。 “你,负责管东西,我弄来的所有物资,都归你管,每天早上向我报告库存,晚上报告消耗,少了一文钱,一粒米,我唯你是问。” 两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让他们干文书和管事的活。 他们看着李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岩哥,我们是来打仗的啊。”吴元忍不住说。 李岩瞥了他一眼:“觉得委屈?” “不不不,岩哥,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只是觉得,要是我们两个让人给发现了,到时候报上去那不得挨板子啊?” 李岩闻言,他到是忘记这茬了。 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现在他必须尽管将自己的队伍拉起来。 “在我这里,能活下去才是根本,按我说的做就行,出事了我给你们兜着!” 这话一出,吴元和钱串子心头狂跳。 他们看着李岩,这个男人的想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接下来的日子,李铁柱、王烈火等七个人在校场上挥汗如雨。 进行着残酷的格斗训练。 而吴元和钱串子,一个拿着小本本到处转悠,另一个则守着一堆杂物,拿着算筹不停地拨弄。 第二十四章 突厥的报复 几次小规模的边境巡逻和冲突。 李岩的三队都参加了。 在李岩的指挥下,他们总能提前发现敌人,利用地形打出漂亮的伏击。 伤亡极小,战果却不小。 等回到军营之后,李岩回到营房内,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此刻的击杀点数已经来到了1372点。 看着军火库的界面,李岩没多犹豫。 “兑换二十二套潜行者作战服。” 以后队伍扩充,换洗衣物,都得提前备好。 下一刻,一大堆墨绿色与褐色交织的衣物凭空出现在营房的空地上。 李岩走上前,随手拿起一件上衣,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粗麻军服,又硬又磨。 刚准备先换上,可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李铁柱、王烈火几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来。 但刚一进来,他们就愣住了,目光死死钉在那堆奇形怪状的衣服上。 “岩哥,这是啥?” 李铁柱挠着后脑勺,一脸懵圈。 李岩没有解释,只是用下巴点了点那堆衣服。 “去洗洗,等会都给我换上,这可是我花大价钱给你们定做的!”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立刻动手解开身上的旧军服。 片刻之后,新的作战服穿上身,感觉很奇特。 原本一群普普通通的兵痞,穿上这身衣服,竟平白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之气。 李岩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从今天起,不管是训练还是巡逻,都穿这身。” 众人轰然应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岩哥的话,就是命令。 接下来的日子,乙字营三队成了军营里一道诡异的风景。 一群穿着烂树叶衣服的士兵。 在李岩的操练下,战术动作愈发娴熟,配合也越发默契。 李岩的声名,如同石子投入水中。 涟漪不仅在己方军中扩散,也传到了对面突厥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一位名叫阿骨打的部落首领。 他麾下的游骑兵好几次都在李岩手上吃了大亏,折损了不少人手,这让他颜面尽失。 这天,天高云淡,一支小队正在边境线上例行巡逻。 队伍最前面的李岩,突然抬手。 整个队伍瞬间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半点杂音。 吴元凑了上来,他指着刚刚来时的一个方向。 “岩哥,咱们早上过来的时候,那里没有马蹄印子。” 李岩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扫过,瞳孔骤然收缩,顿时就感觉坏了。 “有埋伏!” 他刚吼出这三个字,凄厉的破空声便从两侧的山脊上呼啸而至! “噗!” 一支狼牙箭精准地射穿了一名士兵的脖子。 那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仰面倒下,眼中还带着茫然。 “敌袭!” “结阵!靠山石!” 李岩的咆哮声惊醒了众人。 几乎是本能反应,剩下的八人迅速背靠一块巨大的山壁。 举起盾牌,组成一个紧密的半圆形防御阵。 “呜嗷!” 怪叫声四起,上百名突厥骑兵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阿骨打本人。 阿骨打眯起眼睛,看着那几个缩在石头下的士兵。 他们的衣服颜色很怪,和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冲过去,碾碎他们!” 战斗瞬间爆发。 第一波骑兵狠狠撞在三队的盾阵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响声。 李铁柱顶在最前面,他整个人仿佛一头被激怒的蛮牛。 他不用刀,直接用盾牌边缘狠狠砸向马腿,或者用肩膀猛力撞击冲上来的敌人。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可怕声响。 李岩则在阵中冷静地移动,手中的手弩每一次响起。 都有一名冲得太近的突厥兵应声倒下。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咋咋呼呼的小头目,以及绕到侧翼的敌人。 可敌人太多了。 盾牌被劈砍出无数豁口,好几个人手臂都在发抖。 又一声闷哼,一个弟兄被两把弯刀同时砍中,盾牌碎裂,人倒在血泊里,当场没了气息。 防线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 阿骨打见状,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汉人!你们今天跑不了的!” 李岩的眼睛红了。 又一个!又一个弟兄死在他面前!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他注入许多心血去培养的。 每死一个,损失的不光是一个人,更是后面计划中的一个将军!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看着李铁柱等人身上不断增添的伤口,一股暴虐的杀意从心底涌起。 “铁柱!”李岩的声音嘶哑而冰冷。 “左前方,给我撞开一条路!” 李铁柱虽然不解,但听到命令,立刻怒吼一声。 用尽全身力气,将面前的两名骑兵连人带马撞翻在地。 就在这一瞬间。 李岩从作战服内侧掏出了手枪。 他抬起手,对准了远处马上那个狂笑不止的身影。 阿骨打刚要开口,可笑容已然凝固在脸上。 他看到对方手里的小玩意儿喷出了一道火光。 然后他的额头传来一阵剧痛,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砰!” 一声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响起过的巨响。 如同旱地惊雷,炸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马上的阿骨打,额头正中多了一个血洞。 他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身体就直挺挺地向后倒下,重重摔在地上。 整个战场,出现了诡异的一秒钟寂静。 所有的突厥骑兵都惊恐地看着他们坠马的首领。 又看看那个手持妖物的唐军头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冲!” 李岩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砰!” 又是一枪,一名离得最近的突厥百夫长胸口炸开一团血花,惨叫着倒下。 “杀出去!” 李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咆哮着,带领剩下的弟兄们,顺着刚才撞开的缺口。 李岩紧随其后,手枪成了开路的死神,终于从包围圈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的马蹄声。 他们才在一片密林中停下,一个个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清点人数。 李铁柱、王烈火…… 八个人,出发时的十人小队,永远地留下了两个人。 李岩摸着那支还在发烫的手枪。 看着幸存的弟兄们身上那些沾满血污的作战服,心中没有半分突围成功的喜悦。 “还是大意了!”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而来,如果不是有这把超越时代的大杀器,今天这里就是他们十个人的埋骨地。 可即便如此,还是死了两个。 第二十五章 甘心吗? 章平,那个笑起来有点憨。 总喜欢跟在李铁柱屁股后面喊铁柱哥的年轻人。 还有八刀,本名无人知晓,因为他说自己练刀。 每天必须劈砍八百次,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叫他八刀。 训练时,八刀是所有人里最狠的一个。 手上磨出的血泡变成老茧,再磨破,再结茧,从未听他喊过一句苦。 他还曾咧着嘴对李岩说,要跟着头儿当上大将军,光宗耀祖。 人死了。 就像风吹过草原,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如果只是军营里不相干的两个名字。 李岩或许只会惋惜一瞬。 但这段时间下来,他们一同训练,一同吃饭。 那是一张张活生生的脸。 李岩攥紧了拳头,幸存的弟兄们站在一旁。 王烈火正撕下衣角给胳膊划伤的钱串子包扎,动作很轻。 李铁柱靠着一棵大树,盾牌扔在一边,上面布满刀痕。 “甘心吗?” 李岩看着这些人,咬着牙说了一句。 所有人动作一滞。 李铁柱猛然抬头,粗重的喘息声在林中格外清晰。 “就这么灰溜溜地逃回来,死了两个弟兄,自己一身伤,像条丧家之犬。” “甘心吗?!” 他陡然提高音量,一声怒吼! “不甘心!” 李铁柱第一个咆哮出声。 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震得枯叶簌簌落下! “妈的!不甘心!” 王烈火也红了眼,狠狠将包扎好的布条打了个死结。 “不甘心!” “不甘心!” 剩下的几个人,哪怕是胆小怕事的钱串子。 此刻也撑着地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 李岩看着他们一个个重新燃起战意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森然的弧度。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用手枪的枪口朝来路的方向点了点。 “阿骨打死了,那群突厥狗没了头领,现在估计乱成一团。” “他们追过来的时候,把马都留在了伏击圈外。” “现在,那些马是我们的了。” 李铁柱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巨大的手掌一把抓起旁边的横刀。 “岩哥,你的意思是?” “没错。” 李岩的眼神掠过每一个人。 “他们让我们当了一回路边的死狗,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们不是喜欢玩骑射吗?我们就用他们的马,用我们的弩,告诉他们什么叫他妈的骑射!” 计划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但对这群憋了一肚子火的男人来说,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动听的命令。 没有犹豫,没有质疑。 “干!” 八个人,带着一身伤,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整理好装备向着刚刚逃过来的方向返回。 夜色如墨。 草原上的篝风带着血腥味。 一小队突厥骑兵正围着篝火,骂骂咧咧。 他们的首领阿骨打死得太过诡异,被那个头领用一种妖法隔着几十步远就打穿了脑袋。 群龙无首,追击的命令也变得混乱不堪,最后不了了之。 “肯定是妖术!!” 一个断了胳膊的突厥兵愤愤道。 “闭嘴吧!” 百夫长心烦意乱:“回去怎么跟可汗交代才是大事!”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百夫长警觉地站起:“谁?” 马蹄声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几匹马的身影。 “是我们的人吗?去看看!” 两个突厥兵骂骂咧咧地跨上马,迎了过去。 可他们刚走出篝火照亮的范围,黑暗中突然响起两声短促的破空声。 “咻!” “咻!” “呃啊!” 两声惨叫戛然而止,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百夫长心里咯噔一下,大喊:“敌袭!敌袭!” 剩下的人慌忙抓起武器。 可还没等他们组织起防御,黑暗中又是数道寒光闪过。 “噗!噗!噗!” 手弩的短矢精准而致命,专门招呼他们的面门和脖颈。 惨叫声此起彼伏。 百夫长惊恐万状,他只看到一群黑影骑着马,一边骑行,一边射击。 “砰!” 一声熟悉的巨响。 百夫长胸口一麻,低头看去,一个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这支十二人的突厥小队,全灭。 李岩带着人迅速打扫战场,收缴箭矢和有用的物资。 “下一个。” 接下来的一天,李岩率领着七个人,化身草原上的幽灵。 将那支追击他们的突厥部队搅得天翻地覆。 打了就跑,绝不恋战。 突厥人被彻底搞蒙了,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来。 当李岩带着七个弟兄,牵着二十多匹战马。 驮着几十颗突厥人的首级回到烽燧堡时,整个军营都炸了。 守门的士兵看着他们,就像看见了一群从地狱里杀回来的恶鬼。 他们身上的作战服已经被挂烂了,浑身血污,却人人带着一股彪悍的煞气。 校尉卫军也闻讯赶来,看到李岩一行人的瞬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李岩!你还知道回来!你的小队呢!” “报告校尉!” 李岩翻身下马,声音洪亮,“乙字营十人,阵亡两人,其余八人在此!” “我们遭遇突厥阿骨打部伏击,奋力突围后,反杀敌军!” “此行,共斩首四十七级,其中百夫长一名,另……击毙敌酋阿骨打!” 他一挥手,李铁柱等人将一颗颗首级扔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地。 当阿骨打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被单独拎出来时,卫军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快步上前,仔细辨认,确认无误。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一支十人的队伍,被数百骑兵围攻,不仅逃出来了,还反杀了敌酋和几十个精锐。 这他妈是说书先生都不敢编的故事! 卫军盯着李岩,似乎想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 阿骨打死了,他的部落乱了,北边的防线压力骤减。 这是天大的功劳! “好……好!” “此战,你部功大于过!大功一件!” 他当场宣布,任命李岩为新组建的锐字营第一什什长,官升一级。 阵亡的章平和八刀,按最高标准抚恤,家属重赏。 李岩谢恩后,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 里面是他全部的积蓄,塞给负责抚恤的书记官。 第二十六章 强力复合弓 “这点银子,麻烦你一并送去章平,就说是他们同袍的一点心意。” 至于八刀,本身就没有家里人,现在死了,估计也只有他们几个人会记得。 卫军看着这一幕,眼神多了一丝复杂。 当天夜里,李岩的任命和赏赐就下来了。 他手下的队伍,也被正式命名为锐一什,在整个边军中都挂上了名号。 夜深人静,李岩独自坐在营帐里。 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界面在眼前浮现。 【军火库点数余额:1686点】 看着那串数字,李岩心中没有太多波澜。 他打开兑换列表,目光直接锁定在一个新的选项上。 【强力复合弓,兑换点数:50点/张】 这一次,李岩没有在省击杀点,直接兑换了五把复合弓出来。 【军火库点数:1436点】 他没有把剩下的七个人全都武装起来。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复合弓是狙杀利器,不是常规装备。 五把弓,足够他打造一支致命的点名小队。 第二天校场训练,锐一什的营地角落格外引人注目。 李岩没让他们碰军中那些软趴趴的草靶子。 而是直接竖起了三面叠在一起的木盾。 李铁柱自告奋勇,第一个上前。 他学着李岩的样子,双腿扎稳,腰腹发力,缓缓拉开那张造型奇特的复合弓。 弓身上精巧的滑轮组转动。 将他百斤臂力增幅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嗡!” 弓弦震响。 特制的破甲箭矢化作一道黑线,瞬间钉在最外层的木盾上。 箭矢尾羽还在高频颤抖,可箭头却消失不见了。 “穿了!” 钱串子第一个怪叫起来,跑过去检查。 第一面木盾,一个干净利落的圆孔。 第二面木盾,同样被洞穿。 直到第三面盾牌,箭头才堪堪卡在木头里,入木三分! “我的老天爷!” “这比三石的强弓还猛!” 锐一什的汉子们全都围了上来,看着那恐怖的穿透力,喉结上下滚动。 这要是射在人身上,管你穿什么甲,直接就是一个透心凉! 每个人都眼热得不行,目光灼灼盯着剩下的四把弓。 李岩拍了拍手,把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别急,这玩意儿以后人人都会有,现在,先练起来。” “掌握它,用好它,我要你们每个人,都能在三百步外,射穿敌人的脑壳!” 有了这个承诺,众人心气更高。 训练起来嗷嗷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但李岩自己却在思考一个更深层的问题。 军火库里的东西好用,但太贵了。 点数终究有限,他不可能把手下打造成一支纯粹的未来部队。 这个时代的战争,有它自己的逻辑。 冷兵器,有冷兵器的玩法。 傍晚,李岩把自己的小队集合到营地外的一片小树林。 他让李铁柱按照军中标准,布置一个绊马索。 李铁柱三下五除二,很快就用一根粗麻绳在两棵树之间拉起了一道陷阱。 “岩哥,弄好了。” 他拍拍手,很是得意。 李岩走过去,看了看,摇头。 “太显眼了。” 他蹲下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几卷细密的黑色丝线,还有一些染成土色的小木钉。 “看好了。” 他没有把绳索笔直地拉在树干之间。 而是选择了两处靠近地面的灌木丛。 用木钉将丝线固定,离地仅一掌高。 他没有只拉一道,而是呈“Z”字形,连续布置了三道,每道间隔不过两三步。 最后,他在丝线末端系上了一串不起眼的小铜铃,藏在草丛深处。 “突厥马快,冲锋起来,一道绊马索就算绊倒了第一排,后面的人也能立马反应过来。” “但我们这样布置,第一道绊倒了马,骑手摔下来,会立刻撞上第二道丝线,人仰马翻,混乱中,他们根本注意不到脚下还有第三道。” “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挂在树上的连弩也该响了。” 吴元眼睛一亮,瞬间就明白了李岩的意图。 “什长,这法子高!这不是陷阱,是连环套!而且这丝线颜色深,晚上根本看不见,那串铃铛是预警?” “没错。” 李岩点头:“敌人只要触碰到第一道,铃铛就会响,我们就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把剩下的丝线和木钉分给众人。 “记住这个思路,陷阱不是为了杀死敌人,是为了制造混乱,为我们创造收割的机会,动动脑子,怎么阴险怎么来。” 钱串子拿着几串铜铃,小心翼翼地问。 “什长,这铜铃不便宜吧?” 李岩瞥了他一眼,“比起你我的命,哪个贵?” 钱串子立刻闭嘴,把铜铃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接下来的几天,锐一什的训练内容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不再只是练弓马。 而是整天在营地周围挖坑、拉线、布置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李岩甚至搞来一口大锅。 在营地最偏僻的角落,支起灶台,煮起了盐巴。 军中发的盐都是粗盐,又苦又涩,里面还混着沙土。 李岩却用几层麻布过滤,反复熬煮,得到了一堆雪白的细盐。 “什长,你这是干啥?吃这么好的盐,太浪费了……” 李铁柱看着那些白花花的盐,满脸不解。 李岩拿起一小撮,洒在自己前几天被划伤的手臂上。 伤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干净的盐,能救命,以后谁受伤了,先用烈酒冲,然后在把这些盐弄到水里,清晰伤口,可以不让伤口发炎流脓。” 他又拿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他在伙房用麦芽和米熬了很久才弄出来的土法麦芽糖。 他掰了一小块递给因为训练脱力脸色发白的王笑林。 “含在嘴里,别嚼。” 王笑林依言照做,一股甘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没过多久,他就感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力气恢复了不少。 “这是糖?”王笑林眼神里全是震惊。 李岩淡淡说道:“以后长途奔袭,或是打脱力了,这就是吊命的玩意儿。” 这一刻,锐一什的八个汉子看着李岩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们的什长,不仅能带他们打胜仗,杀敌人,还能让他们活下来。 这比任何赏赐都更重要。 第二十七章 长平商号孙福 夜里,吴元悄悄找到李岩。 “什长,你弄的那些盐和糖,怕是要引来麻烦。” “嗯?” 李岩正在擦拭他的复合弓。 “这些可都是精贵东西,只有大都护府里的那些大人物才能享用。我们一个小小什队,要是被人发现,恐怕会招来觊觎。” 吴元分析道:“卫校尉那里还好说,但难保没有其他人眼红。” 李岩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吴元,露出一抹笑容。 “你说的对。” “但如果,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自己用,而是我们献给卫校尉的功劳呢?” 吴元愣住了。 李岩继续说道:“就说是我偶然发现的提纯之法,愿意献给军中,改善全军伤兵的存活率,你觉得,这份功劳,够不够我们锐一什再往上走一步?” 吴元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杀敌酋是功,但这改良军需,救活更多袍泽,是更大的功! 是能让整个北疆边军都念他好的功! 这一手,直接把可能招来的祸水,变成了泼天的功劳! “行了,你也别琢磨这么多,等那些人什么时候发现了,我们在交出去。” 听到李岩的话,吴元也不琢磨了。 就如同李岩说的那样,等发现了,交出去就行了呗。 更何况,他们现在虽然是十人队,可名气在军中可不小。 所以就算发现了他们有这些东西,也不会动,毕竟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榜样,要是就这么削下去,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但作为榜样的坏处,那就是许多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们锐什营的身上了。 这一次的任务,护送一批军械文书往东边的烽燧台。 任务本身不难,难的是路。 这条路要穿过一段被称作鬼见愁的狭长山谷。 送的时候到的很好,可回来的时候,李岩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都把眼睛放亮点!” 队伍里,钱串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 “这鬼地方,听着风声都像有人在磨刀。”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铁柱瞪了他一眼。 话音未落,山谷前方拐角处,猛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有情况!” 王笑林瞬间握紧了腰间的横刀。 李岩一马当先,率先冲出拐角,眼前的景象堪称惨烈。 一个由十几辆大车组成的商队。 此刻正被近几十名面目狰狞的山匪围攻。 商队的护卫们已经倒下大半,剩下的人围着一个锦衣中年人,正做着困兽之斗。 山匪们狂笑着,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兵器。 “妈的,这些的杂碎!”吴元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阴沉。 李岩没有丝毫犹豫。 他摘下复合弓,搭箭,拉满。 “嗖!” 一支羽箭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射穿了一名正要挥刀砍向锦衣中年人的匪徒头目咽喉。 那匪徒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捂着脖子轰然倒地。 “锐一什,杀!” 李铁柱等人就如同出笼的猛虎,随着李岩直冲入匪群。 没有多余的阵型,只有最纯粹的杀戮技巧。 李岩一马当先,弓箭连发,每一箭都带走一名山匪的性命。 为身后的弟兄们清扫出一条通路。 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李岩他们八个人,对付这些乌合之众,简直是降维打击。 山匪们彻底被打蒙了。 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这几个人比他们更像索命的恶鬼。 眼看头领一个个倒下,剩下的山匪怪叫一声,扔下武器,屁滚尿流地朝山上逃去。 李岩没有下令追击,何况山林里地形复杂。 他翻身下马,走到那名惊魂未定的锦衣中年人面前。 “没事了。” 那中年人四十来岁,虽然衣衫上沾了血污,但气度不凡。 他对着李岩深深一揖。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在下孙福,是长平商号的一名管事。” 听着长平商号,李岩顿时有些好奇了。 长平商号,之前长孙无忌就给过他一块玉佩,表示凭此可以在长平商号得到帮助。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表露身份,而是伸手将那块玉佩悄悄的挂在了腰间。 随后这才开口说道:“举手之劳,我等乃北疆锐什营军士,奉命公干路过此地。” 孙福感激涕零,正要再说些什么,目光无意中扫过李岩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墨色玉佩。 孙福的瞳孔骤然收缩,“等等,不知您可否认识长孙无忌?”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旁边的吴元和李铁柱都看愣了。 吴元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视线在李岩的玉佩和孙福的脸上来回打量,若有所思。 没等李岩开口,一旁的李铁柱胸膛一挺。 “那还用说!我们岩哥跟长孙公子,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李岩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铁憨憨! 他心中暗骂,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瞥了李铁柱一眼。 那眼神里的意味只有吴元才看得懂,闭嘴,看戏。 吴元暗笑一声,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阴沉的模样。 果然,孙福这等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精。 并没有因为李铁柱一句咋咋乎乎的话就深信不疑。 他的目光在李铁柱憨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立刻转回李岩身上。 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拥有一箭定乾坤的恐怖武力。 此刻却沉静如渊,仿佛刚才李铁柱说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孙福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长孙公子何等人物,他的朋友,岂能是李铁柱口中那种市井之交。 眼前这位,要么是长孙公子极为看重的潜龙。 要么,就是他本身拥有让长孙公子必须平辈论交的价值! 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他用最高规格对待。 孙福的腰弯得更低了,态度比刚才还要恭敬百倍。 “原来是公子故人,孙福失敬!今日若非将军出手,我这一百多斤,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鬼见愁了!” “孙管事客气了。” 李岩也顺势将话题引开。 “只是我有些好奇,这鬼见愁凶名在外,寻常商队宁肯绕远路也不会走这里。孙管事为何要行此险招?” 一提到这个,孙福脸上便露出了一丝苦笑。 “将军有所不知,如今北疆战事吃紧,到处都缺物资,这风险越大,油水也就越大,我们商号从前线那边弄了些紧俏的军械皮货,准备运回内地大赚一笔,同时,也有些内地的好东西,要往前线送。” 他指了指身后一辆被苫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车。 “富贵险中求嘛,谁知道这次差点把命都求没了。” 第二十八章 翟老三的算计 李岩心中一动:“孙管事,既然你跟前线有路子,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将军请讲!只要孙某能办到,万死不辞!”孙福拍着胸脯保证。 李岩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 “我需要一批军中稀缺的物资,大量的肉干,越多越好,另外,还有一些能强健筋骨的药材,不知孙管事可有门路?” 毕竟现在的这种情况,对于一些营养价值观根本就没有。 但李岩既然知道,就不可能不管。 想要把这支队伍打造成真正的王牌,光靠操练不行,必须得喂! 用肉和药材,把他们的身体底子给重新堆起来! 孙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神大亮。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将军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别说肉干药材,就是您想要几匹上好的战马,我也能给您弄来!这事,不必惊动长孙公子,我孙福就能做主!” “不。” 李岩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 “这事,你必须原原本本地告诉长孙公子。” 孙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给您办事,您为什么非要上报给大老板,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岩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孙管事,你我今日萍水相逢,我信你,是因为长孙公子的玉佩,但人情,用一次就薄一次,我不想只做长孙公子的故人。” 说完,他没有在多解释,他也相信孙福能懂。 毕竟他还想着通过这一次机会,跟长孙无忌建立一条通信渠道。 到时候他就可以通过孙福,将自己的战功通过这条渠道传递给长孙无忌。 “我……我明白了!” 孙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将军放心!孙福一定将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原封不动地传到公子耳中!” 李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思绪,已经飘得更远。 长孙无忌…… 他的背后,是整个长孙家,是未来大唐最显赫的外戚。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妹妹。 一个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子——观音婢。 如今的李世民,羽翼未丰,还没有得到长孙家毫无保留的支持。 如果自己能成为那根提前撬动天平的杠杆。 约定好了之后,李岩目送商队消失在山道尽头,立刻带着人清点此战缴获后。 面对从山贼巢穴中搜刮出的大量财物。 “发财了!头儿!我们发财了!” 钱串子几乎是扑到那几个从山贼巢穴里拖出来的大箱子上的。 双手哆嗦着打开箱盖。 满眼都是铜钱晃动的黄光和银锭耀眼的白光。 “这些……这些至少值三百贯!三百贯啊!” “够在长安城里买个小院子了!” 李铁柱憨厚地挠挠头:“这么多钱,咱们要上缴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岩身上。 “上交个屁!” “这些钱,可是以后你们的饭钱。” 李岩走到箱子旁,随手拿起一串铜钱,在手里掂了掂。 “刚刚我可都跟人家说了,以后要让人家帮忙拿货的,难道这些货不要钱啊?” 听到这话,众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跟一辈子花不完的钱相比,能活下去,能活得像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李岩看着士气高涨的众人,钱是好东西。 但用在刀刃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行了,去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隐蔽一点!” 钱串子连忙点头:“岩哥您就放心吧!就算我头丢了,这钱也不会丢!” …… 回到大营时,天色已晚。 李岩小队一行八人,大摇大摆地穿过营地,立刻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呵,瞧那姓李的,走了什么狗屎运。”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一个营帐门口传来。 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抱着臂,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叫翟老三,和李岩一样,也是个队正。 但他这个队正,是靠着资历一步步熬上来的,跟李岩这种用战功堆上来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比。 李岩脚步不停,甚至没朝那边看一眼。 他身后的吴元却悄悄凑近。 “头儿,是翟老三,这家伙在军中有些根基,心眼小得很,怕是要找我们麻烦。” 李岩扯了扯嘴角:“让他找。” 回到自己的营地,李岩让钱串子拿出部分碎银去军营外面弄几个硬菜,犒劳兄弟们。 一时间,李岩的营地里肉香四溢。 与周围其他营帐的沉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翟老三远远看着,脸色愈发阴沉。 “小人得志!”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麻烦接踵而至。 先是补给。 李岩小队领到的军粮,不是发霉的陈米,就是带着馊味的干饼。 去军需官那里理论,对方两手一摊,一脸爱莫能助。 “翟队正那边先领的,好的都给他们了,就剩下这些,你们爱要不要。” 紧接着是任务。 最累人的活儿,全都派给了李岩。 今天去沼泽地侦查,明天去悬崖边测绘,全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李岩全都接了。 他没有去争辩,也没有去抱怨。 补给不够,他就让钱串子偷偷拿钱出去买。 任务危险,他就凭着前世雇佣兵的经验,带着兄弟们完成。 他的隐忍,在翟老三看来,是软弱,在李岩的兄弟们看来,却是憋屈。 “岩哥!那姓翟的欺人太甚!再这么下去,兄弟们都要被他耗死了!” 李铁柱第一个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 “是啊岩哥,不能再忍了!” 李岩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急什么?等他自己把脖子伸过来的时候,我们再一刀砍下去,岂不更省力?” 吴元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李岩的意图。 三日后,一纸军令下达。 一支约百人的突厥游骑兵出现在防区边缘。 卫军下令,由翟老三和李岩两支小队联合清剿。 战前会议上,翟老三主动请缨:“校尉大人!末将愿为先锋,但突厥人狡猾,我部需要一支精锐小队从侧翼迂回,充当诱饵,将他们引入我军的包围圈!末将以为,李岩队正所部精悍勇猛,最适合这个任务!”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是要把最危险的活儿推给李岩。 卫军看向李岩,李岩没等他发话,直接站起身,朗声道。 “末将请愿!!” 卫军眼中带着赞许,这段时间其实他也听说了营内的事情。 但是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也懒的管,但现在李岩主动请愿,这不管给他台阶,更是没有让他做那个坏人。 “好!不愧是我看好的人!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庆功!” 第二十九章 坑与被坑 战斗在黎明时分打响。 李岩率领七名手下,如同一柄尖刀,直插突厥游骑兵的侧翼。 他们故意弄出巨大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大部分突厥骑兵的追击。 “岩哥!那些人来了!” 王笑林抹了把脸上的血,兴奋地喊道。 李岩回头看了一眼约定的信号方向,那里一片沉寂。 翟老三,没有动。 “翟老三那狗娘养的没来!” 钱串子急得快哭了,手里的弓都拉不稳了。 “意料之中。” 李岩猛地一拉马缰,战马嘶鸣着调转方向。 “不退反进!跟我冲!目标,突厥人的帅旗!” 所有人都愣住了,八个人,去冲一百人的阵。 “执行命令!” 李岩的爆喝如惊雷炸响。 七名手下瞬间回神,不再有任何犹豫,调转马头。 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跟着李岩义无反顾地冲向敌阵最核心的位置! 远处的山坡上,翟老三看得目瞪口呆。 “这李岩是疯了?他想干什么?” 他身边的亲信也看不懂了。 “头儿,他不去我们那边,反而往死路冲,我们还上吗?” 翟老三脸上阴晴不定。 李岩不按套路出牌,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李岩被全歼,他可以说救援不及。 但现在李岩主动寻死,他若是再冲上去,岂不是白白折损自己的人手。 “再等等!” 翟老三咬牙道,“等他们把突厥人的阵型冲乱!” 可他永远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李岩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帅旗,他带领小队,从突厥骑兵阵型的侧翼划过,制造了巨大的混乱,却不与之缠斗。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们已经穿过了敌阵,向着大营的左翼哨塔,狂奔而去! 那里,是另一位校尉的防区! 翟老三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李岩根本没指望他去救,他把突厥人引向了友军的防区! 军规如山! 见死不救,已是重罪! 作战不力,导致敌军突破防线,威胁友军侧翼,更是罪加一等! “快!给我冲上去!拦住那帮突厥人!” 翟老三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晚了。 当翟老三的队伍姗姗来迟时,李岩已经带着人和左翼哨塔的守军汇合,居高临下,用弓箭将追击的突厥人射得人仰马翻。 战斗很快结束。 李岩浑身浴血,却腰杆笔直,走到前来询问的冯校尉面前,抱拳行礼。 “启禀校尉大人!我部奉命诱敌,翟老三队正所部负责在预定地点设伏,然我部发出信号后,翟老三队正迟迟未动,为免全军覆没,更防止突厥游骑突破我军防线,末将只能行险,将敌军引至此处,幸得贵部驰援,才侥幸得胜!” 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没有半分指责,只是陈述事实。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匆匆赶来的翟老三心上。 冯校尉的脸色铁青。 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李岩小队,又看看几乎毫发无伤的翟老三所部。 再看看战场上突厥人尸体的位置,一切都已了然。 “翟老三,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翟老三真的慌了。 汗珠混着尘土,从他额角滚落,划过僵硬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泥痕。 军法如山!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私自更改作战计划,见死不救,致使友军陷入险境…… 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他掉层皮。 如今数罪并发,被逐出军营都是轻的,重则,就地处死!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冯校尉的眼神冷得像冰,他没再给翟老三任何辩解的机会。 “来人。” 他对着身后的亲兵冷声吩咐。 “去请卫校尉过来!” 听到这话的翟老三浑身剧震,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如果只是冯校尉,他或许还能靠着人情和利益周旋一二。 可卫军作为他们的直属上司,更是都尉大人的亲信,更重要的是这次还是卫军亲自下的命令。 没过多久,一阵沉稳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卫军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抵达了现场。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从传令兵口中大致了解了情况。 此刻甫一勒马,锐利的目光便扫过全场。 一边,是李岩所部八人,个个带伤,人人浴血,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李岩身边的李铁柱更是凄惨,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用布条胡乱缠着。 鲜血早已浸透,但他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另一边,是翟老三及其麾下数十人,衣甲光鲜,阵型齐整。 别说伤口,连尘土都没多沾几分。 两相对比,惨烈与安逸,忠勇与卑劣,一目了然。 翟老三等人接触到卫军的目光,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卫军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心中何尝不希望各部能够相安无事,维持营中脆弱的平衡。 可眼前这一幕,证据确凿,事实胜于雄辩! 更何况,此事已经不单单是袍泽间的倾轧。 而是切切实实威胁到了整个左翼防线的安危! 若不是李岩随机应变,将突厥人引来冯校尉这里,一旦让这股百人骑兵冲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卫军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翟老三,你可知罪?” 翟老三吓得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大人!卫军大人!末将冤枉啊!末将……” “拖下去。” 卫军懒得听他狡辩,直接挥了挥手。 “主犯翟老三,临阵脱逃,构陷同袍,动摇军心,按律,当斩!念其过往有些许微功,改为重责五十军棍,即刻逐出军营,永不录用!” “其所部士兵,助纣为虐,监管不力,全部发往伙房,听候差遣!” 命令一下,立刻有两名如狼似虎的卫军亲兵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翟老三。 五十军棍,还要被丢出军营! 翟老三彻底崩溃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以军棍的力道,五十棍下去,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下半辈子就是个废人! “大人饶命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卫军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调转马头,留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亲兵们毫不留情地拖着他,就像拖着一条死狗。 翟老三的哭嚎和求饶声,很快就变成了沉闷而痛苦的军棍击打声,以及压抑不住的惨叫。 一声,又一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解决了翟老三,卫军才转向冯校尉,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冯兄,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是我御下不严,险些酿成大祸。” 第三十章 大战前兆 冯校尉连忙抱拳回礼,他可不敢居功。 “卫兄言重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倒是你,慧眼识珠,麾下竟有李岩这等悍将,真是可喜可贺。” 他巧妙地将功劳推回给了卫军,同时又抬高了李岩。 这话让卫军听得极为受用,他看向李岩,眼神里满是赞许。 李岩这一手极限反杀,不仅自救。 还顺手帮他拔掉了一颗军中不听号令的钉子,更是用一场无可辩驳的胜利。 狠狠震慑了那些阳奉阴违之徒。 这一战,李岩是给他挣足了面子! 可以预见,经此一事,他在军中推行政令的阻力,必将大大减少。 “李岩。”卫军开口。 “末将在!”李岩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你部八人,敢冲百人敌阵,有勇!临危不乱,破掉死局,有谋!此战,你当居首功!” 卫军顿了顿,声音愈发洪亮。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卫军营帐的直属队正,翟老三所部,由你重新整编!凡我号令,你可代为执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直属队正,这可不是普通的队正! 这意味着李岩成为了卫军的臂膀,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 李岩心中微动,但他面上依旧平静。 这是卫军在投桃报李,也是在向全营宣告,他李岩,从此是他卫军的人。 “多谢大人提拔!” 李岩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抱拳,深深一揖。 “末将,遵命!” 迎着卫军满意的目光,李岩缓缓直起身。 朔风渐冷,杀机已至。 自从李岩升任卫军的直属队正,时间已经悄然滑过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用雷霆手段将翟老三的旧部彻底打散,重编。 不服管教的刺头被他毫不留情地踢了出去,愿意踏实干活的则被他留了下来。 萝卜加大棒之下,这支新队伍很快便初具雏形,令行禁止,不敢有丝毫懈怠。 军营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凝重。 斥候带回的情报如雪片般飞来。 所有信息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北方的突厥赫兰部正在大规模集结。 赫兰部,以凶残嗜血闻名,他们的弯刀之下从不留活口。 往年的秋掠,他们顶多是小股骑兵骚扰,打完就跑。 但这一次,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是冲着啃下一块大肉来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更糟糕的消息接踵而至。 凉州军的主力被紧急抽调,增援地势更为险要的玉门关。 李岩所在的烽火台防线,瞬间从次要战场变成了直面狂风的浪尖。 卫军的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上峰命令,全线收缩,固守待援。” “主力回援,至少需要十天,这十天,我们要用命来填!” 将领们个个面色沉重,不少人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用他们这点残兵,对抗数倍于己的突厥精锐骑兵,还要坚守十天。 这哪里是固守待援,这分明是送死! 李岩站在角落,神色平静,但他的心脏却在微微发热。 但对于一个前世在枪林弹雨中舔血的兵王而言,危险往往也意味着机遇。 一场足以让他一步登天的巨大机遇,他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身边几个队正。 有人忧心忡忡,还有人眼神闪烁,显然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在他们眼中,这是绝境。 在李岩眼中,这却是他积累战功,兑换更强火力的绝佳舞台。 散会后,李岩回自己的营帐,看着七个家伙。 这一个月,靠着孙福带来的物资开的小灶。 李铁柱等人的身体素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铁柱本就壮硕,现在更是像一头人形蛮牛,胳膊比寻常人大腿都粗。 就连最瘦弱的吴元,脱下衣服,身上也盘踞着一条条精悍的腱子肉。 李岩并没有叫醒他们,而是打开了脑海里的军火库。 【击杀点数:2908】 【总击杀点数:3258】 【已解锁武器:军刀,连弩,单兵作战服,复合弓,手枪(含弹药)、81式步枪(含弹药)、破片手雷……】 他的目光落在破片手雷上,这是在达到三千的时候解锁的。 【M67破片手雷:椭圆形,外壳刻有预制破片凹槽,拉环式引信,延迟4-5秒爆炸,有效杀伤半径15米,兑换价格:50点/枚。】 李岩咽了口唾沫。 15米!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这意味着一瞬间的范围性屠杀! 对付密集冲锋的骑兵,或者固守一处的敌人,这简直就是神罚! “先兑换两枚!” 【点数-100,剩余2958。】 下一秒,李岩感觉手中一沉,两个冰凉坚硬的椭圆形铁疙瘩凭空出现。 墨绿色的外壳,沉甸甸^。 这东西,必须严格保密,作为最关键的底牌。 它的出现,不能让任何人理解,也不能让任何人解释。 夜深人静。 李岩将李铁柱、吴元、钱串子等七个心腹悄悄带到了营地外一处偏僻的土坡后。 七个人站成一排,身形笔挺,气息沉稳,与一个月前判若两人。 “岩哥,神神秘秘的,叫我们来干啥?” 李铁柱瓮声瓮气地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钱串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这黑灯瞎火的,怪瘆人的……” 王烈火等人虽然不解,但并没有像他们两一样瞎问。 李岩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那两个墨绿色的铁疙瘩。 “这是什么?”李铁柱瞪大了牛眼,“铁蛋?砸人用的?” 说着,他伸手就想去拿。 “别动!” 李岩低喝一声,让李铁柱的手僵在半空。 “岩哥,这……这玩意儿邪乎得很,” 钱串子天生对危险有种直觉,他感觉那两个铁疙瘩让他汗毛倒竖。 “看着心里发毛。” 李岩扫了七人一眼,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这东西,叫震天雷,是我早年在外闯荡时,从一个西域方士手里得来的图纸。九死一生才换来的。” “制作极难,耗费了无数珍稀材料,我也只弄出来这么几个,它的用法只有一个……” 李岩拿起其中一枚震天雷,向他们展示那个小小的拉环。 “看到这个环了吗?一旦拉开,数到四,就必须扔出去,越远越好!否则,神仙难救!” 第三十一章 浴血坚守 李铁柱顿时有些懵逼了,他从小就认识李岩,对方什么时候遇到过西域方士啊? 不过李铁柱虽然憨,但是不傻,自然不会拆台。 其他六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和不解。 拉开环,扔出去? 李岩不再解释,他让众人退到土坡后,只露出脑袋。 他用牙咬住拉环,猛地一扯! 李岩心中默数。 一。 二。 手臂猛然发力,将那枚手雷奋力扔向前方三十米外的一片空地。 手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掉在地上,安静地躺着。 李铁柱挠了挠头:“岩哥,这就完了?咋没动静……”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平地起了一道旱雷! 一团刺眼的火光猛然炸开,无数泥土碎石被狂暴的冲击波掀起。 土坡上的七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吓得魂飞魄散。 钱串子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抱住头,以为天塌了。 硝烟弥漫,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铁柱才第一个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他看向爆炸的中心,整个人都傻了。 那里,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坑,黑漆漆的,边缘的泥土都烧焦了。 “俺……俺的娘咧……” 李铁柱结结巴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这……这是……天雷?” 人力,何以至此,这根本不是凡人能拥有的力量! 李岩看着众人,眼中带着笑意。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底牌。” 吴元,王烈火等人纷纷点头,开玩笑,这玩意要是多了,到时候敌人过来,他们直接往敌人阵地里面一丢。 都不用多,只需要一两个,对方的骑兵必乱! “好了,都回去休息,这东西我也没弄出来几个,不到关键时刻也不会动用,但是让你看,就是因为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李岩看着他们,说完之后,转头就走。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火热! 他们剩下的这七个人,每一个都是李岩从死人堆拉出来的。 “谁要是敢说出去,别管俺李铁柱翻脸不认人!” 李铁柱看了众人一眼。 王烈火顿时就笑了,“铁柱,你这就有点看不起人了,我告诉你,在场的每一个,就算死被人打死,也绝对不会出卖岩哥的!” “就是,谁要是出卖岩哥,我王笑林咬都要咬死他!” 王笑林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的,但是每人注意到他眼中闪过杀意。 可以说只要真有人这么做,那么不管对方是谁,他绝对会动手! 众人眼看李岩都快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几天之后,北风卷地,大营的旗帜猎猎作响。 天际线上,一道黑色的潮水正缓缓涌来。 那不是潮水,是突厥人的大军。 “敌袭!” 瞭望塔上,哨兵的嘶吼声被寒风撕扯得变了调。 尖锐的牛角号声紧接着划破了堡寨清晨的宁静。 “咚!咚!咚!” 沉闷的警钟被敲响,整个堡寨瞬间从沉睡中惊醒。 无数衣甲不整的士卒从营房里冲出来,脸上还带着睡意和惊慌。 李岩站在墙垛后,面沉如水。 他没有看远方的敌人,而是看着自己脚下慌乱的兵卒。 乌合之众。 这是他心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这些人,多是附近活不下去的流民和被击溃的散兵,被他收拢起来。 勉强算是一支队伍。 可没见过血的刀,终究是钝的。 “铁柱!萧山!” “在!” 李铁柱和李萧山一步跨出,身上已经披好了甲。 “弓箭手就位!滚木准备好!” “钱串子!” “哎!在!岩哥,我在这儿!” 钱串子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脸色煞白。 李岩瞥了他一眼:“怕什么?” “俺……俺没怕……” 钱串子嘴硬,牙齿却在打架:“俺就是……有点冷……” “冷就去烧火,把所有桐油都给老子搬到锅里去煮!煮开了!”李岩命令道。 钱串子一听有活干,不用待在城头面对千军万马,顿时来了精神,连滚带爬地跑向后厨。 “好嘞岩哥!保证烫死那帮狗娘养的!” 吴元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岩身边,他拢着袖子,眯着眼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黑线,幽幽说道。 “来得好快,看这架势,至少一千骑,他们不是应该主攻郡城吗?怎么会分兵来啃我们这个小堡寨?” 李岩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黑压压的敌军,似乎在寻找什么。 吴元见此一幕,顿时有些无奈。 这个堡寨的位置很刁钻,易守难攻,但战略价值并不大。 突厥人绕过其他更容易攻打的据点,直扑这里,实在有些反常。 “我去看看箭矢储备。” 吴元低声说了一句,便融入了忙碌的人群。 他需要确认,万一陷入最坏的局面,他们有多少资本可以挥霍。 突厥人的前锋已经抵达了弓箭射程之外。 他们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分出一支百人队,绕着堡寨开始奔跑,用蹩脚的汉话大声叫骂,极尽挑衅。 城墙上的新兵们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一个个脸色发白,紧紧握着手里的兵器,手心全是汗。 “别理他们!” 李铁柱瓮声瓮气地吼道:“节省力气!等他们靠近了再射!” 话虽如此,他自己却抓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似乎随时准备扔下去。 王烈火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别冲动,岩哥没下令。” 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 “呜!” 苍凉的号声中,突厥大军如开闸的洪水,猛然加速! “放箭!” “咻咻咻!” 稀疏的箭雨飞向天空,划出一道无力的抛物线。 大部分都落在了突厥骑兵前方。 只有寥寥数骑中箭落马,瞬间就被后续的铁蹄踩成肉泥。 这点损失,对于庞大的攻击集群来说,不值一提。 “第二轮!放!” 箭雨再次飞出,效果依然不佳。 突厥人已经冲到了城下,他们没有携带云梯。 因为这个小小的土堡根本用不着。 他们带来了更直接的东西。 十几架巨大的攻城槌。 这些攻城槌由粗大的原木制成,前方包裹着铁皮,由数十名精壮的士兵扛着,在箭雨掩护下,直冲寨门。 第三十二章 一夫当关 “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整个寨墙都在颤抖。 “顶住!给我用石头砸!!” 碎石和滚木被不要钱一样地扔下去,砸在扛着攻城槌的突厥兵身上,血浆迸溅。 钱串子煮沸的桐油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锅锅滚烫的黑油从墙头泼下,浇在攻城槌和周围的敌军身上。 “滋啦!” 令人牙酸的皮肉灼烧声响起,伴随着一阵阵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但突厥人的攻势并未因此停歇。 “轰隆!” 第二下,第三下! 攻城槌如同不知疲倦的巨兽,一次次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寨门。 不知道撞了多少次后,整个寨门轰然向内炸开。 “嗷!” 早已等候在外的突厥骑兵立刻挥舞着弯刀,从破开的缺口蜂拥而入。 寨墙上,刚刚还在奋力投掷石块的新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可迎接突厥先锋的,不是惊慌失措的溃兵。 而是一道死亡的壕沟。 壕沟内,十几名手持长矛的壮汉早已列阵以待。 锋利的长矛斜向上,组成一道简陋却致命的钢铁丛林。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突厥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连人带马一头撞了上去! “噗!” 战马的悲鸣和人体的撕裂声混成一团。 后续的骑兵被倒下的同伴绊倒。 小小的门洞内瞬间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 “杀!” 李岩亲自率领着李铁柱等人以及其他队伍的兵卒,从内墙的阶梯上猛冲下来。 他没有去管门口的混乱,而是直插敌军侧翼! 刀光一闪,一名刚刚爬过同伴尸体的突厥兵捂着喉咙倒下,鲜血从他指缝喷涌而出。 李岩脚步不停,手腕一翻,又一名敌人的头颅冲天而起。 而李铁柱等人更是凶猛,他们紧随李岩,将涌入寨门的敌人硬生生切割开来。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突厥人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 在付出了近百人的代价后,门口的攻势竟然被硬生生顶了回去。 但他们并未放弃。 “上墙!上墙!” 一名突厥百夫长用突厥语大声咆哮着。 他看出来了,这个小小的堡寨,兵力根本不足。 只要能多点开花,守军的防线必然崩溃。 几十个钩爪呼啸着飞上墙头,死死咬住土墙的边缘。 突厥士兵顺着绳索向上攀爬。 “砍断绳子!” 王烈火吼道。 但守军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刚刚击退一波攀爬者,另一边又上来了三五个。 “啊!” 一声惨叫,西侧的一名守军被一刀枭首,尸体从墙头滚落。 紧接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突厥兵翻身上墙。 他狞笑着,一脚踹开面前的另一名新兵,挥刀就砍。 一个缺口被打开了! 一个缺口出现,立刻就有更多的敌人涌上。 西墙的防线瞬间岌岌可危! 吴元看得目眦欲裂,他想去支援,但自己这边的压力同样巨大。 “岩哥!西墙要破了!” 正在门洞处指挥反击的李岩猛然回头,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不过还没等他下达命令,李铁柱那如同巨熊的身体,直接撞了过去。 他没有理会那些攀爬的绳索,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已经站稳脚跟的缺口! 之前为了让李铁柱发挥自己的特张,李岩直接给对方打造了一把巨斧作为兵器。 “噗嗤!”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三名突厥兵,连同他们手中的弯刀,被一斧头直接拦腰斩断! 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内脏和鲜血洒满了一地。 李铁柱一脚将半截尸体踹下墙头,用他那庞大的身躯,死死堵住了那个缺口。 他身后的李萧山带着几名老兵紧随其后。 用长矛从李铁柱的腋下和肩头刺出,将靠近的敌人一个个捅下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一刻的李铁柱,宛如从神话中走出的浴血战神。 他身上的作战服已经看不出原色,全是暗红的血污,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几支箭矢插在他的后背和肩膀上,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任何想要从他身边越过的敌人,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他手中的巨斧劈成两半。 然而,神也会力竭。 堡寨太小了,守军太少了。 墙头上,不断有守军倒下。 一开始还是受伤的哀嚎,到后来,很多人连声音都发不出就死了。 李岩的眼睛红了。 再等下去,就算最后赢了,他也会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铁柱!萧山!收缩防线!放弃外墙!” “所有人,退守内寨瓮城!” 放弃外墙,那不等于把胜利拱手让人吗? 李铁柱咆哮着又劈翻两个敌人,带着一身的血,第一个开始后撤。 幸存的守军互相搀扶着,边打边退,涌向通往内寨的唯一通道。 突厥人见状,以为守军终于崩溃,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他们潮水般涌上寨墙,涌入堡寨,朝着内寨的瓮城入口追杀而来。 瓮城入口狭窄,敌军黑压压地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唯恐功劳被别人抢走。 看着这一幕,远处的突厥主将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可站在瓮城城墙上的李岩,脸上却没有丝毫败退的绝望。 下一刻,手雷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拔开保险销,李岩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后摆,用尽全力。 将手雷的扔向下方最拥挤的敌群中。 王烈火、李萧山几人也有样学样,纷纷从李岩手里接过手雷,朝着瓮城外的敌军抛去。 十几枚手雷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落入黑压压的人群里。 突厥士兵们看着这些从天而降的石头,有些茫然。 下一秒。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在人群中炸开!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爆炸! “轰!轰隆!轰!” 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切,爆炸声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恐怖的冲击波呈圆形扩散开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突厥士兵,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而那些铁片在爆炸中变成了致命的弹片,向四周高速溅射。 无数突厥士兵惨叫着倒下。 他们的身上布满了血洞,有的人甚至被直接削掉了半个脑袋。 整个战场,瞬间死寂了一秒。 那些见过无数血腥的突厥精锐,此刻彻底崩溃了。 “魔鬼!是魔鬼!” 一个突厥兵扔掉弯刀,撕心裂肺地尖叫着,转身就往回跑。 第三十三章 功高震主 恐慌瞬间传染了整个军队。 原本拥挤不堪的阵型彻底乱了。 人们互相推搡,互相踩踏,只为了能离那个恐怖的瓮城远一点。 战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将主人掀翻,然后发疯似的在人群中冲撞。 攻势,在顷刻间瓦解。 所有守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的惨状。 看着那些之前还不可一世的敌人哭爹喊娘地溃逃。 溃兵的洪流冲垮了突厥人的所有阵型。 就在他们自相践踏,鬼哭狼嚎之际,大地开始剧烈震动。 那是千军万马的奔腾! 地平线的尽头,一面巨大的李字帅旗撕开烟尘,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凉州军主力,到了! 黑色的铁甲洪流从突厥大军的背后狠狠撞入,腹背受敌的突厥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掉武器,扔掉尊严,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一场围剿,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瓮城墙头,李岩拄着巨斧。 看着远方那场毫无悬念的杀戮,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他身后的幸存者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们赢了,用一个几乎被放弃的堡寨,硬生生顶住了突厥主力数个时辰的猛攻,甚至在援军到来前。 就已凭一己之力击溃了敌人的攻势。 这是足以吹嘘一辈子的战绩。 …… 当李孝恭策马来到这座小小的堡寨前时。 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尸山血海。 堡寨的外墙几乎被打烂,插满了箭矢,墙下堆积的尸体比墙还高。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臭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的鼻腔。 尤其是在那瓮城入口处。 一个巨大的焦黑深坑格外醒目,周围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李孝恭的目光扫过城头,看到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 那人身上插着好几支箭,作战服被血痂糊成一块硬邦邦的黑红色铁板。 手中拄着一柄还在滴血的巨斧。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扑面而来。 李孝恭翻身下马,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走到那人面前。 “此地由你指挥?” 李铁柱闻言,顿时一愣,随后连忙看向身边的李岩。 李岩抬起头,露出一张被硝烟和血污弄得看不清面容的脸。 “锐什营,什长李岩,参见将军!” 什长? 李孝恭的瞳孔猛然收缩。 但他万万没想到,守住这座必死之堡,甚至用打崩了突厥先锋的,竟然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军官。 一个什长,手下最多十个人。 可这个堡寨中最少也是一百多人,李孝恭再次审视李岩,似乎想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可李岩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 “做得不错。” 良久,李孝告只是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传令下去,肃清战场,救治伤员!” …… 夜幕降临,肃杀的军营里燃起了无数篝火。 血腥味依旧浓得呛人,就算是大风也吹不散。 后方一处偏僻的营帐内,几道身影围着一盆炭火,气氛有些古怪。 李铁柱赤裸着上身。 一个老军医正骂骂咧咧地帮他拔出身上的箭头。 李铁柱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不是他的身体。 “老大,咱们这次……是不是玩脱了?” 钱串子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那是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战利品。 可此刻他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充满了担忧。 “那李孝恭看你的眼神,跟看个死人一样。” 吴元坐姿笔挺,双手拢在袖子里,声音阴测测的。 “功高震主,亘古不变的道理,一个什长,干了将军的活,打了将军都未必能打赢的仗,你让那位河间郡王,脸往哪搁?” 李铁柱顿时有些恼火,虽然在疗伤,但还是闷声道。 “怕个鸟?功劳就是功劳,谁也抢不走!大不了不干了!” “不干?” 吴元冷笑:“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咱们的命,从踏入军营那天起,就不属于自己了。” 王笑林始终没说话,只是在角落里磨着他的短刀。 王烈火和李萧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老大,那手雷的事……”李萧山压低了声音。 李岩终于开口了,他拿起一件干净的衣服披在身上,遮住了背后狰狞的伤口。 “李孝恭不会动我们。” “至少,现在不会。” “他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 吴元提醒道:“今天下午,我看见将军的亲卫在偷偷搜集那些爆炸后的弹片。” 李岩笑了,火光映照下,他的笑容有些渗人。 “那就让他们看。” “他越是好奇,咱们就越安全。” 第二天,关于堡寨的战报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传遍了整个凉州大营。 版本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什长李岩是天神下凡,撒豆成兵。 有人说,他会呼风唤雨,召唤天雷。 更有人说,亲眼看见他身高三丈,青面獠牙,一口能吞一个突厥人。 锐什营的营帐,一下子成了整个军营的焦点。 李岩等人干脆闭门不出,可麻烦还是主动找上了门。 一名传令兵来到帐外,高声喊道:“锐什营什长李岩何在?” 吴元掀开帐篷帘子,皱眉道:“何事?” “将军有令,锐什营众人,随我前往帅帐。” 吴元眼中精光一闪,李岩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 很快,一行人跟着传令兵,穿过戒备森严的营地。 李岩走在最前,步伐沉稳,可他眼角的余光,却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从堡寨活下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今天这一趟,是赏,也是罚,是机遇,更是考验。 帅帐门口,两列亲卫甲胄森然。 传令兵通报后,厚重的帘子被掀开。 一股混杂着皮革,熏香与权势的威严气息扑面而来。 帐内灯火通明,几道身影分坐左右。 李岩的目光一扫而过。 主位之上,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的,正是李渊。 他左手边,是长史裴寂与司马刘文静。 右手边,则是脸色依旧有些难看的河间郡王李孝恭。 但李岩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李孝恭身侧那位年轻人的身上。 第三十四章 初见二凤 那人身着便服,面容英武,腰杆挺得笔直。 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 李世民! 即便前世对这段历史不算精通。 这位天可汗的模样,李岩还是能认出来的。 几乎在李岩看过去的同时,李世民的目光也与他撞在了一起。 李世民看着李岩,以及他身后的人,眼中带着好奇。 战报他看了不下十遍,沙盘也推演了无数次。 换做是他,亲自坐镇那座小小的堡寨。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城破之前,等到孝恭叔的援兵。 可这个李岩,不仅守住了,还打崩了颉利可汗的先锋。 而李岩站在原地,帅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李渊的目光如山岳般沉重,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李岩能感觉到,身后的兄弟们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抬起头来。” “你们,就是锐什营?” “是!” 李岩抱拳,不卑不亢。 “好。” 李渊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小小堡寨,挫败突厥先锋,扬我军威,当赏!” 他一挥手,旁边的裴寂站起身,展开一卷帛书。 “什长李岩,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居功至伟!赏,五百两白银,绸缎十匹,良田十亩!” 钱串子听到五百两银子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圆了,口水差点流下来。 这可比他从死人身上扒拉出来的多太多了! 裴寂顿了顿,提高了音量。 “另,破格擢升李岩为队正,锐什营,扩编为锐百营,统兵一百!” 队正! 统兵一百! 李岩身后的几人,呼吸陡然一滞! 他们都是老兵油子,自然知道从什长到队正,中间隔着多少资历和战功。 “原锐什营王笑林、吴元、李萧山、钱串子、王烈火……等人,作战勇猛,皆擢升为什长,各领一什!” 赏赐还在继续,除了一个人。 李铁柱。 名单念完了,唯独没有他的名字。 那个在城墙上如疯魔般砍杀,用身体堵住缺口的铁塔,竟然被遗忘了。 李铁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凭……” 他刚要张嘴,却感觉后腰被一只手死死抵住。 吴元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后,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闭嘴!” 李铁柱浑身一僵,扭头怒视吴元。 但吴元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微微摇头。 就在帐内气氛变得微妙之时,一旁的李孝恭忽然开口了。 “你叫李铁柱是吧?” “本王看你勇武过人,是块当亲卫的好材料,你可愿,来本王麾下效力?” 抢人,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李渊和李世民的面,赤裸裸地挖墙脚。 李孝恭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一来,可以敲打一下风头正盛的李岩。 二来,李铁柱那悍不畏死的猛将形象,确实让他心动不已。 任何一个将军,都不会拒绝一个能在战场上充当箭头的大杀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铁柱身上。 一边是郡王的招揽,前程似锦。 一边是刚刚亏待了他的老上司。 可李铁柱想都没想,脖子一梗,瓮声瓮气地吼了回去。 “不去!” “俺的命是岩哥给的,俺就跟着岩哥!” 李孝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噗……” 一声轻笑打破了尴尬。 李世民看向脸色铁青的李孝恭,摇了摇头。 “孝恭,你看,我赢了。” 随即,他转向李岩,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李队正,莫要介怀,方才你们进来之前,孝恭便言,想将你麾下这员猛将招入亲卫,我却说,真正的勇士,重情重义,绝不会为外物所动,孝恭不信,便有了这场赌约。” 三言两语,不仅将一场尖锐的冲突化解为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还顺手卖了李岩一个人情。 李岩心中了然,抱拳道:“将军谬赞,我这些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并非些许身外之物可以动摇。” 他的话,既是回答李世民,也是说给李孝恭听。 更是说给自己身后那帮兄弟听。 我的人,谁也别想动。 李渊自始至终冷眼旁观,此刻见事情了结,才再次开口。 “好了,都退下吧。” “李岩,你的锐百营,暂时只是个空架子,等战事稍歇,军中整编,自会给你补足人手。” “谢大帅!” 李岩躬身行礼,带着众人退出了帅帐。 帐外,朔风依旧,冰冷刺骨。 回到自己那破败不堪营帐,钱串子一屁股坐在草堆上,整个人都瘫了。 “岩哥,你刚刚是没看见,李孝恭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我真怕他一刀把铁柱给劈了!” 李铁柱还在那儿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 “他敢!俺又没说错!凭啥不给俺赏赐?俺杀的突厥狗最多!” 吴元靠在营帐的木柱上,抱着手臂,闻言掀了掀眼皮。 “你这脑子,真是铁打的。” “啊?”李铁柱瞪着牛眼。 吴元幽幽开口:“大帅不赏你,是在保你。” “你想想,今天你拿了头功的赏,明天呢?全军上下几万双眼睛都盯着你,盯着咱们这支刚冒头的戌边队,下一次冲锋,你是不是还得冲第一个?你是不是得杀得比这次还多?” 李铁柱想了想,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自然!” “蠢!” 吴元毫不客气地骂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天要是给你赏赐,明天你就得把命拿去换,大帅把赏赐压下来,就是告诉所有人,你的功劳,我记着,但现在不是封赏的时候,这就等于给你挂了块免死金牌,谁敢在战场上给你下绊子,就是跟大帅过不去。” “更重要的是,今天当着李世民和李孝恭的面,你拒了郡王,选了岩哥,这叫什么?这叫忠!这份忠心,比一百两黄金,一千石粮食都贵重,咱们这支锐百营,现在虽然是个空架子,但有了你这根忠字当头的顶梁柱,它就塌不了!” 一番话说完,连钱串子都听明白了,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 “我的乖乖,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道道!” 李铁柱挠了挠头,似懂非懂,但他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话。 “俺反正就跟岩哥干!” 第三十五章 鹰愁涧 李岩一直没说话,吴元说的,他都懂。 但他想的,比吴元更深。 今天这一关,看似是李孝恭发难,实则是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俩,对他的一次联手敲打和试探。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李孝恭的抢人,是试他的器量。 李世民的赌约,是试他和他手下人的忠诚。 而李渊从头到尾的冷眼旁观,则是最高明的帝王术。 他通过了考验。 代价是锐百营暂时只是个空壳,但收获,却是无形的。 从今天起,李岩这个名字,才算真正进入了李唐最高权力核心的视野。 …… 凉州大营的风,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关于那支几乎全军覆没,却奇迹般归来的戌边队的故事。 在短短几天内,就传遍了整个军营,并且演化出无数个版本。 “听说了吗?南城门那个新来的队正李岩!” “哪个?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一个人守住烽火台,杀了上百个突厥人的猛人?” “何止上百个!我三舅姥爷家的二外甥就在城楼上当值,亲眼看见的!那家伙会法术!” 一个正在擦拭盔甲的士兵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 “法术?啥法术?”同伴立刻凑了过来。 “撒豆成兵!真的,就那么一小撮人,愣是守住了隘口,突厥人跟撞了鬼墙一样,冲过去一波死一波!还有人说,那李岩能口喷烈火,眼睛一瞪,突厥人的战马就吓得腿软!” “真的假的?这么邪乎?” “不然呢?就他们那十几号人,连像样的甲胄都没有,怎么可能挡住几百突厥骑兵?不是鬼神之说,根本没法解释!” 流言越传越神。 从智勇双全到天神下凡,从善于防守到布下迷魂阵。 李岩这个名字,像一块被投入湖面的石头。 在凉州军这个大池塘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有人嗤之以鼻,认为纯属无稽之谈。 有人半信半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多的人,则是在繁重枯燥的军旅生涯中,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谈资。 他们宁愿相信这些传闻是真的,因为那样的故事,足够传奇,足够提振士气。 外界的风言风语,李岩充耳不闻。 他很清楚,当你的事迹无法用常理解释时,敬畏便会油然而生。 他真正在意的,是三天后下达到锐百营的那份调令。 一纸烫金的军令,没有发往凉州大营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由李渊的亲兵直接送到了李岩手中。 锐百营,即刻开拔,前往鹰愁涧换防。 “鹰愁涧?” 钱串子拿到调令副本,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声音都变了调。 “岩哥,这……这不是坑人吗?我可听说过那地方,鸟不拉屎的绝地,连老鹰飞过去都得发愁!把咱们派那儿去,这是明摆着不想让咱们好过啊!” 李铁柱正打磨着自己的那把斧子,闻言闷闷地抬起头。 “有仗打就行。” 吴元从钱串子手里抽过那张薄薄的麻纸,手指在鹰愁涧三个字上轻轻划过。 “好事。” “这还好事?” 钱串子差点跳起来:“老吴,你没病吧?那地方听说连水源都缺,前前后后就一条道,一年到头见不着几个人,突厥人想打过来都嫌绕远!这不是发配是啥?” 吴元把麻纸拍在桌上,眼神幽幽地看着李岩。 “大帅这是在给咱们机会。” 李岩一直靠在营帐的木柱上闭目养神。 此刻终于睁开了眼,目光清澈,没有半点波澜。 “说下去。” “鹰愁涧,地处偏僻,易守难攻,但也正因如此,天高皇帝远。” 吴元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兴奋。 “那里不是凉州大营,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把我们这根钉子扎在那,就等于给了我们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怎么练兵,怎么操演,怎么……发展,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李岩点了点头。 吴元想到的,也正是他所预料的。 鹰愁涧,就是一个让他可以放开手脚。 把脑子里那些超越时代的练兵之法付诸实践的完美试验场。 离别的场面简单而肃穆。 锐百营的编制下来了,但此刻真正跟着李岩离开的,只有寥寥数人。 除了李铁柱他们,其余戌边队的老兄弟们,都留在了这边。 “岩哥,带上我们吧!去哪都行!”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红着眼眶,攥紧了拳头。 李岩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那汉子身子一沉。 “你们的功劳,我都记着,但锐百营现在是个空架子,需要从各营抽调新兵蛋子来填,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卒,是宝贝。” 李岩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都给我好好待着,等我把锐百营的架子搭起来,你们就是未来的伍长、什长!到时候,谁他娘的也别想给我掉链子!” 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只有斩钉截铁的承诺。 老兵们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挺直了胸膛。 目送着李岩一行人,牵着马,带着简陋的行囊。 消失在通往鹰愁涧的漫天风沙之中。 ………… 鹰愁涧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字:破。 风从石堡的豁口里灌进来,吹得钱串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的天爷……这地方是人住的?” 李铁柱用脚踢开一块摇摇欲坠的石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比想象的还烂。” 吴元没说话,他绕着石堡走了一圈,脸色愈发凝重。 “水井。” 钱串子凑过去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完了,全完了!没水喝,咱们都得渴死在这儿!” 李岩的目光扫过营房,箭楼,最后落在那口枯井上。 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几道懒洋洋的身影从一座还算完整的石屋里晃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汉子。 他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皮甲,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 吊儿郎当地走到李岩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哟,这就是新来的百将大人?” 身后的几个老兵痞子跟着哄笑起来。 看李岩几人的眼神,就像在看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吴元上前一步,冷冷开口:“锐百营队正李岩在此,尔等为何不拜?” 第三十六章 准备练兵 那伙长“呸”地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 “拜?在这鹰愁涧,老子就是天!管你什么百将千将,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他用刀柄指了指李岩:“小子,看你年纪不大,给你个机会,把你带来的金银细软都孝敬给弟兄们,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残影闪过。 王笑林动手了,众人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那伙长嚣张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都被王笑林直接替了起来,双眼暴突。 伙长身后的几个亲信脸色大变,怒吼着抽出兵器扑了上来。 “找死!” 李铁柱怒目圆睁,直接就冲了上去。 一名老兵的下巴被一记刁钻的上勾拳命中,整个人向后飞起,牙齿混着血沫喷了一地。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个呼吸。 剩下那十几个原本看热闹的老兵,脸上的哄笑早已消失不见。 李岩看了一眼快要被王笑林掐死的那个汉子。 “笑林,松开他吧。” 王笑林闻言,直接把对方丢了出去。 “还有谁不服?” 眼看没有人说话,李岩走到那伙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防务图,物资清单,交出来。” 那伙长疼得满脸冷汗,看着李岩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再也不敢有半句废话,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铁牌和几张泛黄的羊皮纸。 吴元上前接过,快速扫了一眼,然后对李岩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鹰愁涧,我说了算。” 李岩的声音传遍石堡的每个角落。 “以前的规矩,全都作废,我的话,就是唯一的规矩,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夜深了,李岩把所有人都安排进了那几间勉强不漏风的石屋。 自己则独自一人坐在那座半塌的箭楼顶上。 看着眼前的军火库,经过那么多场的厮杀。 他的击杀点已经来到了恐怖的6842。 【总击杀点7063】 【已解锁武器库:轻武器】 【可兑换列表:雷鸣手枪:100击杀点/把(附赠2个弹匣)】 【突击步枪:1000击杀点/把(附赠3个弹匣)】 【……】 【弹药兑换:】 【手枪弹匣(12发):5击杀点/个】 【步枪弹匣(30发):10击杀点/个】 在击杀点累计达到五千的时候,军火库就已经自动解锁了一把突击步枪。 不过李岩并没有兑换点打算,先不说这玩意的价格。 要是面对十几万人,甚至是几十万人的大战的时候。 十几把突击步枪根本就不够用。 回想起前段时间那场近千人的混战,几把手枪在人潮中掀起的浪花。 若非手雷的范围杀伤,他们早已被乱刀砍成肉泥。 十几把突击步枪,面对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的战场,又能打出几个水花。 无非是早一点把子弹打光,然后死得更快一些。 很快,李岩的目光就锁定在那个需要一万击杀点才能解锁的灰色图标上。 【特战服套装】。 【套装包含:凯夫拉作战服、多功能战术头盔(内置夜视仪、通讯器)战术手套、军靴、一把定制手枪、四枚高爆手雷,以及一套多功能工具组】 凯夫拉防弹,在这个刀剑横行的时代,几乎等同于多了一条命。 李岩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一旦拥有了它,黑夜将不再是双方的禁区,而会成为他单方面的屠宰场! 一套500击杀点,绝对算不上贵! 李岩已经盘算好了,等击杀点一过万,立刻兑换七套。 他自己一套,王笑林、李铁柱、吴元、李萧山、王烈火、钱串子,他身边最核心的兄弟,人手一套。 到那时,他们将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特种小队。 时间流转,阳光透过黄沙照耀大地。 李岩准备下楼换岗休息,不过刚准备下去,他的视线被远处扬起的沙尘吸引。 一支约莫百人的队伍正拖拖拉拉朝石堡走来。 “头儿,我们的人来了。” 吴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李岩嗯了一声,目光没有离开那支队伍。 当这群新兵终于晃悠到石堡门口时。 李岩已经带着王笑林和李铁柱等在了那里。 看着眼前的那些人,各个吊儿郎当的,跟他们这些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岩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桀骜不驯的脸。 这些人,站没站相,东倒西歪,眼神里全是散漫。 跟在李岩身后,王笑林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将几个看起来最不安分的家伙牢牢锁定。 “从今天起,鹰愁涧,有三条规矩。” “第一,我的命令,是唯一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 “第二,背叛,或者逃跑,只有一个下场——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在这里,没有废物,完不成训练任务的,就滚回原来的地方。” 那一百个新兵脸上的散漫渐渐褪去。 他们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不是没断奶的娃娃! 凭什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对他们指手画脚? “哈!” 一声刺耳的嗤笑打破了沉默。 人群中,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壮汉走了出来。 “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壮汉用巨剑的剑尖指着李岩,唾沫星子横飞。 “就凭你身边这几个歪瓜裂枣,也敢跟我们定规矩?” “你以为占了这么个破石头堡,就是山大王了?我告诉你,我们这些弟兄们过来是给你脸!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熊哥说的对!” “一个毛头小子,走了狗屎运罢了!” “想让我们听话,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同不同意!” 吴元藏在阴影里,看着那个叫熊彪的蠢货。 杀鸡儆猴,这只鸡自己跳出来了,倒是省了头儿一番手脚。 李铁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岩哥带着他们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这帮废物懂个屁! 他往前踏了半步,刚想开口请战,却感到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笑林对他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铁柱只能把那口恶气硬生生咽回去。 但盯着熊彪的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李岩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言语而生气,反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单挑?” 熊彪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怎么?小子,你敢?” “我不敢。”李岩摇了摇头。 熊彪的笑声更大了,他身后的众人也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我就说是个软蛋!” “怂了!怂了!” 李岩却接着补充道:“我怕一不小心,打死你。” 熊彪脸上的狂笑僵住。 “你找死!” 他怒吼一声,将那柄门板似的巨剑往地上一插。 “老子今天就徒手撕了你!” 话音未落,熊彪就朝着李岩猛冲过来。 他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取李岩的面门! 这一拳要是打实了,寻常人的脑袋恐怕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新兵们眼中闪过兴奋。 王笑林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军刀上。 第三十七章 夺命的王座 面对熊彪势大力沉的猛攻,李岩不是后退,而是向前。 一个滑步,李岩贴进了熊彪粗壮如树干的怀里。 熊彪势在必得的一拳,瞬间落空,巨大的力量让他身体微微前倾,门户大开。 李岩的左手如铁钳,扣住熊彪挥出的右腕。 同时,他的右肘猛地向上顶起,狠狠撞在熊彪的手肘关节处。 “喀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石堡前的空地。 “啊!!!” 紧随而来的是熊彪撕心裂肺的惨嚎。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岩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他扣着熊彪的手腕,腰身一拧,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砰!” 熊彪两百多斤的魁梧身躯,被重重贯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蜷缩在地,抱着自己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的右臂。 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除了惨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十个桀骜不驯的新兵此刻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之中最蛮横的熊彪,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那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男人。 用一种他们前所未见的手段,直接废掉了一条胳膊! 主要是不是李岩的方法,而是两个人体型上的差距,那种视觉冲击力太大了。 王笑林按在刀柄上的手,此刻缓缓松开,手指轻轻弹了弹刀鞘。 头儿这一手,干净利落,震慑效果拉满了。 比他直接拔刀砍人,高明太多。 李铁柱激动得满脸涨红,看着李岩的背影,眼神里全是狂热的崇拜。 这才是他的岩哥!永远都这么强!! 想着,他还狠狠瞪了一眼那些噤若寒蝉的新兵,鼻孔里喷出两道粗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 李岩没有去看地上哀嚎的熊彪。 他缓缓抬起脚,用沾着尘土的军靴,重重踩在熊彪的胸口上。 “呃……” 熊彪的惨叫戛然而止,被这一脚踩得几乎窒息,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 李岩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新兵,都下意识地避开视线,或者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我说了,规矩就是规矩,不遵守,可以滚回去,至于那边还要不要你们,根我没关系。” “你,违抗了第一条。本该死。” 熊彪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带着愤恨。 李岩看了他一眼,也没有管对方怎么想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今天是我定规矩的第一天,总要见点血,才能让某些人长长记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抬起脚,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放过熊彪时。 那只军靴却猛然向下,狠狠跺在了熊彪另一条完好的左臂上! “咔嚓!” 又是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 “嗷!!” 熊彪发出了比刚才更加凄厉数倍的惨嚎,随即两眼一翻,竟是活活痛晕了过去。 太他妈狠了! 所有新兵的脸色瞬间煞白,不少人甚至感觉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立威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分化和利用了。 果然,李岩接下来的话,让场上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我这里虽然不养废物,但也绝不埋没好汉。” 他侧过身,伸手指了指身后站着的李铁柱等人。 “他们六个,是我带出来的兄弟,从今天起,也是鹰愁涧的六位什长。” 新兵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六人。 “想当人上人?想吃肉喝酒,机会,我给你们。” 李岩的声音陡然拔高,“从今天起,你们之中,任何人,只要能在一对一的挑战中,打赢他们五个里的任何一个!” “你,就可以成为新的什长!享受和他们一样的待遇!”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重重点了点。 这五人之中,他除了钱串子,因为他很清楚,钱串子管钱是好手,杀人也还行,但管人真就差了点。 话音落下,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其实不光是他们,李铁柱他们也兴奋了起来。 那些新人或许以为这是机会,但是在李铁柱他们看来,这就是有理由去教训人了! 李岩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那些人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 见此,他也不再理会地上昏死过去的熊彪,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拖下去,找人治好他的胳膊,我说了,鹰愁涧不养废物,但断了手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给老子拿起刀来干活。” 说完,李岩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高大的石堡。 王笑林、李铁柱、吴元等人,紧随其后向着营地内走去。 空地上,只留下几十名名心思各异的新兵,一个昏死过去的倒霉蛋。 寂静只持续了片刻。 “喂,你看那个瘦高个,像不像个病秧子?” “我觉得那个叫李铁柱的,虽然壮,但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说不定有机会……” “别傻了,能跟在那魔王身边的,会有善茬?” “富贵险中求!当一辈子大头兵,还是搏一个什长当当,自己选!”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鹰愁涧,这个曾经死气沉沉的边境哨所,如今变成了一座烧得滚烫的熔炉。 至于熊彪,这家伙虽然还是很不服李岩,但是也不敢扎刺。 毕竟人家李岩是正面干翻自己的,要是自己在上去理论,那就不是不服,那是挑衅了。 一连一个月过去。 刚开的时候,许多新兵都想挑战李铁柱等人,就连刚刚伤好的熊彪也想去挑战。 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不对了,李岩动手的时候,大多都是一些皮外伤。 哪怕是熊彪之前的,那也只是骨头错口了,根本没有伤及根本。 可李铁柱这些人不一样! 他们是真正的下死手! 那个挑战者被抬下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的手肘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白森森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 这只手,废了。 就算能治好,这辈子也别想再拿起重物,更别提上阵杀敌。 在这之后,再也没人敢轻易挑战。 那五个什长的位置,仿佛成了五尊夺命的王座,看一眼都让人心头发颤。 第三十八章 天下大乱前夕 熊彪的胳膊已经好了。 这段时间,他沉默寡言,只是默默地完成着李岩布置下的所有训练任务。 他看着那些不信邪的同伴,一个个被抬下去。 眼神也从最初的愤恨,慢慢变得复杂。 他是个粗人,但也分得清好歹。 相比于那些被李铁柱、王笑林打成残废的倒霉蛋。 自己只是受了点皮肉苦,简直是天大的幸运。 一天训练结束,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看到李岩从石堡里走出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胸中一股邪火升腾。 但当李岩那平淡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全身的肌肉却不由自主地僵硬了。 石堡内,李岩的房间。 “老大,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 钱串子顶着一张苦瓜脸,手里拿着一本账簿。 “这个月,光是买药材就花掉了咱们大半的积蓄!还有那些肉,老大,咱们的家底都快被掏空了!” “您看看,上好的金疮药,续骨膏,咱们买的都是最好的!那些兔崽子们挑战什长,打输了还要用咱们的钱给他们治!这……这哪有这种道理啊!” “没钱了?” 李岩头也不抬,正在擦拭自己的横刀。 “没了!一滴都没有了!”钱串子哭丧着脸。 坐在一旁的吴元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钱串子,眼光放长远点。” 吴元放下茶杯,轻声道,“老大这是在用钱买命。” “买命?”钱串子一愣。 “你以为那些被打残的家伙,他们的医药费是白花的?” 吴元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老大当着所有人的面废了熊彪,又立下规矩,让铁柱他们下狠手。这是立威。” “然后,老大又用最好的药,把那些重伤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这是施恩。” “一手大棒,一手蜜糖,那些新兵现在怕我们,但也感激我们,他们会明白,只有听话,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好,这种用钱砸出来的忠心。” 钱串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一想到那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还是肉痛不已。 李岩终于擦完了刀,将其归鞘。 他看向钱串子,问道:“孙福那边怎么说?” 提到这个,钱串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孙掌柜很守信用,咱们要的东西,他都想办法给送进来了,只是他最近催得紧,说下一批货,必须见到现银。” “要多少?” “至少……五百两。” 钱串子比划出一个五的手势,声音都在发颤。 李岩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元。 “有想法了?” 吴元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阴冷和狡黠。 “老大,咱们脚下踩着的,可是山脉。” “这山里,可不止有野兽和石头。几十年来,官府无力清剿,不知有多少占山为王的匪寇,还有那些……被打散的溃兵,都在这山里藏着。” “这些亡命徒,别的没有,抢掠来的金银财宝,肯定不会少。” 钱串子听得眼睛一亮,但随即又垮下脸。 “可是咱们就这不到一百号人,能打得过那些常年盘踞山里的土匪吗?” 吴元瞥了他一眼:“谁说要硬打了?” 他看向李岩,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咱们现在缺的,不只是钱,咱们还缺一场真正的战斗,来检验一下这一个月的训练成果。” “让那些新兵见见血,让他们明白,在鹰愁涧里被我们打,和在战场上被敌人砍,是两码事。” “一场漂亮的剿匪战,不仅能拿到钱,还能向上面交差,换来更多的补给和军功,一石三鸟。” 不得不诉后,吴元的计划很大胆,但也很有道理。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必须主动出击。 李岩抬头,看着一连坏笑的吴元问道:“你有目标了?” “马蹄山。” 吴元毫不犹豫地吐出三个字,“距此地六十里,大概有两三百号人,寨主叫崔老虎,他们最近刚劫了一批过路的商队,正是最肥的时候。” “而且,”吴元顿了顿,补充道,“我打听到,他们和突厥人有联系,偷偷卖给突厥人铁器和食盐。” 最后这句话,才是关键。 私通突厥,这是掉脑袋的大罪。 这意味着,就算李岩把马蹄山满门屠尽,报上去也只会是大功一件,没人会追究任何细节。 李岩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好,你让人准备一下,等我消息!” ………… 夜深人静。 李岩没有睡。 他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封用油布包好的信。 这是长孙无忌那边的人,传递来的外界消息。 信上的内容,让李岩的心情有些沉重。 杨广的三征高句丽,已经彻底掏空了大隋的国库,耗尽了民力。 如今运河两岸,饿殍遍野,民变四起。 信中重点提到了几个名字。 瓦岗寨的翟让、李密,已经成了气候,席卷河南。 河北的窦建德,自称长乐王,聚众十万。 江淮的杜伏威、辅公祏,割据一方。 还有太原留守,李渊。 他前世的记忆与信上的信息完美重合。 天下,真的要乱了。 ………… 第二天,天刚放亮。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大营的空地上。 李岩看着下方的七十八名士兵,心里暗叹,这就是他的兵,也是他的班底。 虽然这班底有点少,他不在乎,只要兵精,够忠诚,到时候可就可以利用军火库将其武装成一个以一敌百的猛将! 七十八名士兵,站在大营中央。 这一个月,他们过得比狗还累,挨的打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 训练狠,打人狠,不过更多的是敬畏,因为每次训练的时候。 李铁柱他们每次的训练都是他们的两倍。 而且伙食是真的好,顿顿有肉,虽然不多,但那是肉啊,在外面,这年头能吃饱饭都是奢望。 李岩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诸位!今天,就是给你们开刃日子!” 新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 一个胆子稍大的刺头忍不住小声嘀咕:“老大,咱这刀……都能刮胡子了,还咋开刃啊?” 李岩没理会那个刺头,而是径直说道。 “我们要去打马蹄山。” 第三十九章 攻向马蹄山 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嗡!” 人群炸了锅! “打马蹄山?!” “干他娘的!早该这样了!” 原本还有人疑惑,可短短片刻,所有人就振奋了起来。 这一个月,他们被操练得快要散架,心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 他们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狼崽子,每天被头狼捶打,早就渴望着去撕咬别人了。 马蹄山,这附近谁不知道马蹄山那伙天杀的匪寇! 现在他们要去剿灭那群杂碎! 张牛娃感觉自己的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头顶。 他只想冲上去,把这一个月受的委屈,全都用刀砍出去! 李岩看着他们狂热的表情,心中了然。 这群兵,已经成了。 他懒得说什么保家卫国、为民除害的场面话,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远不如一个实际的目标来得实在。 “钱串子!” “在!!” 钱串子一个激灵,从队伍里窜了出来。 李岩指了指旁边十个看起来相对瘦弱一些的新兵。 “你带他们,看好家,要是我们回来,发现营地里少了一粒米,我就把你吊起来当风筝放。” 钱串子一听不用上阵杀敌,差点喜极而泣,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老大放心!谁敢动咱们的家底,我跟他拼命!” 李岩不再理他,转身面对大部队,手猛地一挥。 “其他人,带上家伙,跟我走!” “吼!” 剩下的六十八条汉子爆发出惊人的嘶吼。 ………… 六十里的山路,并不好走。 队伍在崎岖的山道上拉成一条长龙。 刚出发时的那股兴奋劲,已经被漫长的跋涉和沉重的装备消磨得差不多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凝重肃杀的气氛。 张牛娃的肩膀被简陋的皮甲磨得生疼,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看着前方李岩的背影,那个背影始终挺拔如松。 这让他莫名地安心。 队伍的最前方,李岩和吴元并肩而行。 “崔老虎那边,你传的消息,他信了?” 吴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老大,我找的那个线人,是个在马蹄山负责采买的伙夫,这种人,命最不值钱,但也最惜命。” “我让他告诉崔老虎,说咱们鹰愁涧内讧火并,老大你被手下人捅了刀子,受了重伤,现在营里乱成一团,为了让他相信,我还给了他一小袋金子,让他亲口说,这是从老大你身上捡到的。” 吴元眼中闪着算计的光:“崔老虎这种人,生性贪婪,又极度自大,他手下有两三百号人,是咱们的三倍,听到这种消息,他只会觉得是老天爷在给他送钱,怎么可能怀疑?” “他现在,恐怕正在聚义厅里喝酒庆祝,盘算着怎么来接收咱们呢。” 在崔老虎眼里,李岩他们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 他永远想不到,这块肥肉,已经磨利了獠牙,正主动朝他扑过来。 李岩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新兵们的体力消耗比他预想的要大一些。 “休息一刻钟!喝水,吃干粮!” 命令下达,众人如释重负,纷纷就地坐下,靠着山石树木大口喘气。 ………… 日头偏西,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血色。 马蹄山,终于到了。 李岩带着队伍潜伏在山脚下的一片密林中,前方不远处,就是马蹄山唯一的上山路径。 一座简陋的木制寨门立在山口,两旁是半人高的木石围墙。 几个匪寇靠在墙边,懒洋洋地聊着天,兵器扔在一旁。 山寨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隐约能听到喧闹的人声和酒肉的香气。 一切,都和吴元预料的一样。 李岩将核心成员和几个在新兵中有威信的伍长叫到身前,在地上摊开一张吴元手绘的简易地图。 熊彪也在其中,其实熊彪也没想到李岩不仅没有给自己穿小鞋,还让自己过来。 虽然意外,但是该看还是要看的。 “计划很简单。”吴元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笑林,萧山。” “你们带十个身手最好的,从西面这处断崖爬上去。” 吴元指着地图的侧翼,“日落前,我要你们解决掉山上的所有暗哨,日落后,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立刻抢占寨门,从里面打开它。” “明白。” 王笑林声音嘶哑,惜字如金。 李萧山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摩挲着手里的短刀。 吴元又指向王烈火:“烈火,你带二十人,在正面制造动静,佯攻,记住,动静要大,姿态要做足,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但不要硬拼,拖住就行。” 王烈火重重点头:“交给我。” 最后,吴元的目光看向李岩。 “老大,你和铁柱,带领剩下的主力,寨门一开,不要有任何犹豫,直奔聚义厅,拿下崔老虎!” “崔老虎此刻一定在聚义厅里喝酒。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他,剩下的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李岩看着地图,听完吴元的计划,沉默片刻。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几个被选出来当伍长的新兵。 李岩补充道:“第一次上阵,别慌。” “你们的任务不是去乱砍乱杀,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跟紧我和铁柱,我们往前冲,你们就往前冲,我们砍谁,你们就跟着砍谁。”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几个伍长齐声低吼,不需要复杂的战术,只需要绝对的服从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李岩站起身,看向渐渐沉入山峦的夕阳。 “各就各位,准备一下吧!” ………… 很快,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西侧断崖,王笑林在前,快速的攀爬着,李萧山跟在他下方,身形同样矫健。 他们的身后,是十名精挑出来的士兵。 崖顶,一个负责瞭望的匪寇正缩着脖子,抵御着山顶的寒风。 他刚打了个哈欠,眼前忽然一花。 一只手如同铁钳,从下方猛地探出,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只感觉脖颈一凉。 王笑林松开手,那匪寇的身体软软滑落。 他顺势一拉,将尸体拖到岩石后,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他朝下方打了个手势。 第四十章 磨刀石 李萧山第一个翻了上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着王笑林比了个大拇指,笑容灿烂,眼神却冰冷。 二人如同两头猎豹,一左一右,瞬间没入黑暗。 行动开始了。 第二个暗哨藏在一棵大树上,他正百无聊赖地用小刀削着木头。 一道黑影从树下一闪而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踝一紧。 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硬生生从树上拽了下来。 李萧山在他落地的瞬间,膝盖重重顶在他的后心。 另一只手里的短刀精准地划过咽喉。 没有惨叫,只有血液喷涌的噗噗声。 解决掉暗哨,李萧山将尸体拖进草丛,甚至还有闲心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王笑林那边同样顺利,每一次现身,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终结。 十分钟后,众人在预定地点汇合。 通往山寨后方的所有眼睛,都永远闭上了。 与此同时,山寨正门方向,火光冲天,杀声震耳。 “杀啊!” 王烈火带着二十名弟兄,躲在寨门前的掩体后,拼命地敲打着盾牌和长刀,发出震天的巨响。 几名弓箭手则不断将点燃了油布的箭矢射向寨墙。 他们根本不前进,只是在安全距离外疯狂叫嚣。 将佯攻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聚义厅内,酒气熏天。 崔老虎正搂着一个女人,将一杯酒灌进她嘴里,引得周围的头目们哈哈大笑。 “报!” 一个匪寇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 “大、大当家的!不好了!山下有人攻打寨门!” “慌什么!” 崔老虎一脚踹在那匪寇身上,不满地骂道。 “能有几个人?李岩那帮残兵败将?撑死百十来号人,还敢来攻我的山?!” 旁边一个独眼龙匪首嘿嘿笑道:“大哥说的是!估计是活不下去了,想来咱们这儿碰碰运气,找死罢了!” “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杂鱼!” 厅内的匪寇们哄堂大笑,浑然没把这当回事。 可外面的叫骂声不断,还夹杂着兵器碰撞声。 崔老虎被吵得心烦,他将怀里的女人推开,不耐烦地摆摆手。 “妈的,真他娘的扫兴!老三,你带五十个弟兄下去看看,把那群苍蝇给我赶走!记住,留个活口带回来,老子倒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狗胆!” “好嘞,大哥!” 那被称为老三的头目狞笑着站起身,抄起一把大环刀,点起一队人马,骂骂咧咧地朝着寨门方向去了。 ………… 山脚另一侧的密林中。 李岩半跪在黑暗里,他能清晰地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 一切都在吴元的计划之中。 他身后的主力部队同样寂静无声,只是那些新兵蛋子,一个个紧张得手心冒汗。 刚开始的热血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李铁柱蹲在李岩身边,他不像其他人那么紧张,只是有些不解,低声问道。 “岩哥,王烈火那边动静这么大,咱们还不冲?” 李岩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山寨的方向。 “等萧林那边的信号。” 李岩自然能感受到身后拿下人的紧张,但恐惧是必须克服的第一关。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动用手雷,亦或者是手枪直接发起冲锋。 是,这样效果虽好,但根本起不到练兵的作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身先士卒,用行动告诉他们,跟着自己,就能活,就能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新兵们的心上剐蹭。 就在众人的心神紧绷的时候。 远处山寨那紧闭的大门,忽然出现了一道的缝隙。 见此一幕,李岩缓缓站起身,从身后抽出一把军刀。 他身边的李铁柱和熊彪等人立刻会意,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神里燃烧起嗜血的战意。 李岩没有说任何鼓舞士气的话。 只是用最简单,最直接的行动下达了命令。 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身体如离弦之箭,冲出密林。 “杀!” 一道压抑到极致,却又饱含杀意的低吼,从他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杀!” 李铁柱的咆哮紧随其后,他扛着那把标志性的巨斧,迈开大步,紧跟在李岩身后。 “杀!” 几十个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新兵,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跟着李岩!冲! 潜伏的部队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猛地冲向那洞开的寨门。 寨门后方,刚刚合力搬开巨大门栓的王笑林和李萧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看到大批匪寇背对着他们,正朝着正门方向涌去,显然是被派去支援的。 这些匪寇的注意力完全被正门的佯攻所吸引,对身后的死亡降临毫无察觉。 “来得正好。” 王笑林眼神冰冷,对着李萧山歪了歪头。 李萧山咧嘴一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握紧了短刀。 两人一左一右,身后跟着的十个人也一拥而上,如同虎入羊群,从背后扑了上去。 “噗嗤!” 就在这片小范围的混乱中,李岩带领的主力部队,已经冲到了近前! “啊!后面!后面有人!” 有匪寇发现了身后的异常,他惊恐地转过身。 下一秒,一道雪亮的刀光划过他的视野。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影像。 李岩一刀枭首,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但他毫不停留,身形如电,直接从尸体旁穿过。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杂兵。 聚义厅!崔老虎! “铁柱!开路!” “好嘞!” 李铁柱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他手中的巨斧抡成了一道黑色的旋风。 但凡敢挡在他面前的匪寇,无论是人还是障碍物,全都被他一斧劈开! 新兵们被这血腥的一幕刺激得双眼通红。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对着那些被李岩和李铁柱冲散、砍伤、惊呆了的匪徒疯狂劈砍。 恐惧?不存在了。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杀!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支援的匪寇队伍瞬间崩溃。 聚义厅内。 崔老虎正举着酒碗,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似乎在震动。 外面的声音不对劲! 第四十一章 崔老虎死 “怎么回事?!” 崔老虎猛地站起身,酒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个浑身是血的匪寇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大……大当家的!不好了!他们从后面杀进来了!挡不住啊!” 崔老虎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一把抓住那匪寇的衣领:“你说什么?!老三呢?!老三带的人呢?!” “死……都死了!他们是魔鬼!啊——!”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呼啸而至,贯穿了这名匪寇的后心,巨大的力道带着他扑倒在崔老虎脚下,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崔老虎僵硬地抬起头,看到聚义厅的大门外,火光映照下。 一个手持军刀,浑身浴血的身影,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那人身后,是成片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 正是李岩。 “崔老虎。” 李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聚义厅,压过了所有的喧闹。 “我来,取你项上人头。” 这一刻,崔老虎懵了,要知道他们寨子里可是有二百多号人。 虽说不能都是好手,但也都是杀过人的种! 现在居然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打上了聚义厅! 崔老虎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理智就被滔天的怒火和屈辱烧得一干二净! 他可是马蹄山大当家! 现在一个毛头小子踩到他脸上,在他喝酒的聚义厅里,说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杂种!给我死!” 崔老虎一把抄起身旁立着的鬼头大刀,便朝着李岩悍然扑去。 “保护大当家!” 残存的十几个亲信匪寇也反应过来。 一时间,小小的聚义厅内,杀声震天。 李岩却是冷笑,他本来还有位崔老虎会立刻叫人呢。 现在倒好,这家伙居然自己送上来了。 “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我了!” 李岩看着对方那中门大开的样子,到处都是破绽。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头皮的刹那,李岩向左前方踏出一步。 那呼啸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发梢劈下。 将他身后的一张八仙桌劈得粉碎,木屑四溅。 崔老虎一刀落空,巨大的惯性让他身形一个踉跄。 崔老虎也感受到了危险,刚要收刀回防,却发现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 他僵硬地低下头,一把样式奇特的军刀,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他的喉咙上。 “你…” 崔老虎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你可以去死了!” 李岩手腕轻轻一旋,军刀划过。 崔老虎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一道血线,在他脖子上出现。 “嗬……嗬……”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两晃,鬼头大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马蹄山大当家,崔老虎,死。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甚至没超过三个呼吸。 那些刚刚鼓起勇气冲上来的亲信匪徒,动作全部僵在了原地。 “大当家……死了?” 一个匪寇喃喃自语,手里的刀“哐当”掉在了地上。 “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转身就想逃窜。 “想走?问过俺了吗?!” 李铁柱巨大的身影堵住了大门,他咧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手中的巨斧抡起,直接将一个跑得最快的匪寇连人带刀劈飞出去,鲜血和内脏洒满了门框。 这血腥恐怖的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降!我们降了!” “别杀我!我投降!” 亲信们哭爹喊娘,扔掉武器,抱头蹲在地上,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李岩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抽出一方麻布,仔细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 “铁柱,绑了。” “好嘞!” 李铁柱应了一声,带着几个新兵如狼似虎地冲上去。 用绳子将这些已经吓破胆的匪徒捆了个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山寨各处的喊杀声也逐渐平息。 王笑林和李萧山如同两尊杀神,一人带一队,从后寨一路横推到前门。 那些被正门佯攻吸引了注意力的匪寇,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在两面夹击之下迅速溃败。 当聚义厅的战斗结束时,整个马蹄山的寨子,已尽在掌握。 李岩走出聚义厅,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笑林和李萧山快步迎了上来,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污。 “岩哥,都解决了。” 王笑林言简意赅,“俘虏一百二十七人,我们这边伤了九个,没有重伤。” 这是一个辉煌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战果。 以不到一百的新兵,突袭攻破两百多人的悍匪山寨,自身伤亡却微乎其微。 李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整个山寨,开始下达命令。 “王笑林,你带人立刻控制前后寨门,所有要道,不准放任何一个人下山!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李萧山,你组织人手,救治我们的伤员,优先处理!” “明白!” 吩咐好后,李岩刚准备去找对方放置金银的地方。 突然就看到吴元从外面走了进来。 “岩哥,东西找到了!” 李岩眼神一亮,吴元这家伙,总能想到他要做什么。 “大概有多少?” 吴元眼神也是亮晶晶,嘴角勾起。 “最少三四千两!还有一些生活物资,大概够我们用两个月的!” 李岩立刻跟着吴元过去确认。 山寨的库房藏在一个不起眼的柴房地下,入口被厚重的石板和杂物掩盖。 若不是吴元这种心思缜密的人,还真不容易发现。 一掀开石板,一股混杂着金属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火把的光亮照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七八个大木箱。 吴元上前撬开一个,黄澄澄、白花花的金银瞬间晃花了人的眼。 “好家伙!” 李铁柱跟在后面,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帮狗日的,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李岩没说话,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银元宝,感受着那冰凉沉甸的触感。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内心却已经开始飞速盘算。 这些钱,不止是钱。 它是购买粮食的底气,是打造兵刃的资本,是招兵买马的根基。 更是让弟兄们在卖命时能心无旁骛的保障! 吴元在一旁清点着,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岩哥,金子大概三百多两,银子估摸着有三千五百两往上!粮食、布匹、盐巴也堆满了旁边两个小屋,省着点用,够我们两百号人吃用三个月!” 对于一支草创的队伍,这无疑是一笔天降横财。 李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很好。吴元,你带人把这里封存好,派专人看守,等会一起拉回去。” “是!” 吴元重重点头,他明白这批物资的重要性。 李岩转身走出地窖,外面的空气带着血腥味,却让他感觉无比清醒。 “走,去会会那些俘虏。” 第四十二章 杀鸡儆猴 聚义厅前的空地上,被缴了兵刃的匪寇们,全都双手抱头,乌泱泱地跪在地上。 他们身上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李岩缓步走到他们面前,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 “吴元。” 李岩淡淡地开口。 “在。” 吴元从他身后走出,手里拿着一本从崔老虎房间搜出的小册子。 那是马蹄山匪寇的花名册。 “把那些手上沾了无辜人命,平日里作恶多端的头目,给老子揪出来。” 吴元应了一声,开始对照着花名册。 结合他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开始点名。 “张麻子,出列!” 一个满脸麻子的壮汉身体一僵,脸色瞬间惨白。 “周三刀,站出来!” “还有你,赵老四!” 吴元每点一个名字,人群中就发出一阵骚动。 被点到的人要么面如死灰,要么就想嘴硬狡辩。 但立刻被旁边的新兵用刀柄狠狠砸在背上。 很快,十三个匪寇被单独拎了出来,跪在最前面一排。 他们都是崔老虎的心腹,马蹄山最凶残的一批人。 一个看似头目的家伙梗着脖子喊道。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他娘的搞这些名堂!” 李岩看着那十三个面无人色的匪首。 “我这人,喜欢给人机会,但你们,不配。” 他一挥手。 “铁柱!笑林!” “在!” 李铁柱和王笑林同时出列。 “行刑!” 李铁柱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他拎起一个匪首的衣领。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巨斧挥下,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喷了旁边几个俘虏满头满脸。 仅仅十几个呼吸,十三具无头尸体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跪着的俘虏们,有的已经吓得屎尿齐流,有的则把头埋在地上,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李岩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面不改色。 “现在,给你们剩下的人一个选择。” 所有俘虏都猛地抬起头。 “第一,加入我们,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兵,要遵守我的规矩,令行禁止!敢有违抗,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用脚踢了踢旁边的一具尸体。 “但只要你们听话,就能吃饱饭,穿暖衣,按月拿军饷!” “第二,现在滚下山去,我们不杀你们,但你们从此与马蹄山再无瓜葛,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俘虏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见识了如此铁血的手段后,对方竟然还会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一个看起来有些机灵的匪寇,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磕头,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愿意!我愿意加入!我愿意为大人效死!” 有一个带头的,剩下的人立刻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磕头表忠心。 “我也愿意!求大人收留!” “我愿为大人牵马!当牛做马都行!” 声音此起彼伏,几十多个匪寇,几乎全都选择了归降。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有人犹豫着站了起来。 “多谢好汉不杀之恩……但我们兄弟几个,过惯了自由日子,不想再受约束,我们选第二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岩身上,想看他如何反应。 李岩看着那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直站在他身侧的王笑林却动了。 那个刚刚还在说话的刀疤脸,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的嘴还张着,但头颅已经和身体分了家,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王笑林收刀回鞘,走回李岩身后。 李岩自然不可能让这些人离开,先不说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跟崔老虎关系好的。 就算这些人不报复,但是出去之后难道就不会乱说吗? 他现在在这里可以说是山高皇帝远的。 要是这些人说他剿灭了土匪,那里面的钱可就不是他李岩说了算了。 大营那边可定会要他上缴。 这一刻,没有人在想离开。 李岩也不再看那群俘虏,转身对自己的兵喝道。 “打扫战场!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部给我搬出来!” “是!” 鹰愁涧的士兵们轰然应诺。 他们看向那群俘虏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仇恨,而多了一丝怜悯和幸灾乐祸。 想当初,他们也是这么被操练过来的。 现在,终于轮到别人了! 熊彪嘿嘿一笑,走到一个俘虏面前,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 “听见没?干活了!想吃饭就给老子动起来!” 俘虏们不敢反抗,甚至不敢流露出不满。 因为李岩自始至终,都没有收走他们身上的武器。 这说明,在他眼里,就算他们拿着刀,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想离开,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李岩见状,心中并无波澜。 想让狼给你卖命,光靠鞭子不够,还得有肉。 当一箱箱的银钱、一袋袋的粮食被从暗道里搬出来。 堆在院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我的老天爷……” 一个鹰愁涧的老兵忍不住喃喃自语。 他们这一个月玩命训练,伙食好了不少。 但那点肉跟眼前这景象一比,简直就是米其林大餐旁边的一坨屎。 而那些刚刚投降的俘虏,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在马蹄山,平日里连口饱饭都吃不稳。 崔老虎吃香喝辣,他们只能喝点肉汤。 他们以为崔老虎已经富得流油了,可眼前这他妈是金山银山啊! 李岩走到堆积如山的物资前,随手拿起一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他转身,面对着两拨人。 “看到了吗?” “这些,都是我们凭本事抢来的!”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待遇一样!” “你们干的活,跟他们一样多,你们犯了错,受的罚,也跟他们一样重。” 然后,他又指向自己的兵。 “但是!你们吃到的肉,分到的钱,也跟他们一样!” “我李岩手下,不养闲人,也绝不亏待任何一个给我卖命的兄弟!” “这锭银子,赏给刚才第一个冲上山头的人!” 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手忙脚乱地接住,激动得浑身发抖。 “谢老大!” 第四十三章 整合军队 李岩又拿起一袋碎银,扔给一个正在包扎伤口的士兵。 “这是你的汤药费,不够再来领!” “谢老大!” 李岩的目光最后落在疤脸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周通。” 疤脸下意识地躬身,连疤脸这个匪号都不敢提了。 “周通。” 李岩点点头:“你刚才有点骨气,我喜欢,现在,你带着你的人,把这些粮食都给我扛下山,到了营地,每人赏一碗肉汤,一个白面馒头。” “是!是!” 周通拼命点头,转身对着身后那帮已经看傻了的旧部下吼道。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人的话吗?干活!想吃肉的就给老子把力气都使出来!” 这一刻,什么报仇,什么自由,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去的路,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来时,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压抑。 回去时,每个人都挺胸抬头,脚步轻快。 新加入的周通等人,扛着百十斤的粮袋,跑得比兔子还快。 毕竟刚刚进来,总得找机会表现表现不是? 吴元走到李岩身边,压低了声音。 “老大,就这么收了他们?不怕有诈?” 李岩看着长长的队伍,淡淡道:“放心吧,但只要你手里的肉足够多,鞭子足够硬,他们就会为你咬死任何敌人。” “那……大营那边……” 吴元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 李岩的眼神变得深邃,“崔老虎经营马蹄山这么多年,不可能没在大营里打点过,现在他死了,有些人,恐怕比我们还急着把这件事盖过去。” 吴元一愣,随即恍然。 ………… 鹰愁涧营地,钱串子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营地门口来回踱步。 马上都要下午了,老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不停地搓着手,心里七上八下。 “回来了!老大他们回来了!” 瞭望塔上,一个留守的士兵发出了兴奋的吼声。 钱串子一个激灵,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的山道上,一条长长的队伍正蜿蜒而来。 人影绰绰,看那规模,比走的时候多了不止一倍! 钱串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可当队伍走近,他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李岩! 他身后,李铁柱等人,虽然个个精神抖擞,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那些多出来的人,一个个扛着麻袋,推着独轮车,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钱串子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回来了,平安回来了就好! 他刚想迎上去,目光就被队伍中间那些独轮车上的东西吸引了。 “老大……” 钱串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他扑到一辆独轮车前,颤抖着手摸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发了啊!” 李岩看着他这副财迷样,忍不住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了过去。 “拿着,先去给大家伙准备庆功宴!今晚,所有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钱串子手忙脚乱地接住钱袋。 那惊人的重量让他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他把钱袋紧紧抱在怀里,对着李岩猛地一鞠躬,扯着嗓子吼道。 “老大放心!保证让兄弟们吃好喝好!” 说完,他抱着钱袋,一溜烟地就往伙房冲去。 那速度,比周通他们扛着粮食下山时还要快上三分。 ………… 篝火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混杂着浓烈的酒气,在鹰愁涧的夜空下弥漫。 不过却分成了两派,一拍是跟随李岩训练的那些士兵。 另一派,正是那些刚刚从山上下来的匪徒。 对此,李岩早就心中了然,想让他们一夜之间亲如兄弟,无异于痴人说梦。 吴元凑了过来,下巴朝周通那边努了努。 “老大,你准备怎么办啊?” 很显然,吴元也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对,毕竟两帮人昨天晚上才刚刚血战一番。 今天就做到了一切吃酒,换做谁来了都不习惯。 李岩呷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暖意。 “明天开始,所有训练,新老混编,我会让他们知道,在我鹰愁涧,只有一种人。” 吴元看着李岩平静的侧脸,心中一定。 夜深,喧嚣散去,营地逐渐沉寂。 李岩回到自己简陋的帐篷,在跳动的油灯下,他闭上了眼睛。 一串冰冷的数字在他脑海中浮现:击杀点,7404。 距离一万点的大关,还差2596点。 他之前以为,只要不断地战斗,杀戮,就能迅速积攒点数。 可这次剿灭马蹄山,连崔老虎在内,杀了近百人,点数也不过涨了二百多。 这效率太低了。 李岩在心中盘算,就算把周通那一百多号降兵全宰了,也凑不够这近三千点。 更何况,他现在缺的正是人手,自断臂膀的事他绝不会干。 想到这里,李岩不再纠结于那近三千点的缺口。 而是开始审视自己当下的处境。 鹰愁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个不错的根基。 人员,老兵加降兵,近三百号人,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钱粮,从马蹄山缴获的金银和粮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但他缺的东西更多。 武器装备,五花八门,破烂不堪,制式的长刀都凑不齐,弓箭更是少得可怜。 情报来源,几乎为零,只能通过孙福每次过来送货的时候,从长孙无忌寄来的信中得知一二。 后勤保障,全靠缴获,坐吃山空。 没有稳定的粮食来源,人心早晚会散。 这些,才是他现在最应该解决的问题!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刺耳的哨声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所有士兵,无论新老,都被赶到了训练场上。 宿醉的头痛还未消散,许多新人甚至衣衫不整,睡眼惺忪。 他们下意识地按照昨晚的阵营站队,老兵站得笔直,新人则松松垮垮。 李岩站在他们面前,眼神冷冽如刀。 “王笑林!” “到!” “从新人里挑十个,编入你队!” 王笑林一愣,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大步走上前,随便点了十个离他最近的新兵。 “周通!” 第四十四章 降服与扩张 “在……在!” 周通一个激灵,赶紧应道。 “你,还有你手下那几个头目,全部打散,分到其他的队伍里去!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头目,只是个普通士兵!” 此言一出,新兵那边一片哗然。 周通的脸色阵青阵白,他身后的几个心腹更是面露不忿。 李岩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声音陡然拔高。 “怎么?有意见?”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面色不虞的降兵头目,森然道。 “在我这里,只有服从命令的兵,没有讨价还价的官!谁不服,现在可以站出来!” 那几人被李岩的目光一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想起了昨日马蹄山上的血腥。 他们喉咙动了动,还是把所有不满都咽了回去,低下了头。 “很好!” 李岩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现在,所有人,混合编队!十人一伍,伍长由老兵担任!半柱香内,编组不好,全员绕山跑十圈!” 命令下达,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老兵们毫不客气地拉扯着那些磨磨蹭蹭的新人。 强行将他们塞进自己的队伍。 抱怨声此起彼伏,但没人敢违抗命令。 很快,原本泾渭分明的两个团体,被强行揉成了一团。 周通被分到了吴元手下,这个昨天还对他笑眯眯的男人。 此刻板着一张脸,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不成器的木头。 残酷的训练开始了。 新兵们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 他们引以为傲的所谓悍匪体魄,在老兵们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俯卧撑、长跑、格斗…… 每一项,他们都被虐得体无完肤。 老兵们也憋着一股劲。 他们要让这群土匪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兵! 李岩只是冷冷看着。 只有在汗水和痛苦中,才能磨掉他们身上的匪气。 一个上午的操练下来,所有新兵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瘫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李岩这才走到队伍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铁匠,有木匠,有各种手艺人。” “从今天起,我成立工匠营!凡有手艺者,皆可加入!” 人群中,几个原本垂头丧气的汉子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一个皮肤黝黑、手臂粗壮的壮汉,结结巴巴地站了起来。 “大……大人,俺以前是铁匠,只会打些锄头,马蹄铁……” “只要会打铁就行!” 李岩斩钉截铁,“跟着我,我让你打出削铁如泥的宝刀!” 那铁匠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李岩看向了一旁的李萧山。 “李萧山!” “在!” “从他们当中,挑些机灵的、腿脚快的,成立夜枭队!” 李萧山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命。 一些在体能训练中苦不堪言,但自认脑子灵活的新人,顿时看到了希望。 吩咐完这些,李岩面向所有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家里还有父母妻儿,还在为了一口吃的发愁。” 这句话,顿时砸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才走上这条路的。 “我李岩今天在这里承诺!” “所有人的家眷,都可以接到鹰愁涧来!山下的土地,我会分给大家!我还会教你们新的耕种法子,保证大家种出来的粮食,自己吃不完!” 整个训练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分地,接家眷。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钱串子站在一旁,手里的小算盘已经快捏碎了。 又是建工匠营,又是搞什么夜枭队,还要养活那么多家眷,这得花多少钱啊! 老大这是要败家啊! 可看着众人那一张张激动的脸,他忽然觉得,这钱花得,值! 李岩看着众人的反应,武力可以让人畏惧。 但给予他们希望和未来,才能真正赢得他们的心。 这不是简单的收买,而是在构筑一个全新的秩序,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利益共同体。 从今天起,鹰愁涧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营地。 它将成为一个拥有武装、情报、生产、民生的雏形势力。 这一刻,李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做法,让他本人正在向一个真正的枭雄蜕变。 很快,李岩下达的命令就有了反馈。 大营里许多士兵都请了假,兴高采烈地奔赴各地。 准备将颠沛流离的家人接来。 但真正掀起波澜的,并非内部的安抚,而是鹰愁涧向外界释放的信号。 免费分地,只收三成收成。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方圆百里的山山水水。 对于那些在苛捐杂税和兵匪劫掠下苟延残喘的流民而言,这无异于天降福音。 一时间,拖家带口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鹰愁涧。 山道上人流络绎不绝。 人潮之中,泥沙俱下。 有真正的能工巧匠,也有投机取巧的懒汉,更不乏心怀叵测的探子。 但李岩的命令简单粗暴——只要有一技之长。 无论是什么,鹰愁涧的大门都为其敞开。 若家中有男丁入伍,其家眷更是能免费耕种,每月还有粮食补贴! 如此厚待,前所未闻! 鹰愁涧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疯狂吸引着周遭一切能被吸引的人口和资源。 三个月后。 鹰愁涧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简陋的土匪窝。 山涧两侧,原本杂乱的坡地被夷平。 一排排崭新坚固的木屋整齐排列。 山下平坦开阔的谷地,被精心规划成一块块方正的田地。 嫩绿的禾苗在风中摇曳,充满了勃勃生机。 铁匠营的炉火日夜不息,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传出老远。 李萧山的夜枭队也初见成效。 那些精瘦的汉子将鹰愁涧周边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一切都欣欣向荣。 钱串子揣着他的小算盘,走在新修的石板路上,心里却一点也乐不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拨拉着算珠,嘴里念念有词。 “买粮种,三百十一八两……” “修房子,木料、石料、人工,一千一百两……” “铁匠营要精铁,乖乖,又花了五百两!” “还有每月给军属的补贴,这简直是个无底洞啊!” 第四十五章 走投无路的流民 钱串子心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短短三个月,当初从马蹄山缴获的银子就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老大这是真不把钱当钱啊! 可当他看到路边,一个妇人正领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对着自家门前那片小小的菜地喜极而泣。 钱串子又觉得,这钱花得好像也没那么亏。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围了一大圈人。 “出事了?” 钱串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加快脚步挤了进去。 人群中央,几个负责分发午饭的伙夫兵正涨红着脸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瘦削男子对峙。 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面容清瘦,他手里端着一碗稀粥。 “这就是你们说的管饱?” “我等拖家带口,投奔李大人而来,不是为了喝这清汤寡水的!” 负责分发粮食的正是李铁柱手下的一个班头,名叫王大锤,是个直肠子。 他瞪着眼吼道:“嚷嚷什么!粮食就这么多,新来的人又多,只能先紧着老人孩子!有力气的汉子先喝稀的垫垫肚子,晚上才有干的!” “哦?” 瘦削男子轻笑一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碗。 “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没家眷的单身汉子,就活该饿肚子,给你们当牛做马?” 人群里不少同样是独自前来投奔的汉子,脸色立刻就变了。 王大锤气得脖子青筋暴起,他最不擅长跟人斗嘴皮子,抡起拳头就想上前。 “你他娘的找茬是不是!” “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 瘦削男子不退反进,把自己的脖子凑了过去。 “来,往这打!让大伙都看看,这就是鹰愁涧的规矩!没饭吃,还得挨打!” “你!” 王大锤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气得浑身发抖。 钱串子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他自然能看的出来众人就是在故意找茬。 可问题是对方用的招数太阴了! 三言两语就煽动了人心,王大锤要是真动手,指不定就会引起一场民变。 然而这是,一道声音从人群后方传了出来。 “让他说。”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李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的李萧山正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瘦削男子。 而那些刚才还在鼓噪的流民,一看到李岩,立刻像鹌鹑一样缩起了脖子。 这就是积威。 李岩走到那瘦削男子面前,没有看他。 而是从王大锤手里拿过饭勺,在粥桶里搅了搅。 “粮食不够了?” 钱串子苦着脸点点头:“老大,最近来的人太多,山下开荒的粮食还没收上来,咱们的存粮就快见底了。” 李岩嗯了一声,这才把目光转向那个瘦削男子,语气平淡:“你叫什么名字?” “刘平。”瘦削男子不卑不亢,直视着李岩的眼睛。 “刘平。”李岩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你觉得,我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刘平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岩会反问他。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解决方法有三,下策,杀鸡儆猴,把我拖出去砍了,自然没人敢再有怨言。” 李萧山的眼神更冷了。 张宝山却毫不在意,继续说:“中策,开仓放粮,让所有人都吃饱,但这只能解一时之渴,存粮耗尽,人心必将大乱,届时悔之晚矣。” “那上策呢?”李岩饶有兴致地追问。 刘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上策……就是去抢,鹰愁涧下面那些土豪士绅搜刮了十几年,粮仓早已堆积如山,夺其粮,既能解鹰愁涧之危,又能收拢治下流民之心,一举两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谁不知道土豪士绅的背后都有人站着,不然的话怎么可能盘踞那么久都没有人管。 李岩却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刘平,隋唐的历史上似乎么一这么一号人吧? 而且对方说的很对,鹰愁涧目前的困境,那就是人多粮少。 可刘平没有选择逃离,而是用这种方式,主动跳出来,逼他表态。 甚至连煽动人心的手法都计算好了,先制造矛盾,再引他出面。 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一军。 李岩抬手,轻轻向下一压,他看着刘平。 “你的胆识和计策,都很好。” “但是!我们是官兵,不是土匪!抢,也要抢得有章法,有谋划!此事,必须谋而后动!” 他不再理会激动的众人,目光锁定刘平。 “你,跟我来。” 说罢,他转身便走。 李萧山和钱串子立刻跟上,一左一右,将刘平夹在了中间。 王大锤见此一幕,立刻连忙对剩下的伙夫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剩下的粥都分了!一人一勺,谁也别抢!” 刘平整了整自己破旧的衣衫,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坦然地跟在李岩身后。 向着鹰愁涧深处的大营走去。 …… 鹰愁涧,议事厅。 李岩高坐主位,他的左手边是李铁柱,右手边,则是吴元。 而王笑林等人则坐在下位。 刘平就站在那里,神态自若,甚至还有闲心打量着厅内的陈设与众人。 “说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普通的流民,可说不出那番话,也断然没有这份胆气。” 刘平笑了,他的笑容很从容。 “李大人说笑了,小人就是个走投无路的流民,只不过多读了几年书,看得比别人远一些罢了。” 听到这话,李岩的眼神冷了下来。 “如果你打算这么聊下去,那就没有必要了。” 话音落下,王笑林顿时站起身,手里寒芒一闪。 一柄锋利的军刀已经出鞘,刀锋瞬间抵在了刘平的脖颈上。 刀锋上传来的刺骨寒意,让刘平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只要持刀之人手腕轻轻一动。 自己的喉咙就会被轻易切开。 王笑林身上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绝不是装出来的。 刘平的瞳孔骤然一缩,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 反而浮现出一抹浓重的讥讽。 他甚至没有去看王笑林,而是死死盯着李岩。 “呵……看来,是我刘平看错人了,我以为李大人是能成大事的枭雄,没想到,也只是个容不得半句虚言的屠夫。” 第四十六章 大势已起 李铁柱猛地睁开眼睛,怒视着刘平。 吴元吹着茶水动作一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李岩看着刘平,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感到恼怒。 “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只需要对我自己手下这几百号兄弟负责,让他们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至于你……是死是活,是忠是奸,于我而言,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价值,现在,告诉我你的价值。” 刘平怔住了。 他设想过李岩的种种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突然,刘平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笑声里充满了悲哀与苍凉。 “哈哈哈哈……活下去?活下去!” 王笑林的刀锋因为他的动作。 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但他毫不在乎。 “李将军,你以为守着这小小的鹰愁涧,就能偏安一隅吗?” “天下大势,早已风起云涌!你困守山中,不知外界早已天翻地覆!” 李岩的眉头微微皱起,只听刘平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般在议事厅内炸响。 “大业十四年,江都兵变,杨广……恐已驾崩于禁军之手!” 李岩的脑子嗡的一声。 杨广死了? 他作为穿越者,当然知道杨广会死,大隋会亡。 可他记忆中的时间线,应该还没到这个时候! 历史的车轮,因为他的到来,加速了吗?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刘平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太原留守李渊,已然起兵,剑指长安!” “瓦岗李密,河北窦建德,江淮杜伏威,各路反王,皆已自立,天下已经处处烽烟!” 刘平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岩。 “李大人,你带着这几百号前朝官兵,盘踞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鹰愁涧,既无朝廷补给,又无诸侯声援。” “你告诉我,在这即将被鲜血淹没的天下里,你怎么可能安稳地……活下去?” 后面的话李岩没怎么听,因为他就算不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无论李岩作何打算,他所在的势力内部都必然暗流涌动。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是李渊派出来的,可问题是,现在李渊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甚至于跟长孙无忌的联系中,对方也没有表述出任何拉拢的迹象。 倒不是说对方不说,而是在人家看来,现在的鹰愁涧还是之前那个破落的鹰愁涧。 人家拉拢你干什么?找累赘吗? 李岩的目光扫过议事厅里的每一个人。 其他人脸色都不咋好看。 只有吴元,那个永远挂着一副智珠在握笑容的家伙。 此刻正用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 乱世。 对吴元这种人来说,这才是最好的时代。 李岩的心沉了下去,又瞬间被一股豪情填满。 前世,他是在别人的规则里搏命。 这一世,他要自己来定规则! 他看着眼前这些兄弟,他们把命都交给了自己,不是为了窝在这山沟里饿死。 李唐?李密?窦建德? 都离他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想联系李渊,甚至让他高看我们一眼,手里就得有牌。” 李岩心里明镜似的,“兵、粮、钱,缺一不可。”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刘平,这个刚刚用情报为自己挣来一条命的文士。 “你刚才说,要为我指一条财路,拿那些士绅土豪开刀?” “现在,说来听听,具体的目标,你有吗?” 刘平顿时激动了起来,他脖子上的血痕因为这个动作再次渗出鲜血。 可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整张脸因为极致的亢奋而涨得通红。 “有!当然有!大人,草民……草民不说谎,这既是为大人谋取资粮,也是为草民自己报血海深仇!” 李岩做了个“说下去”的手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刘平双拳紧握,“草民本家在邻县清河,也曾是薄有田产的书香门第,只因家父无意中购得一幅前朝名家画作,被县里的张员外觊觎。” “那张员外,他仗着自己是县令的小舅子,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他先是上门强买,家父不从,他便怀恨在心。” 说到这里,刘平的眼眶赤红。 “他与县令勾结,污蔑我刘家私通反贼,伪造文书!一夜之间,县兵破门,将我刘家上下十三口,全部当场格杀!” 刘平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若非草民当时正在京城游学,侥幸逃过一劫,恐怕也早已是那刀下亡魂!” “草民这些年,如丧家之犬,苟活于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告慰我刘家在天之灵!” 李岩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平。 刘平在利用他李岩的武力,来报自己的私仇。 但那又如何,他不是来当圣人的。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世道,谈仁义道德,只会死得更快。 刘平的仇恨,就是他最好的出兵理由。 张员外的财富,就是他最急需的军资。 “你的仇,我帮你报。” 李岩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价值,也算体现了。” 他站起身,环视众人。 “传我命令!” 王笑林、李铁柱、李萧山等人齐齐挺直了腰杆。 “王烈火负责留守鹰愁涧,任何人不得擅离!” “钱串子,清点所有能用的兵器、甲胄、弓弩,半个时辰后,我要准确的数目!” “吴元!” “属下在。”吴元收起折扇,躬身应道。 “你跟萧山,换上便装,带着夜枭队去清河县打探!” “李铁柱!王笑林!” “在!” “你们两个,各自挑选一百名将士,带足三日干粮,随时准备出发!” 最后李岩的目光落在刘平身上。 “你,起来,作为向导,随军出发。” 刘平猛地抬头,脸上混杂着泪水与狂喜,重重叩首:“谢大人!谢大人成全!” “别谢我。” 李岩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我只是在做一笔交易,你给我钱粮,我给你仇人的脑袋。” 刘平愣愣的看着李岩,他刚才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李岩。 可现在,他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在乎他的打算,刘平口中喃喃着李岩刚刚的话。 “交易吗?” 第四十七章 布局 李岩没有管刘平怎么想的,他看着下面的人。 “都动起来吧!”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离去。 李岩很清楚,除了自己从军火库中弄出来的那些装备。 其他的那些都跟破烂没什么区别,最好的武器还是前一段从马蹄山运下来的。 可装备差,就去抢装备好的! 没钱,那就更应该去打土豪! 这就是他踏出这一步的根本原因! 议事厅的角落里,刘平坐立不安。 他颤抖着手,就着昏暗的油灯,凭借着这些年刻在脑子里的记忆。 在一张粗糙的羊皮上画着。 “大人!” 刘平捧着画好的地图,快步走到李岩面前。 “这是我绘制的清河县城图,以及张府的详细布局图!” 李岩接过地图,目光落在上面,图画得有些稚嫩,但标注极为详尽。 “张员外此人,生性多疑,极其怕死。” 刘平急切地补充着,唯恐自己的价值不够。 “他府上明面上的家丁护院有五十余人,暗地里,他还高价从江湖上请了十二个好手,号称十二煞,个个身手不凡,终日轮流护卫在他身边。”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在自己的卧房床下,修了一条密道!据我这些年打探到的消息,那密道直通城外乱葬岗!” 听到前者的时候,李岩还觉得这张员外有头脑,可听到后者,顿时就明白了一句话。 越有钱的人,越怕死。 夜色更深,后半夜的时候。 吴元和李萧山回来了。 吴元脸上不见疲惫,反而带着一丝兴奋。 “岩哥,刘平说的没错,那张府,确实是铁桶一个,我们绕着外墙走了三圈,明暗哨加起来至少三十个,想悄无声息地摸进去,难!” “不过……” 吴元话锋一转,那股子狐狸般的狡黠又冒了出来。 “这张屠户自己,倒是给我们送上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红帖,拍在桌上。 “张员外要办六十大寿,大喜的日子定在三天后,请柬撒满了全县,连清河县令都会亲自到场祝贺,到时候,府里宾客盈门,人多手杂,防备必然松懈!” 李萧山在旁边言简意赅地补充:“我潜入了后厨,偷听了几个下人的谈话,宴会当晚,大部分护院都会被调到前院维持秩序、撑场面,后院,尤其是张员外的卧房附近,反而会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这是我凭记忆画的,他们府内巡逻队的换防路线和时间,一炷香一轮,每轮之间有大概三十息的空档。” 两份情报,一份来自刘平刻骨的仇恨记忆。 一份来自吴元和李萧山专业的实地侦察。 两相印证,一个完整的的张府呈现在李岩的脑海中。 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都过来。” 李岩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核心成员精神一振。 “铁柱。” “在!” “你的任务最重。” 李岩的手指点在张府正门:“宴会当晚,你带一百人,在城外待命,听到我信号后,立刻从正面发起佯攻!一定要记得,装成马蹄山的土匪!” 李铁柱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岩哥放心,保证把他们吓得尿裤子!” 李岩又看向王笑林:“你带另一百人,埋伏在城西,等铁柱动手,城内守军必然被吸引到东门,你趁机控制西城门,给我们准备好撤离的通道。” “明白。”王笑林冷静点头。 李岩的目光转向吴元,带上了一丝考量。 “吴元,你脑子活,我要你带上夜枭队,扮成送贺礼的商队,提前混进去。” “混进去干什么?”吴元愣了一下。 李岩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几个点,“你的任务就是制造混乱,到时候,能烧的都给我烧了,我就不信,那些官老爷们见过这阵仗!!” 吴元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李岩的意图。 浑水,才好摸鱼!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老大,这个我擅长,保证给张员外送一份永生难忘的贺礼。” 吩咐完后,李岩的目光落在刘平身上。 “你说的那个密道……” 李岩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张员外卧房的位置。 “等到了之后,我给你派几个人,你就守在那个密道出口,要是他从那里跑,你就手刃仇人,要是没有,那我就替你报仇。” 听到这话,刘平顿时感激的点头。 “明白!” 吩咐完毕,李岩让刘平回去休息,而后才看向了李铁柱等人。 “都跟我来。” 他没有多余废话,转身走向营地的仓库走去。 众人也没多话,立刻就跟了上去。 来到仓库,李岩走向角落一个厚重的楠木箱。 上面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 李岩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去,轻轻一转。 箱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岩哥,这是你之前用东西?” 李铁柱第一个没忍住,他瞪大眼睛。 除了吴元,其他人都是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他们都是之前就跟着李岩的,自然看出,眼前之物,就是那次生死战中李岩一人打反三十突厥的暗器! “这东西,我管它叫手枪。” 李岩拿起其中一把,卸下弹匣,展示给众人看里面黄澄澄的子弹。 “这里面装的东西叫子弹。” 他把弹匣装回去,拉动套筒,将枪口指向空无一物的墙角,轻轻扣动扳机。 “噗!” 一声沉闷至极的轻响,墙角的木板上,凭空多出了一个光滑的圆洞。 仓库里死一般寂静。 李铁柱使劲揉了揉眼睛,那么远的距离,就这么“噗”一下。 连个响动都没有,墙就穿了。 这玩意儿比他们现在用的复合弓还要强! 王笑林也死死盯着李岩手中的手枪。 他记得当时李岩用的时候,明明非常响,跟震天雷一样,可现在怎么没声音了呢! 他将手中这把带有所谓消音器的手枪递给吴元,又拿起另一把递给李萧山。 “你们俩用手枪最合适,这两天你们早机会练一练,记住,枪口永远不能对准自己人!” 吴元接过手枪,入手冰凉沉重。 他用指腹摩挲着枪身冰冷的纹路。 李萧山则务实得多,他仔细端详着手枪的构造,模拟着李岩刚刚握持和瞄准的动作。 第四十八章 吉时到 接着,李岩从箱子另一侧拿出十个手雷。 “铁柱。” “在!” 李铁柱立刻挺直了腰板。 “这个,守堡寨的时候你们也用过,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岩拿起一个,拔掉保险销的拉环。 李铁柱看着那不起眼的铁疙瘩,又看了看李岩严肃的表情。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兴奋。 “岩哥放心!保证给他们炸个满堂彩!” 最后,李岩拿出五个造型略有不同的罐状物,递给吴元。 “这是送给张屠户的贺礼,燃烧弹。” “一旦点燃,火势极旺,遇水不灭,专门用来烧房子。” 吴元接过燃烧弹,掂了掂,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老大,这份贺礼,张员外一定会喜欢到骨子里。” …… 接下来的两天,清河县暗流涌动。 吴元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换上一身昂贵的杭绸长衫,手持一柄竹骨折扇,俨然一位南来北往的大布商。 他带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伙计。 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县里最贵的福来客栈。 白天,他在茶楼酒肆一掷千金,跟各路商人称兄道弟。 言谈间不经意地透露自己是来给张员外贺喜的。 还备下了一份惊天动地的厚礼,引得旁人艳羡不已。 夜里,客栈房间内。 吴元褪去白天的伪装,亲自监督手下将那五枚燃烧弹伪装起来。 他们找来最华美的锦盒,用上等的明黄绸缎做内衬。 将燃烧弹包裹其中,再在上面覆盖一层珠玉珍玩。 从外面看,这绝对是一份谁也挑不出毛病的贵重贺礼。 “都记住了,这玩意儿的引信就在这颗红宝石下面。” 吴元指着锦盒里一处不起眼的机括。 “到时候一按,一拉,扔出去就行,别他娘的在自己手里炸了!” 一名手下紧张得手心冒汗:“吴哥,这万一被人打开检查……” 吴元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觉得张府那些狗奴才,有胆子敢拆开这么贵重的贺礼?再说了,还有萧山给我们兜底呢!” 另一边,城西。 王笑林则化身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脚夫。 他脸上抹着锅底灰,穿着打满补丁的短褂,混迹在出入城门的苦力当中。 他话不多,只是默默地干活,记录下西城门防务的每一个细节。 城外的破庙里,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李铁柱正赤着上身,用一盆混着锅灰和鸡血的粘稠液体。 往手下兄弟们的脸上,身上胡乱涂抹。 “都给老子涂匀了!别像个娘们似的!要的就是这股狠劲儿!” 他一边大吼,一边抓起一把泥土撒在自己头发上。 “咱们是马蹄山的土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不是去赶集的!” 汉子们嗷嗷叫着,互相涂抹,不一会儿,一个个都变得面目狰狞。 李铁柱抓起一块石头。 模仿着扔手雷的姿势,在心里一遍遍盘算着。 夜幕,终于如期降临。 张府内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宾客如云,车马塞道,喧嚣的人声和丝竹管弦之声,飘出老远。 府内,张员外穿着一身崭新的寿字纹锦袍。 清河县令亲临道贺,让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李岩靠在阴影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本不该来,但他终究还是来了,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这是吴元他们第一次独立执行如此复杂的计划。 没有他在一旁盯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以他让王烈火和钱串子两个驻守大营,自己则从后面跟了过来。 眼看府内的喧闹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一声悠长的唱喏,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顶点。 “吉时到——!” 话音刚刚落下,吴元立刻从人群走了出去。 “张员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子初来贵宝地,幸得员外青眼,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聊表小子一片心意!”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张员外的身份,又显出了自己的豪气。 张员外笑得见牙不见眼,肥硕的手一挥。 “好!好!吴老弟有心了!来人,把这份厚礼给本员外供到最显眼的地方,让大家都开开眼!” 锦盒被安放在宴厅正中的一张紫檀木高几上。 灯光下,盒上的珠玉流光溢彩,瞬间压过了所有其他的贺礼。 吴元躬身退下,重新融入宾客之中。 他端起一杯酒,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瞥向后院的方向。 酒过三巡,宴厅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吴元端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 他看到自己一名手下额头已经见了汗。 一个冷冽的眼神递过去,那人立刻身形一僵,不敢再有异动。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后院的宁静。 宾客们愕然回头。 只见一簇橘红色的火光从后院方向猛地蹿起,映红了半边夜空! 吴元脸上笑容不改,对散在人群中的四个手下打出了一个隐蔽的手势。 前院的宾客们还没从后院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四个人已经冲了出去。 其中一人一把将锦盒上覆盖的珠玉扫落在地。 另一人则直接抱起了沉重的锦盒。 另外两人则拔出藏在衣下的短刀,护在两侧,眼神凶狠地扫视四周。 “什么人!” “大胆!” 护院和宾客中的武人终于反应过来,怒喝着就要上前。 可拿到锦盒的两人没有丝毫停顿,他们掀开盒盖,在明黄绸缎下,找到了那颗伪装成机括的红宝石。 一按,一拉! “嗤!” “去死吧!” 其中一个汉子狞笑着,将手中一枚伪装成玉佩的燃烧弹。 狠狠掷向主位上目瞪口呆的张员外和县令! 其他两枚则被他们以不同的角度,扔向了宾客最密集的地方。 至于能弄死几个,他们不在乎,这两天下来,对于聚在这里的人,他们都门清,哪个屁股都不干净。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吴元已经转身,挤开惊慌的人群,朝着预定的侧门退去。 “砰!” 那枚飞向主位的燃烧弹在半空中炸开。 一团橘黄色的粘稠液体,劈头盖脸地浇在了张员外和县令身上。 “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起。 那火焰根本无法扑灭,沾身就着,疯狂地吞噬着他们的血肉。 第四十九章 血压飙升 张员外身上的寿字纹锦袍瞬间化为火衣。 清河县令更是吓破了胆,他半边身子都着了火。 这位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父母官。 此刻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想钻到桌子底下。 宴会大厅,在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吴元和他的四个手下已经汇合,他们在尖叫奔逃的人群中逆行。 手中的短刀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任何试图阻拦的护院。 与此同时,城外的破庙里。 听到城内叫喊的李铁柱猛地站起身。 “兄弟们,轮到我们了!” 他一把抓起身边的巨斧,“记住!我们是马蹄山的悍匪!进去之后,别他娘的给老子客气!看到值钱的就抢,看到反抗的就砍!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相信,是土匪洗劫了张府!” “嗷嗷嗷!” 汉子们发出兴奋的狼嚎,挥舞着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 李铁柱深吸一口气,脑中再次闪过李岩的计划。 吴元和李萧山负责斩首和制造混乱。 他和王笑林负责撤离和嫁祸。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出发!给张员外,送终!” 当众人来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大开! 负责看守东门的队正。 此刻正拉着肚子躲在茅房里,任凭手下两个亲信抽掉门栓。 “抢钱!抢粮!抢娘们!” 李铁柱挥舞着巨斧,但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着队伍的阵型。 他的任务是以最快速度冲到张府,将里面的东西搬空。 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死死钉在土匪攻城这件事上。 一个新加入不久的弟兄似乎杀红了眼。 一刀就朝着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平民劈去。 “啪!” 李铁柱反手一斧背,砸在那人的手腕上。 “长没长眼!先给老子去张府抢金子!这些穷鬼身上能有几两肉!”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骂道。 “坏了岩哥的事,老子第一个剁了你!” 汉子手腕吃痛,瞬间清醒过来,再不敢造次,乖乖跟着大部队冲向张府的方向。 这边的喊杀声和火光,瞬间让整个县城炸开了。 县衙里,刚刚躺下的县尉周炜被亲兵从床上直接薅了起来。 “大人!不好了!东城门破了!一大群土匪冲进来了!” 周炜脑子嗡嗡作响,披上外衣就往外冲。 “土匪?哪来的土匪?” 他一把揪住报信士兵的衣领。 “马蹄山那帮废物,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攻城!”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见了!他们打着马蹄山的旗号,喊着要抢张员外家!” 周炜心里咯噔一下。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大人!张府……张府走水了!听说县尊大人和张员外在宴会上遭了刺客,被……被活活烧死了!” 周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这几件事串在一起,让他头皮发麻。 “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大人!那帮土匪正往张府杀过去呢!再不去,张府就要被搬空了!” 周炜此刻个顾不得多想了。 “传我将令!” “调集南门、西门、北门所有守军,立刻驰援张府!务必将这伙悍匪给本官全歼在张府之内!一个不留!” “大人!那城墙的防务……” “管不了那么多了!” 周炜一脚踹开他,“县尊大人都殉职了!要是再让匪徒把张府给劫了,我们所有人的脑袋都得搬家!快去!”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一队队原本驻守在其他城墙的县兵。 在军官的呵斥下,纷纷拿起武器,点起火把,急匆匆地朝着城中心张府的方向汇集。 一直在城西蹲守的王笑林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笑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们。 “准备动手!”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城墙上那几道稀疏的人影。 当看到南门方向的火把开始移动,汇成一条火龙,朝着城东奔去。 在一名队官的带领下,骂骂咧咧地走下城墙,加入了增援的大部队的时候。 城墙上,只剩下最后三名负责瞭望的哨兵。 王笑林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他身后的十名弟兄,立刻向着城墙上冲了出去。 那个正在打哈欠的哨兵,忽然感觉脖子一凉,另外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毙命。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三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被迅速拖到墙垛的阴影下。 王笑林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房顶上跃下,稳稳地落在城墙上。 “换衣服,处理干净。” 弟兄们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扒下死者身上的号服,套在自己身上。 又将尸体用绳索捆好,悄悄地顺着城墙内侧的阴影垂了下去。 下面早有人接应,将尸体拖走,藏匿。 很快,西城墙上又出现了三名哨兵。 王笑林走到墙垛边,目光越过大半个县城,投向那片厮杀声最烈的地方。 此刻城门已经打开,就等着李铁柱从里面出来,到时候众人便可以汇合,届时直接撤退就行。 与此同时,县尉周炜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前方那座已经化为巨大火炬的张府。 “围起来!给本官把整个张府围死!” “弓箭手在前!长枪兵在后!任何人敢从里面冲出来,格杀勿论!” 周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县尊死了,张员外死了。 如果再让这帮土匪带着张家的财富跑了,他周炜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今夜,要么是这帮土匪死,要么就是他死! 数百名县兵在他的咆哮声中,迅速展开阵型。 火把连成一片,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府邸。 在周炜看来,府内的悍匪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府邸内,李岩的脸比锅底还黑。 他站在一处假山顶上,看着外面迅速合拢的包围圈,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这帮蠢货!” 计划里,这个时候李铁柱他们早该带着人,从预定的路线撤到西城了。 可现在呢,他妈的还在里面抢! 他几个纵身跃下假山,直接冲进了火光最盛的张府正堂。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压飙升。 第五十章 扔掉所有累赘 李铁柱正扛着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咧着大嘴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他手下的那些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的往怀里塞金条,有的用绸缎当绳子捆了一大串珠宝玉器。 还有个家伙竟然试图把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给拆了带走。 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被撬开的箱子和散落的财物。 “岩哥?你怎么来了?” 李铁柱看到李岩,先是一愣,随即献宝似的拍了拍怀里的大瓷瓶。 “你看这玩意儿,指定值不少钱!咱们这波发大了!” “发你妈!” 李岩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踹在李铁柱的屁股上。 李铁柱一个趔趄,怀里价值连城的瓷瓶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大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你……” 李铁柱懵了,心疼得直抽抽。 “岩哥,你干啥啊!” “我干啥?” 李岩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里的杀气,比外面的火还要灼人。 “都他妈想死在这里是不是?” “官兵已经把这里围了,再过半分钟,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众人脸色剧变。 “啊?官兵来了?” “这么快?” 李铁柱也反应过来,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沉浸在劫掠的狂喜中,完全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所有人!” 李岩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扔掉所有累赘!只拿金银细软!立刻跟我突围!” “走!” 就在周炜的包围圈即将彻底合拢,只剩下最后十几米缺口的时候。 周炜的嘴角刚刚扯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从墙内飞出,掉进了他前方的县兵方阵中。 “那是什么?” 一个士兵好奇地伸头去看。 周炜也愣住了,那玩意儿冒着青烟。 下一秒。 “轰隆!!!” 一声足以掀翻天灵盖的巨响,炸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坚固的院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狠狠砸中,猛地向外凸起,然后轰然炸裂! 砖石、泥土、碎木夹杂着灼热的气浪,呈扇形扫向密集的县兵阵列。 惨叫声瞬间连成一片。 前排的十几个县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撕成了碎片。 更多的人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被飞溅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 原本严整的阵型,顷刻间土崩瓦解。 周炜被气浪冲得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战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将他甩了出去。 “快!从缺口走!” 李岩的咆哮在混乱中响起。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一把将还愣着的李铁柱推向那个冒着硝烟的巨大缺口。 “带人先走!快!” 李铁柱浑身一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怒吼一声,带着残余的弟兄,扛着精简过的财物,连滚带爬地从缺口冲了出去。 “拦住他们!” 周炜终于缓过神,挣扎着爬起来,指着缺口。 不是说他有多拼,还是那句话,今天要是没有个交代,那他也活不了! 可还没等他继续下令,李岩单膝跪地,手枪已经开射。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县兵,身上瞬间爆开一团团血雾,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岩本来是打算直接给周炜来个爆头的,可问题是那些士兵冲到了他的前面,李岩只能先解决其他人! 但即便如此,他的这一手也给那些人吓懵了。 “妖术!是妖术啊!” “快跑!是妖怪!” 县兵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就在李岩用现代武器的凶猛火力,死死压制住追兵的时候。 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屋顶上悄无声息地落下。 “是岩哥来了!” 李萧山和他手下的十名夜枭队员,本该早已撤离。 可他看到了李岩独自一人,面对数百官兵的时候,顿时心头一热,想都没想就改变了主意。 “走个屁!” “岩哥还在下面!就这么把他扔了,我们他妈的还是人吗?” “兄弟们,跟我上!掩护岩哥撤退!” 李萧山没有动用李岩给的手枪,主要就是还没有那么熟练,而且在他看来,这玩意还不如连弩来的实在。 “咻!咻!咻!” 几支锋利的弩箭从阴影中射出。 钉在几个试图绕到侧翼的县兵队官的脖子上。 那几名队官哼都沒哼一声,便倒地毙命。 刚刚鼓起一点勇气的县兵,再次陷入混乱。 李岩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丝暖意。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李萧山的方向,做了一个交替掩护的手势。 李萧山心领神会,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巷战,就此展开。 “追!给本官追上去!谁敢后退,斩!” 周炜双目欲裂,拔出佩刀,亲自砍翻了一个转身想跑的溃兵。 鲜血溅了他一脸,让他看起来如同恶鬼。 在重赏和军法的双重逼迫下。 一部分县兵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呐喊着冲进了狭窄的巷道。 可他们就进入了一个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屠宰场。 李岩的手枪是巷战之王。 每一次短暂而急促的点射,都能清空一条巷子的入口。 子弹穿透木门,打碎墙角,在青石板上溅起一连串火星。 将官兵们死死压制在掩体后面,抬不起头。 而李萧山的夜枭队,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移动。 手中的弩箭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出。 优先点杀军官,旗手和那些看起来悍不畏死的勇夫。 官兵们完全被打蒙了,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只知道,只要一露头,就会有死亡从天而降。 “什长……什长死了!” “那边!敌人在房顶上!” 一个士兵刚指着房顶。 一支弩箭就贯穿了他的手掌,将他钉在墙上。 这支小小的队伍,凭借着超越时代的武器和严密的战术配合。 他们打打退退,交替掩护,每一次短暂的交火。 都会留下一地尸体,然后迅速消失在下一个街角。 不过他们的目标明确无比,正西,王笑林早已打开的城门。 第五十一章 猎人与猎物 巷道里的尸体层层叠叠,周炜的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不是傻子,再这么追下去,就算能把这伙贼人耗死。 他手下这几百县兵也得折损大半。 为了几个贼人,赔上自己的班底,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亏到姥姥家了。 “停下!都给本官停下!” 周炜勒住马,声音嘶哑地咆哮。 那些被杀破了胆,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冲锋的县兵如蒙大赦,纷纷停下脚步。 “一群废物!” 周炜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但他心里清楚,不能再这么填人命了。 对方的目标是西城门,这点毋庸置疑,而他们现在走的,全是些七拐八绕的小巷。 因为巷战对他们有利! 那妖术在狭窄地形威力无穷! 但反过来说,这也意味着他们的速度绝对快不起来! 一个念头在周炜脑中闪过,让他阴沉的脸上有了笑意。 “张龙!” “属下在!”一个精悍的队官立刻出列。 “你带一百人,不要进巷子,从主街绕过去!给本官死死堵住西城门!他们跑不快的!” “是!” “赵虎!” “属下在!” “你!立刻去西城门传令!让守城门的王八蛋把城门给老子关上!敢慢一步,提头来见!” “遵命!” 两个队官领命,带着人马飞速离去。 看着分出去的两支队伍,周炜胸中的郁结之气总算出了一些。 他提着刀,指着巷口,对剩下的士兵吼道。 “其他人,给本官在这里守着!远远地吊着他们,别让他们轻易脱身!等张龙他们堵住了门,本官要亲手把这些贼人碎尸万段!” …… 巷道深处,李岩刚刚换上一个新的弹匣,枪管已经烫得惊人。 突然,他眉头一皱。 “不对劲。” “岩哥,怎么了?” 李萧山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他手中的连弩刚刚又射杀了一个偷偷摸过来的官兵。 “后面的压力变小了。” 李岩侧耳倾听,巷子外的喊杀声、脚步声都稀疏了不少。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官兵被他们杀破了胆是不假,但那个县尉明显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这种规模的追击突然减弱,只有一种可能。 李岩前世的战场直觉在疯狂报警。 “他们不是放弃了,他们是分兵了!” 李岩的语气斩钉截铁。 李萧山悚然一惊:“分兵?” “他们肯定派人走主街,去堵我们了!” 李岩眼中寒光一闪,“这里是巷子,我们走不快,他们走大路,速度比我们快得多!” 李萧山瞬间明白了局势的险恶。 一旦被堵在城门口,前后夹击,他们这十几个人就是瓮中之鳖! “妈的!这狗官还挺有脑子!”李萧山啐了一口。 “走!全速前进!别管后面的追兵了,冲出去!” 李岩当机立断,不再与后面的追兵纠缠。 带着夜枭队员们,沿着预定的路线,向最后一条巷子的出口狂奔。 …… 西城门。 高大的城门洞开着。 门轴处堆满了新换的油脂和木楔,确保它无法被轻易合上。 王笑林负手站在城门内侧。 按照约定时间,早就该到了。 城内喊杀声震天,他知道计划肯定出了岔子。 他身后的弟兄们,一个个手持兵刃,神情肃杀,做好了随时接应血战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西边的一条巷口传来。 “岩哥?” 王笑林精神一振,他没想到李岩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只见李岩一马当先,从巷口的阴影中冲出,他身后是李萧山等人紧紧跟随。 王笑林刚要迎上去,脸色却猛地一僵。 因为在另一侧的主干道上,也响起了一阵更加沉重的脚步声! “轰隆隆……” 上百名手持刀枪的县兵,瞬间就堵死了通往城门的大路。 为首的队官张龙一眼就看到了城门口的王笑林和刚刚冲出巷子的李岩等人,他脸上露出狂喜的狞笑。 “哈哈!堵住了!一个都别想跑!” “弓箭手!放箭!” 王笑林脸色难看至极。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他身后的弟兄们也纷纷举起武器,面露决死之色。 另一边,李萧山和夜枭队员们也急停下来。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官兵,心直往下沉。 巷战的优势荡然无存。 在这宽阔的街道上,对方的人数优势被无限放大。 可就在所有人都心神紧绷,以为李岩会下令突围或者死战的时候。 李岩却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的身体微微侧过,目光越过重重阻碍,冷冷地投向了后方。 那里,巷战追击的主力正在赶来。 一个骑在马上,身穿官服,满脸得意与狰狞的身影,正从街角转出。 正是周炜。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他身边的亲兵护卫。 为了让他能看得更清楚,特意让开了一个身位。 这一让,就将他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李岩的视野里。 一个绝佳的,无可挑剔的射击窗口。 之前在巷战中,因为有无数士兵挡在前面,李岩根本无法锁定他。 可现在,这个自大的县尉,主动走出了掩体。 周炜还在狂笑:“该死的贼寇!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跑!本官说过,要将你碎尸万段!” 拦截的队官张龙也回头谄媚地喊道。 “大人威武!这群贼人已是瓮中之鳖!” 所有官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岩这群猎物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在巷口的阴影里。 李岩的表情已经从急切的奔逃,变成了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了手枪,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在这一瞬间,悄然逆转。 “岩哥?” 李萧山看着李岩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夜枭队员立刻会意,将手中的连弩对准了前方,为李岩警戒。 王笑林也察觉到了李岩的异常。 他顺着李岩的枪口方向看去,看到了那个耀武扬威的县令周炜。 王笑林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要杀了周炜,这群乌合之众,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却又无比正确的决定! 周炜还在马上指点江山,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死亡的凝视,已经跨越了近百步的距离,牢牢锁定在他的眉心。 “砰!” 一声与之前急促点射截然不同的。 沉闷而清晰的枪响,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远处的周炜,那张狂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的眉心处,悄然绽开了一朵小小的血花。 红的,白的,溅了身边亲兵一脸。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扑通。” 第五十二章 刘平失踪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队官张龙脸上的狂喜狞笑还未完全褪去,就僵硬在了那里。 他眼睁睁看着百步之外,刚刚还在马上耀武扬威的县尉,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大……大人?” 张龙的嘴唇哆嗦着。 他身边的亲兵也傻了,其中一个被周炜的脑浆和鲜血溅了一脸。 “啊啊啊!大人死了!大人被妖法打死了!” 这一声尖叫,瞬间引爆了整个官兵队伍。 “大人死了?” “怎么死的?我没看见箭啊!” “是妖术!一定是那个贼首的妖术!” 前一秒还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官兵,此刻像是被捅了窝的蚂蚁,彻底乱了套。 他们的主心骨,他们效忠的对象,就这么没了。 张龙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个队官,周炜许诺他,事成之后,提拔他做县尉。 可现在周炜死了! 周炜一死,他这个带头堵截的队官,就是最大的背锅侠! 上面追究下来,他难逃一死! 可李岩却不管那么多,现在就是突围的最好时候,眼看着李铁柱等人已经带着东西从另一边冲了过来。 李岩立刻对着那边大喊一声。 “突围!” 正在从另一条街巷包抄过来的李铁柱听到李岩的吼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所有人!跟我冲!目标西门!” 李铁柱如同一头蛮牛,朝着西门方向猛冲。 而喊出命令的李岩,甚至没有去看李铁柱是否响应。 他收起手枪,从腰间抽出军刀,第一个冲了出去。 “杀!” 一声爆喝,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 直插向张龙和他身边那些已经阵脚大乱的弓箭手。 “岩哥!” 李萧山眼神一肃,他没有跟着李岩无脑冲锋,而是立刻下达了指令。 “夜枭!三排轮射!压制他们!给岩哥开路!” “嗡嗡嗡!!” 夜枭队员们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连弩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声。 数十支锋利的弩箭,组成一片死亡的弹幕,覆盖了前方那些手足无措的官兵。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再次举起手中的弓,就被弩箭射穿了喉咙和胸膛。 后续的官兵看到同伴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点战斗的意志。 另一边,王笑林也反应了过来,眼看着李岩带着人向这边冲。 他立刻让手下的弟兄打开西城的城门。 而后下令吩咐:“留两个在这里看门!其他跟我过去接应!!” 王笑林他手下的那些人,个个双眼通红,快速跟上了王笑林的步伐。 “冲啊!” “宰了这帮狗官兵!” 李岩如刀尖,王笑林和李铁柱就是刀刃,而他们身后的所有人,则是刀身。 “挡我者死!” 李岩一刀劈翻一个官兵,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身后的李萧山也不是善茬,一把鬼头刀舞得虎虎生风。 专门为李岩清理侧翼的威胁。 两人一前一后,配合默契,如同一台高效的绞肉机。 官兵们的防线,在他们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张龙看着越来越近的李岩,已经被吓傻了。 “别过来……” 李岩根本没看他,这种小角色,不值得他浪费一秒钟。 一个错身,李岩的肩膀狠狠撞在张龙的胸口。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萧山的刀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咔嚓!” 整条长街,化作了一场彻底的闹剧。 “快!快跟上!” 突围的队伍势如破竹,西门的城门近在眼前。 “轰隆隆!” 沉重的城门被拉开,李岩第一个冲出了城门。 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狂奔了数百米,才在一处小山坡上停下了脚步。 王笑林、李铁柱、李萧山等人陆续跟了上来。 所有人都气喘吁吁,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他们回头望去,清河县的轮廓显得有些萧索。 城门口,周炜的尸体还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已经没有官兵敢上前收敛。 一场必死的围剿,就这样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李岩没有去看他们,而是看着远处的县城,因为事情还没完。 杀了朝廷命官,而且是当着官兵的面杀的。 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恐怕会是整个州府,乃至朝廷的雷霆震怒。 可那又如何,杀人的是马蹄山的贼寇,跟他们鹰愁涧有什么关系。 “清点人数,检查伤亡,收拢武器!马上撤离!” 众人简单的休整片刻,立刻拉着从张府搜刮出的大包小包离开原地。 很快,众人抵达了约定好的山谷。 这里早已停放着几十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 “快!都动起来!把东西搬上去!” 李铁柱嗓门洪亮,指挥着众人将一袋袋沉重的物资搬运上车。 正当众人忙活的时候,两道狼狈的身影从远处的黑暗中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看到来人,李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因为那两个人正是他派出去保护刘平的,可现在,刘平居然没有跟过来。 “大人!” 其中一个士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李岩后,直接跪下。 “刘平人呢?” 士兵立刻回到:“我们按计划,看到张府那边火光冲天,就跟着刘平从密道摸了过去。” “到了张府后院,你们已经打完了,人也走了,我们没敢声张,本想着原路返回,可就在密道里,刘平突然就不见了!” 李岩的目光扫过两人惊魂未定的脸。 一个大活人,在两个人的中间不见,除非是自己跑,不然绝对不可能消失。 “行了,归队吧。” 那两个士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队伍里。 李萧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岩哥,这事……” 李岩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此刻也没有打算多聊。 “一个外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人都还在。” 话虽如此,吴元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算计的光芒。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知道他们计划的人,在即将成功的关头凭空消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五十三章 卸货清点 吴元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将这个变数记在心里。 “出发!” 随着李岩一声令下,庞大的车队再次启动,朝着鹰愁涧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太阳升到头顶,将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山谷时。 李岩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鹰愁涧的大本营。 “岩哥回来了!” “车!好多车!我的天!” 留守在山寨里的钱串子,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这浩浩荡荡的队伍。 “岩哥!我的亲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钱串子一把冲到李岩马前,激动得满脸通红。 “怎么样怎么样?这次收获……” 他的话没说完,眼睛已经死死黏在了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上。 其中一个麻袋因为颠簸破了个小口。 几块银元宝从里面露出一个小角,看的钱串子双眼直冒光。 “快!快快快!都别愣着!卸货!清点!” 他几乎是跳着脚在指挥,那股猴急样的模样,让不少刚经历血战的弟兄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个时辰后,清点的初步结果出来了。 钱串子拿着一本刚刚记下的账簿,几乎是飘着来到李岩面前的议事厅。 议事厅里,李岩、王笑林、吴元、李萧山、李铁柱等核心成员都在。 “岩哥……” 钱串子的声音都在哆嗦,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才用开口说道。 “金条一百三十根,合黄金一千三百两!银子共计一万九千多两!还没算那些金银首饰!” “还有那些粮食,足够我们所有人吃半年!” “我的老天爷,那姓张的到底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饶是李岩,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的兴奋了起来。 有了这笔钱粮,鹰愁涧的根基算是彻底稳了。 弟兄们拼死拼活,不就为了这个吗? 不过这时,一旁的吴元却走到一个箱子前,用匕首撬开上面的铜锁。 “岩哥,比起这些金银,我觉得,这些东西,或许更有价值。” 箱子打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沓沓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书信。 钱串子撇撇嘴,几封破信能比金子还值钱。 吴元没有理他,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展开信纸。 “您看看。” 他将信纸递给李岩。 李岩接过来,目光落在信纸上。 【张兄如晤:马蹄山之事,实乃心腹大患,周大人已然不耐,着我等务必于月内清剿。所调兵马粮草,皆需仰仗张兄周旋,事成之后,盐引之事,定为张兄拿下。——州府兵曹参军,孙启明。】 这只是第一封。 吴元又接连打开了几个箱子,里面的信件更多。 有清河县典史写来的,暗示张员外可以合理侵占几户无主田产的。 有州府库部官员写来的,感谢张员外孝敬的古董字画,并许诺下一批官粮采买会优先考虑张家的。 甚至还有一封,是邻州一个都尉写来的。 信中居然提到了挪用军械,互通有无这种足以抄家灭族的罪名! 刚才还因金银而狂喜的气氛,此刻荡然无存。 王笑林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一张张信件。 “这张员外,还真是个人才。” “把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都留下了证据,他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不。” 吴元摇摇头,“他不是蠢,恰恰相反,他很聪明,他留下这些,不是为了记账,而是为了保命。” “只可惜,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们直接就把他的老巢给端了。” 李岩看着那些信封,并没有多说。 “放起来吧先,以后再说这些。” 主要是这些东西现在还用不到,毕竟他们现在刚刚弄死张员外和一个县令。 虽然明面上是马蹄山的人干的,但是只要有心人想查,还是能查出来一些蛛丝马迹的。 虽然不怕那些人差,可该防的还是要防。 万一给人家弄的狗急跳墙了,自己这边也吃不到好。 更何况现在天下已经开始大乱,要是这里面有其中一些势力的头目,到时候人家过来给自己要东西,自己给还是不给? 吴元明显也猜到了李岩的想法,也没有多说,默默的将东西都收集了起来。 李岩的目光从那些封存着罪证的箱子上移开,落在了李铁柱身上。 “铁柱,你歇一天。” 李铁柱猛然抬头,眼中带着茫然。 李岩继续说道:“把你娘接过来,鹰愁涧现在不缺吃穿,总让她老人家一个人在村里,我不放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问问田中丰一家,愿不愿意来,要是愿意,就一并带上。” 这话一出,李铁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涌上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前段时间,鹰愁涧草创,百废待兴,人人都在拼命。 他好几次话到嘴边,想求岩哥把老娘接来。 可看看周围忙碌的弟兄,看看李岩紧锁的眉头,又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以为自己得再等很久。 没想到,李岩一直记着。 “岩……岩哥……” 周围的王笑林、李萧山等人,看着这一幕,也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就是他们愿意追随李岩的原因。 他不仅是一个杀伐果断的首领,更是一个记得每个弟兄冷暖的大哥。 “行了,都别杵着了。” 李岩摆摆手,准备宣布庆功,“今晚……” 话音未落。 “报!” 一个负责警戒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大人!刘平回来了!” 一瞬间,议事厅里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 李岩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一个人?” 吴元的声音幽幽响起。 “就他一个!”士兵喘着粗气回答。 “让他进来。” 李岩的声音冷了下来,听不出喜怒。 其他人也都收起了笑容,王笑林双手抱胸,面无表情,李萧山则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对于一个逃走的人,任何一个队伍都不会有好脸色。 很快,刘平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押了进来。 他看上去狼狈不堪。浑身上下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手上全是干涸的泥土和尚未凝固的血迹。 但他身上似乎没有明显的伤口。 一进议事厅,刘平的目光就死死锁定了李岩。 第五十四章 最大的后顾之忧 刘平挣脱开士兵的挟持,踉跄着向前几步,然后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去。 咚!咚!咚! 他一言不发,对着李岩磕了三个响头。 抬起头时,他额前已经一片红肿,混着血丝。 “多谢岩哥为我全家报此血仇!” 刘平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刘平……无以为报!” 李岩没有说话,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开口。 整个议事厅死一般寂静,只有钱串子撇着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 临阵脱逃,现在仗打赢了,倒知道回来谢恩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刘平自然感受到了这股刺骨的寒意和所有人的敌视。 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自己犯了大忌。 “岩哥,我知道我错了。” 他仰着头,看着李岩,急切地解释道:“我怕那姓张的恶贼跑了!” “所以我就悄悄跟在后面,我没敢让你们发现,我想亲眼看着,亲眼看着张员外那个畜生死掉!” “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们冲进去了,看到里面火光冲天!” “我怕他从地道跑了,我就守在后墙的一个狗洞外面,我等了很久……我……” 他的解释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会轻易相信一个临阵脱逃的人。 无论什么理由,逃兵就是逃兵。 刘平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双手猛地伸进自己那破烂不堪的怀里。 这个动作让李萧山等人瞬间警惕起来,手立刻按在了刀上。 可刘平掏出来的不是兵器。 他从怀里抱出了一个用布胡乱包裹着的东西。 他双手颤抖着,将那包裹往地上一放,然后一把扯开了外面那层破布! 一颗人头,骨碌碌滚了出来。 那颗人头还很新鲜,头发凌乱,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临死前极度的惊恐。 正是张员外! 整个议事厅,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上,缓缓移到了跪在地上的刘平身上。 刚才大家只顾着看他满身的污秽。 谁也没注意到,他怀里竟然还揣着一颗人头! 这个男人,就这么揣着仇人的人头,一路潜行,回到了鹰愁涧。 李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那颗人头,又缓缓抬头,看向刘平。 刘平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反而是一种平静,一种被彻底掏空了的麻木。 “我看到他从狗洞里爬出来,那个时候他身上被烧的都是伤,所以我就杀了他。” “我怕你们不信,就把他的人头带回来了。” 说完,他没有在多言,就这么跪在地上。 这一刻,议事厅内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王笑林眉头紧锁,他看向刘平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鄙夷,而是多了一份凝重。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为了复仇可以不顾一切的偏执狂。 李岩走到刘平面前,伸手将这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站起来。” 刘平的身体还在颤抖,他顺着李岩的力道站起身,却不敢抬头直视。 李岩松开手,退后一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鹰愁涧有铁律。”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临阵脱逃者,斩!” 最后那个斩字,如同重锤砸落,让刚刚缓和一些的气氛瞬间再次冰冻。 刘平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煞白。 李岩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话锋一转。 “但!你没有逃。” “你是去追杀我们的心腹大患,张员外。” 他指着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你提着他的头回来了,这是大功!” “功是功,过是过。” 李岩的声音再次变得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临阵脱逃是过,擅自行动也是过,手刃巨寇是功。” “我李岩,赏罚分明。” “你的功,可以抵你的死罪。” 刘平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是!”李岩的声音又一次变得严厉。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军纪就是军纪,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践踏!” “否则,人人效仿,鹰愁涧还是鹰愁涧吗?我们还怎么跟敌人斗,怎么在这乱世立足!” “来人!” “在!”两名亲卫立刻上前。 “拖下去,鞭刑三十!让所有弟兄都看着!告诉他们,这就是不遵军令的下场!” “是!” 亲卫架起刘平,刘平却毫无反抗。 他深深地看着李岩,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敬畏。 他突然挣开亲卫,再次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咚! 又是一个响头。 “刘平,领罚!” 他嘶吼出这四个字,声音里再没有半分怨怼,只有认命和归心。 晚上的时候,刘平因为身上有伤,就被安排休息去了。 李岩则带着鹰愁涧的士兵们开启了庆功宴。 不过庆功归庆功,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李铁柱就点齐了十名精壮的士兵。 背着干粮和水袋离开了鹰愁涧,朝着黄土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 李岩没有食言,召集了中午刚刚训练归来的士兵们。 “弟兄们!” “我们不仅帮刘平报了仇,还抢回了足够我们吃上一年的粮食,还有钱!有兵器!” 李岩的声音激昂,极具煽动性。 “跟着我李岩,有肉吃,有酒喝,有钱拿!” “大人威武!” “岩哥威武!” “此战,王笑林、李萧山当记首功!每人赏银百两,各领一队弟兄!” “谢岩哥!” 王笑林和李萧山对视一眼,齐齐抱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其余参战的弟兄,每人赏银十两!战死的弟兄,抚恤翻倍,他们的家人,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家人!我李岩养了!” 人群彻底沸腾了。 这个承诺,比任何赏赐都更能收买人心。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谁不怕自己死了以后,家里的老婆孩子没人管。 李岩一句话,就解了他们最大的后顾之忧! 第五十五章 重新整编 李岩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从大石上跳下来,走向了刘平。 他已经受过了鞭刑,此刻上身缠着厚厚的布条,渗出点点血迹。 “感觉怎么样?” 刘平的声音有些沙哑:“谢岩哥关心,死不了。” “那就好。” 李岩点点头,转向吴元,“吴元,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好!” 吴元领了李岩的命令。 ………… 库房里,缴获的粮食堆积如山。 “刘平。” 吴元看着身后跟着过来的刘平。 “在。” 刘平拖着带伤的身体,站得笔直。 “清点粮袋,按种类,完好度分好,给我个准数。” 吴元说完,便自顾自去清点银钱,虽然这些大多都是钱串子在弄。 不过他有时候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帮忙的。 刘平看了眼那几乎要顶到房梁的粮袋山,又感受了一下后背火辣辣的鞭伤。 “是。” 他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走到粮袋山前,开始检查。 吴元用眼角余光瞥着他。 受了三十鞭,换个人早躺着哼唧了,他倒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一整个下午,刘平都在和粮食打交道。 他干得极其认真,甚至会把一些破损漏米的袋子重新缝补。 傍晚,刘平拖着疲惫的身体。 将一份用木炭写在破布上的清单交到吴元手上。 “吴先生,都弄好了。” 吴元接过清单,只扫了一眼,便点点头:“嗯,明天继续。” 刘平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今天就能过关了。 “怎么?有意见?”吴元抬眼看他。 “没有。”刘平低下头。 接下来的几天,吴元把所有能想到的杂活、累活、脏活全丢给了刘平。 刘平从无二话,全部默默承受。 吴元看着这个背上伤口不断渗血,却依旧咬牙坚持的身影。 心中那份审视,渐渐化为一丝认可。 与此同时,李岩的大帐内,气氛热烈。 王笑林、李萧山等几个核心骨干悉数到场。 “咱们现在有粮有钱,兵强马壮,但这是一时的。” 李岩手指敲着桌案,“咱们不能永远坐吃山空。” 王笑林早就觉得李岩志不在此,李萧山则一脸期待,等着李岩的下文。 “我打算,把咱们的弟兄重新整编。” 李岩抛出了第一个重磅炸弹。 他拿出一张纸,上面用画着一些符号和架构。 “以后,十人为一队,设队长一名,三队为一哨,设哨长一名。” “所有弟兄,必须参加日常训练,训练分三个等级,基础、强化、精英,根据考核成绩,决定你吃什么,拿多少饷银,用什么兵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套说法,他们闻所未闻。 “岩哥,这……能行吗?”王烈火小声问。 “为什么不行?” 李岩反问,“有能力的人,就该得到更多!没本事的,就给我老老实实练!谁不服,可以滚蛋!” 王笑林眼中却爆发出精光。 这规矩好!用利益和地位刺激所有人拼命向上爬! “我同意岩哥的办法!” 李萧山也重重点头:“这样才能练出真正的精兵!” 见两个最能打的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第二件事。” 李岩看向王笑林和李萧山。 “从所有弟兄里,给我挑五十个最能打的出来!” “用我们缴获的最好的甲,最利的刀,武装他们!” “这支队伍,就叫狼牙!由你们两个,亲自来带!” 王笑林和李萧山对视一眼,这不仅是权力,更是信任! “岩哥放心!保证给您带出一窝最凶的狼!”李萧山拍着胸脯保证。 大帐内的气氛,被彻底点燃。 每个人都能从李岩描绘的蓝图中,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光阴似箭,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上午,山寨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李铁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他身后,跟着一辆简陋的板车,车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是他的母亲。 田中丰一家三口也跟在旁边,满脸风霜。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后的一大群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上百号人。 这些人,都是黄土村的村民。 李铁柱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他让村民们暂时在山寨外的平地上等着。 自己则一路小跑,冲向李岩的大帐。 “岩哥!我回来了!” 李铁柱一头扎进帐篷,声音里带着颤抖。 李岩正在擦拭自己的军刀,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 “回来就好,急什么,先去把你娘安顿好,让她老人家好好歇歇。” 李铁柱眼眶一热,但随即,脸上的为难之色更重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岩哥!我对不住你!” 李岩眉头一挑,放下了刀。 “出什么事了?” “我把村里的人……都带来了。” 李铁柱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不敢看李岩。 他觉得自己给李岩惹了大麻烦,山寨粮食再多,也经不住上百张嘴白吃啊! 他已经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的准备。 大帐内一片安静,李铁柱心里七上八下,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哦。” 许久,李岩才淡淡应了一声。 李铁柱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李岩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我猜到了。” 李铁柱彻底懵了。 “乱世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他们眼里,鹰愁涧就是能活命的地方,他们不跟你走,跟谁走?” 李岩站起身,拍了拍李铁柱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做得对,人,才是最宝贵的。” 李铁柱呆呆地站着,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可是那么多人,吃喝拉撒……”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李岩打断他,“传我的命令,让王笑林派一队人下去维持秩序。” “你去告诉那些村民,鹰愁涧收留他们。” “让他们在山脚下自己动手,挖窑洞,建房子,建好之前,先给他们搭帐篷住。” 李岩的安排有条不紊,李铁柱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原以为自己闯下大祸,没想到在李岩这里,这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第五十六章 要死人了 “还愣着干嘛?去啊。”李岩笑骂道。 “哦!哦!是!” 李铁柱如梦初醒,转身就往外跑,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啃泥。 “慢点!” 李岩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知道了岩哥!!” 听着外面传来李铁柱的声音,李岩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铁柱跑出大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山脚。 山脚下的平地上,上百名黄土村的村民正默默的等待着自己的未来。 毕竟要是李岩不要他们,他们就都得滚蛋。 几个胆小的孩子已经开始小声啜泣。 “铁柱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高大的身影上。 李铁柱的母亲颤巍巍地站起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柱子,咋样了?岩子肯不肯收留他们?” 李铁柱大口喘着气,他看着乡亲们一张张绝望的脸。 看着自己老娘眼中的祈求,胸口一阵发热。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声响彻山谷。 “岩哥说了!” “鹰愁涧,收留咱们!” 村民们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岩哥说……人,才是最宝贵的!他让我们在山脚下挖窑洞,建房子!建好之前,先给我们搭帐篷住!” “岩哥还说,鹰愁涧不会让任何一个跟他的人饿肚子!” 前一刻还死气沉沉的人群,瞬间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 “老天开眼啊!”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活路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猛地跪在地上,朝着鹰愁涧的方向砰砰砰地磕头。 更多的人跟着跪了下来,那是绝望尽头迸发出的喜悦。 李铁柱看着这一幕,眼眶通红,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山上下来。 王笑林带着一队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按男女分开,站成两队!” 村民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被他冰冷的气场镇住了。 他们下意识地按照命令行事,混乱的场面迅速变得有秩序起来。 王笑林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开始分配任务。 “会砌墙,挖土的男人,跟我来这边!规划窑洞区!” “女人和老人,负责搭建临时帐篷,把物资搬下来!” 在王笑林高效冷酷的指挥下,一百多号人就像一盘散沙被迅速捏合成型。 每个人都被安排了力所能及的活。 山脚下的平地瞬间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 与此同时,鹰愁涧的高层却炸了锅。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一时间飞进了钱串子的耳朵里。 他正在自己的小帐篷里,美滋滋地拨弄着算盘,核对着山寨的粮食物资。 他正盘算着,一个小喽啰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钱爷!不好了!” “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钱串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比天塌了还严重!李铁柱他带回来一百多号村民回来!岩哥全都收下了!” 钱串子手里的算盘掉在了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哆嗦着。 “多……多少人?” “一百多号!男女老少都有!” 钱串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一百个人,一天按最少的口粮算,一天就要……一个月就是……老天爷啊!” 他越算心越凉,最后猛地把算盘一摔,抓起账本,尖叫着冲出了帐篷。 “要死人了!要死人了啊!” 他一路鬼哭狼嚎,直奔李岩的大帐。 李岩的大帐内,气氛刚刚缓和下来,吴元和王烈火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王烈火是听到山下的欢呼声,派人一问才知道情况。 “岩哥,你这也太……” 王烈火是个直肠子,刚想开口,就被一阵凄厉的哭嚎打断。 “岩哥!我的亲哥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钱串子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李岩面前。 “岩哥!您看看!您看看啊!咱们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原本够兄弟们吃一年!现在好了,加上这一百多张只吃饭不干活的嘴!最多半年咱们就得集体喝西北风去!” “到时候别说打仗了,兄弟们连拿刀的力气都没了啊!” 王烈火看着钱串子这副模样,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钱串子虽然夸张,但说的是事实。 他看向李岩,眼神里带着询问。 虽然他无条件相信李岩,但这次的决定,确实有些草率了。 李岩坐在主位上,他既没有安抚钱串子,也没有理会王烈火的目光。 片刻后,众人都不说话了。 “钱串子。” 李岩淡淡开口。 “哎!岩哥!” 钱串子赶紧应声,哭声都小了许多。 “你的账,算得不错。” “但是,” 李岩话锋一转,手指在光滑的刀背上轻轻敲击。 “你只算了吃进去多少,却没算,能吐出来多少。” “吐……吐出来?” 钱串子彻底懵了,这是什么黑话。 王烈火也听得一头雾水。 只有角落里的吴元,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李岩没有解释,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指,没有指向鹰愁涧周边的任何一个富庶之地。 而是点在了地图上一个鸟不拉屎的荒凉角落。 “王烈火。” “在!” “给你五十个弟兄,再去钱串子那里领十天的口粮,明天一早,去马蹄山给我就地驻扎,安营扎寨。” 王烈火彻底愣住了。 “岩哥,这去那儿干嘛?那地方……” 说实话,他真有些不解,主要是那地方都被打烂了。 更重要的是,那里现在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他们现在过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李岩摇头:“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有那么多废话,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吴元,你让刘平跟着他一起去,到时候让刘平负责那里的后勤。” 吴元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李岩的意思。 从他们鹰愁涧这边看,马蹄山确实有些炸眼。 可如果从战略上看的话,鹰愁涧这边正好和马蹄山能达到相互夹击之势。 “行,回去我就安排。” 吴元点头,随后询问:“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去忙了。” “嗯,你先走吧。” 李岩没有让其多留,主要后面也没有什么吴元能帮忙的。 “岩哥,我……” 王烈火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就被李岩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先离开。 最后屋里只剩了李岩和钱串子两个人。 第五十七章 钱串子开窍 屋子里只剩下李岩和钱串子两个人。 李岩看着留下来的钱串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钱串子压力大。 可问题是解决的,不是说出了什么事情都要过来让他解决。 钱串子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开口说道。 “岩哥,那个,要是没我的事情,我就先去忙了,后面还有账没盘呢!” 说完,钱串子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可还没等他走出第一步。 就听到李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站住。” 钱串子浑身一僵,脸上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慢慢转过身。 “岩哥,您还有啥吩咐?” “盘库?” 李岩终于从地图上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 “你不是刚盘完?不是说,最多半年,大家就得集体喝西北风?” “我……” 钱串子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自己刚才哭得太惨,话说得太满,把岩哥的脸给落了。 “岩哥,我错了!我嘴贱!我就是个管账的,懂个屁啊!” 钱串子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这次是真怕了,抱着头就准备挨踹。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到来,李岩只是看着他。 他觉得得给钱串子改一改思维。 不然这家伙出个事情就过来,出个事情就过来,那他还不如让钱串子跟着训练呢。 “钱串子,我再给你个机会。” “站起来,动动你那个只会算加减的脑子。” “给我一个解决办法。” “想不出来,今天就别从这个门里出去。” 钱串子傻眼了,他偷偷觑了一眼李岩,发现对方的眼神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屋子里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李岩不再看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那张巨大的地图。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钱串子的脑子从一片空白,慢慢变成了一团浆糊。 解决办法?开源?去哪儿开? 周围的山头都被刮过好几遍了,比他的脸还干净。 节流?怎么节?现在是一百多张嘴啊! 难道让新来的那些人一天只吃一顿?那叫黑牢! 到时候人心一散,不用敌人打,自己就先崩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突然,他想到了之前李岩说过的一句话。 只算了吃进去多少,却没算,能吐出来多少。 钱串子的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一下。 他是干嘛的,他是管钱的! 在他眼里,世间万物,皆可换算成价值! 粮食是价值,人,同样是价值! “有了!” “岩哥!我想到了!我真的想到了!” “咱们之前总想着怎么省着吃,那是穷人思维!死路一条!” “吃了的,得让他们吐出来!不对不对不对,是得让他们自己去挣回来!加倍挣回来!” 这番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李岩眼底却闪过亮光。 “说下去。” 听到李岩这话,钱串子顿时信心大增。 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裤腿上的土。 他几步窜到墙角,捡起一根画地图剩下的半截木炭,冲回屋子中央。 “岩哥,你看!” 钱串子蹲下身,直接在粗糙的木地板上画了起来。 他先画了一个圈,代表鹰愁涧。 “这是咱们。” 他在圈的旁边,重重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块。 “这是青龙山!” “青龙山上,盘着一伙山匪,大概五十来号人,这帮孙子,跟咱们不一样!” 钱串子唾沫横飞,手里的木炭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咱们是活不下去才落草,他们纯粹是为了发财!青龙山下边,有条官道,是南边往北边运丝绸、茶叶、瓷器的主要商道,这条道,油水多得能淹死人!” 李岩的目光落在那简陋的地图上。 这些信息,他之前的情报里也有,但从未从这个角度去解读。 钱串子继续说,语速越来越快。 “不过青龙山这伙人,风评极差!他们不光收买路财,还经常撕票!胃口大得很,每次都要抽三成的货!商队但凡有不从的,直接就是人货两空!搞得现在很多小商队都不敢走那条路了,宁愿绕远路多花十天半个月。” “岩哥,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一块肥肉?这帮匪徒,就是趴在金山上要饭的蠢货!他们把路给堵死了,把客人都吓跑了,自己能捞到的,反而是最少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钱串子抬头看着李岩,而后缓缓说道。 “岩哥,我需要你帮我把他们干掉!” 这句话一出口,钱串子自己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过现在他已经想通了。 “咱们,也去收保护费!但咱们不收三成,咱们只收半成!甚至更少!” “咱们不撕票,咱们派人护送!谁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动咱们保的商队,咱们就弄死谁!” “岩哥,这不是抢劫!是做生意!一个长期稳定的生意!” “那些被青龙山吓跑的商队,一听说青龙山换了新主人,规矩改了,路也安全了,他们会不会回来?肯定会!到时候,咱们鹰愁涧,就是这条商道上所有人的财神爷!” “有了钱,咱们还愁粮食?直接拿金子银子去买!想买多少买多少!” “咱们还能招兵买马!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与其让他们饿死,不如招进鹰愁涧,训练成咱们的护卫队,人越多,咱们的生意就做得越大,越稳当!” 钱串子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着李岩。 这个计划很大胆,李岩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头看着地板上那潦草的图画。 一个圈,一个方块,一条线。 在他的眼里,这不再是简陋的涂鸦。 而是一条流淌着黄金与鲜血的生命线。 钱串子,这个平日里胆小如鼠。 一门心思扑在账本上的财迷,竟然被逼出了这样的潜力。 “以战养战,以商养兵。” 他走到钱串子身边,弯腰,捡起了那半截木炭。 他在钱串子画的那个代表鹰愁涧的圈上,轻轻一点。 然后,他用木炭,画出一条粗重的箭头,从鹰愁涧的圈,直指青龙山的方块。 “你说的对,我们不是抢劫,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账房先生。” 李岩的嘴角,逸出一丝罕见的,带着赞许的弧度。 “你是鹰愁涧的,后勤大总管。” “后勤,财政,以后都归你,我只要一样东西。” “结果。” 第五十八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钱串子脑子嗡地一声,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岩哥……” 他哽咽着,又要跪下。 “站直了。” 李岩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李岩可不要动不动就跪的人。” 钱串子猛地挺直了腰杆,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 “是!岩哥!” 李岩很满意,他转过身,重新走向那张巨大的地图。 目光在青龙山的位置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计划,很粗糙。” “但方向是对的。” “一个生意,光有好的商业模式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强力的执行团队。” 李岩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 “去,把萧山给我叫过来。” 李岩头也不回地吩咐。 “是!我马上去!” 钱串子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他现在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看着钱串子兴奋离去的背影,李岩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 钱串子想到了开源,很好。 但这只是第一步。 剿灭青龙山的那伙人不难,难的是如何吃下这条商路,并且消化掉。 很快,李萧山跟着钱串子过来了。 路上,他已经把自己的商业宏图跟李萧山说了一遍。 李萧山只是默默听着,在他看来,钱串子说的那些都太遥远。 什么财神爷,什么护卫队,都是虚的。 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打青龙山。 一个区区五十来人的小匪窝,也值得钱串子这么兴奋。 在他手里,这不过是一碟小菜。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议事厅。 李岩正伏在简陋的木桌上,就着昏暗的火光。 用一截新的木炭在什么东西上写写画画。 他听见脚步声,并未立刻抬头,只是专注地在羊皮上划下最后一笔。 “岩哥。” 李萧山抱拳,声音沉稳。 钱串子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 刚才的兴奋劲儿在李岩的沉静面前,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来了。” 李岩终于抬起头,将手里的木炭丢到一边,指了指桌上的羊皮。 “计划,钱串子应该跟你说了,我们没时间慢慢发展,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条商路变成我们的输血管。” “青龙山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我要你,亲自带队,把这颗钉子给我拔了。” 李岩的目光转向李萧山,眼神平静却锐利。 “点两百人,去把青龙山拿下来。” 李萧山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解的问道。 “岩哥,是不是太多了?青龙山那伙人,我打听过,撑死五十来号,还都是些乌合之众,我带五十个兄弟,一个冲锋就能解决,两百人……这是不是有点……” “大材小用?” 李岩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李萧山默认了。 他不是质疑李岩的决定,只是从一个将领的角度,觉得这完全是资源的浪费。 鹰愁涧现在总共也就五百多能战之兵。 一下调走两百,几乎是掏空了一半的家底。 李岩没有生气,他站起身,走到李萧山面前,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 “萧山,我知道你的本事,别说五十人,可能给你三十个精锐,你都能把青龙山搅个天翻地覆。” “但是,我不能赌。” 李岩的语气严肃起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给你的命令,不是打下青龙山,而是在拿下青龙山的同时,保证我们的人,零伤亡。” “零伤亡?” 李萧山瞳孔微微一缩。 “对,零伤亡。” 李岩斩钉截铁:“我们现在家底薄,每一个兄弟都是用命换来的。死一个,我都心疼。我宁可用两百人去杀五十个人,也绝不愿用五十个人去换掉对面五十个人。” “这不是打仗,这是清剿。我要让这条商道上的所有人看看,我们鹰愁涧的实力,以及我们对待敌人的态度。” 李岩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萧山的心上。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秀。 一场向周围一些县城,乃至更远地方展示肌肉的武装游行。 李萧山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 “岩哥放心!” “三天!” “三天之内,我把青龙山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上!兄弟们,一个都不会少!” “好。” 李岩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具体的战术,你自己看着办。钱串子,你配合萧山,后勤补给,务必到位。” “是!岩哥!” 钱串子激动地满脸通红,用力点头。 “去吧。”李岩摆了摆手。 李萧山和钱串子躬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走到门口,李萧山突然停下,转头对还沉浸在激动中的钱串子说道。 “串子,明天一早,给我多弄点干粮。” …… 议事厅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李岩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 他缓缓摇了摇头,钱串子看到了财路,李萧山看到了军功。 他们都看到了鹰愁涧蒸蒸日上的未来。 但只有李岩自己清楚,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是暗流汹涌。 现在外面各路反王立棍,别的不说,李渊难道不知道鹰愁涧这边的事情吗? 长孙无忌哪怕不跟李渊说,也绝对会讲给李世民听。 到时候人家过来招安,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去,那以后将听命于别人,可要是不去。 乱世之中,不是兄弟,那就是敌人!没有第三个选择! 也如同李岩所料想的那样。 三天的时间,李萧山率领两百精兵,凭借压倒性的火力和战术。 在三日内拿下了青龙山,并俘虏了所有山匪。 捷报传来时,整个鹰愁涧都沸腾了。 一名斥候骑着快马,浑身是汗,马嘴里喷着白沫。 从山道上一路狂奔冲进寨子,人还没下马,嘶哑的吼声已经响彻云霄。 “胜了!大胜!” “青龙山拿下了!咱们的人,一个都没伤!” 钱串子第一个从议事厅里冲出来,肥硕的身躯跑得像个球。 一把抓住那斥候的缰绳,唾沫横飞地追问。 “真的?一个都没少?” “千真万确!钱爷!李头儿用兵如神,那些匪寇连咱们兄弟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全跪了!” 第五十九章 招安信 “我的乖乖!” 钱串子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肥肉乱颤,眼睛里已经不是喜悦,而是闪闪发光的金币和银锭。 “通了!这下彻底通了!老子的商队可以直接开到县城门口!!” 他已经能想象到,满载着丝绸、茶叶、食盐的车队。 在这条被鹰愁涧完全掌控的商道上畅行无阻,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李萧山带着队伍回来的时候,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他一身征尘,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径直穿过欢呼的人群,大步流星走进议事厅。 对着端坐在主位上的李岩,单膝跪地。 “岩哥!青龙山,拿下了!俘虏十七人,缴获兵器粮草若干!” “两百兄弟,一个不少,全须全尾回来了!” 李岩起身,亲自将他扶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辛苦了!” 李岩的赞扬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力量。 李萧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黝黑的脸庞上满是自豪。 对他来说,岩哥一句好兄弟,比任何封赏都重。 “岩哥,你是没看到,咱们的连弩队伍一字排开,三轮齐射,对面那帮乌合之众直接就吓尿了裤子,哭爹喊娘地投降,连冲上来的勇气都没有,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痛快!” “我让你做的秀,做得不错。”李岩笑道。 李萧山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他明白了,这场仗的意义,远不止是打下来那么简单。 “钱串子!” 李岩转向门口,那个还在盘算着赚多少钱的财迷浑身一激灵,立刻小跑进来。 “岩哥,我在!” “人手、物资,都准备好了?” “早就备齐了!” 钱串子挺起胸膛,“三十个工匠,五个伙计,还有我亲自挑的一个账房先生!保证三天之内,就在青龙山建起关卡货栈!”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李岩挥了挥手。 “得嘞!” 钱串子和李萧山相视一笑,兴奋地联袂而去。 看着他们充满干劲的背影,议事厅内的其他人,也都个个面露喜色,摩拳擦掌。 鹰愁涧的未来,一片光明。 只有坐在李岩下首,一直沉默不语的吴元。 那张略显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看了一眼李岩,发现李岩脸上的笑容,并未抵达眼底。 众人散去后,吴元没有走。 “岩哥,动静太大了。” “咱们这一下,可是让周围的那些人都注意到了。” 李岩端起桌上的茶碗,吹了吹浮沫,平静地看着他。 “不吼一嗓子,怎么让林子里的猴子知道,谁才是大王?” 吴元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他明白李岩的意思,与其被动地等着麻烦上门,不如主动把所有潜在的威胁都摆到台面上来。 也如同吴元所料,麻烦,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三天后,孙福商行运送补给的车队再次抵达鹰愁涧。 这一次,领队的管事恭敬地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茶饼。 说是东家特意送给李岩品尝的上品。 屏退左右,李岩独自在房间内,用小刀撬开茶饼的夹层。 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静静躺在里面。 上面的字迹,隽秀而有力,正是长孙无忌的笔迹。 李岩逐字逐句地看下去,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信的内容,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先是恭喜他扫清边患,安定一方,言辞间充满了赞许。 然后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提及清河之事,点出当今乱世,群雄并起,良禽择木而栖。 招安。 而且是来自李世民阵营的直接招揽。 投效李世民? 这无疑是当前乱局中最粗的一条大腿。 抱上这条大腿,鹰愁涧眼前的所有外部威胁都将迎刃而解。 代价就是他李岩,从一方霸主,变成麾下的一名将军。 他的所有决策,都要看李世民的脸色。 他手下这帮用命换来基业的兄弟,也将成为别人棋盘上的子。 他李岩,前世的雇佣兵兵王,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会甘心屈居人下吗? 可若是不从…… 以李世民的魄力,他绝不会允许一个不受控制的强大武装,卡在自己的地盘边缘。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三声极轻的敲门声。 “进来。”李岩声音平稳。 门被推开一条缝,正是吴元。 他反手关上门,脸上再无之前的半分从容,而是凝重如水。 “岩哥,出事了。” 吴元从怀里掏出一卷兽皮地图,在桌上摊开。 地图上,鹰愁涧和刚刚拿下的青龙山被圈了出来。 而在它们周围,几个朱红色的叉,显得格外刺眼。 “卧虎岭的过山虎,还有盘踞在县城的豪强刘家已经秘密合流。” 吴元的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 “卧虎岭出两百人,刘家庄出动了一百五十个乡勇家丁,总计三百五十人,由卧虎岭的过山虎亲自带队,已经朝着青龙山方向去了。” 说完之后,吴元看向了李岩。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还眉头紧锁的李岩,在听完他的话后。 脸色居然带上了笑容。 李岩确实是在笑,李世民的招安,是一座压在头顶的大山,让他喘不过气。 而卧虎岭和刘家庄的这次联合突袭。 就像是有人在大山脚下,给他递来了一把开山凿! 没有一支能打硬仗,打胜仗的铁血部队,他凭什么跟李世民叫板?凭嘴炮吗? 新兵只有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才能最快速度蜕变成老兵。 理论教一万遍,不如真刀真枪干一场。 “岩哥?” 吴元看着李岩脸上那抹诡异的笑意,心头一紧。 一边是未来帝王的橄榄枝,一边是迫在眉睫的军事突袭。 正常人的思维,要么是赶紧接受招安,让唐军来解决麻烦。 要么是收缩防线,先求自保。 “元子,你说,这算不算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将那封密信随手一折,塞进茶饼的夹层。 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将整个茶饼丢进了墙角的炭盆。 名贵的茶香混合着焦糊味,袅袅升起。 吴元眼皮一跳。 “岩哥,你的意思是……” “传我命令!” 李岩猛然站起,一股无形的煞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召集王笑林、李萧山、李铁柱,议事厅集合!” 吴元不再多问,立刻躬身领命:“是!” 第六十章 教学战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王笑林抱着他那柄从不离手的横刀,闭目养神。 李萧山则有些不耐烦,毕竟青龙山是他打下来的,现在有人过来攻打,那不是打他的脸吗? 只有李铁柱有些迷糊,毕竟他从来不想,只要李岩让他干,那他就干。 李岩大步走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他身上。 “情况,吴元应该都跟你们说了。” 李岩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青龙山的位置。 “卧虎岭的过山虎,联合县城刘家,三百五十人,冲着我们的青龙山来了。” 李萧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愤怒和杀意。 “他娘的!真当咱们是软柿子?岩哥,给我一百个弟兄,我这就去把那过山虎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坐下。” 李岩的声音平淡,李萧山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李岩的眼神,只能坐下。 “笑林,你怎么看?” 王笑林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冷冽如冰。 “乌合之众。” “哦?说来听听。” 李岩饶有兴致。 “卧虎岭山匪,勇则勇矣,毫无纪律。刘家庄乡勇,守土尚可,野战必溃,两家合流,看似人多,实则各怀鬼胎,指挥不一,一触即溃。” 王笑林的分析冷静而精准,直指核心。 “唯一的变数,是过山虎本人,此人悍勇,若被他带队冲乱我方阵脚,新兵一慌,容易引发溃败。” 李岩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李铁柱。 “萧山呢,你有什么想法?” 李萧山虽然很像说现在直接打过去,可现在李岩问了,他就必须好好回答。 “岩哥,咱们刚拿下青龙山,很多新附的青壮都还没操练几天,硬拼的话,就算赢了,伤亡肯定也小不了,划不来。” 李岩听完,环视众人,然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一仗,必须打!” “不但要打,还要打得漂亮,打成一场教学战!” “教学战?” 李萧山一愣,没明白这个新词。 “没错。” 李岩的手掌在地图上重重一拍,“我要用这三百五十个人头,给我们鹰愁涧的新兵,上第一堂课!一堂用鲜血和人命来教的课!” “抽调鹰愁涧老兵一百人,青龙山新附青壮两百人,混编成一支三百人的部队,主动迎敌!” “这次行动,目标有三!” “其一,以战代练!我要让新兵蛋子们闻闻血腥味,看看死人是什么样!让他们明白,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其二,实战验兵!我们新做的强弩,新练的枪阵,究竟好不好用,不是嘴上说的,要用敌人的尸体来证明!” “其三,以战养战!这伙人既然敢来,那他们的武器、盔甲、粮食,就都别想带回去了!我们全都要!顺便也让周围那些伸长脖子看戏的杂碎们瞧瞧,敢动我们鹰愁涧,是什么下场!” 李岩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此战,由王笑林担任主将,李萧山为副将!” 李岩的目光锁定二人。 “王笑林,我给你全部的指挥权,怎么打,你说了算!我只要结果!” “李萧山,你的任务,就是带着人,给我撕开他们的阵型!我要你打出气势,打出威风!” “遵命!” 王笑林与李萧山同时起身,轰然应诺。 一个眼神冰冷,杀机内敛。 一个双目赤红,战意沸腾。 “铁柱!” 李岩转向李铁柱,“部队的装备,你亲自负责!把我们最好的家伙都拿出来!强弩、新甲,一样不能少!让弟兄们吃饱喝足,精神饱满地上路!” “岩哥放心!”李铁柱拍着胸脯保证。 “吴元。” “在。” “你留在山里,帮我看好家,把眼睛给我睁大点,看看除了卧虎岭和刘家,还有没有别的老鼠想趁机钻出来。” 李岩的语气变得幽深。 吴元心中一凛,李岩这是在防备更深层次的威胁。 “明白。”吴元郑重点头。 命令下达,整个鹰愁涧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王笑林和李萧山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前往校场点兵。 山寨的校场上,人声鼎沸。 一百名身经百战的鹰愁涧老兵,身披半身铁甲,腰挎横刀,手持长枪,默然肃立。 而在他们对面,是两百名刚刚放下锄头没几天的青龙山青壮。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布衣,手里拿着刚刚分发下来的长枪。 一个来自青龙山,名叫狗剩的年轻小伙,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 他紧紧攥着冰冷的长枪,感觉比举一天锄头还累。 “别抖。”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狗剩扭头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 老兵正用一块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刀锋,看都没看他一眼。 “怕……怕也没用。” 老兵继续说,“上了阵,你越怕,死得越快,脑子放空,跟着号令,让你捅,你就捅。捅出去,你活。缩回来,你死。就这么简单。” 狗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就在这时,王笑林和李萧山走上了点将台。 王笑林依旧是那副冰山脸,目光扫过下方。 “我叫王笑林,是这次行动的主将。”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是农夫,还是猎户,从现在起,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鹰愁涧的兵!” “等会儿,你们会和老兵混编,记住,看好你身边的老兵,他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谁要是敢在战场上乱跑,或者丢下武器逃跑……” 王笑林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无比森寒。 “不用等敌人来杀你,我会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一股寒气从所有新兵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相比王笑林的冷酷,李萧山则显得和蔼许多。 “小子们,别被他吓着了!老王就是脸臭了点,人还是不错的。” “打仗嘛,没那么可怕!!” “听我的,跟着我冲!保准你们有肉吃,有酒喝!谁砍的脑袋多,回去岩哥重重有赏!”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新兵们的情绪,顿时被调动起来。 “出发!” 随着王笑林一声令下。 三百人的队伍,在李铁柱亲自带领的后勤队检查完装备后,立刻开拔。 没有激昂的口号,没有战前的动员。 只有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盔甲碰撞的金属摩擦声。 队伍离开鹰愁涧,如同一条灰色的长龙,迅速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之中。 他们的目标,是青龙山前十里处的一段狭长谷地,一线峡。 那里,将是过山虎和他三百五十名精锐的葬身之地。 眼看着大部队离开,李岩自然也不会闲着,毕竟他也需要杀人。 不然的话,击杀点数根本上不去。 更主要的,他发现一个特点,就是他领导的人杀人,也算击杀点,只是会大幅度减少而已。 就比如,如果说李铁柱拿着他从军火库里面的枪杀人了,本来应该增加十点的,就会减少到一点。 所以他早就将众人用的兵器,换成了他从军火库里兑换出来的长刀,虽然价格不贵,只需要一点就可以兑换。 但相比起现在工艺的长刀,绝对已经是好刀了。 李岩带着李铁柱以及十个夜枭队的人跟在大部队后面。 很快,大部队就来到了一线峡。 相对于王笑林那边的伏击,他们则来到了另一侧,目的不是别的,就是击杀那些漏网之鱼。 要做,就要做绝!要让那些人看看,只要赶来对付鹰愁涧,那就是有来无回,十死无生! 第六十一章 毫无悬念的屠杀 夕阳的余晖像一滩凝固的血,涂抹在西边的山峦。 一线峡内,光线迅速黯淡。 山风穿过狭长的谷地,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吹得人汗毛倒竖。 过山虎勒住马,队伍停了下来。 他身后是三百五十名跟随他多年的悍匪,人人骑马,背着弓,挎着刀,气势汹汹。 “虎爷,这地方邪门得很。” 一个独眼龙副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 “两边都是绝壁,万一有埋伏……” 过山虎瞥了他一眼,脸上的刀疤扭动了一下。 “怕什么?鹰愁涧那帮泥腿子,撑死三百人,敢在这里跟老子玩埋伏?老子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碾成肉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犯嘀咕。 这鬼地方,确实是天然的坟场,但他想不出自己有任何输的可能。 “传令下去,快速通过!” 过山虎一挥手,催动战马。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冲过这片让他心神不宁的峡谷。 队伍重新开始移动,马蹄声在寂静的峡谷里回响,显得格外空洞。 就在队伍行至峡谷最窄处时。 “轰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头顶传来。 过山虎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只见峡谷两侧的绝壁上。 无数巨大的滚石和擂木被推了下来,裹挟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向队伍的中段! “有埋伏!!”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滚石的轰鸣中。 人仰马翻。 血肉与碎石齐飞。 战马的悲鸣,人的哀嚎,骨骼碎裂的脆响,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只一瞬间,过山虎的队伍就被截成了三段。 紧接着。 “咻咻咻——!” 箭雨! 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天而降,覆盖了队伍的前后两端。 羽箭入肉的噗噗声不绝于耳,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悍匪。 此刻成了被动挨打的活靶子,纷纷中箭落马,被后续混乱的马蹄踩成肉泥。 “稳住!举盾!!” 过山虎目眦欲裂,挥刀磕飞几支射向他的冷箭,声嘶力竭地咆哮。 可是在这种地形下,骑兵的机动性被完全废掉,挤成一团,成了最好的靶子。 “杀!” 山顶上,王笑林面无表情,手臂稳定地挥下。 又一轮箭雨倾泻而出。 他身旁的李萧山则豪迈得多。 他一把抢过旁边一个亲卫的战鼓,用刀柄奋力敲响。 “咚!咚!咚!” “给老子杀!杀光这群狗娘养的!回去喝酒吃肉!” 李萧山吼声如雷,鼓声更是激得新兵们热血沸腾。 他旁边的那个老兵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张弓,射箭,再张弓,再射箭。 每一箭射出,下面就可能有一个敌人倒下。 峡谷下,过山虎彻底疯狂了。 “冲!给老子冲出去!冲破前面那个口子!” 他看出来了,敌人的主力都在两侧的山上,谷口一定有薄弱点。 他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 带着身边最精锐的几十个亲信,不顾一切地朝谷口发起冲锋。 他们用同伴的尸体和战马的尸体当做盾牌。 顶着稀疏的箭雨,硬生生往前推进。 “想跑?” 山顶上,李萧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老王,该我们了!” 王笑林没有说话,只是拔出了腰间的横刀。 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狼牙的人!随我来!” 王笑林和李萧山各带五十名狼牙的人。 从两条预留好的小路,闪电般冲下山坡,直插过山虎冲锋队伍的侧翼。 而那些新兵,则在一些老兵的带领下,继续在山上用弓箭和滚石进行压制。 “杀!” 王笑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第一个杀入敌阵。 每一刀挥出,必然带起一蓬血花。 一个悍匪怒吼着朝他冲来,他看也不看,反手一刀,悍匪的头颅冲天而起。 另一个悍匪从侧面偷袭,王笑林身体一矮。 长刀自下而上撩起,直接将那人开膛破肚。 李萧山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 “来!你爷爷在此!” 他一刀将一个敌人连人带马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畅快。 而那些经过训练的狼牙士兵,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组成一个个小型的三才阵,高效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他们配合默契,攻守兼备,不断碾碎着悍匪们的抵抗意志。 过山虎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撤!往回撤!从谷后冲出去!” 过山虎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突围。 他宁愿面对山上的弓箭手,也不愿再面对王笑林和李萧山这两个杀神。 然而,当他带着残存的几十骑,浑身浴血,冲到最初进来的谷口时,所有人都绝望了。 谷口不知何时,已经被滚石和尸体彻底堵死。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两侧是绝壁。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哈哈哈……天要亡我过山虎!” 过山虎惨然大笑,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不甘。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残存的悍匪被激起了最后的凶性,纷纷调转马头,准备做困兽之斗。 可就在此时。 峡谷另一头的出口处,夜色中,缓缓走出了十几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材挺拔,手里提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长刀。 他身后,跟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以及十个身穿黑衣的士兵。 正是李岩一行人。 李岩看着远处混乱的战场,代表着军火库的击杀点正不断的上涨。 【击杀敌方单位,获得击杀点+1】 …… 效率太低了。 李岩微微摇头。 他领导的人杀敌,他获得的击杀点数只有十分之一。 想要快速升级,还得自己动手。 他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落在了那群准备拼死一搏的残兵身上。 大约还有四五十人,以那个满脸刀疤的头目为首。 应该是过山虎和他最后的亲信了。 都是些亡命徒,硬骨头。 “铁柱。” 李岩淡淡开口。 “在!” 李铁柱瓮声瓮气地回应,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 “夜枭队。” “在!” 十名夜枭队员齐声应道。 “一个不留。” “是!” 话音落下,李岩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他速度快到极致,第一个冲向那群绝望的悍匪。 “杀!” 过山虎看到有人冲来,眼睛瞬间红了。 他双腿一夹马腹,举起大刀,迎着李岩就冲了过去。 他要用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脑袋,来祭奠自己最后的疯狂! 两道身影在昏暗的峡谷中交错。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过山虎的战马继续向前冲了几步,然后,他那颗硕大的头颅,从脖子上滑落下来,滚落在地。 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 无头的尸体,轰然坠马。 所有悍匪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纵横山林十几年的虎爷,就这么死了? “噗!” 李铁柱的大斧,已经将一名悍匪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夜枭队的十人也杀入人群。 他们的攻击招招致命,每一次出手,手中的军刀都会刺向敌人的要害。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李岩漫步在血泊之中,手中的黑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生命。 第六十二章 乘胜追击 血腥气弥漫在狭窄的峡谷中,最后的惨叫声被夜风吹散。 李岩甩了甩手中的军刀,上面的血珠缓缓滴落。 王笑林与李萧山并肩走来。 他们身上的甲胄沾满血迹,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岩哥。” 王笑林抱拳,“伏击顺利,我部阵亡一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余人,悍匪三百五十六人,已尽数歼灭。” 旁边的李萧山则默默擦拭着他的环首刀。 刀身上崩开了几个细小的缺口,可见战斗之激烈。 他只是对李岩重重点了下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做得很好。” 李岩的赞许同样简练:“伤员立刻救治,阵亡的兄弟,厚葬。” “是!” 吩咐完后,李岩让人去把钱串子他们叫过来。 毕竟卧虎山那边还有过山虎的老巢,这些东西可都是他们发展的物资。 片刻后,钱串子就从远处跑了过来。 “岩哥!!” 他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害怕,看着满地尸骸,双腿还在微微发抖。 可一想到来收缴战利品的时候,什么害怕,什么怂包,都滚一边去了。 李岩也不废话,直接下令。 “你带人,给我把所有东西都清点清楚,一根毛都不能少!” “得嘞!您就瞧好吧!” 钱串子一躬身,立刻像打了鸡血,扯着嗓子开始指挥人手。 “都动起来!快!把死人身上的甲扒下来!兵器都收好!那边的马,对,把马都牵过来!哎哟我的个老天爷,这可是战马啊!” 整个峡谷瞬间变得喧闹而有序。 士兵们两人一组,开始高效地处理尸体,收集可用的兵器、盔甲和箭矢。 片刻之后,钱串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李岩面前。 “岩……岩哥!!”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里刚扒拉下来的一个金戒指,唾沫星子横飞。 “战马!足足一百二十匹!俺的乖乖,里面有三十来匹,那膘肥体壮的,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兵器!三百多件!什么环首刀、长枪、铁胎弓,好多都还带着鞘的!” “还有这个!从过山虎那几个头头身上摸出来的,全是金银细软!沉着呢!” 李岩接过布袋,掂了掂。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岩哥,咱们这下……” 钱串子还想说点什么,畅想一下未来的好日子。 李岩却直接打断了他:“王笑林,李萧山。” “在!” “命令部队,立刻开拔,目标,卧虎山。” 此话一出,王笑林和李萧山愣了一下。 钱串子更是疑惑,他忍不住问道。 “岩哥,这兄弟们刚打完一仗,人困马乏的,是不是先休整……” 李岩摆手:“现在卧虎山寨子里的人,肯定还等着他们的虎爷凯旋。” “这是他们最空虚,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士兵们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王笑林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他完全理解了李岩的意图。 当即开口对着下面的喊道:“即刻整队!” 顿时,有些还在发愣的士兵,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钱串子,”李岩看向还愣在原地的财迷。 “把所有战马集中起来,能骑的都骑上,伤员和缴获的物资,派一小队人看守,等我们拿下卧虎山再回来接应。” “啊?哦!好!得嘞!” 钱串子一个激灵,也不磨叽,立刻对着后面的人喊道。 “都动起来!快快快!把马牵过来!还能动的都给老子上马!想发财的就别磨叽!” 原本疲惫不堪的队伍,再次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 半个时辰后,一支精悍的队伍已经重新集结。 借着深沉的夜色,向卧虎山的方向进发。 ……… 李岩骑在马上,行驶在队伍的最前方。 不过很快王笑林就从后面跟了过来,他看着前方的地界,提醒李岩。 “岩哥,前面就是卧虎山的地界了,翻过前面那道梁,就能看到山寨。” 李岩勒住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拿出过山虎身上缴获的地图。 “卧虎山,三面环山,只有一条主路通向山寨大门,易守难攻。” “笑林,你带五十人,从左翼山坡摸上去。” “明白。” 王笑林点头。 “萧山,” 李岩转向李萧山,随后指着地图的一角说道。 “你带五十人,从右翼的密林中嵌入,目标是他们的后寨马厩和粮仓。” 李萧山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拍了拍腰间的火折子。 “岩哥放心,保证给他们来个火烧连营。” 李岩摆了摆手,“烧的时候注意点,别给粮食烧了就行,这可是我们的物资。” 听到这话,李萧山顿时乐了,这还没打进去,岩哥就已经就把东西当成自己的了。 不过也是,要是连这里都拿不下,那他们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也就白费了。 “好嘞,您放心吧!” 得到回复,李岩看向了李铁柱和那十名夜宵队的成员。 “你们跟我走正面。” 此话一出,王笑林和李萧山都有些意外。 李岩仿佛看穿了他们的想法,淡淡说道。 “我带着夜枭队,会先一步解决掉寨门口的守卫,等你们两边的信号一起,我们就强攻大门。” “是!” 两人不再多言,立刻领命,带着各自的人手,消失在夜色中。 李岩则带着李铁柱和夜枭队,继续沿着主路,向着卧虎山的山寨摸去。 远处山腰上,卧虎山寨果然灯火通明,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喧闹的笑骂声。 寨墙上,几个巡逻的悍匪举着火把,懒洋洋地来回走动。 不时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荤话,显然毫无警惕。 “真是一群蠢猪。” 李铁柱瓮声瓮气地说道,看向那些守卫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排死人。 李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指了指寨门两侧高达三丈的哨塔,又指了指自己。 再指了指夜枭队,最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枭队的队员们心领神会。 十个人分成两组,朝着哨塔下方摸去。 李岩则带着李铁柱,潜伏在距离寨门不足五十步的一处巨石后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寨子里的喧闹声似乎更大了些。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悍匪,摇摇晃晃地走到寨门口,解开裤子,对着外面的黑暗撒尿。 “他娘的,虎爷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说好的带回来几个娘们给兄弟们乐呵乐呵呢?” “急什么?” 旁边一个正在磨刀的悍匪头也不抬地说道:“就咱们虎爷的本事,对付那帮泥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估计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数钱呢!” “哈哈哈,说得也是!” 尿尿的悍匪打了个酒嗝,刚想转身回去,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摸到的,却是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 “呃……” 李岩的身影在他身后显现,手中的军刀收回。 第六十三章 强取卧虎山 与此同时,两侧的哨塔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传来了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就像是麻袋落地的声音。 夜枭队得手了。 几乎就在哨塔被清理干净的瞬间。 山寨的西侧和后方,突然同时爆发出两声凄厉的惨叫! “敌袭!” “走水啦!后寨马厩走水啦!” 两股冲天的火光,如同两条狰狞的火龙。 在夜空中腾起,将半个山寨照得亮如白昼! 寨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快去西边!有人摸上来了!” “救火!快去救火啊!马!我们的马还在里面!” 原本还在喝酒作乐的悍匪们乱成一团。 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朝着骚乱最激烈的西侧和火光最盛的后寨冲去。 寨门口的守卫们也懵了。 他们刚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黑影带着一个铁塔般的巨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什么人!” 为首的小头目厉声喝道,举起了手中的朴刀。 可还没有等他动手,李岩一枪直接将其爆头! “杀!” 李岩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军刀翻飞,带起一串串血花。 李铁柱更是如同一辆横冲直撞的攻城槌,手中大斧抡开,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门口的十几个守卫,在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被屠戮殆尽。 李岩没有片刻停留,手中军刀甩掉血珠,向前一指。 “目标,聚义厅!推进!” ………… 聚义厅前,灯火通明。 一个满脸横肉,耳朵上挂着铜环的壮汉一脚踹翻身前的酒桌。 他便是卧虎山的二当家,人称疯虎的王奎。 “他妈的!哪来的杂碎,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动土!” 他一把抓起靠在椅背上的九环大刀,对着厅内还在发愣的悍匪们咆哮。 “都给老子起来!抄家伙!有人砸场子了!” 一声令下,聚义厅内外的近五十名悍匪被瞬间点燃。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小股部队瞬间撕碎的气势,李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抽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最前面的那个悍匪。 “砰!” 冲在最前面,叫嚣得最凶的一个小头目,额头上猛然炸开一朵血花。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枪响,王奎身边一个挥舞着板斧的亲信,胸口爆开一团血雾。 可这一幕的出现,不仅没有吓到这些人,反而让王奎愤怒了。 “给老子上!” 几名悍匪着绕过人群,从侧翼冲向李岩! “想要动岩哥?先过老子这一个关!!” 李铁柱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巨斧横扫而出! 冲在最前的三名悍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像是脆弱的草杆,被拦腰斩断! 这比李岩的点杀更加血腥,更加震撼! 后面的悍匪看到这一幕,吓得双腿发软。 李铁柱一斧功成,将巨斧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而他身后的夜枭队员,手中的短弩不断收割着那些企图从缝隙中钻过来的漏网之鱼。 就在战局陷入一种僵持时。 两道队人马出现在刚刚被攻破的寨门口。 王笑林对着身后的亲信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两翼,穿插,别让他们跑了。” 另一边,李萧山则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他一把抽出背后的环首刀,刀锋在火光下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 “兄弟们!抢功劳的时候到了!杀啊!” 一声爆喝,他身先士卒,如同一头冲入羊群的猛虎,率先扑向了悍匪阵型的侧翼! 聚义厅前的悍匪们本就被李岩的点射和李铁柱的凶威吓得阵脚不稳。 此刻左右两翼同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彻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埋伏!我们被包围了!” “西边!西边也有人!” “跑啊!” 原本还算齐整的阵型轰地一声彻底炸开。 悍匪们像是无头苍蝇,四散奔逃。 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正面,是李岩冰冷的枪口和李铁柱那尊门神般的铁塔。 左翼,是李萧山带领的如狼似虎的队伍,刀刀见血,招招致命。 右翼,王笑林的人马更是阴险,就等着他们逃过去,然后直接刺死。 三面夹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屠宰场。 鲜血染红了聚义厅前的石板,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王奎眼珠子血红,卧虎山,今天算是栽了。 “啊啊!” 王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放弃了所有格挡与防御。 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了手中的九环大刀上。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最前方那个为首的男人身上。 一切都是因为他! 只要杀了他,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值了! “给老子死来!” 王奎整个人化作一道狂风,手中大刀上的九个铜环发出噪音,直劈李岩的面门! 这一刀,势要将李岩连人带魂魄一同斩碎! 李岩看着扑面而来的王奎,甚至没有举起手枪。 因为他知道,根本用不着。 “想动俺岩哥?” 李铁柱的怒吼比王奎的咆哮更加雄浑。 他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峰,瞬间横移,挡在了李岩身前。 面对王奎那势不可挡的九环大刀。 李铁柱不闪不避,双手紧握巨斧,自下而上,猛地一记上撩!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开! 火星四溅!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 王奎那柄厚重的九环大刀直接从中断裂开来! “不可能!” 可李铁柱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巨斧磕飞断刀,余势不减,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继续向上! “噗嗤!” 沉闷的入肉声响起。 王奎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从下颚到天灵盖,被巨大的斧刃硬生生劈开。 鲜血和脑浆迸射而出,溅了李铁柱一身。 “扑通。” 王奎的尸体向两边分开,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悍匪,都看到了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幕。 “当啷。” 一个悍匪手中的朴刀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噗通!” “噗通!噗通!” 剩余的十几个悍匪,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一个个丢掉兵器,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把头埋得深深的,瑟瑟发抖。 “好汉饶命!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啊!” “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李岩迈步上前,越过李铁柱的身侧,冷冷地看着地上跪倒一片的降卒。 他记得吴元给他的情报。 卧虎山的这群匪徒,和当初马蹄山那些被逼落草的穷苦人不同。 这些人,手上大多都沾着不止一条无辜者的性命。 很多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对于这种人,仁慈就是对良善的残忍。 李岩缓缓抬起手,王笑林和李萧山立刻带着人围了过来,静静地看着李岩。 “一个不留。” 第六十四章 击杀点破万 “什么?” 跪在最前面的一个悍匪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但他没有机会再多说一个字。 “噗!噗!噗!” 惨叫声再次响起,但很快就归于沉寂。 王笑林看着这一幕,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只是踩死了一群蚂蚁。 李萧山则咧嘴一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嘟囔了一句。 “早该这样了,省事。” 很快,整个卧虎山寨,再无一个活口。 “打扫战场。” 李岩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 “是!”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收拾残局。 两个时辰后,吴元和钱串子带着人,从一个隐蔽的地窖里抬出了几个大箱子。 “岩哥!这次又发了!” 钱串子两眼放光,搓着手跑了过来。 “打开看看。” 李岩淡淡道。 箱子被打开,里面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金条和银锭。 珠光宝气在火把的映照下,晃得人眼花。 李岩抓起一根金条掂了掂。 “不错,虽然比不上张员外那个老狐狸,但也算是一笔横财了。” 这次突袭卧虎山,不仅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还获得了如此丰厚的战利品,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不过,这些金银财宝并不是李岩最关注的。 他此刻的心神,早已沉入脑海深处那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界面。 【军火库】 【累计击杀点数: 10086。】 一万! 终于破万了! 李岩握着金条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钱串子还在旁边眉飞色舞地比划:“岩哥!这下咱们鸟枪换炮了!能招多少人马啊!” “先带回去再说。” 李岩随手将那根金条丢回箱子里。 他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钱串子的话卡在喉咙里,愣愣地看着李岩的背影。 吴元站在阴影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箱子里的金银,又看了一眼李岩的背影。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手下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加快速度。 …… 返回鹰愁涧的路上,马车车轮碾过碎石,满载的财物让车辕压得很低。 李萧山和李铁柱并辔而行,李萧山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闷葫芦。 “铁柱,刚才那一斧子,真他娘的带劲!我隔着老远都感觉胡子被风吹起来了!” 李铁柱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没什么表情。 “斧子重,顺手而已。” “嘿,你这家伙!” 李萧山笑骂一句,不再自讨没趣。 队伍的最前方,李岩独自骑着马。 他看起来像是在警戒四周,又像是在思考着未来的宏图大业。 只有李岩自己知道,他的意识查看着军火库里那两个已经从灰色变成高亮的图标。 【特战服套装】 【兑换所需点数:500】 【套装包含:凯夫拉作战服、多功能战术头盔(内置夜视仪、通讯器)战术手套、军靴、一把定制手枪、四枚高爆手雷,以及一套多功能工具组】 【简易医疗包】 【兑换所需点数:10】 【说明:内含自动注射器(抗生素、凝血剂、强效止痛剂)、消毒喷雾。可处理绝大部分非致命性外伤,大幅提升战场生存率。】 李岩的思绪飘远,这个世界,一个风寒就能要人命的时代。 这个小小的医疗包,在关键时刻,就是一条命! 他甚至在想,如果当初在马蹄山就有这东西。 那个为了掩护大家而被乱箭射死的小伙子,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岩哥。” 吴元不知何时驱马来到他身边。 “在想卧虎山的事?” 李岩回神,侧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都过去了。” 吴元紧紧盯着李岩的眼睛:“我只是觉得奇怪,岩哥你好像对那批金银并不上心。” 李岩心中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钱是好东西,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卧虎山这帮人只是开胃小菜,以后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会更强,比起一箱子死物,我更关心大家能不能活到看见那一天。”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吴元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 鹰愁涧的寨门缓缓打开。 留守的弟兄们看见满载而归的队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当那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被抬下车,当箱盖打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白花花的光芒时,整个山寨都沸腾了!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好多金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钱串子站在箱子旁,挺着胸膛,享受着众人的惊叹和崇拜。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最大功臣,李岩却在跳下马的瞬间,就径直穿过狂热的人群。 他甚至没往金银的方向看一眼。 “吴元。”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吴元的耳朵。 吴元立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岩哥,有何吩咐?” 李岩语速极快,“这批金银,你和钱串子全权处理,怎么用,怎么分,怎么藏,明天早上给我个方案。” 吴元愣了一下:“岩哥,你不亲自过目?这可是一笔巨款,足以……” “不用。” 李岩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他。 “我有点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在我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准到我的院子打扰我!违令者,自己去领三十鞭子!” 话音落下,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位于山寨最深处的小院。 …… “砰!” 院门被李岩从里面插上。 前一秒还冷峻如冰的男人,在这一刻,背靠着门板,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军火库】界面在脑海中豁然展开。 【累计击杀点数:10086】 “兑换【特战服套装】,兑换【简易医疗包】!” 【确认兑换?将消耗击杀点数510点。】 “确认!” 而在他的储物格里。 一个代表着作战服的灰色图标和一个代表着医疗包的十字图标,瞬间发光! 意念一动,一抹幽光闪过。 一套深灰色的作战服凭空出现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李岩迅速脱下旧衣,换上特战服。 凯夫拉纤维带来的独特触感,让他有种重回前世战场的错觉。 这身衣服不仅轻便,关节处的特殊设计更是将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李岩拔出腰间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将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臂! “噗!” 一声闷响。 匕首的尖端传来的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手腕发麻。 他低头看去,特战服的袖子上,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小点。 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第六十五章 盘点 李岩的嘴角扯了扯,心中最后一点疑虑烟消云散。 这500点数,花得值! 接着,他打开那个医疗包。 消毒酒精棉片,碘伏,无菌纱布,绷带,止血粉。 甚至还有一小排抗生素和止痛药。 他拿起一小瓶止血粉,凑到鼻尖闻了闻。 那股熟悉的、略带刺激性的气味,让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这次兑换,彻底坚定了他未来的路,金银财宝,不过是过眼云烟。 只有绝对的武力,才是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武力的来源,就是【军火库】里不断跳动的击杀点数! 他重新看向脑海中的界面。 【累计击杀点数:9576】 接下来,该给弟兄们换装了。 鹰愁涧,不算妇孺老弱,能上阵杀敌的弟兄,共六百四十七人。 二百四十八个是跟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 二百八十九个是新收编的降兵和新募的兵痞,还有一百个是刚刚从士兵中挑选出来的狼牙队。 人人一套特战服那是不可能的,把家底掏空了也换不起二十套。 “兑换四套【特战服套装】。” 【确认兑换?将消耗击杀点数2000点。】 “确认!” 这四套,是给李铁柱,李萧山,王笑林和王烈火的。 他们四个都是自己最信得过的左膀右臂,必须用最好的装备武装起来。 至于吴元和钱串子,一个玩心眼,一个玩算盘,给他们这身行头纯属浪费。 精锐需要顶配,但大部队也不能光着屁股。 “兑换一百套【迷彩作战服】。” 这个便宜,一套只需要10点,虽然没有凯夫拉的变态防御。 但胜在轻便、耐磨、伪装性好,远比这个时代的破烂铠甲强太多。 【确认兑换?将消耗击杀点数1000点。】 李岩的眉头跳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剩余的点数,牙一咬。 “确认!” 至于医疗包,则是兑换出了五十个,这些得他去先教一教这些怎么使用才行。 剩下的那些击杀点,李岩又兑换出了十把手枪,以及一些手雷。 手枪,李岩准备给夜宵队使用,至于手雷,则是以后打仗的时候可以使用。 …… 与此同时,院外。 吴元并没有离开,鹰愁涧的欢呼声和酒肉香气,隔着老远都能传过来。 可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李岩离开时的每一个细节。 对那几大箱金银的漠视,不是装出来的。 吴元跟了李岩这么久,太清楚这个男人的精力有多恐怖。 连续三天三夜不合眼,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岩哥身上,一定有天大的秘密。 “元子,你干啥呢?” 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晃了过来,是钱串子。 他满脸通红,手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打着酒嗝。 “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弟兄们都乐疯了!” 吴元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你不也出来了?” “嘿嘿,” 钱串子挠了挠头,压低声音:“我不放心啊。那么多金子,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起了歹心……” “有你看着,很好。”吴元淡淡道。 钱串子凑近了些,鬼鬼祟祟地朝着李岩的院门努了努嘴。 “你说岩哥这是咋了?放着金山银山不看,一个人躲这儿生闷气?” “不是生闷气。”吴元纠正道,“岩哥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 钱串子瞪大了眼睛,“啥事比金子还重要?” 吴元没有回答,他看着钱串子那张被酒精和财富冲昏了头脑的脸,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 吴元挥了挥手:“去告诉弟兄们,今晚可以尽情乐呵,但谁要是敢闹事,或者靠近岩哥的院子半步,后果自负。” “明白!” 钱串子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连忙点头哈腰地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李岩已经将李铁柱等人叫到了的院子里。 看着眼前自己最信任的六个人。 李岩没有废话,挥手打开了院中那四个装有特战套装的箱子。 可当众人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并没有震惊,但却有疑惑。 因为他们见过迷彩服,也知道李岩可以弄到这些东西,但眼前的这个虽然看起来像衣服。 但其中一个跟头盔一样的玩意却让他们有些迷糊了。 “岩哥?这玩意是铠甲?” 李铁柱忍不住问道,毕竟在在他们的认知里,防护力与重量是绝对成正比的。 李岩也不墨迹,将这特战套装的一些基本作用讲述了一遍。 可听完之后,李铁柱伸出粗糙的大手,触摸着那件战术背心。 可当他试着提了提,脸色瞬间就变了。 “怎么这么轻!” 他这一喊,王笑林和李萧山也立刻上手。 王笑林更是直接,一把将整套装备拎了起来。 “岩哥,您确定这玩意儿能防刀砍?” 王烈火性格最稳,却也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李岩没说话,只是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凯夫拉防弹衣,扔在了院中的石磨上。 他看向李铁柱,下巴一扬:“用你最大的力气,拿刀砍它。” 李铁柱愣住了,他连忙摆手。 “岩哥,这我可不敢,万一砍坏了咋办?” “我让你砍,你就砍。” 李铁柱见此一幕,也不在犹豫,拿起一旁的一柄环刀就砍了上去。 “铛!” 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这声音狠狠一抽。 但李铁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刀柄传来。 可让他意外的是,石磨上的那件怪甲仅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萧山、王笑林、王烈火三人几乎是同时冲了上去,围着那件凯夫拉防弹衣。 “此乃天赐神甲!” 王烈火声音发颤,竟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其他三人也瞬间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下。 “请岩哥赐甲!” 李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道。 “都给我起来!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跪!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赶紧过来我教你们怎么穿!” 四人闻言,顿时起身,对视的时候,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 在李岩的指导下四人迅速换装,当战术头盔扣上的那一刻。 四个人的气质瞬间改变,原本各个跟悍将一样的人物,此刻多了几分来自异世界的森然。 第六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岩也没有多说什么,让众人简单的适应了一下后。 接着又打开了一个小一些的武器箱。 十把手枪,以及一排排圆滚滚的手雷,静静躺在其中。 李岩拿起一把手枪,看向了一旁的李萧山。 “萧山,这十把你拿着,分给你夜枭队的兄弟们。” 李萧山接过手枪,“多谢岩哥!” 李岩点头,而后看向了王笑林。 “笑林,这一百套迷彩作战服,是给你准备的,从今天起,你独自负责操练狼牙的那一百人,能做到吗?” 王笑林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重重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安排完一切,李岩挥了挥手。 “去吧,熟悉你们的新伙计。” 四人没有在下跪,而是学着李岩教过的锤胸礼,四人一锤心脏,而后转身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李岩,和一直沉默的吴元、钱串子。 钱串子眼巴巴地看着那四人威风凛凛的背影,眼神里藏不住的羡慕。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搓了搓手。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冲锋陷阵不是他的活儿。 吴元则依旧面无表情,心里却是非常不平静。 就在这时,李岩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又取出了两把手枪。 他将枪分别塞到吴元和钱串子的手里。 “你们俩,一个管钱,一个动脑子,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这玩意儿,你们也得有,防身用。” 钱串子手一抖,差点把枪掉在地上。 “岩哥!这太贵重了!我……我……” 这把枪,对他的意义完全不同,这代表着,他没有被排除在核心之外。 相比于钱串子的激动,吴元的反应则平静得多。 他接过手枪,没有像钱串子那样感激涕零,只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李岩一眼。 “岩哥,我只问一句,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这小小的鹰愁涧,还是整个天下?” 李岩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元子,如果你有我现在提供的这些兵器,你的目标是什么?” 吴元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上前一步。 “岩哥,鹰愁涧是什么地方?” 不等李岩开口,他自问自答,话语里透着一股轻蔑。 “一条破山沟。” “就算把这里经营成铁桶,又能怎么样?外面的世界,随便伸出一根指头,就能把我们连人带桶一起碾碎。” 站在一旁的钱串子听得心惊肉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可李岩脸上的严肃却缓缓消融,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所以呢?” 吴元猛地抬头,目光灼灼,与李岩对视,没有丝毫退让。 “所以!鹰愁涧绝不能是我们的终点!它只配当我们的起点,当我们的磨刀石!” “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守着这屁大点地方,当一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我的目标,是辅佐岩哥你,一步步杀出去,将这朗朗乾坤,赫赫天下,尽数踩在我们的脚下!” 问鼎天下! 这四个字,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在钱串子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都懵了,骇然地看看吴元,又看看李岩。 “哈哈哈哈!” 李岩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说不出的痛快。 他伸手重重拍在吴元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道让吴元的身形都晃了晃。 “好!!” 他收敛笑声,双目如电,死死盯住吴元的眼睛。 “从今天起,你,吴元,就是我李岩的军师!我主征伐,你主谋略!咱们兄弟俩,就先拿这天,给它捅个大窟窿出来!” 吴元的身躯不易察觉地一震,他深深地弯下腰。 “吴元,愿为岩哥效死!” 他没有下跪。 但这一拜,比任何膝盖着地的仪式都更加沉重。 确立了君臣名分,院子里那股剑拔弩张的宏大气息反而消散了。 李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家常事,话锋一转,语气随意。 “对了,最近那个刘平,表现怎么样?” 吴元直起身子,又恢复了那副阴沉而平静的狐狸模样。 “可用。” 他只吐出两个字,惜字如金。 李岩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吴元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撇,似乎对评价此人都感到有些无趣。 “此人是把好刀,够快,也够锋利,可惜,刀柄不牢,容易脱手。” 钱串子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平时和刘平关系还算不错,总觉得那人会说话,会来事儿,是个朋友。 可今天听吴元这么一剖析,才惊觉自己看得有多肤浅。 这吴元的眼睛,简直比刀子还毒! “让他去冲,去抢,去拼命,绝对没问题。” 吴元继续补充,声音毫无波澜:“因为他想往上爬,想立功,但如果让他接触到核心,一旦外面有更大的势力向他抛出橄榄枝,他会是第一个反咬我们的人。” “可用,但不可大用,更不可信。” “嗯。” 李岩轻轻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这番评价,与他暗中观察得出的结论,几乎分毫不差。 他看向吴元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满意。 这小子,果然是天生的谋士。 有他在,自己未来能省掉无数甄别人心的麻烦。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李岩摆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智囊,一个钱袋,自己班底的雏形已然确立。 “都下去忙吧。” 他先是对吴元说道:“元子,狼牙那一百人的思想工作,你多费心!” “是,岩哥!”吴元沉声领命。 李岩又转向钱串子,语气温和不少。 “串子,枪收好了,那是给你保命的玩意儿,账本那边也辛苦你,咱们的家底会越来越厚,你这个大管家可不能掉链子。” 钱串子用力一挺胸膛。 “岩哥放心!谁他娘的敢动咱们的钱,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去吧。” 李岩笑着挥了挥手,目送两人离开。 吴元步伐沉稳,心思难测。 钱串子则一步三回头,双手死死护着怀里的枪。 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李岩才收回目光,抬头望向那片铅灰色的天空。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如果没算错,李唐集团那份声势浩大的招募令,也该到这穷山恶水里了。 到时候,鹰愁涧这潭浅水。 怕是要被自己这条过江猛龙,彻底搅个天翻地覆了。 第六十七章 来自太原的使者 转眼半年呼啸而过。 转眼之间,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虽然期间也经历的不少事情,但是因为鹰愁涧的威名。 周围的一些反王部队也不敢过来硬打。 毕竟现在鹰愁涧还没有正式确定名分,万一要打起来,随后成了兄弟部队,到时候那不就尴尬了吗? 而李岩也趁着这个机会,主力发展,虽然士兵并没有增加多少,仅仅抵达的一千人。 高台另一侧,李岩负手而立,面色平静。 这半年,鹰愁涧威名鹊起,周围几股稍成气候的反王势力都对他敬而远之。 大家都在观望,没人愿意当出头鸟,去啃这块明显硌牙的硬骨头。 李岩乐得清静,埋头发展。 可他想不通,自己通过秘密渠道,与长孙无忌的信件往来从未断过。 按理说,李世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边境拉起了这样一支队伍。 为什么李唐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就这么放任自己这个编外人员自由发展? 这不符合那家人的风格。 吴元处理完下面的事情后,来到了李岩身边。 “岩哥,那些人是不是真给我们忘了,这么就了也该有个动静了。” 李岩没有回头,他知道吴元指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飞马冲进山谷,滚鞍下马,单膝跪地。 “报!涧外三十里,发现一支队伍,约五十骑,打着李氏的旗号!” 李岩和吴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 半年沉寂,终有回音。 …… 鹰愁涧议事厅内,酒香四溢。 李岩高坐主位,身披一件黑色大氅,气势沉凝如山。 下方,一名身穿锦缎官服的中年人正襟危坐。 此人正是李渊派来的使者,名叫张贺。 酒过三巡,张贺清了清嗓子,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布,缓缓展开。 “李渊将军下令,鹰愁涧统领李岩接令!”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岩身上。 李岩起身,整理衣袍,躬身行礼。 “李岩。” 张贺拉长了语调,用一种在朝堂上宣读奏章的口吻,朗声念道。 “……李岩戍边有功,忠勇可嘉,特授‘鹰扬郎将’之职,所部兵马,即刻起编入我大唐军序,归朔州总管调遣……” 鹰扬郎将! 听到这个名头,底下不少头目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虽然是个杂号将军,但终究是官! 他们这群人,总算不是没名没分的野路子了! 钱串子缩在角落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心里却在打鼓。 白给的官,肯定没好事儿。 果然,张贺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李将军,将军知你部兵强马壮,如今王师正在与刘武周鏖战,粮草吃紧,将军有令,命你部即刻筹措军粮三万石,战马五百匹,支援主力大军!”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厅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什么?三万石?” “还要五百匹马?他怎么不去抢!” “他娘的,朝廷不给咱们发粮饷就算了,还反过来找咱们要?这是什么道理!” 李铁柱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视张贺。 张贺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这是军令,岂容尔等草寇置喙!” 李铁柱还想再骂,却被身旁的王烈火死死按住。 可众人的眼神却毫不吝啬的看向了张贺。 张贺也有些发虚了,他看着在场的人,说实话,来的时候他也是听说过这边的情况的。 一年前李岩被派到了这里换防,后来因为仅仅只有百人,所以直接被丢在了这里。 现在人家发展起来了,他们觉得可以用,这才让他过来招安。 这一刻,他毫不怀疑,只要主位上那个男人一点头,自己今天就会被剁成肉酱喂狗。 “都坐下!” 李岩一开口,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李岩,李岩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端起酒碗,朝张贺遥遥一敬。 “张大人远来辛苦,请满饮此杯。” 张贺强作镇定,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李岩这才慢条斯斯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为难。 “张大人,您是不知道,我们这日子过得有多苦……” 他妈的,还真当老子是冤大头? 不给好处就算了,上来就想从我身上割肉,门儿都没有! 李岩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您看我这鹰愁涧,鸟不拉屎,四面漏风,周围全是穷山恶水,地里连石头都长不出来,我这一千多号兄弟,每天睁开眼就是吃饭问题,能勉强混个温饱,全靠弟兄们勒紧裤腰带。” 他一边说,一边对角落里的钱串子使了个眼色。 钱串子心领神会,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本账本。 “大人!您给评评理啊!” “这是咱们的账本,您过目!上个月,咱们为了凑齐兄弟们的冬衣,把山里能打的野兽都快打绝了!前几天跟一股马匪干了一架,阵亡了十几个弟兄,光是抚恤金就掏空了咱们最后一点家底啊!” 张贺低头一看,只见那账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种支出。 虽然他心里有七分不信,可看这大厅里的陈设,除了那几头烤羊,确实简陋寒酸。 再看那些头目身上穿的,大多是粗布麻衣,兵器也五花八门。 他哪里知道,钱串子给他看的,是专门做出来应付检查的穷鬼账。 而那些头目身上的破烂衣服,也是吴元特意吩咐换上的。 真正的精锐,此刻正在后山训练呢还。 李岩见火候差不多了,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 “不过,张大人说得对,李将军当年给我机会,现在又过来拉上我等,那是看得起我李岩,我李岩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堕了我大军威风!” 他转身,对着所有头目,声如洪钟。 “传我将令!从今日起,所有兄弟,每日口粮减半!把省出来的粮食,都给王师送去!”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张贺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李岩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岩哥!不可啊!” 钱串子抱住李岩的大腿,哭得更凶了,“口粮再减半,兄弟们就要啃树皮了啊!” 第六十八章 名分到手 李岩一脚踹开他,双目赤红。 “家国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天下大乱,我等自当为将军分忧!区区口粮,何足挂齿!” 他转回头,对着张贺,深深一揖。 “天使,三万石粮食,我们实在是拿不出。但我李岩愿倾尽所有,为朝廷凑出三千石军粮,二百匹劣马!这是我们鹰愁涧一千多号兄弟,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还请天使,务必代我等,向将军聊表寸心!” 三千石,二百匹。 刚好是要求的十分之一。 给少了,显得敷衍。 给多了,自己肉疼。 这个数,不多不少,既表达了忠心,又坐实了自己穷困潦倒的人设。 张贺看着李岩那真诚又悲壮的眼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还能说什么? 逼急了,这群饿疯了的狼崽子真敢把他撕了。 答应下来,回去跟朝廷也好交差,毕竟是人家砸锅卖铁凑出来的。 “好……好!李将军忠勇可嘉,本官一定如实向大王禀报!” 张贺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招安的,倒像是来逼捐的恶霸,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刁民给上了一课。 饭都没吃完,张贺几乎是落荒而逃,因为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 再待下去,别说三千石粮食,他怀疑李岩这帮人能当着他的面表演生吞石头,然后哭诉连石头都快被啃光了,最后连一百石粮食都赖掉。 他带着自己的人马,仓皇地沿着崎岖山路下山。 临走前还强撑着官威,嘱咐李岩尽快处理好山寨事务,然后去大军报道。 李岩站在山寨门口,一脸沉痛,拱着手,直到张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坳拐角。 “路上慢走!常回来看看啊!” 钱串子在旁边挤着嗓子喊,那声音听起来比哭还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丧。 直到最后一抹属于张贺队伍的尘土都看不见了,李岩才缓缓直起身。 他脸上那悲壮的神情瞬间融化,取而代之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笑意。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同样在憋笑的吴元、刘平、李铁柱等一众兄弟。 “哈哈哈哈哈哈!” 李岩率先爆发出震天的大笑。 紧接着,整个鹰愁涧山门前,压抑许久的哄笑声爆发。 “妈的!憋死老子了!” 李铁柱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 “刚才王烈火要不是死死拽着我,我真想一锤子把那狗日的脑袋砸进胸腔里!什么玩意儿,跑我们这儿来耀武扬威!” 钱串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上尘土,抹了一把脸。 “岩哥,你是没看见他看那本假账的表情,脸都绿了!他要是再不走,我今晚就真去他屋里睡,抱着他腿哭一宿!看谁耗得过谁!” “行了,都别嚎了。” 吴元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人已经走了,咱们的戏也演完了。接下来,该谈谈正事了。” 李岩笑着拍了拍李铁柱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然后扫视了一圈自己的核心兄弟们。 这些人,是他穿越到这个乱世,安身立命的根本。 议事厅内,早已没了之前的寒酸景象。 火盆烧得旺旺的,几名亲卫换下了破烂的麻衣,露出了里面精良的皮甲,正在收拾残羹剩饭。 一张巨大的沙盘被抬到了大厅中央。 上面山川河流,城郭关隘,标注得清清楚楚。 李岩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说说吧,都怎么看?” 众人脸上的嬉笑神色早已褪去。 文有吴元、刘平,武有李铁柱、王烈火、李萧山、王萧林。 这是他一手打造的班底。 性格最为沉稳的刘平率先开口,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木杆。 “岩哥,我们现在拿到了李渊的正式名分,鹰扬郎将。这名头不大,但意义非凡。” 他的木杆在沙盘上划了一个圈,圈住了太原。 “这意味着,我们不再是官府眼里的贼,而是兵。李渊以尊隋为旗号,起兵于晋阳,目标直指关中。从法理上讲,我们现在是唐军的一部分,奉命在此地驻扎。” “但是,”刘平话锋一转,木杆指向了沙盘的东边和南边,“河北有窦建德,河南有王世充,江淮有杜伏威、辅公祏,江南有萧铣。天下未定,群雄逐鹿。李渊虽有席卷关中之势,却远未到一手遮天的时候。” “我们的位置很微妙。” 刘平的木杆最终点在了鹰愁涧所在的位置。 “这里是几方势力的缓冲地带,没人会现在就注意到我们,这正是我们最好的发育期。我的建议是,高挂李旗,暗中积蓄力。对李渊,要给足面子,钱粮可以给,但人,一个都不能给。我们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疯狂扩张!” 刘平话音刚落,脸上总挂着一副坑死人不偿命表情的吴元就接了上来。 “老刘说的是大略,我说点实际的。” “官身,最好用的地方,就是做生意!以前我们搞铁料、搞战马,偷偷摸摸,不仅价钱是市价的三倍,还随时可能被官府当成谋逆的大案给抄了。现在不一样了!” “我现在就可以带人,大摇大摆地去附近最大的潞州城。把大旗一竖,把官印往桌子上一拍,就说我们鹰击郎将奉李大将军之命,在此地筹措军需!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我们抬价?” “他要是敢不卖,那就是通敌!他要是敢涨价,那就是资敌!咱们不仅能用最低的价钱买到最好的货,说不定还能以剿匪的名义,查抄几家不听话的豪强,充作军资!” 吴元的话让在场的几个武将都呼吸急促起来。 这哪里是去做生意,这分明是去抢劫啊!还是合法的抢劫! 李铁柱瓮声瓮气地问:“那要是官府的人出来管呢?” “官府?” 吴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现在哪还有什么官府?就算有,李渊的兵锋马上就要席卷河东,他们躲还来不及,谁敢冒着得罪李渊的风险,来管我们的闲事?” 李岩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