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家傻小姐随军后,震惊家属院》 第1章 五花大绑,资本家傻小姐(新书求加书架) 藏宝图?什么藏宝图? 女人尖利的声音钻进耳中,温知念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而后震惊地发现她正被五花大绑着,身下是冰冷的地板。 什么情况? 她……这是被人绑架了? 按下心中的不安,温知念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头晕得她眼前一片恍惚,只模糊看到一个女人正面目狰狞地朝她怒吼,旁边一个年轻男人柔声劝着。 “欣茹,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她一个傻子,你这样吓得她都不敢说话了。” “让我来问她,她一向听我的话。” “临峰哥哥,我怎么可能不急?最近风声越来越紧,再不拿到温家家产逃去香江,我们就走不掉了。” 晃晃昏沉的脑子,温知念听到这段对话,顿时警铃大作。 欣茹,温家家产,香江…… 面前这个女人叫欣茹? 这不是她正在看的那本年代文里,女主的名字么? 温知念眼前一黑,一大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中。 顿时傻了眼。 她竟然穿成了书中那个又胖又丑,人人厌弃,早早就下线的资本家傻小姐。 书中的温知念,刚满18岁,本是集沪市红色资本家温氏,齐氏两大家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小姐,在书中的下扬却是异常惨烈。 五年前原主父母相继病逝,留下她跟哥哥,舅舅齐达勇就打着照顾兄妹俩的名义,带着全家搬进了温宅。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齐大勇一家搬进温家后,原本从小温婉善良的原主突然变了性子,脾气越来越古怪,不仅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时不时的就会大发雷霆,打骂下人更是家常便饭,没多久就把家里服伺的老人全都赶出了温家。 就连曾经与温父温母交好的友人,也都被原主得罪了个遍。 加上后来原主又莫名其妙患上了暴食症,每顿都逮着大肥肉,吃个没完,原本高挑修长,亭亭玉立的身材极速膨胀,几年时间就长成了一个将近180斤的大胖子。 白皙光洁的肌肤也长满了痤疮脓包,变得粗糙不堪,原主在沪市权贵圈里的名声更是差到极点,慢慢地消失在了沪市的交际圈里。 倒是表姐齐欣茹靠着明事知礼的人设,慢慢崭露头角,获得了很多人的青睐。 由于齐大勇,舅妈吴改英一直都对原主宠爱有加,千依百顺,所以原主对这一家子很是信任依赖。 不仅把家里的大小事都交给他们打理,还把父母生前存的那笔钱也交到他们手中。 好在温父温母多了个心眼,那笔钱只能按月取利息用作生活开支,要想全部取出,必须要等到温知念年满十八岁,才能取得出来。 这几年局势愈发紧张,齐大勇在齐欣茹的鼓动下,生出了带着温齐两家的财产,逃往香江。 除了温知念名下的那笔钱,齐老爷子当年还藏了一大笔私产,其中也包括温家的一份祖产,价值惊人。 不知道齐大勇是怎么知道了这事,这几年,他一直明里暗里地向原主打听藏宝图。 原主虽然脑子糊涂,却一直记得外祖父临死前的叮嘱,坚称不知道什么藏宝图。 开始齐大勇夫妻俩还耐心哄着她,“念念,难道你还不相信舅舅舅妈吗?” “舅舅舅妈也是怕你年纪小,存不住话,那些东西可都是你爷爷和外祖父,留给你和你哥哥的。” “万一被外人哄骗了去,那不是辜负了两位老人的一番苦心吗?”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原主只有一句话,“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藏宝图。” 这不,眼看风声越来越紧,这一家子豺狼终于耐心耗尽,今天竟然直接将原主给绑了起来,逼问藏宝图的下落。 先前恐吓温知念交出藏宝图的凶女人,就是原主名义上的表姐齐欣茹,也就是这本年代文里的女主。 “念念妹妹,我们想找到藏宝图也是为你着想,要知道你可是真正的资本家小姐,现在上面局势越来越紧,要是被人知道你名下还有那么多老物件,你可得不了什么好下扬!” “趁着现在还走得掉,我们带着东西一起去香江,过逍遥日子去不好吗?” “你不是想嫁给我吗,等到了香江,我就娶你过门。” 眼前这个普通且自信,咧着嘴,对她展示着他那并不多的魅力的年轻男人,名叫许临峰,也就是本书的男主。 原主因肥胖丑陋不太出门,却也从齐家人和许临峰嘴里知道,最近的局势不太好。 加上她接触到的人比较少,许临峰在她面前又一直是风度翩翩,温润和善的样子,少女心思萌动。 被这狼狈为奸的两人恐吓利诱一番,原主就将藏宝地的位置告诉了他们,而后他们搬空所有财宝去了香江,独独将原主留了下来。 走之前还大义灭亲举报原主偷藏国家财产。 可怜的原主顶着资本家小姐的帽子,孤身一人被下放到西北农扬,不到半年就惨死在大雪纷飞的戈壁滩上,尸体还被野狼啃得面目全非,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扬。 而这两个狗男女手握温齐两家的巨额财产,在香江很快就闯出一片天地,成为了顶级豪门。 想到书中结局,温知念抬眸看向两人,眼神冷厉如寒冰。 想她堂堂医药世家传人,作为温氏家族这一代继承人中最有潜力的一员,从小就被严格要求,按照家中几位长辈制定的学习计划接受教导。 除了要学习家传医学,还需要学其他不同领域的知识。 这三观不正的恶心剧情,她撕定了。 “你们在干什么?” 房门“啪嗒”一声从外面打开,齐达勇看到屋内的扬景,状似震惊地着齐欣茹和许临峰,“为什么要把念念绑起来?” “爸,这死傻子根本就不听劝,好说歹说都不肯开口,我真想打死她。” 齐欣茹审问了大半夜,还没问出结果,这会儿是又累又气,说着就举起手朝温知念的头脸扇过来。 “简直是胡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齐达勇呵斥住齐欣茹,怒道,“还不快给你妹妹解开。” 下午他带着存折和温知念的户口去银行,打算把那笔存款全部取出来,却被告知只有温知念本人亲自到扬,才能取得出来。 心里不由得暗骂温从谦那个狗娘养的心思太多,但是现在只能哄着温知念这个臭丫头,把钱取出来再说。 见齐达勇发了火,齐欣茹虽然不明白明明说好了的事,父亲怎么突然就变了卦。 但也不敢再反驳,只能忍着气解开了绑着温知念的麻绳,气鼓鼓地退到许临峰身边。 齐达勇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亲自扶起温知念,“念念,让你受委屈了,胆子肥了她,还敢把亲妹妹绑起来,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替你出气。” 看到他这副嘴脸,温知念不禁冷笑出声。 这是去银行没取到钱,开始怀柔政策了? 既然如此,她可要出手了。 叮咚——脑子寄存处,千万,亿万,来财来财,宝子们财源滚滚来。 第2章 装傻充愣巧周旋 (新书求加书架) “啪——” 齐欣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懵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问出了经典台词:“你打我?” 表情很到位。 温知念一本正经,“舅舅让我出气。” “临峰哥哥,你看她。”齐欣茹咬着唇,委屈地看向许临峰。 别说她这要哭不哭,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还真我见犹怜,很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许临峰没想到温知念会突然出手打人,见心上人脸都被打肿了,心疼极了,“温知念,你这个疯子,你凭什么打欣茹?她可是你表姐。” 说着就要冲过来打温知念。 温知念一把扯过齐达勇挡在身前,尖声叫道:“舅舅救我。” 齐达勇也被温知念突然出手打人搞懵了,虽然死丫头这几年精神失常,经常控制不住脾气动手打人,却很少对家里人动手。 他虽然也心疼女儿被打,但是现在哄好温知念这小疯子,拿到那笔钱才是最要紧的,看到许临峰冲过来,连忙将人拦住。 “许贤侄,算了,算了,念念小孩子心性,欣茹先前把她绑起来,她生气也正常,现在她打了人出了气,这事也就过去了。” “齐伯父,欣茹可是你女儿,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呢?” 许临峰气急,怪不得欣茹老说她在家里总受气,这齐伯父还真是里外不分,一心护着那个傻丫头。 “什么外人?念念可是我的亲外甥女。” 齐达勇冷了脸,“欣茹,你是姐姐,要大量些,妹妹还小,还不懂事,你得让着她!” 齐欣茹气得跺了跺脚,捂着脸跑出房间,许临峰嫌恶地瞪了温知念一眼,跟着追了出去。 两人一走,齐达勇转头看向温知念,眼神非常慈爱,“念念,你看你人也打了,气也消了吧!” “欣茹跟你可是血脉至亲的姐妹,就是姐妹之间闹了点小矛盾,咱可不能再记仇啊! 为了拿到她手上的钱,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什么血脉至亲? 齐达勇可不是她的亲舅舅,齐欣茹更是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窝子白眼狼跟她外祖家可毫无血缘关系。 齐达勇原姓吴,是齐家药田里一个药农的孩子,因生来右腿带着残疾,年幼时被父母遗弃,原主外祖父齐老爷子见他可怜把他带回了齐家。 开始齐老爷子并未打算收养他,是他说感恩齐老爷子给他一口饭吃,救了他的命,自己改成了齐姓。 齐老爷子是个痴情之人,亡妻去世后未再续娶,所以膝下只有原主母亲齐文湘一个女儿。 他见齐达勇诚心改姓,行事又知进退,想着女儿有个兄长照扶也是一桩好事,就让齐达勇跟原主的母亲齐文湘以兄妹相称。 齐老爷子在世时,齐达勇确实做好了儿子,兄长的职责,孝顺老爷子,照顾妹妹,对齐家的财产也没有表现出半分觊觎之心,所以不仅出钱给齐大勇娶了妻子,还分了一份财产给他,让他安家立业。 谁知道这装了几十年厚道好人的白眼狼,实则包藏祸心呢? 扫视了一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温知念垂目看向齐达勇沾着黄泥的裤脚,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看来家里明面上的财物都被他们转移了。 心思电转间,想起书中还有三天,这几个白眼狼就要去坐船去往香江。 这会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温知念眨巴着眼睛,乖巧点头,“既然舅舅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齐达勇见她听劝,暗自松了口气,象征性的安抚几句,就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念念,你也别怪你欣茹姐,她也是听说了最近的风声,一时着急上火才办了糊涂事。” “但她这事虽然办得糊涂,心意却是好的,你是不知道,舅舅已经收到了上面的确切消息,下一批清算名单里,我们齐家和温家可是赫赫在列啊!” 这时,吴改芳走了进来。 齐欣茹和许临峰跟在后面,脸上的怒气已经散去,他们已经从吴改芳那里知道需要温知念配合,才能取到钱了。 果然,听到齐达勇劝温知念说话,三人立即打起配合。 “是啊,念念,这也是姐姐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有感情的,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又怎么舍得背井离乡呢?” “别说你们这些小辈,就是我们当长辈,最近也是为这事睡不好,吃不好的。” “还有那么多亲朋好友可都在沪城,这一去,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齐达勇摆摆手,语气伤感,“别说这些惹孩子难过,总之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保住文湘妹妹的血脉。” 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地表演情真意切,温知念只想给他们几个大嘴巴子。 再送他们下去给原主和原主父母,还有齐老爷子磕头赔罪。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默了一会儿,温知念状若无措地看向齐达勇,“舅舅,那我们该怎么办?” “念念不用担心,舅舅都安排好了,到香江的船票,我也已经托了朋友去帮忙买。” “这几天,我让你舅妈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都规整好了,明天我陪去把你父母存的那笔钱取出来。” “念念,你放心,到了香江,那些钱还都是你和你哥的,舅舅只是拿来投资做点小生意。” “我答应过你外祖父,要照顾好你妈妈的,结果却没能护住她。” “舅舅现在只想护好你和你哥,不让你们跟着我吃苦!” 齐文勇说着把自己都感动了,老泪纵横的。 如果不是知道剧情,温知念还真会相信他的鬼话,感动于他对齐家的忠心。 故作思考了一番,温知念怯怯地点点头,“好,我听舅舅的安排。” 她话才落音,就见对面四人的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了。 齐达勇眼底更是闪过一抹精光,温声道:“那行,念念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银行……” 温知念扬声打断了他,“这事不急的。” 这话一出,四人立马收起脸上的笑,齐齐看了过来。 齐达勇不悦地皱着眉头,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念念,刚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了?” “这可是关乎着我们全家的前程,甚至是性命,不是能由着你闹着玩的。” “舅舅,你别急呀,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温知念抠着手指,不安道:“你不是问家里藏宝的事吗?外祖父去世前确实有跟我说过……” “但是我答应过外祖父,这事儿不能告诉外人,所以,所以我就一直没敢说出来。” 她一副焦急,生怕齐达勇生气的样子。 几人见她主动提起藏宝图的事,个个眼冒金光,哪里还会生她的气。 “你这孩子,我们怎么是外人呢?” 吴改芳沉不住气,急忙问,“那藏宝图在哪里?快拿出来我们看看。” 齐达勇目光灼灼的看向温知念,“对,时间不等人,你快把藏宝图拿出来舅舅看看,那地方离得远不?” 他激动得眼睛都红了,这死丫头口风也太严了。 “远。” 温知念斩钉截铁地点头,“老家,最高的山上。” “老家,最高的山?” 齐达勇震惊道:“这么远?” 随后又想了想,拍板道:“没事,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发,前往老家,回来后再去取钱。” 齐家祖上是云港市,最高的山应该就是苍梧山了。 从上海过去来回至少得一天时间,加上搬东西的时间,怕是要将近两天时间。 怪不得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老东西竟然把东西藏在这么远的地方。 齐达勇暗自恼恨,老东西这是防着他呢! 幸亏他沉得住气,总算是让这死丫头放下戒心开了口。 看来这傻丫头虽然是温从谦的种,还是继承了文湘妹子心软的优点,吃软不吃硬。 想到这,齐达勇就恨恨地瞪了齐欣茹一眼,差点被这贱丫头坏了事。 齐欣茹此刻沉浸在要得到一大笔财产的美梦中,根本没在意被瞪了,碰了碰许临峰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真真是狼心狗肺,天生一对。 恶心得温知念暗骂了一声晦气,手一伸,伸到齐欣茹面前,“拿来。” 第3章 夺回祖传翠玉,怀疑父母死因 其他几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念念,藏宝图不是在你那里吗?你找欣茹要什么?” 温知念手一摊,一脸无辜,“我没有藏宝图啊!” 几人笑脸一僵,急了,这死丫头是耍着他们玩吗? 正想说这都什么时候,还跟他们开这种玩笑? 温知念抢先一步道,“我没有藏宝图,可我记得藏宝的地方,但……” “外祖父说了,要进入那地方,需要一样东西当钥匙,那就是齐欣茹从我这里拿去的那块翠玉。” 那块翠玉是齐老爷子生前给她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原主一直很珍惜,后来被齐欣茹看到,说是借去戴一戴,就再没有还回来。 这块玉可是有大用的,书中男女主等人上了去香江的船后,在海上就遇到了劫道的亡命之途。 危急之中,女主无意识激活了玉佩空间,这才保住了大部分财产。 到香江后,也是靠这个金手指,女主才避开一次次的危机,也让男主更加依赖于女主。 这翠玉是外祖家祖上留传下来的宝贝,温知念自然是要拿回来的。 齐达勇收起愤怒的神情,轻轻抚了抚胸口。 如果不是知道这傻丫头脑子有问题,他都要怀疑她这是在故意要折腾他的心脏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隐忍蛰伏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温知念说的那块翠玉,他也知道,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翠玉而已, 值不了什么钱。 既然她想要,给她就是。 齐达勇立即命令齐欣茹,“欣茹,快把你妹妹的玉还给她。” 齐欣茹猛地捂住挂在胸前的翠玉,“爸,这玉我都带习惯了,我带着一起去开不就行了吗?” 吴改芳一听这块翠玉是钥匙,自然也想让自家女儿拿在手里。 “欣茹说得对,反正都是一家人,谁拿不是一样的吗?” 齐达勇也觉得妻女说得有道理,正要点头,温知念果断拒绝,“不行,外祖父说了,必须要齐家的血脉亲自拿着翠玉才能打开。” 而后用怀疑的眼神,逐一扫过面前几人,“你们不会是想抢走我家的财产吧?” 齐达勇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朝齐欣茹厉声道:“磨蹭什么?还不快把玉交给你妹妹保管。” 蠢货,马上就能得到一大笔财宝了,还在意那小小的一块翠玉做什么? 再说,实在是想要这块玉,等到了地方,再从温知念手里拿回来不就行了。 到时候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任由他们搓圆捏扁。 齐达勇发了火,齐欣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不情不愿地把玉取下来。 要交给温知念的时候,齐欣茹没来由地心里一慌,好似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离她而去。 可这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翠玉,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 齐欣茹抓着翠玉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见她想反悔,温知念一把将玉夺了过来往兜里一揣,顺势就给了她一巴掌,“不要脸的东西,以为戴久了就成你的东西了?” 骂完,转身就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贱人,你又打我。” 齐欣茹又被扇了一巴掌,彻底破防了,抬脚就想追过去打回来,被吴改芳一把拉住,“小茹,先忍忍。” “等明天拿到那些东西,我们再跟她算账。” 齐欣茹捂着脸,气恨地瞪着温知念敦厚宽阔的背影。 心里已经想着,等东西到手要怎么折磨死这个死肥猪了。 温知念想也知道齐欣茹恨毒了她,不过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反正原主情绪不稳定,以前经常被吴改芳,齐欣茹母女俩挑拨教唆,无故打骂人。 可以说原主众叛亲离,名声扫地,就是这母女俩给败坏的。 从她们搬进温宅后,原主每次出门,这母女俩都跟在她身边招惹事端,不然就是茶言茶语,看似在规劝原主,实则是煽风点火,惹怒原主。 导致原主出一次门,名声就会更差几分。 所以打就打了,谅齐达勇这个时候也不敢动她。 只是原主为何会突然变了性情,温知念心中已有存疑。 先前她就感觉到这具身体,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样,莫名就想发火。 温知念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找镜子, 比起脑子的病,她更在意自己现在的形象,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明艳佳人。 原主房间里有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是温父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看清镜中映出的身形面容,饶是温知念早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 女孩身上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白底碎花连衣裙,挤得她身上的肥肉一圈叠一圈,整个一米某林轮胎成精。 撩起裙摆,两条粗壮的肉腿露了出来。 温知念就着灯光低头一看,眼前又是一黑。 我勒个逗,都胖出肥胖纹了。 最后将整张脸凑近镜前,整张脸除了痤疮脓包,就是被抓烂的疤痕坑洞,简直惨不忍睹。 好在原主五官轮廓还不错,身高也足够,有168厘米。 除开胖之外,身材比例也很出挑,还有得救。 检查好外形条件,温知念坐到床上,给自己把了个脉。 果然不出她所料,原主突然性情大变是因为有人给她下了慢性毒药。 这种毒不会一下子要了她的命,却会影响中枢神经系统,让人不受控制的心烦暴躁。 还有她突然暴饮暴食,也是因为有人给她下了药,导致内分泌失调,代谢困难。 都不用温知念细想,就知道这毒药是谁下的。 齐家祖上就是医药起家,齐达勇从小跟在齐老爷子身边浸淫多年,肯定熟知各种药材的特性。 突然,温知念想起原主父母的死因。 原主父母都是留学归来,报效祖国的科研人员。 父亲温从谦主要从事机械方面的研究,而母亲齐文湘是物理方面的专家。 夫妻俩也算是志同道合。 只他们的工作都很繁忙,很少回家,所以温知念和哥哥都是齐老爷子养大的。 六年前,齐老爷子病故,温父温母归家奔丧。 待老爷子下了葬,夫妻二人双双病倒,当时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太过劳累,得了风寒。 哪知这“风寒”却是久治不愈,在一年内,夫妻俩相继离世。 而在他们生病的那段日子里,齐达勇表现得很是着急,不仅亲自给夫妻俩熬药,甚至还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夫妻俩的起居。 思及此,温知念不由得心里一惊,打了个寒颤。 第4章 激活空间 齐文湘喜食苏帮菜,尤其是苏州菜系中的各色小吃,青团,赤豆糊圆子各类糯叽叽的东西。 但因工作繁忙,一年到头都在外地,回不了几次家。 齐达勇就专门寻了个擅长苏帮菜的厨娘,让齐文湘一回家,就能吃到合口的饭菜。 相较于对妹妹宠爱,齐达勇对温从谦这个妹夫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不仅是不够热络,甚至是可以说是很不待见。 偶尔跟温从谦说几句话,也是捏着大舅哥的作派,以警告的口吻告诫温从谦一定要对齐文湘好。 “但凡文湘受了半点委屈,我就立刻带她回家。” 这话听着并没什么问题,从表面上看,也不过是一个妹控哥哥在婆家人面前为妹子撑腰。 但架不住他次次都说。 况且温从谦,齐文湘夫妻俩的感情一直很好,成婚多年从不曾红过一次脸。 不等温知念细想,外面响起开门声。 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宅子是温家的老宅,院门是两米多高的铁栅栏门,由于年久失修,每次打开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起身走到窗边,朝外面看去,就见许临峰骑着自行车飞速出了温家的院子。 看来是回去找他爹通风报信了。 说起来,许家也是受过温家恩惠的。 许家祖上是大地主,运动开始就差点被清算,是温家老爷子出面保住了许家。 温家是实业救国的红色资本家,在家国危难之际,举全族之力办了军工厂,用于支持抗战,族中子弟更是几乎都战死在了战争中。 真正的满门忠烈。 加上温从谦,齐文湘二人归国后做出的贡献。 温老爷子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许家前些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许临峰父亲许顺祥,原来不过是钢厂的一名锅炉工。 前年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割尾会的副主任。 原主还曾跟齐达勇等人感叹过,许顺祥还算有良心,没有对温家出手。 却不知这两人早就狼狈为奸,打算将温齐两家吃干抹净呢! 呵,看来期待明天到来的人不少呀! 温知念冷笑着将窗帘合上,走到梳妆台前取出一把小剪刀,在指尖轻轻一划。 血珠滴在翠玉上,立即就被吸收了。 随后翠玉发出淡淡的荧光,将温知念整个身体笼罩在光晕之下。 温知念下意识闭上眼睛,在心里说了个“进”字,再睁开眼,整个人已经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地方。 她所站的位置脚下是一片绿悠悠的草地,五步开外有一汪清泉,泉眼呈葫芦状,葫芦口连接着一条小溪流,泉水通过小溪缓缓流向远方。 小溪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 温知念环顾一圈,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一间小竹屋,连忙提脚走了进去。 屋里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一张竹制的小长桌,旁边摆着两把竹椅。 靠墙摆着一排排比人还高的药柜,四面墙都是,温知念走过去挨个拉开。 发现里面全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是给了她一个空药庐,让她自己种药? 她可是植物杀手,出了名的种啥啥死,连最好养的仙人掌在她手里都活不过一个星期。 再说这个年代可没有现代化机械帮忙,让她扛着锄头开荒种地,还是算了吧! 她可不爱吃这苦。 不过有这么个空间,既能存东西,还能保命,也是赚大发了。 参观完毕,温知念正想出去,就见竹桌上有个东西闪了一下。 她走过去,一眼就看到竹桌上突然出现的医药箱,打开箱子,里面放了一个针灸包和一卷玉简。 她先打开针灸包,里面是一整套的针灸用具。 十二根毫针,两根三棱针,一根梅花针,四根长针,两根圆利针,无一例外都是金针,另还有两块玉质的刮痧板。 收好针灸包,温知念手伸向旁边的玉简。 拿起玉简正要细看,哪知她刚展开玉简,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玉简瞬间化为一道亮光钻进了她脑中。 一眨眼的功夫,玉简上所写内容她已了然于心。 空间主要的功能就是无限囤货、黑土地种植、灵泉。 黑土地可种植任何植物,且不需要她亲手打理,可一键种植,一键采收。 灵泉不仅可美颜养肤,还有解百毒,生肌疗骨的功效。 美颜养肤? 温知念眼前一亮,摸着坑坑洼洼的脸快步出了竹屋,来到泉眼处,掬了一捧水就往脸上敷。 嗯,感觉毛孔都被打开了,真舒服。 又捧了一点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明明是冷水,喝进去肚后,腹中竟升起一股暖意,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昏沉的脑袋也清明了很多。 不错不错,本还以为调理好这副身体还需要费些功夫,有了灵泉就简单多了。 试用完毕,温知念心念一动出了空间。 她的房间是一个套房,有客厅,单独的餐厅,单独的卧室,单独的卫生间。 先前进来时,她就看过了,房间里的家具都是普通的木料,不值钱。 而且房间里明显被人翻动过,衣柜门都没关,被子衣服散得到处都是,连被芯都扯了出来。 梳妆柜里的首饰,都被吴改芳和齐欣茹搬空了,只有两张已经过期的本地粮票。 温知念走到衣柜前蹲下身,手沿着柜子底一边摸索,一边用手指丈量,数到第五拃时,用力往下一按,一个巴掌大的夹层弹了出来。 夹层里装着两百块现金,四根金条,每根120克重。 另还有一块百达翡丽铂金腕表,一块全钻满天星,这是父母的遗物,温知念清醒的时候藏起来的。 将这些东西收进空间,温知念从乱糟糟的床上找出一套黑色的衣服换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走廊上的灯还亮着,没看到齐达勇三人,但书房的灯还亮着。 温知念下了楼梯,来到一楼厨房,从厨房后门走出去是一片花圃。 昨天下了一扬雨,花圃里长了一些可爱的小蘑菇,温知念手一挥全收进空间,就准备回房。 路过厨房时,顺便从橱柜里拿了一盘点心,边走边吃。 上了楼,果然遇到站在书房门口的齐达勇,见她手里端着点心,慈爱道:“念念饿了怎么不叫舅舅,舅舅让你舅妈给你煮你爱吃的赤豆圆子。” 温知念本来很喜欢吃这种甜品,但听他这样说,突然有点恶心的感觉。 “我吃点心就行。” “舅舅也饿了吗?念念分你一块。” 温知念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把盘子递了过去。 走廊灯光昏暗,显得她脸上的脓包疤痕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齐达勇看着这双跟齐文湘非常相似的眸子,声音越发柔和,“别说,舅舅还真的有点饿了。” 说着拿了块点心喂到嘴里,慢慢吃了,“真甜。” 温知念心里升起一股恶寒,忙缩回手,看着只有两块点心的盘子,孩子气地道:“剩下的都是我的了。” 说完越过齐达勇,飞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了,低头盯着盘子里的糕点,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齐达勇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护食呢,笑了笑返身回了书房。 自住进温家后,他就一直跟吴改芳分房睡。 第5章 齐欣茹肿成猪头,一下放倒三个 本想泡个澡的,进了空间才想起里面没有浴桶,又出来把卫生间的浴桶带了进去。 舒舒服服的泡着澡,顺便把明天要做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在空间竹屋的地板上睡了。 空间里的温度不冷不热,完全不用担心着凉。 而且她发现空间里的空气特别清新,特别舒服,待在里面,她整个人都身心舒畅了。 楼下,齐欣茹用煮鸡蛋滚脸,温知念那个小贱人把她脸都打肿了。 “小贱人,脑子都坏了,还一股牛劲儿。” “嘶,疼死我了。” 明天她还要跟临峰哥哥去许家见长辈呢,这个样子让她怎么出门? 吴改芳进来时,看见女儿对着镜子呲牙咧嘴呼痛,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玻璃罐子重重地搁在梳妆台上。 “砰”一声,惊得齐欣茹手里的鸡蛋都掉了,“妈,你干嘛呀?吓我一跳。” “我绝不同意你爸带那个贱丫头上船。” 吴改芳阴沉着脸坐到床边,眼神怨毒,“那个贱人生的贱种必须死,否则我死了都闭不了眼。” “妈,你这是怎么了?先前你不是还让我忍吗?” 齐欣茹扭开玻璃罐子,抠了一坨面霜往脸上抹,“你这会儿倒是沉不住气了。” “小心被爸听见了,又要吃一顿排头。” “他晚上根本就不会来楼下,怎么会听见?我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却对我避如蛇蝎。” “那个贱人死了烂了,他还心心念的要把人家的东西带上船,也不怕沾了晦气。” 见她又说这些老话,齐欣茹烦都烦死了,“好了,妈,人都死了,你还抱怨个没完。” “连你也是嫌弃我了,我是你妈。” 吴改芳气死了,冷不丁地拔高声音。 这才发现齐欣茹脸上已经敷了厚厚一层白白的面霜,手指还在往瓶子里抠,连忙一把抢了过来。 “要死啊,你,抹这么厚,糊田边呢?” 低头一看,玻璃罐都见底了,更是心痛得不行,“这么好的东西,不出门我都舍不得抹,你这一下子就给我去了大半瓶,我真是生了个冤孽。” “不就一罐面霜吗?妈,你怎么这么小气。” 齐欣茹不以为意,坐过去搂住吴改芳的胳膊,笑着道:“妈你放心,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那个贱种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齐欣茹自信满满道:“等我们上了船,举报她的信就到上面了,到时候她就只有一个下扬,下放到最穷最偏远的山沟沟里。” “就她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傻样子,去了那种地方会有什么好下扬的?” “那还差不多。” 吴改芳满意地点点头,“你早点睡,明天不是要去许家吗?” “妈,那你把这面霜给我用呗!” 齐欣茹盯着吴改芳手里的玻璃罐。 她觉得这面霜用着极好,热乎乎的,感觉还有点刺激,消肿效果肯定不错,不愧是外国货。 吴改芳握着玻璃罐的手一紧,“想都不要想,这可是你爸送我的。” 齐欣茹撇撇嘴,明明是姑姑在友谊商店买的。 哼,有什么了不起,听说香江那边全是洋货,等到了那边,她买几箱回来,抹个够。 第二天,温如念是被一声惊叫吵醒的。 她也不着急,慢悠悠洗漱完,出了空间后,才特意照下了镜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用灵泉水泡了澡后,她脸上的痤疮消了很多,皮肤也光滑了很多,连身形好似都小了一圈。 这个感觉在穿衣服时得到了证实,以前绷得紧紧的裙子上身后宽松了许多。 心情美美地下了楼,就看见一个肿胀得像充了气的红气球,眼睛挤得只剩下两条缝,嘴唇像是挂着两条红肠的猪头怪双手抱头,在客厅里癫狂暴走。 “妈,我的脸,我的脸,你快看看我的脸……” “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吴改芳有每天早上喝一杯咖啡的习惯,看到齐欣茹的样子也是被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听到声音,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她闺女。 “欣茹?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齐欣茹捂着脸嘤嘤嘤,“早上起来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呜呜…妈,怎么办?我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哎哟,快让我看看。” 吴改芳捧着齐欣茹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名堂,只得说,“你这怕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别急,妈这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就要回房去换衣服。 温知念倒是看出齐欣茹这明显是过敏了。 只是有点好奇她到底往脸上抹了什么东西,一夜之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猪头怪。 不过这对于温知念来说是个大惊喜,还免了她亲自动手。 对于白眼狼,她一向是喜欢落井下石的。 温知念眼珠子一转,学着齐欣茹的样子,双手抱头,气沉丹田发出震天动地的惊叫, “啊~~~救命啊~~~有猪头怪啊~~~” 边叫边朝着齐欣茹冲了过去,顺道在抽出插在大花瓶里的鸡毛掸子。 “啪——” “打死猪头怪,打死猪头怪。” “啪——啪——” “死猪头,快快滚出我家,我家的粮食养阿猫阿狗,就是不养蠢猪。” 鸡毛掸子“咻咻”地往齐欣茹身上招呼,痛得她都不嘤嘤嘤了,“呜哇,呜哇”地抱头鼠窜。 “呜哇,呜哇”着,齐欣茹突然就感觉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了。 察觉到呼吸不上来,她连忙用手指去抠嗓子眼,手才伸进嘴里呢,眼睛一翻,“嗵”地一声栽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动弹了。 温知念挥舞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得意得像戏台上打了胜仗的将军,“猪头怪被我消灭了,哈哈哈哈~” 一切发生得太快,吴改芳都还没反应过来,齐欣茹已经被打得倒在地上,没动静了。 剧烈的恐慌涌上心头,她气得眼睛通红,直接失去了理智,像头疯牛似的朝温知念冲了过来。 “小贱人,你把我的欣茹打死了,我跟你拼了。” 惊得温知念“嗷”地一嗓子,手脚并用飞快爬上餐桌,一脚一个咖啡杯,“啊~救命啊~~舅妈发疯了,舅妈要杀人了。” 白瓷咖啡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咻~~~”地飞过去。 “砰——” 正中吴改芳脑门。 砸得吴改芳眼冒金星,恍恍惚惚,脑门上还带着温热的咖啡流了下来,她以为自己被砸流血了,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迷茫地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儿,再一摸脑门的大包。 不知怎么,突然想到楼下闹得这么凶,齐达勇这个男人却好像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心里不由生起一股怨恨。 吴改芳终于崩溃了,手脚并用地往二楼爬,“吴达勇,吴达勇,你是死了吗?” “你没听见那个小贱人又在发疯吗?” 没有任何人回应。 “我告诉你,赶紧把那个小贱人处理了,不然我就跟你没完……” 吴改芳气疯了,嘴里骂骂咧咧地一口气跑到二楼,推开书房一看,嗓子眼里的话瞬间卡住了。 齐达勇半死不活的趴在离门一米远的地上,裤子半褪至膝盖下,光着屁股。 屁股上,衣服上,以他皮燕子为半径,全是黄色的喷溅物,简直无法直视,恶臭冲天。 看到吴改芳,他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亮光,“芳~,救~,我~……” “我的天爷~~” 吴改芳想也不想就要去扶齐达勇,哪知才跨进书房,就被屋里的味熏得胃里一阵翻涌。 实在是没能忍住,“呕”,喷了齐达勇一头一脸。 齐达勇张大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可恨他无力动弹,否则,否则……66 温知念听着楼上的动静,为自己的杰作狠狠地鼓了鼓掌。 一下子放倒三个,可厉害死她了。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许临峰的喊声,“欣茹,欣茹……” 第6章 鬼啊~,真正的藏宝地 家里的佣人被温知念赶走后,齐达勇为了维持他好舅舅的形象,也是为了不被人诟病成资本主义,就没再另请人伺候。 家里平常只有齐家三人,还有温知念和哥哥温永昌。 这会儿齐家三人都倒下了,温永昌又是个不在外面鬼混到身无分文,绝不回家的主。 家里现在能去开门的人,只剩下了一个温知念。 温知念正想着怎么把这几个人打发走,就见吴改芳顶着一身恶臭“嗷嗷”地冲下楼,又“嗷嗷”地跑出去帮许临峰开了门。 “临峰啊,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就……呜呜,见不到欣茹了,呜呜……” 她这会儿简直把许临峰当成了救命稻草,嚎叫着就扑了过去。 许临峰被吓了一大跳,又闻到一股恶臭,忙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不太确定地看着疯婆子一样的吴改芳,“伯母?” “呜呜……临峰,你怎么才来啊?” 吴改芳还要扑过去,许临峰连忙伸出尔康手,“伯母,伯母,你别过来。” “你这,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许临峰嫌弃地扫了吴改芳一眼,大清早地去捣下水道了吗? 突然,他神情一凝,难道温齐两家的财宝是藏在下水道里? 而齐家人不想把那么多的财宝分给许家,就连夜挖宝。 想到这,许临峰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当初是齐达勇心知自己吃不下温齐两家那么大笔的财产,而他爸许顺祥割尾会副主任的身份,刚好能为齐达勇行事开方便之门。 这才利用他跟齐欣茹走得近,找上门来的。 这会儿防着他们许家又算是什么个意思? 过河拆桥。 许临峰眼带审视,看向吴改芳,“伯母,你这是打哪里爬出来?有好事不跟我商量,这会儿出了事倒是想起来我了。” 吴改芳被他突然冷脸搞懵了,不过她还记得屋里生死不明的丈夫和女儿,急道:“临峰,你快跟我进屋,你齐伯父和欣茹出事了。” 许临峰冷哼,“能出什么事?” 齐家这般背信弃义,那批财宝不多分他两成,他绝饶不了他们。 反正他爸是割尾会副主任,到时候直接将财宝扣下,齐家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跟着吴改芳进了屋,许临峰看着地上不似人样的心上人,这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心里不由内疚万分。 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搂进怀里,见人还活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起一股怒气。 “伯母,到底是谁打了欣茹?” 吴改芳一路哭哭啼啼,这会儿听他问起齐欣茹,立马恶狠狠地看向还站在餐桌上,手持鸡毛撞子跳大神的温知念。 “是她,就是这个小贱人,大清早就发疯,拿着鸡毛掸子逮着欣茹就打。” “呜呜,我可怜的欣茹啊!” 许临峰看向温知念手中已经秃毛的鸡毛掸子,面露狐疑,就那一根细竹条,能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不过齐欣茹露在外面的皮肤,确实有不少明显是被抽打产生的条痕。 “给我把那个傻子抓起来。” 跟着许临峰来的两个壮汉,早就发现桌上的温知念了。 他们早就听说了温家有个傻小姐,只是没想到这人不仅傻,还疯,还打人。 一时又是惊奇,又是害怕。 但他本就是许家请来帮忙的,抬东西和抓人都是收钱办事。 立即就要上前抓人。 温知念还以为吴改芳把人叫进来,首要的事是让许临峰把两个白眼狼送去医院,结果这个癫婆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先告起状来了。 见那两个壮汉要来抓她,她干脆装疯到底,惊叫一声,“啊,猪头怪来了。” “不要吃我,猪头怪不要吃我啊!啊~~猪头怪不要吃我啊!” 趁几人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呆愣住了,温知念“嘣”地一下跳下餐桌,挥着鸡毛掸子,跳着毛利战舞朝院子里一路狂奔。 两位壮汉看向许临峰,“许少爷,你看这……” 许临峰听到猪头怪这个称呼,下意识看向怀里的齐欣茹。 还真有点像。 呸,他怎么能这样想欣茹,都是被那个傻子给气懵了。 正要让两人去把人追回来,二楼楼梯处伸出一个糊得乱七八糟的脑袋,“救~命啊!” 这一声绝对是齐达勇用尽全力的呼喊。 楼下几人除了昏迷的齐欣茹都听见了,齐齐仰头看去。 “啊~鬼啊~” “窝艹,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那玩意儿骨碌碌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一直滚到转角处才停下来,脑门刚好卡在栏杆中间,糊着不明物体的脸正对着楼下几人,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们。 “啊— —鬼,有鬼~~” “呕~臭死老子了。” “呕~~” …… 齐家父女俩这个样子,自然是没法去找藏宝地了。 许临峰抱着齐欣茹,又让他带来的那两个男人找来一块木板,把齐达勇抬上,一起去医院。 这两个男人是许顺祥安排过来帮许临峰搬东西的,结果现在让他们抬上半身全是呕吐物,下半身全是屎,不是个东西的齐达勇。 熏得两人满脸生无可恋,满腹怨气。 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故意要发泄心里的不满,走两步呕三回。 脚步虚浮,摇来摆去。 拉了一晚上,又受了吴改芳一波化学攻击,还滚下了楼梯。 本就虚弱的齐达勇,感觉脑子都快被晃散了,一路都在哼哼。 吴改芳脑门上被咖啡杯砸得肿了个大青包,听到他哼唧,只以为他是身上痛,一个劲儿的唠叨着,让抬人的两个男人走慢点。 气得齐达勇恨不得跳起来扇掉她满嘴牙。 蠢婆娘,没听到这一路上的人指指点点吗? 还走慢点,还嫌脸没丢够? 目送一行人走远,温知念不再耽搁时间,径直朝后院走去。 温家祖宅面积不小,占地将近五亩,后院修有水榭亭台,书斋,琴室,露华池,原本还种有各种名贵花草,家里佣人被赶走后,无人打理,这些地方都荒废了,长满了野草。 温知念一路走过去,发现院中很多地方都被人翻过一遍,连小径上的青石板都有被掀开过的痕迹。 看来他们还真的是穷图匕见,不择手段了。 温知念加快脚步,穿过杂草丛生的石板路,来到露华池中央的凉亭里,亭中摆着一张青石棋桌,棋桌设计很有巧思,每个棋点都是活动的。 站至棋桌前,温知念手指翻飞在棋盘上飞快按着,最后全力按住天元星位。 随着“吱嘎”一声响,整个凉亭都开始颤动。 棋桌下面那块刻着繁复花纹的石板,朝两边缓缓移动开来,露出一道仅容一人进入的入口。 从外观看来,棋桌跟亭台完全是由一块巨石打造而成。 齐达勇他们如论也不可能想到,密室竟然会建在池中央,入口就在亭中棋桌底下。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也不知道打开的方式,除非直接把整个凉亭炸开。 饶是见识过后世那些智能高科技的温知念,也忍不住赞了一声。 进入密室,温知念从墙壁上取下一个火把,用洋火点燃后,关了密室入口,这才顺着密道往深处走去。 走了将近三分钟,眼前豁然开阔。 举着火把扫视了一圈,密室面积大概十来平米,地面,四面石壁,室顶都做了防水防潮处理,十几口樟木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 温知念激动上前,挨个打开查看,第一个箱子里装的是书籍,她简直翻看了一下,有医书,古籍文献,都是孤本的级别。 第二箱也是古籍文献,第三箱还是书,第四箱依然是书。 看得出来,两位老爷子都很好学了。 第五箱开始,连着后面三个箱子都是各类名贵药材,中药材,成药都有,有的成药还配了详细的药方。 百年老参,鹿茸,虎骨,犀角,灵芝,雪莲……,安宫牛黄丸,定坤丹,紫雪丹,至宝丹等等。 然后就是三箱保存极好的古玩字画,各种瓷器,玉饰摆件,纯金摆件,古钱铜币…… 字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其中不乏有不少后世拍出天价的作品。 这些可都是华夏的文化传承,在书中都被男女主一家卖去国外了。 温知念心情复杂地打开后面的箱子,这三箱还好,里面装的是金条,两箱大黄鱼,每条312.5克,一箱小黄鱼,每条31.25克。 最后是两箱珠宝首饰,整套的宝石头面,点翠宝冠,各色宝石衩簪,玉石环佩,镶红宝石金璎珞,金手镯,金臂钏…… 应有尽有,另还有两盒硕大的南珠。 温知念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首饰的,好么!! 手一挥,全收进空间。 心满意足地出了密室,将入口复原,这才回到他们居住的小楼。 屋里还没收拾,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恶臭,温知念用手帕做了个临时口罩戴上,先去了齐欣茹的房间。 这个女人从原身那里搜刮走那么多好东西,她自然是要拿回来。 第7章 收,收,收,全收光 这倒是方便了温知念,不用费劲想办法开锁。 齐欣茹住在一楼采光最好的房间,布置得很舒适,不过风格完全是照搬的原主房间,甚至大多数摆件装饰都是从原主房间偷拿过来的。 带西洋镜的黄花梨梳妆台,台面上放着不少瓶瓶罐罐,是这个时代的护肤品,友谊牌雪花膏,手牌蛤蜊油,香粉, 香水。 其中还有两瓶外国货,是原主父母在友谊商店买来送给原主的。 不过这都是五年前的东西了,难道齐欣茹还在用? 拉开梳妆台抽屉,里面有一千六百块现金,两串珍珠项链、两块手表,一块梅花牌,一块海鸥牌、粉钻胸针,绿宝石胸针各一只、足金龙凤镯一对。 细看镯子内面刻有原主名字的缩写。 红木博古架上摆着双面绣屏风摆件,瓷器花瓶,鎏金把件。 床上挂的花纱蚊帐,用的真丝被面,苏绣枕套,蚕丝被芯; 摆满一整面墙的大衣柜里各色丝绸、锦缎,香云纱,丝绒、羊绒等高档面料做的旗袍,长裙,外套; 各式小手包,晚宴包,单肩包,还有搭配的帽子,围巾。 小羊皮靴子,牛皮圆头皮鞋都有好几双。 除了这些,温知念还在妆台的暗格里又找到一对金镶玉耳铛,两根小黄鱼;在床头的暗格里找到两百四十二块七毛三分现金,还有五张布票,三张糕点票,两斤粮票,一张手表票。 统统收进空间。 连窗户上挂的提花窗帘,都没放过。 就算那些床上用品,衣服她不会再使用,捐了,烧了也不会留给齐欣茹。 收完,出来又去旁边吴改芳的房间。 走进房间就看到妆台上摆着的各色护肤霜,香粉,香水。 大多都是从原主妈妈那里拿来的,五年前的东西早过期了,也不怕用了烂脸。 想到这,温知念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齐欣茹不就是用坏了脸吗? 看来还是吴改芳这老树皮禁得起造,皮够厚。 她哪里知道,吴改芳是因为这些东西只能去友谊商店才能买得到,而且还要票,所以她才一直不舍得用,就算是用,也只敢抹一点点,这才逃过一劫。 对于这些护肤品,温知念不太感兴趣,心思都用在找值钱的东西上。 别说,吴改芳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可比齐欣茹那边的多多了。 两条大黄鱼、十条小黄鱼、金项链五条、金戒指六只、宝石金耳环三对、珍珠耳钉两对、金镯子,银镯子各三对,碧玉镯一对,一盒南珠,一盒东珠,二十几件大大小小的瓷器。 光是现金就有四千多块,另外还有五百多块刀币,一千多块香江币。 票证更是一大堆,肉票,鸡蛋票,粮油票,糖票,布票,棉花票,肥皂票,自行车票,手表票,缝纫机票,收音机票等等。 简直涵盖了老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让温知念比较意外的是,吴改芳衣柜里倒是没有几件衣服,鞋子配饰也只有她平日穿的那些。 这不符合这个女人的作风啊,要知道她可是连润肤膏都用的原主妈妈的呢! 仔细回想了下,原来不是吴改芳不想要原主妈妈那些高档的衣服,鞋子,而是齐达勇不让她动原主妈妈的东西。 润肤膏,首饰这些都是她趁齐达勇不在家,偷拿的。 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进空间,温知念上了楼,直奔齐达勇住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也是一个套间,书房里面有供休息的房间,卫生间,格局比她的房间还大不少。 作为一家之主住的房间,好东西果然多,大黄鱼20条,小黄鱼50条,还有一箱银元。 现金的话有两万多块,外加五千香江币,三千刀币。 书桌上有一套文房四宝,虎臣毛笔一套,砚台是四大名砚之一的澄泥砚,墨条有两种,素功,虎臣各两盒,都是徽墨中的名品。 金银首饰倒是不多,一个白玉扳指,两枚款式简单的金戒指。 以往摆满奇石玉器古玩的博古架空空如也,看来是已经搬去了码头。 各种票证也没有,不知道是买成了实物送去了码头,还是这家里所有的票证都在吴改芳手里。 不过以温知念对齐达勇的了解,不太可能是后一种情况。 拉开书桌右手边的抽屉,里面是一个红木盒子,打开盒子。 盒子最上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丝绒袋子,里面装着一块怀表。 这块表,温知念记忆深刻,是原主妈妈送给齐达勇的生辰礼物,从国外带回来的。 齐达勇经常把玩这块表,且不让任何人碰他这块表。 有一回,齐欣茹鼓动脑子已经不太清醒的原主,去拿这块怀表。 被齐达勇看到后,盛怒之下,把原主关在楼下杂物间待了五天。 如果不是原主父母的好友上门来看原主,原主差点被饿死。 温知念面空冷肃,拿起怀表,按下弹扣,后盖“啪”地一声弹开,一眼就看见盖子上有一张女人的相片。 弯弯的柳叶眉,瑞凤眼,直而翘的鼻梁,唇似花瓣,明眸善睐。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令人惊艳的脸。 女人笑得明媚,可见为她照相的人是她喜欢的人。 照片的主人正是原主的母亲齐文湘,可照片的背景明显不是在沪市。 而齐达勇因腿天生有疾,从未离开过沪市。 那这张照片是怎么到他手上的? 温知念握紧手里的怀表,鼻间没来由的涌上一股酸意。 原来的温知念应该很想很想她的母亲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害你的人好过的。 她在心里默默道。 温知念将怀表里的相片取出来夹进温家的户口页里,跟怀表分开收进空间里。 她很期待看到齐达勇找不到怀表会是什么表情。 除了这块怀表外,家里的粮本,户口,也在红木盒子里。 另外还有五张存折,其中一张是齐达勇的,里面的两万五千块钱已经取出来了。 另一张是哥哥温永昌的,里面存了六千块钱,存款日期是去年十月,明显是齐达勇给他存的。 剩下三张都是温知念名下的。 一张是父母给她存的那张存折,共存了10万,每年的利息就是好几千。 一张是齐氏名下的中药厂,每年发放分红的折子,每年分红六万块。 一张是温氏名下的纺织厂,每年发放分红的折子,每年分红将近九万块。 虽然从66年开始取消了分红,但前面这么多年,也是存了很大一笔资金。 而这些分红全都被分批取走了。 心痛,心痛至极。 温知念恨不能立刻现在就去医院把齐达勇弄死,当然死之前得把她的钱还回来。 书房里,从门口到卫生间这一路,都是齐达勇控制不住喷出来的稀屎,臭得让人窒息。 可以说温知念搜刮东西时,都是尽量屏住呼吸的,收完赶紧回房间洗了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这才下了楼。 正想去把厨房也收空,就听见院子门被人打开的“吱嘎”声。 第8章 你不会是在家里玩屎吧? 温知念还以为是吴改芳回来了,转头朝门外看去,这才发现是她“哥”温永昌回来了。 这家伙从她十八岁生日宴上愤然离席后,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他还穿着三天前出门时的那套衣服,白衬衫,黑裤子,脚上一双半新不旧的皮鞋。 衣服皱巴得像从咸菜坛子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乱得像鸟窝,眼下一片乌青,边走边打着哈欠,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 妥妥的一个败家子形象。 温知念在打量温永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 温永昌揉着眼睛,吊儿郎当的走进来,“喂,小傻子,他们人呢?” 不等温知念回答他,他瞬间就被屋里弥漫的臭气给攻击了。 “呕~~窝艹,家里怎么这么臭?” 温永昌捂着口鼻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地瞪着温知念,“小傻子,你不会是在家里玩屎吧?” “我就出去了几天而已,你就已经疯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吴改芳,齐欣茹他们呢?怎么都不看着你?” 他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立马暴躁了。 朝着楼上就是一顿输出,“齐达勇,你个死了半截没埋的老瘸子,老子供你全家在家里白吃白喝,你们就是这么照顾我妹妹的?” “你家那两个死娘们,看一个小傻子都看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 “就你们这只吃不干,狼心狗肺的一窝蛀虫,跳黄埔江,黄浦江都得嫌你们太废物。” “一群垃圾,都TM立马给老子滚出我家,老子养你们简直亏大发了。” 看着这位长相跟齐达勇有两分相似,跟吴改芳有三分相似的“哥”,暴跳如雷地为她打抱不平。 温知念心里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对,温永昌长得不像父亲温从谦,倒是长得有几分像没有血缘的舅舅齐达勇。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温永昌的长相,每次都被齐达勇夫妻俩以外甥肖舅这话给挡了回去。 而且吴改芳眉眼之间有三分像齐文湘,温永昌刚好继承了她这点,大家也就几乎相信了这番说辞。 如果不是温知念看过原书,也不会知道温永昌其实是齐达勇的儿子。 当年,温从谦、齐文湘夫妇俩忙于研究工作, 生下长子后,才几天就把孩子丢在家里,赶去了工作岗位。 温老爷子早年在战争中受过重伤,齐老爷子要管家里的产业,还要想方设法募钱捐飞机大炮。 两位老爷子都是雷厉风行的大人物,对着小小的婴孩却是毫无办法。 刚好吴改芳也才生了孩子,齐达勇自请带着妻儿来齐家,帮忙照顾温家的孩子。 齐老爷子一向信任这个养子,加上实在是精力不济,也就同意了。 哪知,这夫妻俩竟包藏祸心,趁两孩子年纪小,相貌差别不大,将两个孩子调了包。 这事儿还是温永昌跟着齐达勇去了香江之后,齐达勇亲口说出来的。 在书中,齐达勇想让温永昌认祖归宗,改回齐姓,在香江将齐家的名声撑起来。 结果这货只会惹事生非,败家子一个。 就是因为他太不成器,温齐两家的财产才会全部落入齐欣茹和许临峰,这对原书男女主手中。 虽然现在温永昌还不知道他不是温家的孩子,但要说他跟原主的手足情有多深厚,那绝对是谈不上的。 因为齐达勇夫妻俩的溺爱,温永昌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根本不是一位友爱妹妹的好哥哥。 现在这番做派,不过是觉得他温家大少爷的尊严被践踏了。 最重要的是为了温知念名下的那笔钱。 要知道为了这笔钱,温永昌可是在父母的葬礼上大闹特闹,“凭什么把钱存在一个丫头片子名下,我才是温家的长子,我才是温家的当家人。” “今天不把这笔钱存进我的账户,就别想让这俩偏心的货下葬。” 搞得温齐两家在亲朋好友面前丢尽了脸面。 齐达勇拉着他哄了好半天,又给他塞了不少钱,这才让原主父母顺利出殡。 三天前,他从温知念的生日宴上愤然离席,也是因为这笔钱。 他让温知念把钱取出来交给他保管,因为他是哥哥,温家的财产必须把握在他这个嫡长子手中。 温永昌能堪大任还好,偏偏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齐老爷子在世时,有人管着他还好,齐老爷子故去后,没人压制,齐达勇夫妻俩又一个劲儿想跟温永昌这个亲生儿子培养感情,对他多有纵容,导致他越发张狂。 倒也不干别的坏事,就是手痒。 这笔钱落他手里,不消多久就会被他输个精光。 齐达勇自然不会答应,“永昌,这钱是你爸妈给你和念念兄妹俩存的,利息够你们的生活费了,本金是重振家族的资金,有大用的,不能全部交给你。” “你算什么东西?我温家的钱,你一个我外公在路边捡的狗管得着吗?” “叫你一声舅舅,你还真摆上长辈的谱了?”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齐达勇气得脸色青白交加,恨声道:“不管你怎么闹,这钱左右是不能放你手上。” “行,算你狠,你给老子等着。” 被齐达勇严厉拒绝后,温永昌抢了吴改芳的钱包就跑了出去。 看他现在这样子,应该是把钱输光了,这才想起回家来。 对于这个抢了她亲哥人生,自私自利,暴躁易怒,一身臭毛病的人。 温知念怎么可能友爱得起来? 不过,垃圾自然有垃圾的用法。 温知念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温永昌一顿狂喷,屋里一个回应他的都没有。 他那因为长期熬夜,有点迟钝的脑子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更暴躁了,黑旋风一样冲进吴改芳的房间,没见到人,又“砰”地踹开齐欣茹的房间。 “人呢?都TM死哪去了?” 见这俩都不在,又像只大狒狒一样窜上了楼,“齐达勇,你个狗杂种——” “呕~~窝艹,你们到底在我家做了什么?” “开屎尿屁派对吗?把老子好好的房子霍霍成这个屌样子。” “找死啊,你们。” 温知念慢腾腾地跟着上了楼,见暴躁狒狒进了齐达勇卧室,趁机将那张温永昌名下的存折,连同他的户籍页塞回书桌抽屉里。 刚放好,温永昌就冲了出来,看到温知念在,一把揪住她脖领子,“说,他们去哪里了?” 温知念眼底蓄满泪光,弱弱地扯着他的手臂,“舅舅,说,去取钱。” “取钱?取什么钱?” “他们一群靠我们家养的蛀虫有什么钱可取?” 温永昌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歪头想了一会儿就想通了,“难道是取我们家的钱?” 他瞬时怒到了极点, “好啊,不让我当家,阻止我带你去取钱,他们倒是自己去取钱了。”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谁给他的胆子?” “我这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啊!” 温永昌咆哮帝上身,捏着温知念的肩膀使劲晃,“你为什么要给他们签字?你怎么这么蠢啊?” “那可是我们温家的钱,怎么能让姓齐的去取呢?” “你简直就是个蠢猪。” 温知念被他晃得头晕,一把推开他,“放开我。” 顺势拉开了书桌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里面的存折露了出来,温永昌低头一看,连忙拿起存折,打开一看,眼睛一亮,“齐达勇这不要脸的狗杂种,竟敢把我的存折藏他这儿。” “真当老子是什么软柿子,任他拿捏呢!” 他埋头就在书桌里翻找起来,没找到其他东西,拿上存折和户籍页骂骂咧咧地出了门,“狗东西,惹到本少爷,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想霸占我温家的财产,没门。” 第9章 故人,故事 温知念就能安心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等温永昌出了门,她也下楼,先去了家里的厨房。 齐达勇小时候挨过几年饿,那种饿到抓心挠肝的感受,他是再也不想经历,能自己做主后就养成了爱囤粮的习惯。 除了粮本上的定量,他每个月都会花一大笔钱用来买高价粮。 橱柜旁边开了一扇小门,里面就是储藏室。 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粮食,除了置物架上有100斤白米,50斤黄小米,20斤白面,20斤糯米粉,10斤挂面,10斤绿豆,40个鸡蛋,三罐猪油,两桶菜籽油,一桶茶油。 梁上还挂着30斤咸肉,10斤熏鱼,两个金华火腿。 旁边几个密封的大玻璃罐里装着干鲍、瑶柱、花胶、海参、鱼翅,燕窝,雪蛤等滋补品。 这些干货可值老多钱了。 更别提挨着墙壁摆着的那几个,比人高的大木柜里,还装着一千斤稻谷,300斤麦子,200斤黄豆,200斤花生。 温知念直接来个一扫光,连同木柜,置物架一起收进了空间。 出了储藏室,橱柜里面的米、面、油、盐、酱、醋,各种调料;糕点、茶叶、咖啡。 可能是吴改芳想着等几天就要去香江,备的新鲜吃食并不多。 除了两斤鲜肉,一盒做好的肉卷,最多的就是各种罐头,12个肉罐头,10个鱼罐头,10个水果罐头。 另外还有十几个蜜桃,三斤青李子,两斤杨梅,两大串紫黑紫黑的葡萄,其他的就是一些小菜了。 温知念也懒得分门别类,连同冰箱,还有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煤炉煤球,煤炭柴火一起收了。 最后又去温永昌的房间转了一圈。 这个败家子房间里面,除了早就被齐达勇换成普通木材的床和衣柜,其他能卖的都卖了,啥也没有。 家里本来还有电视机、收音机、电风扇、留声机,座钟这些在这个时代很稀有的物件,都被温永昌偷出去卖了。 电冰箱没被他卖,纯粹是因为他太废,搬不动。 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这会已经是上午十点。 温知念回房找了块头巾戴上,又找了个布袋子提着,赶紧出了门。 她打算去拜访父母生前的好友,在银行上班的秦茂林。 这几年里,齐家三口生怕原主突然脑子清醒找人告状,从不让她单独出门。 就算他们必须要一起出门办事,也都会把大门锁得死死的,把温知念关在家里。 刚才温永昌被怒气冲昏了头,没有锁大门,倒是给温知念行了方便。 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独自出门。 幸亏这几年沪市发展缓慢,除了那些被打砸得破破烂烂的老房子,街道布局几乎没怎么变动。 路过百货商店时,进去买了一盒条头糕,一盒蟹壳黄。 想起秦叔叔的妻子林月英阿姨患有咳疾,又称了两斤梨膏糖,买了两个梨罐头。 看到有新上市的青皮李子,称了三斤,秦叔家的晓雨姐姐最好这一口。 循着记忆中的地址,温知念走到秦家居住的小院子,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一张宜喜宜嗔的圆盘子脸出现在眼前,正是秦晓雨。 见到温知念一愣,下意识就问:“你找谁?” 显然没认出站在自家门口的这个胖墩墩是谁。 温知念见到她却是一喜,“晓雨姐姐,是我呀!” “你?” 秦晓雨皱着细细的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半晌才认出了人,一双杏眼瞬间瞪得溜圆,“你是温家的知念?” 不等温知念回答,又震惊地捂住了嘴。 “天啦,你怎么胖成了这个样子?” 温知念:…… 低头看向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粗壮的大腿,顿时自闭了。 其实昨天泡过灵泉澡后,她已经轻了好几斤。 不过175斤跟180斤的差别,几乎可以等于零。 也不怪秦晓雨惊讶,来的路上,她这身形就已经收到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毕竟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能长出这么多肉,也是个有本事的。 “晓雨姐姐,我……” 吴改芳随时都可能回家,温知念不再耽搁,正要说明来意。 秦晓雨却冷了脸,“你来干什么?” “哼,我家不欢迎你,你走吧!” 说着就要关门,温知念忙上前一步,急道:“晓雨姐姐,我是来找秦叔叔的,我有紧要的事要跟他商量,你别赶我走。” “你不是说看不上我们这些穷鬼,怕我们上门打秋风,给你带来晦气吗?” “能有什么事需要跟我爸商量?” 秦晓雨满脸怒色。 两年前的冬天,她妈病得严重,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都没有好转。 家里因为常年有个病人要吃药看病,也存不了什么钱,她想着自己跟温知念一向交好,就打算去温家借点钱应个急。 结果连温家的门都没能进,还被齐欣茹那个死女人阴阳怪气地挤兑了一番。 最可气的是,温知念站在一边,一个劲儿附和齐欣茹,还对她发了好大的火。 骂她家是穷鬼,骂她妈是痨病鬼,上门都带着晦气…… 那次真的是狠狠地伤了秦晓雨的心。 温知念也想起了这事,虽然不是她干的,那些话也不是原主的本意,但毕竟是出自原主的嘴。 “晓雨姐姐,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我不稀罕你的道歉,你滚,快滚,拿着你的东西滚,我们不稀罕……” 两人拉扯间,一个虚弱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晓雨啊,是谁来了,你怎么不让人进门啊?” 温知念抬头,就看到一个面容憔悴,大热天还穿着长袖长裤的女人。 “月英阿姨。” 秦晓雨瞪了温知念一眼,忙回身扶住母亲,“妈,你才好些,出来着了风怎么办?快,我扶你进去。” 林月英拄着拐杖,没听女儿的话,而是看向温知念的方向,盯了好一会儿,浑浊的双眼慢慢焕发出光彩。 “哎哟,这是,温家的念丫头啊?” “我是温知念,月英阿姨,我来看你了。” 林月英连忙笑着招呼她,“好孩子,好孩子,别站在外面了,快进屋里坐。” “妈~~” 秦晓雨还要说什么,林月英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晓雨乖,你知念妹妹好些年没来家里了,快去给她倒杯糖水。” 说完拉着温知念进了屋,“念念,这几年你好不好啊?我和秦叔都挂念着你呢!” “哎,没有爸妈的孩子,可怜见的。” 大夏天的,林月英手掌冰凉,握着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温知念鼻尖一酸,她没记错的话,林月英今年才四十出头呢! 就已经头发花白,走路都需要拄拐了。 第10章 告状,求援 从包里掏出一包梨膏糖打开,给林月英喂了一颗。 “月英姨,这是我买的梨膏糖,你快润润嗓子。” “嗯,这糖真甜,吃起来还凉丝丝的,我嗓子都舒服多了。” 吃了颗糖,林月英笑眯了眼,见她还在一个劲儿地拿东西出来,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孩子,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她是真的疼惜温知念,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双亲,虽然有齐达勇这个舅舅在。 但跟着别人生活,终究是不能跟自己的亲爹妈相比的。 “不多不多,我都多少年没来看过您和秦叔叔了。” 温知念把糕点,罐头一样一样地放在桌上,“我记得秦叔最喜欢吃蟹壳黄了,这个条头糕月英姨你可以少吃一点,梨罐头你可以多喝点,润肺的。” “哼,谁稀罕你的东西,我自己会给我爸妈买。” 秦晓雨端着水走了进来,脸色很难看。 让温知念进门,完全是因为怕母亲生气会犯病,但她可不会给温知念什么好脸色的,放下水杯,就面无表情地把温知念拿出来的东西,往布袋子里塞。 “你走的时候把这些都拿回去,免得你那个表姐又说我们家是打秋风的穷鬼。” “晓雨姐,齐欣茹吃喝都用的我家的钱,她不敢说什么的,我也不会让她再说你们。” “你不是最喜欢吃青皮李子了嘛,我给你买了。” “我不吃,我家虽然穷,但是还有志气。” 秦晓雨往布袋里装,温知念就往外掏,又撕巴起来,一个比一个声音大,一个比一个动作快。 林月英见俩姑娘争得面红耳赤地,一急又咳了起来。 “咳,咳,你们别吵了,咳……” 她一咳就很是吓人,捧着胸口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嘴唇都有些发紫了。 “妈,你别生气,我都听你的。” 秦晓雨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帮林月英抚着胸口,一边从旁边柜子上拿了一瓶药,飞快打开瓶盖,往林月英嘴里塞了一颗。 伸手要去拿水杯,温知念已经把杯子拿在了手里,“吃了药喝糖水会影响药效,我去重新倒一杯。” 说着转身去了旁边的厨房,从水壶里倒了小半杯热水,又放了半杯灵泉水在里面,端了出去。 “月英姨,你快喝点水。” 林月英全身无力靠在女儿身上,就着温知念的手,喝了一小口。 她喝出水里带着一丝甜,只当是杯子里的糖水没有倒尽。 但是水滑过喉咙,流入胃里时,她瞬间就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将她一直郁滞在胸口的那股憋闷之气冲散了不少。 呼吸也顺畅了很多,她连忙拿过杯子,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喝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这水可真甜,喝了后我身上都轻快了不少呢!” 秦晓雨疑惑地看向温知念,不是说不能喝糖水吗? 她怎么还倒了糖水? “月英姨是喜欢我,才觉得我倒的水甜吧!” 温知念打着哈哈,把这事圆了过去,“晓雨姐陪月英姨一会儿,我去把杯子洗了。” 秦晓雨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她妈确实比较宠温知念。 她比温知念大两岁,小时候一起玩,她妈每次都叫她让着温知念些。 不过小时候的温知念可爱乖巧,哪里像后面那般嚣张跋扈,不讲道理。 温知念可不知道秦晓雨在想什么,趁舀水洗杯子的时候,把秦家水缸里的水全部换成了灵泉水。 虽然她没给林月英把脉,但从对方的面色,还有发病的症状来看,已是沉疴已久,积重难返。 这些灵泉水对她的病症,多少都能有些效果。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月英,你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我跟你说,这东西可是费了我老鼻子劲了,你可得……” 秦茂林提着一罐蜂蜜,走进屋跟从厨房出来的温知念打了个照面,立马就认出了她。 “念念,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些人欺负你了?” 这才是真正关心她的长辈。 温知念含笑看着双鬓已然泛白的秦茂林,也没跟他客套,“秦叔叔,我确实是有事需要跟你商量。” “行,我们去书房说。” 见她神色郑重,秦茂林把手里的蜂蜜搁在桌子上,朝妻女点点头,带着温知念去了自己的书房。 “念念,我给你讲,虽然他是长辈,但他那条命都是齐家救的,照顾好你是应该的。” “你不用觉得欠了他的,更用不着怕他。” “如果他们给你气受,你就来找秦叔叔,秦叔叔给你做主。” 今天过来,除了要安排好名下的那笔钱,另外就是打算告状,外加求援的。 秦叔叔一问,温知念就将最近发生的说了出来。 “秦叔叔,齐达勇打算携全家逃往香江。” “什么……他要去香江?” 在银行工作多年,感知力是超强的,秦茂林立时就想到了关键,沉声道:“念念,齐达勇是不是让你把名下的那笔款取出来,交给他保管?” 温知念“嗯”了声,半真半假地说道:“他说上面要清算温齐两家,如果不抓紧时间离开,全家都会被下放。” “家里贵重的东西都被变卖了,温齐两家前些年分红的钱也都被取走了。” “我还偷听到吴改芳和齐欣茹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我的船票。” “只等我把钱交出来,他们就立即上船跑路。” “把我撇下,一是少个拖累,二是能转移一部分注意力,这样上面要清算,也是找我,要下放,也是下放我一个人。” “我不答应签字,他们就把绑起来,关在家里。” 温知念说着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被麻绳捆绑出来的一圈乌青。 秦茂林一看到她的伤,顿时怒气上涌,“这个吃里爬外的畜生,他怎么敢的?” “他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外公,怎么对得起你父母生前所托?” 说着,秦茂林就气冲冲往屋外走,“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可。” “秦叔,你先听我说完。” 秦茂林全心相护,温知念很感动,但,“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而且齐达勇想骗我名下财产是真的,但我觉得清算这事很有可能也是真的。” “怎么会?” 秦茂林一脸不可置信。 温老爷子在家国危难之际举全族之力,出钱出力支援前线,族中子弟更是几乎都死在战争中。 真真的满门忠烈。 齐氏是医药世家,齐老爷子在抗战时期也是捐药捐物捐钱,为驱除外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后来公私合营,两家也是首批响应号召的。 温家独子温从谦,齐家独女齐文湘更是为科研强国付出了半生心血。 连年幼的儿女都狠心交给家里老人,没能亲自抚养。 一心投入研究中。 他们才去世五年啊! 秦茂林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悲凉感。 “秦叔叔,你应该知道这几年,齐欣茹跟许临峰一向交好吧!” 温知念面色凝重,“这消息就是许临峰透露出来的。” “许临峰?许顺祥的儿子?” 许顺祥可是割尾会的。 秦茂林心下一沉,看来温家这是被人给盯上了。 沉默了一会儿,破釜沉舟道:“这样,念念,秦叔现在就去托人帮你买船票。” “等船票到手后,再加紧时间把你名下的那些钱全换成小黄鱼,你带上你哥一起去香江。” 他思想老派,对于离开故土这事,始终觉得有愧于心。 但温齐两家下一代,就剩下这两个孩子了。 无论如何,他也得护他们周全才行。 第11章 第三条退路 “秦叔叔,我不去香江。” 温知念自然知道,秦茂林的担忧不无道理。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但前世可是经常听老一辈讲述,割尾会的那些人有多疯狂。 而温家明显是被人给盯上了。 所以穿过来后,她也在思考自己的退路。 收拾了齐达勇一家,许顺祥一家后,家里就剩她一个孤女,守着温齐两家这么大两块肥肉,那还不得被有心之人嚼得骨头渣滓都不剩啊! 沪市,她肯定是待不下去的。 但这个年代的香江,可不见得是个好去处。 先不说这个年代的香江,治安?那是没有的。 还是帮会的天下呢! 什么斧头帮,大刀帮,锤子帮,还有啥枪神,赌神的。 就看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随处都是武打电影现场直播。 她这身板虽然很敦实,可也挡不住几顿锤。 前往香江的路上更是危机重重,无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都有被蛇头黑吃黑的风险。 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怕是还没到香江,就被丢海里喂鱼了。 蒜鸟,蒜鸟,她干不过滴。 至于报名下乡? 蒜鸟,蒜鸟。 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更吃不了种地的苦。 所以她选择第三条退路。 那就是等这边的事落定后,前往西北军区,投奔在那里当兵的亲哥齐承霄。 相比起名义上叫了十几年“哥”温永昌,原主跟名义上的“表哥”齐承霄感情更为深厚。 齐承霄才一岁不到,就被齐达勇夫妻俩送去了吴改芳在乡下的娘家。 直到十岁时,被吴家人虐待到快活不下去了,他才从那个小村里偷跑出来。 找来齐家,齐达勇还要把人送回乡下,被齐老爷子撞见,得知齐承霄在乡下差点饿死,齐达勇和吴改芳这对父母,却对他不管不问。 顿时大怒,将俩人臭骂一顿后,并把齐承霄留在了齐家抚养。 尽管齐承霄从小受了那许多的不公,却遗传了温齐两家人的善良温厚,对温知念这个名义上的“表妹”很是爱护。 想到这,温知念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秦叔叔,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好了,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去西北找承霄哥哥。” 秦茂林心中一喜,但下一刻脸色又凝重起来。 他知道齐承霄是个好孩子,可他毕竟是齐达勇的种。 而且看念念的意思,她是绝对不会放过齐达勇的。 这事儿要被齐承霄知道了,他还会把念念当妹妹护着吗? 看出秦茂林的顾虑,温知念笑了笑,语气带着疑问,“秦叔叔,齐达勇托人买了五张船票,你可知道他怎么安排这五张船票的?” 不等秦茂林回答,她自问自答道:“齐家三人各一张,许临峰一张,最后一张……” “是给温永昌准备的。” 秦茂林神色一顿,眼底闪过困惑。 按理来说,这最后一张船票肯定是给齐承霄的才对,毕竟他才是齐达勇的孩子。 是了,齐达勇夫妻俩一直就不待见这个儿子,倒是对温永昌很好。 在秦茂林看来,何止是好,甚至是百依百顺,溺爱无度。 以前他还怀疑过齐达勇夫妻俩,怕是想把温家的长子给养废了。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温知念:“秦叔叔,你也想到了吧,从小到大,齐达勇夫妻俩对温永昌,可比对承霄哥哥好太多了。” “而且如果他们真逃走了,上面要是追究起来,对承霄哥哥的前途可是致命的打击。” “可这夫妻俩明显是半点都没有为承霄哥哥考虑过,难道就因为承霄哥哥长得不像齐达勇吗?” 齐承霄确实不太像齐达勇。 “你是说……” 想到跟齐达勇长着一样鹰钩鼻的温永昌,秦茂林猛地看向温知念,一个答案在脑中慢慢成形。 “齐承霄不是齐达勇和吴改芳的儿子?温永昌才是?” 温知念点头,“嗯,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能对一无是处的温永昌可以一再纵容,却对勤劳肯干,聪明勇敢的承霄哥哥永远都是冷脸相向。” “被他们关在家里时,我仔细回想了小时候的事。” “承霄哥哥到齐家时,瘦得都脱了相,像只猴子似的。后来他长了些肉,很多人都说他眉眼长得像妈妈,气质却很像爸爸,温润如玉,一看就像是个读书人。” “齐达勇夫妻俩就说,外甥像姑很正常,读书人都那种气质。” “并且,从那以后,他们就把承霄哥哥送到了学校住宿,爸爸妈妈回来时,承霄哥哥总是被他们指使得团团转。” “就好像,他们生怕别人多看承霄哥哥几眼似的。” “秦叔叔,你说有没有可能,承霄哥哥才是我的亲哥哥。” 温知念虽然是在问秦茂林,但语气却是带着十分的笃定。 信息量太大,秦茂林一时被震惊得愣在当场,好半晌才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我们要怎么证实呢?” 就算这是事实,齐达勇夫妻俩也完全有换孩子的动机和时间。 可现在温家夫妻二人都已去世,齐达勇夫妻俩肯定不会承认他们换了孩子的。 “所以我想让秦叔叔帮我一个忙。” 温知念将早就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这个法子好。” 秦茂林听完,双掌一击,欣慰地看向这个小辈。 这几年,眼见这孩子被齐达勇夫妻俩养得越来娇纵任性,行事没有章法,他都绝望了,只觉愧对好友生前所托。 但他毕竟是个外人,不好插手。 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个有主意的,这是一直在韬光养晦呢! “好孩子,这几年你受苦了。” “只要你想好了,要怎么做,秦叔叔都听你的安排。” 说着,秦茂林起身搬了把高脚凳过来放在书桌上,他爬上去踮着脚从房梁上取了一个红木盒子递给温知念。 “这是你父母生前,交给我保管的。” “说等你长大后,能独当一面了,再交给你。” 边说,边递了把钥匙过来,温知念接过钥匙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个温家牺牲烈士的勋章,解放勋章,八一勋章,独立自由勋章。 温从谦,齐文湘夫妇二人这些年得的各种奖章也放在一起。 还有温齐两位老爷子这些年捐款捐物的凭证。 最让人惊喜的是有一张报纸,上面有温老爷子跟两位大人物的合照。 报纸下面是几张房契和地契,其中就包括温齐两家在沪市的老宅,另外还有两栋处于市中心区域的洋楼。 让温知念惊讶的是,竟然还有两处京市的房产,都是五进的大宅子。 秦茂林解释道:“这两处房产,是你爸妈置办的,说是为了保护里面的文物。” 温知念点点头,见盒子最下面还有一张红色宣纸,跟一枚羊脂玉环放在一起。 她好奇地打开宣纸,这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竟然是一纸婚书,男方名叫赫连凯,女方正是她本人,温知念。 第12章 从天而降的娃娃亲。亲哥教妹,路子有点野! 温从谦、齐文湘夫妇俩将这些东西交给秦茂林保管,自然是要告诉里面这些东西的由来。 见温知念看到这张婚书,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秦茂林咳了一声,把婚约的由来给她简单讲述了一遍。 原来她这位从未谋面的未婚夫,是齐文湘为女儿定下的。 十七年前,赫连凯跟随母亲去外祖家探亲,在火车上突发急症。 刚好齐文湘夫妇俩在同一个车厢。 危急之中,是齐文湘拿出祖传的药丸救了赫连凯一命。 后来赫连家找到齐家,齐老爷子又为赫连凯治了两年病,控制住了他娘胎里带来的过敏性哮喘。 两家自然交好。 赫连凯母亲见温知念可爱乖巧,温齐两家的家世跟他们赫连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就起了结亲的心思。 齐文湘开始是不愿意的,她思想开放,不想用这一纸婚约约束住女儿的人生。 是温老爷子说,局势不明,就当为孩子留个退路也好。 然后,还懵懂的小小温知念,就有了这么一门婚约。 “不过你父母是搞研究的,赫连家一直都是走军政,路子不同,又相隔甚远,平常来往本来就少,两位老爷子故去后,两家几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秦茂林叹息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伤感,“到你父母去世后,就更没有联系过了。” “你父母生前的意思,既然两家来往已经浅淡成这样,这婚约就作罢算了。” “但是据我所知,赫连家这些年很不错,特别是在军中很有话语权,如果他们……” 他话没说满,但温知念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让她去投奔赫连家,求得庇护。 可两家哪里只是来往浅淡,这是根本就没有来往了好吗? 连她父母去世,作为姻亲的对方都没有出过面,这明显是不想承认这门亲事啊! 温知念把东西收进盒子里,无所谓的拍了拍盒盖,“再说吧!我还有承霄哥哥呢!” “而且就凭长辈们留给我的这些东西,也不一定就会落到那一步。” 秦茂林点点头,“也是。” 这事终究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万一赫连家勉强接受念念,又薄待孩子,这不是毁了一生幸福吗? “对了,还有件东西忘记给你。” 秦茂林拉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从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过来。 “这是你承霄哥寄给你的信和钱票,他怕寄到温家会被其他人拿走,就寄到了我这里。” 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有180块钱,30斤粮票,10尺布票,两斤糖票,两斤糕点票。 部队的票是全国通用的,在沪市也可以用。 信只写了半张信纸,就短短几句话。 主要是嘱咐温知念要好好吃饭,要是有人欺负,千万不要害怕,要狠狠地打回去。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表现得凶一些,人家才不敢欺负你。 实在打不过的话就跑,往人多的地方跑,往公安处跑,往街道办跑,往妇联单位跑。 遇事要闹,闹得越大越好,哭得越大声越好,别人才会觉得你足够委屈,才会为你做主…… 最后是对没能回来给她庆生,感到很抱歉,所以寄了钱票回来,让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还着重叮嘱了一句,不要给齐欣茹分,要是她抢,就挠花她的脸。 看完信,温知念只得出一个结论,这哥路子有点野! 对于去西北,她更期待了呢! 齐承霄是六年前参的军,这些年一直没有回家探亲,现在也不知道长成啥样了。 “这孩子还算有心。” 秦茂林又叮嘱了几句。 从书房出来,温知念正要进屋向林月英辞行,就听屋里传出低低的争吵声。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 “妈,没事的,只要你的病能治好。”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那样,我还不如死了好,免得拖累你们。” 林月英声音里已经带着哽咽。 温知念转头去看秦茂林一眼,他已经迈脚进了屋,“月英,可不兴胡说。” “晓雨,你跟妈妈要好好说话,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就是了。” 温知念也走了进去,“就是啊,月英姨,晓雨姐,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可不能伤了和气。” 看到他们进来,林月英连忙抹了抹眼角,再抬头已经是一脸笑意。 “念念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事儿而已。” 秦晓雨也收起了脸上的愁容,站起身往厨房走去,“我去端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 温知念觉得奇怪,正想问他们,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声音特响,几个人听到都朝她看了过来。 林月英首先反应过来,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你看你,话还是那么多,唠叨个没完,唠叨得念念都饿了。” 秦茂林一怔,笑道:“我的错,我的错,我去端菜。” “念念你先去洗手,今天你可得好好尝尝你晓雨姐姐的手艺,看看有长进没?” 这一家人明显是不打算告诉她什么事,温知念也就没再问。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上了饭菜,一盘切得薄薄的蒸咸肉,一道海米烧冬瓜,一道咸菜炒毛豆。 温知念面前的是一碗大白米饭,秦家三口人碗里有一大半的南瓜。 这个时节正是南瓜上市的时候,一分钱一斤,五分钱就能买一个大南瓜。 但白米却要一毛五一斤。 秦家日子过得紧巴,温知念早就看出来了。 但秦叔叔却没有动过齐承霄寄给她的钱票,人和人的品性真的是天差地别。 吃完午饭,秦茂林就去上班了。 温知念帮秦晓雨在厨房里刷完碗,趁机又往秦家水缸里放了些灵泉水,就打算回去了。 刚走到温宅那条路的路口,就遇到来找她的许临峰。 许临峰明显是找了她好一会儿了,见到她就是一通数落,“大中午的,你跑哪里去了?” “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温知念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越过他径直朝自家走去。 许临峰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恼怒。 但想到来之前他爸的叮嘱,又强按下心中的不快,收起脸上的怒容,换上一副自认为风度翩翩地笑脸跟了上来。 “知念妹妹,你今天去哪里了?是一个人出去的吗?” “你是去银行取钱了吗?” “咦,你还提了个布袋子呢!你这布袋里装的是什么呀?” “不会是装的取的现金吧!这么重怎么能让你提呢,给临峰哥哥帮你吧!” 第13章 你那个舅舅齐达勇,他根本就没打算带你去离开 “喂,小傻子,你聋了吗?” “死胖子,你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 许临峰见自己问了半天,温家的小傻子还是一言不发,提的袋子也不让他看,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起来了。 要知道以往,他只需要给这小傻子一个笑脸,她就会羞涩地喊他临峰哥哥,让他给她讲外面发生的新鲜事。 今天却是一反常态,这小傻子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他为齐欣茹凶了她,她生气了? 在许临峰观察温知念时,温知念也在想这位书中的男主,这个时候来找她是要干什么。 齐家父女俩还在医院里,吴改芳没有回来,应该是留在医院里照顾他们。 而且温永昌不是说要去找他们算账吗? 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在医院大闹一场的。 许临峰作为齐欣茹的相好对象,这个时候不应该正在善后吗? 他撇开齐家人来找自己,难道是为了…… 想到这个可能,温知念突然灵光一现,脑子有了个完美的计划。 呵,她正愁怎么拿回齐达勇转移的那些东西呢! 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她可得好好利用起来。 “临峰哥哥~,你还说关心我,现在又凶我。” 许临峰还想着怎么才能让这小傻子消气,乖乖听他的话,温知念就主动跟他说话了。 他果然猜对了,小傻子这是在为他凶她的事生气呢! 虽然小傻子看向他的眼神气鼓鼓的,这不正好证明小傻子在乎他嘛! 想着马上到手的财产,许临峰心情雀跃不已,耐心解释道:“知念妹妹你真的误会了,我是怕你在外面遇到坏人,一时着急上火了而已。” 温知念冷“哼”一声,“那你还骂了我呢!” “是临峰哥哥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说着,许临峰又收起笑脸,正色道:“你年纪小,又这么久都没出过门,不知道这外面的人都有多坏,你说你这突然跑了出去,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你都不知道临峰哥哥有多担心你。” “而且临峰哥哥这是把你当自家人,才这么叫你的,这样显得我们够亲密,小傻子,小胖子,多可爱啊!” 这臭不要脸的猥琐发言,自命不凡的下流表情。 真是搞不明白,就这玩意儿能是男主? “哦,这样啊!” 温知念故作恍然大悟,指着许临峰就叫,“你这个大傻逼,大蠢猪,小畜生,狗杂种……” 许临峰气急:“你骂谁呢?” 温知念作茫然状,“不是临峰哥哥你自己说的嘛,这样叫显得我们亲密呀!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小畜生~~” 许临峰:…… 顿时气面容都抽搐了。 温知念还是一派天真呆萌,“狗杂种~~,大蠢猪~~” “行了,行了,这是在外面呢,被别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许临峰连忙打断了她,“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出门的,去哪里了?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温知念笑得一脸灿烂,“哦,你说这个好东西啊,重死了,我都拿不动了,小畜生你帮我拿吧!” 边说边用力把布袋扔了过去。 许临峰听她说是好东西,还是很重的好东西,也没在意温知念对他的称呼,连忙伸手去接。 “砰” 布袋砸在他身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许临峰顿时觉得胸口被石头砸中了一样,痛得他一声闷哼。 两只去接的手也痛死了,没能拿稳布袋,布袋又“啪”地一下砸在他脚上。 “啊~” 许临峰惨叫一声,抱住了脚。 布袋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块长满青苔的石板从里面掉了出来。 看到这块明显有些年头的石板,他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奇石古玩。 生怕被人发现了。 连疼都顾不得,连忙去捡。 捡起来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块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石板而已。 维持了半天的温和从容彻底装不下去了, “你,你,你这个……” 许临峰气得直哆嗦,指着温知念就要开骂。 却被温知念抢先一步,“狗杂种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布袋子都拿不稳,舅舅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个废物。” “不可能,齐伯父不可能这么说。” 许临峰不信。 温知念神情倨傲,“舅舅说了,你们许家不过是个破落户,以前来我们家也只是讨饭的份。现在不过是走了点狗屎运,当了个芝麻大的小官,就想跟我们家攀关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们家可以百年传家的书香门第,是你们这种破落户能高攀得上吗?” “不过是看你爸现在还有点用,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许临峰本来是坚决不信的,他跟齐欣茹交往,齐达勇从来没阻止过。 但小傻子说的这些话,确是事实。 他们许家前些年确实过得艰难。 如果不是温老爷子帮忙说话,他爸现在怕是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更别说当年才几岁的他。 而且齐达勇会看不上他们许家也能说得过去。 要知道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老瘸子,可是连百年望族的温家都看不上的。 许临峰没想过温知念是在撒谎。 小傻子不懂人情世故,只会在生气的时候狂言乱语,胡乱得罪人。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她怒骂那些跟齐家,温家交好的亲朋好友。 不然她名声怎么那么差的,都是她这张随处发疯的嘴惹的祸。 爸说得对,齐达勇此人太过虚伪,不可深交。 思绪间,许临峰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决定。 他要赶在齐达勇之前,将那些东西拿到手。 “知念妹妹,我今天急着来找你,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个舅舅齐达勇,他根本就没打算带你去离开。” 温知念:“你撒谎,舅舅说船票都给我准备好了。” “他是骗你的,他们只是想骗你把财产交出来,走的时候再把你扔下,到时候你只能被下放。” “你要知道你这种身份,只能去最穷最艰苦的地方,你怎么可能熬得过去,等你死在下放的地方,那些东西自然就都是他们的了。” “可舅舅明明说了,到了香江,那些东西还都是我的,他不会骗我的。” 见她还不信,许临峰一咬牙,“你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码头,看看那些人让不让你上船。” 第14章 就是耍你玩呀! 温知念表示怀疑,“他们不让我上船,能让你上船?” 许临峰自信道:“我自然有办法,你放心跟着我去就行了。” 说完就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回头见温知念将信将疑地跟在他身后,立即放了心。 只要小傻子愿意跟他去,那他就有信心哄得她带他去藏宝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口,朝码头方向走去。 他们一走,巷子另一头就走出一个流里流里的男人,看向身侧的朋友,“阿凯,就是你家里给你定的娃娃亲媳妇啊!” “啧,啧,啧,这位温家的小姐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玩世不恭,语带调侃。 “滚……” 赫连凯一脸阴郁,大步朝反方向走去。 这个温知念不仅长得又胖又丑,还一脸蠢相。 那个男人明显就是骗她的,她竟然还信了,这就是个草包。 他绝对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的。 绝对。 温家这片离码头还挺远的。 许临峰怕时间耽搁太久,齐家三口就回来了,大方地叫了辆蹦蹦车载着两人到了码头。 到了码头也没停留,直接带着温知念往齐达勇租的那艘轮船走去。 南外滩老码头有近百年历史,是沪市最大的码头。 虽然这个时候对外贸易不发达,但南外滩老码头承担着重要的客运和货运功能,来来往往的船只并不少,码头上也有专门存放货物的仓库。 温知念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也不知道齐达勇是把东西存在了仓库,还是直接搬上了船。 不过没一会儿,温知念就得到了答案。 看着眼前装得满满当当的轮船,还有船上守着的那几个肌肉紧实,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男人。 其中有两个是温知念熟悉的面孔,曾跟在齐达勇身边办事的。 毋庸置疑,东西都在船上了。 守船的人看到两人过来,立马就走了过来,热情的跟许临峰打招呼,“小许先生,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你放心,船上的东西,我们都守得好好的,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也飞不出来。” 许临峰又恢复了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样子,轻点了下头,“那就好,我今天是受家父所托,带这位妹妹过来看看船的样子,你们忙去吧!” 怪不得许临峰那么自信,原来守船人里面,竟然是有许家的人。 也不知道齐达勇是真信任许家人,还是迫不得已。 上了船,温知念直接跑到堆了大半个船仓的箱子前面,兴奋地问:“这些都是要带去香江的吗?” 看着她笑起来挤出两坨大肥肉的脸,许临峰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掩饰地拍了拍封存好的木箱,“当然,这都是要带去香江的。” “不过,这船仓还没装满呢!要是装满了,我们去了那边,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还几辈子,继续做你的白日梦吧! 你这辈子都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温知念装着没有听懂他这意有所指的话,将船舱内的箱子反挨个摸了一遍。 这些箱子里面古玩玉器,瓷器字画,名贵木料摆件居多,一共有七箱。 酒水有四箱,其中有两箱茅台,一箱60年的,一箱67年的,另外两箱酒也是当下的名酒,价值不凡。 各种名贵药材,成品药丸两箱,附带有古方药方数张。 香江币,刀币各有一箱,各两万块。 大黄鱼有两箱,是两个10*10*13的红木箱子装着。 另外还有一箱金银首饰,虽然比不得密室里的那些品相好,但也很有价值。 剩下的五个箱子就是各种面料,绸缎,云锦,蜀锦,宋锦…… 令温知念惊讶的是,装面料的箱子里面,竟然夹杂着放了很多父母生前的研究资料和一些信件。 收家里东西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 她父母都是高知识人才,家里怎么会一点他们的字迹都没有。 原来这些东西都被齐达勇藏了起来,还打算带去香江。 幸好她空间自带置换功能,在她一个一个箱子摸过去的时候,顺手就把里面的宝贝都换成了石头和烂床单,烂衣服。 同时留了些能给他们定罪的东西。 见温知念扶着比桶还粗的腰,迈着比木桩还粗的腿在船仓里走来走去,摸了这个箱子,摸那个箱子,看个没完。 许临峰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知念妹妹,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先下去了吧,反正等两天就可以坐船离开了,到时候你再慢慢看这些东西,左右又不会飞走。” “行。” 温知念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灰尘,跟着许临峰下了船。 “知念妹妹,船也看过了,你现在放心了吧!” “嗯!” “那你快带我去把那些东西取回来吧!那些宝贝得尽快搬到船上来,到时间了就能直接出发。” “哦!” 温知念眉心一挑。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许家是想独吞她的财产呢! 见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许临峰顿时心花怒放,连她那张肥嘟嘟的大脸盘子,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知念妹妹,你放心,到了香江,我们就结婚,到时候你还跟在这边一样,只需要在家里当贵太太,我出去打理家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路上,许临峰都在兴奋地叨叨叨。 说起来,这小傻妞父母双亡后,他爸让他跟温家多来往,本就是打着让他娶温家这个娇小姐的主意。 那会儿小傻子还不傻,长得也还怪水灵的,许临峰也乐意。 对于温永昌那个败家子,他们父子根本就没放眼里。 只要他娶了温家这位娇小姐,那温齐两家祖上留下的好东西不都是他的了。 谁知道这才几年时间,那个水灵灵的娇小姐就变成了肥猪婆。 许临峰当然就不乐意了。 但是他爸又舍不得放弃那些好东西,他也舍不得,那么多钱,那么多财产,谁能不心动啊? 所以在齐欣茹向他暗送秋波时,他就半推半就地跟对方勾搭上了。 可是要把那些东西分一半给齐家,他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刚好今天齐家三口都病的病,伤的伤,齐齐住进了医院。 他爸就紧急把他叫了回去,让他来找这个小傻妞,哄也行,威胁也行,一定要将那些宝贝拿到手。 可是,许临峰叨着叨着,就觉得有点不太对。 这路怎么是朝医院方向走? “知念妹妹,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温知念:“去医院。” 去医院? 许临峰下意识以为她要去找齐达勇,忙哄道:“齐伯父病还没好呢,我们就不去打扰他养病了。” “我们直接坐车过去那地方,人手我都安排好了。” “哦!” 温知念点头,“那我回家。” 许临峰刚咧开的嘴还没来不及收回,就见她摆了摆手,“我知道回家的路,就不劳烦你派人送了。” 再这样下去,他都怕自己脸部肌肉坏死。 许临峰急了,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带我去找东西吗?” 温知念茫然脸,“找东西,找什么东西?” “找宝贝啊!” “宝贝?什么宝贝?” 许临峰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小傻子,你是犯病了,还是故意在耍着我玩儿呢?” “就是耍你玩呀!真好玩。” “不过我玩够了,不想玩儿了!” 温知念嗤笑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像在甩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好狗不挡道,给我滚开。” 许临峰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眼带审视,见她脸上带讥讽,嫌弃,甚至是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就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被这傻子给耍了。 他竟然被一个傻子给耍了? 他刚才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愤怒,“我不管你是犯病了,还是故意哄骗我,今天你是愿意去也得去,不愿意去也得去,不然我饶不了你。” 路过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看了过来。 就是现在。 温知念躲开他伸过来的爪子,朝着他的脸,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啪——” “畜生,给我滚开。” 许临峰被这一巴掌直接打得偏过头去,耳朵轰鸣作响,一脸不可置信,“你他娘的耍了老子,还敢打我?” 为了拿到宝藏,忍着恶心哄了这死胖子丑八怪大半天。 被她骂,遭她奚落,还被她不知道在哪里捡的破石头砸了,他都一直忍着没有生气。 都快给憋屈他死了,结果她竟然是故意耍着他玩儿,还敢动手打他。 “你个贱货,白痴,小爷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许临峰顿时失去了理智,抓着温知念的手臂就要把人往回拖,打算把人带回船上好好收拾。 无论用什么手段,他今天必须把东西拿到手。 第15 章 这是灭门呀,真惨,太惨了 不得不说,许临峰这个原书男主还是有些智商的,都气成了这样,还能保持几分清醒,知道不能在外面逼问宝藏的下落。 可他明显低估了温.胖.知念的吨位,拉了两下竟没能把人拉动。 正要开口威胁,一抬头就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 下一刻就感觉到脚趾剧痛,“啊——” 温知念抬脚狠狠踩在许临峰那只被石头砸过的脚上,还用力碾了两下,在他从疼痛中反应过来之前,恶心先告状。 张嘴就嚎,“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啊!” “闭嘴,谁非礼你了?” 许临峰又痛又气,目眦欲裂。 一双眼睛凶狠地瞪着温知念,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听到叫声跑过来救人的路人,一过来就看到他这暴戾的神情,对温知念的求救更加深信不疑。 一位满脸横肉的大叔一巴掌拍掉许临峰的手,把温知念推到身后护着,“小姑娘,你别怕,有叔在,这个下三烂的玩意儿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许临峰瞬间就炸了,“你TM眼瞎了啊?没看到她……” “啊——” 大叔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拳怼过去。 大叔身形高大,站那儿跟堵墙似的,沙包大的拳头,只一拳就给许临峰干趴下了。 温知念双眼放光,“哇~~,叔,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吧?” 被小胖妞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崇拜地哄捧着,大叔脸色挠了挠头,“也不算很厉害啦,是这小子太菜了。” 说着,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踢了踢趴地上哼唧的许临峰。 “你他娘的,也是个人才。这么菜还想占人小姑娘便宜,没占上还敢朝你爷爷我狗吠,看你爷爷这电炮好使不?” “有本事,再起来狂啊!” 温知念:…… 她还以为这大叔人狠话不多呢! 旁边有人问温知念:“小胖…姑娘,这人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不等温知念回答,大叔瞪着一双牛眼道:“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没关系。” “隔老远我就看见了,人小姑娘就是着急赶路,这小子一直缠着人家不放,拉着人不让走。” “我看这小子就是看这小姑娘家里条件好,想吃人家软饭。” 默默竖起大拇指的温知念:大叔,不得不说,你真相了。 不过,她看了下自己今天的穿着打扮,最普通的棉布上衣,黑色长裤,黑布鞋。 除了绑头发的花手绢,身上也没带任何饰品。 大叔是怎么看出她家里条件好的? “我看这位同志说得很有道理,这小子矮锉锉,全身还没几两肉,家里肯定是穷得揭不开锅,想骗小胖姑娘给他买肉吃呢!” “你也就知道吃肉这点出息了,我猜他肯定是想骗小胖姑娘给他钱花。” 原来是这身肉暴露了她的实力。 温知念悟了。 热心的大叔又叮嘱道:“小胖姑娘,你可得长得心,不能被这种黑心肝的给骗了。” 温知念乖巧点头,“嗯,大叔,我听你的,以后见着这种人,一定离得远远的。他说啥,我都当他是狗叫。” “要不是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恐怕连我舅舅家的丧事都赶不上。” 大叔:“哎哟,怪不得你那般急,这是赶着去你舅舅家奔丧呢!是你舅舅去了?” 温知念神色哀伤,“不止呢!舅舅全家都死绝了。” “哎呀,这是灭门呀,真惨,太惨了。” 许临峰被干趴下了,还有后续需要处理。 她也不再耽搁,跟大家鞠躬告别,“多谢大叔仗义相救,多谢各位大伯婶子,大哥大姐仗义执言。我急着去舅舅家奔丧,就先走了,以后再相见,定好好感谢各位。”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快去,快去吧!” “莫耽误了你舅舅一家下葬。” 离开码头后,路过百货大楼时,温知念想到这个时候的西北土地贫瘠,物产稀少,资源匮乏,条件那是相当的艰苦。 干脆转头走了进去。 她从吴改芳那里搜刮了不少票据,都是当地的,去西北后就没法用了。 干脆都买成物资存在空间里,还能应个急。 民以食为天,进了百货大楼,温知念直奔副食品柜台。 这都下午五点了,肉肯定是没有了。 买了20个水果罐头,10斤红糖,5斤鸡蛋,各色糕点每种要了3斤,水果糖,大白兔各两斤。 补身体的奶粉2袋,麦乳精2罐,油盐酱醋也都买了不少。 没有肉,买肉罐头也成,用肉票买了12罐肉罐头,还买了10个鱼罐头。 离开副食品柜台,又去了布料柜台,这个时代的面料也就那些,比较常见的有棉布,麻布,卡其布,灯芯绒。 还有挺阔耐磨,倍受老百姓喜爱的的确良。 颜色都比较单一,黑,白,灰,蓝为主。 倒是也有带花色纹路的布料,大斜纹,小斜纹,平纹布,女同志比较喜欢的有格子布,小花布。 温知念想到她的衣服都是高档面料,去西北后肯定是不能穿了。 就紧着布票,把这些普通面料每样都买了一些。 然后就去买了些日用品,香皂,肥皂,牙膏,牙刷,毛巾等等。 本来还想买点种子的,但是百货商店没有,让去供销社买。 在百货大楼就是一顿扫荡,把手里的票花了个七七八八。 出来后,天都要黑了。 找了个巷子把东西收进空间,想着家里没个人收拾,肯定还臭烘烘的。 她可不想回去吸毒气,转头又去旁边的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包子,一碗稀饭。 哎,她要控制她自己,不能让肉再继续长下去…… 不过国营饭店的师傅手艺是真不错,走的时候又把手里的粮票和肉票,都买了包子。 肉包,菜包各30个。 服务员看着提着两大包包子出门的胖妞,眼睛都直了。 什么家庭啊,包子都几十个几十个的买了? 温知念本还打算去医院看看的,看看那仨白眼狼怎么样了。 哪知刚走到巷口,就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院子里传出来吴改芳高亢的咒骂声,“没良心的小贱人啊,我跟你舅舅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说要你回报,你还恩将仇报,带人把家里都给祸害完了,连颗米都没剩,你心也太毒了,你不得好死啊!” 第16章 送他们一份大礼 这泼妇倒是回来的快,一回来就给她泼脏水,看来还是打轻了。 温知念眼珠一转,视线落在街口的水泥垃圾箱上,里面装着这条街上所有居民的生活垃圾。 这个年代几乎没有什么剩饭剩菜,果皮果核,烂菜叶子啥的倒是不少。 还有那些恶劣没品的人往里面倒屎尿。 从空间里拿了一个葫芦瓢,温知念径直走到垃圾箱边,忍着腐烂酸臭的气味,舀了满满一瓢混合着不明液体,已经发酵的烂菜叶子。 想了想,她又在墙上蹭了把灰抹在脸上,衣服上。 温知念眼底闪一抹狡黠。 “嘿嘿,嘿嘿……”笑着,兴高采烈地走向自家院子。 这笑声太过于魔性,还没走到,围在温家门口的人就发现了她。 “回来了,回来了,温家的傻丫头回来了。” “哎哟,这是怎么搞的?一身臭烘烘的。” “呀,她手上端的什么呢?闻起来怎么那么像潲水?” 看热闹的邻里,被葫芦瓢里的气味熏得纷纷退开,倒是给温知念让出一条路出来。 邻里的问话,温知念充耳不闻,脚步轻快跑到吴改芳面前时,吴改芳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破口大骂。 她表演得太过投入,高亢的咒骂声盖过了院外邻里的说话声,等察觉到眼前有个人时,顿时惊得张大了嘴。 说时迟那时快,温知念“嘿嘿”一笑,“舅妈,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话落,葫芦瓢一翻,“啪”地盖在了吴改芳脸上。 “唔……” 吴改芳只觉得一股恶臭直扑她面门,随后那臭味一股脑地钻进了她的嘴里,鼻子里,甚至是眼睛里,耳朵里。 最后直冲脑门,臭得她呼吸一窒,要死过去了一样。 最可怕的是那臭东西粘粘糊糊,滑不溜丢地涌进喉咙,卡在嗓眼里,她根本没办法往外吐,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呕——” “咳,咳~~” “呸,呸,呸——” 吴改芳一边吐,一边胡乱摸着脸上的东西,又拼命去抠嗓子眼,企图把吞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看热闹的邻里都被温知念这操作惊呆了。 “这,这,这,这傻丫头怎么能这样对她舅妈?再怎么样,吴改芳也是长辈呀!” “要不说她是傻子呢!傻子懂什么长辈不长辈的。” 一顿杂七杂八,七零八落的操作后,吴改芳终于缓了过来,也彻底崩溃了。 “啊——你这个贱种,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温知念可不爱听她念咒,手里的葫芦瓢又怼了过去,“舅妈,你怎么能浪费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吃的,你怎么能吐了呢!快捡起来吃了。” “唔,唔唔……” “呕——” “咳,咳~~” “呸,呸,呸——” 吴改芳觉得自己又要死过去了。 温知念还在给她讲道理,“家里都没有吃的,我找了一天才找到吃的,拿回来先给你吃,你还生气,还骂我,哼,你这个坏人。” 边讲边用葫芦瓢去怼吴改芳的嘴,吴改芳拼命躲,她就一顿乱敲。 敲得“嘣,嘣”响,敲得吴改芳“嗷嗷”叫,“啊,我不吃,我不吃,别打了,别打了。” 门外看热闹的邻里已经分成了两派。 “哎哟,吴改芳也太惨了,这傻丫头可真是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 “吴改芳那婆娘也不是个好的,她先前不是说,温丫头偷了家里的东西跑了吗?人家明明是出去找吃的了。” “可不,温丫头好不容易找点吃的,还先拿给她这个舅妈吃,不要太孝顺了哟!” “明明知道这丫头脑子不灵光,也不留个人在家照顾,温丫头肯定是饿惨了才跑出去的。你看她那一身,哪还有个好样子呀!” “哎,没爹妈的孩子可怜哟!” 把吴改芳的脑瓜子当木鱼一样,“噼里啪啦”敲了一通,温知念也累了,举起葫芦瓢看了看,“都吃光光了,舅妈,你真乖。” 说着,她又捂着鼻子,嫌弃地扇了扇,“好臭啊,舅妈,你不会是拉裤兜里了吧?” “臭死了,臭死了,我要回去洗澡。”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往屋里跑去。 吴改芳一脸生无可恋,她这么臭到底是谁害的啊? 啊? 门后,齐欣茹手里举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棒,面目狰狞地看着跑过来的温知念。 这个贱人,害她肿了脸,现在还打她妈。 她今天非打死这个扫把星,赔钱货不可。 温知念跑到门口,脚步一缓,看着灯下那道人影缓缓咧开了嘴。 看来都回来了呢! 抬脚,猛踹。 “砰——” “啊——” “啪——” 半开的门猛地撞在门后的人身上,又弹了回来。 温知念轻轻推开另外半扇门板,抱臂靠在门板上,悠闲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齐欣茹,“哟,猪头表姐,这么早就睡了呢?” 齐欣茹本就还没消肿的脸雪上加霜,脑门上又多了两个包,一个是被门撞的,一个是被她手里的木棒砸的。 别说,还怪对称的。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看向温知念的眼神,全是阴毒。 “贱人,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敢打我妈?我……” “哎,你别急呀!” 温知念微微一笑,“我打了你妈,还要来打你的哦!” 齐欣茹:…… “你这个贱人,你是疯了吗?” “都说了让你不要急。” 温知念扬手就是几巴掌甩过去,“啪,啪,啪——” 打得齐欣茹又又又破防了,捂着脸放声哭,“呜呜……你还打我,你这个死胖子,我的脸都被你毁了。” 温知念拍拍她顶着两个角的大脑门,安慰,“一点小伤不用慌,我会打到你心伤。” “我要杀了你,呜呜……” “啪——,啪——” 温知念反手又是两巴掌甩过去。 这世上就没有打不服的贱人,如果没打服,那一定是你拳头不够硬,打得不够用力。 一次打不服,就多打几次。 就是特喵的,这些人脸皮长那么厚做什么? 手都打痛了。 吴改芳拖着一身恶臭走进来,看到温知念又在打她女儿,张嘴就骂上了,“小贱人,你要死啊?” “其实,我今天的kpi已经达标了的。” 温知念脱下脚上的鞋子,一步一步走向吴改芳,“但是,你实在皮痒,我也可以加个班的。” “什么屁?什么哀?你说的什么鬼话,啊……” “你别过来,别过来。” 吴改芳亲女儿也不顾了,拔腿就跑,一路飞奔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关上了门。 疯了,疯了,这个小贱人绝对是疯了。 人都跑了,温知念也没去追,穿上鞋跨过躺在地上装死的齐欣茹,径直上二楼。 路过书房,见里面亮着灯,也没停留,直接回了房间。 身上的臭味,她也是忍到极点了,连忙闪身进了空间,打了满满一桶灵泉水,剥光自己泡了进去。 泡着澡,温知念复盘起今天的事,齐家三口这么快就回来了,温永昌那个败家玩意儿,肯定没有去医院。 想到他带走了那六千块钱的存折,这狗东西绝对是又去郊区了。 这会儿怕是正吆五喝六的,玩得正起劲儿呢! 让他狂,让他浪。 明天就给送他们一份大礼。 第17章 你不过就是我外公心善,在路边捡回来的一条狗 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刚到家又好心给吴改芳母女俩讲了一番道理。 温知念也是受大累了,泡着泡着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温知念伸了个懒腰从浴桶里爬出来,穿上衣服,看了眼怀表。 别说这灵泉水是真好用,她才泡了不到两个小时,现在已是元气满满,尽扫一身疲惫。 敲门声还在继续,“念念,起来吃点晚饭再睡呀!念念,念念……” 温知念一把拉开门,就看到端着大半碗稀粥站在房间门口的吴改芳,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念念念,你念经呢?坏舅妈,我看你挺适合去宝德庵修行的。” 死丫头,这是骂她缺德呢! 吴改芳气得咬了咬牙。 哼,如果不是怕停了那药,这死丫头越发不受控制,她才不会给她送饭呢! 想到还没到手的那笔钱,还有那些宝藏,吴改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这丫头尽爱胡说,舅妈这不是怕你饿着睡觉会肚子疼,特意给你送饭来嘛!” “来,已经放温了,不烫的,快喝了吧!” 温知念看着她手里的粥,不满道:“你这黑心肝的,拿了我那么多钱,就给我吃这玩意儿?” “钱都被你给贪了吧?”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吴改芳委屈死了都,“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进贼了,被偷了个精光,这些熬粥的米还是我厚着脸皮去借的呢!” 家里都被偷光了,她还贪什么? 连她以前贪的那些都被偷了,真是心疼死她了。 那么多钱,那么多值钱的好东西啊! 早知道会有贼,她就不该贪图享受这几天,该早点放船上去的。 “就是被你贪了,我找齐达勇去。” 温知念可不知道吴改芳内心想的什么,一把推开她,跑下楼,就看见坐在餐桌前喝粥的齐家父女。 齐欣茹看到她一脸怒容跑下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生怕温知念又发疯打人。 还有两天就要出发去香江,她可不想顶着一脸伤出现在香江的名媛舞会上。 温知念没理会她的小动作,朝吊着一条胳膊的齐达勇伸出手,“我的存折呢?还给我。” 齐达勇一脸菜色,带着几分审视看向温知念,“念念,你看到我的怀表了吗?” “什么怀表?不知道。” “把我的存折还给我。” “就是那块我天天戴着的怀表,金色的。” 温知念一脸固执,“不知道,把我的存折还给我。” 从她的眼神里没看出其他情绪,齐达勇失望的闭了闭眼,感觉心口又开始疼了。 昨天晚上受了一夜的折磨,差点去掉他半条命,早上滚下楼梯,又摔断一条胳膊。 好不容易从医院回来,家里又被偷了个精光。 吴改芳那个蠢婆娘半点上不得台面,又吵又闹把邻里都给引来了。 齐达勇倒是没多心疼,反正大多数的财产都被他转移了,丢掉的那点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可是,他的怀表不见了。 他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 那可是文湘妹子送他的礼物啊。 他珍藏了这么多年,连睡觉都没有离过身的宝贝怀表,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温知念手还伸在他面前,“我的存折,还给我。” 跟念咒语似的,念得齐达勇头疼欲裂,“闭嘴,家里被偷了你不知道吗?存折,存折,你就知道存折,你知不知道我丢了什么?那是你妈……” 一抬头就看见那双跟记忆里相似的眼,齐达勇猛地住了嘴。 他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 去了香江,就没有人会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只是齐家养的一条狗,更没有人会知道他不是齐家的亲儿子。 有那么多财产在手,所有人都会膜拜他,爱戴他,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齐先生,齐老爷。 所以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收起愤怒的神色,齐达勇扯了扯嘴角,耐心道:“念念乖,别闹了,家里进了贼,存折也被偷了。” “不过你放心,舅舅已经报了公安,那钱还可以拿回来的。” “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他对刚走下楼的吴改芳,怒斥道:“还不快把念念的饭端过来。” 吴改芳都要气死了。 这个狗男人连那个贱人生的贱种都不舍得骂,就会欺负她。 她不敢反抗,扯着嘴角把粥放在桌上。 齐达勇看都没看她一眼,把粥往温知念面前推了推,“念念一天都没吃饭,饿了吧!快吃,明天舅舅让人给你炖肉吃。” 温知念盯着面前的粥看了看,突然端起碗猛地朝齐达勇砸了过去。 “狼心狗肺的东西,住着我家的房子,花着我家的钱,吃着我家的饭,还敢偷我的钱,贪我家的财。” “没良心的白眼狼,在这里住久了,就真以为这是你的家,想翻身当主人了?” “呸,认清你的身份,你不过就是我外公心善,在路边捡回来的一条狗。” 碗砸在齐达勇脑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直接给他砸懵了,捂着脑门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泼在头顶的稀粥,顺着他往常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流下来。 流了他一头一脸。 脑门上,肉眼可见鼓起一个大包。 齐欣茹尖叫一声,碗一扔,拔腿就往房间跑。 吴改芳慌慌张张跑过来,用手里的帕子去擦那些流下来的米汤米粒。 被齐达勇一把推开,“滚。” 温知念的骂声撕开了他伪善的面目,也撕碎了他这几年堆积起来的尊严。 齐达勇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温知念,怒声道:“把这个小杂种关进她房间,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他还就不信了,饿这小杂种几天,看她还疯不疯? 吴改芳张了张嘴,她不敢啊! 这小疯子她打人,那是真的打啊! 温知念冷冷地瞪了眼齐达勇,“不用你们关,我自己回去。” 说完,转身就上了楼,谁也没有看见她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的笑。 刚才砸碗的时候,吴改芳母女的注意力都在齐达勇身上。 桌上的药碗里,她加了一点好东西,足够齐达勇今晚好好的睡一觉了。 第18章 许顺祥狗急跳墙 夜半时分,温知念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枕头边的怀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虽然她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此刻却是精力充沛,全身都是劲儿。 没有半点困顿的样子。 翻身下床,拉了下门把手,外面果然上锁了。 温知念也不在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黑布把头脸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又往兜里塞了一盒洋火,从空间掏出麻绳,一头捆在床脚,一头扔出窗外。 又关了灯,爬出窗户,抓着麻绳慢慢往下滑去。 “吱嘎,吱嘎——” 糟糕…… 那张破床承受不住突然而来的下坐力,拖拽得一直向窗户这边滑,床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在这个暗夜时分显得特别刺耳。 眼看还有两米左右的高度,温知念干脆利落的往下一跃,顺利落在窗下的草丛里。 哎,这身体还是太过于沉重了,要按她以前的身手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 等收拾了那群豺狼虎豹,她定要好好锻炼锻炼,恢复往日的荣光。 脚落地,温知念就将绳子收进空间,静静观察了一下各屋的动静。 见三人都睡成了死猪,这才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院墙边摸去。 这片院角有一棵老香樟树,温知念攀着粗壮的树枝往上爬,爬到双脚与院墙齐平时,用力一跃,就翻到了墙外。 出来后,没有停留,温知念直奔许家。 她的东西都拿了回来,也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许家现住的房子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从一位大学教授手里抢的。 那位大学教授还曾教导过许临峰一年,却在运动开始,就被许顺祥父子给赶出家门,下放去了乡下。 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对于这一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父子,温知念厌恶到极点。 她到的时候,屋里已熄了灯,只有大门处的两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小洋楼的院墙,远没有温宅的高,温知念没费什么劲儿就翻了进去。 摸到窗下,往里吹了点迷烟,等了半刻钟才撬开窗跳了进去。 楼下静悄悄的,温知念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又上了二楼,把几间房都走遍了,也没发现一个人。 这许家人大晚上的不在家,去哪里了? 没有多想,温知念开始全屋扫荡。 表面上的东西暂时没动,就几块手表,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块钱,另外还有一些玉器,小摆件,也都值不了什么钱。 现金只有不到两百块,各种票证也不多。 许顺祥贪得无厌,手里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东西。 温知念想了想,走到那面摆满了整面墙的书架前,按住一个狗头摆件用力朝左边一扭。 就听“嘎吱”一声响,书架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分开,露出一个老式机械保险箱。 这玩意儿对于温知念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没两下就打开了。 里面装着五沓香江币,两沓刀币,每沓一百张。 各留一沓,其他的收了。 钱下面放着几个牛皮纸袋和几封信件。 温知念打开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 牛皮纸袋里是沪市那几家重要工厂的研究资料,还有一些政策方针材料;而那几封信则是许顺祥与境外组织的来往信件。 这可都是许顺祥通敌卖国的罪证! 温知念激动得手指都在抖,她本来想的是,举报许家徇私枉法,中饱私囊的罪行,把他们送去劳动改造,建设边疆。 没想到许顺祥竟然这么大胆,这下他可算是活到头了。 把东西放回保险箱,书房里的东西都恢复原样,温知念下了楼。 在一楼仔细搜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又去了厨房,把厨房的粮食肉类,各种高档补品全收了。 厨房角落有个大水缸,都不用她费力搬,直接收进空间。 缸下面的石板是活动的,掀开石板,下面有个大洞,里面放着一摞木箱。 温知念打开一看,瞬间眼前一亮,就说许家不可能只有那么点东西嘛! 原来藏在这儿呢! 一箱,两箱,三箱……一共六个箱子,三箱大黄鱼,两箱古董字画,一箱珠宝首饰。 现在都是她的了。 收完箱子,把水缸放回原地,温知念就出了许家,直奔公安局投了两封举报信。 一封举报许家侵占国家财产,通敌卖国,还要送独子出国投敌。 一封举报齐达勇一家,转移巨额资产,偷藏重要研究资料出国投敌国。 最后来到离郊区最近的公安所,在门外嚎了一嗓子,“来人啊,老棉纺厂的烂厂房里有人赌钱啊!” 喊完就跑到旁边的小巷子里躲着。 没一会儿,就见三个手里拿着家伙什的公安同志跑了出来,踩着自行车往老棉纺厂飞奔。 自行车踏板都被他们踩出了火星子。 又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见三名公安押着一串人回来了,其中就有狂浪到没边的温永昌。 温知念放下心来,慢悠悠地走回了家,按原路返回房间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绳被她收了,二,她这体格子靠绳子也爬不上去。 想了想,干脆从齐欣茹房间的窗户翻进了屋,这猪头妞还睡得死死的呢! 一路倍受周折回到房间,天都快亮了。 温知念连忙拿了个昨天的包子吃了,又喝了一大杯灵泉水,这才恢复元气。 这一夜可给她累毁了,反锁了门,进空间,倒头补觉。 沪市医院。 许顺祥一夜没睡,一脸心疼地看着病床上,才清醒过来的儿子。 昨天下班后,他回到家,儿子还没回来,他只当儿子是跟温家那个小丫头取宝藏去了。 正高兴家里又多了一笔进项,打算小酌一杯。 守船的老刘就找到了家里,说儿子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被送到医院去了。 他到医院时,许临峰才从手术室出来,破衣烂衫的,半边脸都肿得看出原样了。 一直昏迷到这会儿才醒。 “小峰,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温家那个丫头一起离开的码头吗?” “怎么你一个人躺在路边?还被人打成了这个鬼样子。” 许临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伤痛得他面目狰狞,顿时落下两行泪来。 想到昨天受到的痛苦折磨,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温知念,还有那几个帮她说话的穷鬼碎尸万段,丢进黄埔江喂鱼。 昨天那个蠢大个打了他以后,不仅没有送他来医院治疗,还嫌弃他躺路中间挡了路,把他拖到一艘破船边放着,就那样走了。 要不是他足够坚强,忍着一身伤痛爬回路中间,被守船的老刘发现后送来了医院。 恐怕这会儿,他爸就要给他送终了。 许顺祥见他只知道哭,也不说话,急道:“快说呀,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宝藏呢?” 最后五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爸,我们都被骗了,呜呜……” 许临峰哭出了声,他被那一拳打掉了一颗牙,舌头也咬伤了,这会儿肿得厉害,说话含糊不清,不过还是说清楚了事情经过。 他被温知念那个傻子耍了。 不,她根本就不傻,她一直在装疯卖傻,耍着所有人玩。 明明说好带他去找宝藏的,临到头又反悔了,还污蔑他非礼,鼓捣别人打他。 齐达勇那个死瘸子更不是个好东西。 跟他们许家交好不过是想利用许家的势,转移资产,顺利出逃。 其实骨子里一直看不上他们许家,骂许家是破落户,还说以前许家人去温家,齐家都只有在门口讨饭的份儿。 现在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当了个芝麻大的小官,就想跟他们家攀关系,简直就是妄想。 看着唯一的儿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期间还夹着痛呼声。 许顺祥是又心疼,又愤怒,脸都气红了。 “啪——” 他狠狠一掌拍在床边的桌上,满脸阴险毒辣,“既然齐达勇和温家那傻丫头这么不识好歹,那我就行使下我这个芝麻大小官的职责,天亮后就去查抄了他们,让他们全部下放。” 他要把他们下放到最苦最穷,连草根都长不出来的犄角旮旯里。 就看到时候,他们还会不会看不起他这个芝麻大的小官? 是不是要跪在他面前喊爹喊娘,苦苦求饶? 第19章 收网1--许副主任好大的威风啊! 温宅。 齐家三口坐在餐桌前,沉默地吃着早饭。 吴改芳战战兢兢地从粥碗里抬起头,看向一早上都阴沉着脸的齐达勇,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当家的,要不吃完饭,我去把永昌找回来吧!这孩子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齐达勇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嗯,跟他好好说,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也该回来撑起家业了。” “还这样三天两头的在外面混日子,像什么话?” “好,我好好跟他说。” 吴改芳顿时心花怒放,一笑扯动脸上的伤,痛得“嘶”了一声。 又悔恨怎么没有早点想到把永昌叫回来。 要是昨天永昌在家的话,怎么可能任由那个小贱人发疯打她。 齐欣茹撇了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温永昌那个败家子都快把家业败光了,爸妈还想着他呢! 他们就没想过,如果不是她费劲巴拉地拉拢许家,早被抄家了。 结果家里是半点都没记得她的好。 果然,只有临峰哥哥对她最好,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 “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 正在这时,许顺祥带着人上了门,把外面的大铁门拍得“哐哐”响,惹得邻里都伸出头来看。 一看是这些煞神,又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屋里三人听到拍门声,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温家大门是有门铃的,一般来人都会按门铃,谁会这么没有规矩? 吴改芳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 走到门边,看清院外的人,“咦”一声:“许临峰他爸怎么来了?” 还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跟来抄家似的。 这时,齐欣茹也走到门口,一看就惊喜叫道:“还真是许叔叔来了。” 说完,不等父母开口,她就屁颠颠地跑过去打开了门。 “许叔叔,你这么早来我家啊!临峰他……” 不等她说完。 门一打开,许顺祥就冷着一张脸,带人往屋里走去。 他穿着一身黑中山装,胸前别了一支钢笔,头发抹了发胶,梳了大背头,官威十足。 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个个手里都拿着根木棍,吊儿郎当的,一副地痞流氓作派。 吴改芳心里一慌,笑着招呼道:“许主任,今天怎么有空来家里?是有什么……” “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跟在许顺祥身边的壮汉一把推开她,护着许顺祥冲进了屋里。 看着许顺祥这副作派,齐达勇终于察觉出了不对,连忙迎了上去,“许主任,你这是……?” 许顺祥看都没看他,冷冷扫了一眼屋里没吭声。 他旁边的壮汉拿出一张纸抖了抖,举到齐达勇眼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有人举报,你们家生活奢侈无度,过得是资本家的腐败日子,我们今天过来特意核查这事,请齐……” 壮汉轻蔑地扫了一眼齐达勇的瘸腿,“请齐老爷好好配合。” 这话是半点不客气。 齐达勇看向许顺祥,“许主任,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齐欣茹吓得脸都白了,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许叔叔,这什么举报信肯定是假的,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家。” 吴改芳也急了,“许主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的情况,你都知道的。” “而且,我们两家的关系……” “我们两家什么关系都没有。” 许顺祥厉声打断她,“请齐太太不要胡乱攀关系。” “是不是假的,有没有人陷害,查了才知道。” 说着,一抬手,“都搜查仔细些,看看这屋子里还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咱们回去也好向上面交代。” 他一发话,身后跟的一行人立即拿着棍子,冲进齐家一通乱翻,看得上的东西就揣兜里,看不上的就砸个稀巴烂。 “乒铃乓啷!” “噼里啪啦!” 打杂声此起彼伏,混合着吴改芳,齐欣茹母女俩的惊声尖叫。 “不许翻我的东西。” “我们家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碗是我向邻居借的,不要砸了。” 许顺祥站在原地,弹了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唇角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笑,偶尔扫过齐达勇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藐视。 齐达勇坐回餐桌前,一脸无动于衷。 没一会儿,打砸的人都停了手,齐齐回到前厅。 为首的壮汉脸色难看,“许主任,能搜的时候都搜过了,没找到什么东西,不过楼上还有一间屋反锁着,我们没法进去。” “哦。” 许顺祥似笑非笑的看向齐达勇,“看来齐老爷不太配合呀!” 说着,他脸色一沉,“既然这样,还给他们留什么脸?给我把门砸了。” “你们敢……” 齐达勇猛地站起来,满脸愤怒地瞪着许顺祥,最终还是在对方无所顾忌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换上一副商量的语气,“许主任,我们换一步说话!” 许顺祥不屑地看过去,好一会儿才缓缓点点头,“行,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狡辩。” 跟着他的人都是有眼色的,闻言鱼贯而出,还贴心地关了门。 屋里只剩下许顺祥和齐家三口,齐达勇立时就变了脸色,怒声道:“许顺祥,你到底在干什么?” “不是都说好了,东西到手,许临峰就跟我们一起去香江。” “你突然来这一出算怎么回事?你还有没有点信用?” “你一个连救命恩人都不放过的小人,跟我讲信用?” 许顺祥冷笑出声,“你我二人是什么货色,彼此心里都清楚,你也别整那些虚的,我也没有时间跟你扯犊子。” “那些东西到底藏在哪里,交出来,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然……” 他展开双手撑在桌上,微微俯身,双眼紧紧盯着齐达勇,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齐达勇咬牙道:“你这是想要独吞?” 许顺祥理了理袖口,“可不兴这么说,我这也是职责所在嘛!” 见对方是铁了心的要撕破脸,齐达勇没再多说,身体往后一靠,神色忽明忽暗,突地笑了起来,“我倒是想把东西交给许主任,可惜了,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在哪里。”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顺祥站起身,朝门外大喝:“进来,把这些反革命分子带走。” “许副主任好大的威风啊!” 门被人猛地推开,进来的却不是许顺祥的手下,而是沪市公安局的公安同志。 第 20章 收网2——我已经长大了,你就安心去吧! 看到为首之人,许顺祥先是一怔,随即扬起笑脸走过去,热情道:“周局,你怎么亲自来了?这种小事哪用得着劳烦你呀!” 他虽是笑着,却是笑不达眼底,这位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长可是个硬茬。 给他们割尾会的工作使了不少的绊子。 但这人背景强大,就连他们主任都不敢动,许顺祥也只能虚与委蛇地与之周旋。 周振华一身正气凛然,刚毅的眼神扫过许顺祥伸过来的手,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 直接甩出一张逮捕令,“有人举报许副主任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国家财产,盗取国家重要资料,并与境外敌对势力有亲密来往,现逮捕你归案,请你积极配合调查。” “周局,这会不会是搞错了?” 许顺祥顿时脸色大变。 盖着公章的正式逮捕令,可比他拿来威胁齐家人的那封举报信,份量重多了。 而且这些罪名一旦坐实,他可就完了。 许顺祥心慌得不行,“你才来沪市,可能不清楚我的为人。” “我许某人可是无产阶级的忠实拥护者,什么财产金钱在我眼里那都是一堆粪土。” “在工作中,我更是遵纪守法的典范,一切行动都以国家利益为先,怎么可能做出危害国家的事?” “这绝对是诬告,我要抗议。” 他越说越激动,面色涨红,好似真的是因为被诬告而不服气。 已经罪证确凿的事,还敢狡辩。 “是不是诬告,用事实证据说话。” 周振华可不想陪他掰扯,一挥手,“带走。” 立即就有两名公安同志上前将许顺祥给铐了起来。 “周局,我可是割尾会的副主任,你这……” 许顺祥还要大声嚷嚷。 一名黑脸公安捏住他的下颚用力一拧,将他下巴给卸了,“留点力气去审讯室狡辩吧!” 事态发展得太快,齐家三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许顺祥就被抓了。 看公安的态度,这人怕是真犯了那些要命的罪。 在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三人又庆幸齐欣茹还没有嫁给许临峰,不然两家牵扯紧了,他们也逃不掉。 而且这头豺狼被抓,他们也安全了。 等去了香江,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哪知三人刚松了口气,就见周振华又拿出一张逮捕令,“齐达勇,有人举报你转移巨额资产,偷藏重要研究资料,要出国投敌,现逮捕你归案,请你积极配合调查。” 好似一道炸雷“轰”的一声劈在头顶。 齐达勇那张本就带着菜色的脸,顿时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喃喃道:“公安同志,这,这会不会是搞错了?” 吴改芳,齐欣茹母女二人更是腿软得站都站不稳,抱在一起,直接哭出了声, 周振华怒了,“什么搞错了?哪里有那么多搞错的?” 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抓人? 那是因为昨晚收到举报信之后,局里所有人几乎都一夜没睡,直接按照举报信上的地址一路查过去。 现已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这两家人可没有一个无辜的。 这些人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吗? 一个一个还有脸喊冤,真当他们公安是只吃干饭的吗? 齐达勇一脸灰败,嚅嗫着嘴唇,一个辩解的字也说不出来。 以他的身份自然也做不到许顺祥那样大喊大叫。 有失体统。 吴改芳,齐欣茹吓得缩着脖子,哭哭啼啼地被公安铐了起来。 一家三口,加上许顺祥和他带来的那些人,一串人被公安押着往外走。 将要跨出门槛时,吴改芳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一抬头就对上温知念带笑的眼眸。 吴改芳顿时灵光一闪,终于聪明一回,“公安同志,我家里还有个傻丫头要人照顾呢!我可不可以不去局里?” 她边说边抬起手,指向二楼,“这孩子脑子不灵光,留她一个人在家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周振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长得很有福气的年轻姑娘,正站在二楼楼梯处。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脑子不灵光。 温知念是在公安同志进门时,就从空间里出来了。 一直待在二楼没下去。 这会儿见吴改芳为了躲避逮捕,竟然把理由往她身上扯,不由笑了起来。 意有所指道:“坏舅妈,我已经长大了,你就安心去吧!” 什么安心去吧? 这小贱人又咒她,还当着这么多公安同志的面叫她坏舅妈。 这不是明着打脸她没好好照顾她吗? 吴改芳气得咬了咬牙,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身后的齐欣茹抢先道:“妈,知念表妹不习惯和你相处,我跟她年纪相当,我留下照顾她比较好。”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她怎么不习惯跟我相处了?你连饭都不会做,怎么照顾人?” “妈~~” “别说了,这事我说了算。” 吴改芳眼睛冒火,就说生女儿没用,都是赔钱货,果然没错。 明明是她想出来的办法,这死丫头还想摘桃子,还跟她这个当妈的抢,真的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算了。 公安同志们齐齐翻了个白眼。 请问他们老大答应她们的无理要求了吗? 这母女俩就抢起来了? 再说楼上那小姑娘,眼神清明,说话也口齿清晰,哪里像个傻子了? 周振华从温知念身上收回目光,冷酷道:“都带走。”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我不能走啊,我走了那孩子没有人照顾啊!” 吴改芳顿时急了,扒着门框不松手,一副要撒泼耍赖的样子。 齐达勇往常是最厌恶她这副模样的,这会儿却开了口帮她求情,“公安同志,我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她留下照顾我那傻外甥女吧!” “你们别看她现在看着是正常的,她精神是不正常的,如果没有人照顾,她连饭都吃不上,还会到处跑,到处打人。” “我答应了妹妹妹夫,会照顾好这孩子的,可我毕竟是个男人,还是她舅妈照顾她比较方便。” 齐达勇神色忧伤,他刚才想明白了,公安能直接上门抓人,态度还那么强硬,这事儿怕是板上钉钉,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如果这次他逃不过,让吴改芳留下来去找永昌。 就算是去不了香江,让永昌以亲大哥的身份压着温知念去取了那笔钱,回到乡下生活,也能过得不错。 他想得很好,可惜形势不会如他的愿。 “对对对,只有我能照顾好这丫头。” 见齐达勇帮她说好话,吴改芳连忙附和,为了表现出这个家有多需要她,她还自作聪明加了个码,“而且我们家还有个孩子好几天都没回家了,我得去把他找回来呀!” “哦?” 周振华饶有兴趣地问,“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第 21章 收网3——你们可以去里面叙旧 “永昌,他叫温永昌。” “吴改芳,你给我闭嘴。” 齐达勇怒喝,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个蠢货!蠢货! 温永昌经常好几天不回家,是在做什么,他都知道。 没被发现也就算了,这下公安知道温永昌经常不回家,肯定会去调查,一旦查到他经常去赌博,他还能落个好吗? 吴改芳这个蠢女人,真是害死永昌这孩子了。 偏偏这个时候,温知念还兴冲冲地跑了下来,大声嚷嚷道:“公安同志,你们要找温永昌吗?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就在郊区那个烂厂房里面赌钱,你们快去抓他吧!” 齐达勇大吼:“温知念,那是你哥哥,你怎么能污蔑他?” “我有没有污蔑他,公安同志一查不就知道了。” 温知念一脸正义,笑得像个小恶魔,“再说了,就算是我哥哥又怎么样?” “我可是祖国的花朵,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从小受的是以国家为重,无私奉献的革命思想。” “温永昌犯了事儿,我自然要大义灭亲。” 齐达勇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怒吼:“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啪——” “咚——” “砰——” 温知念更怒,一个箭步冲上去,抡起手臂就朝齐达勇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扇一巴掌还不解气,又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了个倒栽葱,“砰”一声,一头栽倒在院中的石板上。 以前她就没怕过这个死瘸子。 现在他都成丧家之犬了,她还会怕他吗?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套操作搞懵了,周振华目露欣赏,几位年轻公安更是一脸崇拜。 温知念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快得根本不像170斤的胖子能做到的事。 如果她再锻炼锻炼,瘦一点点,那不是难有对手,所向披靡? “达勇——” 吴改芳尖叫一声扑过去,扶起齐达勇,发现他头撞破了,正在流血,人都晕过去了。 急得吴改芳指着温知念大骂:“小贱人,你竟敢打你舅舅?” “对,打的就是他这种狼子野心,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狗东西!” 温知念眸色如冰,“当年这个狗东西被亲生父母抛弃在路边,差点就饿死了。是我外公心善,不仅给了他一口饭吃,救了他一条狗命。” “还将他养大成人,助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结果他居心叵测,竟在我外公故去,父母双亡后,趁我年幼无力反抗,带着全家来霸占我温家的房子。” 吴改芳尖叫:“你胡说,我们是为了照顾你才住进来的。” “啪——” “你闭嘴。” 温知念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冷笑道:“为了照顾我?” “呵,骗别人久了,把自己也骗了是吧!” “你们不仅霸占我家的房子,还用药物控制我只能听你们的话,败坏我的名声,将温家的财产全部把在手里不说,还将我父母留给我的生活费都抢了去。” 此话一出,院内院外一片哗然。 “我就说温家丫头小时候多乖多知礼的一孩子啊!怎么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是被下了药。” “吴改芳还老说温家丫头,是他们夫妻辛辛苦苦养大的!这用的全是温家的钱呢,她还有脸揽功劳,呸,不要脸。” “我就说嘛,他们又没工作,哪里来的钱养孩子?” “哎哟,齐老爷子一片善心,结果养出了一窝子恶狼毒蛇啊!” “最毒的还是齐达勇那个死瘸子,不仅抢房子财产,还下毒害救命恩人的后人,坏透了,坏透了。” 吴改芳慌乱地摇头,“你不要胡言乱语,冤枉我和你舅舅,我们什么时候给你下药了?” 看她死到临头还不承认,温知念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这个药瓶是你的吧!这里面是什么药?在哪里买的?是谁买的,可是查得到记录的。” “你,你,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吴改芳满脸心虚,她明明藏在手提袋夹层里的,出门都随身带着。 今天没准备给这小贱人下药,也就没打开过手袋,怎么就被她给拿去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院外骂声震天,邻里们都嚷嚷着要将齐家三口送去枪决。 院内的公安同志,看向这一家三口的眼神更是一脸嫌恶。 “各位放心,只要证据确凿,他们是逃不过律法的制裁的。” 周振华安抚住群情激愤的邻里们,示意下属将犯人带走。 这时,齐达勇竟醒了过来,一把拉住拖着他走的公安,大喊大叫:“温永昌没有赌博,温永昌没有犯事儿,你们不能抓他,不能抓他。” “永昌快跑啊,快跑……” 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把身边的公安都搞傻眼了,“跑什么跑?你说的那个温永昌,昨天晚上就被抓了。” “刚好你马上也要进去,你们可以在里面叙旧。” 齐达勇:…… 那他这样不顾体统的发疯,有什么意义? 还没等他想通,气得嗡嗡的脑瓜子嘎崩一下,这次是真的晕了。 所有案犯都被押走了,周振华却没马上离开,而是转身看向温知念,眼里带着慈爱的笑。 温知念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见周振华突然绷着脸,“知念丫头,连周叔叔你都不认得了吗?” “亏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还给你买了那么多你最喜欢吃的蝴蝶酥。” 温知念:…… “周叔叔?你是周叔叔,京都的周叔叔?” 她想起来了。 原主小时候跟父母去京都玩,这位周叔叔还招待过他们一家。 父母去世时,周家也派了人来家里帮忙操办丧事。 只是那个时候原主沉浸在失去双亲的悲痛中,丧礼上所谓的哥哥温永昌,又为了父母没有给他留财产的事大吵大闹。 原主再是聪慧,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在几重打击下,整个人都是懵的。 只能紧紧抓住对她散发着慈爱的舅舅齐达勇,这才让齐家人算计成功。 这会儿见到父母曾经的好友,温知念莫名就红了眼眶,“周叔叔。” “看来我家里那两盒蝴蝶酥,注定是你这个小馋丫头的了。” 见她终于想起来了,周振华绷不住笑出了声,“本想着,要是你再想不起来,那两盒蝴蝶酥我可就要给别的小朋友了。” 温知念吸了吸鼻子,“那可不行,只能是我的。” “行,都给你,等你吃完了,我再让人寄过来。” 周振华宠溺地拍了下她宽厚的肩膀,叹息道:“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在实力不够的时候藏锋敛锷,等待时机一击必中。” 当年好友夫妇去世时,他刚跟隔壁屎国干了一仗,身受重伤,休养了一两年才康复。 后来又经历各种斗争,一直到前段时间才来到沪市任职。 到沪市后,依然是各种琐事缠身。 他也早打听过温家的事,得知温家兄妹是跟着舅舅一家生活,还松了口气。 觉得再怎么样,这俩孩子至少不至于受人慢待。 哪知道齐达勇那个狗东西,他竟然是个白眼狼啊! 想到温家兄妹,就不得不提起温永昌那个不成器的。 虽是个不成器的,可那孩子毕竟是好友的骨肉,他不能撒手不管啊! “知念丫头,你那个哥哥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周振华想的是,干脆趁着这次给那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再把人扔到兵团去锤炼锤炼。 第22 章 温永昌根本不是我父母的孩子,他是齐达勇的儿子 “温永昌不是我哥哥。” 看出周振华有改造温永昌的意思,温知念忙道:“周叔叔,温永昌根本不是我父母的孩子,他是齐达勇的儿子。” “吴改芳生第一个孩子时,跟妈妈生哥哥的时间非常接近……” 隐去不能说的,温知念把来龙去脉,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 只是把从书中知道的事,改成了她不经意从齐达勇和吴改芳那里,听到了他们偷换孩子的事。 周振华满脸震惊,“你说的都是真的?” 但他也记起,当年齐文湘生了孩子后,温从谦给他报喜时提过一嘴,大舅哥家里也添丁了,算是双喜临门。 先前齐达勇还那般紧张温永昌,生怕温永昌被抓。 可这事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周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 温知念认真道,“等你见到温永昌就知道了,他长得没有半点像爸爸,倒是有几分像齐达勇。” “眉眼间虽然有点像妈妈,但你今天也见到了,吴改芳眉眼就像妈妈。与其说,温永昌像妈妈,还不如说他更像吴改芳。” “只是,他们肯定不会承认他们换了孩子的事实。” 温永昌只是赌博的话,最多劳改个几年,但是如果有一对通敌卖国的父母,那一辈子可就全完了。 以齐达勇的心性,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周振华回想了下吴改芳的相貌,对方眉眼确实有点齐文湘的影子。 而齐达勇跟齐文湘,并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想到某种猜测,周振华神色一凛,“我知道了,这事儿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管。” 默了默,他又问:“知念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该怎么办?” “我要去找我亲哥,他名叫齐承霄,现在在西北部队。他是一个勇敢坚强且赤诚善良的好哥哥,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温知念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周振华。 随后想了想,又将自己怀疑父母的死,也可能跟齐达勇夫妻二人有关的事说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 周振华没有怀疑,因为当年得知好友夫妇死讯时,他也曾怀疑过。 要知道重要研究人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体检,一向身体不错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场风寒,突然就离世了呢! 还一下子去了两个,这任谁都会怀疑。 只是以前没有证据,现下有了温知念撕开的这道口子,就容易攻破了。 周振华看了下手表,“知念丫头,时间不早了,周叔叔就不跟你多说了。” “这些钱票,你拿着,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又从兜里掏了一大把钱票,也没数,全部塞给了温知念。 周振华离开后,温知念也看了眼表,见快到中午,刚好她也饿了,索性锁了门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刚出门没多远,就遇到了着急忙慌赶过来的秦家父女。 秦晓雨一看到她,连忙加快脚步跑过来,拉着她仔细打量,“温知念,你,没事吧!那些,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温知念见她一脸通红,颊边的发丝都在往下滴汗,就知道她这一路跑得有多急。 “我没事的,那些人都被公安抓走了。” 秦晓雨扶着她直喘粗气,“啊?被公安,抓了?” 秦茂林也走到了近前,扶着腿气喘吁吁?,一脸疑惑地看过来。 温知念见这父女俩都累惨了,干脆拉着两人去了离得不远的国营饭店,“我快饿死了,先去买点吃的,坐下再说。” 国营饭店里。 听温知念说完这一上午的惊心动魄,秦晓雨瞪大了眼睛,“这么说,齐家三口和许家这次是真的完了?” 温知念点头,“应该是这样。” 秦茂林有心问问温永昌身世的事,又知道这儿不是说这事的地方,转而道:“别的人不能确定,但作为主谋的齐达勇和许顺祥肯定是逃脱不了惩罚的。” “那就好。” 秦晓雨拍了拍胸口,一脸庆幸,“温知念你都不知道,上午我正上着班呢,听到有人说姓许的带人去温家了,我差点被吓死了。” “立马就跑到我爸单位找他,结果又得知他回家了。” “回了家,拉着他就跑,我妈还要跟着来呢!就她那身体哪里跑得动啊!被我爸给劝回去了。” 温知念感动地捏了捏她的手,“让你们跟着操心了。” “嗨,别说这些外道话。” 秦晓雨摆摆手,想了想又气愤道:“还好公安同志来得及时,就许顺祥干的那些事儿,让他吃木仓子都不为过。” 这么大的罪,可不就是要吃木仓子了吗? 温知念笑着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别气了,今天对于我来说可是个大大的好日子,我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本来是打算在国营饭店吃饭的,想到还在家等消息的林月英,温知念押了五块钱,找国营饭店借了几个饭盒打包好饭菜,准备去秦家一起吃。 秦晓雨接过饭盒,看到温知念买了好几样肉菜,顿时心疼道:“你这馋丫头,买这么多菜得花多少钱呐?” “这么多钱,要买了菜回家做,能多吃好几天呢!” 温知念推着她往外走,“好了,好了,小管家婆,以后都听你的,要勤俭节约。” “你这小丫头,说谁小管家婆呢?” 俩姑娘吵吵闹闹地往外走去。 跟在后面的秦茂林眼底闪过一抹宽慰,这俩孩子总算又回到了从前亲密无间的时候。 到了秦家,林月英果然站在门口张望。 温知念赶紧把上午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她这才放下心来。 四人欢欢喜喜地开始吃午饭。 温知念挟了块红烧小排递到秦晓雨嘴边,“来,小管家婆尝尝,这钱花得值不值?” 秦晓雨也不跟她客气,一口把,“大师傅做的呢,当然值。” 随后又跟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叹了口气,“不过温知念,你真要去西北啊?我听说那边可穷可穷了,缺水缺粮的,更别说肉了,你能吃下那苦吗?” “放心吧,我哥哥在那里呢!我不会吃苦的。” 不过说到粮食,温知念看向秦茂林,“秦叔,你知道哪里能买到不要票的粮食吗?我想多买点,到时候想办法运去西北。” 秦茂林还没开口,秦晓雨倒是快言快语道:“有啊,就在清园路那边的巷子里,卖的东西还挺齐全。” “那地方你们小姑娘不方便去。” 秦茂林沉声道,看向温知念,“知念,你要买些什么,写个清单给秦叔,秦叔去帮你弄。” “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到了西北只要手里有钱,应该也能买到东西的。” 秦叔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温知念怎么可能让他去弄。 不过她虽然说算了,心里却想着,晚上还是得去看看。 饭后,秦晓雨准备收碗去洗,秦茂林抢过碗道:“爸下午请了假,爸来收拾,你快去上班,免得那个何主任又上纲上线的。” “行。” 秦晓雨想起因为自己一直没给确切的回复,何主任这几天老挑她刺儿,也没再多说。 她是护士,以她的能力,本来是可以分到沪市最好的医院的。 因为林月英需要人照顾,所以主动申请来了离家近的医院。 温知念要去供销社买东西,跟秦茂林,林月英打了声招呼,跟秦晓雨一起出了门。 两个姑娘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连有人叫都没听见。 直到一个中年妇女一把拉住秦晓雨的胳膊,“秦晓雨,我叫你半天了!你是没听见啊?我说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耳朵就背了啊?就你这不上心的态度,能保证好工作吗?” 温知念看向秦晓雨。 这人谁啊,上来就是一套组合PUA? 第23章 但你得去她家当牛做马 见到女人,秦晓雨明显一愣,挤出一抹僵硬的笑,“何主任,不好意思啊,我刚跟我妹妹说话!所以没听见你叫我。”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班去了!” 又推了推温知念胳膊,“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晚上记得来家里吃饭啊!” “诶,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要走?” 何主任喊住她,一脸不悦,“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记得你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吗?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妹妹?” 边说还边挑剔地打量着温知念,“一个丫头片子还吃得这么胖,这一顿得吃多少啊?你还让她去家里吃饭,我告诉你,我可不喜欢贪吃的小姑娘。” …… 诶,这个死老太婆,这可是她自找的打啊! 温知念这个暴脾气,正想让这个什么何主任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就见旁边的秦晓雨把袖子一撸,口水狂喷,“你这死老太婆狗叫什么呢?我妹妹多长了点肉怎么了?吃你家米了吗?” “我妹妹吃得起,爱吃,就要吃,就长肉,要你来我们面前乱吠?” “怎么?你家是穷得活不起了,尽盯着别人家吃什么喝什么,有那个闲劲儿,把你家那烂污糟乱的破事处理好才是正道。” 何主任气得脸像调色盘,一阵青,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白的。 可给她那张老脸忙坏了。 指着秦晓雨的手指更是抖得像得帕金森。 温知念都怕她气厥过去,拉了拉还在持续输出的秦晓雨,“这位何主任没有什么心脏病,高血压,心梗脑梗吧!” 厥过去还无所谓,别给人气死了。 秦晓雨还没消气呢! “别怕,人家正经人是洗菜的洗菜,剥葱的剥葱,各管一工。这老货是猪鼻子插大葱,尽装相了。” “她那心就是黑的,就算是有病,也是黑心病,高血毒;人家心梗脑梗,她就算是梗,也是梗出一双见不得别人好的红眼病。” 看来,这姓何的死老太婆,平常没少欺负秦晓雨。 温知念当然知道秦晓雨是在帮她出气,不然先前这死老太婆呼来喝去的,秦晓雨也没说什么不是。 何老太婆气得浑身直突突,好半天才找到语言组织。 “秦晓雨,你目无尊长,可别想进我家的门。” 怎么个意思? 温知念看向秦晓雨,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的姐,你眼光没那么差吧? “你别听她胡扯扯。” 秦晓雨把她大脸盘子推开,对何老太婆“切”了一声,“我才不稀罕进你家那耗子洞,你自个留着钻吧!” “行,你好样的。” 何老太婆恶狠狠瞪着秦晓雨,“那你妈那个痨病鬼就等死吧!” 温知念大怒,“嘿哈”一下蹦过去,胖拳狂抡就是一顿锤,“你个老不死,出门前吃了屎也不知道刷个牙,顶着一张窝瓜脸,呲着一口大板牙乱喷粪。” “我月英姨好得很,注定会长命百岁。” “倒是你这个缺德冒烟的老货,面目苍白眼珠子发凸,印堂发黑驼背高,脸掉到了脚跟子,土埋到了脖梗子,拉瓜扯闲崩屁玩,八成见不到明天。” 何老太婆被打得抱着窝瓜脑袋,围着秦晓雨直打转。 “啊——” “秦晓雨,你眼瞎了啊!” “快把你这家这个疯子拉开,啊——” 秦晓雨好似才回过神,连忙拦住温知念,“念念,别打了。” 何老太婆趁机撒腿就跑?。 温知念急了,“晓雨姐,这死老太婆敢咒月英姨,我今天非送她原地入土不可,你让开……” 哪知一转头,她就愣住了。 只见秦晓雨脸色煞白,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怎么办啊?念念,我把何主任给得罪了。” 她说着,又用力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我这破嘴,怎么就没能控制住呢!” “晓雨姐,你别这样。” 温知念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先告诉我,那老货为什么要那样说?” 就算是林月英的病已经到了沉疴难返的地步,正常人也不会当着面诅咒。 而且听那老货的意思,好似还利用林月英的病,拿捏住了秦晓雨的婚事。 秦晓雨耷拉着脑瓜子,“你也知道我妈那病,看了好些年都不见起色,这几年还更严重了。” “姓何的说她有个在京都医院上班的远房亲戚,有治疗这病的特效药,愿意帮我牵线。” 温知念一针见血,“但你得去她家当牛做马。” 秦晓雨:…… “当牛做马倒也算不上,就是她儿子年纪有点大,腿脚不太利索,只有一只手所以也没法工作……” “啪——” 温知念对着她脑门就是一巴掌,“就这条件,还算不上当牛做马?” 气得她围着秦晓雨转了两圈。 秦晓雨都被她看得发毛了,“温知念,你看什么呢?” 温知念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我觉得你当个小护士太屈才了。” 秦晓雨:……“啊?” “我觉得你可以去当主任了。” 秦晓雨指着自己,不敢相信道:“你这么看好我?” 温知念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当然,扶贫办主任,非你莫属。” 秦晓雨脸一垮,“我就知道,但我又没答应她,你就别生气了。” “你敢答应试试呢?” 温知念又想拍她脑门了,“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如果姓何的真有京都的关系,能搞到那种特效药,她还会待在这么一个小医院窝着吗?” 秦晓雨恍然,“对哦!” 就何春娥那无枣也要打三杆的性子,要有这关系,早顺杆子爬上去了。 “多长个心眼吧!我的姐。” 温知念叹了口气,“月英姨的病,我有办法,你就别病急乱投医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秦晓雨,她也是个才二十岁的年轻姑娘,林月英病了这么多年,秦家父女俩这些人也着实不好过。 以秦茂林在银行的职位,不说过得大富大贵,至少也是个小康之家,就因为家里有个常年看病吃药的病人,一家三口硬是凑不出一件没打补丁的衣裳。 秦晓雨有点不信她,“你比我还小两岁呢,你能想什么办法?” 第 24章 齐达勇要见你 温知念瞪着她,“你忘了我外公家是干什么的了?就说我外公留下的那些药方子,不比那姓何的胡诌的好使多了。” “对啊,齐爷爷可是很厉害的,但是知念,你有那些药方子吗?” “放心吧,那些药方子,我都背下来了。” 温知念拍着胸脯保证,“虽然不能根治月英姨的病,但控制住病情,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秦晓雨顿时喜笑颜开,“知念,好妹妹,你真的太好,太厉害了。以后姐就给你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我又不耕地,要牛干什么?” 温知念白了她一眼,“你还是想想,刚才跟那姓何的撕破了脸皮,你还怎么回去上班吧?” 这个时候一份正式工作可难得了。 虽然秦家就这么一个姑娘,不会被强制下乡,但没了工作,就少了一份收入,这不是让秦家的境况雪上加霜嘛! “无所谓的。” 母亲的病有了解决办法,秦晓雨又成了那个散发着热量的小太阳,“就我这种优秀的人才,多的是医院要,我老师早就推荐我去沪市总院了。” “再说,姓何的老妖婆在医院里人缘可不怎么样,指不定谁会吃瓜落呢!” 既然秦晓雨的工作不会受到影响,温知念也放了心。 约好晚上去秦家吃饭,再给林月英开方子,两人就分开了。 接下来,温知念又就开始了扫货模式。 先去了供销社,把周振华给她的钱票全给花了。 买了五斤白米,两斤白面,一斤菜籽油;三斤糕点,两罐麦乳精,两袋奶粉,两个肉罐头,两个水果罐头,一斤红糖,一斤奶糖。 看得出来,这些钱票是周振华特意给温知念准备的,大多都是吃的。 除此外,还有两张鞋票,两张布票,都是十尺的。 温知念脚上穿的是布鞋,挺舒服的,只是下雨天就没法穿出门了。 她空间里,皮鞋,靴子都有,就买了一双回力运动鞋和一双胶鞋。 布票则是都买了棉布。 虽然这个时候比较流行的确良,但她还是喜欢透气柔软的棉布。 白底小蓝花的可以做上衣,买了八尺,她现在这身材还挺费布料的。 靛蓝色的买了十二尺,可以做裤子,剩下的布料,她决定给齐承霄做一件衬衫。 他们也五六年没见过面了,她这突然去投奔,还是带点礼物比较容易拉近关系。 买完这些,温知念又找售货员打听了一下,供销社有没有什么种子卖。 供销社的种子种类倒是蛮齐全的,有水稻、小麦、玉米、黄豆,绿豆、花生、油菜;还有各种蔬菜,白菜,小青菜,鸡毛菜,塌菜;冬瓜,南瓜,黄瓜,瓠瓜等等各种瓜类种子也基本都有。 但是,要农村合作社,集体生产队,或者单位拿着条子才可以采购。 普通市民,无权直接购买。 温知念:…… 可能是她看向那些种子的眼神太过于渴望,售货员阿姨将各种蔬菜,瓜果种子一样抓了几粒,想了想又把水稻,小麦,玉米,豆类,油菜这些一样抓了一点点,每种最多也就五粒吧! 用报纸包了递给她,“呐,拿去种着玩吧!给五块钱就是了。” 虽然觉得售货员阿姨把她当成了冤大头,但温知念还是付了钱。 她想试试在空间里种这些作物,是不是比外面成熟得更快。 拿到种子,收进空间,脑海里就出现一行字:主人是否是要开启一键种植功能。 温知念立即点了“是”。 一息的功夫,所有种子就分垄种进了黑土地,只是数量稀少,才占了黑土地的一个边角。 手里的票花光了,也买不了东西。 见时间还早,温知念想到万一公安那边审问得有进展,可能会上门询问她一些事,就先回了家。 回到家没一会儿,街道办的胡主任来了,“温家丫头,你在家呀!” 胡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说话时眼里总是带着笑,很是面善。 “胡阿姨,你是有什么事吗?” 温知念招呼她进屋里坐,胡主任摆摆手,“我还有事要忙,就不进来坐了。” “我来是提醒你一句,今天是26号,粮食定量已经下来了,你可以拿着粮本去买粮,买油,买肉的。” 她说着,从提着的布袋里掏出一把票递过来,“以前这些都是交到吴改芳手里,现在家里就剩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可要记得去买粮啊,不然下个月没饭吃,会饿肚子的,晓得不?” 温知念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胡阿姨。” “邻里邻居的,谢啥?我先走了哈!” 胡主任把话说完,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喊住温知念,“对了,温家丫头,家里的粮本,你晓得放哪里的不咯?” 温知念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的,胡阿姨。”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吴改芳那个坏婆娘把粮本给带走了呢!” 胡主任这次终于放心离开了。 她一走,温知念也抓紧时间出了门。 带着齐家三口人,还有她和温永昌的粮本粮票,还有一个超大的袋子去了国营粮店,把下个月的粮食和油全买了回来。 沪市现在的粮食定量标准为每人每月41斤,这一标准属于重体力劳动,乙类头等人群的评定结果,属于较高定量群体。 普通市民通常每月定量在27-31斤之间,具体分配依据户口类型和劳动能力差异。 ? 她手上五个人的粮本,都是拿较高定量那一档。 一共买到了205斤粮食,都是粳米,新旧四六分。 油每人每月1斤,买了五斤。 肉每人每月两斤,不过这会儿太晚,买不到了,她打算明天一早就起来去排队买肉。 买完粮食回来,见时间不早了,温知念又赶紧去了秦家。 路过国营饭店里,进去买了一只烧鸡,一份炒花生米。 到秦家时,秦晓雨也刚到家,手里同样提了两个食盒,一份熏鱼,一份炒花生米。 秦茂林已经把饭煮好了,看到姐妹俩同时买了菜,还买了一样的炒花生米,高兴地拿出珍藏多年的酒,“看来这两孩子今天都想让我喝一杯呀!” 林月英笑着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想喝就喝呗,还拿孩子当挡箭牌。” 吃饭时,秦晓雨一直殷勤地给温知念夹菜。 温知念知道她是感激自己给林月英治病的事。 所以饭后,温知念就主动提及要给林月英把脉,开方子调理身体。 对于她会医的事,秦茂林倒是没有怀疑,毕竟她小时候是跟在齐老爷子身边长大的。 只是心里是又激动又欣慰,觉得齐家的医术有了传承人。 想到现在的形势,又严肃叮嘱了妻女一番,万万不能把温知念会医的事说出去。 要是林月英的病有好转,外人问起是在哪里看的病,就说是托人找的药方子。 给林月英开好方子后,又说了一些煎药,服药的注意事项,温知念就回了家。 因为明天一早要去排队买肉,温知念晚上就没去黑市。 泡了个灵泉澡就早早睡了。 让她惊喜的是,黑土地上白天才种下的种子,现在大多都长出几片叶子了。 一夜无梦,早上四点半,温知念就起床去了附近的肉食品店,到的时候就傻眼了。 这么早,天都还没亮,门口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队。 她哀嚎一声,认命地排在了队伍后面。 排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买到定量的十斤猪肉,还买了一些不要票的猪血,猪肺,猪肠,猪骨头,骨头是真骨头,剃得干干净净的。 由于她一次性买得太多,还被人当面蛐蛐了。 “她一个人就买这么多,我们后面的人买什么?” “怪不得长这么胖,肉都十斤十斤的买,这谁家养得起哟?” “吵吵什么?人家吃人家的,又没吃你家的,你要不服气,也买十斤肉回去吃啊!” 这会儿天亮了,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方便扔空间,温知念提着将近二十斤肉,“嘿次,嘿次”地硬走回去。 刚到巷口,就见两名公安同志正等自家家门口,看到她回来,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温知念同志,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过来是想带你去局里一趟。” “齐达勇松口了,但他要见你。” 第25 章 母为圭璋,女岂瓦砾? 在审讯室见到齐达勇,对方的状态还挺让温知念意外的。 就算是被绑在审讯椅上,齐达勇腰背依旧挺得笔直,见到她进来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情绪,目光平静得就像这是以往每一个平常的早晨。 如果他面前再摆上一杯热茶,温知念都要以为他此刻不是坐在审讯室里,而是坐在自家的书房里了。 “你这样很好。” 这是齐达勇见到温知念说的第一句话,他脸上带着浅笑,好似真的在为从小看着长大的晚辈,展露才能而感到欣慰。 “当然,虎父岂有弱女?” 温知念微扬下颌,眸中透着矜傲,“母为圭璋,女岂瓦砾?” 齐达勇脸上的笑意更盛,“确实,文湘从小就天资聪慧而又好学,你像她。” 他这么高兴,温知念可不乐意了。 她轻笑道:“是啊,不然怎么所有人都夸我爸妈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呢!” 这话一出,齐达勇脸上的笑果然绷不住了。 顿时一僵,脸色骤然阴沉。 温知念扬起一个愉悦的笑,“不是要见我吗?现在见到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齐达勇怒道:“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你的教养呢?” “呵,长辈?” 温知念嗤笑一声,“你算哪门子长辈?” “我的教养是对人,你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你配当人吗?” 她不欲再跟他废话,“不说我就走了。” “你这张虚伪的老树皮,实在是让我作呕。” 说着就要起身。 齐达勇开口问道:“我的怀表是你拿走了吧?” 死都要见她,原来是为了这个东西。 但是原主妈妈的东西,怎么能交到一个畜生手里呢? “你说的是这个吗?”温知念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怀表,“但这是妈妈的东西,可不是你的。” 看到怀表,齐达勇眼睛都红了,“果然是被你偷走了,你这个小偷,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温知念:“我说了,这是我妈妈的东西,不是你的。” “怎么不是我的?那是文湘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东西。” 齐达勇大叫:“你凭什么拿走?你还给我——” “啪——” “因为你不配。” 温知念一巴掌甩过去,“你不配碰我妈妈的东西,更不配她叫你一声大哥。” “齐达勇,你敢对天发誓,我父母的死跟你无关吗?” 温知念眼眸如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敢吗?” 这双眸子跟记忆中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是那么的像,却一个如春日暖阳,一个冰冷如霜雪。 齐达勇倏地敛住双目,不敢再直视这双眼睛,只固执道:“那是我的怀表,你还给我,别的我都可能不要,我只要那块怀表……” “什么都不要?说得倒是好听。” 温知念只觉得可笑至极,“为了夺取家里的财产,你不惜给视你为长兄的人下毒,毒杀她和她的丈夫。” “不是我。” 齐达勇猛地睁开眼睛,“我从来没有给文湘下过毒,从来没想过要害死她,是吴改芳那个毒妇,她心胸狭隘,她心狠手辣,她趁我不备给文湘换了药,是她害死了文湘,是她……” “这个毒妇,毒妇……” 他满脸都是泪,眼中带着悔恨。 突然又咬牙切齿道:“要怪就怪你外公,如果不是他非要逼我离开齐家,我根本就不会娶吴改芳这个毒妇。” “我只不过是想永远守在文湘身边,照顾她,护着她,哪怕只是默默的看着她,我也心甘情愿,我也毫无怨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一点点的妄想,他都不愿意成全,非要逼我离开,非要逼我走。哪怕我跪下来苦苦哀求,磕破了头,他都不肯信我一次。” “还有温从谦那个蠢货,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娶文湘?” “娶了她,又不给她安稳的生活,明明可以待在家里好好过日子,可他偏要把她带走,让她离开我,离我那么远。” 温知念平静地看着他,“所以,你就杀了他。” “对,是他自找的。” 齐达勇脸上带着阴狠,“我让他先走,让文湘留在家里养病,他偏不听,非要跟我作对,非说什么要等文湘一起走。” “走走走,为什么就一定要走?” 这个人明显已经疯魔。 “砰——” 一直站在门口的周振华满脸震怒地推开门,奔着齐达勇就去了,一脚将人踹翻。 “他们是国之栋梁,他们是英雄,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你凭什么剥夺他们的生命,我要杀了你……” 齐达勇被他踹得“噗”地吐出一口血,哈哈大笑道:“就是他们不识好歹……”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齐家、温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不起你,一切都因你的贪恋而已。” 温知念上前一脚踩他脑袋上,俯身低声道:“齐达勇,你该死。” “不过你恶事做尽,注定死后是要下地狱的,来生也是投畜生道,你永远,永远也别再妄想了。” 说完抬脚转身就走,手指勾着的怀表链子,怀表在灯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齐达勇手脚绑在审讯椅上,拼命挣扎怒吼:“那是我的怀表,你还给我,还给我……” 走出审讯室,外面阳光正盛,温知念仰头拭去颊边的眼泪,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如果当年,齐老爷子没有将被抛弃在路边的齐达勇带回家,那是不是…… 不,没有如果,一个善良的人终究会做善良的事。 “知念丫头。” 温知念转过身,看到满脸疲惫的周振华,“周叔叔,齐达勇和吴改芳的罪名都明确了吧!他们应该会判……” 周振华沉声道:“毒害重要研究人员,死刑。” “另外,吴改芳也承认了换孩子的事,还跟温永昌认了亲,但温永昌不愿意认,现在一直闹着要见你,你要见他吗?” 温知念诧异,“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让吴改芳开口的。” 周振华说:“很简单。” 吴改芳此人就是个滚刀肉,一开始什么都不承认,一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振华先是刻意夸大了温永昌资本家少爷的身份,又说普通人赌博也就是教育几天就算了,但这资本家少爷本身就是黑五类,思想不正,还敢赌博,看来是改不好了,拉去吃枪子吧! 吓得吴改芳立马说温永昌是她的孩子,她家八代贫农,思想正得很。 周振华假装不信。 吴改芳为了证明,只能把换孩子的事说了出来,连温永昌屁股上有几块胎记,长什么形状都交待了。 交待完后,又要求见一面温永昌,说是想听儿子叫她一声妈。 结果温永昌直接给了她两巴掌,骂她怕是得了失心疯。 然后就闹着要见温知念。 说起这事儿,周振华更是一脸唏嘘,庆幸这傻逼玩意儿不是好友的孩子,唏嘘好友被恶人所害,英年早逝。 第 26章 不然就见不到哥了,晓得不? 温知念并没有去见温永昌的打算,本来就不是亲哥,而且以温永昌的尿性,想也知道他憋不出什么好屁。 相比之下,她更关注这个事件中的另一个同谋。 “周叔叔,许顺祥的案子有结论了吗?” 周振华看出了她的担忧,“这个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跟许顺祥联络的线人已抓捕归案,不过有些证据还需要侦查。” 其实是还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没有抓到,但是这个案子牵扯甚广,就不好跟温知念一个小姑娘多说了。 不过许顺祥为何会忘恩负义,跟齐达勇二人狼狈为奸,一起谋夺温家财产的事,倒是可以跟她说说。 当年许家被人举报,家里曾收留过白匪的事。 许家二老吓得自尽身亡,温老爷子怜惜许顺祥儿子年幼,出面保下了许顺祥。 性命虽是保住了,但许家三口在乡下,还是因为成份原因备受排挤,受了不少苦。 后来,许顺祥受不住苦,求温老爷子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一家人就此搬进了城里。 可许顺祥不仅没有感激,甚至还因为这份工作恨上了温老爷子。 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少爷,读过不少书,怎么说也该有个文职工作,温老爷子却只安排让他当个锅炉工,实在是没把他看在眼里。 后来他妻子生孩子时,他放不下面子求人帮忙,没能及时送妻子去医院,导致妻儿一尸两命。 所以他就更恨。 恨举报许家的人,恨排挤他们的人,恨温老爷子,恨这世道。 这也是线人找上门,他就同意合作的原因。 得知许顺祥的动机,温知念也是一阵唏嘘。 温齐两家老爷子的初衷都是为了救人,却都遭遇了背叛。 不知道他们泉下有知,可会寒心? 说完许顺祥的案子,周振华又主动提起了许临峰,齐欣茹这两个跟温知念有关的人。 许顺祥知道自己这次逃不过一死,干脆把所有责任都揽了下来。 倒是把许临峰给摘出来了。 不过许临峰,齐欣茹都参与了转移财产和准备出逃的事,再加上船上的那批财物下落不明,也会加重惩罚。 所以这二人,应该都会被下放到最穷最苦的地方改造。 两人本来还做着去香江当富家少爷,富家千金的美梦,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都崩溃了。 这边的事差不多都已尘埃落定,温知念也要开始着手准备去西北的事了。 其他东西都可以放空间带走,但温齐两家的房产却是带不走的。 “周叔叔,有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知念丫头,你说就是。” 周振华知道她马上就要去西北,以后怕是难得见一次,对她的请求自然是尽量答应。 “是不是需要火车票?这个你放心,周叔叔帮你安排卧铺票,你要哪天的票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这倒正是温知念需要的,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卧铺车厢很少的,只有特殊人物才能坐。 不过她要说的是另一件事,“除了火车票,我还想请周叔叔帮我牵个线,我打算把温齐两家的宅子,和我名下的那笔钱捐给我父母生前任职的研究所,用作于研究资金。” “全捐了?那可是你父母留给你的生活费。” 周振华完全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事,一时有些惊讶,“还有那两处宅子,可都是你祖辈挣下的,你真舍得?” 那两处宅子,他可是知道的,全都修得跟花园似的。 不,是比很多花园都还雅致漂亮,占地也广。 温知念笑了笑,“那些都身外之物罢了,而且无论是爷爷,还是外公,还有爸爸妈妈,他们都曾拼尽全力为民族独立解放,国家建设发展而付出所有,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好孩子,真是个好样的,不愧是你爸妈的孩子。” 周振华被她这一番话说得眼圈发红,“不过,就算是去了西北,你也还要生活的,也不能全靠你大哥。” “这事儿周叔叔给你作主,那笔钱的本金拿出来捐掉,利息你拿在手里用。” “那两套宅子,咱也不说捐,就租借给研究所的人用,租多少年由你来定。” 这倒是个好办法,那两宅子可都是占地好几亩啊! 其实温知念也有点舍不得的,“行,就按周叔叔说的办。” 说着,她又皱眉道:“不过,齐家那宅子现在在割尾会的人手上,我手上只有房契地契,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回来?”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说要把宅子给捐了,捐给研究所,也好过给割尾会的那帮人占了。 “这事好办。” 周振华不在意的摆摆手,“待会儿,你给我写份租借合同,我带人去收房,谅他们也不敢跟我对着干。” “行。” 借着局里的纸笔,温知念写了两份租借合同交给周振华,其他事就不用她管了。 忙了一早上,都饿了。 温知念打算去国营饭店吃个早饭,刚走出公安局,就听见有人喊。 “喂,小傻子,胖妹,温知念,你哥在这儿呢!” 不是温永昌那个狂浪货还能是谁? 此刻,他坐在公安局门口的一辆大卡车上,手被绑身后,顶着光溜溜的脑门,明显是要被押往劳改地点。 在他旁边还有其他犯人,一溜的光头。 但其他人都低着头,生怕被别人看见的样子。 只有温永昌趴在车栏杆上蹦得八丈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成了劳改犯似的。 见温知念看到他了,更是像注射了两斤公鸡血似的。 “温知念,我问你,你手上那笔钱给齐达勇那个老瘸子了没?” 温知念真想给他一脚踹到大西洋,“什么钱?我没有。” 温永昌嘿嘿一笑,“没给他就好,还是你聪明,以后,哥再也不说你是傻了。” 又一脸嫌弃道:“哥告诉你,齐达勇那一家子就是神经病,特别是吴改芳那个泼妇,她昨天晚上竟然跟我说,让我喊她妈妈?” “真是见鬼了,我妈死了,那也还是我妈呀!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当我妈,我看她八成是想儿子想疯了,神经病,真是神经病。” “哥就怕她又发疯,想当你妈,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叫她妈,更不能把钱交给她,她那都是想骗你的钱,晓得不?” 温知念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有没有可能她就是你妈。” 温永昌眼睛一瞪,“那不可能,就她和齐达勇那样的丑八怪,能生出我这么英俊的人吗?这简直是在侮辱我。” “算了,不说这事,哥现在有件要紧事需要你帮忙。” 说着,他朝温知念招了招手,“喂,你过来点呀!” 温知念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车旁仰望着他。 温永昌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守着的公安同志,头朝温知念这边靠了靠,“哥跟你说,你快去取些钱,快去给割尾会那个姓许的送两条好烟,两瓶好酒,都要买最贵的那种,晓得不?” “然后呢?” 温知念强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 “然后当然是让他快把我捞出去啊!” “刚还说你聪明呢,这会儿又犯傻了不是。” 温永昌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你哥我在里面受老罪了都,你可得快点啊,不然就见不到哥了,晓得不?” 温知念无奈地摊摊手,“再快也没用。” “为什么?” “许顺祥那狗东西,马上就要被‘砰’了。” 温知念做了个毙掉的手势。 最后,温永昌是哭着被拉走的。 走的时候,还在叮嘱温知念,千万不要认吴改芳当妈,不要被他们骗了钱。 最最重要是,一定要记得给他多寄些吃的穿的用的,不然他怕是活不到回家那天。 第 27章 书中,齐承霄在原主去世后没多久,也牺牲了 目送温永昌鬼哭狼嚎地被拉走,不知道为什么,温知念突然有点鼻子发酸。 她把这种情绪归结为自己过于感性。 离别的场面总是让人忧伤嘛! 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温知念吃了早饭就去了秦家。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家里只有林月英一个人在,温知念到的时候,她正在给院子里种的蛇瓜浇水。 瞧着气色好了很多。 “知念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看到温知念,忙放下手里的瓢,喜滋滋地拉着她来到院里的葡萄架子下,揪了一颗又大又紫的葡萄递到她嘴边,“快尝尝,可甜了!” 温知念接过葡萄,扯开皮一挤,酸甜细腻的果肉就滑进了嘴里,“嗯,真的好甜。” 林月英笑眯了眼,“甜吧!你等等,姨再找找看还有熟的没。” “我也来找。” 温知念兴致勃勃道。 两人在葡萄架子底下找了好一会儿,摘了一大捧成熟的葡萄,林月英打了水洗干净,装在一个印着大红花喜字的搪瓷碗里,让温知念抱着碗慢慢吃。 抱着碗,吃着酸甜可口的葡萄,那丝离别带来的忧伤,终于被温知念抛到了脑后。 在秦家一直待到吃完晚饭后,才回家。 秦晓雨想留她在秦家里住的,不过温知念晚上还有计划,就以不习惯跟人同睡婉拒了。 回到家,先进空间泡澡,顺道看下自己种的那些作物。 这一看,温知念顿时就咧开嘴笑嘻了。 那些绿叶蔬菜基本都可以采摘了,瓜类,豆类也打起了花苞,水稻,玉米,小麦长得慢点,也开始抽穗了。 就是太少了。 不过温知念也想得开,反正她现在不缺吃,等这些成熟后,全部用作种子继续种下去。 这不就越种越多了嘛! 晚上十二点,温知念按时醒来。 还是老装备,换上一身黑色的旧衣服,用头巾把头蒙上,提着个大麻袋就出了门。 这个时间,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安静得温知念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放轻步子,一路避开巡逻的人,走到秦晓雨说的巷子时,后背都打湿了。 把脸包得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温知念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朝巷子里走去。 进巷子后,走了十几步远,就看到有人三三两两站在一堆讨价还价。 她有些激动,又往里走了走,发现这里卖的东西吃食占多数,米面,鸡蛋,肉类,鱼类,鸡鸭鹅。 温知念还看到有卖兔子的。 当然也有卖布料,棉花的,棉花跟供销社的没两样,布料都是自家织的粗布。 全都不要票,正合心意。 不过除了粮食,鸡蛋,肉类,其他的温知念也没多买。 因为她发现这里也是有人巡逻的,应该是管理这片的老大。 最后,一共买了300斤大米,100面,鸡蛋买了150个,肉就只有一家在卖,她都包圆了,也只有七十几斤。 还买了二十条大黄鱼,50斤带鱼。 鸡鸭鹅,兔子各买了一对,都是一对公母,这些她是准备放在空间里养的。 另外又买了五十尺粗布,二十斤棉花,西北那边冬天可冷可冷了。 得多准备点。 这些东西,她都分了好几批才带出来,躲到没人的小巷子里,看了没有人跟着,才收进空间。 搬最后一趟时,看到有人卖菜苗菜种,又买了些,这才离开。 尽管一切顺利,回到家时,温知念还是觉得快累散架了。 倒不是搬那些东西有多重,而是太紧张了,导致她在买东西时,整个人都崩着,生怕突然冲出一队人来给自己抓了。 又或者是遇到黑吃黑的,来个强抢咋整? 她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闪身进空间呀! 这不把她当成妖怪? 这一觉睡得黑沉,第二天早上还是被家里的门铃给吵醒的。 是周振华派了人过来,告诉她齐家老宅已经收回来了,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宅子里还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这当然是要去看看的。 齐宅面积比温宅要小一些,不过也是将近四亩地的大园子了。 原主小时候几乎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温老爷子年纪大了,齐老爷子才带着她和温永昌搬到温家,跟温老爷子作伴。 家里贵重的东西,也早就被两位老爷子收进了密室,齐宅只剩下一些家具摆设。 房子被齐达勇拿给割尾会的人使用之后,原主也就没回来过了。 再次回到这栋宅子,温知念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布置得无比温馨的屋子,被人糟蹋得乱七八糟,连门窗都有好些被砸坏了。 给她报信的说,晚点研究院的人就会来打扫,所以温知念也没有多待。 直接去了齐老爷子的书房,打开暗室,里面有家里人的相册,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父母,还有她小时候的相片都在里面。 这是齐老爷子去世前带回来的,后来家里连续出事,就没带去温宅。 也幸亏没带回去,不然早就落入齐达勇手里了。 收了些能带走的东西,温知念又等了一会儿,研究所的人就到了。 双方互相做了介绍,研究所的人跟原主父母也算是同事关系,也是认识温知念的。 其中有两人还曾去过温家,本来是想着关心关心孩子的,却被温知念给骂出了门。 一个是现任研究院院长林怀民,一个是现任研究院副院长张佑安。 当时可给他们气惨了,现在得知这孩子这些年的遭遇,那是又生气,又愧疚。 气齐达勇夫妇不是人,也气自己没有多关注下这孩子的生活环境,愧疚于没能在温知念需要的时候,及时出手相助。 这些,温知念都能理解,也不愿意再多说。 直接带着他们去了银行,把那笔名钱取了出来,交给了院长林怀民,并签了捐赠协议。 林怀民朝她郑重地鞠了一躬,“好孩子,以后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林叔叔。” 张佑安也说:“找张叔叔也行。” 温知念笑得一脸灿烂,“那两位叔叔到时候可别嫌我烦人哦!” 两人齐齐摇头,“那肯定不能,你尽管来就是,不找我们,我们还会生气呢!” 跟研究院的人分开后,温知念找到周振华,“周叔叔,你帮我买30号的票吧!” “这么急吗?” 周振华面带诧异地看向她。 温知念笑道:“反正都是要去的嘛!早点去也好早点见到哥哥呀!” 其实,温知念这么急着去西北的主要原因就是,在书中,齐承霄在原主去世后没多久,也牺牲了。 周振华点头表示理解,“行,不过你得先给你哥发个电报,告诉他你要去的事,另外还要去街道办开个介绍信,不然可坐不了车。” 这些,温知念倒是知道, 出了银行就立即去街道办开了介绍信,又去邮局给齐承霄发了电报。 想了想,还是去公安局问了温永昌劳改的地址,得知他是去蒙省那边的农场,还要劳改三年,就把家里的旧棉被,旧棉衣,旧棉鞋给他寄去了,另外还邮了二十块钱。 希望他那爪子能控制得住吧! 第28 章 谁家千金小姐,会扛个破麻袋出门啊? 下午,周振华就让人把火车票送了过来,温知念看了下,发车时间是上午八点半。 这么算起来,还有不到一天半,她就要离开沪市,前往西北了。 时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不过重要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到时候她背个麻袋,里面装点旧衣服,装装样子就行了。 虽然她是坐卧铺,但哪里都有小偷小摸的人,据说还有那职业小偷,专门找关系弄卧铺票到车上行窃。 毕竟这年头有资格坐卧铺车厢的人,那基本都是不缺钱的主。 所以温知念早就想好了,她得把装扮成一个穷光蛋。 除了麻袋外,她还需要一套带补丁的衣服。 可温知念根本就没有打补丁的衣服。 齐达勇夫妇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在吃穿上面是没有亏待过原主的。 最后,她只能找了一套旧一点的衣服出来,在肩膀,手肘,袖口,衣摆,屁股,膝盖,裤脚这些容易磨破的地方打上补丁。 针线活对她来说没有难度,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医学传人,缝合是基本功。 在沪市的最后一天,秦晓雨特意请了半天假,来温家帮忙收拾行李。 温知念很是无奈,只得把早就收进空间里的衣服被子又拿了些出来。 当看到装东西的破麻袋时,秦晓雨眼睛都瞪得凸出来了,“温知念,谁家千金小姐,会扛个麻袋出门啊!” 温知念瞪她,“诶,可不兴乱说啊!我现在房子票子都捐了,可是个纯粹的无产主义者,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啊!” “失言了,失言了。” 秦晓雨连连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可就算是不当千金小姐了,你也用不着拿这么个破麻袋嘛!咱好歹弄个箱子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 温知念摆摆手,“火车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见我一个年轻姑娘,提着个漂亮的皮箱独自一人坐车,不得把我当一块大肥肉盯着,那我还敢踏实睡觉吗?” 她说着拍了拍装得鼓鼓囊囊的破麻袋,“用这装,谁能知道咱带了啥?” 秦晓雨:“对哦,还是你聪明。” …… 傍晚时分,周振华下班后也送了不少东西来,顺便带来了几个消息。 齐达勇由于涉案金额巨大,投毒暗害重要研究人员,携带重要研究资料出国,有投敌嫌疑,又是主谋,数罪并罚被判了死刑,经最高院核准后就会执行。 大概也就是今年秋天的事。 吴改芳虽然对研究资料的事不知情,但其他事她都有参与,同样判了死刑。 齐达勇已经知道吴改芳承认了换孩子的事,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当场就气得吐血晕倒了。 倒是许顺祥的案子还有点棘手,其他嫌犯归案后,才能判决。 许临峰、齐欣茹,也已经确定要被下放到西北某煤矿,将在那里进行为期20年的劳动改造。 只是被他们转移的那些财产,一时半分可能追不回来了。 局里派的人都快把码头查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半点线索,守船的那个伙人也都坚称,没人从船上带走过任何东西。 不过周振华说,只要有消息了,就会立即联系温知念。 临走的时候,又塞了一沓钱票给温知念,叮嘱她到西北后,一定要记得发个电报回来报平安。 把局里的电话也给了她,让她遇到事,就打电话给他。 他在西北也是有点人脉的。 出发这天,一大早,秦家三口就提着大包小包的来了温家。 一进门,秦晓雨就拉着温知念去了房间,神神秘秘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的东西递过来,“快换上。” “什么东西?” 温知念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抖开一看,竟然是一条红内裤,连忙还给秦晓雨,“我才换的,不用换这个。” 秦晓雨“哎呀”一声,“叫你换上就换上嘛!” “这是我昨天回去后特意让我妈缝的,你看这儿有个口袋,你可以把钱藏这儿,就不怕被人偷了。” 温知念这才看到,这内裤上竟还缝了个口袋,口袋封口还缝了几根布条,拴上,里面的东西就不容易掉出来。 就,还挺有巧思的。 但是她真不想穿这大红内裤儿啊! “红色怎么了,红色辟邪,红色保佑你一路平安顺利。” 反抗无效,在秦晓雨的威压下,温知念还是穿上了这条特制内裤,只不过是穿在自己的内裤外面的。 秦家提来的大包小包,有两包都是吃食,一包装的饼干,奶糖,罐头,肉干,一包装的鸡蛋,葱油饼,包子这些。 “念念,这些都是给你带在路上吃的,包子和饼先吃哈,天热放不住。” 另外一个包里有两套新衣服,还有林月英给温知念做的两双鞋。 “时间不够,衣服是在百货商店买的,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你待会儿试试,鞋子我是按你的鞋码做的,应该合适。” 温知念抱着林月英的胳膊撒娇,“月英姨,你身体不好,怎么还费精神给我做鞋呀?” 林月英笑起来,“没费多少精神,再说这几天吃了你开的那药,我已经好多了。” “你看,我今天走了这么远,都没有喘呢!” 秦茂林连忙点头,“不仅走路不怎么喘了,晚上也不怎么咳了。” 林月英拿出一沓钱票,非要塞给温知念。 温知念怎么可能要他们的钱。 一顿撕巴,秦茂林和秦晓雨也劝她收下,“知念,你就收下吧,穷家富路,我们在家里怎么都能过,你出门在外,带宽裕点,遇到事儿心里也安稳些。” 温知念只能收下,想着等去了西北,再给他们寄回来。 吃完早饭,就要出发了。 林月英拉着温知念,一脸不舍,“好孩子,路上一定得小心些啊!” “遇到事不要怕,要找公安同志帮忙,找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帮忙,可不能信陌生人说的话啊!” 秦茂林补充道:“对,尤其是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喝别人给的水,坏人心眼多得很。” 这是把她当小孩子教呢! 温知念吸了吸鼻子,乖乖答应着,“嗯,秦叔叔,月英姨,我都记下了,你们放心。” “行了,行了,都七点半了,你们就不能在路上说嘛!待会儿赶不上车了怎么办?” 秦晓雨在一边催促,四人连忙提着大包小包地出了门。 招了两辆蹦蹦车赶到火车站时,已经快八点了。 着急忙慌检了票,进了站。 刚找到对应的站台,还在找对应的车厢,就听见身后的喊声,“温知念——” 一回头,四人就看见被剪成短发,穿着一身灰衣的齐欣茹,她双手被铐着,关在车厢里。 温知念一愣,这劳改犯跟她一趟车? 这么想着,又抬眼找了找,果然在另一个车窗里,看到了被剃成个卤蛋的许临峰。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齐欣茹见温知念提着一个破麻袋,穿的衣服也是打满补丁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温知念,原来你也被下放了,哈哈哈……” 第 29章 这是提前练习喝西北风吗?那我祝你成功 “神经病,你胡说什么呢?” 要说最讨厌齐欣茹的人,非秦晓雨莫属。 何况今天温知念就要出远门,齐欣茹这个癫婆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这不是触霉头嘛! 气得秦晓雨上前就要跟她理论。 温知念连忙拉住她,“晓雨姐,你都知道她是个神经病了,管她狗叫什么?” 又看向齐欣茹,“嘴巴张那么大做什么?去了矿上,连树根都没得啃,这是提前练习喝西北风吗?那我祝你成功。” 齐欣茹:…… 她恶狠狠地瞪着温知念,一副恨不得咬死对方的样子。 这个贱人,她本来都哄好了自己,让自己暂时忘记这件事的。 为什么要提醒她? 不过,齐欣茹目光落在温知念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上,又笑了起来。 这个小贱人有什么好得意的,她不也要被下放吗?就她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个人去了乡下后,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至少她有还临峰哥哥陪着,只要他们坚持住了,就能活下来。 到时候回了沪市,家里的那些东西还不是都是她的。 想到这,她又问:“温知念,我问你,你去乡下,你银行存的那笔钱呢?取了没有?” “钱?” 温知念:“我都捐出去了呀!” 她语气淡淡,好似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随意。 “你说什么?” 齐欣茹声音猛地拔高,“你是疯了吗?那么多钱,你凭什么都捐了?” “因为我善。” 温知念满脸骄傲,“我愿意,我高兴,我就喜欢为国家做贡献。” “再说了,我家的钱,我想给谁用就给谁用,就算是烧了扬了,也不管你的事,你管得着吗你?” “什么你的钱,那些钱是你爸妈留给家里的生活费,也该有我的份儿,你凭什么都捐了?你去给我要回来。” 齐欣茹气得发了疯,惹得站台上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她还在叫骂,“你这个蠢货,捐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下放。” 就在这时,研究院的林怀民匆匆赶来,远远地看见温知念就喊:“温知念,温知念。” 温知念诧异地看向他,“林叔叔,你怎么来了?” 林怀民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扶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笑道:“总算是赶上了,还以为你已经上车了呢!” 边说边把手上拿着的一个卷轴递了过来,“这是我们院里特意给你申请的,你带着去西北吧!应该对你有用。” 温知念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眼睛一亮,研究院竟然给她送了一面锦旗。 锦旗正中书写着: 无私奉献捐经费 忠烈之后助强国,两行大字。 左下角写着捐款时间和温知念的名字,右上角写着受赠单位。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秦家三人看到这个也是一脸惊喜,虽说有齐承霄在西北,但他们还是担心温知念去了那边后,会因为身份原因受委屈。 有这个在手,再加上祖辈和父母留下的那些荣誉。 应该没有人能轻易找她麻烦了。 只有齐欣茹傻了眼,怎么还有人给温知念送锦旗啊? 温知念不是被下放了吗? 没人回答她的疑惑。 “各位旅客同志们,由泸市开往安市的XX次列车马上就发车了,请各位……” 广播里响起了催促声,秦家三人连忙提着行李把温知念送上了车。 “知念,路上一定要警醒些,到了记得给我们报个平安。” “看好自己的东西,要好好吃饭啊!别饿瘦了。” “缺什么了,就给秦叔打电话。” “知道了,秦叔,月英姨,你们快回去,晓雨姐,照顾好月英姨,照顾好自己……” 温知念鼻子酸得不行,她怕自己哭,会惹得他们更伤心难过,赶忙转身进了车厢里。 这个时候的卧铺车厢跟后世的也没多大区别,每节车厢分为10个隔断,每个隔断对应6个铺位,左右各3个。 温知念的铺位在第六个隔断,是个下铺。 看来周振华在帮她弄票的时候,是有仔细考虑过的,不然以她这身板,睡中铺或上铺的话,要往上面爬还有点困难。 她到时候,对面铺位上已经有人,是个圆脸大眼睛的年轻姑娘,看到温知念进来,还朝她友好地笑了笑,颊边露出一对酒窝。 还怪可爱的。 对面中铺和上铺是两个男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容貌有些相似,应该是一对父子。 自己中铺是个中年妇女,看穿着应该是某单位的领导,连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 不过看着都挺和善的。 早上起得早,温知念把破麻袋往床铺下一塞,躺下准备补会觉,哪知刚闭上眼睛,一个带着敌意的声音就在她头顶炸响。 “喂,胖子,你占我的位置了,快起来让开。” “胖子让开,胖子让开,这是我们的位置。” 一个女人的声音,混着小孩的吵吵声,并且这死小孩吵着吵着,还动起手来了。 幸好温知念反应快,睁开眼睛就捏住了小男孩朝她挥过来的拳头,顺势一推,把他推得后退了一步。 小男孩被推得撞到后面女人的身上,立马又扬起拳头要冲过来,“死胖子,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温知念眼神冰冷,语气更冷,“你试试。” 看温知念不好惹,连忙把小男孩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开口就是倒打一耙。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理?占了我们的铺位,不让就算了,还打我家孙子,有你这样的吗?” 女人看着五十岁不到的样子,小男孩大概有七八岁,两人都恶狠狠地瞪着温知念。 她话音一落,小男孩瘪嘴就要哭,温知念可不惯着他,“我可没打你孙子,这车厢里的都能给我作证。” 对面上铺的小青年从这对祖孙出现,就一直关注着下面的动静,这会儿开口道:“我可以作证,这位小胖姑娘确实没有动手,她只是推开了你那个要打人的孙子而已。” 中铺的中年男人也说:“人家也没做错,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等着被你孙子打吧?” 对面下铺的小酒窝声音柔柔的,“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谁也不能动手,小孩子也不能,这样是不乖的,要改正哦!” 温知念严重怀疑她是育红班的老师。 倒是她中铺的中年女人一开口就说到了点子上,“这位大姐,你说小胖姑娘占了你的位置,还请你拿出车票来对对。” 温知念表示赞同,立即拿出车票给大家看,“反正我车票上就是这个铺位。” 中年女人接过来看了后,点头道:“05号车厢,06左下铺,嗯,没错,就是这个铺位。” 顿时,车厢内五个人都齐齐看向了那对。 第 30章 这年头坐火车的人都这么野的吗? 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抢位老奶慢腾腾地掏出了自己的车票,捏在手里期期艾艾道:“我,我这也是06号,左边的铺位啊!” 并没有给大家看看的意思,中铺的中年女人离得近,一把拿过来看了一眼,当即就火了。 “你这分明是06左上铺位啊!怎么?你是不识字,还是上下不分啊?” 抢位老奶确实没读过几天书,但上下二字还是认得的。 儿子给她买的本来就是下铺票,她自己为了节约钱,跟人换了上铺票,还得了人家五块钱的差价。 就想着上车后,找个软脾气,好说话的人换位置呢! 结果遇到了温知念这个硬茬。 她脖子一梗,“谁说我不识字了,这不都是06号的铺位嘛,这胖丫头年纪轻轻的,身体这么好,住什么下铺?” “下铺应该是我这种爬不动的老人住的才对,再说,我还带着个小孙孙呢!” “她不应该主动让给我们吗?” 中年女人气得不轻,“诶,你这老太婆要胡搅蛮缠是吧?” 这谁不知道下铺好啊? 但你要没买到下铺,想跟人换铺位,也得好好说话吧! 你这一句好话没有,上来就要抢人家的下铺,谁能乐意啊! 反正温知念是不可能让的。 不等其他人说话,熊孙子又闹了起来,“奶奶,我累死了,我脚痛,我要躺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抢位老奶立马就心疼了,搂着哄了两下,就把目光放在温知念身上。 不等她开口,温知念先表了态,“我凭本事买到的下铺,我不可能让。” “而且就我这体重,让我睡上铺,你也不怕我把床压塌了,把你这熊孙子压成熊肉饼?” “哈哈…熊孙子…” “熊肉饼,哈哈……” “噗嗤……” 对面三人听到她这话,都乐得笑出了声,就连一直严肃脸的中年女人也忍不住笑了。 抢位老奶虽然不知道熊孙子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我们家不姓熊。” 她恶狠狠地瞪了温知念一眼,又转头去看对面下铺的小酒窝。 这次倒是没胡搅蛮缠了,而是好声好气地说:“小姑娘,你看我这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又带个孩子,你能不能把下铺让给我。” “婶子也不让你白让,我那上铺免费给你睡。” 温知念:……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小酒窝一看就是个脸皮薄的,抢位老奶一示弱,她脸就红了,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倒是住她上铺的父子俩齐齐伸出了头,“我们不能让。” 抢位老奶急道:“又不是你们铺位,你们凭什么不让?” 熊孙子也哭,“我就要睡这儿,我就要睡这儿。” 小酒窝忙说:“不是我不想让,而是我真的不能让。” 她边说边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露出一条打着石膏的腿,“我腿受伤了,没法爬上铺。” 怪不得这姑娘一直坐着没动,原来是腿受伤了。 专门来沪市做了手术,现在是坐车回家,中铺和上铺那两人是她的父亲和哥哥。 这间两个下铺都不让,抢位老奶只能拉着孙子走,打算去问问车厢里的其他人。 哪知熊孙子硬是不走,指着小酒窝的铺位一个劲儿的干嚎,“我就要睡这里,我就要睡这里……” 抢位老奶也生气了,“你这死孩子,没看到这里一个胖子,一个瘸子嘛!人家不让,你还给我犟,你要气死奶奶了!谁给你买糖吃?” 这话可惹众怒了,小青年当即就从上铺滑了下来,举起钵大的拳头道:“给我妹妹道歉。” 中年男人也下来了,冷眼看着抢位老奶,一脸凶悍。 那意思是不道歉就要动手了。 中年女人撇嘴,“谁让她嘴巴那么臭,活该。” 温知念:…… 不是,领导,这个时候你不出面调解调解吗? 中年女人接收到她的目光,无能为力地耸耸肩,悄咪咪指了下那对父子的腰间。 温知念侧目一看,好家伙,这年头坐火车的人都这么野的吗? 腰上别那么大两把刀,也能上车? 抢位老奶吓得直哆嗦,“怎么的,你,你们还要打老人啊?我告诉你们,我儿子,可,可是当……” 小青年一拳砸在车厢上,“老子管你儿子当什么的,给我妹妹道歉。” 吓得抢位老奶抱着熊孙子惊声尖叫,“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熊孙子也不敢嚎了。 这边的动静太大,车厢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胆子大的还围过来看热闹。 没一会儿,列车员也赶了过来,听完事情经过后,骂了抢位老奶一顿,逼她给小酒窝和温知念道了歉。 看她带着一个孙子,确实不方便睡上铺,又找了个睡下铺的同志跟她换床位。 不过下铺位票价要比上铺位贵不少,这其中的差价得补上。 抢位老奶还不愿意补,气得列车员又骂了她一顿,她才抠搜地拿出五块钱,心疼得手都在颤抖。 折腾了一番,不仅钱没能省下,还差点被打。 抢位老奶一下子就蔫巴了。 跟抢位老奶换床位的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 有多普通呢?就是那种放在人群中很难认出来的长相,没什么特点。 话也不多,换了铺位后,过来跟大家点了个头,就爬上了床,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除了上厕所,几乎都待在铺位上。 温知念跟其他四人倒是聊得火热,对面三人是在安市安了家的蒙古族。 怪不得那么彪悍。 对面床的小酒窝不仅长得可爱,名字也是可可可爱的,叫贝尔婷,意思是美丽的。 她爸爸叫乌恩,真实,忠诚的意思,哥哥叫苏和,意为结实,健壮。 中年女人姓郭,是彭城供销社的采购主任,这趟行程是去沪市服装厂谈完合作回家。 午饭时间,火车上会提供简单的饭食,一份一毛到三毛不等。 不过这年头,大家出门都习惯带上干粮,接点开水就能解决一餐。 贝尔婷一家吃的是炒米奶皮子,烧饼和牛肉干,还给温知念和郭主任分了一些。 温知念也把自己的葱油饼,包子,鸡蛋分给他们。 郭主任一个人出门,再加上今天晚上就要下车,就只带了一顿的饭,两张葱油饼,一个鸡蛋。 得了大家这么多好吃的,还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抓了一把糖出来给大家一人分了几颗。 就在他们几人吃午饭的时候,换到前面铺位的祖孙俩又闹起来了。 “哎哟,还有没有天理了?床位是你自己愿意换的,又不是我逼你的。” “再说你还拿了我的钱,又没吃亏,你凭什么打我孙子?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对一个小孩子动手,瞧把我孙子打得,都肿包了。” “哎哟,都欺负我这个老婆子,都欺负我的小孙孙,我不活了,呜呜……” “呜哇……呜哇……好痛,奶,我头好痛,痛死了,痛死了……” 祖孙俩抱头痛哭,看着好不可怜。 换铺男人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车厢里的其他旅客都站了出来,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换铺男人随手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抢位老奶,“这是医药费。” 抢位老奶“嘎”一下闭上嘴,一把接了过去,拍了拍还在嚎的孙子,“别哭了,奶给你拿糖吃。” 换铺男人提着箱子一声不响地走过来。 郭主任热心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啧啧”两声,“大兄弟,你说你怎么就惹上了那老泼妇了?这下被她讹上了吧!” 语气酸溜溜的。 十年块呢!她一个月工资才46.5。 换铺男人笑了笑,没说话,提着箱子往上爬。 温知念盯着他提着的箱子,眸光微动。 刚才这男人上厕所回来,鞋带散了,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熊孙子去扒拉,被他一下就推开了。 有人动自己的东西,会推开很正常。 可温知念分明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 第31 章 一个比一个野 并且据她观察,这人无论是去哪里,都要把他的箱子带在身边。 虽然这个时候的火车上确实不太安全,大家都会把贵重物品贴身带着。 可那孩子只是碰了一下他的箱子,就算那是个讨人厌的熊孩子,也没必要起了杀意吧! 那这箱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对这事上了心,温知念就想着得找机会探探。 为了方便观察,她还在空间里找了一件毛衣,拆了截毛线出来,坐到对面跟贝尔婷玩起了翻花绳。 哪知这人后面根本就不下来了,午饭和晚饭就啃了个干饼子,这么热的天,连水都很少喝,厕所也不去了。 越是这样,温知念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眼看就要到彭城了,还没找到机会,温知念不由得有些心急。 万一这人在彭城就下了车,那不是更没机会了。 就在这时,中铺的郭主任要准备下车了。 她站在温知念的床铺上去够行李架上的包,突然脚下一滑,慌乱之中惊叫一声,一把抓住了上铺男人的箱子。 “哎呀,婶子当心。” 温知念连忙搂住她的腰往床上一带,箱子连带着一起,“彭”地砸了下来。 上铺男人正在喝水,一个没注意,箱子就掉下去了,气得大吼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他半个身子都伸了出来,眼神凶狠。 郭主任差点摔一跤,如果不是温知念反应快,扶了她一把,还得被箱子砸。 不过是不小心把他箱子带下来了而已,这个男人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一时也火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么?箱子里装了什么宝贝,摔坏了,我赔你就是。” 上铺男人:“你……” 他不想再跟她争辩,迅速下床准备来捡自己的箱子。 “伯伯,婶子不要吵,都不是有心的。” 温知念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捡起箱子,拍了拍灰,笑着递给上铺男人,“伯伯,你打开看看,东西摔坏没有?” 上铺男人见她笑意盈盈,一副纯真无害的样子,接过箱子说了句,“不用了。” 转身去了厕所。 郭主任还在嘟囔,“这男人脾气也太坏了,活该他被人讹。” 转头看向温知念,慈爱道:“小胖丫头,谢谢你啊!” “我要下车了,以后来彭城到供销社找我,我请你吃烙馍。” 温知念笑着点点头,缓缓坐回铺位上,心里咚咚狂跳。 那箱子里面装了很多资料,还有两个密封的玻璃罐,以她的经验来看,里面装的应该是某种实验品。 最让她心惊的是,竟然还有一把左轮手枪。 这人是敌特没跑了。 她得想办法把这事报告给车上的乘警才行。 这时,上铺男人神色如常地回来了。 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爬上铺位,继续看他的报纸,箱子放在了铺位里面。 没多久,彭城到了,郭主任跟大家一一道别后,提着行李下了车。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住到了中铺,这人很是健谈,一来就跟对面的乌恩父子聊上了。 天南海北,好像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说起任何话题都头头是道。 对两位年轻姑娘也很是友善,说贝尔婷一看就乖巧懂事,不愧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夸温知念长得有福气,以后绝对前途无量。 就连上铺那位,他都能交谈一二。 但温知念总觉得这人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就好像是故意在套他们的话似的。 就这么会儿功夫,对面一家人连家里养了几只羊,几头牛,公的还是母的都交待了。 大概是上铺那个箱子给温知念带来的阴影,她的目光就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眼镜男提着的包上面。 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把行李放在床位上。 而且,他们离开床位的时候,总是把行李贴身带着。 在眼镜男又一次提着包下床时,温知念伸了个懒腰,手指不轻易地抚过那只包。 这一下,吓得她猛地掐住了掌心,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惊叫出声。 心中警报声“呜尔,呜尔,呜尔”响个不停。 包里除了有一把手枪外,竟然有一包炸弹。 炸弹啊! 那量要是引爆了,这车上的人可留不了几个活口。 这到底是一趟什么车啊? 有这么两个危险人物住在她上铺和中铺,这跟头顶上悬着一把利剑有什么区别? 温知念越想越心惊,掐着手心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得找个正当的理由去找乘务员。 “你这死孩子,咋还尿床了呀?” 前面传来抢位老奶尖利的抱怨声,“这都全打湿了,我们晚上还怎么睡?死孩子。” “啪,啪——” “呜呜,坏奶,坏奶,你打我,我以后不给你养老。” 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吗? 温知念愉悦地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夜半时分,车厢里的灯暗了下来,旅客们几乎都睡熟了。 上铺床板“咚咚”响了两下,上铺那位提着箱子下了床,往厕所方向去了。 没一会儿,中铺的也下了床,脚步声是往相同方向去的。 这俩果然是一伙的。 温知念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大概十分钟后,两人前后脚回到了床位上。 一大早就被熊孩子魔音穿耳,大家实在睡不着,也都相继起床。 温知念看了一眼在过道里上跳下窜的熊孩子,拿上洗漱用品去了车厢连接处的洗漱池。 简单洗漱后回来,从麻袋里掏出一包饼干,坐在走廊的坐椅上“咔嚓咔嚓”吃着。 秦家把沪市市面上的饼干种类都买了个遍,温知念特意拿了一包动物饼干,有牛、虎、兔、马、羊、猴、鸡、狗、猪等各种动物的造型。 这对小孩子来说,简直是没法抗拒的诱惑。 熊孩子立即就被她手里的饼干吸引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吃。 温知念只当没看见他,“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眼看一包饼干没剩几块了。 熊孩子急得直舔嘴唇,气鼓鼓地看着她。 火候正好,温知念“哎呀”一声,“掉我衣服上了。” 说着,顺手把饼干袋子放在面前的小桌上,刚站起身要拍身上的饼干屑,对面的熊孩子拿起桌上的饼干袋子就跑。 温知念气得大叫:“臭小孩,那是我的饼干。” 熊孩子跑到他奶奶面前,抓起饼干就往嘴里塞,还得意洋洋地朝温知念做鬼脸。 其他旅客看了都直摇头,有那热心的劝温知念,“算了算了,就几片饼干而已,小姑娘你大量点,别气着自己。” 坐在床上的贝尔婷也安慰道,“温姐姐,我这儿有饼,分给你吃。” 温知念气得眼圈都红了,“这臭小孩太没教养了,我就那么一包动物饼干,那可是我姐姐给我买的,他还给我抢了。” “我不想跟这种人住一个车厢了,我要去找列车员,让他给我换个车厢。” 说着抹着眼泪就往车厢尾方向走。 第 32章 无论如何,你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列车员有单独的休息间,里面一张椅子,一张小桌,温知念进去就是一顿哭诉,边哭边用手指沾水在小桌子上迅速写下三个字,“有敌特。” 看见这三个字,列车员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你看见了?” 温知念推了他一把,张嘴大哭,“那死孩子抢我的饼干,好多人都看见了的,你这个同志怎么还不相信啊?” 列车员也醒悟过来,这不是谈话的地方。 瞟了一眼车厢里面的情形,见很多人看着这边,立即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行了,行了,你说你一个大姑娘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不就是几片饼干嘛!多大个事。” 温知念继续哭:“要不你给我换个车厢,要不把他们换其他车厢去。” 列车员眼睛一瞪,“我可没那么大权力。” 温知念跺着脚,不依不饶,“反正我不管,你不给我换车厢,我就站你这儿不走了。” “这可不行,你一个大姑娘赖我这儿像什么话?” “我不管,我就要换。” 列车员急得脱下帽子抓了抓头发,没好气道:“我算是怕了你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带你去找能列车长。” 说完,戴上帽子就往车头方向走去。 温知念吸着鼻子,哭唧唧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找过去时,列车长正在开会,听了列车员的报告,神色顿时变得严肃,目光落在温知念脸上,“你确定?” 温知念点点头,表情认真。 列车长沉吟片刻,指着他刚才开会的地方,“你跟我进来。” 进门后,列车长还没介绍,两名穿制服的公安就起身看向温知念,“小温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温知念一眼就认出,这两人是沪市公安局的人。 她去公安局找周振华时,见过他们,“两位同志好。” 列车长见他们认识,也不用介绍了,直接将温知念可能发现了敌特行踪的事说了。 李立学和王涛立即看向温知念。 温知念也不再耽搁,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说了出来。 当然不能明说她已经看到了那两人带的东西,只说她夜里睡得不沉,迷迷糊糊地听见两人在说什么资料,实验品,炸掉。 还把这两人不是在一个站上车,见面后还装作不认识的细节也说了。 听温知念说完,李立学和王涛相视一眼,神情都无比凝重。 他们本来以为敌特手里只是一些重要资料,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危险的东西。 看来许顺祥这个龟儿子没说实话啊! 列车长也是一脸严峻,火车上这么多人,万一抓捕时,对方狗急跳墙,引爆了炸弹,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队,首先得保证旅客的安全。” “那是自然,但同时也不能让敌特逃脱了。” 李立学点头,“这两人警惕性如此强,得想个法子把他们分开才行。” 王涛补充道:“最好是把他们跟旅客同志分开,这样才能保证旅客的安全,也利于我们动手。” 李立学表示赞同。 敌特带着炸弹,手上很有可能还有枪支,还有那不知是何成分的实验品,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让他们逃走,去了城里,那危险系数更大。 最好的办法还是趁他们还在火车上,就将人抓捕归案。 可怎么才能在不让敌特起疑的情况下,转移旅客,实施抓捕呢? 这时,温知念开口了,“李队,要不试试我的办法。” 她明白大家的顾忌,那两人反侦查意识都特别强,普通的计谋肯定骗不过他们。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不用费脑子,去想那些复杂的法子。 直接上化学攻击。 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所以李立学问她:“小温同志,你有什么办法?” 温知念当即就将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这种情况,不用我们出手,旅客自己就会主动离开车厢。” 列车长一脸不可置信,“这真的能行吗?” 其实他也想过给那两人下药,迷晕他们。 但温知念先前已经说过敌特早有防备,根本不吃火车上的食物。 温知念打了响指,“你们就等着吧,到时候你们就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李立学和王涛虽然还有些担忧,但现在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同意了。 “小温同志,无论如何,你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温知念:“我晓得的。” 回到车厢,列车员没好气道:“我们车长把买给自己孩子的奶糖都给你了,你就别闹腾了啊!” 温知念嘴里含着一颗糖,手上还抓了一把,“只要那死孩子不来惹我,我肯定不闹。” “行了,行了,快回你的铺位吧!吵得我脑仁疼。” 列车员像赶苍蝇似的。 温知念回到铺位,把手里的奶糖给一家三口一人分了一颗,又给两位敌特。 上铺那位直接说不吃。 中铺这位笑眯眯地打趣道:“小胖丫头为了几块饼干闹了这么久,才得这么几颗糖就给我们分了,不心疼啊?” “我可不是为几块饼干闹的,我只是讨厌那死小孩不问自取。” 温知念笑呵呵的,一副馋样,“伯伯,你吃颗吧,这糖可甜了,还带着牛奶味呢!” 中铺男人摆摆手,“伯伯牙不好,不能吃糖,你留着慢慢吃吧!” 温知念也不勉强,把糖放回兜里,坐在床上跟贝尔婷聊天。 话题是各位的美食。 快到午饭时,上铺男人提着箱子下来,去了厕所的方向。 温知念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肚子,“哎呀,说这些好吃的,把我都说饿了,我去接点开水回来泡饼吃。” 说着拿着水壶跟了上去。 接开水的地方就在厕所旁边,中间隔着洗漱池。 刚接半壶水,厕所门打开了,上铺男人过来洗了手,等在一旁也要接开水。 温知念笑着道:“伯伯,你提着箱子不方便,要不我帮你接水吧?” “不用。” 上铺男人一手提着箱子,把水壶夹胳肢窝里,一手拧开盖子,拿着水壶过来接水。 温知念连忙给他让位置,侧身而过时,手指朝他水壶轻轻一弹。 “你们可别把开水接完了,给我留点。” 身后突然传来调侃声,温知念拧盖子的手一顿,看向来人,“伯伯,你也来接开水呀?” 中铺男人夸张地点头,“是啊,小胖丫头,我也被你说饿了。” “伯伯自己馋,可怪不上我。” 温知念哈哈一笑,拿着自己的水壶高高兴兴地回了车厢,开始吃饼。 没一会儿,两名敌特也相继回来,吃起东西。 天气热,其他吃食放不住,大家基本都买的干饼子,放了一两天,饼子硬得要死,必须得就着水才吞得下去。 听着“咕咚,咕咚”的喝水声,温知念心情更好了。 那些小蘑菇,上次对付齐达勇只用了指甲盖那么点,剩下的都被她磨成了粉放进空间。 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一个小时后,上面的两个人就起了反应。 先是上铺男人捂着肚子跑得飞快去了厕所,没一会儿中铺男人也捂着肚子下来了。 跑到厕所,上铺男人刚出来,中铺男人急忙进去,上到一半,上铺男人开始敲门,“快点,我忍不住了。” 中铺男人快速提上裤子出来,上铺男人赶紧进去,上到一半,中铺男人开始敲门,“你他娘的能不能快点?” 就这样,两个人把厕所给霸占了。 开始一进一出,还忍得住,到后面,进去的人根本就出不来了。 站在外面的中铺男人疯狂敲门,“你在里面吃屎吗,还不出来?” “快给老子出来啊,老子特么的忍不住了。” 回应他的只有厕所里“噗哧,噗哧”的喷射声。 厕所外中铺男人的肚子“咕嘟,咕嘟”响不停,他真的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屁眼子了。 离厕所近的旅客捂着口鼻,提醒他,“同志,对面车厢还有厕所,要不你去那边吧!” 中铺男人没办法,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捂着肚子的手还提着一个大包,拼命朝对面车厢的厕所狂奔。 可惜,他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也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才跑出去几步。 “噗哧,噗哧……” 一泄千里,车厢里瞬间充满了恶臭, 旅客们怨声连天。 第33 章 满脑子都是:“受伤了,齐承霄受伤了,她哥受伤了……” “这两个人是吃坏肚子吗?一下午光抢厕所了,这个连厕所都没跑赢就飙了一地。” “哎呀,真是臭死个人哟!” 3号右下铺住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皱着眉,摇着头,“我看这症状不像是吃坏了肚子,倒像是染上了痢疾。” 他这话一出,车厢里立即炸开了锅。 痢疾可是会传染的,虽然能治好,但这个时候物资短缺,医院经常存在药物不足的情况。 也有不少因得了痢疾而亡的人。 他们这一大车人,要是感染上了,药不够那不就是等死吗? 有那反应快的乘客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嚷嚷着要换车厢,还有情绪激动的要求下车。 对面的父子俩也着急忙慌的收拾好行李,苏和扛着大包,提着一只箱子,乌恩背起闺女就往车门方向冲。 还不忘提醒温知念,“丫头,快拿上行李先跟我们走,染上了痢疾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知念拿布捂着口鼻,“乌恩大叔,贝尔婷腿上有伤,我们还是不要去前面挤了吧!万一伤到她就不好了。” “再说这车还在行驶中,咱们也没法下车呀!列车员肯定会来安排我们的去处。” 话落,列车员就出来维护秩序了,“同志们都不要怕,我已经让人去帮忙喊我们的列车长来处理了。” “大家先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待会儿空车厢腾出来了,我就带你们过去。” 乌恩看列车员真出来处理了,也放下心来,“那我们就在这等着。” 不一会儿,列车长就过来了,后面跟着穿着列车员制服的李立学和王涛,还有几个严阵以待的乘警。 “小刘,你先带乘客们去餐车车厢,这里我来处理。” 卧铺车厢里,乘客相对来说较少,大家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几分钟时间,一车厢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连旁车两个车厢的乘客都转移到了其他车厢。 温知念坠在后面留了下来,指指厕所门,“列车长,那两个病人都在厕所里,他们的行李都带在身上的。” 意思是,危险物品还在敌特手里。 李立学给温知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 温知念想了想,自己这身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扛着麻袋也去了餐车。 绷紧神经,等了半个小时,就有列车员找过来,帮着扛起麻袋,示意温知念跟跟他走。 其他乘客见状忙问:“同志,你只带这个小同志走,我们怎么办啊?” 列车员笑着道:“我们列车长有事找这位小同志,你们再等会儿,前面车厢的事马上就处理好了。” 等见到列车长等人,温知念一颗心才彻底放松下来,看来那两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列车长也没跟她多说什么。 夸了她几句后,话题一转,问道:“李队他们现在忙着,没空见你,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你这小丫头到底给那两人吃了什么?又是怎么放进他们吃食里面的?”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温知念笑着把自己无意中摘了两朵毒蘑菇,趁敌特打水时放进他的水杯里。 另外她还在上床的扶手上摸了不少蘑菇粉,因为她发现中铺那人不是很爱干净,吃东西前不会洗手,擦手。 上铺那个人是个洁癖,啃个饼都要用帕子包着啃,不然她也不用费力气往他水杯里下毒了。 列车长大笑着伸出拇指,“你这小丫头是真聪明!” 温知念:“过奖过奖。” 火车又行驶了将近半小时,在一个站台停了下来。 站台上还有两辆军车,旁边站着荷枪实弹的军人,可见这两名敌特有多重要。 将敌特押上军车后,李立学又回火车上,找到温知念,“小温同志,回去后,我会将今天的事如实报告给周局,你保重。” 说完,就下了车。 火车在这个站台停了一个半小时,才重新发车。 乘客们又回到了卧铺车厢,还是睡原来的铺位。 车厢里什么味儿都没有了,列车员笑呵呵地过来解释,“大家放心休息,这整节车厢都换了新的,也都打扫过了。” 有乘客惊讶,“整节车厢都换了呀,那就不用担心了。” 温知念暗自好笑。 可不得换嘛! 人去味还在。 不换大家也睡不安稳呀! 后面一路安稳,第二天早上五点多,火车总算抵达了安市。 坐了四十多个小时,两天两夜,下车后,温知念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馊了。 先去火车站附近的邮局给秦叔叔和周振华报了个平安,出来就看到抢位老奶带着孙子上了一辆军车。 温知念眼睛一亮,这祖孙俩也是来随军的呀! 能用上军车接人,看来抢位老奶儿子职位还不低。 齐承霄所在的部队还在安市下面的新平县,从这儿坐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 温知念正打算吃点早饭,就去汽车站,突然手上一轻。 等她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黑影拖着她的麻袋,撒丫子狂奔,速度快得,扬起一片黄土。 没多想,温知念拔腿就追了过去。 麻袋里虽然没装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她现在还需要用它来掩人耳目啊! 追了三条街,追到一个废弃的桥墩下,黑影人被绊得摔了一跤,才把他追上。 温知念一手拎起麻袋,一手拎住黑影人的脖领子,用力一提,“你这个小贼,胆子还挺大啊……” “刺啦”,衣服被她给扯破了。 温知念连忙松手,改为抓住他的胳膊,“敢抢你姑奶奶我的东西?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穿得这么破,就扛着一麻袋,有啥好抢的?” 她都打扮成这样了,还有人抢她,真是气死她了。 黑影人拢了拢被她撕破的领子,嘀咕道:“你以为你穿得破,别人就不知道你有钱吗?” “你从哪里看出我有钱了?” “你长得胖啊,哪个穷人能吃出你这么多肉?” 呃…… 温知念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溜溜的身形。 行吧!都是这身肉惹的祸。 她这些天喝了灵泉水,泡了灵泉澡,其实已经瘦了不少了。 不过瘦得再快,也不可能在几天时间内,瘦到她前世的身材,现在的她应该还有一百六十多斤。 但不管怎么样,抢劫是做坏事,温知念踢了踢坐在地上的男孩,“你抢了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 “小小年纪不回家,跑出来抢东西,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她语气恶劣地警告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抢别人东西,我就打断你的腿,送你去公安局吃枪子儿。” 男孩看着不过才十二三岁,瘦得一包骨头,听她这样说,又想跑,被温知念一把薅了回来,“你还想跑?信不信我……” “不许打我姐姐,不许打我姐姐。” 就在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手里举着一根木棍冲了过来,“不许你打我姐姐。” “姐姐?” 温知念愣了,“你是女孩子啊?” 这小贼剪着一头短发,又黑又瘦,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她还以为这是个男孩呢! 被喊姐姐的人翻身爬起来,跑过去一把抱住小姑娘,“妞妞,不许打人,这个胖…姐姐没有打我。” 妞妞抱着她姐姐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她姐姐把她抱进怀里,“姐姐出去给妞妞找吃的呢!” 姐妹俩都又黑又瘦,温知念也不好再跟她们计较,拿了几个饼子给她们,又从麻袋里找了几件旧衣服给她们。 说了声,“有困难就去找公安帮忙。” 就提着麻袋去赶车了。 坐汽车比坐火车可难受多了,一路颠上颠下,晃得温知念早饭都快吐出来了,才终于到了部队门口。 拿着介绍信和身份证明到岗亭一问,哪知站岗的哨兵面色大变,“你是齐副营的妹子?哎呀,快,快去军区医院,齐副营出任务受伤了。” “受伤了?” 被哨兵推上车时,温知念脑瓜子还嗡嗡的 ,满脑子都是,“受伤了,齐承霄受伤了,她哥受伤了……” 明天开始推荐,宝子们,求书架,求评论,求催更啊! 【集亿万财富,满车黄金,超强智慧于一身的宝子们,所有美好的愿望都成真。】 第 34章 诶,不是,我们团长有妹妹吗? 书中提到齐承霄的死,是在十几年后,男女主回内地投资,打算找到丛军的齐承霄,利用他联系往日与温齐两家交好的旧友,能为他们所用。 哪知找到部队,却得知他已牺牲多年,但书中并没有写明他牺牲的具体时间。 军区医院离得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温知念脑子里乱轰轰的,一路上都在复盘原书的剧情,下车时,人都还是恍惚的。 按书里的剧情,原主这会儿应该是已经被下放到农场,以齐承霄对这个妹妹的上心程度,应该不会放任不管才对。 可原主却死在了戈壁滩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难道,齐承霄在这个时候就出了事? 跟着带她来的勤务兵进了医院,看着手术室室里进进出出,神情紧张的医护人员,温知念心里越发慌乱。 如果齐承霄牺牲了,那她该怎么办? 回沪市? 还没等她想明白,手术门打开了,一个从头到脚都裹满纱布的人被推了出来。 温知念的第一反应是,齐承霄长这么高了吗? 都快跟病床一般长了,看来部队伙食不错。 第二反应是…… “哥哥……” 温知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扑了过去,“哥哥,你不要死啊!你不要离开我!” 她紧紧抓住病床上的人的手,趴在病床前嚎啕大哭,“你说过等我长大了要亲自送我出嫁的,你说过有人欺负我,你会为我撑腰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哥哥,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医护人员冲了过来,试图拉开她,但她死死抓住病床不肯放手,“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没有他,求求你们……” 她声音嘶哑,满脸是泪,仰着头,乞求地看着医生,“求求你了……” 看到这副场景的人无不动容。 “这兄妹俩感情好哇,瞧这姑娘哭得,唉,太可怜了。” “没听她说,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这个一死就剩下她一个了,这事搁谁谁不哭?” 正想动手拉开温知念的勤务兵小李,抹了抹眼角,“可不是嘛!也太惨了,家里就剩兄妹俩了,还死了一…个?” “诶,不是,我们团长有妹妹吗?” 团长? 温知念边哭边想,齐承霄这么牛的吗,才22岁就当上团长了? 这得立多少功劳啊? 下一刻就听到另一人说:“好像没有吧,团长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弟弟吗?其中一个还是个病秧子。” “而且赫连首长和首长夫人都好好的啊!团长家里什么时候就剩兄妹俩了?” 温知念:…… 脑门上一万个“???”飘过。 她揉了揉眼睛,把病床上的人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 就说嘛,齐承霄当年参军时瘦不拉叽的,怎么几年不见就长成这么个大高个了? “那个,齐承霄……” 温知念连忙松开病床上的人的手,朝医生讨好地笑了笑,正想问齐承霄在哪里。 “念念,” 一个人忽然冲到她面前,乐呵呵地看着她,“真的是你啊,念念,我还以为是杨红兵那小子骗我呢!”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叫念念的小姑娘认错了人。 看着眼前这个跟温从谦有四五分相似的年轻男人,温知念撇了撇嘴,“哇”一声哭了,“哥哥,你刚才到底去哪里了?” 太丢脸了! 不仅认错了人,还哭错了坟。 这时,一行人步伐急促地走了过来,为首之人神情肃穆,面容透着杀伐之气,连声音都透出几分威压,“李明元,赫连垒情况怎么样?” 李明元是负责这次手术的医生,“首长,赫连团长身上除了有两处比较严重的枪伤,还有多处骨折,特别是腰部位置特别严重。” 赫连戍德皱了皱眉,“能完全恢复吗?” 李明元面色沉重,“这,恐怕很难。” 赫连垒腰间的骨头损伤过重,已经压迫到了神经,别说完全恢复,以后就是想正常站起来走路都得看他的恢复情况。 一直在低头抹泪的张丽芳,闻言立马急了,“李医生,你可是这方面的专家,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阿垒才二十六岁,还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不能恢复的话,他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赫连戍德虽然没有她这么激动,也已是眼眶发红。 这可是他的长子,是他最有出息的儿子。 这边赫连家一片愁云惨雾。 那边齐承霄还在扯着袖子哄温知念,“哎哟哟,不哭了,我们念念不哭了哈,哥带你去买好吃的。” 温知念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扯着他的袖子胡乱抹了下眼泪,就跟着他往医院外面走。 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道视线落在她和齐承霄身上。 这就是齐承霄那个资本家小姐的表妹? 方瑾慧看着走过去的胖姑娘,惊得起了一身冷汗。 其实她从没见过这位资本家小姐,但上一世她嫁进赫连家后,经常听齐承霄在赫连垒面前提起这个表妹。 好像就是叫什么念的。 方瑾慧抬脚就要追过去,她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到底那位资本家小姐。 “慧慧,你要去哪里?” 张丽芳拉住了她,“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喊你好几声了,你都没有反应,还要往外面跑。” “哦!” 方瑾慧回过神,忙将其他事情抛在脑后,反手握住张丽芳的手,“张阿姨,我就是看你太过伤心,怕你哭久了会不舒服,想着去给你买点吃的。” 张丽芳心里一暖,“还是你贴心,不过,阿垒这个样子,我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东西?” 方瑾慧劝道:“张阿姨,我知道你担心阿垒,但你自己身体也不好,再怎么伤心,也得顾好自己先。” “不然,你也倒下了,赫连伯伯工作又忙,这一大家子人还能指着谁来张罗?” 被她一说,张丽芳心里愈发酸得厉害,“道理我都懂得,可我是个母亲,儿子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她说着拍了拍方瑾慧的手,“慧慧你放心,无论如何,你和阿垒的婚事不会变,你永远都是赫连家认定的儿媳妇。” “嗯,我知道的,张阿姨。” 方瑾慧缓缓低下头,心里暗潮汹涌,她是要做赫连家的儿媳妇,但绝不是嫁给赫连垒这个废物。 第 35章 我都没有喊过他们一句爸爸妈妈,他们就不在了 上辈子方瑾慧迫于家里的压力,嫁给了赫连垒。 本想着就算他无法再往上走,凭他的军功还有赫连家的人脉,转业后也能走从政的路子。 而且她自己还能博得个对残疾未婚夫,不离不弃的好名声,对事业也有帮助。 谁知道赫连垒不仅废了腿,连个孩子都没法给她,害得她守了好几年活寡,直到…… 她才终于体会到做女人的快乐! 本想着离婚,去追求幸福,哪知她突然怀了身孕,还被赫连垒知道了。 这个虚伪的男人明明说了,只要和平离婚,就不会追究她的,结果转头就说了出去。 她爱的那人家里的黄脸婆知道后找上门来,不仅打得她流了产,还把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害她丢了工作不说,又被娘家弟弟妹妹嫌弃,都不愿意收留她。 没办法,她只能一个人去了南方城市生活,最后嫁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港商,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依靠。 没想到那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港商,而是一个亡命之徒,靠坑蒙拐骗搞了点钱就骗过了她。 挥霍光钱财后,又开始赌,每次赌输了就打她。 为了防止她逃走,他还用铁链把她拴在屋里,让她想逃都逃不了。 就这样不见天日,不人不鬼的活了将近十年,最后一次那个男人出去后再也没回来,留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饿死在出租屋里。 死前,她就在想,那一辈子所受的苦,全是从嫁给赫连垒而起。 上天垂怜,竟让她死后又重生回来了,这会儿她还没跟赫连垒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 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嫁她爱的,也爱她的那人。 上辈子,所有人都骂他们不要脸,搞破鞋,这一次,她要早点跟他表明心意,早点跟他走在一起,看还有谁敢骂他们是不正当的关系? 但是…… 跟齐承霄走一起的姑娘,到底是不是那位资本家小姐? 那位跟她的爱人有婚约的资本家小姐。 想到这,方瑾慧坐不住了,跟张丽芳说了一句,“张阿姨,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起身出了医院。 此刻,军区招待所,温知念刚办好入住手续。 齐承霄帮她把麻袋提进房间,又帮她打好洗漱用的热水,叮嘱了一句,“念念,你洗好了,就在招待所等着哥,哥去给你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就转身走了。 本来齐承霄是要带温知念去供销社的,但她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身上味儿了,就让他先带自己找个地方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齐承霄还没结婚,也就没有申请家属房,只能带她来住招待所。 军区招待所条件还是可以的,虽然房间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打扫得还算干净。 过道尽头就有专门的淋浴间。 坐了三天车,头发丝都成一缕一缕的了,温知念用了三桶水才把自己洗干净。 虽然已经到了部队,也找到了齐承霄,她还是决定保持低调行事,换了一套半旧的衣服,打满补丁的衣服也洗干净,挂在窗户上晾着。 主打一个勤俭节约。 齐承霄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正好看到她在晾衣服,“念念,那衣服都破成那样了,就不要了吧!” 不是他不节约,相反他从小被送到乡下,受尽白眼,别说穿带补丁的衣服,就是连饭都很少吃饱。 所以他在部队,是出了名的抠门铁公鸡。 而是在他心里,温知念还是那个娇养着的小妹妹,哪能穿打着补丁的衣服? 温知念笑道:“扔了干啥,还能穿呢!” 齐承霄提着东西的手一顿,沉默地把吃食摆放上桌,“先吃饭吧!” 温知念点点头。 坐了几天车,啃了几天饼,虽然有喝灵泉,但现在看到热腾腾的饭菜,还是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她走过去坐在床上,把唯一的一把椅子让给了齐承霄,“哥,一起吃点。” 饭菜是从食堂打的,两荤两素一汤,还有一盒米饭,四个大馒头。 沪市那边主食是米饭,但西北这边主食是面食。 米饭明显是给温知念打的,她也没客气,拿起饭盒就吃了起来。 兄妹俩心里都藏着事,安安静静地吃了饭。 又把饭桌收拾好,齐承霄这才认真道:“念念,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他这个表妹虽然并不娇气,但因为家里条件好,从小吃穿用度不说是最贵的,至少都是极好的。 现在却对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如此爱惜。 不由得他不多想。 那些事,温知念本来就是要告诉他的,直接道:“承霄哥哥,齐达勇和吴改芳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她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她调查出来的真相,都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完,又把周振华签过字,盖过章的证明材料递给齐承霄。 “在你和温永昌很小的时候,齐达勇夫妻俩就把你们交换了。所以你不是我的表哥,而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齐承霄愣愣地接过材料,仔细翻看,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但神情却没什么变化。 看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似如释重负的样子。 温知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哥哥?” 她以为他知道身世的真相,至少应该会有些激动,而不是这种看淡一切的模样。 “呵,所以他们不顾我的死活,把我丢在乡下任我自生自灭,不是因为我不好,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是齐家的孩子。” 齐承霄沉默了一会儿,突地自嘲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他们对温永昌极尽宠爱,有求必应,对他们的‘亲生儿子’我,却是非打即骂。” “人人都夸这夫妻俩知恩于心,感恩于行,却不知大家都被他们给骗了。” “他们可真是可恶可恨呀!” “念念,你做得很好,齐达勇他们一家应该得到报应,我只是,只是……姑姑,姑父他们……”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都没有喊过他们一句爸爸妈妈,他们就不在了。” “他们去世时,我都没有回去祭拜,这该死的,该死的……” “害得我们一家好惨啊!” 温知念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站起身,紧紧地抱住同样满脸是泪,失声痛哭的哥哥。 “哥哥,爸爸妈妈不会怪你的,他们不会怪你的,真的。” 他们只会怪自己,怪自己信错了人,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沪市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齐承霄当然不放心让温知念一个人待在沪市,下午就带着她去了军区,打算申请个家属院。 刚走到军区门口,一个女人拦住了他们,“齐承霄,这就是你那个资本家小姐的表妹吗?” 第 36章 妹妹不是直系亲属,没法随军,懂? 是方瑾慧,她在军区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耐心早已耗尽,“你去哪里了?我都等半天了。” 这语气…… 温知念看向齐承霄,认识的? 齐承霄同样一脸茫然,没见过啊! 不认识?温知念皱了皱眉。 这姑娘一上来就是质问的口吻,言语间更是直指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本来看她叫出了齐承霄的名字,温知念还以为她是齐承霄的对象,或者爱慕者,看自己跟齐承霄走在一起,吃醋了呢! “你谁啊?管得那么宽。” 齐承霄都不认识,温知念就更不认识了,开口就要怼过去。 没想到,齐承霄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我说最近家里耗子怎么少了,原来是你在拿呀!” “我家满门忠烈,我妹妹根正苗红,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在这质疑上了。” “还有,我去了哪里,还得跟你打个报告?怎么滴,神经病没治好就出了院,给这幻想上当领导了?” 杀伤力超强。 “你,你这个莽夫……” 方瑾慧脸色发白,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她一时着急,竟然忘了齐承霄这会儿就不认识她,差点露了馅。 “你还是当军人的呢!说话怎么这么没有水平?” 她强制镇定道:“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不能跟成分不好的资本家小姐来往。” “既然这位妹妹不是,那就算了,你何必要恶语相向?” “要你好心?” 齐承霄横了她一眼,“我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一见面,你就哔哔上了。” “你家把盐当饭吃吧,这么爱管闲事,收粪车从你家路过,你都得来一勺尝尝咸淡?少在我面前叽歪,牙都给你打掉。”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领着温知念先去了岗哨亭登记。 这个臭男人,不愧是赫连垒带出来的,跟他一样粗俗无礼,毫无风度。 方瑾慧一张俏脸满是怒容。 她真的快气死了,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齐承霄的笑声,“当然是我的亲妹妹,我跟我妈姓齐,我妹妹跟我爸姓温,她叫温知念,这名字好听吧?” 温知念,温知念…… 方瑾慧脚步一顿,步子一转疾步走到温知念身侧,一把夺过她正在填写的登记表,目光落在表上才写好的名字上,瞳孔猛地一缩。 “你就是温知念,沪市温家那个资本家小姐——温知念。” 她情绪过于激动。 激动到漂亮的五官都有些扭曲狰狞。 她这副神情,齐承霄怕她对温知念做出什么事,连忙要将她拉开,“你这个女人怕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吧?我警告你……” “哥哥。” 温知念喊住他,她刚才确实被吓了一跳,又想到这女人一直在拿着她的身份说事。 知道她的名字后,还这么激动,明显应该是认识她的。 “我是温知念,沪市温家的——温知念。” 温知念回答的时候,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却不想,对方听完后,突然变了脸色,防备地瞪着她。 “你不待在你的沪市,跑来西北做什么?” 这问的什么废话? 温知念好笑道:“看来我哥说得半点都没错,驴一天啥都不干,净踢你脑袋了,话这么多,显得你比别人多长了个长舌头?” “记得,你姑奶奶我,就叫温知念,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说完,她一把夺回登记表,三两下填写好,递给岗哨兵。 方瑾慧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来部队,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她明明记得,前世这位温家小姐根本就没来西北。 按时间推算,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被下放到农场,再过不久就会死在那里。 得知她的死讯时,齐承霄哭得跟死了爹一样,跑去农场,为了找到她的尸骨,不顾危险进了戈壁滩,被狼群袭击,毁了容,伤了腿。 赫连垒看他一个人无处可去,就把他留在了家里照顾赫连垒的起居。 齐承霄老是提起死了的表妹,她觉得很不吉利,朝他大发雷霆。 刚好,张丽芳来家里,听到这事儿,知道齐承霄那位死了的表妹,就是温家小姐,还劝她不要在意一个可怜人说的话。 她不理解,张丽芳才叹着气,把赫连家跟温家曾经有婚约的事告诉了她。 当时她跟那人已经有了感情,知道这事后,心里还有些不舒坦。 可这个本该死在农场的人,怎么会突然跑到了西北来? 难道,她也跟自己一样,重生了? 知道温家会被清算,提前逃来西北,想嫁进赫连家,寻求庇护? 那怎么行? 此时,苏瑾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挡她追求幸福的脚步。 苏瑾慧死死盯着,刚走进军区大院的温知念。 盯着,盯着,突然眼睛一亮。 她真是急糊涂了。 温知念本就身份敏感,还吃得那么胖,跟个猪一样。 别说那人看不上,就是赫连戍德、张丽芳夫妻俩都不一定会承认这门亲事。 她可是知道,他们有多看重家里几个儿子的前途的。 想到这,苏瑾慧的心情瞬间就雨过天晴了。 不过,赫连家还有个顽固执拗的老爷子。 好在,他长年待在在京市,只要她在老爷子来西北前,成功拿下那人,那温知念就谁爱娶谁娶吧! 这么想着,苏瑾慧转身就往军区医院走去,她得把张丽芳拉到她一个阵营里来。 介绍信只开了十五天,齐承霄一心想着快点把家属房的事办妥,领着温知念走得飞快。 哪知,到政委办公室一问,直接被政委赵敬尧给拒绝了,“你当了这么多年兵,现在都是副营了,你不知道家属房是有家属才能申请的吗?” “你婚都没结,哪里来的家属?” 齐承霄梗着脖子道:“怎么没有家属,我有妹妹啊,我亲妹妹,难道不算家属?” 这话还真给赵敬尧问住了,他也知道这个部下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但规定就这么个规定。 他拿出一本手册,“呐,你看。” “随军政策指的是现役军人的配偶、子女等直系亲属可以随军迁移户口,并享受相应的福利待遇。但是,妹妹与现役军人之间属于旁系亲属关系,并不符合随军政策的直系亲属要求。” “你妹妹不是直系亲属,没法随军,懂了吗?” 齐承霄表示不可置信,“这是我同父同母,一个妈生的亲妹妹,怎么就不是直系亲属,到底是谁说的?” 赵敬尧眼睛一瞪,“规定写的,怎么,你对政策不认同,你要质疑平常规定?” 齐承霄身体往赵政委办公桌上一摊,开始耍赖。 “领导,我的好领导,我家就剩我和我妹妹两人了,你说她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让她一个在回沪市生活,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能放心嘛?” “领导,我的好领导,你心肠最好了,最能为我们这些部下分忧解难了,你帮我想个好办法啊!” “要是我妹妹这事儿解决不了,我没力气起来啊!我难受啊,领导,我的好领导……” 赵敬尧:…… 看了温知念一眼,这……弱不禁风? 那是台风吗?十三级的? 从进门就在一边装乖乖女的温知念:…… 领导你看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哥会是这么个路子啊!!! 第 37章 找工作,或者嫁人? 怪不得齐承霄写信都是教她,遇到事就要闹呢! 原来都是经验啊! 赵敬尧也受不了齐承霄念经,吵得他脑仁突突地疼。 想了想,最后给出了两个方案,“要不想办法给你妹妹找个工作,要不就找个人嫁了。” “工作……” 齐承霄翻身跳下地,“还是领导有办法,那工作的事儿就拜托领导了,你帮我妹妹安排个好点的工作!” “她学历高,老师,会计这些都能做;她声音好听,广播员也是可以的;她还会……” “唉,等等,等等……” 赵敬尧连忙打断他,“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工作岗位了,你也知道的,现在那工作岗位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他这话倒也不是推脱,这时候的工作确实不好找。 从50年代中期开始,为了缓解城市的工作压力,就开始倡导知识青年男女上山下乡,建设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为农村带去文化知识和技术。 到前年,这项政策还有硬性指标,每家每户,初高中毕业后没能找到工作的青年,无论男女都要由街道安排,下乡。 就连军区大院里,好些干部子弟都下乡去了。 更别说家属院,那么多没有工作的随军家属,都追着他要工作。 他哪里安排得过来。 眼看齐承霄又要开始念经,赵敬尧忙说:“这不是还有第二方案嘛!这工作不好找,对象多得是啊!” “你家这妹子满十八了吧!你看我们军区光棍汉,个个都是好样的。”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还劝起兄妹俩来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文化的,有战功的,每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青年才俊。” “小温同志,你随便挑,我给你作媒,如何?” 不如何? 温知念其实也有点傻眼,她来之前就没想到这军会随不上。 前世家里的几个老家伙,逼她学这学那,唯独没学过这个条例。 不过嫁人还是算了。 先不说人都不认得,盲婚哑嫁的,她心里实在没底。 再则,她还有一条退路。 “让领导操心了,不过我已经有了别的打算,而且我年纪还小,还不想结婚。” 齐承霄也觉得让温知念嫁人这事,不太靠谱。 他尊重且敬佩每一个并肩战斗的战友,但在妹妹婚姻这事上,他觉得还是要谨慎为好。 虽然他没有住在家属院这边,但通过日常的相处,和耳闻目睹,也知道有的男人可以是志同道合,交付性命的战友,可以是推心置腹的知己,却并不一定适合做丈夫。 “对,领导,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至于温知念说的打算,他只当妹妹是为了不让他为难,说的托词而已。 赵敬尧见兄妹俩都拒绝了第二个方案,还有些遗憾,“那行,要是实在不行,就来找我,我这儿真的很多好男儿的。” 从政委那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齐承霄先带温知念去部队食堂吃饭。 这会儿,上班的下班了,上学的放学了,没上班没上学的也忙着回家做饭,路上人来人往的。 别说,齐承霄在家属院还挺受欢迎的,一路过去,不是这个大婶喊他,就是那个大姐喊的,有时候遇到个年轻姑娘,一跟他说话,还红了脸。 这倒是也正常。 齐承霄虽然个子算不上很高,大概有178CM。 但长相有四分像温从谦,三分像齐文湘,五官优越到有些过于清秀,只不过他在部队多年,晒黑了些,又是寸头,清秀中更添了几分阳光俊朗。 跟温从谦温润如玉的书卷之气完全不同,不过都是很英俊的。 温知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她瘦下来后长什么样子? 齐承霄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妹妹,你脸怎么了?” 食常就在眼前,温知念叹了口气,“哎,我觉得自己太胖了,算了,我今天晚上不吃了,哥你自己去吃吧!我要减肥。” 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这叫可爱,好看,哪里肥了?” 齐承霄一把拉住她,往食堂里拖,“再说,我们自己凭本事长出来的肉,干嘛要减,多可惜啊!” 温知念:…… 怪不得这小子如此受妇女同志欢迎呢! 正是饭点,食堂里到处都是人。 这年头,粮食产量低,物资供应不足,部队里虽然能吃饱,伙食餐标却是比不上后世的多样。 好在这个季节,蔬菜种类比较多,西北军区这边还自己养猪养鸡,齐承霄又是副营长,吃的是甲类伙食标准,有肉有蛋。 肉菜是豆角炒猪肉,豆腐炖肉沫,外加两个煮鸡蛋,蔬菜有炖冬瓜,炒黄瓜片,丝瓜鸡蛋汤。 主食是米饭,馒头,面条。 豆角炒猪肉里一大半都是肥肉,齐承霄嫌豆腐炖肉沫里面的肉末太少,又自己出钱,给温知念炒了个瘦肉丝。 劝都劝不住,简直就是她减肥路上的拦路虎。 不过,不得不说,食堂大师傅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兄妹俩正埋头干饭,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承霄哥,你也来食堂吃饭呀?” 声音怯怯的。 齐承霄抬头看了来人一眼,笑道:“是啊,来娣你来打菜啊!” “嗯,承霄哥。” 怯中带着害羞。 温知念抬头一看,这位叫来娣的姑娘果然红着脸。 她手里拿着一个空饭盒,应该是还没打饭,啧啧啧,为了跟帅哥打招呼,饭都不急着吃了? 不过下一秒,温知念就被打脸了。 来娣依然是怯怯的声音,“承霄哥,我忘了带钱,你能不能借我五块钱,我等几天还你。” 温知念:…… 以为是冲她哥来的,没想到是冲她哥的钱来的。 齐承霄倒是没说什么,下意识就去摸口袋,一摸才想起,今天带在身上的钱基本都花光了,只找出两张毛票出来,一共三角。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身上就剩这点了,要不你找别人借借?” 来娣目光落在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上,脸上闪过一抹恼怒,随即扯出一个牵强的笑,“算了吧,三角钱也可以打点菜了,总好过空着手回去,被我姐姐骂。” 说着,伸手就要来拿齐承霄手里的钱。 温知念先她一步出手,把钱拿到了手里,“这位姐姐,我哥哥的钱是要留着给我买糖吃的,你还是去找别人借钱吧!” 这个来娣不简单,她刚才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嫌弃。 借钱买饭,还嫌人家给的钱少,哪有这样的道理? 来娣见到手的钱被抢了,顿时急得快哭了,“承霄哥,你知道的,我才来家属院没多久,又不认得其他人,要是空着手回去,我姐姐肯定会骂我的,说不定还会把我赶回老家。” 【祝加书架,送五星好评的乖乖们得到咱念念的宝藏仓库。比心,比心……小可爱们多多评价哟,爱你们!!】 第38 章 选择了最后一条退路,找赫连家 李来娣说着就抹起眼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温知念都被她这操作搞蒙了,“你哭什么?我又没有打你骂你。借不借钱得看人家的意愿吧!哪有你这样哭闹着,逼着人家借钱给你的道理?” 齐承霄也起身,解释:“是啊,来娣,不是我不愿意借你钱,而是我身上真的没钱了。” 至于温知念拿走的三毛钱,妹妹难得找他要点东西,自然要满足的。 妹妹大老远来投奔他,已经受了很多苦了,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李来娣听他这样说,越发恼恨,心想这胖丫头都这么胖了,又吃肉又吃糖,却说没钱借给她? 分明就是看不起她。 想到最近姐姐话里话外都在催她回老家,李来娣看着齐承霄的脸,不由自主地伸手拽住齐承霄的袖子,怯生生道:“承霄哥,我不是要你的钱,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齐承霄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袖子抽了出去,“你别扒拉我。” 他力道不小,李来娣被带得晃了晃,眼眶立刻红了,“承霄哥……” 温知念见状,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李来娣分明没安好心。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哥都说了没钱借你,你还拉拉扯扯做什么?要真着急用钱,这会儿功夫跑回家拿钱都来得及了。” 她上前一步,语气更重:“你一个姑娘家,这样缠着男同志像什么话?没看到你已经对我哥造成了困扰,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李来娣顿时涨红了脸,“我找承霄哥说事,轮不到你插嘴。” 齐承霄冷下脸,“这是我亲妹妹,我的事她怎么管不得?来娣,缺钱你自己想办法,我们还要吃饭。” 他原本是看李来娣可怜,才在她困难时帮一把,结果她竟然得寸进尺。 把找他借钱,当成了理所当然。 往后,他再不会对她心软了。 李来娣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她原本以为齐承霄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是个会护着她的好人,没想到他也只顾自家亲人。 跟她那个只会听父母话的姐夫没两样。 她恨恨瞪了温知念一眼,拿着空饭盒扭头离开了食堂。 兄妹俩也没管她,继续坐下吃饭。 饭后出了食堂,温知念才问起李来娣的事。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齐承霄便一五一址地说了。 这个李来娣是半年前来的家属院,伺候她姐姐坐月子来的,她姐夫是营长。 齐承霄会跟她认识,是因为有次受邀丟政委家吃饭,刚好碰见端着洗衣盆摔倒的李来娣。 他上前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又送她去医务室包扎了摔伤的膝盖。 送她回家的路上,李来娣说起她家里的情况,因为她是女孩,从小就不受父母待见,在家没饭吃,没衣穿。 父母为了钱,还想把她嫁给一个老鳏夫,她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投奔姐姐姐夫的。 看她个子又瘦又小,还一脸腊黄,齐承霄就想起自己小时候过的苦日子,起了恻隐之心,对她多有照顾。 后来李来娣找他借了几次钱,他看她可怜也都借了。 温知念有些无语,不过也能理解,齐承霄这是出于好心。 出发点是好的,但他还是不要出发了。 “你是好心帮她,可人家分明是存了别的心思。” 齐承霄不明所以,“什么心思?” 温知念挑了挑眉,“看上你了呗。” “啊?” 齐承霄先是一愣,随即断然道:“这不可能,她家里在给她相看婆家呢!再说了……” 他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而且我,我也不喜欢她这样的。” 咦,有情况! 温知念眼睛一亮,正想追问他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前方跑过来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 看到齐承霄,招呼道:“齐副营,听说你受伤了,不严重吧?” 齐承霄摆摆手,笑答:“一点小伤,没事。” 他见对方急匆匆的,脸上带着焦急,又问,“陈辉,你这慌慌张张是要去哪里?” 陈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声音沉了下去,“你没事就好,刚在政委那里听说,我们赫连团长虽然脱离了危险,却一直没能醒来,情况不太好,我正打算去医院看看。”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这次任务,我被派去执行其他工作,没能和兄弟们一起行动,没想到……” 齐承霄脸色也不太好,“上午离开医院时,团长刚出了手术室,当时有他的父母亲人都在,再加上我妹妹来了,我就没继续留在医院里,没想到团长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说起来,这次团长会伤得这么重,还是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中枪后还硬撑着,最后体力不支摔下山崖。” 陈辉拍了拍他的肩膀,“敌人太狡猾了,这事儿谁也没料到。” “我都明白。” 齐承霄点点头,搭住他的肩,“走,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 说完,又想起温知念还在,“念念,要不我先送你回招待所?” “哥哥,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温知念想起白天那个被自己认错了,拉着手哭了半天都没反应的军人。 他也姓赫连,跟那个和她的婚约的赫连家有关系吗? 温知念解释道:“那位同志救了你,就是我的恩人,我跟你一起去看望他。” 齐承霄也没多想,点头道:“好,一起去。” 陈辉和齐承霄都是营级干部,有军车使用权。 齐承霄手臂有伤,陈辉开车,齐承霄坐副驾,两人一路上都在讨论这次出任务的事。 温知念一个人坐在后座,思考着该怎么跟赫连家的人,才能让他们帮忙。 是的,她还是选择了最后一条退路,找赫连家。 至于要不要履行婚约到时候再说,反正她的目的只是留在西北就成。 军区医院里。 除了赫连家的人,赵政委两口子也在,赵政委的妻子陈大蓉正握着张丽芳的手轻声安慰。 方瑾慧站在一旁,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机会。 这一天,全是来看望赫连垒的人,赫连戍德除了要跟医生商讨赫连垒的治疗方案,还要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张丽芳就得接待这些部下的家属,搞得方瑾慧到现在都没能单独跟张丽芳说上话。 还被张丽芳指使着给那些土包子端茶倒水,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西北这地言就是她的克星,来了后哪哪都不顺心。 她重生的时间点怎么就不能早些? 要是在京市就重生回来了,她根本就不会到西北来。 方瑾慧心气不顺,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走过来,冷不防地撞在来人身上,“啊——你没长眼睛啊?” 抬头看清和她相撞的人,更是气得直冒火,“你来医院干什么?谁准许你来的?” 第39 章 这位妹妹,你跟你哥已经把团长他妈给得罪了 温知念被撞得后退半步,还没站稳就听到这声质问,她抬眼看清面前一脸怒色的女人,就是下午到军区门口找她麻烦的那位。 “这位同志,走路没长眼睛的人是你吧?” 刚到医院,齐承霄和陈辉就被领导叫了去会汇报工作,让她先等会儿,她刚走到这边,这个女人就撞了上来。 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往旁边躲了一下,恐怕还会被泼一身水。 “并且,这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温知念边说边打量着她,“看你这穿着打扮,莫非真是哪位领导家的小姐?不过现在已经新社会了,轮不到你到处摆谱,小心翻了车,全家都跟着倒霉。” 方瑾慧家里虽然比不上赫连家有底蕴, 但父母都在政府工作,大哥在南方战区,也是团长,小弟在公安处上班,姐姐是文工团团长,她自己也是电台的播音员。 家里个个都有体面的工作。 她哪里受过这种气,顿时怒气上头,失去了理智,“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明明是你眼瞎撞的我,还敢诅咒我家里人。” “我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领导家的小姐,到底有没有权力把你头肥猪赶出去?” 说着,她扬起手朝着温知念冲了过来。 “瑾慧,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这个疯女人,又找我家念念麻烦是不是?” “啪——”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张丽芳送陈大蓉出来,看到苏瑾慧跟人吵架,要打人场面,惊讶出声。 齐承霄汇报完工作出来,就看到这个女人在骂妹妹,还要动手,赶紧跑了过来。 比他更快的是温知念的巴掌,她握住苏瑾慧扬得高高的手,用力赏了她一记耳光,冷声道: “领导人说了,一切人民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不应该享有特权,收起你那套官僚主义,不然……” 齐承霄点头附和:“就是,你到底是哪位领导家的小姐?在军区都敢耀武扬威,在外面怕是要杀人放火。” 陈辉刚才也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虽然他跟温知念不熟,但肯定是站自己好友这边的。 “军区可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这事儿得报上去,让领导处理才行!”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苏瑾慧更是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追究还好,要追究起来,怕是她们苏家都要受到牵连。 她现在后悔死了,她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对了,还有张丽芳,她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苏瑾慧转头看向张丽芳,泫然欲泣,“张阿姨,真的不是我找事,是她说话太难听,我才……呜呜……”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姑娘,又是自己看中的儿媳妇,要是闹大了,丢的可不只是苏家的脸。 张丽芳沉着脸走过来,对着苏瑾慧就是一顿数落,“你这孩子一向善良大方,今天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动手打人呀!” “遇到那不讲理的玩意儿,你跟她吵吵什么?公道自在人心,跟那种人计较不是掉份儿吗?” 这话说得…… 陈大蓉脸色沉了沉,松开挽着张丽芳的手,退开一步。 她刚才虽然没看到全部经过,但就冲苏瑾慧嚣张的态度,就知道确实是她的错。 张丽芳一个首长夫人,又是妇女主任,怎么能拉偏架? 瞧那话说得,表面看在数落她未来儿媳妇,实则句句都在贬低人家小姑娘。 张丽芳偏袒得毫不掩饰,其他人自然也听出来了。 “你这个老……” 齐承霄张嘴就要开喷,温知念扬声打断了他,“哥哥,这位领导说得对,公道自在人心,跟那种玩意儿吵吵,不是浪费口舌嘛!” “也是怪我,没看清,把那玩意儿当成了人,还跟它讲了半天道理,真是浪费时间。” 张丽芳:“你,你这个丫头也太牙尖嘴利了。” 陈大蓉连忙劝道:“张姐,别生气,这孩子也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你看她多赞同你说的话。” 张丽芳:…… “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话音一落,围观的众人就发出一阵哄笑声。 “噗嗤……” “哈哈……” 还有些知道张丽芳身份的,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还得伸手去扯扯身边大笑的人,让悠着点,别把这位首长夫人给得罪了。 其中就有陈大蓉,她是陈辉的姑姑,见陈辉和齐承霄笑得嘴都合不拢,急得直拧他俩手背。 这俩其实也知道张丽芳的身份,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加上他跟赫连垒交好,知道这位首长夫人最是偏心体弱的二儿子,早就对她不满了。 温知念看到陈大蓉的小动作,再联想到先前她可是挽着那个中年女人出来的。 大概猜到了那女人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她不欲再跟她们多纠缠,转头看向齐承霄,“哥哥,你不是说要去看望你们团长吗?我们去吧!” 齐承霄嘴角抽了抽。 陈辉低笑道:“这位妹妹,你跟你哥已经把团长他妈给得罪了。” 什么? 温知念瞬间瞪圆了眼睛,“你不早说。” “我早说,你们就忍下这口气了?” “那不可能。” “想都别想。” 看着这对兄妹俩异口同声,同样的犟种脸,陈辉笑着摇了摇头,“那早说晚说有啥用,你哥自己晓得,也不见他收敛一点。” 齐承霄哼了哼,“我们是来看团长的,又不是来看他妈。” 说着,他突然就拔高声音,“团长,我跟陈辉来看望你了,还有我的妹妹,她说要亲自感谢你。” 边喊,边一手拉一个,往赫连垒的病房走。 温知念:……? 兄长脸皮之厚,小妹我甘拜下风。 陈辉 却是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表情。 赫连戍德早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想着张丽芳能处理好,就没出来。 这会儿听到齐承霄的声音,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呵斥道:“在医院大喊大叫的像什么话?军纪呢?忘狗肚子里去了吗?” 齐承霄毫不在意,立即行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我听医生说赫连团长还在昏迷中,想着多跟他说说话,指不定他就醒了,所以才大声说话,还请首长谅解我一片赤诚之心。” 医生确实说过这话。 赫连戍德没好气道:“那你不能进病房后再跟他说话吗?非得在外面大吼大叫,回去写份检讨交上来。” “是,首长。” 三人跟着赫连戍德进了病房,赫连垒大半张脸都裹在纱布里,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都不能确定他还是活着的。 齐承霄和陈辉立时就红了眼睛,上前轻轻地喊,“团长,我们来看你来了,任务成功了,还等着你请我们喝庆功酒呢!你可不能食言啊!” 温知念走近看了看,提醒道:“哥哥,赫连团长的嘴唇都干得起皮了,给他喝点水吧!” 赫连戍德看了负责照顾赫连垒的护士一眼。 护士连忙拿着装着棉球的杯子走过来,“喂不进去的,先前药都没能喂进去,只能用棉球给团长润润嘴唇。” “我来试试吧!” 温知念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取了个杯子,趁倒水的时候,放了半杯灵泉水进去,拿起杯子里的小勺子。 “无论赫连团长喝不喝得得去,多试试总是好的。” 赫连戍德点头表示赞同,齐承霄和陈辉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护士见他们都同意,自然也没有异议,她也想赫连团长早点醒来。 温知念开始给赫连垒喂水,勺子有点大,赫连垒又是躺着的,她又让护士拿了块毛巾来垫在他下巴下面。 起初根本喂不进去,几乎都流了出来,把毛巾都浸透了。 温知念很有耐心,每次都只舀一点点,尽量让灵泉水流进他的唇瓣里,慢慢地,能浸一点进去,到后面甚至能明显看到赫练垒喉结处有吞咽的动作。 别说齐承霄几人了,就连赫连戍德都激动不已,看向温知念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你这死丫头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张丽芳和方瑾慧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温知念的动作,急得跑过来,伸手就要推温知念。 第40 章 赫连垒醒来 赫连戍德正沉浸在儿子有好转的喜悦里,被她这一嗓子惊了一跳,顿时就沉了脸,“丽芳,你这是干什么?” 一个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真是不省心。 在张丽芳冲进病房时,齐承霄和陈辉就已经护在温知念身边。 张丽芳根本没法靠近温知念,气得拉着赫连戍德,就开始告状。 “戍德,你不知道这死丫头有多过分,不仅欺负瑾慧,还当众给我难堪。” 赫连戍德看了一眼站在齐承霄和陈辉身后,沉静淡然,不卑不亢的小姑娘。 “我看这小丫头挺好,不像是能做出那种的样子,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不太相信张丽芳说的话。 他跟张丽芳结婚近三十年了,对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护短,性子急,容易被人当枪使。 “赫连伯伯,张阿姨说得都是真的,这个胖丫头不仅不尊敬张阿姨,还出言嘲讽,简直无礼至极,你可别被她的表象给骗了?” 方瑾慧见赫连戍德才认识温知念这么一会儿,就对她另眼相看了,不由有些着急。 赫连戍德能走到军区一把手位置,脑子自然不是个糊涂的,相反,他识人用人的眼光极为精准。 方家与赫连家交好,方瑾慧这丫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心思重,有心计,这些在他看来,以往看来并不是什么缺点。 作为赫连家下一代长媳,会算计的总比脑袋空空的好。 但作为赫连家的长儿媳,最重要的是得有气度,有容人的雅量,像个无知妇人,为了一点小事不顾身份去斤斤计较,失了分寸,这是大忌。 想到此,赫连戍德再开口,声音中就带了几分冷然。 “瑾慧,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好姑娘,今天是怎么了?都不知道劝劝你张阿姨,让她消消气。” 方瑾慧瞬间涨红了脸,“赫连伯伯,我没……” 见她这个时候了,还要为自己辩解,赫连戍德不禁有些失望,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不顾场合大吵大闹,可不是方家的女儿能做出来的,你还得多跟着你姐姐好好学学。” 赫连戍德对几个儿子从来都是严厉管教,对姑娘家却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他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性晚辈,说出这么重的话。 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方瑾慧脸色骤然苍白。 张丽芳也不敢再抓着温知念不放,窘迫地道:“戍德,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我跟瑾慧也是担心阿垒,一时有些着急而已。” “我是阿垒的妈,瑾慧是阿垒未来的妻子,情急之下说了重话,也是能理解的嘛!” 她朝方瑾慧使了个眼色,“是吧,瑾慧?” 方瑾慧眸中泛起盈盈泪光,乖顺地点点头,“赫连伯伯,怪我一时心急失了分寸,但是我是真的担心阿垒的安危。” 她说着看向温知念,“这位胖胖的女同志,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怎么能承担照顾阿垒的责任?” “阿垒身上有伤,万一她身上不干净,把细菌带到阿垒身上,害得阿垒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就是……” 张丽芳嘴一张就要附和。 护士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不会的,这位女同志只是给赫连团长喂个水而已,都碰不到赫连团长的伤口,就更谈不上会感染了。” 被拆了台,张丽芳恼怒地瞪了护士一眼,“万一呢,万一她身的细菌掉进水里了呢!万一……” “行了,人家护士都说了不会,你偏要认为阿垒会怎么样。” 赫连戍德不耐道:“你是想咒阿垒吗?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张丽芳:“我……” 方瑾慧连忙上前一步,挽住张丽芳胳膊,柔声劝道:“张阿姨,赫连伯伯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听护士的吧!” 又转头看向赫连戍德,“赫连伯伯,你也别怪张阿姨话多,试问哪个当母亲的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张阿姨也是关心则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温知念做了什么,让赫连戍德对她另眼相看,但这会儿显然不适合跟她对着干。 她要从长计议,先把长辈的心笼络到自己这边。 赫连戍德见她还算明理,脸色好看了一些,“嗯,你们要真有心,就留在这里多跟阿垒多说说话,医生说这样他可能会醒得快些。” 醒得快些? 那可不是她想要的,方瑾慧瞟了一眼病床上的赫连垒,“赫连伯伯,今天晚上就让我来守着阿垒吧!” 赫连戍德犹豫道:“你一个人在这行吗?” 虽然医生说赫连垒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人还没醒来,他这个当父亲的心里总还有些不踏实。 方瑾慧贴心道:“你跟张阿姨都在医院守一天了,我怕你们的身体撑不住,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来替我。” “再说,还有护士在呢!” 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我就是想跟阿垒多说说话。” 她这副模样,赫连戍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这个当公爹的 ,总不能阻止未来儿媳妇跟儿子单独相处吧! 张丽芳更是感动得不行,握着方瑾慧的手都快哭出来了,“好孩子,辛苦你了。” 方瑾慧害羞地低下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还深情看了赫连垒一眼。 又看下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赫连伯伯,张阿姨,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催了赫连戍德和张丽芳,又催温知念三人,“几位同志也该回去了吧!你们要是有心,明天再来看阿垒也可以的。” 齐承霄和陈辉对视一眼,总感觉怪怪的。 赫连垒有个未婚妻的事,他们早有耳闻,但这个女人很少来西北军区,即便来了,也很少见她跟赫连垒有过来往。 更别说像其他女人一样,对自己的未婚丈夫嘘寒问暖了。 这次赫连垒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别说见她忧心如焚,伤心难过,就连半分焦急之色也没看到过。 更让人刚才困惑的是,她下午竟专程到军区门口等齐承霄和温知念,就为了找茬,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赫连垒也很少提及这位未婚妻。 此刻,她突然表现得如此在意赫连垒的伤势,实在让人疑惑。 陈辉正想着,跟赫连戍德提议,自己留下来帮忙,护士突然惊喜道:“醒了,醒了,赫连团长醒了。” “真的吗?阿垒醒了。” “我儿子醒了,快让我看看,我的儿子。” 赫连戍德和张丽芳两口子喜得语无伦次,迅速冲到病床前。 “团长,你醒了,团长。” 齐承霄和陈辉也急忙围到病床边,温知念默默让开他们,一抬眼就对上方瑾慧震惊的眸子,震惊中还带着毫无掩饰的愤恨和憎恶。 温知念被人眼神刺得一愣,他们不是未婚夫妻吗? 方瑾慧为什么会这种表情? 第41 章 我叫温知念,高温的温,真知的知,信念的念 方瑾慧没注意到温知念的目光,此时,她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上一世,赫连垒整整昏迷了一个星期才醒,为什么这次这么快就醒了? 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眼珠子跟着转来转去,视线忽然与温知念审视的目光撞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突然就清明起来。 是这个女人,就是她。 就是她莫名其妙出现在军区后,很多事情都变得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温知念一直盯着方瑾慧,她的脸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最后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底竟带着恨意。 这种恨意强烈到,让温知念感觉,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方瑾慧怕不是要扑上来咬死自己。 大家都围在病床前,没人注意到两个姑娘的眼神交锋。 赫连垒眼皮微颤,终于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昏迷的时候,他的意识其实早就清醒,能听见周遭的声响,能感觉到自己是平躺的姿势,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很想睁开眼睛,很想开口说话,却连睁眼,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独自沉浮在无边的黑暗里。 在他快要绝望时,忽然,一股清凉甘甜的泉水润入唇间,那沁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间,所经之处仿佛枯木逢春,他瞬间就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 那感觉太奇妙了,他本能地贪婪吞咽着那股甘泉,只恨泉水太少,不能让他一次喝个饱。 可就在他沉醉其中时,泉水竟戛然而止,一股无名火顿时窜上心头。 好在那一丝甘泉,总算是让他攒了一丝气力。 赫连垒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强烈的光线,看清面前的人。 “齐…承…霄……,陈……辉……?” 张丽芳见他只喊自己的战友,急得一把推开他们,自己挤了上去,“儿子,我是妈妈呀,你看看妈妈,呜呜……” 赫连戍德眼眶微红,沉声道:“赫连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赫连垒轻轻扯了下嘴角,“报…告,首,长,我,很,好……” 不一会儿,李明元带着医疗团队跑了过来,见人真的醒了,也是满脸惊喜。 一边给赫连垒检查,一边打趣道:“还得是你小子啊,不愧是军区最强兵王,身体素质就是强,这么快就醒了。” 他本来预计,以赫连垒的伤势至少要一个星期才会醒呢! 待他检查完,又新开了一些药,叮嘱了张丽芳,“既然人已经醒了,就可以吃点流食,喝点有营养的汤水。” 张丽芳连连点头,“好,我马上安排人去熬鸡汤。” 赫连戍德迫不及待地问:“李明元,他怎么样?有没有完全康复的可能?” 李明元收仪器的手一顿,一言难尽道:“去我办公室谈。” 他抬步出了病房。 赫连戍德疾步跟了上去,进了办公室,又问:“赫连垒到底能不能完全恢复?” 李明元面色沉重地摇摇头,“首长,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很多次了,以赫连垒的伤势,根本就不可能再上战场。” 赫连戍德还不死心,“你不是说他身体素质强吗?” “身体素质再强,断掉的骨头也不可能自己长好。”李明元叹息道,“如果恢复得够好的话,他还能站起来走路,上战场建功立业是不可能的了。” 赫连垒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辈,又是一下代中最敢拼敢闯的,伤得这么严重,他又何尝不心痛。 对于赫连戍德的急切,他能理解,可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到赫连垒的情绪。 正值壮年,前途大好,伤成这样,可能连再站起来都困难,更别提什么前程。 他一向是天之骄子,如何能接受? 赫连戍德猛地闭上眼,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布满了血丝。 “尽你最大的努力,用最好的药,他是我赫连家的种,是我赫连戍德最骄傲的儿子,无论什么结果,我相信他都能承受得住。” 他说话时,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就这一天时间,整个人好似老了不止十岁。 病房里。 从赫连垒醒来,张丽芳的嘴就没停过。 一边指使完勤务兵去安排大师傅熬汤,一边拉着赫连垒哭诉她这一天的担忧,说到一半,又把站在一旁的方瑾慧扯过来。 “瑾慧也跟着担心了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刚才还说要留下来照顾你呢!阿垒,你以后可得好好对她,不然妈可不答应。” 方瑾慧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问了一句,“赫连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赫连垒虽然已经醒了,却并没有多少精神,只淡淡“嗯”了一声。 方瑾慧见他这样,气恼地咬了咬唇,低下头,没再说话。 张丽芳还以为她是在害羞,也没在意,继续拉赫连垒说东说西。 连护士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提醒道:“首长夫人,赫连团长才醒,精神不好,得多休息休息才有利于身体恢复。” 张丽芳这才闭了嘴。 赫连垒醒了后,就需要一个男同志配合照顾他的起居,三急。 但他的勤务兵小王在这次任务中,也受了伤,赫连戍德打算让自己的勤务兵先顶着。 齐承霄和陈辉都不太放心,首长的勤务兵工作量本来就大,连轴转的话怕出什么岔子。 就自请来照顾赫连垒,齐承霄身上也有伤,最后这事就落到了陈辉身上。 见这边事情都安排好了,齐承霄就打算送温知念回招待所。 赫连戍德喊住了兄妹俩,“齐承霄,这位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齐承霄:“报告首长,这是我的亲妹妹,今天才到军区。” 赫连戍德点点头,看向温知念,温声问道:“小姑娘,你是齐承霄的妹妹啊,长得真有福气,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有没有工作啊?” 齐承霄嘟囔了一句,“问这么多,首长你查户口呢?” “你这小子,就是找打。” 赫连戍德给了他一栗凿,没好气地说:“你闭嘴,让你妹妹回答。” 经过这一晚上的事,温知念其实已经猜出了这位首长的身份,就是她那位从未谋面的未来公爹,那位喳喳呼呼的中年美妇人张丽芳,就是她未来的婆婆。 显然,张丽芳已经被她得罪得死死的了,那这位表面看着还算公正的首长呢? 知道了她的身份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温知念笑着道:“回首长,我今年刚满十八,暂时没有工作,另外我的名字叫温知念,高温的温,真知的知,信念的念。” 【求加书架,求催更,求五星评论,祝每个小可爱都八方来财挡住,豪车豪宅都拥有,财源滚滚都有路。】 第 42章 你是……沪市温家的姑娘? 她这介绍方式,让赫连戍德怔愣了一瞬,下意识问:“你不是齐承霄的亲妹妹么,怎么姓温?” “这事说来话长。” 温知念眉眼弯弯,“哥哥随母亲姓齐,我随父姓温,我母亲是齐文湘,我父亲是温从谦,我外祖父医术极好。” 直白的介绍,话音落定,赫连戍德笑意蓦地凝固,眸光微动,“你是……沪市温家的姑娘?” 温知念莞尔一笑,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赫连戍德默了默,随后又挂上笑意,只是这笑却没带几分真心,“时候不早了,齐承霄,带你妹妹回去休息吧!” 齐承霄立正敬礼:“是,首长。” 他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他怎么感觉首长知道念念身份后的反应,好像有些奇怪呢! 没等他想明白,衣袖被轻轻拽住,温知念揉着眼睛嘟囔:“哥哥,我困了,送我回去吧!” “哦,好。” 齐承霄再次给赫连戍德敬了个军礼,温知念则笑着跟赫连戍德点了点头。 路灯下,兄妹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赫连戍德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可惜,他原本盘算着让这丫头照顾赫连垒的。 谁曾想,她竟然就是温家的那个姑娘,那个跟他家老二赫连凯有婚约的姑娘。 招待所离军区医院没多远,齐承霄频频侧目打量身侧的妹妹,神色间透着不解。 快到招待所时,他终于按捺不住,“念念,我怎么感觉首长好像认识你,呃……应该说他好像认识爸爸妈妈,还有外公?” 温知念脚步一顿,点头道:“是啊,我们跟赫连家是有些渊源,并且我跟赫连首长家的儿子是有婚约的。” “婚约?” 齐承霄脖子一伸,盯着温知念,满脸问号,“你跟首长的儿子有婚约?什么时候定下的?谁给你定的?跟他家哪个儿子?不会是我们团长吧?” “爸爸妈妈定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定下了,算是娃娃亲吧!” 温知念推开他怼得太近的脸,“我也不知道是赫连家第几个儿子,不过婚书上写的名字是赫连凯,跟你们团长无关。” “啊?赫连凯?” 齐承霄双手叉腰,一脸不认同,“爸妈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给你和赫连凯定娃娃亲?” 这嫌弃的语气!! “听你这口气,赫连凯很不好么?” 温知念疑惑脸,“难道是他长得很丑?” 问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先不论人品,赫连戍德和张丽芳相貌都蛮出众的。 躺床上的赫连垒脸上裹着纱布,她虽然没能看清他长得怎么样,但凭他的身高,轮廓也知道不是个丑的。、 一家子都长得不错,除非是基因突变,否则赫连凯就不可能丑到哪里去。 温知念接着问:“他品性不好?脾气很坏?很蠢很笨?” 齐承霄摇摇头,“都不是,赫连凯这人我虽然接触得比较少,但他是读过大学的,想来不是个笨的。” “不仅不笨,而且他这人心眼子还特别多,仗着从小身体不好,什么都要争一争。首长夫人也是个心眼子偏的,总是让我们赫连团长让着他,有他在,赫连团长在家里,都不知道过得有多憋屈。” “哦,他还一身傲气,看人都是这样看的。” 他边说边昂起头,半眯着眼皮,眼珠子向下斜,扩张大鼻孔。 “呐,就这样,看人都不带正眼,用鼻孔看人的。” 温知念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哥,你这样好丑啊!赫连凯也这么丑吗?” “丑倒是不丑。” 赫连凯不仅不丑,那张脸还长得很出众,柔柔弱弱的小白脸一个,齐承霄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话。 “但是他这人真的很难相处,妹妹,我真觉得他跟你不合适。” “你这个样子……他肯定,他也……” 温知念睨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嫌我胖呗!觉得他那样的人看不上我。” “哥可没嫌你,可觉得你这样很好,很有福气,是最好的姑娘。” 齐承霄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急道:“哎呀,反正他不会对你好的,肯定会让你受委屈的,念念,你一定要相信哥。” 他是想说以赫连凯的性子,肯定看不上温知念现在这个样子,但又觉得自家妹妹千般好,万般好,不容许别人看不上。 “好了,好了,我当然相信哥哥。” 温知念也不逗他玩了,“”不过哥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婚事赫连家会不会认还不一定呢!” 齐承霄眼睛一瞪,“什么意思?他们难道还想反悔?” “反正你也看好嘛,没事的。” 温知念推了他一下,“行了,招待所到了,我要休息了,哥哥你也快回去吧!” 齐承霄见她没有半分难过的样子,放下心来,“行,明天早上哥给你买好吃的来。” 又是充实的一天,回到招待所房间后,温知念把门反锁上,就进了空间,开始泡澡。 一边喝灵泉水,一边摸了摸肚子上的软肉肉,感叹这一天运动量巨大,肯定瘦了好几斤。 又拿出小镜照了照,脸上的痘印疤痕也淡了一些,就像只是长了些小雀斑而已。 泡完澡又去看地里种的作物,稻谷、玉米,蔬菜瓜果这些都已经收过两次了,现在每样都种了十陇地,产量也增加了十倍。 鸡、鸭、鹅也每天都在下蛋,现在已经存三十几个蛋。 还有一对兔子都长大了一圈,母兔子的肚子还有点大,应该是怀上了兔宝宝。 温知念开始还担心这些小东西会在空间里到处拉屎,后面发现空间里面有自清洁功能,就把心放肚子里了。 更让她感到惊喜的是,她把吃过的李子,桃子,葡萄,杨桃,梨,这些水果的核随意扔在黑土里,现在都发芽长成了小树苗,特别是葡萄,藤都比她高了。 喜滋滋地空间里巡视了一圈,温知念打算明天出门,得买点西北这边的水果,苹果,杏子,提子,蜜瓜,西瓜,柿子等等。 只要是能买到的,都买来。 这样,以后,她就不缺水果吃咯! 第二天早上,温知念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习惯使然,醒了先看时间,才不到七点而已。 “齐承霄你怎么回事啊,用不着这么早就给我送早饭吧?” 她嘟囔着,满脸怨念地打开房门,就见齐承霄和陈辉两人站在门外,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看到她,陈辉拉着她就要往楼下跑,“小温妹妹,快跟我们去医院,赫连团长什么都吃不下,水都喝不进去。” 第43 章 我们赫连家,是不可能娶一个资本家小姐的 “诶,我还没换衣服呢!” 温知念以为是齐承霄来送早饭,就没换衣服,还穿着一件无袖睡裙。 “急什么?放手,放手……” 齐承霄急得‘啪,啪’打了两下陈辉,把温知念解救了出来,“是你妹妹吗?你就拉,拉什么,拉什么?” 陈辉回头看到兄妹俩都怒视着自己,又见温知念还穿着没袖子的裙子,头发也乱糟糟的,尴尬地移开视线。 “那个,妹妹先换衣服,我去下面等你们。” 待他着急忙慌地跑下楼,温知念看向齐承霄,“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赫连垒不是已经醒了吗? 就算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医院里那么多医生,大清早的来找她做什么? “你先洗漱,待会儿路上再跟你细说。” 齐承霄把她推回房间,又给她打好洗脸水,就退出了房间。 他们是开车来的,就停在招待所门口,温知念上车后,两人就把赫连垒的情况给她说了。 原来赫连垒昨天晚上醒了后,张丽芳专门让人给他熬了一锅鸡汤,哪知他喝了一口就吐了。 后来他说渴得难受,给他喂水,他又喝不进去,就算是喝一点进去,没一会儿又吐出来。 李元明来检查后,说赫连垒是因为好几天没有进食,再加上失血过多,五脏受损,脾胃功能还没恢复,先让熬些小米汤给他喝。 早上就让食堂熬了小米汤,这次赫连垒倒是喝了小半碗,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吐了。 吐到伤口裂开出血,又陷入半昏迷状态。 这下,大家都坐不住了。 赫连戍德想到温知念昨天晚上喂赫连垒喝水,他喝了后没有吐过,就让陈辉到军区找齐承霄,让把温知念叫去照顾赫连垒几天。 齐承霄是不太乐意的,他敬重赫连垒,可以亲自照顾他。 但让妹妹去照顾一个重伤的大男人,尤其是在知道妹妹跟赫连家的老二,有婚约的情况下,赫连戍德还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心里就不太舒服。 陈辉劝他,“我们妹妹过去,就是帮忙给团长喂喂水,其他事情有我和护士在呢!” 齐承霄没有好脸色,“什么我们,谁跟你我们?这是我妹妹,我的妹妹。” “对,对,对,你妹妹不也是我妹妹嘛!” 陈辉一边开车,一边跟坐在后座的温知念,“小温妹妹,你就当帮你陈辉哥一个帮,等我们团长好了,哥好好感谢你。” “行。” 温知念对此倒没什么意见, 在她看来,赫连垒是为保家卫国而受的伤,她去照顾几天也没什么。 而且,她还留在西北的事,还需要赫连家帮忙。 病房里,张丽芳还在跟赫连戍德争辩,“戍德,瑾慧是阿垒未来的妻子,她照顾小垒是理所当然的事,你就让她试一下都不行吗?” 赫连戍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张丽芳,你在说什么胡话?儿子危在旦夕,你竟然说让别人试一下,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还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好。” “再说瑾慧辛辛苦苦地熬了一晚上汤,专门拿来给阿垒喝的,你这样,不是让她的心血都白费了吗?” 张丽芳气得脸都红了。 她这都是为了谁呀? 阿垒每天不是练兵,就是出任务,跟瑾慧订婚后,小两口几乎就没有相处的时间。 两个人在一起,话都说不到一块去,怎么过日子? 在她看来,赫连垒这次受伤,也算是因祸得福,小两口终于有时间培养感情了。 结果,死男人平时固执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拆她的台。 方瑾慧手里提着饭盒,柔声劝道:“张阿姨,你别为了我跟赫连伯伯吵,阿垒现在不能喝没关系,等他能喝了,我再炖就是了。” 张丽芳心疼地拍了拍她,“还是你这孩子会体贴人。” 赫连戍德没理会这两个女人,转头见陈辉带着温知念兄妹来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小丫头,又要辛苦你了,你放心,等赫连垒有所好转,我一定给你一个奖励,条件你提。” 温知念笑笑没说话。 张丽芳却急了,“戍德,你把这丫头叫来干什么?我们赫连家,是不可能娶一个资本家小姐的。” 昨晚回去后,方瑾慧就把温知念的身份告诉了她。 急得她一夜都没睡好,当年会跟温家订下这门亲事,除了有齐家那位老爷子,治好了她儿子阿凯哮喘的原因。 最重要的还是温齐两家都是红色资本家,温从谦和齐文湘又是重要的科研人员,两家结亲算是强强联合。 谁知道后来局势越来越紧,温从谦和齐文湘还早早就死了,温齐两家也没落了。 在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同意让儿子娶一个资本家小姐,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她说完还不罢休,还要上前赶人,“小丫头,别以为你贴上来,就能……” “闭嘴,张丽芳。” 赫连戍德厉声打断她,“这里用不着你,方瑾慧,带你张阿姨回去休息。” 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现在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吗? 齐承霄气得红了眼,拉着温知念就要走,“首长,我妹妹恐怕不能胜任……” “张同志,等等。” 温知念喊住被方瑾慧扶着往外走的张丽芳,“既然都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直说了,张同志,你实在是想多了 ,我根本没想过要嫁进你们家。” “还有,我祖上确实是做生意的,但我温齐两家世代忠心爱国、矢志报国,就连京市那位大领导都说过,我温齐两家是红色资本家,你有什么资格质疑?” 她说完,不管张丽芳的脸色有多难看,转头对赫连戍德说:“赫连首长,我愿意帮忙照顾赫连团长,是因为他跟我的祖辈父辈一样,都是为国为民的英雄。” “至于你说的要奖励我,待赫连团长情况好些了,我自然会向你讨要。” “温家如今的处境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就当是我厚颜,以恩挟报吧!” 赫连戍德沉重地点点头,“温家丫头,你放心,我都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温知念就留在医院照顾赫连垒,不过确实如陈辉所说,只需要她给赫连垒喂点汤水而已,也不用她一直待在医院里,并不累人。 可能是看赫连垒确实有所好转,张丽芳也不再对她横眉竖眼,不过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倒是方瑾慧突然态度大变。 表现得感恩戴德,不仅对温知念特别热情,还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关心她的生活。 如果不是偶尔瞥见她看向赫连垒的眼神带着憎恶,温知念都要以为,这个女人是真的在感激她照顾了赫连垒。 五天后,赫连垒终于可以吃下其他食物了。 温知念正打算找赫连戍德提出她的要求,赫连家另外两个儿子赫连凯,赫连铮到了西北军区。 看到方瑾慧对赫连凯的态度,温知念终于明白了她对自己那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 第 44章 还笑呢?头上马上就长出青青草原了 在这五天里,得益于温知念的灵泉水滋养,赫连垒恢复得很快,到了第五天清晨,他已经能在旁人的搀扶下坐起身了。 他的伤势主要集中在头部和腰部,所幸双手没有伤,所以自从能坐起身后,不论是吃饭还是喝水,他都坚持自己动手,尽量不麻烦别人照顾。 不过他毕竟重伤未愈,还很虚弱,稍重些的东西就拿不动,吃饭时还得让人帮着端碗。 赫连凯,赫连铮兄弟二人到的时候,正是晚饭时分。 病房里,赫连垒正倚在床头吃饭,方瑾慧坐在床侧帮他捧着鸡汤碗。 忽然,走廊上传来张丽芳欣喜的哮唤:“小凯!小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妈都快急死了。” “火车晚点了几个钟头,”一个温润的男声温和解释,“让妈担心了。” “妈,我和二哥都这么大了,你就别整天瞎操心了!”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爽朗地接过话头,“我大哥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我大哥!” 伴随着拔高的嗓门,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病床上的赫连垒时,喊了声,“大哥……” 眼眶顿时红了,又喊了一声,“大哥……” 疾步走了过来。 方瑾慧的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连手上端的鸡汤洒出来了,都没察觉到。 她机械地汤碗往床头的小桌上一放,猛地站起身,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直直地望着那人。 这一幕,都被刚好打水回来的温知念看在眼里。 她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如此。 难怪方瑾慧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对她充满敌意。 齐承霄是个很负任的好哥哥,知道她跟赫连凯有婚约后,便向她详细介绍了赫连家的情况。 对于他不清楚的部分,还特意让陈辉来补充。 所以现在温知念已经对赫连家有了大致了解,赫连戍德和张丽芳共育有三子一女。 长女赫连珊,现今28岁,结婚七年,目前育有三女; 长子赫连垒,26岁,现任西北军区特战队团长; 次子赫连凯,23岁,大学毕业后在东南军区任参谋,据陈辉的小道消息,赫连戍德要把他调回西北军区; 幼子赫连铮,19岁,一心想追随父兄从军,不过他大学还没毕业。 如温知念所猜测的那样,除了还没见过的赫连珊外,赫连家三兄弟都生得一副好相貌。 赫连垒脸上的纱布在两天就拆了,拆掉纱布那一刻,还让温知念大大的惊艳了一把。 赫连垒是典型的浓颜系美男,轮廓立体深邃,眉骨高耸,鼻梁挺拔,颧骨与下颌线条分明,眼型细长,欧式平行双眼皮,眼神锐利中带着忧郁,有种“亦正亦邪”的独特气质。 多年军旅生涯造就的小麦肤色,又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再加上他近一米九的身高,可以说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踩中了温知念的审美点。 而赫连家另外两兄弟的相貌同样出众,丝毫不逊色于赫连垒,只是气质却截然不同。 赫连凯眉眼温柔,周身带着温润斯文的书生气,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忧郁深情,说话时更是温声细语。 简直就是少女,少妇,师奶通杀的“芳心纵火犯”。 最小的赫连铮,除了精致立体的五官,还带着清纯男大的阳光活力,他细长的眼型透着几分叛逆不羁。 赫连家这三兄弟,一个人狠话少的铁血硬汉,一个咋咋呼呼的毛头小子,中间这位——既温柔体贴又嘴甜会哄人,自然最讨女人欢心。 并且据陈辉所说,方瑾慧今年22岁,跟赫连凯年岁相当,两人从小学到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念书。 相比之下,她跟赫连垒这个未婚夫却因常年难得见到一面,相处起来显得比较生疏。 赫连铮性情外放,还没走到病床边,就“嗷嗷”地哭成了一只修狗。 “大哥!你这次怎么伤得这么重,医生怎么说?呜呜……要是……要是当时我就跟你一起去出任务就好了。” “我就不该听爸妈的,去钱老头那里补什么课,不然大哥你也不会……呜呜……” 赫连垒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别胡说,你是学生,当然要以学业为重。” “大哥是军人,受伤不是正常的吗?咱们兄弟俩这也算是各司其职,你自责什么?” “我知道大哥是军人,有自己的职责。” 赫连铮蹲着趴在病床边,委屈巴巴的,“但是我就是难过嘛!大哥,李医生有没有说你这伤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啊?” “你上次可是答应过我的,要教我骑马射击,还要考核我的体能。” 他说着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你看,我这一年可是一天都没落下,天天训练,这成果不错吧?” 赫连垒轻拍他的脑门,“成果很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弟。” “那是当然,我可不会给你这铁血兵王丢脸。” 脸上的泪都没干呢,赫连铮又骄傲上了。 赫连凯缓步上前,皱眉将赫连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温吞道:“大哥,这次你真的大意了。” 赫连垒愣了一瞬,随即哑然失笑,“阿凯,你说得对。” 他这个二弟说话一向如此,他也懒得跟他争辩。 但一向以大哥为荣的赫连铮却是不干了,梗着脖子道:“二哥,你一个文职参谋,战场都没上过,你懂什么呀?” “你知道大哥这次出任务有多凶险吗?他只带了不到十个人,端了敌方上百人的窝子,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很好的了。” 他这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赫连凯还没说什么,站他旁边的方瑾慧倒是护上了,“小铮,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二哥也是关心你大哥,才好心提点一句。” “提点什么,我大哥是西北军区出任务最多,任务完成度最高的,还需要他一个做文职的提点吗?” “你也说了,你大哥这次出任务才带了十个人,敌方却有上百人,这不就是疏忽了双方的人数差距,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才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嘛!” “诶,我说未来大嫂,你懂不懂什么叫秘密任务啊?你就在这乱……” 赫连铮眼睛一瞪,双手叉腰,摆开架势要跟方瑾慧理论。 赫连凯连忙拉开他,“行了,行了,瑾慧又不是军人,怎么会懂得这些?” “啧啧啧……” 赫连铮伸手指着两人,“诶,你们两个才是一国的是吧?” “别胡说八道,瑾慧跟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赫连凯低声喝斥,方瑾慧瞟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醒来后,身体一直不能动弹,赫连垒也是消沉了好几天,这会儿看到两个弟弟吵吵闹闹的,倒是精神了不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两个弟弟斗嘴。 温知念走过去把水壶放在床头的小桌上,转头看到他脸上的笑,瘪了瘪嘴,心道:还笑呢?头上马上就长出青青草原了。 赫连垒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朝她感激地笑了笑,“温同志,辛苦你了。” 温知念:“呵呵,不辛苦。” 人家一家子在这里,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待,放好水壶刚打算出去,正在跟赫连铮斗嘴的赫连凯一抬眼就看到了她,顿时脸色大变。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45章 既然大哥觉得她好,那你娶就她好了 “脚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你们赫连家的人都这么爱多管闲事的吗?” 温知念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最近已经不下三个人问过她这句话了。 几个意思? 她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哪里,看到他们有多嫌弃? 赫连凯气急,“你,你不是应该在沪市的吗?” 上个月底,他到沪市出公差,同行提起家里催婚催得紧,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这位从小跟他订了婚的温家小姐。 这些年局势不断变化,赫连家早就跟温齐两家断了来往。 多年不见,他早就不记得她长成什么模样,只记得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见人就笑,很可爱的样子。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向共事的沪市同事打听了一下,听说了不少她的坏话,什么胖得像猪,脾气坏,打人骂人,不讲道理,又蠢又笨…… 这跟他记忆里的温家小姐完全不一样。 工作结束后,他鬼使神差地绕道去了温公馆,就看到胖得不成人样的她正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最后还被那男人三言两语给骗走了。 当时他就想着,一定要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这个女人竟然自己跑来了西北,还跟家里人很熟络的样子。 “看来你不仅爱多管闲事,耳朵也有毛病。” 温知念笑着掏了掏耳朵,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就再说一次,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说完,冷哼一声,昂首挺胸地出了病房。 她这副张狂的样子,把赫连凯气到了,俊朗的面容瞬间覆上一层寒霜,显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 方瑾慧却是一脸喜色。 阿凯看到温知念反应这么大,肯定是不想履行那劳什子的婚约。 “阿凯,你别为那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她边说边踮起脚,凑到赫连凯耳边低声道:“温家这件事,张阿姨会处理的。” 张丽芳刚才一直沉浸在两个小儿子都来到身边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温知念也在病房里,还被二儿子给看到了。 这会儿见二儿子生了气,也忙哄道:“小凯,你放心,这件事妈会处理好的,我们赫连家根正苗红的军政之家,绝对不允许那一颗老鼠屎害了我们。” 赫连垒看不下去了,“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温同志?她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相反还心地善良,举止得体,遇事从容大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阿垒,你不要因为她照顾了你几天,你就帮她说话。” 张丽芳嗔怪了他一眼,“她照顾你不过都是为了找你爸拿好处而已,那天早上,她可是亲口说的,要挟恩图报。” “妈,她一个失孤的小姑娘,能有何求?只不过是想寻一处庇护罢了。” 赫连垒语气无奈,转头又劝赫连凯,“阿凯,你别听妈说的,温同志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多了解了解她……” “大哥,你别说了。” 赫连凯冷笑出声,“既然大哥你觉得她那么好,那你娶她就好了,弟弟我没那个福分。” “你在说什么胡话?” 赫连垒眉头紧皱,“她是你的未婚妻子。” “未婚妻子?刚才那个胖墩墩是二哥的未婚妻?” 左看看右看看,一头雾水的赫连铮这会儿还反应过来。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小姑娘啊?你这样可不像我们赫连家的男人会干出来的事,你得跟爷爷和爸爸学,得对自己的爱人好。” “妻子?如果是你,你愿意娶那样一个女人当妻子吗?” 赫连凯嘴角还噙着笑,眼神却冷得吓人,抬脚就朝门外走去,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方瑾慧连忙追了上去,“阿凯……” “小兔崽子,就你话多。” 张丽芳揪了小儿子脸颊一下,也跟着追了出去,“小凯,你身体不好,不能生气的。” 赫连铮被揪了一下,捂着脸还是一脸茫然,“愿意啊,怎么不愿意?那姑娘胖嘟嘟的多可爱啊!” 见他二哥气冲冲地走了,又去看他大哥,“是吧,大哥,那姑娘走路的样子多神气啊!” “二哥为什么不喜欢人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找个媳妇多难啊!” 赫连垒看着这个眼神清澈的——小弟弟,摇头苦笑,“算了,你二哥有他自己的想法。” 温知念可不知道这兄弟仨,为自己吵起来了,她这会儿正在另一间病房里教人计算题呢! 她从赫连垒病房出来后,本来是打算去军区找赫连戍德要报酬的。 刚走到楼梯处,就听到靠里那间病房里传出骂人声,“你们说说你们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豆腐渣吗?” “就这么点资料,你们几个人算了半个月才算完,结果还搞错了。” “我看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被你们气升天,还一个个的假惺惺地来看望我?就你们这种货色,多来看我一次,我就早死一天,要你们看望个球。”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听着一点也不像要升天的样子。 温知念寻声找过去,就见一间单人病房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手里攥着一摞资料,指着面前三个穿着蓝色工服的人骂得口沫横飞,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 三人被他骂得头都不敢抬,个个面红耳赤的。 “哎哟,老先生,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温知念背着双手走进去,劝了老头,又说另外三人,“算个数能有多难嘛?你们就不能认真点,争取一天就算出来,不出错?” “看看把老先生气得,本来就没剩几根头发,被你们这一气,指不定明天就掉光了。” 老头捶着胸口,“不争气啊!” 三人被温知念说得都抬头看向她,“你这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这么多资料一天就算出来,还不出错,这谁做得到啊?你做得到吗?” 温知念斜了他们一眼,“那我得看看才知道啊!”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资料,离她最近的男人随手就抽了一张资料递给她,“呐,你看看会不。” 语气带着傲慢。 他们师兄弟三人没日没夜的算了整整半个月,眼睛都快熬瞎了,结果还是出了错,就不信这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比他们还厉害。 温知念接过来扫了一眼,蹙了蹙眉,这题确实挺难的,涉及空气动力学,计算流体力学(cfd仿真)。 那师兄弟三人见她皱着眉头,以为她看不懂,不由得都露出几分得意来,就说嘛,一个小姑娘不可能比他们还厉害。 病床上的老头也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那些狗东西搞鬼,害得他手下的人才关的关,跑的跑,流失严重,导致他现在无人可用啊! 就在这时。 “把笔给我。” 温知念朝给她资料的人伸出手,那人愣了愣,“你到底会不会啊?” 温知念没有理会他,接过笔就趴在病床边的桌子上算了起来。 师兄弟三人连忙围过来,老头也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盯着她计算,看着看着,眼睛就越发明亮,脸上的笑是憋都憋不住。 白天头疼得不行,这会儿才更新,抱歉啊,宝子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求书架,求催更,求评论,感谢。】 第46 章 阿凯~我心里苦啊! 五分钟后,温知念将计算好的结果推到老头面前,“老先生,你看看我做对没有?” “快把眼镜拿给我。” 老头笑呵呵地接过答案,戴上眼镜仔细检查了两遍,再抬头看向温知念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立即又抽出一张纸,快速写下一组数据,“小同志,你再试试这道题。” 温知念接过题目,略一思索便提笔演算。 她解题时,师徒四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她笔走龙蛇,这次速度更快,不到三分钟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老头兴致正浓,当即又出了一道更难的题。 温知念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还要继续啊?” “最后一题,真最后一题了,你再试试看。” 老头放软了声音,哄孩子似的,师兄弟三人也跟着给她戴高帽子,“小同志这么厉害,这题肯定难不住你。” 先前,他们还觉得这小姑娘在说大话,但亲眼目睹她不到十分钟,就解出了两道他们平时解大半天都解不出来的题,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行叭,我都说了这些题不难的,你们还不信。”温知念边看题边嘀咕。 这一看,心道:老头这是给我上难度了。 幸好上辈子家里几个老东西爱鸡娃,而她就是那个娃,温知念也不多说,默默拿起笔算了起来,这次算了十分钟才出结果。 主要还是她毕业太久,平时应用得少,算着算着还得回想一下公式。 “做对了,又做对了。” 老头激动得拿着答案的手都在颤抖,顾不得自己还在打吊瓶,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伸手握住温知念的手,脸上带着真挚的喜悦。 “小同志,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厂来工作啊?我们厂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温知念会寻着骂声过来嘚瑟,本来就是冲着工作来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敢不敢用她这个资本家小姐? “老先生,我自然是愿意去你们厂工作的,就是我这身份背景有点特殊。” 是的,虽然老头没有明说他们是什么厂,不过仅凭那些数据,温知念早就猜出他说的工厂是军工厂了。 空气动力,流体力学,都是研究飞行器的必学学科。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这是在造飞机的过程中遇到了困境。 新华国成立之初航空工业几乎为零,初期依赖毛子技术仿制MG-19等机型,但缺乏独立设计能力,几乎完全依赖外国专家。 58年,先后因长波,联合舰队,金门事件与毛子产生了分歧矛盾,到60年毛子撤回全部援助专家,两国关系公开破裂。 同时受到国际环境制约,米国等西方国家通过政治施压和破坏活动,阻碍中国获取先进装备。 此后,国内试制机型,因缺乏完整图纸和专家指导,设计缺陷,材料强度不足等多种问题,废品率居高不下,返修率更是高得惊人,导致多架机型停飞,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最重要的还有人才流失问题,大多数专家都有国外留学的经历,却在这个时期,因为这个背景被针对。 现在是六八年,华国人才本来就紧缺,高考又断了,人才更是断代严重。 多种因素,导致航空工业几乎停滞不前,这也是老头先前为什么会因为几个数据算错,就大发雷霆的原因。 听到温知念说她身份特殊,老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朝三个徒弟使了个眼色。 待三人出去关上病房门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小同志,你是什么身份背景?如果不严重的话,老林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保住你。” “不瞒林老先生,我父母生前也是搞科研的,他们都有国外留学的经历,另外我家曾小有资产……” 温知念很坦诚,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包括她已经把家产都捐了,手里还有祖辈的荣誉勋章。 林老听她说完后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这样吧,我先找人打听打听,实在不行,我就在部队给你找个能护住你的对象。” 说来说去,还是让她嫁人,温知念忍不住有些失望。 另一边。 方瑾慧在医院门口追上了赫连凯,“阿凯,你不要跟你哥一般见识,他那人就是个肤浅粗俗的,能说出什么好话,你可不能被他气坏了身体。” 赫连凯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这么说他,就不怕他生气吗?” “他要气就气着,反正他就从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我又何必在意他怎么想。” 方瑾慧嘴角一撇,余光看见张丽芳走了过来,立即收起脸上的不屑,扬声道:“张姨,阿凯好像精神不太好,要不先让他早点回家休息?” 张丽芳抬眼看向赫连凯,见他脸上确实带着疲惫,眉头一紧,“都怪温家那死丫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跑到我们阿凯面前晃,惹阿凯生气,还害得他们兄弟吵架,真是晦气。” “阿凯你快回去休息,明天妈去买只鸡炖汤,好好给你补补。” 她说着,懊恼地拍了下大腿,“你的房间我还没收拾好呢,我跟你一起回去。” 方瑾慧忙道:“张姨,你就留在医院里照顾他们大哥吧!我回去帮阿凯收拾就好了。” 见张丽芳不太乐意,她又解释了一句,“他们大哥还需要人照顾,那几个战友已经帮忙照顾几天了,都累了。” “小铮年纪又还小,我实在是不放心,有您在医院坐镇,万一他们大哥有什么事的话,也有个拿主意的不是。” “那行,我留在医院。”张丽芳一想也是,又叮嘱道:“阿凯还没吃晚饭,你记得给他弄点吃的。” 方瑾慧点头应下,“好,我知道的。” 赫连凯又温言安慰了母亲几句,说了几句体贴的话,这才跟方瑾慧一起回了家属院。 赫连家住的是一栋两层带院子的小楼,赫连凯的房间在二楼,左边采光最好的那间。 由于工作繁忙,赫连戍德最近基本都住在单位,今天也不例外。 两人到家时,整栋小楼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方瑾慧熟门熟路地开了门,拉开灯,从鞋柜里取出拖鞋,弯腰放在赫连凯脚边,刚一直起身,突然捂住脸抽噎起来。 赫连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怔,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瑾慧,你这是怎么了?” “阿凯~~” 一瞬间,所有情绪决堤而出,方瑾慧猛地扑进赫连凯怀里,失声痛哭,“我心里苦啊!” 第 47章 难道你真的甘心娶那个……一无是处的资本家小姐吗? “瑾、瑾慧?你这是……” 赫连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声音里都带着错愕,下意识就要推开她,“你别这样,这不合适。” “阿凯,求你不要推开我。” 方瑾慧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不放,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望着那张清俊的面容,声音发颤,“求你……” 她本就生得清丽,此刻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鼻尖透出娇嫩的绯红,瘦削的肩膀微微发颤,整个人好似一枝被雨打湿、在风中轻颤的水仙花。 赫连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只迟疑了一瞬,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方瑾慧心中一阵狂喜,羞涩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带着颤抖的甜蜜。 “阿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也……” 赫连凯却轻声打断了她,语气温和而关切,“大哥的伤势是不是不太乐观?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他身体强壮,总会好起来的。” “好不了,他永远都好不了了。”方瑾慧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尖锐,“余生他都只能当一个废人。” 赫连凯一怔,面露诧异,“什么?之前不是说情况已经有好转了吗?” “怎么可能好转?” 方瑾慧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不过是勉强保住了一条烂命而已,医生亲口说的,以后他能重新站起来走路已经是万幸,更大的可能是会在轮椅上坐一辈子——那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说罢,她忽然又变回柔媚的模样,指尖轻轻拽了拽赫连凯的衣角,声音黏软,“阿凯~我们不要再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好不好?” “那你想说什么?” 赫连凯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暗芒。 “我……” 方瑾慧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印了一下,随即咬住下唇,眼波流转间羞怯又大胆,“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赫连凯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凝视着她,忽而低笑出声,“你和他……可是早有婚约的。” “那又怎么样?”她扬起下巴,脸上带着倔强,“现在可是新社会了,讲究婚姻自由,我不愿意,谁也逼不了我。” 提起婚约的事,她就想起了温知念,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阿凯,那个温知念——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我听说她就是因为在沪市待不下去了,才跑来西北的,娶这样一个女人,你的前程可就全都完了呀?” 方瑾慧语气带着几分焦灼,“阿凯,难道你真的甘心娶那个……一无是处的资本家小姐吗?” “方瑾慧。” 赫连凯唇边的笑意倏地敛起,低沉的声线带着蛊惑的意味,“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现在,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了吧!” “我早有安排。” 方瑾慧直视着他的眼睛,双臂柔柔地勾着他的脖子,贴过去,压低声音道出她的计划。 赫连凯眸光微动,“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放心好了。”方瑾慧脸上带着笃定的笑。 赫连家最重名声,而赫连伯伯有多重视家族的荣光,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行,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赫连凯笑着点点头,忽地凑过去,嗓音中带着戏谑,“我的好嫂嫂,不是说要给我收拾房间吗?你看……天色可不早了。” “讨厌,不许你这么叫我。”方瑾慧羞恼得轻捶了他一下,抬脚上了二楼。 “诶,慧慧,你不是答应了妈,要给我弄点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赫连凯紧跟着追了上去。 他语调轻快,眼底的笑意却并未带有几分真心,心里只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就因为赫连垒是家中的长子,从小到大,家里最好的资源都落在他身上。才五六岁就被长辈带到军营历练,后来更是顺理成章进了最容易立功的特战队,一路平步青云,才刚满二十六岁就当上了团长。 不仅如此,连婚事都是精挑细选,找的是能为他铺路的岳家。 而自己呢,从娘胎里生出来就身体?孱弱?,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只能待在屋子里学习。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也只能领个闲职,还被人取笑是仰仗了家里的荣光。 真是可笑。 又不是他想要这样一副不争气的身体,可家里却因为给他治病欠下恩情,随意给他和一个资本家小姐订婚。 家里何曾在意过他的前途? 军区医院。 告别林老先生后,温知念思来想去,打算明天就去找赫连戍德,让他帮自己在西北落户。 还有八年才会完全拨乱反正,这期间,也只有部队体系才能避开那些动荡因素的影响。 谁知,她还没去找赫连戍德,对方先派人找到了她,“温同志,首长这几日工作繁忙,请你再多照顾赫连团长几天,他忙完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算了下时间,她的介绍信开了十五天,还有一个礼拜的。 以她对赫连戍德的了解,他一个大首长应该不会食言。 温知念就点头同意了。 反正赫连垒有专人照顾,不用等着她的灵泉水救命,温知念也不急,从容不迫地吃了个早饭,又特地绕道去军区找齐承霄说了下她的打算,这才不紧不慢地去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赫连垒正在喝鸡汤,看到她来了,笑着招呼道:“温同志,吃过了没有,这鸡汤炖得正香,要不要来一碗。” 温知念摆摆手,“鸡汤就算了,我已经喝腻味了。” 可能洞察到方瑾慧和赫连凯的奸情,看到他的笑脸,她就有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他在喝汤,鬼使神差就想到方瑾慧化身为方金莲,端着碗笑盈盈地哄骗赫连大郎,“大郎,该喝药了~” 然后赫连大郎被美色所惑,一口喝下毒药,七窍流血…… 吓得温知念打了个哆嗦,出于同戴一顶绿帽的革命友谊,她下意识地发了回善心,问了一句,“那个,大郎……” 呃,不对。 “赫连团长,你喝的鸡汤是谁给你炖的呀?” 第 48章 嘿,他们一家子干架,跟她有什么关系? 温知念凑过去,瞅了眼他碗里飘着一层油的鸡汤,强忍住要帮他用银针验验的冲动,“这鸡汤看着挺油啊!” “家里送来的,我也不清楚。” 赫连垒没在意她的称呼,他喝了几勺,也觉得有些腻,随手推开了碗。 一旁帮着端碗的赫连铮挤眉弄眼地插嘴,“那还用问?肯定是瑾慧姐给炖的呗!” 见赫连垒不喝了,又劝了一句,“大哥,你再喝点吧,多喝点伤才好得快。” “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来的时候,看见瑾慧姐眼睛都是红的,肯定是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 他说着,又扭头看向温知念,笑嘻嘻地问:“温同志,你刚才是不是管我哥叫“大郎”?你们沪市那边都这么叫的吗?哎,你还别说,这么叫还显得挺有文化的。” “大哥是赫连家大郎,二哥是赫连家二郎,我是赫连家小郎——” “嘿,真有意思。” 温知念面无表情……(⊙o⊙)… 你大哥要是大郎,你二哥就是西门大官人,而你只能是“憨头狼”。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赫连垒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瞥了自家弟弟一眼,“汤有点腻,先拿开吧!” “哦,好!” 赫连铮把汤碗拿开,又拧了个热帕子过来给赫连垒洗脸擦手,“天天喝鸡汤确实也腻,待会儿我去跟妈说,让她安排炖个清淡些的汤。” 等赫连垒洗好了,温知念倒了杯水递过去,“赫连团长,要不要喝点水?” “嗯,谢谢。” 赫连垒道了声谢,接过杯子慢慢喝着。 这时,方瑾慧和赫连凯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赫连垒在喝水,而碗里的鸡汤还剩下大半,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这水又没什么营养,怎么不喝鸡汤?” 一转眼,瞧见温知念也在,随即笑道:“我起了个大早去买了鸡、炖的汤,看来还比不上温小姐随手倒的水好喝呀!” 赫连垒语气平淡,“喝饱了。” 喝饱了还喝得下水? 方瑾慧一噎,气恨地咬了咬牙。 赫连铮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瑾慧姐,大哥身体还有些虚弱,医生说了要少食多餐,不能一下子补得太过。” 方瑾慧:“我好容易炖的汤,喝不完不是就浪费了吗?” 赫连铮忙道:“大哥喝不完的,我喝,不会浪费的。” 说着揭开装鸡汤的搪瓷缸子,倒了半碗汤出来,又拿勺子在里头捞了几下——捞出来几块鸡脖子,一个鸡头,连一块像样的肉都没有。 赫连铮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瑾慧姐,你这鸡汤还真就是‘汤’啊?连块好肉都舍不得放?” 先前方瑾慧送来时,就倒出一碗汤出来,让大哥先喝汤,他压根没想到,这缸里居然真全是汤,半点实在货都没有。 方瑾慧没想到他竟然在汤里捞肉,还直接问了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仍强自镇定辩解道:“医生不是说了喝汤好,精华和营养都在汤里。” “再说你大哥连汤都喝不下去,还能吃肉?” 从进来后,一直没作声的赫连凯,此时也开了口,“瑾慧说得对,小铮,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我什么时候胡搅蛮缠了?” 赫连铮气得脸都红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谁家给病人送鸡汤,只送汤啊?” “哦,我知道了。” 不等赫连凯反驳,他又指着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些好肉都被你吃了吧!你还好意思反过来指责我?连给大哥补身体的鸡,你都抢着吃。你自己还有个做弟弟的样吗?” 他嗓门本来就大,在气头更是不管不顾地嚷开了。 方瑾慧生怕他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小铮,你别胡说,那些肉是我让你二哥吃的,他坐了两天车,累着了,补补怎么了嘛?” “我还不是坐了两天车,怎么不见你给我弄点好的补补?” 赫连铮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看你就是偏心,只顾着心疼二哥,我也是你的小叔子啊!” 站在一旁默默吃瓜的温知念,扶额无语问苍天。 搞了半天,还真就——只是为了几块鸡肉的事啊? “这孩子,大老远就听到你这大嗓门了。” 张丽芳走进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赫连铮,“让你照顾你大哥,你大声嚷嚷啥呢?” “妈,你看瑾慧姐把给大哥炖的鸡全给二哥吃了,就给大哥送来一缸子汤和这些东西。” 赫连铮红着眼睛告状,“到底是谁在养伤啊?” 张丽芳看到碗里的鸡头,鸡脖子,脸色刚沉下去,听到是二儿子吃的,语气又软了下去,嗔怪道:“你这孩子,你二哥吃了就吃了呗,反正你大哥现在胃口不好,也吃不了多少。” “大哥吃不下,我能吃啊,连一块好的都没给我留……” “哎哟,瞧你这点出息,你要想吃,明天妈又让你瑾慧姐给你炖就是了,就一只鸡而已,也值当你吵吵,丢不丢脸?” “妈——” 赫连铮快气死了。 赫连垒开口打断了他,“小铮,你饿了就去食堂吃饭。” 张丽芳笑道:“你看,你大哥都不在意,就你这个皮猴子闹得凶。”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赫连垒淡淡地接了一句:“谁说我不在意?” 张丽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阿垒,你不是不爱吃吗?” 这几天送过来的鸡汤,就没吃完过。 赫连垒没看她,目光掠过那碗只剩鸡头鸡脖的“鸡汤”,最后落在方瑾慧那张气恼的脸上,“不是不爱吃,而是实在难以下咽。” 他深邃的眸光沉静而锐利,好似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最深处的角落。 方瑾慧脸“唰”地一下白了,下意识地去看身旁的赫连凯,对方却只是抿紧了唇,面色难看地别开了脸。 “呵……” 赫连垒嘴角挂着一抹讥笑,“往后就不劳你们费心给我送什么汤,什么肉了,我的勤务兵会负责我的伙食。”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张丽芳抹起眼泪,“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伤成这样,妈怎么可能不管你?” 赫连垒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见他无动于衷,张丽芳哭得更伤心了。 方瑾慧也红了眼睛,上前一步挽住张丽芳,“张姨,你别难过,都怪我不好……跟你学了那么久,连个鸡汤都炖不好。” 她转头看向赫连垒,语气带着恳切和委屈,“阿垒,你嫌弃我没关系,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赌气,更不能把气撒在张姨身上,她是你的母亲啊!” “你知不知道你受伤后,她有多担心?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饭也吃不下,没日没夜地为你操心,整个人都憔悴了。你说这话,不是在拿刀子戳她的心吗?” “再说,那大食堂的饭菜哪有自家做的细致养人,你要实在吃不惯我做的,不满意我照顾……” 说到这里,她委屈地抿了抿唇,目光转向一旁的温知念,“既然你更信得过温小姐,那我愿意退出,让她来照顾你,只要你别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就好。” 温知念眼皮一跳。 嘿,他们一家子干架,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 49章 那要不,我们试试? 是赫连戍德请她来临时帮忙照看赫连垒的。 这几天,她所做的也不过是偶尔递杯水,帮忙喂个药,没有半分越矩的行为。 “方瑾慧,……” 温知念只觉得心里无语至极,正要开口怼回去,赫连垒却先她一步道:“方瑾慧同志,我看在方家的面上给你几分颜面,你不要得寸进尺,攀扯无辜的人。”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透着沉沉的冷意,眸色更是凛如寒霜。 方瑾慧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再出声。 “赫连垒!你别仗着自己受了伤就在这儿为所欲为!” 张丽芳突然发了大火,“我和瑾慧到底哪点儿对不住你了,让你这么挑三拣四、横竖看不顺眼?” 方瑾慧见赫连垒脸色沉得骇人,连忙拉着张丽芳往外面走,“张姨,你别为了我跟阿垒伤了和气,他身上有伤,有脾气也是难免的,我不怪他。” 赫连凯和赫连铮兄弟俩也上前劝,“妈,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妈,大哥他这些天真的很不容易,伤口痛得夜里都睡不安稳,你就体谅体谅他吧。” 兄弟俩一边劝,一边搀着张丽芳出了病房。 “二哥,妈就交给你和瑾慧姐了,大哥那里离不得人照顾。” 赫连铮匆匆对赫连凯交代了一句,转身返回病房。 张丽芳情绪仍未平复,“让我体谅他,那他呢?他什么时候体谅过我这个当妈的,呜呜……” “妈,老大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从小就是这样不近人情。” 赫连凯跟方瑾慧交换了个眼神,方瑾慧立刻会意,柔声接过话头,“张姨,可千万保重身体,气坏了不值当。我这正好有件要紧事,还等着你给我拿主意呢!” “什么事?瑾慧你说。” 张丽芳哽咽着,拍了拍方瑾慧的手背,“好孩子,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方瑾慧不在意地笑笑,“这事儿其实也跟他们兄弟三个有关。” 张丽芳面露诧异,“跟他们兄弟有关?” “是这样的。” 方瑾慧语气温婉:“我想着阿垒的伤已经好转,现在又有阿凯和小铮兄弟俩在,自家人手足够,就不要再麻烦他那些战友来回奔波了。” “我们自家人照顾总归更尽心些,而且总是劳烦部队的同志,也过意不去。” 张丽芳满脸感动,“好孩子,那混小子那样对你,你还处处为他考虑,哎,我这心里……真是又感动,又愧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方瑾慧嗔怪道:“张姨,你这么见外,是不是不把我当一家人了?” 张丽芳忙道:“姨当然把你看作一家人,只是觉得委屈你了,心里过意不去。” 方瑾慧看了赫连凯一眼,又朝张丽芳道:“还有一件事,那几位同志辛苦照顾阿垒一场,我们一点表示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眼下,阿垒还没法出院,我就想着让阿凯出面请他们吃个饭,代表阿垒好好谢谢他们。” 她语气柔婉,带着商量,“张姨,你看我这样安排合适不?” “合,怎么不合适!” 张丽芳眼中满是欣慰,“不愧是我看中的儿媳妇,做事就是周到识大体。” 方瑾慧眼睑低垂,颊边泛起一抹羞涩,“都是跟张姨您学的。” …… 张丽芳三人离开后,赫连垒转向温知念,目光带着歉意,“温同志,方才的事让你受牵连了,实在抱歉。” 温知念摇摇头,语气平静,“赫连团长不必抱歉,我只是完成赫连首长交给我的任务而已,而且……” 她顿了顿,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我刚好也有所求,说到底,算是各取所需!”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 方瑾慧的处处针对,倒也不全是赫连垒的原因,她跟赫连凯那桩旧日婚约,才是让那个女人数次失态的关键。 这笔账,算不到赫连垒一个人身上。 “温同志,你是有什么需要我爸帮忙的吗?” 赫连铮走进来刚好听到她后半句话,立刻热情地接过话头,“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他清亮的眸子中不带丝毫杂质,只有真诚, 对于温知念的身份,他早已了然,但是家中除了他和大哥,好像谁都不欢迎她的到来—— 一想到这,赫连铮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不用了。” 温知念笑着摇摇头,“我的事,相信赫连首长会帮忙解决的。”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赫连铮。” “你是不是信不过我?我真的……”赫连铮还要说什么。 “小铮。” 赫连垒扬声打断了他,“我有些饿了,去帮我买碗米粥来。” “啊?哦,好的,我这就去。”赫连铮愣了一下,连忙拿起饭盒快步离开。 病房门轻轻合上,赫连垒的目光,重新落回温知念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 他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声音低沉而直接,“你打算让赫连首长怎么帮你?嫁给赫连凯?我想你应该不会提这种……不理智也不聪明的要求。” “那也不一定哦!” 温知念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嘿嘿一笑,“万一我色令智昏,就是看上了你弟弟呢?” “你不像是会因为对方的容貌,就妥协将就的人。” “哎,这你可看走眼了,我就是这么肤浅,我就喜欢长得俊的,长得好看的。” 温知念竖起食指轻轻晃了晃,她突然坐起身倾身向前,笑盈盈地盯着他,“比方说第一次看到你的模样,我可是实实在在地被惊艳了一把。” 赫连垒被她忽地凑近的脸庞惊得往后一仰,一抬眼却撞进一双晶莹澄明的眸子,眸光流转间分明带着狡黠的笑意。 他喉结微动,原本后仰的姿势缓缓收回,竟不退反进,迎上她那双清亮慧黠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那要不,我们试试?” 温知念:…… 她完全没想到赫连垒竟会反将一军,一时怔在原地。 下意识想将他推开,指尖才触及他肩头,病房门“吱呀”一声从外被推开——。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第 50章 踩着赫连垒往上爬!!! 赫连铮一手端着碗热腾腾的米粥,一手提着五个饭盒,哒哒哒地跑了过来,瞪得滚圆的眼睛里全是对未知的渴求。 “大哥,温同志,你们刚才在玩什么?” 赫连垒收回落在温知念脸上的目光,身体坐直,一本正经道:“没玩什么?” “那刚才你们离那么近干什么?” 赫连铮不解,又扭头去看温知念。 温知念只觉脸颊滚烫,腾地站起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刚才有只小虫子飞进了赫连团长眼睛里,他让我帮他看看。” “啊?” 赫连铮闻言大惊,赶紧把饭菜往床头柜一搁,伸手就要去扒拉赫连垒的眼皮,“大哥你快让我看看!虫子弄出来没有?疼不疼?” “出来了,出来了,”赫连垒偏头躲开弟弟的手,无奈地瞥了温知念一眼,“多亏有温同志帮忙,已经弄出来了。” 赫连铮还有些不放心,凑近了仔细瞅,“那你眼睛还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再看看?” “没有不舒服,好得很。”赫连垒头往后仰了仰,斩钉截铁道。 “那就好!”赫连铮这才松了口气,转头朝温知念露出灿烂的笑容,“温同志,幸亏有你在!谢谢你啊!” 温知念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不客气……不客气。” 一转头,正撞上赫连垒含笑的视线,她忍不住扬了扬眉,用眼神无声地问道:你们赫连家的人……都这么抽象的吗? 赫连垒眉峰微挑,你也不遑多让。 赫连铮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利落地盛出一小碗米粥,揭开一个饭盒盖子,将小桌板推到赫连垒面前。 “大哥,今天食堂有你最爱吃的芹菜猪肉馅饺子,快趁热吃。” 赫连垒接过筷子,“你们也一起吃。” “这儿还有呢!” 赫连铮乐呵呵的打开另外几个饭盒,除了一盒饺子,还有一盒炒时蔬,一盒红烧排骨,以及一盒白米饭。 “温同志,听说你们沪市人不太吃得惯面食,我特意给你买了米饭,你看这些菜合不合胃口?” “我自己去食堂吃就好了。” 温知念没想到他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份。 这些天,有张丽芳和方瑾慧两人在,吃饭的事儿都是她自己解决的。 赫连铮热情的邀请她坐下,“你就别推辞了,这些天多亏有你帮忙照顾我大哥,辛苦你了。” 赫连垒也开口道:“坐下一起吃吧!” 无亲无故的,让人来帮忙,伙食本就该赫连家负责。 结果,张丽芳竟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他有心提醒一句,见家里两个女人对温知念都有成见,提醒的念头也随之搁下,想着后面再补偿她。 兄弟俩都很真诚,而且饭菜确实够,这天气吃不完得放坏了。 温知念也不再客套,坐下跟他们一起用了午饭。 饭后赫连铮抢着去洗碗,温知念打了水给赫连垒洗脸擦手。 赫连接过毛巾的手微微一顿,语气沉缓却清晰,“温同志,先前的事,是我唐突了。不过只要你需要,我定会尽力相助,达成你所愿。” 温知念闻言,昂首朝他咧嘴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行,我记着了。” “你就是我最后一条退路。” 大抵是她的笑颜太过耀眼,赫连垒也笑起来,“好,我做你的退路。” 饭后不久,陈辉,齐承霄和几个年轻军官来了医院,几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团长,赫连凯要请兄弟们吃饭这事儿,你知道吗?” 赫连垒面露疑惑:“请兄弟们吃饭?” 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并不知情,几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陈辉点头,“说是为了感谢兄弟们照顾你,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请,请的都是有点背景的,或者能力比较强的。” “比如我这种,就不在邀请之列。”齐承霄补充道。 他神色坦荡,被区别对待也浑不在意。 陈辉却是满脸愤色,“照顾团长,是我们自己的意愿,用得着他来感谢?” 赫连垒家中是有背景,但他自投身入伍以来,从来就不是倚仗家世,全凭自身实力一路搏杀,屡建战功。 是军中公认的,赫赫有名的战神兵王。 军人慕强,追随他的弟兄,都是被他真正的实力所折服,敬重他那股敢拼敢闯、不畏生死的劲头。 大家一同出任务,共同抗敌,都是历经生死、肝胆相照的兄弟。 只要战友能平安,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谢不谢的。 这帮兄弟虽然年纪不大,但都是在军中摸爬滚多年的老油条,谁看不出赫连凯这出背后带着算计。 何况团长人都还没出院,就想踩着他往上爬? 也不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陈辉率先表态,“甭管谁来请,反正我不去。” 另外几人也附和。 “对,团长没发话,我坚决不去。” “我们也不去,团长不在,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几位年轻军官个个满脸激愤,坚决维护赫连垒。 听到赫连凯的所作所为,赫连垒先是一怔,随即道:“去,为何不去?” 陈辉急道,“团长——你看不出来吗?他就是想……”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团长——” “团长,这事……” “他不是一个人去找你们的吧?” 赫连垒抬手打断众人,语气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他昨天才来西北,跟你们连熟人都算不上,怎么可能单独请你们吃饭?” “这……” 几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嘛!” 齐承霄“哎呀”一声,“团长,是首长夫人亲自带他去军区找的人。” 一起去的其实还有方瑾慧,但她毕竟是赫连垒的未婚妻,事关团长的颜面,当着这么多战友的面,谁都不不好说破。 赫连垒微微颔首,“所以我才让你们去,你们都去。” 不等有人反驳,他又道:“首长夫人亲自来请,会出席的人会有多重的分量?你们都不是新兵蛋子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都清楚。” 他语气沉稳,冷静的陈述事实,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别忘了,你们入伍时的誓词,军人的职责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誓死保卫祖国——”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陡然一沉,“而不是围着某一个人,搞什么小团体。” “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立正敬礼,齐声应道:“明白!” 陈辉等人走后,赫连铮看着自家大哥突然就红了眼睛,“妈和二哥怎么可以这样?我要去找爸,爸肯定不会让他们这样胡来的。” 温知念嗤笑一声,“你怎知你那个首长爸,就不会出席?” 说到底这事儿,都是赫连戍德默许的。 第51 章 换亲? 当晚部队会餐宴上,赫连戍德也有出席,但当张丽芳提出让他在席间介绍赫连凯时,他严词拒绝了。 “我赫连戍德的儿子只能靠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拉关系,走捷径。” “当年阿垒入伍时是这样,现在阿凯也是,以后阿铮依然遵守。” 张丽芳气得咬牙,想到晚点她要说的事,咽下一时之气,嘟囔了一句,“老顽固。” 自己带着赫连凯四处走动,方瑾慧跟着一侧,领导班子几乎都知道她是赫连垒的未婚妻。 都当她是代表赫连垒出面致谢。 只有陈辉等人心气不平,一桌子人整晚都摆着臭脸。 会宴结束后,赫连戍德本来还要忙工作,张丽芳缠着他一起回了家属院。 进门后,就期期艾艾大看着赫连戍德,“戍德,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赫连戍德靠在椅背上,淡淡看向她,“说吧,都憋一晚上了。” 他这个妻子一点事儿都藏不住,一整晚都有意无意的在观察他的脸色。 他看着都累。 张丽芳好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你说,让瑾慧和阿凯结婚怎么样?” 不等赫连戍德回应,她忙又说:“也不是要让阿凯抢阿垒的妻子,温家的那位不是来了吗?就让阿垒娶她好了。” “你说什么?让阿垒和阿凯换亲?” 赫连戍德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跟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 “张丽芳,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阿垒伤成那样,你这个当妈的不去多关心关心他也就算了,还要把他好好的未婚妻让给老二?” “怎么?只有老二才是你亲生的,老大是捡来的吗?你要这么对他。” 赫连戍德气得脸色铁青,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子成了一个废人,没人知道他有多痛心。 那是他倾尽半生,培养出来的孩子啊! “赫连戍德——” 张丽芳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戳我心窝子的话,阿垒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他?” “可是,他已经成了那样,医生都说好不了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你知道阿垒的伤势有多重?你怎么还能……” 赫连戍德额上青筋暴起,整张脸因极度愤怒而扭曲,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让方瑾慧离阿垒而去,还转嫁给他的弟弟,阿垒会怎么想,阿垒能不能承受得住这双重打击?啊?” “我想过的。” 张丽芳扑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就是因为经过深思熟虑,所以才说让他们换个对象。” 见赫连戍德又要发火,她忙说:“戍德,你先听说完。” “阿垒已经那样了,我们不能再毁了阿凯的前途啊!” “温家那丫头,手里可是拿捏着我们俩签字盖章的婚书,如果直接毁婚的话,被她抖落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家?” 赫连戍德嗓音生硬:“我看那丫头不是那种人。” “怎么不是?” 张丽芳语气焦灼,“你都不知道那丫头在沪市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接下来,她就把自己托人去沪市查到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她连养大她的舅舅舅妈都不放过,会放过我们吗?” 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我本来以为她是为了争家产,还算有点聪明劲儿。” “结果她前脚把她那丧良心的舅舅舅妈送进去,后脚就把温齐两家的家产都捐了个精光。” “来西北那天,她就拖了个破烂的麻袋,身上穿的衣服更是补丁摞着补丁。” “就这样衣服都没得穿了,还把那么多家产全都捐掉,你说说,这不是个憨包是什么?” 赫连戍德没有说话,这跟他查到的信息差不多。 就听张丽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你都不知道,我沪市那边的朋友可是说了,她在沪市的名声差到门都不敢出,怕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叶子。” “动不动就打人骂人,脾气暴躁跟疯子一样,还又蠢又坏。” “让阿凯娶这样一个女人,戍德,你狠得了这心吗?” 张丽芳双手紧紧抓住赫连戍德胳膊,泪水夺眶而出。 赫连戍德冷冷的看着她,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所以,你就能狠得下这个心,让阿垒娶她?” “不是的。” 张丽芳又扑上去,抓着他不放,“戍德,你听我说。” “温家那丫头是不够完美,可耐不住阿垒看得上她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 赫连戍德一把甩开她,“阿垒以前都不认得她,怎么可能看上她?” “是不是老二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气急,“这个孽子,为了自己的利益,竟全然不顾兄弟情义,我就不该松口让他来西北 。” “这跟阿凯没关系。” 张丽芳急得语无伦次,“是我亲自看到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的。” “温家那丫头千不好,万不好,但是她旺阿垒啊!” 赫连戍德沉声道:“不许讲怪力乱神的东西,好好说话。” 见他总算冷静下来要听她说话,张丽芳认真分析道: “戍德,你仔细想想,自阿垒受伤后,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都是温家那丫头把他从生死线拉回来的。” “我寻思着,会不会是因为阿垒常年打打杀杀,身上煞气太重。刚好温家那丫头六父母双亡,六亲无靠,也是个八字硬的,能镇住煞气。” “住口!什么煞气、八字,全是无稽之谈!早就说过,不准再提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赫连戍德瞪了她一眼,坐回椅中,面上的神情却带着份深思。 “行行行,我不说这个了。” 张丽芳连连保证后再接再厉,“但是你想啊,是不是阿垒每次见到她,脸上都带着笑。” “我跟瑾慧炖的鸡汤,他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却独独喜欢喝温家丫头倒的水。” “你说都是开水,他怎么就只喜欢喝她倒的呢?这不是对她有意,还能是因为什么?” 赫连戍德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些只是你的想法,阿垒,老二,方瑾慧,还有温家那丫头可不一定同意。” 见他终于松了口,张丽芳立即喜笑颜开,“阿凯和瑾慧那边,你不用担心。” 赫连戍德皱眉看过来,她又忙道:“这两孩子一向懂事听话,我想好好跟他说的话,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至于温家那丫头,就她那样的,让她嫁进来,已经是我们让步了,她有什么资格拒绝?” 从上次赫连戍德的勤务兵来找过自己后,温知念还以为赫连戍德会等到最后两天,才会安排人来处理她的事。 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见到了他本人。 “温知念小同志,你跟我儿子的婚约,我们赫连家认下了。” 温知念:…… “这两天你就把身份资料准备好,交上来,我尽快帮你们办好结婚手续。” 温知念:…… “啊?不是,首长,我没考虑过嫁给你儿子啊!” 第52 章 只剩不到十年寿命 “你看不上赫连凯?” 被温知念一口回绝,赫连戍德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板着脸,神情严肃得有些唬人。 就在温知念以为他要发火时 ,他却忽然笑了起来,“很好,我也看不上他。” 温知念:…… 他语气一转,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所以,我决定让你嫁给我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赫连垒。” “赫连垒?” 温知念被他这话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不是有婚约吗?那位方瑾慧……” 心念电转间,她话音微微一滞,眼底掠过一抹讥诮,似笑非笑地看向赫连戍德。 她眸色澄明如镜,不带半分锋芒。 赫连戍德身居高位多年,自认无论遇到何事,都能做到处变不惊,泰然处之。 然而此刻,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他竟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无地自容。 “方瑾慧的事,我自有安排。” 他默了默,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温丫头,伯父这么安排,其实也是为你考虑。” “你和赫连凯没在一起处过,不过仅凭这几次接触,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他不是个好相处的。” 温知念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杯,没接他的话。 赫连戍德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他那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对你更是没有半分好感。即便伯父强逼他履行婚约,只怕你二人也不能和睦把日子过好,难免成为一对怨偶。” “要真这样,这报恩反倒成了报怨,结亲反倒成了结仇。” 他语气慈和,“温丫头,赫连伯伯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其中的道理,你应该都明白吧!” 温知念轻嗤一声。 不愧是当首长的人,如此荒谬的事,都能被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过,她倒还真是冤枉了赫连戍德——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昨晚张丽芳提出要让两个儿子换亲, 一开始他也觉得无比荒唐,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出几分道理。 赫连凯明显看不上温知念,而方瑾慧跟赫连垒相处得也并不融洽。 更何况赫连垒现在几乎成了废人,不说方瑾慧本人,就连方家那边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也还是两说。 若是他执意强按着四个孩子结婚,最终—— 恐怕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结亲反成结仇。 “温丫头,成不成,你给个准话。” 见温知念不说话,赫连戍德语气缓了缓,又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想法,我们还可以商量的嘛!” 温知念反问道:“这事儿,你问过赫连垒没有?他也愿意吗?” 她语微顿,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我这条件可比不上方同志啊!” 赫连戍德闻言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你的意愿最重要,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要听我的安排。” “你这话说得,你们赫连家的儿子,难不成都是地里的大白菜?任凭你挑拣指配?” 温知念推开面前的茶杯,起身朝外走,“等你说服你儿子,再来找我!” 赫连戍德看出她的态度有所松动,眼睛一亮,立即喊住她,“温丫头,不用等。” “你跟我一同去找赫连垒。” 赫连戍德借用了医院的办公室找她谈话,出门右拐第五个病房就是赫连垒的病房。 自从昨天被赫连垒下了面子后,张丽芳就再没来过医院,赫连凯和方瑾慧也没再出现。 这会儿病房里只有赫连铮在照顾赫连垒。 赫连戍德也没拐弯抹角,见到人就见面见山说明了来意。 听完他的话,赫连垒猛地抬头看向温知念,“这你也愿意?” “为什么不?你不是说过要当我的退路吗?” 温知念笑眯眯的伸出手,“你好,退路,我来找你了。” 赫连垒仰起脸,盯着她明媚的笑颜,眸色深沉。 温知念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讪讪地收回伸出去的手,“你不愿意就算……” “我确实不愿意。” 赫连垒挪开看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向被震惊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的赫连铮。 “赫连铮,去请李元明医生过来。” 赫连戍德顿时脸色大变,急声喝道,“阿垒——” 赫连垒没理会他,对一脸茫然的赫连铮又说了一句,“快去。” “哦,好的。” 赫连铮一怔,转身出了病房去找人。 没一会儿,李元明就跟着赫连铮走了进来。 见赫连戍德也在,父子俩脸色都不太好,旁边还有一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温知念。 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多言。 径直走向赫连垒,“小垒,是伤口又疼了,还是其他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检查赫连垒身上的伤。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赫连垒抬手挡开他伸过来的手,抬眼看向温知念,“李医生,你告诉这位温同志,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以后还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或者说还能有几年好活?” 赫连戍德沉声道:“阿垒——你的伤没到那地步。” 赫连垒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李医生,你说。” 李元明下意识去看赫连戍德,“首长 你看这……” 赫连垒的声音又响起,“你不用看他,我的身体我知道。” 赫连戍德闭了闭眼睛,无奈道:“你说吧!” 李元明叹了口气,道:“小垒,你伤得最严重的是腰部和头部。” “摔下山崖时,你的腰部受到剧烈撞击,神经受损严重,恐怕很难再站起来,站起来也无法像你以前那样走路。” “最致命的是……” 他越说声音越低,语气也愈发沉重,“最致命的是你大脑内有两个瘀血点,五脏六腑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怕是会影响你的寿命。” 赫连垒问:“那我还能活几年?” 李元明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答:“最多——十年。” 说完又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小垒,你的伤确实很严重,能这么快醒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说不准还会有更大的奇迹呢!” “而且医学一直在进步,等以后开颅手术的技术更加成熟,说不准就能完全治好了!” 这个时候全国也只有京市,沪市的两家医院能做开颅手术,但风险太大,术后感染死亡率奇高。 所以李元明没让赫连垒立即动手术。 赫连垒笑了笑,看向温知念,“温同志,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是一个时日无多的废人,怎么敢耽误你的青春,毁了你美好的人生。?” 赫连戍德急道:“阿垒,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爸——” 赫连垒厉声打断他,他看向这位敬重了二十余年的父亲,眼底凝结着失望。 “如果是大姐,你愿意让她嫁我这样的一个男人吗?” “一个连明天的太阳都不确定能看到的,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男人。” 赫连戍德没敢直视他的目光张了张嘴,终是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就在这时,温知念开口了。 她说:“如果我愿意呢?” 第 53章 不是说这个年代的人都很保守么? 不等赫连垒回答,温知念看向赫连戍德,“首长,我想单独跟赫连团长谈谈可以吗?” 赫连戍德没想到她明知赫连垒的身体状况,还会说愿意,怔愣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顺手把还沉浸在准二嫂要嫁给他大哥,这个消息中的赫连铮,也拽了出去。 李元明紧随其后,并贴心的带上了门。 “你实在不用委屈自己。” 不等温知念开口,赫连垒急声道:“我答应过会给你安排好,就一定能做到,你没必要听首长的。” “安排?你怎么给我安排。” 温知念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安排个四肢健全,不嫌弃我身份的男人娶我?” “你的身份也没什么的。” “军工厂好几位有杰出贡献的都被下放了,留下来的也是被安排去扫厕所。” 温知念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立即让赫连垒闭了嘴。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语气低落,“一开始我也是想着,有祖辈,父母留的那些荣誉勋章,在哪里都能活下来,就打算让你爸帮我落个户。” “可是现实却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连那些高知识人才,他们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我这个资本家出身的?” 赫连垒神色微动,“你别怕,他们的手伸不到部队里来。” “我又不是部队的人。” “我团里有很多单身汉,要不……” “诶,打住打住……” 温知念斜了他一眼,“那都是你的战友,前途一片光明,你让人家娶我这个资本家小姐?” “你觉得他们真愿意吗?就算是愿意,万一以后因为我耽误了那人提干升迁,你又能保证他不会怪我吗?” “他们……” 赫连垒本想说他们不会,但人性又有谁能说得准。 “你看,你也不能保证吧!” 温知念双手一摊,又循循善诱道:“但你就不同了,你看看,你战功赫赫,家世又好。” “最重要的是你残废了呀!还活不了多久了!那你就不会在意能不能提干,能不能升迁,前途光不光明这些东西了。” 赫连垒哭笑不得,“明明很悲催的事,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好像还变成好事儿了?” 温知念一拍大腿,“可不就是好事儿嘛!” “这样我不用担心你会怪我耽误了你的前途,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戴——帽子。” “戴帽子?” 赫连垒不解,意识到自己被她带偏了,又说回正题,“但我这样,是给不了你幸福的,更别说照顾你,相反还需要你的照顾。” 他边说边本能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由于他的腰伤不能久坐,这会儿是半躺着,身上又盖着被子。 温知念目光跟随着他的手,落在他拍的地方,眼睛猛地睁大…… 性——福? 不是说这个年代的人都很保守么? 她忍不住扫了两眼他腹下的位置,“嘶”一声,“这个,这个没关系的,我也,不太在意这些,呃,生理需求。” “温同志,你怎么了?” 赫连垒就听着了‘没关系,不在意’,不明白她怎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 温知念自己都感觉脸颊有些发热,肯定红了,暗骂一声,没出息,站起身用手猛地扇了扇,“我就是感觉有点热。” 冷静一下又瞪着他问:“所以,赫连团长你同意了吗?” 赫连垒沉思片刻,反问:“我活不了多久,你也不在意?”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温知念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等你死了,我就是烈属,也没人能欺负我。” 她算了下时间,赫连垒还能活十年的话,十年后就是78年。 到那时,早已拨乱反正,什么牛鬼蛇神都被打倒了,正是百废待兴,她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赫连垒终究还是被温知年那一通看似不着边际、却又莫名有理的言论说服了。 “行,我同意了,你去叫他们进来吧!” 赫连戍德没想到温知念竟真能说动他,心中对她不由更添了几分欣赏。 所以在赫连垒提出要给温知念 一万零一的聘礼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回去后就让勤务兵把张丽芳找来,让她赶紧准备两人的婚事。 “一万块?” 张丽芳听到要给温知念一万块聘礼,立即拔高了声音。 “赫连垒,是我耳朵听错了,还是你疯了?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一万块,就她那样……” 赫连垒开口纠正,“不是一万,是一万零一,寓意知念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他语气很是淡定,“我是今年才升的团级,一个月工资是114.5元,以前拿过86.5元,52.5元,31元……还拿过六块钱工资的,入伍近十年,加上出任务得到的奖金,大概有六七千块吧!” “那你还开口就是一万块?”张丽芳简直难以置信。 赫连垒斜了她一眼,“我工资少,我爸工资高啊,他一个月工资325.7块,妈你每个月工资也有63.4块。” “就你们俩的工资加起来,一年都四五千了,难道还拿不出一万零一块钱吗?” “你……” 张丽芳气得直喘粗气,“我们家不吃不喝,不做衣服鞋子,不用人情往来啊?钱都存着不用啊?” 家里这些琐事,人情往来都是她在管,赫连戍德完全就是当个甩手掌柜。 而且他每个月的工资还要拿出三分之一,寄给他那些因伤退伍的战友,帮助那些烈士家属孤儿什么的。 她跟他抱怨钱不够花,还被他骂斤斤计较。 现在这个冤孽一开口就是一万块,让她去哪里找? “这些都不重要。” 赫连垒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平静,“妈,你也不想想,我都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我家知念却半点不嫌弃,还愿意嫁给我,像她这样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上哪里去找?她就值得最好的。” “对了,除了这一万零一的聘礼,还有我奶放你那里的祖传玉镯,我奶说了,那是要传给长孙媳妇的,你记得还给知念。”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妈,你看着办就是。” 语气平常,却威胁意味十足。 张丽芳被这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跟她一同前来的方瑾慧更是气得脸色发青,几乎咬碎了牙。 上一世,她是在赫连垒伤势稳定了后,才嫁过来的。 赫连家就给了三千块钱聘礼,老太太给的祖传玉镯倒是给了她,只是后来被人打上门的时候 ,摔碎了。 还有这个死废物,那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 什么“万里挑一”,什么“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不就是在点她吗? 方瑾慧眼里带着不屑,给再多钱又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第54 章 妈,你可不能做那为难儿媳的恶婆婆啊! 不管张丽芳愿不愿意,最后还是拿出了一万零一的聘礼,连同赫连垒奶奶留下的玉手镯,当着赫连垒的面一并交到了温知念手中。 那一万零一块,总共一千零一张,厚厚的一大摞。 递出去的时候 ,张丽芳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但赫连垒就在一边紧紧盯着,她只能暗暗安慰自己,反正温齐两家也没个长辈操心,这钱到头来,总归还是会带回他们赫连家。 除此之外,赫连垒把他的存折,现金和各类票证也都交给了温知念。 这些年他在部队,吃住穿几乎都由部队负责,看病治伤也不用花钱,除了定期寄钱给因伤退伍,或家庭困难的战友之外,工资和奖金几乎没怎么动过。 存折上有近八千元,零钱也有一百二十几块,其他粮票、布票等各种票据也不少。 张丽芳看着眼睛又红了,“这还没领证呢,你就把工资交给她,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以前她也提过,让赫连垒把工资交给她保管,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口回绝。 赫连戍德也说她:“家里又不缺钱用,总盯着孩子那点工资做什么?对孩子别太苛刻。” 后来赫连垒也只是每个月固定给她十块钱当作生活费——其实他很少回家吃饭,生活上的事也基本没让她操过心。 可这会儿,眼见儿子婚都还没结,就把全部家当都交到还没过门的媳妇手里,她心里就像被什么揪着似的,又酸又疼。 “她不嫌弃我残废,这么好的姑娘让我娶到,简直是我撞了大运,我不惯着她惯着谁?” 反正赫连垒翻来覆去就是这套说辞,偏偏还说得理直气也壮。 赫连铮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妈,大哥和大嫂的结婚报告都交上去了,大嫂管大哥工资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再说了,爸的工资不也一直是交给你掌管的?你可不能做那为难儿媳的恶婆婆啊!” “我什么时候为难她了?” 张丽芳急声辩解:“我还不是想着她年纪小,不会打算,乱花钱。” 在另一边乐滋滋数着钱的温知念一听,立马抬起头,笑眯眯地保证。 “张大婶子,您老人家大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别的不敢说,花钱我可是很在行的——保管把每一分钱都花得明明白白。” 张丽芳最讨厌别人叫她大婶子,又显老又土气。 这死丫头倒好,不仅一口一个“大婶子”,还称她是“老人家”——她才不到五十,哪里老了? 她顿时就崩不住了,咆哮道:“阿垒把工资交给你是让你好好保管着,不是让你拿去随便花的。” “大郎,是这样的吗?” 温知念看向赫连垒,一脸无辜。 赫连垒目光温和,语气宠溺,“当然不是,这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就算我伤残了,每个月也有生活补助,你不用替我省着,更不用委屈自己。” 赫连铮也连连点头保证,“大嫂,你随便花,不用担心钱的事,等明年我毕业工作了,我养你和大哥。” 这两天,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大哥的伤怕是很难痊愈了,以后别说建功立业,只怕还需要人长期照顾。 他们妈的心一向都是偏的,一颗心全扑在二哥赫连凯身上; 二哥呢,不仅不关心亲大哥,还趁火打劫,想踩着大哥的功劳往上爬; 方瑾慧见大哥伤成这样,也悔婚抛弃了大哥; 爸倒是还有点关心大哥,但不多。 他整天忙于部队的事,也顾不上,竟然想出个馊主意,趁温同志有所求,就把大哥像扔包袱一样扔给温同志。 哎,大哥实在太可怜了,温同志也不容易。 她那么善良,接收了大哥这么个烂摊子,丝毫没有半点怨言,还成天乐呵呵的,变着法子哄大哥开心。 想通这些,赫连铮就暗自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多赚钱,好好报答这位新准大嫂。 两个儿子都向着温知念说话。 张丽芳气得嗓音都发了颤,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们……你们这一个个的帮着外人,合起伙来气我是不是?” “妈,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赫连铮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大嫂怎么是外人呢?她跟我们是一家人呀!” “她可是在帮我们照顾大哥,她照顾的是你的亲儿子,像她这么好的人,你这个当婆婆的怎么就不能对她好点呢?” “你得好好感谢她,要对她好,很好,最好,更好才对!!!” 张丽芳被他念叨得头晕脑涨,吼了一嗓子,“我懒得管你们。” 气冲冲地推开病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赫连铮摇摇头,语气无奈,“唉,妈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温知念转头望向赫连垒,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赫连垒指着她手中装钱的布袋子,“这钱带在身上不安全,让小铮陪你去银行存起来,要用的时候再取。” 温知念点头应“好”,“明天一早就去。” 这么大一摞钱,老重了,不用他说,她也是要去存起来的。 存折薄薄的一本,放进空间拿出来也方便,不容易暴露。 见她有成算,赫连垒又说:“我身体不方便,让你哥带你去安市买几套衣裳鞋子;再挑两块你自己喜欢的手表;自行车你要是会骑的话也买上,你出去玩的时候比较方便;收音机买台好的,你不想出门的时候可以听着玩。” “缝纫机看你喜欢不喜欢,喜欢就买。” 他声线低沉,语气柔和,左一个“出去玩”,右一个“听着玩”,喜不喜欢? 整个就一哄小孩子的口气,“对了,你喜欢玩照相机吗?我那儿刚好有张工业票,去百货大楼就能买到。” 赫连垒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温知念却脸色一变—— 糟了! 她竟然把齐承霄这个哥哥给忘得一干二净,连要和赫连垒结婚的事,都还没跟他提过! 主要是赫连家的人,办起事来都雷厉风行的。 赫连戍德确认她跟赫连垒愿意结婚后,立即让勤务兵把张丽芳喊了过来。 赫连垒跟张丽芳商量好聘礼后,张丽芳虽然满心不情愿,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还是匆匆取了钱交到她手里。 哦,这期间,赫连戍德的勤务兵,还拿了两份结婚申请材料来让她和赫连垒填写。 并带走了她的政审资料。 事一桩接着一桩,其实都是一天之内完成的。 忙忙碌碌的,她就把齐承霄给忘记了。 “先不说这个,我得赶紧出去一趟。” 温知念把装钱的布袋子往赫连垒怀里一塞,“看好我的钱,我晚点就回来。” 赫连垒刚一抬头,她已经脚步生风地跑远了。 第 55章 我只是心疼你赚钱不容易 出了医院,看到外面刺眼的阳光,温知念这才想起齐承霄之前跟她说过,最近营里训练任务特别重。 看了下时间,下午五点四十,按照他们平常的作息,六点半才是吃晚饭的时候。 温知念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空间里拿出两个饭盒和一个搪瓷缸,新拿了个布袋子装着。 去附近的国营饭店,买了两份红烧肉,装满一个大饭盒,又要了一大盒肉饺子,最近还打了一搪瓷缸冬瓜汆肉丸子汤。 她打算先用美食把齐承霄的嘴堵住。 西北这边穷,从军区医院到部队门口没有通班车,好在路上遇到了一辆军车经过。 温知念招手拦下车,向车里的人报了齐承霄的名字,就顺利搭上了车。 抵达军区大门口时,正好听到用餐的军号响起。 她连忙跟人道了谢,下车走到岗亭登记。 值班的哨兵还是她第一次来时见到的那位,听她说来给哥哥送饭,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有个妹妹真好啊!” 哨兵是普通士兵,吃的是一类灶伙食标准,吃饱是能吃饱,油水也有,但要想放开肚子吃肉,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星期能吃上一回肉,就算很不错了。 这还是近几年部队自己养猪之后,才渐渐有了改善。 要是放在以前,别说吃肉了,就连吃饱饭都成问题,还只有高粱米,苞米面,混着杂菜吃。 温知念听出他话音里对食物的渴望,伸手从布袋里抓了一把糖,塞他手里,“来,甜甜嘴。” 哨兵不过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一看到糖眼睛都亮了,可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要将糖还给她,“不行,我们有纪律,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温知念想到他还在站岗,怕影响不好,就没再多说,接过糖转身进了军区。 进军区后没走多远,就看到齐承霄和陈辉正并肩向食堂走去。 温知念扬起手,刚喊了声,“哥哥”,就见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跑过去,拦在了齐承霄面前。 正是她第一次来军区食堂时,见过的李来娣。 她总觉得这个李来娣接近齐承霄的目的不纯,偏偏齐承霄不当回事。 所以温知念决定先观望观望再过去。 不远处,齐承霄和陈辉都被突然冲过来的李来娣吓了一跳,要不是他们反应够快,李来娣恐怕已经被踹飞出去了。 “李来娣同志,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陈辉沉着脸,语气严肃,“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他们这种在军中历练多年、又上过战场的人,身上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来娣吓得身躯一僵,目光怯怯地望向齐承霄,声音有些发颤:“陈营长,对,对不起!我……我是来找齐副营长的。” 陈辉诧异地看向齐承霄,“找你的?” 齐承霄这才看向李来娣,语气疏离,“李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来娣瞥了一眼矗在旁边没挪步的陈辉,鼓起勇气小声提醒道:“陈营长,能不能……让我跟齐副营长单独说几句话?” “不能。” 齐承霄顿时警铃大作,不等陈辉回应,就一把拉住他挡在自己身前,“你有事就直接说,我跟陈营长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我的事没有他不能听的。” 陈辉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附和道:“对,我是齐副营长的上级领导,他的任何事我都有权知道。” 李来娣见齐承霄躲在陈辉身后,像躲瘟神似的,眼眶立时红了,“承霄哥~” 齐承霄只觉得头皮发麻,深呼吸一口气,狠起心肠,“李来娣同志,你要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李来娣连忙喊住他,“承霄哥,你等等,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她本来早就想来找齐承霄的,只是那晚回去后,姐姐就骂了她一顿,她一气之下,晚上就没起来帮姐姐照顾小宝。 小宝晚上尿湿了没及时换,当天夜里就发起了热。 姐姐又把她骂了一顿,姐夫也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也怕姐姐一生气,赶她回老家,这几天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照顾小宝。 今天姐姐带着小宝出去玩了,她好不容易才得点儿空,赶紧跑来堵人。 “那你快说。” 听她说有重要的事,齐承霄只得停下脚步,语气透出几分不耐烦。 李来娣这会儿也顾不得陈辉还在了,她上前一步离齐承霄近了一点。 “承霄哥,我得先跟你道歉,对不起,那天是我误会了,不知道那个胖丫头是你的妹妹。” 齐承霄皱眉,“说正事。” “承霄哥,你别急嘛!” 李来娣嗔了他一眼,笑着道:“这几天我姐姐家的小宝生病,我跟着去医院,听医生说人长太胖对身体不好。” “我就想到了你妹妹,她太胖了,怕是身体有什么问题,特地来提醒你,不要给她吃太多……” “关你什么事?” 齐承霄厉声打断她,“我妹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轮不着你来管,滚……” 李来娣急了,语速飞快,“承霄哥,你怎么这样说我?我也是为妹妹好啊,人家医生都说了,越能吃的人胃口越大。” “你妹妹都那么胖了,你还由着她吃,那得吃多少粮食,多少肉,得花多少钱啊?” “你说你赚点钱多不容易!简直是把命拼上立功挣的津贴,怎么能让她就这么霍霍了呢?” “你给老子闭嘴。” 齐承霄气得面色铁青,眼中戾气横生,“我就乐意给我妹妹花钱,就乐意给她多吃肉,多吃饭,就乐意看她长得白白胖胖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长得像竹竿子成精似的,青面獠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里的熊瞎子赶上了饥荒,跑出来吓吓唬人。” “脑子被屎糊了,跑到我面前来装大尾巴狼,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不是,承霄哥,我真的只是心疼你赚钱不容易。” 李来娣被他骂得直掉眼泪,“再说一个丫头片子吃那么好干什么?你是男人,是当家的,好东西当然得留着给你吃,你妹妹她自私自利,不懂事。” “她不心疼你,我心疼你啊!” 李来娣生得又瘦又小,肤色暗黄,此刻可怜巴巴的哭着,眼睛一直望着齐承霄。 齐承霄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见状抬脚就要离开。 陈辉却一把拉住他,连使了几个眼色。 齐承霄这才发觉,路过的战友和家属都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有的好奇,有的疑惑,更多的是带着谴责的意味。 这情形倒显得他齐承霄欺负了李来娣似的。 就在这时,温知念提着饭盒走了过来,她看向李来娣,嘴角漾开一抹温柔的浅笑。 “李来娣同志,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走,我们去找领导给你做主。” 第56 章 心机女李来娣 来西北将近十天,温知念又瘦了十来斤,现在的体重大概在一百五十斤上下。 她自己也察觉到,越是后面,体重掉得越慢,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自我调节的功能,怕瘦得太快,皮肤会松弛,人变化太大,也很扎眼。 不过跟刚来这边时的模样相比,不说判若两人,变化确实蛮大。 从前的衣服都大了一圈,套在身上空荡荡的,皮肤状态跟以前更是天差地别,原来脸上的痘印疤痕全都没有了,就连她那三层下巴,现在也瘦得只剩两层了! 因此,李来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是谁,又听到她说要去找领导,脸色顿时就变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没人欺负我。” “李来娣同志,你别怕啊!领导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温知念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把饭盒往齐承霄怀里一塞,反手紧紧扣住李来娣的手腕。 并给围观的战友和家属们解惑,快言快语道:“大家伙儿可能不知道,我来军区才不到十天,见过李来娣同志两次,她回回都在哭,真是见一次哭一次,可怜得哟!” “所以我怀疑啊,这姑娘肯定是被她家里人给虐待了。” 她边说边拉着李来娣往人群外面走,“诶,哪位热心的大婶子,大姐,帮个忙,带个路,一起带这姑娘去找领导做主。” “我不去,没人虐待我。” 李来娣惊恐摇头,还试图挣脱温知念的钳制。 “怎么就叫没虐待你?” 温知念脸上笑意不变,摆出一副热心肠,非要为李来娣打抱不平的模样,“上次你不是说,你姐姐让你去食堂打菜却不给钱,你打不回去,她还要骂你?” “这次她是不是又没给你钱,就让你来了?” 齐承霄看出她的打算,立刻打起了配合,“唉,李来娣同志,我今天实在是没钱借给你了,要不……你问问别人?” 就有相熟的问:“齐副营长,这李来娣经常找你借钱?” “可不是嘛,都借好多回了。” 齐承霄手里还抱着饭盒,一跺脚,叫苦不迭道:“一次也没还过,搞得我最近想打个牙祭都拿不出钱来。” “这不,我妹妹看我最近训练任务重,心疼我,从牙缝里省出钱来,买了这么几大饭盒大肉来犒劳我。” 周围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还是有妹妹好哇!” “那当然。” 齐承霄骄傲脸,随即又苦口婆心的对李来娣说,“李来娣同志,你以后真的别找我借钱了,我现在可是有亲妹妹要养的人。” “承霄哥~~” 李来娣拖着哭腔喊,齐承霄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扬声打断她,“哎,打住,谁是你哥?你可别这么叫我,你也不是我妹妹,没得让别人误会。” “我有自己的妹妹,不需要你这种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野妹妹。” 温知念补充,“对,你自己没有哥哥吗?跑来抢我的哥哥。” 李来娣被兄妹俩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呜呜”地哭得个不停。 “哎,看看,看看,又哭了,又哭了。” 温知念趁热打铁,扬声道:“大家伙儿都给评评理,事实都摆在这儿了,这不算虐待算什么?” 总算是把歪掉的楼又掰了回来。 有人问:“这是哪家的家属啊?怎么有这样的姐姐,次次让人打菜,次次不给钱,打不回去还得挨她骂,这不是存心刁难人吗?” “这就叫‘软刀子割肉,杀人不见血‘!” 有人认出了李来娣,“哎,这李来娣不就是刘副营长家的小姨子吗?刘副营长家的那位……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心肠这么恶毒?” 有人打量着李来娣的穿着,语气带着迟疑,“我看这李来娣虽然是瘦小了些,但身上的衣裳还挺整齐,虽然不是新的,倒也没打补丁,不至于被虐待吧!” “你那是没见她平时啥样!她那些衣服裤子,补丁摞补丁,就没有一件齐整的。就前些天,我看见她在河边洗尿片子,脚上那双布鞋破得脚趾头都露在外面。” “就是,掉了块尿芥子,被河水冲走了,她哭着追了半里地,说捡不回去,她姐肯定要骂死她……”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走,我们带李来娣找政委评理去!” 众人纷纷响应,簇拥着泣不成声的李来娣去了政委家。 赵敬尧,陈大蓉夫妻俩正在家中吃饭,忽然这么多人涌进家里来,都惊住了。 待听众人七嘴八舌说完来龙去脉,夫妻俩顿时也气得不轻。 赵敬尧当即安排人去把刘长河叫来,陈大蓉也让人把李来娣的姐姐李迎娣找来。 刘长河到得很快,没一会儿,李迎娣也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赶来了。 夫妻俩看到这么多人在,都是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特别是李迎娣,看到政委两口子都沉着脸盯着她,顿时心里“咚咚”直跳,像有面鼓胸腔里敲,吓得头都不敢抬。 温知念看到她这个样子,对李来娣的话不由产生了怀疑。 不过有赵敬尧和陈大蓉在,用不着她出头。 跟她有同样感觉的人不在少数,陈大蓉就是其中之一。 她缓缓收起严肃的神色,但语气还是带着几分威严,“李迎娣,你为什么要虐待你妹妹李来娣?” “啊?” 李迎娣抬起头,一脸茫然无措。 刘长河倒是反应快,上前一步护在媳妇儿身边,“赵政委,陈嫂子,我媳妇不是那样的人。” “她对我小姨子可好了,你们看,自打带来娣来帮我们带娃后,都长肉了。” 话音未落,他目光扫过哭得双眼红肿的李来娣,神色一顿,突然明白过来,“李来娣,是你跟大家说,你姐姐虐待你了?” 李迎娣也不敢相信地看向李来娣,“来娣,你……你帮姐跟大家说说,姐没,对你不好。” 李来娣只顾低着头哭,不说话。 “李来娣,你说话啊!” 刘长河急了,上前一步,指着李来娣的鼻子,“你摸着良心说,自打你来军属院后,我和你姐姐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冤枉你姐,不说远的,就你穿的这身衣裳,都是你姐给你的。” “她自己都舍不得穿的衣服鞋子,拿给你穿,你还在外面给她泼脏水,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李迎娣身上的衣服裤子,连同鞋子都打着补丁。 而李来娣却穿着一件半新的蓝布衬衫,下身的黑裤子也没有补丁,脚上还穿了双半新的平底皮鞋。 第57 章 先把我哥这钱还了先 “李来娣——” 陈大蓉目光转向她,声音陡然带上了几分厉色,“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李来娣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没说我姐姐对我不好……是她,” 她抬手指向温知念和一众吃瓜群众,“还有他们……非说我被虐待了,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听……硬是把我拉到这里来……” 话音刚落,她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温知念挑了挑眉,哟嚯,还遇上高手了。 可惜,有点聪明,但不多。 “李来娣,你在这放什么屁?” 果不其然,不等她开口辩解,婶子们就闹开了,“明明是你自己每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到处晃,动不动就说“我姐会骂死我的”,还一边说一边哭!” “就是,她之前跟我说,她姐家的米不够,饭煮得少,她都不敢吃饱,我看她可怜,还塞过两个白面馍馍给她!” “你那馍馍算什么?我还给了她两个鸡蛋呢!她跟我说,家里的白米,白面,肉蛋这些精贵的吃食,都得省给她姐夫这个当家男人吃,她只能啃菜窝窝头,我听着心酸,就把刚煮好的鸡蛋给了她。” …… “她每次一见到我,没说两句话就开始抹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齐承霄忍不住跟着激情开麦,“上回她摔伤了,我垫付的医药费,她千求万求让我别告诉她姐,说怕他们嫌弃她没用。” “后来又是肚子痛,不舒服,没钱买菜,没钱买饭,没钱买卫生纸……都找我借钱。”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在空中扬了扬,“我这儿还记着账的,前后借给她不少钱了!” 刘长河听到这儿,心里一咯噔,总算是回过味来。 他这小姨子是踩着他夫妻俩的脸面,在外头到处博同情,骗吃骗喝,还骗钱啊! 李迎娣也明白了过来,她不善言词,一张脸涨得通红,“来娣,你为什么要跟大家这样说姐?” “家里的米面粮油,都是放柜子里的,我没上锁呀!每个月我都给你二十块钱买菜,家里的其他东西都是你姐夫买回来的,也都是放在明面上,没有不让你用啊!” 她语气带着哽咽,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硬憋着没哭出来。 “是,姐没本事,没给你做新衣服,新鞋,可你来的那天,姐就把姐最好的两身衣服翻了出来,给你换洗。” “是你自己说怕把新衣服弄脏了,干活要捡旧的穿。” “你怎么能,这么冤枉姐呢?呜呜……” 双方一番对峙,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李来娣就是两头骗,不过温知念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那些吃的,她自个儿吃了,那她在齐承霄手里骗的那些钱都花哪里去了? 她刚才拿过齐承霄的小本本,粗略算了下,这个冤大头前后借给李来娣将近两百块呢!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作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李来娣,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姐,我真的没说你对我不好……” “李来娣——” 刘长河冷冷地看着她,恨声道:“我明天就给你买车票,送你回老家。” “不要啊,姐夫,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赶我走。” 李来娣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见刘长河丝毫不为所动,她又扑向李迎娣——她知道她姐心软。 “姐,你知道的……我回老家会活不下去的,我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都看到的,要不是来找你,我早就饿死了,呜呜……” 李迎娣想起妹妹来军区时的模样,比现在可瘦多了,几乎只剩一把骨头,风都吹得倒。 她心头一软,下意识地望向刘长河,眼中带着恳求,“孩他爸。” 刘长河硬生生转开目光,没有理会她。 他对丈人家够好了,每年都会寄二十块钱回去 ,小姨子来投奔,他这个当姐夫的不说照顾得多好,至少没亏过她吃喝,更没说过她半句重话。 结果她呢?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再留着她,他怕是会被连累得,在这部队里都待不下去。 李迎娣不敢反抗自己男人,只得转过头,干涩地劝妹妹,“来娣……你还是听你姐夫的话,回老家去吧!” 她顿了顿,又低声补充道:“我会跟爹娘说,让他们给你找个好婆家。” 见留下无望,李来娣顿时就破了大防,尖声叫道:“你说得倒是好听,爹娘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眼里就只有金宝,怎么可能真心替我张罗?” “那穷山沟里,一年到头连饭都吃不饱,又有什么好人家?” 温知念不耐烦看他们扯这些家务烂账,扬起手中的记账本,提高声音打断她们。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们要找什么好人家还是烂人家,先把我哥这钱还了先。” “我已经算好了,从今年二月十九号到现在,将近六个月,李来娣一共找我哥借了167.34元,另外还有五斤粮票,两斤油票,一块肥皂票,一斤糖果票……” 她边说边瞪齐承霄,冤大头笨蛋哥哥,借给别人的钱票,都快赶上送她的生日礼物了。 齐承霄自知理亏,连忙高声附和,“对,这钱必须还我,不然我就找领导做主。” 他说着,竟兴冲冲地凑到赵敬尧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对方,“领导,你快给我做主。” “二傻子。” 赵敬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刘长河,语气严肃地命令道:“刘长河,这钱你得还。” “领导您放心,我肯定还。” 刘长河这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一笔糊涂账,他压根没怀疑齐承霄会作假——毕竟是并肩多年的战友,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李来娣,你在齐副营那里骗的钱呢?赶紧拿出来。” 他也没想过那钱,会被李来娣给花了,毕竟天天都在家里住着,也没见她置办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谁知,李来娣张嘴就是,“钱没了。” 刘长河急道:“怎么会没了,那可是一百多块钱!” 要知道他一个月工资才62块,那差不多是他三个月的工资。 “来娣,你别耍性子了,快把钱拿出来还给人家齐副营长。” 李迎娣也急了,她娘家家庭条件不好,婆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公公早年上山砍柴摔伤了腿,不能干重活,婆婆一个人撑起家庭的重担,累垮了身体。 刘长河每个月工资一发,就得先给家里寄二十块,供公婆看病吃药,还要供小叔子,小姑子读书。 家里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 要是李来娣拿不出这笔钱,这债可就硬生生压在他们头上了! 第58 章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要结婚了 对上亲姐姐哀求的目光,李来娣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一脸得意,“我没闹,就是没有了。” “钱都被我寄回老家,给爹娘了。” 说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叠汇款单,递给刘长河,“不信,你们自己看。” 刘长河一把夺过去,逐一看完后,?本就黝黑的脸顿时更黑,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小半年时间,你就寄回去220块钱?!你从哪儿弄的这么多钱,你还骗了谁?” 李来娣昂着头,语气带着不符合她的傲气,“我没找别人借,那都是我省下来的!我姐每个月给我买菜钱钱,我都没舍得花完,一点点省下来寄回去了。” 刘长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从她来了以后,家里伙食越来越差,原来菜钱都被她给贪了。 “你不是说爹娘不待见你吗?” 他咬着牙问:“你还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寄钱?” 李来娣脸上涌起一股执拗的恨意,“再不待见,那也是我爹娘!我就要让他们看看,家里几个孩子,到底谁最有出息、最心疼他们!” 李迎娣双腿一软,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一脸哀求地看向李来娣,“来娣,姐求你别闹了。” “你少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 李来娣尖声打断,眼中尽是嫉妒与怨恨,“你也就是运气好,嫁了个军官,你倒是不缺吃不缺喝,你有没有想过家里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们一个月买菜就要花二十,一年到头给爹娘也才寄二十,要不是你给得这么少,他们也不会为了一点彩礼就把我卖给一个老鳏夫!” “来娣——” 李迎娣还想再劝,却被刘长河厉声喝止:“李迎娣,不要再说了!明天就送她回去。你要是再拦着,就和她一起回老家!” 李迎娣嘴唇颤了颤,终是低下头去,再不敢开口。 刘长河长叹一声,对齐承霄郑重道:“齐副营长,欠你的钱,我一定还,从下个月起,我每月发工资就先还你二十,直到还清为止。” 说完,他拉起妻儿头也不回地走出政委家院子。 李来娣狠狠瞪了温知念一眼,也跟了上去。 望着刘长河沉重的背影,陈辉摇头叹息,“刘长河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小姨子。” 齐承霄忍不住嘟囔:“他倒霉?我才倒霉好吧!一片好心被骗走那么多钱……” 陈辉白了他一眼,“你这不叫倒霉,叫自作自受,纯属活该。” 围观人群顿时“轰”地一下笑出声来。 温知念还是护着自家哥哥的,“散了,散了,大家都回去吃饭吧。” 她买的肉菜早就凉透了,也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剩菜。 陈大蓉见状热情地招呼他们留下吃饭,“这个点儿食堂哪还有什么好菜?就算有,也都是些汤汤水水了,你们就在家里凑合一顿吧。” 温知念想想也是,就没再推辞,“那就打扰赵叔叔和婶子了。” “”哥……” 她刚想喊齐承霄把她买的菜拿来热了一起吃,就见他已经捧着饭盒,熟门熟路地跟着陈大蓉进了厨房。 “婶子,我来给你打下手。” “不用你帮忙,自个外边玩去。” 陈大蓉作势要推他出去,齐承霄却身子一矮,泥鳅似的溜进了厨房,“我就不爱玩儿。” “你这孩子就闲不住是不是?”陈大蓉一副拿他没办法的口气。 齐承霄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跟着婶子偷师,学两招您的拿手菜嘛!” “就煮个面条子而已,有什么好学的?” “煮面条子才见真功夫呢!反正我就觉得,婶子就算是只煮个面条子,那都比炊事班老李头做的香一百倍!” 陈辉实在听不下去了,慢悠悠地插话,“我明天就去告诉老李头,你说他煮的面难吃~~,让他往你的饭里面放鸡屎。” “哎,大兄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 齐承霄一边热菜一边摇头,“瞧瞧我多实在,我妹买来给我补身体的肉,我可都分给你吃,你这么干,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他一手握着锅铲,一手捂在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陈辉:…… “他这张嘴哟……” 陈大蓉哭笑不得,“将来也不知道要哄到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这哪是哄?我分明是真心实意的。” 赵敬尧见怪不怪,早已坐在桌边摊开报纸,安然等着开饭。 温知念和陈辉各倚着厨房一边门框,抱臂旁观,齐齐“啧啧”称叹,“大哥就是凭这张嘴,哄得我亲姑待他比我这亲侄儿还亲。 ” 温知念与有荣焉,“那是,不愧是我哥。” 陈辉挑眉,“你们沪市人都这么……自信的吗?” “也不都是啦!” 温知念笑眯眯地点头,“主要是我们有实力。” 陈辉:……“切——” 齐承霄手脚麻利地热好菜,陈大蓉快手煮了一锅面条。 五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 难免说到李来娣惹出来的事,陈大蓉不禁感慨,“这李来娣也是奇怪,爹娘明明待她不好,她却还一个劲儿地往家里贴钱,甚至不惜骗人,连姐姐姐夫家都要搜刮。” 温知念点点头,接话道:“这在心理学上——通常被称为‘创伤忠诚’或‘补偿性孝顺’。” 陈大蓉惊讶,“呀,知念丫头,你还懂心理学啊?” 桌上其他三人也同时看向她,温知念从容浅笑,“也不算很懂,只是以前在书里读到过相关的内容。” “这还能算一种‘病’?”陈大蓉更加诧异。 齐承霄对妹妹的话向来无脑赞同,立刻接道:“我就说嘛,那个李来娣指定是脑子有点问题!” 陈辉也饶有兴趣地追问:“那这种‘病’有什么说头?” 温知念进一步解释,“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一种疾病,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执念。” “简单来说,就是指那些在童年时期缺乏父母关爱和肯定的孩子,长大之后,反而会通过过度付出和牺牲自我的方式,试图弥补曾经缺失的认可。” “他们拼命地对父母好,其实内心深处是希望证明自己值得被爱,甚至幻想父母有一天会为此后悔。” “所以这种行为背后,往往不是纯粹的爱,更像是一种‘你不爱我,我偏要证明我值得爱’的执拗。” 三人听完,仍是似懂非懂,陈大蓉喃喃道:“照这么说……这‘病’还挺难治呐。” 赵敬尧沉吟片刻,做出总结,“说到底,就是孩子千方百计想得到父母的一个认可?” “赵叔叔总结得特别好,”温知念赞同地点头,“本质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陈大蓉一脸感叹,“看来,还是多读书好哇,什么都能说上几句。” “读书我没什么兴趣,还是这红烧肉最合我胃口。” 陈辉伸筷便朝盘中最后一块红烧肉夹去,齐承霄手腕一抬,筷头精准地将他挡下,“啥就合你胃口了,这是我妹妹特意买来给我补身体的。” “妹妹是买给哥哥吃的,我怎么也算知念的半个哥哥吧?” “你算哪门子哥哥?我妹妹可就我这么一个亲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为争那最后一块红烧肉,在饭桌上较起劲来。 两双筷子如游龙相斗,你来我往、忽左忽右,你截住我的去路,我挡下你的攻势,互不相让。 “停——” 温知念实在看不下去,拿过勺子,将红烧肉利落分成两半,一人分了一半,“好了,吃吧。” “要我说,还是养闺女好,又懂事又文静。哪像我们家那几个皮猴,一回来,房顶都快被掀翻了。” 陈大蓉看向温知念的目光愈发慈爱,忍不住对赵敬尧感慨:“也不知这么好的姑娘?以后要便宜哪家小子。” 赵敬尧轻咳一声,瞥了温知念一眼,没有接话——白天他就已经收到了温知念的政审材料。 温知念这时才想起,结婚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齐承霄。 她清了清嗓子,“哥,我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齐承霄扭头问:“什么事?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温知念笑眯眯地望着他,“就是我要结婚了。” “什么玩意儿?” 齐承霄惊得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温知念,连珠炮似的急问道:“结婚?结什么婚?你要跟谁结婚?你是不是头昏?” 第 59章 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是不是赫连凯?” 不等温知念回答,齐承霄又急声追问。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可别犯糊涂,赫连凯那家伙真的不行,你要嫁给他,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嘛!” 他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仿佛温知念已经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温知念忙说:“哥,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 齐承霄目露疑惑,妹妹才来西北不到十天,不是待在医院,就是留在招待所,偶尔来趟军区。 除了这几个地方,她还能认识什么人? 把能想到的适龄男青年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坐另一边剔牙的陈辉身上。 陈辉身体立马坐直,连连摆手,“跟我可没关系啊!” “我又没说是你。” 齐承霄眼睛一瞪,温知念拽了下他袖子,“哥,你别乱猜了,我要结婚的对象是你最最最敬重的赫连团长——赫连垒……” 她抬起头,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团长?” “赫连垒?” 这下不只齐承霄震惊了,就连陈大蓉和陈辉都惊愕得张大了嘴——早知内情的赵敬尧除外。 齐承霄回过神来,匆匆向赵敬尧和陈大蓉打了个招呼,拉着温知念出了门。 离开赵家,他立即追问:“不是……妹妹,你不是跟那个谁有婚约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赫连垒不是也有个未婚妻吗? “哦,他没看上我,我也没看上他。” 温知念语气淡然,“赫连垒和方瑾慧互相也没看对眼。” 在自家哥哥面前,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就把这几天在医院发生的事,还有自己对未来的打算说了。 至于方瑾慧和赫连凯的事,往后大家总会知道的。 以这两个的尿性,那想出墙的心思怕是藏不了多久。 齐承霄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 最重要的是——“可是你和赫连垒,你们才认识几天时间而已,你都没了解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要嫁给他吗?” “我有了解过他的呀!” 温知念小脸一扬,“哥哥,不是你整天说赫连垒人很好的吗?你说他智勇双全,勇猛无敌,待人真诚,还特别有义气……” “我的傻妹妹,你看这像是选丈夫的标准吗?” 齐承霄面色古怪,简直欲哭无泪,他现在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这张嘴怎么就那么爱哔哔? 他一直敬重的团长,突然要当他妹夫了……这都叫什么事儿! “那是当然啊!我要嫁人,首先当然是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温知念假装没看到他的神情,继续说:“况且,赫连垒他还不只这些优点。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工资有一百多块,还有津贴……” 她低下头,脚尖轻轻划着地面,脸上泛起红晕,声音又软又甜,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最重要是……他还长得可真好看!” 说着,她又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是落了星星,开始即兴创作,“他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貌比潘安……” 越说越兴奋,脸上漾开梦幻般的光彩,活脱脱一个陷入热恋的“傻白甜”。 齐承霄看得嘴角直抽抽,“……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吧!” 温知念眉头一拧,“你是说赫连团长不好?” “他,他人是好。” 齐承霄脑瓜子嗡嗡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但是他那个妈——张丽芳,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嫁过去,她肯定会用长辈的架子拿捏你。” “拿捏我?” 温知念怪笑一声,脸上扬起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奋,“呵,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张丽芳不招惹她就算了,要是存心找事,那她就是当代“曹心柔”。 “你这小身板怎么扛得住?”齐承霄还试图说服她。 “哥,你别睁眼说瞎话行不。”温知念抬腿,“啪”一巴掌拍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就凭我这一百五十斤的大体格子,别说一个张丽芳,就是十个张丽芳,我也能一屁股给她坐扁了。” 齐承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好受多了。 赵家,陈大蓉见兄妹俩走了,问赵敬尧,“你早就知道了?” “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 赵敬尧把赫连家两个儿子的婚事纠葛,大致说了一遍。 “要我说,那个方瑾慧成天装模作样的,可比不上小温大方实在。” 陈大蓉撇了撇嘴,“看着吧,以后赫连家老二肯定会后悔的。” 她又忍不住有些担忧,“小温是个好姑娘,赫连垒人也正派,就是那张丽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小温嫁过去,只怕以后日子不好过哟!” 赵敬尧瞅了她一眼,心道:到底谁会日子不好过,现在还说不准呢! 陈辉表示赞同,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能独自千里迢迢跑来大西北,足以说明她胆识过人,还有几分真本事。 晚上九点半,赫连凯和方瑾慧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开了门走进去,就看见张丽芳正独自坐在沙发上抹泪。 “张姨,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 方瑾慧抢先一步走过去,赫连凯紧随其后,“妈,是谁惹你伤心了?跟我说,儿子帮你出气。” 看到最贴心的儿子,最体贴的未来儿媳妇,张丽芳瞬间崩不住了,拉着两人的手就是一通抱怨。 “你们说说,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居然帮着外人算计家里的钱,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我这一片苦心都是为了谁?不就是想让他多长个心眼,别被温家那个死胖丫头给算计了?他倒好,一点都不领情!” “还有小铮那个没良心的!也跟着他们合起伙来挤兑我!我辛辛苦苦生他们养他们,到头来一个个都不待见我,我活得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得知赫连垒结个婚,几乎把家底都掏空了,赫连凯眼底闪过一抹不痛快。 见张丽芳哭得那么伤心,赶紧安慰她,“妈,你别难过,钱没了还能再挣,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以后就在西北这边工作了,往后我的工资都交给你保管。” 一旁的方瑾慧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她心知这个时候,跟着张丽芳指责赫连垒和温知念,并无用处。 她美眸微动,顿时有了主意,“张姨,阿凯说得对,你千万别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其实那些钱也只是暂时放在温知念手里,等结婚后,不还是家里的嘛!都是一家人,难道她还能不拿出来用?” “你可是她的婆婆,是长辈,说到底她一个当儿媳妇的,还是得听你的。” 她话音陡然转冷,声线中透出一股淬毒般的狠厉,“孝顺长辈是天经地义,要是她敢不听,就算阿垒不说她,赫连伯伯也饶不了她!到时候别说咱们,就是这大院里的婶子大娘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经她一说,张丽芳瞬间觉得天晴了,自己又行了,恨恨道:“行,等那死丫头进门后,我再好好收拾她。” 【读者宝宝们,求书架,求催更,如果可以的话,再厚颜求个免费的小礼物,谢谢大家,祝大家“豪车豪宅都拥有,富可敌国一把手”】 第60 章 置办嫁妆 说服齐承霄后,温知念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给他塞了两个空间出品的梨,也没去拿还放在赫连垒那儿的钱袋,就直接回了招待所。 由于户口还没落实,她又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现在还一直住在招待所。 一个住一间,清静方便,军区的招待所也不存在安全问题,温知念住得很安心。 现在,她每天入睡前的流程都是先进空间泡个澡,再巡视一番自己的空间农场。 经过这些时日不间断的收,种,收,种…… 现在种植的面积已经是最开始的二十倍不止。 菜畦里,各种瓜果蔬菜长势喜人,红彤彤的西红柿,翠绿的黄瓜,紫得发亮的茄子,半个人高的冬瓜,磨盘大的南瓜……; 沉甸甸的麦穗,稻穗一片金黄,玉米棒子比小腿还粗,各种豆类滚圆饱满。 稍远的圈舍里,鸡鸭鹅体态丰腴,生的蛋比市场上买的大多了。 还孵出了一窝小鸡崽子,共21只,都有成年男人拳头大了;小鸭子12只,也长到了一斤多重;小鹅6只重,长得最快,才短短几天就长到了三斤多。 兔子现在也不是一对了,而是整整14只,那只母兔子竟然一次生了十二只兔宝宝,简直就是个劳模。 兔子光吃草,长得却很快,现在每只都有四五斤重。 看着肥硕的兔子们,温知念眼前就浮现出香辣干锅兔,仔姜双椒兔,辣子兔丁……正在朝她招手。 还有鸡鸭鹅,都是纯天然的好食材啊! 温知念一边啃梨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落户后有自己的房子住了,先吃大盘鸡,还是啤酒鸭,嗯,铁锅炖大鹅好像也不错。 直接口水泛滥成灾,早上醒来,枕头都被打湿了。 为了感谢赫连垒和赫连铮兄弟俩,屡次在张丽芳几人面前维护自己,也是存了跟他们打好关系、建立同盟的想法。 温知念特意进空间里摘了些应季,并且当地也有的梨、葡萄,又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饭,带去医院跟他们一起吃。 兄弟俩只当这些水果是她在来的路上去食品店买的,只是吃的时候,又觉得她买的这些水果比平常吃的清甜许多。 赫连铮一连啃了两个梨,,“大嫂,你这梨选得好,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梨。” 他其实比温知念还大两岁,这声“大嫂”喊得倒是脆声。 赫连垒下意识地看向温知念,就见她洋洋得意地抬起下巴,“哼,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眼光独到着呢!” 刹那间——整个病房仿佛骤然一亮。 他眼底荡起一抹温煦的笑意,看向温知念的目光专注而向往。 齐承霄到的时候,将赫连垒的神情尽收眼中,他脚步微顿,沉默一瞬,才抬手敲响门,“还吃着呢!” 看到他,温知念忙喊了声:“哥哥。” 赫连铮也喊了声,“齐哥。” 又问他,“吃早饭没有。” 齐承霄点头,“吃过了。” 他几步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连垒,突然双手叉腰,一脸严肃地说: “赫连垒同志,请你务必要好好待我的妹妹,不准欺负她,不能让她伤心,不能让她难过,不要让她受委屈,也不可能让她吃苦……更不准别人欺负了她!要不然……我,” 他说到后面,声音微微发哽,语气却依然强硬,“我一定饶不了你,一定!我妹妹——可是有哥哥撑腰的人!” “哥~” 温知念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的胳膊,“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可厉害了,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齐承霄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眼睛依然直直地盯着赫连垒,等着他给个承诺。 看着兄妹俩一个红了眼眶,一个满眼含泪,赫连垒撑着手臂坐直身体,正色道: “齐承霄同志,请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的妹妹温知念同志伤心难过,受半点委屈,也不会欺负她,更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只要我在一天,就会护她一天周全。” 他伸出手,“如有违背,我将所愿皆成空,所求皆不得。” “我相信你。” 齐承霄伸手紧握住他的手,默了默,又说:“你可要努力活久一点!” “哈哈……” 赫连垒朗声笑道:“我尽量。” 早饭后,温知念由齐承霄陪着先去邮局存了钱,然后给在沪市的秦茂林,周振华等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要结婚了。 秦茂林是知道她跟赫连家有婚约的,虽然很惊讶赫连家竟然会履行婚约,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就是有些遗憾。 “西北离太远了,我跟我姨,你晓雨都没法帮你张罗,你自己一定要多长个心眼,遇到事也不要害怕,有事多跟你哥商量着来。” 最后又问了具体地址,要给温知念寄新婚礼物。 周振华接到电话,先是诧异,后知道她要结婚的对象,又朗声笑道:“嫁了个当兵的?好啊,到时候叔送你一份特别的嫁妆,保管你喜欢。” 听到他说到“特别的嫁妆”这几字时加重了语气,温知念就想起火车上的两名敌特,莫不是跟他们有关? 她还得记得李立学跟她说的那句话。 不由对这份礼物充满了期待。 温知念对赫连垒说的收音机,缝纫机,照相机都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她确实需要一块能拿出来看时间的手表,空间里的表大多都是国外的高档品牌,齐欣茹和吴改芳戴过的东西,她又不想用。 而且她还需要做几套衣服,从家里带来的衣服都大,五年前的衣服又太小,再则那些衣服的面料都太过精贵,根本没法穿出去。 反正齐承霄请了一天假,说要给她置办嫁妆。 温知念就让他开车带她去了安市百货大楼,买了不少布料,把赫连垒给她的布票,和齐承霄拿出来的布票都用了个精光,还买了三双换洗的鞋,两双布鞋,一双平底皮鞋。 想到西北的冬天会下雪,很冷,她又买了不少棉花,毛线。 买手表的时候,听齐承霄说赫连垒的手表上次出任务被摔坏了,花了240元,买了两块上海男士手表。 一块给赫连垒,另一块她打算送给齐承霄,这么好的哥哥,当然要宠着啦! 她给自己则是选了一块海鸥牌女士腕表,125元,是齐承霄给的钱。 温知念想说,她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但是抵不住齐承霄一颗热切的宠妹之心。 另外又买了些日常要用的,肥皂,香皂,雪花膏,润肤霜,洗发香波,牙膏,牙刷…… 糕点,糖果,罐头,麦乳精,奶粉,也买了不少。 其实这些她空间里都有,但就是控制不住想囤货的冲动。 她不知道这个冲动,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救她跟特战队全体队员数条命。 买太多东西,最后还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帮忙一起搬上车的。 兄妹俩正准备上车回军区,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不怀好意的声音,“你们两个怎么也来安市了?” 第 61章 记住你的身份 一回头,温知念就看见方瑾慧和赫连凯正站在不远处,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她抬头望天,“TMD,出门没看黄历,遇到这两个SB。” 齐承霄也看到了两人,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怎么?安市是你家后花园,就许你们来,我们不能来?” 自从察觉这两人不对劲,他心里就厌烦得紧。如今见他们竟还敢凑到眼前晃悠,他能给他们好脸色那才怪。 方瑾慧一听就急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后花园?这分明是在给他们乱扣帽子! 果真是无良的资本家,心都黑透了。 温知念冷笑,“没听清楚啊?那我走近点再给你说一遍。” 她几步走到方瑾慧面前,猛地扬起手,“我说——别逼我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扇你。” “阿凯~救我……” 方瑾慧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倒是她身旁的赫连凯,目光一直在塞得满满当当的车里和温知念身上来回打量。 他怎么觉得,这个温知念短短几天时间,就好像变了个人? 虽然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但就感觉……和之前在沪市见到她时不太一样了。 那天在医院时,她是个什么模样? 方瑾慧见赫连凯没帮自己说话,疑惑地转过头,这才发现他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底闪过一抹嫉恨。 不愧是资本家出身,钱刚到手,就大手大脚的买了这么多东西! “温同志,你何必要做出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吓唬我?” 方瑾慧咬着唇,上前一步,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们……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不想听你放屁,你再跑我面前哔哔赖赖,我还是比较喜欢扇巴掌——至少能听个响。” 温知念冷冷瞥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温同志,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你一句。” 方瑾慧连忙喊住她,语气故作诚恳,“这里不是沪市,你这样的身份……还是别太招摇为好。衣着得体就够了,若还按你从前那套做派,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温知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回身,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太阳,“方同志,你不怕吗?” “怕什么?”方瑾慧一脸莫名其妙。 温知念抬眼,无比认真的看着她,语速慢悠悠的,“哦,我家那条巷子的王婆婆,去年死了。” 这话题转得太过突兀,方瑾慧怔了怔,越发摸不着头脑:“她死了关我什么事?” “她死得有点特别!”温知念语气沉重。 方瑾慧下意识追问:“怎么特别?” 温知念忽地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轻飘飘道:“咸萝卜吃多了。” 齐承霄在一旁适时接话,朗声笑道:“是咸(闲)死的!” 方瑾慧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赫连凯板着一张死人脸,目光轻蔑地从兄妹二人身上掠过。 还真是牙尖嘴利。 他推了推眼镜,看向温知念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傲慢,“温知念,注意的身份,低调一些,别把资本家那套做派带到这里来,若是给家里惹出麻烦。” 他一字一顿道:“我-饶-不-了-你!!!” 温知念嗤笑一声,反唇相讥,“哟,你一个小叔子,还管起我这个大嫂的事来了?你的教养就是这样的?” “还是说,你就偏爱管大嫂的事?” 她话锋一转,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方瑾慧,“我可不像你身边这位‘前大嫂’,就喜欢小叔子管着她。” “你……” 赫连凯瞬时脸色发白,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方瑾慧脸上更是青红交错,难堪得无地自容。 温知念又继续道,一语双关,“啧啧,我说你们这身板也太虚了,一个个的都见不得光,还是别站在太阳底下了。” “特别是小叔子你,免得待会儿又发病,这次可没有人拿祖传秘方来救你了。” 比起方瑾慧不知所谓的嫉恨,温知念更厌恶赫连凯。 明明他才是最大的得益者,却总是躲在女人身后,让别人替他冲锋陷阵,沾染是非。 以前是他妈张丽芳,现在是方瑾慧——狗男人。 痛快地怼那对狗男女一顿,温知念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扬着下巴,像只打了胜仗的孔雀般趾高气扬地拉开车门坐进去,对驾驶座上的齐承霄说:“哥,我们走。” “好嘞……” 齐承霄极其配合地猛地一踩油门,引擎发出一阵低吼。 车子瞬间窜了出去,一团混杂着尾气和灰尘的浓浊气浪,劈头盖脸地喷向了还愣在原地、脸色铁青的赫连凯和方瑾慧。 车子早已驶远,扬起的尘土却仍未散尽。赫连凯仍弯着腰,止不住地呛咳:“咳、咳……” 方瑾慧一脸焦急,连忙拿出水壶浸湿手帕,替他擦拭脸上和手上的灰渍,语气里满是心疼与愤懑。 “他们也太歹毒了!明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故意弄得尘土飞扬,这分明就是存心要害你!” “等回去后,我一定要告诉张姨,让她好好教训教训那个阴险的女人。” 赫连凯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别冲动,我就要看看,一个毫无背景的资本家小姐,跟一个半身不遂的瘫子混在一起,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听他这么说,方瑾慧也缓缓绽开一个冰冷的笑容,“好,我也等着看。” 另一边车上,温知念心情大好,她扬起脸,带着几分小得意,“哥,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齐承霄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自豪,“不错不错,尽得你哥我的真传!” “切——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温知念嘴上不饶人,眼底却漾着笑意,“我这是自身实力过硬,好吗?” “不是有那个什么……基因在嘛!” “不懂别乱说,遗传基因是来自父母祖辈的。” “那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算同出一辙?” “那叫同气连根,当守望相助……” 温知念无奈解释着,话音未落,她猛地回头望向刚刚超过去的一辆牛车,“哥,停车!快停车!” “怎么了,这是?” 齐承霄连忙踩下刹车,将车稳稳停在路边。 温知念已经一把推开车门,利落地跳了下去,她一脸惊喜,又蹦又跳地朝牛车上的人喊:“乌恩大叔……” 第 62章 我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 “乌恩大叔,是我呀,火车上那个!” 见乌恩还没认出自己,温知念紧走几步赶到牛车旁。 乌恩勒停牛车,瞪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啊”了一声,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睡在我家贝尔婷对面铺位,那个被熊孙子抢了动物饼干,气得直跺脚去找列车员告状的小胖丫头吗?” “诶,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让我想想……你姓温,对不对?是叫……念念?” “是啊,就是我!温知念。” 温知念笑着点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不过大叔,告状这事就不用强调啦!” 乌恩一听,笑得更加响亮,惊得拉车的牛都抖了抖耳朵,“我还记得当时那老太太要抢你位置,你说要把她孙子压成肉饼!哈哈……”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爽朗。 温知念:…… 这句其实也可以不说的! “不过她那孙子确实能闹腾,”乌恩笑着摇摇头,“吵得整个车厢的人都不得安宁。” 他话头一转,眼里带着笑意看向温知念,“哎,小胖丫头,那天下火车的时候,你怎么跑那么快?” “我和苏和刚把行李和贝尔婷弄上车,再回头让苏和去找你,人就没影儿了!” “你们还找过我?”温知念有些惊讶。 安市火车站是个大站,又刚好是那趟车的终点站,那天下车的乘客特别多,站台上人潮涌动。 下火车后,她跟乌恩一家就挤散了。 出了站,她先找到邮局给秦叔,周叔打电话报了平安。 之后又被人抢了行李,她追了人几条街,所以并不知道乌恩一家有找过她的事。 乌恩点点头,他粗糙的大手比划着,“贝尔婷到现在还总念叨你呢!一说起火车上的事,她就嘀咕,‘也不知道小胖姐姐找到了哥哥没有……’。” 他语气忽然认真起来,眼里透着关切,“对了,还没问你,找到哥哥了没有?” “喏,找到了,就在那边。” 温知念抬朝军车的方向一指,脸上带着几分歉然,“对不起啊,乌恩大叔,我不知道你们又回来找过我……” 乌恩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找到亲人就好。” 他本意也是看温知念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怕她被坏人给骗了,才想着把她送上汽车。 后来实在找不见人,想着她应该是被人接走了,也就没再继续找了。 齐承霄正斜倚在车门边望着这边,见状立即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妹妹,这就是你在火车上认识的乌恩大叔?” “嗯…” 温知念为两人互相做了介绍,又与乌恩大叔寒暄了几句。 问了贝尔婷的腿伤恢复情况,彼此交换了地址和联系方式。 交谈中,她了解到乌恩一家生活在牧区,距离军区大约三四个小时车程。 乌恩大叔还热情地告诉她,牧场每周二,周五都会安排人往安市食品站送肉,如果她想吃新鲜的牛羊肉,直接给牧区打个电话,他让人送来就成。 临别时,乌恩大叔“唰”地抽出腰间匕首,利落地割下一只肥嫩的大羊腿。 不由分说地塞到温知念怀里,“拿着!自家牧场养的,香着呢!” 温知念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转身又从车上翻出满满一网兜果子、罐头和糕点,塞进乌恩大叔手中:“您带回去给贝尔婷和家里人尝尝鲜!” 回去的路上,齐承霄始终眉头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乌恩”这个名字。 温知念在后座整理布料,也没注意到他。 到招待所大门口时,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我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 “啊?谁啊?” 温知念惊愕抬头,一脸茫然。 “就是你认识的这位乌恩大叔啊!” 齐承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他可是小天山牧场的场长——安市九成食品站的牛羊肉,都是由他们牧场供应的!” 最重要的是,据他所知,这位乌恩场长跟西北军区总司令聂淮山,有过命的交情。 看自家妹妹与乌恩场长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亲切熟稔,显然交情匪浅——这般看来,妹妹算是有稳当的靠山。 温知念不知道他激动的点在哪里,敷衍了一句,“哦,那我们以后买肉方便了。” 就提着大包小包,转身进了招待所。 齐承霄也没跟她明说,人和人之间的来往,顺其自然最好。 放好东西后,温知念让齐承霄在楼下等着,她自己则带着几块布料去了军区医院。 赫连垒刚喝完药,眉头紧锁,一见她进来,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在安市多玩玩?” 温知念笑着把两块布料放在床尾,“太阳好大,晒得我头晕。” 赫连垒忙喊,“小铮,倒杯水给……给你大嫂。” 又问温知念,“要不要喊医生来看看?” “不用,回来后就好多了。” 温知念摆摆手,接过赫连铮递来的水杯,说了声:“谢谢小铮。” “大嫂,你不用跟我客气。”赫连铮脸上堆满了笑。 大嫂一回来,大哥心情都好多了。 他注意到床尾的布料,好奇地摸了摸,“大嫂,这布是用来给你和大哥做结婚新衣的吗?” 温知念捧着水杯,点头应道:“嗯,这块红色的是我的,军绿色给你哥做件衬衫,黑色的给他做条长裤。” 赫连垒笑说:“我有衣服穿,不用特地做新的。” “结婚当然要穿新的,你得听我的。” 温知念放下杯子,伸手张开五指,在他身上比量尺寸。 因伤势未愈,天气又热,赫连垒的病号服敞开着,露出一大片结实而肌理分明的胸腹。 柔软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裸露的皮肤,他全身猛地一僵,肌肤瞬间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温知念注意到他耳廓都红了,憋着笑,故意多摸了两下,眼见他连脖子都红透了,这才直起身。 她拿起床尾的布料,“好了,我先去找陈婶子,让她帮忙找人做衣服。” 赫连铮好奇地问:“大嫂,你就这么比划几下,不用尺子量,也不用笔记,就知道大哥的尺寸了?” “是啊,你大嫂我记性好得很,过目不忘。” 温知念傲骄脸,她可不是吹牛,以前记忆力就不错,现在天天喝灵泉水,脑瓜子更是清明,几乎真能做到过目不忘。 赫连铮睁大纯净的眼睛,惊叹道:“哇,大嫂你真厉害!” 温知念轻笑一声,又嘱咐他,“晚上我送羊汤过来给你吃,你给你哥买点饭就行。” 赫连垒有伤在身,不宜喝羊汤。 就在这时,张丽芳来了。 看到温知念在,瞟了一眼她手上的布料,见有一块是红色的,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们结婚就是领个证,又不能大办,还花钱做衣服干什么?” 赫连垒脸色顿时一沉,正要开口,温知念却抢先笑道:“张大婶不是总担心我不会花钱嘛,我这就花给您老人家看看呀!” 第63 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句话就把张丽芳气了个半死,温知念丝毫不恋战,扬长而去。 她实在是想不通,就张丽芳和方瑾慧这点战斗力,怎么总爱舞到她面前来—— 次次被虐,屡次犯“贱”。 只能说,每个“贱人”都有不同的“贱法”。 下了楼,上了车,直奔军区家属院,先跟齐承霄一起把羊腿送去食堂,找大师傅老李头帮忙炖羊汤。 老李头看到齐承霄,冷哼一声,“你小子以后别想吃我炖的大肉。” 齐承霄先是一愣,暗骂陈辉那小子太不厚道,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李伯,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您炖的肉,香得我夜里做梦都淌哈喇子!自打尝过您的手艺,别人做的菜在我嘴里都成了人生弯路——吃起来没味儿,扔了又可惜!” “您要真断了我的肉,那我可就,可就……” 他本想拽一句有文化的,提高逼格,谁知卡了壳,半天憋不出来一句。 温知念见状,赶紧小声提醒,“‘饥肠辘辘如长夜,碗中无肉似荒年’!” 齐承霄跟着复述了一遍,“‘肠子路路入长夜,碗中无肉是荒年’!” 温知念扶额…… 不过老李头就是个掂勺的大老粗,听得直皱眉,“说的啥玩意儿?听不懂!我管你肠子,舌头,还是嘴巴子,以后你离我的炖的肉远点儿!” 温知念忙解释,“李伯伯,我哥哥是想说,吃不到你炖的肉,就饿得肚子空空睡不着觉,碗里没有你炖的肉,吃什么都像在荒年挨饿一样难受痛苦。” 齐承霄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老李头看都不看他,转而看向温知念,对小姑娘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他这会儿说得倒是好听,背地里还不知道处编排我呢!” 温知念一脸认真,“那绝对没有,我哥在我面前一直夸您做饭好吃,炖肉尤其香,就连普普通通的煮面条,经您手一做,都比别人做的香十倍百倍!” 老李头将信将疑:“他真这么说?” “那当然是真的。” 温知念露出一副馋得不行了的模样,“你都不知道,光听他描述您做的那些菜,我口水都快流出来啦!” 她指了指齐承霄手里提着的那只羊腿,“这不,今天我们去安市的路上,得到了一只上好的大羊腿。” “我哥立马就说:‘这羊肉这么好,可不能给别人糟蹋了,必须得请李伯伯来做,才能把这么好的羊肉发挥到极致。’” “他今天特意请假陪我去安市,连玩都没顾上,一路紧赶慢赶把羊腿送回来,就是怕耽误您工夫、赶不上您有空。” “让别人来炖,那不是白瞎了这好羊肉吗?” 老李头手执大铁勺,脑瓜子一昂,“这倒是实话,别说新平县,就是整个安市,要论炖羊汤,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是肯定的。” 见老李头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羊腿上,温知念连忙示意齐承霄把羊腿给他。 “李伯伯,你看看这么大条羊腿该怎么处理,我们就交给你了哈!” “这羊肉是真好啊,得亏你们送我这来了。” 老李头接过羊腿,连连赞叹,完了又跟温知念说:“丫头你放心,你李伯伯今天保管让你喝到,最好喝的羊汤。” 温知念甜甜地应道:“好嘞,我就等着李伯伯的好手艺了。” “老李头……” 齐承霄还要说什么。 老李头挥舞着大铁勺,像赶苍蝇一样,“滚滚滚,整天唧呱唧呱吵死我了,别耽误我炖羊汤。” 兄妹俩出了食堂,就径直去了赵政委家。 “陈婶子……” “陈婶子……” 陈大蓉正在院子里收晒好的被面,看到他们来,脸上的笑容,跟被面上怒放的大牡丹花一样灿烂。 “院门没关,直接进来就好。” 她是知道兄妹俩今天去安市买东西的,放好被面,接过温知念手里的布料看了又看。 “这料子买得好,摸着就舒服,知念,你打算怎么做?” 温知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婶子,不瞒你说,缝缝补补我还行,可正经做衣服,我是真不会。” “还得麻烦婶子帮我找个手艺好的,帮我做两套衣服出来。” 新平县也有挂靠街道的裁缝铺子,但她不了解那裁缝师傅的手艺。 这个年代不少妇女都会自己做衣服,有的甚至手艺特别出色,所以她才会来找陈大蓉帮忙。 “这有什么麻烦的,咱们家属院里就有一位手巧又细致的,婶子这就带你去见见她。” 陈大蓉在家属院算是老资历,对各家的情况都很熟悉,说着就站起身来。 做衣服的事齐承霄插不上手,他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去找陈辉了。 陈大蓉领着温知念一路走到一排红砖黑瓦的平房前,朝其中一间屋子喊道:“明珠,王明珠——” 没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开门出来,一见陈大蓉就高兴地招呼,“陈婶子,您来啦!” 接着又说:“我大姐不在家。” “哎,是美珠啊!”陈大蓉笑着问:“你妈在家不?我找她有点事。” 王美珠还没来得及回答,屋里又走出一位三十多岁、身怀六甲的妇女,应声道:“在家呢,陈大姐,快请进屋里坐!” 温知念跟着陈大蓉进了屋,刚坐下,叫王美珠的小姑娘就端了两杯水来,轻轻放在两人面前,腼腆地笑了笑:“陈婶子,大姐姐,请喝水。” “哎,美珠真乖,真懂事。”陈大蓉夸道。 温知念也跟着夸了一句,“小朋友真乖。” 王美珠羞得小脸都红了。 陈大蓉指着怀孕的妇女,“知念,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手巧心细的嫂子,她叫徐红艳,你叫她徐嫂子就行。” 接着又跟徐红艳说,“红艳,这是齐副营长的妹妹,温知念,她来找你帮忙做两套衣裳。” 温知念笑着喊了声,“徐嫂子。” 目光掠过徐红艳至少有六个月的肚子,不禁微微拧眉。 徐红艳腼腆地点点头,“温妹子好,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到满意。” 温知念笑道:“我就是听陈婶子说,嫂子手艺特别好,才特地来找你的。只是……” 她语气顿了顿,还是直言问道,“您这肚子怕是有六个月了吧?还能做衣服吗?” 徐红艳一脸温柔地摸了摸肚子,“马上七个月了呢!” 又连忙保证:“不过温妹子你放心,我这身体好得很,保管按时给你把衣服做好,一天都不会晚的。” 望着她瘦削蜡黄的脸,温知念可不觉得她的身体真有她说得那么好。 正不知该怎么拒绝。 “吱呀”一声,里间的门被人拉开,一个面熟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她瞥了徐红艳一眼,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话都不会说,怎么留得住客人?” 转头看向陈大蓉和温知念两人,立即换了副笑脸,“大妹子、大侄女,你们放心,我这儿媳妇手脚麻利得很,不出一天就能给你们做好。” “这布料就安心交给我吧!我盯着她做。” 她说着伸手就要拿温知念手里的布,“做不好,我连觉都不让她睡。” 温知念侧身避开她伸来的手,心中直道:这才是真正的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第 64章 抢位老奶VS七龙珠 这位说话刻薄的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火车上那个带着孙子、非要抢她下铺的“抢位老奶”! 来军区后,一直没看到过她,温知念还以为她儿子是其他军区的呢!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竟在这里撞个正着。 不过抢位老奶明显没有认出她,不然以她那胡搅蛮缠的性子,早就闹上了。 看到自家婆婆伸手就要抢温知念手里的布,徐红艳也急了,“妈,你别这样……温妹子还没说定要把这活儿交给我做呢!” 她太了解自家婆婆那占便宜没够的性子,连忙上前一步拉住抢位老奶。 “你懂个屁,人家没吭声,那就是答应了!” 抢位老奶反手一把将她搡开,另一只手仍不停歇地朝温知念手中的布料抓去。 徐红艳“哎呀”一声向后踉跄。 陈大蓉和温知念吓得齐声惊叫: “小心……” “站稳了……” 幸亏站在后面的王美珠急忙扶了她一把,徐红艳这才没有摔倒。 王美珠自己却被带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顿时疼得眼睛都红了。 抢位老奶却还在责怪儿媳妇:“你这没用的婆娘,送上门的钱都不晓得挣,你是猪脑子吗?” 一向好脾气的陈大蓉都看不下去了,大吼道:“你这老太太怎么回事?有你这么当婆婆的吗?” “没看到你儿媳妇怀着孕呢!你就动手推她,真要有个什么好歹,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布没能抢到手,还被人指着鼻子训,抢位老奶也来了火,她眼睛一瞪,“不就是怀个孩子吗?哪个女人没生过,就她精贵?” “再说,就她那不争气的样,再生也还是个赔钱货,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 这又恶又毒的言论,好险没给陈大蓉气闭过气去,她手指发颤,厉声道,“你这就是不拿儿媳妇的命当回事!像你这种心肠歹毒的老太婆,我们家属院容不下,明天就让你儿子王春生送你走。” “你说送我走,就送我走啊?我儿子可是大军官,凭什么听你的?” 抢位老奶一跳八丈高,嚣张得不得了,唾沫横飞。 “你算哪根葱哪头蒜,也配管起我家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多大的官?惹急了我,我现在就让我儿子把你们全都撵出去!” “你,你……” 陈大蓉气得说不出话,明显不是抢位老奶的对手。 温知念把手里的布往她怀里一塞,上前一步,指着抢位老奶破口大骂,“老虔婆,给你脸了是吧?!” “你个老赔钱货,白吃了这么多年粮食,怎么还没能长出那二两肉?你这么没用,怎么还不去死?” “怎么滴,你还要死皮赖脸留下来给你儿子当药引子?就你这老树根子,烧成灰都嚼不动!” “哦,我忘了——你根本就没根儿,埋土里也还是个赔-钱-货!” 抢位老奶被骂得破了防,“嗷嗷”叫着冲上来要抓挠温知念,“你这个小贱人,我今天给你拼了。” 温知念五指一伸,按住她天灵盖,直接给她一米四的身高来了个封印。 抢位老奶像只发育不良的暴躁霸王龙,张牙舞爪地拼命往前扑腾,却连温知念的衣角都碰不到。 温知念脸若寒霜,冷哼一声,“你还想动手?无法无天了是吧!” 她一手镇着抢铺老奶,一手指向一旁怀抱布料、紧握双拳、满脸崇拜、跃跃欲试的陈大蓉。 “你知不知道我这位婶子是谁?她是大领导的家属,专门管理整个家属院的所有事务!” “别说把你赶出去——你要是再张狂,连你儿子王春生都要受处分,还能不能在部队待下去都难说!” “大领导?” 抢位老奶“嘎嘣”一下泄了气力,一屁股跌坐在地,浑浊的双眼惊慌地瞪向陈大蓉。 陈大蓉毫不示弱,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 闹成这个样子,衣服是做不成了。 温知念也不放心把布料放在王家,她挽着陈大蓉就朝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冷冷逼视着抢位老奶,“还有,你要是再敢虐待你儿媳妇,你孙女,等我们知道了,你和你儿子王春生,谁都别想好过。” 抢位老奶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而她身后的徐红艳与王美珠母女俩,望向温知念的目光却格外明亮,脸上更是带着蠢蠢欲动的兴奋。 走出王家,陈大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惊又喜地拉住温知念:“知念丫头,你也太厉害了!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本事?能不能教教婶子?” 温知念有些诧异,“婶子,你也有个恶婆婆?” “没有没有,”陈大蓉连连摆手,“我婆婆人老好了,从来不欺负人。” “哦,难怪呢!”温知念恍然,战斗力这么弱,原来是还没受过‘磨练’。 她顺手把辫子甩到身后问道:“那您是要对付谁?” ——总不能是有个恶儿媳妇吧? “我不对付谁啊?”陈大蓉笑眯眯,“我就是觉得你干架的时候太带劲儿了,我也想这么厉害!” 她说着还抱着温知念的胳膊蹭了蹭,“知念,你就教婶子吧!婶子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温知念“啧啧”两声,“你这性子,怕是学不会。” 随即又拍拍胸脯保证,“不过婶子你放心 ,以后遇到事了,直接来找我,保管帮你把对方收拾得服服帖帖。” 陈大蓉眨巴着眼睛点头,“也行。” “婶子,那个……”温知念斟酌着用词,“徐红艳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家不是已经有个儿子了吗,她婆婆怎么还那样骂她?” “儿子?”陈大蓉茫然脸,“她没儿子啊?” “儿子?”陈大蓉一脸茫然,“她没有儿子啊?”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的。”温知念便把和抢铺老奶同乘火车、险些被抢铺位的事说了一遍。 “那孩子得有七八岁了,”她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 “噢!你说那孩子啊!”陈大蓉双手一拍,“那不是徐红艳和王春生的儿子,是王春生弟弟家的老二!” 通过陈大蓉的讲述,温知念才弄清了王家的状况。 抢铺老奶名叫孙二花。她见大儿媳妇徐红艳一连生了六个都是女儿,早就闹着要把小儿子的二儿子过继给大儿子王春生养。 王春生也不傻,自然不愿养别人的儿子——亲兄弟的也不行,便让徐红艳继续生,这不肚子还怀着一个。 后来不知是谁给孙二花出了个主意。 突然又打电话来,接通后就一个劲儿的哭。 前阵子她突然打电话来,一接通就哭个不停,说什么大儿媳生前面六个她都没伺候过月子,这次必须得来尽尽心,又说好多年没见大儿子和几个孙女了,想得心得难受,没日没夜的睡不着。 她说得可怜巴巴,王春生还是孝顺,就答应让她来军区。 谁知道她不仅自己来了,还把小儿子的二儿子带了来。 她没来之前,徐红艳母女几个虽不算白白胖胖,至少脸色红润。 她才来了十来天,母女几人一个个面色蜡黄,尤其是徐红艳,若不得有个大肚子拖着,风都吹得跑。 温知念听得直咋舌。 先不说孙二花那套魔性思维,就说王春生,徐红艳这夫妻俩的操作也是让人看不懂。 生了六个还要生,那个乖巧的小姑娘王美珠,排行老四,刚满七岁。 她上面有三个姐姐:明珠(13岁),宝珠(11岁),珍珠(9岁),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丽珠(5岁),秀珠(3岁)。 她妈徐红艳肚子里那个如果还是女儿的话,圆满集齐“七龙珠”!!! 暂时放下“七龙珠”。 因为陈大蓉又帮温知念找了另一位会做衣服的军嫂,名叫郭汝梅。 温知念看了她做的衣服,手艺确实不错,便把画好的图纸交给她看,郭汝梅也表示能做。 两套衣服的手工费谈定八块钱,另加两斤粮票,温知念便将布料交给了她。 一晃十多天过去,温知念的政审顺利通过。 赫连戍德带着赵敬尧亲自来到医院,为她与赫连垒举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两人对着伟人像宣誓后,领到了两张奖状般的结婚证书。 就在领证的当天,温知念还收到了从沪市寄来的包裹,里面是秦家为她准备的新婚贺礼。 包裹里装着二十尺卡其布、十斤棉花和两床棉质被面——一套绣着“鸳鸯戏水”,另一套则是“双喜字牡丹花”。 此外还有两双按她尺码做的夹棉布鞋。 吃食也不少:四瓶八宝辣酱,奶糖、饼干、肉罐头、咸肉、咸鱼…… 包裹里还附有几张全国通用的粮票、布票和油票,这些都和两封信放在一起:一封是秦晓雨写的,另一封竟然是温永昌写给她的“求救信”。 第 65章 求救信 温永昌不知道温知念已经离开沪市,信是寄到温宅的,科研院的林怀民收到信后,先交给了周振华。 周振华得知秦家要给温知念寄新婚贺礼,又将这封信转到了秦茂林手中。 秦晓雨见信是温永昌寄来的,本想撕掉,被秦茂林拦了下来。 他觉得救不救温永昌,还是得交给温知念来决断。 所以这封信几经辗转,到温知念手里的时候,距离温永昌寄出信那天,已经整整过去二十二天。 信封都揉得不成样子了,再配上温永昌那狗爬一样的字,简直不忍直视。 温永昌洋洋洒洒写了五大篇信纸,来控诉他悲催的劳改生涯。 他才到农场第一天,就霉运附体! 先是被石头绊倒,脑袋“哐当,哐当”磕出两个“拳头”大的包,场长不仅不关心他,还骂他洒了麦子,不给他饭吃。 下午更惨,镰刀“唰”地一下割手上,那血哗哗流,止都止不住,少说也流了有五六斤! 还没缓过来劲儿,第二天一大早就要上工,他一脚踩在铁耙子上——这次更更更惨了,直接给脚扎了个对穿! 这回血更是止不住,哗啦啦又流了七八斤…… 都这样了,场长还让他去伺候牲口,又被那该死的马一脚踹在心窝子上,差点没给他踹上天…… 最最最惨的是,天没上成,还掉进了马粪里。 后来又经历了被牛尾巴抽,被羊踩,被狗追,被鹅咬,被鸡啄…… 总而言之,在温永昌夸张的叙述中,他去了农场后,那就是饭吃不上一口、罪受得没完,天天都过得水深火热,在生死线上蹦迪。 再在农场待下去,他怕是命不久矣。 对于温永昌说的话,那肯定是不能完全相信的! 农场日子苦不苦?那确实苦,但要说能苦到要他命的地步? 呵呵,那应该不至于。 不过,温知念还是打算找人打听一下,温永昌在那边——到底有多惨。 身为学医生,她很清楚,不管是镰刀割伤还是铁耙刺伤,如果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感染破伤风杆菌。 别说现在这个年代,就是在她前世那个医学高度发达的时代,破伤风患者的死亡率也依然居高不下,更别提眼下的医疗环境。 温永昌这人是不怎么样!但他还罪不至死。 再说,从他寄出信到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要是真感染了破伤风,快的话,已经入土了。 慢的话,离死也不远了。 这事,温知念原本并没打算告诉齐承霄,却还是让他知道了。 起因是秦晓雨打电话到招待所,正好被齐承霄接到了。 出乎温知念意料的是,齐承霄得知温永昌的近状后——对于看到这个抢了他二十二年人生的人倒了大霉,他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相反,他不仅要给温永昌汇钱寄药,还主动托熟人帮忙照应着他。 对此,温知念很是不解,“哥哥,他抢了你的人生,要不是他,你根本不会离开家,更不用吃那么多苦,甚至好几次连命都差点丢了……” “换孩子的不是他,把我送去乡下的也不是他,要害我性命的——更不是他。” 齐承霄声音清朗,语气透着一种豁达,“他那个时候跟我一样,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什么都不懂。” “说到底,他跟我都一样,不过是被别人掌握住命运的棋子,我无力抗争,他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温知念眉头皱得紧紧的,“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什么原罪不原罪的,没有温永昌,齐达勇和吴改芳也会弄出个‘大昌’ ‘小昌’ 或者‘小小昌’来。” 齐承霄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很庆幸的,被换的是我,而不是你。” 他在吴家村生活了近十年,太清楚某些人性能恶到什么地步。 他是男孩子,讨饭、偷地里东西、低声下气求饶,再怎么狼狈,总能摸爬滚打着活下来、长大。 可如果换作是妹妹…… 一个女孩,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根本不敢想象。 “况且……”齐承霄语气温和而又从容,“他还曾救过我一命。”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温知念满脸惊讶。 “你还记不记得,我刚从乡下回来那年冬天,有一次被人从池塘里捞上来?” 温知念点头:“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你被救上来,当晚就发了高烧,是外公连夜送你去医院。” “后来你在医院住了很久,出院之后……你就去学校寄宿了。” “那次是有人故意推我下水,我会游泳,但池塘里结了一层薄冰,冷得刺骨,我拼尽全力都没能爬上岸。” 齐承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是温永昌最先发现的我,也是他喊人来……我才得救。” 原来还有这么一桩往事,温知念也不再阻拦他了——就当是还了温永昌当年救哥哥的那份情吧! 温知念给秦茂林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寄来的东西已经收到了;接着,她再次拨通电话,联系了周振华,请他托熟人帮忙关照一下温永昌。 挂了电话,兄妹俩又赶去医院找李元明,开了一些外伤用的红药水、红霉素软膏和云南白药,消炎的土霉素,退热止痛的安乃近,还有治风寒感冒的银翘片。 这年头药品供应紧张,都得凭处方购买。 两人在李元明软磨硬泡了半天,最后赫连垒都出面作了担保,才总算把这些药凑齐。 怕温永昌那个二傻子乱吃药,把自己给毒死了,还附上了一张温知念手写的用药须知。 也没准备别的东西,就把这些药,加上十块钱和五斤粮票,一并给他寄了过去。 再次回到医院时,赫连垒和张丽芳母子俩又吵了起来,而且这次吵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激烈。 “那是大姐给我和知念的新婚贺礼!你凭什么不给我们?还把东西拿给赫连凯和方瑾慧用。” 赫连垒目光冰冷,张丽芳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赫连垒,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斤斤计较!你们不是都已经有了吗?先拿给小凯和瑾慧用用又能怎样?” 原来是赫连珊托人给她和赫连垒带的新婚礼物到了。 她怀孕快八个月,不方便出远门,因此没能亲自来西北参加两人的婚礼,只好托人捎来厚礼,以表心意。 前些天,她就打了电话来,跟赫连垒和温知念,仔细说了都带了些什么——除了布料、被单,这类比较实用的,还有一台收音机。 更“大手笔”地添了一对上海牌手表、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一台飞人牌缝纫机,一台华生牌风扇。 给温知念的护肤品也备得齐全:万紫千红润肤脂、上海女人雪花膏、宫灯杏仁蜜…… 总之,市面上能买到的,她几乎都买了个遍。 温知念在电话这头一个劲儿地推拒,说自己不会用缝纫机、擦脸的也用不了这么多。 可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姑子却异常坚持,说什么:“别人有的,你也得有”,“用不上放那儿摆着眼馋别人也行”,“擦脸用不完,擦手,给赫连垒也擦擦,黑成炭了都”…… 第 66章 去报公安,就说咱们家遭了贼 温知念今天才和赫连垒领了证,但他还没出院,她自然不会一个人先搬去赫连家住。 东西送到时,只有张丽芳在,她明知这些是大女儿专门送给赫连垒和温知念的,却还是当场就把包装拆开了。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赫连珊送来的那些东西,她还是心疼得直抽抽。 “这死丫头,真是不把钱当钱!就温家那丫头,她配用这些好东西?” 她一边收拾,一边低声抱怨,“有那心思,也不知道多孝顺孝顺我的这个当妈的,对一个外人那么掏心掏肺的做什么?” 正说着,赫连凯和方瑾慧回来了。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堆了半边屋子的物件,立刻走上前来。 “方姨,这都是珊姐送来的吗?” 方瑾慧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恨。 她跟赫连垒订婚两年,赫连珊这个大姑姐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的。 没想到,现在连温知念这个弟媳妇面都还没见过,她就能给温知念送来这么多好东西。 张丽芳没好气道:“可不是?这死丫头主意大得很!说了让她随便买两块布意思一下就得了,她倒好,偏要充大头。” “这事,大姐确实办得欠考虑了。”赫连凯也皱紧了眉,明显对赫连珊的做法很不认同。 方瑾慧略一思索,忽地展颜一笑,“大姐这也是心疼自家弟弟嘛!” 她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说:“只不过大姐可是有三个弟弟呢,阿垒解决了个人问题,接下来可就轮到阿凯了。” 说着,她瞥了身旁的赫连凯一眼,掩饰地抿嘴轻笑,“再等两年小铮也到了适婚年龄,大姐和姐夫的家底怕是要保不住喽!” “我跟大哥不一样,不需要靠搜刮亲姐姐的家底来养活自己。 ”赫连凯神色淡然,眼底却蕴着两分得意。 十天前,他就已经入职,正式成为西北军区的一名通信参谋。 虽然只是基层岗位,但他有信心一步步走向最高处。 方瑾慧也顺利入职,继续从事她的老本行——广播员。 虽然这边的待遇跟她在京市时没法比,但能够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她是心甘情愿调过来的。 “你大哥自己有工资,怎么会养不活自己?” 张丽芳先是为赫连垒辩解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温知念,“都怪姓温的那个死丫头,见人就想着占便宜,一口一个‘姐’,把你大姐哄得晕头转向,才送来这么多东西。” “真是气死我了。” 她将手里两个摞在一起的蓝色手表盒,“嘭”地一声搁在桌上。 方瑾慧看到那盒子,眼前顿时一亮,伸手就拿过一只,“呀!这个款式的上海牌手表,我上次在百货大楼看到过,可贵了!本来我也想买的,最后还是没舍得。” 张丽芳伸头看了一眼,“这款手表,瑾慧你也喜欢啊?” 方瑾慧连连点头,“嗯,这款手表表带做得更精细,正适合女孩子戴。” “不像我手上这块,”她边说边伸出手腕,“表带太粗了,戴着不够秀气。” 她手上戴的这块表,还是考上大学那年父母送的礼物,已经戴了好几年。 表带和表盘上都留下了不少磨损的痕迹。 她早就想换一块新的了。 可凭她那点工资,要买衣服鞋子、买润肤膏,偶尔还得跟朋友看电影、吃饭,根本存不下什么钱。 家里,自从她工作后,爸妈就不再给她零花钱了。 张丽芳见她捧着手表盒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一咬牙脱口而出,“既然瑾慧你喜欢,那就拿去戴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方瑾慧面露忐忑,“这是珊姐特意送给温知念的新婚礼物,我拿着戴不太合适吧?” 张丽芳话一出口其实就后悔了,正想顺势收回。 就听方瑾慧又说:“温知念那大小姐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厉害,我就是怕她知道了会来找张姨您闹……” “我一个当长辈的,还怕她闹不成?” 张丽芳顿时像被点燃的炮筒,“我就是要好好治治她这大小姐的脾气。” “你尽管戴着,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她一把拿过手表盒子,三两下拆开,取出手表就往方瑾慧手腕上戴。 方瑾慧的手却直往后缩,“张姨,不行的,这手表明显是一对的,男女款各一只,你把女款给了我,到时候怎么跟阿垒交待?” 张丽芳动作一顿,想了想,竟心一横,又拿起另一只手表塞给赫连凯,“小凯,这只你戴着,刚好你上班需要块好表。” 赫连凯摆手拒绝,“妈,我有表。” “你那表都戴多少年了!”张丽芳摆出大家长的架势,“妈给你,你就拿着。你大哥结婚置办的东西多了,让他送你一块表怎么了?” 她就跟突然吃了什么癫药似的,又把赫连珊送温知念的润肤膏,也往方瑾慧怀里塞,“瑾慧,这些你拿去用,西北这边风沙大,瞧你脸都被吹皴了,可得多擦点滋润着。” 就在这时,回家换洗衣服的赫连铮回来了。 看到这情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就发了火,“妈,你疯了吗?这些是大姐送大哥和大嫂的新婚贺礼,你怎么能拿给二哥和方瑾慧用?你经过大哥大嫂同意了吗?” “我拿自己家的东西还需要经过他们同意?” 张丽芳气得涨红了脸,“我是你妈,是这个家的家长,家里的东西怎么分配,我说了算!” “就算您是家长,也不能独断专行,更不能随意动别人的东西。”赫连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这就去告诉大哥大嫂。” 他澡也不洗了,衣服也不换了,拔腿就跑。 张丽芳一听他要去告诉赫连垒,顿时慌了神,急忙追去医院。 一进病房,就跟赫连垒吵了起来。 赫连铮见她蛮不讲理,担心大哥吃亏,伤势加重,转身又去了军区,打算找赫连戍德过来主持公道。 病房里只剩下吵得不可开交的母子俩,还有个急得团团转的勤务兵。 “婶子,婶子,我们团长现在不能动气啊!您别闹腾了,待会儿他伤势该加重了。” “团长,你别激动,咱们好好说……” 勤务兵小林也才二十一岁,眼看劝不住,急得都快哭,边劝边往门口张望。 一抬眼,就看见倚在门口看热闹的温知念,顿时如遇救星,“嫂子,你可算来了!快劝劝团长和婶子吧!” 温知念却只是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抬手示意:“淡定,淡定,这有什么好劝的?” 她语气从容,随即朝外一指,“小林,去报公安,就说咱们家遭了贼,丢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第67 章 想要就直说啊,反正我又不会给你 “啊?报……报公安?” 小林大吃一惊,顿时有些瞠目结舌。 虽然他也觉得张丽芳这事做得不地道,心里也为团长和嫂子感到憋屈,但完全没料到温知念会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 他下意识看向赫连垒,“团长,你看这……” “林致福,去报公安。”赫连垒面容冷峻,语气不容置疑。 “是!团长。” 林致福立正敬礼,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许去!” 刚刚还在强词夺理的张丽芳瞬间傻了眼。 她倏地抢先一步拦住林致福,抬手指向温知念,扭头朝赫连垒低吼道:“这死丫头疯了,你也要跟着她发疯吗?” “家里进了贼,丢了东西,报公安有什么问题?”赫连垒温凉的眸光中隐含一丝讥讽。 “我们家什么时候进贼了?” 张丽芳怒问:“你明明知道那些东西是我拿的,你还紧抓着不放,你是要让公安把我抓起来,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你才甘心吗?” 她一边死死拦着林致福,一边抹起了眼泪,“为那么点东西,你就要送我这个当妈的见公安,你干脆直接弄死我算了,免得我活着碍你们的眼,呜呜……” 赫连垒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林致福,“还不快去?” 林致福刚一动身,张丽芳就扑上去死死扯住他不放,“赫连垒,你今天是不是非要逼死你妈不可?” 赫连垒冷着一张脸,没有答话,态度却是寸步不让。 他心知这一次绝不能退让,让一次,就会有下次,下下次,无数次。 以前他一个人,忍了也就忍了,可现在他不能让温知念也跟着一起忍,更不能让她跟着受这份委屈。 见他态度坚决,张丽芳彻底崩溃了,捂着脸嚎啕大哭,“呜呜……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冷心冷肺的东西啊!” 赫连垒放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手背上的青筋明晰可见。 周围的医护人员和病人纷纷望过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温知念提步走上前,安慰地拍了拍不顾形象、哭得撕心裂肺的张丽芳,“大婶子,别哭了哈!” 张丽芳哭声一顿。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是这个,她一直不待见的儿媳妇来安慰她。 她抹了把眼泪,拉住温知念的手急急说道:“小温,你是当嫂子的,你该大度些,你得多劝着点……” 正想让她帮着劝劝赫连垒,让他别揪着这事不放了。 就听温知念接着说,“大婶子,遇事不要慌,我们一定要相信公安同志的能力。” 张丽芳:…… 嘴角一撇,眼看又要嚎—— “大哥,你不要怕,我带爸来救你了。” 就在这时,赫连铮带着赫连戍德赶到了,后面跟着顶着一张死人脸的赫连凯,还有一脸愤然不平的方瑾慧。 张丽芳看到三人,就像是看到到了救命稻草,“戍德~呜呜……” 她红着眼睛朝赫连戍德迎了过去,哪知赫连戍德看都没看她,直接朝身后的赫连凯和方瑾慧说:“把东西拿出来。” 看他神色,已是怒到了极点。 赫连凯木着脸,将早已摘下的手表搁在病床旁的小桌上。 方瑾慧也面红耳赤地把表从手腕上撸下来,跟另一只表搁在一起,愤愤不平地嘀咕了一句,“真是没见过世面,一只表而已,还大张旗鼓往回要。” 真是气死她了,下午才上班没一会儿,赫连铮就带着赫连戍德找到广播站,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指着她就喊: “方瑾慧,你拿我大嫂手表的事,我已经告诉我爸了!我劝你赶紧还给我大嫂,不然就等着受处分吧!” 赫连凯那边也是一样,赫连铮压根没给他二哥留面子,当着战友的面,就催他快点把手表还给赫连垒。 赫连凯顿时脸色铁青,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幸好他反应快,当场就向大家解释:“这表是我妈看我上班没个时间不方便,拿给我用的。” “没想到这块表竟然是我大哥的心爱之物,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去还给大哥。” 可他心里终究不痛快。 放下表后,赫连凯嘴角一扯,要笑不笑地扫了赫连垒一眼。 “不过是一块表而已,大哥既然这么在意,等我下班后,你跟我说一声,难道当弟弟的还会霸着不还你?” “用不着支使小铮到军区里去闹吧!还兴师动众的,把爸也请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责备,“小铮年纪小不懂事,大哥你在部队这么多年,难道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况且,爸工作那么忙,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大哥,你这事办得实在是欠考虑。” 给温知念都整笑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把偷拿别人东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她嗤笑一声,摇头笑道:“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你闭——” 赫连凯大怒,指着她就要呵斥。 “你大嫂说话,你好好听着就是。”赫连垒抬高声音打断他,看向赫连凯的目光冷冽如寒冰。 “还有,谁允许你这么跟你大嫂说话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赫连铮也紧接着说:“就是,明明是二哥你拿了大哥的表,你怎么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我不去找爸,你会主动还?才怪!” 他气昂昂的“哼”了一声,“你从小仗着妈偏心你,拿了我和大哥多少好东西,什么时候还过?” “原来是惯犯啊!”温知念故作恍然大悟,“那确实是很无耻了!” 见他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赫连凯一个人。 方瑾慧看不下去了,“你们凭什么这么说阿凯,这表也不是我们自己拿的,是张姨给我们的。” 张丽芳连连点头,“对,是我给他的,你们有气冲我来,别说小凯!” “你给他的又怎么样?他明明知道那是大哥的东西还接了,那就是他自己也想要。”赫连铮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 张丽芳气得狠狠掐了他一把,“你这死孩子,你二哥是有工作的,他会稀罕这么一块表?” 方瑾慧接话道:“就是,我和阿凯都有工作,有工资,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一块表?” 她说着,目光转向温知念,“不像温同志,过惯了资本家小姐的生活,眼里只有钱,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得特别重。” “不过温同志,我劝你往后还是节俭些,别整天大手大脚,买这买那的。” 她语气沉重,一副为他们好的模样,“你又没个工作,阿垒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你们两个人,可经不起你挥霍。” “哦,我知道了。” 温知念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方瑾慧刚扬起得意的嘴角,温知念就指着她鼻尖,总结道:“你就是嫉妒我。” “你当你是块臭汗巾子吗?过得这么拧巴!”她下颌微抬,一脸正色,“想要就直说啊,反正我又不会给你。” 方瑾慧笑容一僵,“你……” “脑浆子摇匀了没?就跟我说话。” 温知念“啪”一巴掌拍开她指过来的手,“天这么热,没事不知道多给自己盖点土,跑出来瞎蹦跶,你臭到我了知不知道?” “呕——拿你当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装得像一点,吓得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方瑾慧气得浑身发抖,犹如秋风中的落叶,可怜巴巴看向赫连凯,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张丽芳见自己看中的儿媳妇受欺负,立即跳了出来,“你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 赫连戍德也皱起眉头,觉得温知念过分了,“温家丫头,你这样不太……” “哟,吵着呢!!!” 一道欣喜雀跃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病房里的争执。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温知念身上。 正是前阵子,温知念结识的那位在军工厂任职的林老先生。 林绍伯见温知念也看到了自己,笑呵呵地朝其他人挥挥手,“你们继续吵就是,我只找小温同志。” 他说着,热情地走上前,握了握温知念的手,“小温同志,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吧?” 不等温知念回答,他又快言快语地说:“我这次来,是特地来邀请你正式加入我们军工厂的技术工作组!” 【再次感谢宝子们的厚爱,求书架,求评论,求催更,如果可以的话,再请宝子们帮我送个免费的用爱发电。谢谢,非常感谢。 祝大家天天发,月月发,年年发,泼天的富贵,哗啦啦的来!!!】 第68 章 瞎眼的爸,偏心的妈,有私心的二弟,前未婚妻恶心吧啦! “林老,我……” 温知念一句话还没说完,赫连戍德就走上前来,径直插进两人之间,朝林绍伯伸出手笑道:“林老,您怎么有空来医院?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言行间透着几分敬重和关切。 林绍伯心中不悦,觉得他打断了温知念说话。 暗自翻了个白眼:耳朵被鸡毛塞住了?没听见我说只找小温同志吗? 面上却依然维持着笑脸,公式化地与他握了握手,一脸歉意道:“对不住啊,师首长,打扰你们家吵架了。” 赫连戍德一时语塞,面露尴尬,正要开口问林绍伯怎么会认识温知念—— 林绍伯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吵吧!我带小温同志出去说。” 他说着还朝赫连一家几口挥了挥手,笑容满面。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来劝架的。 温知念朝赫连垒眨了眨眼,比了个“放心”的口型,就跟着林绍伯一前一后出了病房,一路溜达到医院外头的小空地上。 林绍伯变戏法似的,从他那磨得发白的公文包里掏出一瓶冰峰汽水,“小温啊!来,先喝瓶汽水,你们小朋友都爱喝这种甜滋滋的。” 温知念也不客气,接过来拇指一弹——“啪”一声,瓶盖应声飞了出去。 她仰起头,“咕咚咕咚”几声,一口气灌下大半瓶。 橘子味儿的,除了有点甜,没毛病。 她不由喟叹,“这天气,喝瓶橘子味汽水,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林绍伯乐得见牙不见眼,“这算啥!只要你来我们军工厂,天天管够!” 温知念歪着头,故意揶揄道:“您老上次不是还愁眉苦脸,说不敢收我这个‘资本家小姐’吗?” “哎哟喂!这哪能啊!” 林绍伯眼睛一瞪,随即又垮下脸来,“我那不是,怕我这把嘎崩脆的老骨头护不住你嘛!”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这两年,高知识份子,尤其留过洋的,那可真是……” 他摇了摇头,简单说了说厂里的风声,转眼又眉开眼笑,“可现在不一样啦!你有赫连家那小子撑腰,天塌下来也有他这个高个子顶着!” 他整了整衣领,再次真诚地发出邀请,“小温同志,我代表我们厂,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为建设祖国、强大祖国而贡献出一份力量。” “这么说来,是我错怪您老人家啦!”温知念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先前是想找一份工作来着,可那纯粹是为了能落户,她不想下乡,更不想被针对、下放。 可其实,她根本就不想上班啊! 特别是那种早八晚六,说不准还要赶个工,熬个夜的班。 尤其是看到林绍伯那已经移到后脑勺的发际线,以及反光的大脑门子。 班味十足。 “我思想上是非常渴望加入大家,为祖国建设发热发光、挥洒青春、奉献一切的——” “但是……” 她话锋一转,深感遗憾地摊了摊手,“我的身体,她不允许我这么努力啊!” 林绍伯一愣,“啊?为什么?” 温知念痛心疾首,“我这身体——太虚弱了呀!” 林绍伯后退半步,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这体格子——?” 他表情写满了“你猜我信不信”。 “我这是虚胖!” 温知念长叹一声,把自己前五年的悲惨往事说了一遍。 然后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呐,就这样,到现在毒素还没能清完呢!时不时的就会头晕目眩,根本没法长时间从事脑力劳动,当然体力劳动更不行。” 林绍伯瞅一眼刚才被她一根指头就崩出去老远的瓶盖,再次表示怀疑,“那也不至于虚成这样吧?” 他循循善诱道:“我们那部门也不用体力劳动,就是让你稍微动动脑子,你要是觉得累了,随时都可以休息,有我在,没人敢说你一句不是。” “这样的话,我倒是还能尽量克服。” 温知念接过他抛出来的橄榄枝,接着又道:“主要是,我也不放心我家赫连垒啊!你也知道,他现在那身体状况,离了人可不行。” 林绍伯:“他不是有勤务兵吗?” “勤务兵也不能二十四小时贴身呀!” 温知念凑近他,压低声音,“你刚才也看到了,这赫连家啊,那就是表面光鲜,内里嘛……” “哎,瞎眼的爸,偏心的妈,藏有私心的二弟,还有个前未婚妻恶心吧啦!唯一善良的小弟马上开学了,热心的大姐远在京市。” 她一拍手,瞪大眼睛,“您老说说,就这,我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哪天他被害死了,那我不就成了小寡妇?” 林绍伯一双老眼瞪得贼大,“不,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怎么不至于!”温知念撇撇嘴。 林绍伯脸顿时垮了下去,突然又笑眯眯地道:“哎,我突然想到一个好法子。” “啥法子?” “你可以带赫连垒一起去上班呀!”林绍伯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他双手一拍,得意地问:“小温同志,我这主意好吧?” “呃……” 温知念并不觉得,“我上个班还得带个人,这不太好。” 她紧接着伸出根手指,主动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一天只能上半天班!就这半天,他在家里应该没事的。” “再说了,我要是太累再毒发,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林绍伯略一沉吟,“那我回去向厂里打个申请?” “行!” 温知念爽快应下,“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两人一拍即合,约好第二天一早还在医院门口碰头,这才各自分开。 另一边。 温知念和林绍伯前脚刚走,赫连凯就迫不及待地向赫连戍德打听,“爸,刚才那位老先生是什么人?” 没等赫连戍德开口,方瑾慧抢先答道:“他是军工厂的总工程师。” 赫连戍德诧异地看向方瑾慧,“小方也认识林老?” 方瑾慧笑答:“嗯,偶然听人提起过那么一嘴。” 她抿了抿唇,试探道:“赫连伯伯,这位老先生很厉害吗?” 赫连戍德点点头,“何止是厉害,林老可是科学院的学部委员!” “现在虽然在军工厂挂着名,但人家是正经的技术大拿。就连付总工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老师''!” 方瑾慧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她没想到,这个老头此时就已经有如此高的地位。 怪不得前世能请来外国专家帮赫连垒做手术,还搞来了康复仪器,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更不用说后来还得了国家最高荣誉,连教科书上都有他的大名…… 她心念电转,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能跟这位林老搭上关系,那她就能帮阿凯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前世,阿凯什么都好,唯独事业始终差一口气。 一旁的赫连凯眼中也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若是能借这位林老的东风,他那通信参谋的位子,或许能往上挪一挪了! 第 69章 给你脸你不要,非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温知念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 张丽芳却有不同的看法,一回到家,就逮着赫连戍德追问。 医院里有赫连铮勤务兵小林守着,再加上她刚跟赫连垒吵了一架,赫连凯和方瑾慧也回去上班了,她实在不想留在那儿受闷气,干脆扭头回家了。 赫连戍德还真认真想了想,“温从谦和齐文湘生前不也在研究院工作吗?说不定林老早就认识小温了。” “怎么可能?” 张丽芳嘴一撇,语气嫌弃,“就算是以前认识,现在也认不出了呀!那丫头变化多大——跟换了个人似的!” 赫连戍德仔细一回味,不由点头,“确实变化大。” 温知念三四岁时随父母去京市,他曾见过一面,那会儿多乖巧,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 哪像现在,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出口成脏,阴阳怪气。 要不是她手里攥着两家的婚书,他都不敢相信这是温从谦和齐文湘教出来的孩子。 那夫妻俩可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温和明义! “我就说嘛!” 张丽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丫头别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胡说八道!” 赫连戍德脸一沉,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林老那样的实干专家,也是你能随便揣测的?没有他们,老子现在还只能小米加步枪,狂抡大砍刀跟敌人的拼刺刀呢!” 张丽芳小声嘟囔:“我又没说林老,我是说温知念……” “那是你儿媳妇,是你儿子的妻子!” 赫连戍德黑着脸,一双虎目炯炯地瞪向她,仿佛头一回认真打理这个跟他同床共枕近三十年的女人,“张丽芳同志——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行事,越来越没分寸了?” 他目带审视,语气带着十足的指责,“你看看你最近干的这些事儿,是一个当妈的该干的吗?” “老大受了伤在医院躺着,你不尽心照顾,成天就知道挑三捡四。眼睛光盯着老二转——哦,还有方家那丫头,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你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货 ,由着她牵着鼻子走!” “要不是今天小铮闹这一出,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老大和老小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气笑了,伸出手指虚点了点她,“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处事不公,才害得家里几个孩子都离了心?” “你这是在怪我?” 张丽芳满脸不可置信,一副被戳了心窝子的模样,声音陡然拔高,“我有什么办法?阿凯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多疼他一点有错嘛!谁知道阿垒和小铮心眼儿那么小,这也能计较?” 赫连戍德听得直皱眉,“我不是说不让疼,可你这个当妈的,总得把水端平吧!”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张丽芳顿时就炸了,嗓音尖得刺耳,“你知道那会儿我有多难吗?阿凯才那么点大,三天两头生病,你又不在家。” “我一个人抱着他跑医院,看医生、喂药,整夜整夜地守着他,隔一会儿就要摸摸他,生怕一不留神孩子就没呼吸了。”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说来就来,“我那会儿真的怕得要死,呜呜……” “又来了,又来了……” 赫连戍德不耐烦到了极点,“一说事你就翻旧账,一翻旧账你就哭哭哭,我在外头是保家卫国,又不是游山玩水!” “亏你还是当军属,一点觉悟都没有,没有国哪有家?” 他越说越火大,直接站起身叉腰道:“再说阿凯生病时,阿垒和小铮都是爹妈帮忙带着的,根本没让你操过心!” “尤其是阿垒,小小年纪就跟着爸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吃的苦也不少,你就不能对他好一点?” 张丽芳扭过身子赌气,“他俩从小就不跟我亲,怪谁?” “再说,我哪里对老大不好了,要不是我给他生了副好身板,他能有今天?他从小就壮得跟牛犊子似的,让着点弟弟又怎么了?” 赫连戍德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道:“我懒得跟你掰扯,拿两百块钱给我,我去食堂订几桌,给阿垒他们办个简单的婚宴,请几个老战友吃一顿。” “不是不让大办吗?”张丽芳一听要钱,立即急了,“再说,我哪里还有钱啊?都给温知念那死丫头了。” 赫连戍德头痛地薅了把头发,“这不仅是婚宴,还是送别宴!这次出任务,阿垒他们团里伤了好几个,包括阿垒,都得办伤退。” “我作为新平军区的头号领导,自然得拿出个态度来。” 张丽芳:“这钱全要咱们出?” 赫连戍德手一伸,没好气道:“别废话,让你拿你就拿!当个首长夫人,一点大局观都没有,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见张丽芳还稳坐着不动弹,赫连戍德终于火了,“你知不知道,这事是聂司令首肯的,说不定那天他也会来。” 聂司令最是看重赫连垒,得知他伤得这么重,还指不定怎么发火呢! 这娘们儿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都快五十了,在新平师长这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温知念最近爱上了做饭,虽然她现在还住在招待所,但空间有炉子,有煤球,还有锅碗瓢盆,厨具齐全。 食材也齐全,水果蔬菜,鸡鸭鱼鹅都有,她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吃的,昨天炖大鹅,今天红烧鸭子,明天还想爆炒辣子鸡。 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她每次去医院送饭前,都会特意先去国营饭店转一圈,买上一两样现成的小菜打掩护,这才拎着“三人份伙食”大大方方地去医院。 晚饭时,她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被赫连凯拦住了去路。 他一改往日的冷漠,关切中带着十足的探究,“温知念,我问你,那位林老先生请你去军工厂,是让你做什么工作?” “关你屁事!” 温知念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懒得搭理他,越过他继续往里走。 赫连凯跟着追了上来,语气还挺诚恳的样子,“温知念,我是真心想跟你缓和关系,我们虽然婚约没了,可从前总还有些情分在吧?” “何况,你现在好歹是我大嫂,一家人何必搞得这么针尖对麦芒的?” “滚——” 温知念脚步不停,脸上面无表情,“有病你治病,你别骚扰我,我不是兽医,看不到畜生病。” “温知念,你一定要这样吗?”赫连凯下颌瞬间绷紧,眼中戾气横生,“你知不知道,赫连垒不仅是残废了,他根本没多少时间了,他现在就是在等死!” “到时候你就是个小寡妇,就你这样的身份,到时候还不是要依靠赫连家,依靠我?”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语气也强硬起来,“我劝你识相点儿,现在对我客气些,将来我还能看在你母亲救过我的份上,对你……” “啪——” 温知念抬手干脆利落地甩了他一耳光,“给你脸你不要,非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第70 章 好,我争取不让你当小寡妇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分,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格外喧闹。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地响起,瞬间吸引了周围人不少的目光。 赫连凯猛地偏过头,白皙的侧脸上迅速浮现出几道清晰的指痕。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的震惊,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温知念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唇角勾起一抹冷冽而讽刺的弧度。 “看在我母亲救过人的份上?”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冰珠落玉盘,“你也配提我母亲?” 赫连凯猛地回过神,屈辱和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眼神变得异常骇人。 但他极力克制住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地瞪了温知念一眼,旋即低下头,快步想要离开这个让他难堪的地方。 他几乎是仓皇地跨出医院大门,正好与急匆匆跑来的方瑾慧撞了个满怀。 方瑾慧被撞了个趔趄,刚要发作,抬头就看清了赫连凯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 她顿时气血上涌,心疼和愤怒让她失声尖叫起来,“温知念,你这个贱人!” 她说着就不管不顾地朝温知念扑过去,却被赫连凯死死地拽着胳膊,粗暴地拖了回来。 “闭嘴——!”赫连凯低吼道,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狠厉和骇人的寒意。 方瑾慧被他这神情吓得一哆嗦,颤抖着声音,柔柔地喊了声,“阿凯~~” 赫连凯像是没有听见,目不斜视,径直大步流星地走了。 方瑾慧胸口堵着一股恶气,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温知念,她回头一看,哪还有人? 她气得跺了下脚,连忙转身朝赫连凯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温知念刚推开病房门,赫连铮就跟只小哈巴狗似的蹿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饭盒,“大嫂,我来我来!” 这段时间吃惯了温知念做的饭菜,他的嘴都被养刁了,每天最惦记的就是这顿饭! “大嫂,你今天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他利落地把饭盒摆上桌,迫不及待揭开盖子。 赫连垒原本笑着看向温知念,一抬眼却察觉她脸色不对,“知念,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知念鼓着腮帮子,点头,“嗯,刚刚在门口撞见一条疯狗!” “疯狗?!”赫连铮立马扔下饭盒凑近,扯着她胳膊左看右看,“没咬着你吧,嫂子?” 赫连垒也急忙撑起身,紧张地扫视她全身,“医院门口怎么会有疯狗?保卫科的人呢,光吃干饭的吗?” 他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担忧。温知念怀疑,要不是他现在行动不方便,恐怕立即就要去找保卫科的人训话。 “放心吧!”她手一挥,“没让它咬着我,我当场就给它打跑了。” 赫连铮立马竖起大拇指,“大嫂威武!” 赫连垒见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但仍认真叮嘱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要先喊人,千万别独自硬拼。万一遇到特别凶悍的恶狗,被咬到可危险了。” 赫连铮在一旁疯狂点头,“就是,就是,疯狗发起疯来不讲道理的!听说被咬了还会感染——” “我听说,得了狂犬病的人会学狗叫,连光都不敢看,水都不敢喝,全身抽抽,死得可惨了。” 他说着不禁缩了缩脖子,“想想就吓人!” 又提醒温知念,“大嫂,要不你以后出门带根棍子吧,狗最怕这个了。” 温知念被逗笑了,“打狗棍么?” “是啊,痛打恶狗。”赫连铮跟着嘿嘿地笑,拿着筷子作势舞了两下。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赫连垒沉吟片刻,转头对赫连铮道:“小铮,你吃完饭去一趟保卫科,让他们加强巡查,一旦发现疑似染病的恶狗,立即处理。” 赫连铮点头,“好的,大哥,我吃了饭就去。” 见兄弟俩都把这事儿当了真,还要去找保卫科,温知念连忙出声拦住,“哎,我说的“狗”不是真的狗啊!不用去找保卫科的。” 她随即把赫连凯在医院门口拦着她胡言乱语,结果被她打了一耳光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才想起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当着他们的面骂赫连凯是“疯狗”似乎不太妥当。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哈!我刚才实在是气急了,才骂他……” “那是他该打,也该骂。” 她话还没说完,赫连铮就怒气冲冲地打断了,“这个老二,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大嫂,你完全不用道歉,就算你不动手,我也得去揍他一顿!” “你没骂错,他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他拍了拍胸脯,郑重保证,“大嫂你放心,要是他告状,把妈搬过来,有我替你说话!” 赫连垒也沉声道:“不用顾虑张丽芳会找你麻烦,一切有我。” “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你当嫂子的,别说扇他一巴掌,就是拿棍子抽他一顿,也没人敢说你半句不对。” 赫连铮在一旁连连附和,“就是!大嫂,下回他要是再敢惹你,你别用手,省得打疼了自己,直接拿鞋底扇他,千万别客气。” 见他们毫无芥蒂,温知念就放心了。 饭后,赫连铮主动洗碗去清洗。 温知念有些发饭晕,懒洋洋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上半身软软地趴伏在床沿。 她一只手垫在胸前,另一只手托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歪着头,仰起脸,目不转睛地望着赫连垒,专注地欣赏着他轮廓分明的完美侧颜。 “怎么办啊?赫连垒。”她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娇憨的委屈,“你弟弟说你活不长了,诅咒我当小寡妇呢!” 说着,她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躺了这么久,还依然紧实的胸肌,“赫连垒,你可要争气点,活久一点呀!”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赫连垒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指尖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温度。 他耳根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一低头,就撞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里。 她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瞳仁极黑极深,像是浸在溪水中的黑琉璃,澄澈透亮,眼波流转间,仿佛有星光碎落在眼底,顾盼之间,光彩熠熠,洋溢着蓬勃的生命力。 好似被这鲜活强大的生命力所感染,赫连垒总是显得冷峻而坚毅的唇,竟缓缓勾起一抹懒散而温柔的笑意。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我争取不让你当小寡妇。” 第71 章 我没意见,就看你大嫂愿不愿意‘娶\’我了? 出乎温知念意料的是,张丽芳没来找她“切磋”,倒是赫连戍德亲自来了医院,跟她和赫连垒商量办婚宴的事。 “眼下这形势也不兴大操大办。” 赫连戍德眉头紧蹙,语气沉重,“所以我琢磨着,干脆把你俩的婚宴和战友送别宴合并‘打包’,一块儿办了!”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补充道:“没准聂司令也会亲自来,他一直惦记着你的伤,我想着,还是不能让领导一直悬着心,耽误了工作。” “我问过李元明,他说你现在出院没问题。爸已经让人去备轮椅了——到那天,你就安安稳稳坐轮椅上出席,好歹走个过场。” 他说着,目光转向温知念,眼角终于漾出点儿笑意:“小温不是准备了新婚穿的衣服吗?到时候你们都换上新行头,结婚嘛,就得喜气洋洋、漂漂亮亮的!” 最后,他脸上带笑,目光在两人间一转,一锤定音道:“爸这样安排,你俩没什么意见吧?” “这样恐怕不太妥当,赫连垒的伤势还不能久坐。”温知念语气同样坚决。 听他这语气,简直就是把她和赫连垒当吉祥物似的——她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子。 赫连戍德脸上那团和气的笑容,瞬间凝固。 “就坐一会儿,应该不碍事……”他还想再劝。 “哎哟——!” 赫连垒突然捂住后腰,整个人痛呼着蜷缩下去,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煞白,“我的腰…不行……疼死了……” 赫连戍德脸色大变,刚要上前,就见温知念已“噌”地弹起来,像一颗炮弹般冲出门口,清亮焦急的喊声瞬间响彻走廊: “李医生!李医生——救命啊!赫连垒的腰又又又不行啦——!” 那声音又高又急,带着十足的穿透力,简直要把医院的房顶掀翻。 赫连垒:“……” 他听着温知念这描述,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但戏还得做全套。 只得强忍着,憋气憋得满脸通红,为了效果逼真,甚至暗暗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顿时疼得生理性的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不是说已经好多了吗?怎么又疼起来了?”赫连戍德急得额角冒汗,却又不敢贸然伸手去碰,只能焦灼地频频望向门外。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脚步声。 李元明医生一脸紧张地被温知念火急火燎地拽了进来。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着急忙慌的一通检查。 片刻后,他猛地直起身,也顾不得赫加戍德是不是首长了,拽着他就指责道:“我是不是反复跟你强调过?他现在绝对不能久坐,你非要办那个劳什子送别宴,显得你有能耐是不是?” “看看你干的好事!他这腰伤要是再加重,这辈子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作为一个医生,最烦的就是病人家属帮不上忙还净添乱,李元明这次真的动了怒,“有你这么当爹的吗?逮着亲儿子往死里折腾。” 恰在此时,赫连铮提着洗干净的饭盒回来,刚进门就听见这句。 他“哐当”一声把饭盒撂在桌上,指着赫连戍德,情绪瞬间爆发:“爸!你怎么也跟着欺负大哥?他都伤成这样了,妈一天三顿地来找他闹,您这还嫌不够,还要来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你们这一个个的,还有完没完?” 他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在眼里直打转:“是不是非要把大哥折腾没了,你们才甘心?”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你们这样的父母?早知道这样,我跟大哥还不如直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温知念:…… 赫连戍德离开的时候面色铁青,赫连铮还在吸着鼻子抹眼泪,“大哥,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不是亲生的?” “那不太可能。” 赫连垒一正本经地看着他,“你这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劲儿,跟妈就挺像的。” “大哥——” 赫连铮顿时涨红了脸,气鼓鼓的抗议,“我可是在为你打抱不平……” “我知道。”赫连垒语气平稳,“所以我在安慰你。”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赫连铮瞬间瞪大了眼睛,扭头就向温知念求援,“大嫂,你见过大哥这种安慰人的方式不?” 温知念嘴角轻扬,笑了起来,“方法另类,但效果立竿见影——你这不立马就不掉眼泪了?” 赫连垒大多数时候都挂着一副“生人勿近、莫挨老子”的神情,言谈行事更是一本正经、稳重持重,鲜少流露出这种调皮的样子。 原来他也会打趣调侃人。 看他平日与父母家人相处,总是不冷不热,仿佛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可一旦有人越了他的界、碰了他的线,他回击起来却也干脆利落,丝毫不讲情面。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温知念想得出神,不自觉抬眼朝他望去,却恰好撞进他深邃的眸中。 他眸色清亮,瞳孔里溢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眼底藏着细碎的光芒,原本冷峻的气质顷刻消融,犹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整个人瞬间生动得叫人移不开眼。 “大嫂,大嫂——”赫连铮的声音忽地从耳边响起,温知念猛地回神,忙应:“啊?怎么了?” 赫连铮好奇地看着她,“大嫂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哦,没,没想什么。”温知念顿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赶忙岔开话题,“你叫我有什么事?” 赫连铮也没多想,撇嘴抱怨,“我就是想问问,你爸妈也会像我爸妈这样吗?什么事都要插一手,总按他们的想法来,根本不管我们怎么想。” “那倒不会,我父母都很开明,他们理解我、尊重我,并且支持我的一切选择。” 无论是这一世的温从谦、齐文湘,还是她现代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长辈。 两世为人,温知念都拥有自在快乐的童年。 赫连铮满脸羡慕,“哇,真好!” 他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转向赫连垒:“大哥,我有个绝妙的主意!” 赫连垒懒懒抬眼:“说来听听。” “大哥,要不——你入赘温家吧?”赫连铮语不惊人死不休,“成了温家的人,爸妈就管不着你啦!” “这主意不错,我没意见。”赫连垒还真思索了片刻,眼尾轻挑,望向温知念:“就看你大嫂愿不愿意‘娶’我了?” 温知念:…… 赫连铮赶紧扯她袖子,“大嫂,你快答应啊,娶了我大哥,我给他当嫁妆。” 温知念:……好家伙,还整上买一送一了? “两位,你们在这儿商量得热火朝天——难道就没人考虑一下,赫连首长和张婶子会不会同意这回事?” 第 72章 知识分子都被打发去扫厕所呢,说不定温知念也是 “哼,管他们做什么?反正他们眼里心里,从头到脚都只有老二一个儿子!”赫连铮满不在乎地撇嘴。 赫连垒点头附议,“现在是新时代,婚姻嫁娶尊重个人自由意愿,只要我愿意,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赫连铮干脆耍起赖来,一把抱住赫连垒的胳膊,“反正我不管,大哥出嫁必须得带上我。” 自打还是个光屁股娃娃,连话都还说不利索的时候,他就被赫连戍德和张丽芳两口子,扔给了赫连老爷子和赫连老太太。 两位老人都是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老革命,身上留了不少暗伤,年纪一大,各种小毛病都找了上来。 只能保证给他吃饱穿暖,照顾赫连铮的重担,就落在了年纪稍长的赫连珊和赫连垒肩上。 赫连珊虽说是姐姐,性格却大大咧咧的,对去哪里都要带个小娃娃这事,无比厌烦。 反倒是比他大了将近七岁的赫连垒,不仅带着他玩,给他洗澡换衣,教他识字读书……就连他第一次走路,都是赫连垒牵着他走的。 当真是做到了“长兄如父”,所以赫连铮对赫连垒除了敬重外,更有一种近乎依赖的深厚感情。 温知念忍不住“嘶”了一声,牙根直发酸——你俩可真是“孝”出强大,“孝”得感天动地的好大儿啊! 但眼下这情况,打上“温家人”的标签,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赫连垒看出她的顾虑,温声道:“好了,这事先放一放。时间不早了,知念你先回去休息吧!” 赫连戍德还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早已对他和张丽芳这对父母失望透顶。 他刚进家门,就听见张丽芳“咚咚”拍门的声音,“阿凯,你先出来把饭吃了呀!不吃饭怎么行?身体会扛不住的。” 听着她这副哄小孩子的语气,赫连戍德就是一肚子火,他大步流星,跨上楼,冷着脸喝叱道:“他都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要你哄着?他饿了,不知道自己吃吗?” 张丽芳此刻一心扑在儿子身上,也不在意他的语气,只顾着发愁,“哎呀,你这当爸的怎么这么说话?” “你知不知道,这孩子从下班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到现在还没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站在一旁的方瑾慧嘴唇动了动,有心告诉她,温知念打了赫连凯一巴掌的事——让张丽芳去找温知念算账。 但想到回来路上,赫连凯那双阴沉警告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勉强笑着劝,“张姨,你别急,阿凯他可能只是累了,想静一静。” 房间里,赫连凯死死看着镜子里,他红肿的脸颊,眼底阴沉,神色恼恨——他今天就不该去找温知念那个疯婆子! 真是昏了头。 在沪市时,她明明那么容易就被人忽悠得团团转,怎么一到他这儿,说发疯就发疯? 居然还敢动手打他,让他丢尽了颜面! 他想起在沪市时就听人说过,温知念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如今亲身体验,果然名不虚传。 再听到门外方瑾慧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张丽芳,他越发觉得自己下午那番举动简直是脑子进水。 瑾慧多好,温柔体贴,最重要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说什么,她都听得进去、记在心上。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一个方家。 赫连凯思量了片刻,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拿出一瓶紫药水,随意在脸上抹了几下,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张丽芳一眼看到他脸上的紫痕,顿时惊得大叫起来,“阿凯,你脸怎么了?被谁打的?” 赫连凯又恢复成了平时温润的模样,轻声解释:“没事的妈,不小心在门上撞了一下,敷点药明天就好了。” 他顿了顿,语气歉然,“刚才我不小心睡着了,害您担心,对不起啊!” “哎哟,我们母子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妈又不会怪你。”张丽芳心疼地端详他明显红肿的脸,仍有些将信将疑,“可你这伤——真是撞的?怎么会撞到脸上呢?得多疼啊!”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赫连凯顿时痛得“嘶”了一声。 张丽芳立刻抱怨起来,“你那些同事也是冷血,你才去上班,他们也不知道多照顾照顾你,害你撞得这么严重。” “就这点伤,有什么大不了的?”赫连戍德没好气地道,“再晚些抹药,自己就好了。” “真是慈母多败儿!” 他说完转身就下了楼。 张丽芳气得指着他的背影直哆嗦,“这糟老头子,真是气死我了……” 赫连凯连忙安抚,“妈,我真没事。” 他不想再提这个让他屈辱的话题,话锋一转,“妈,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闻到香味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好好好,妈这就去给你盛饭。”张丽芳顿时喜笑颜开,拉着他往楼下走,“妈炖了你最爱喝的鸡汤,小火慢炖了三个小时呢!” 下了楼,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 赫连凯一边喝着鸡汤,一边状似无意地问:“爸,您跟军工厂那位林老先生很熟吗?” 赫连戍德摇摇头,“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这老头性格古怪,一身傲气,平常人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赫连凯若有所思,“他对温知念倒是很客气,还亲自邀请她去军工厂工作。” 张丽芳一边给他夹鸡肉,一边撇嘴,“温知念不过是沾了她父母的光,她父母以前是科研院的。” “不然就凭她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丫头片子,能进军工厂?连门都摸不着!” “这么说,肯定是林老看在温知念父母的份上,给她安排了份工作。” 方瑾慧顺势接话,语气轻蔑,“就是不知道她这种要学历没学历、又什么都不会的人,进了军工厂能干什么?” “还能做什么?”张丽芳满脸不屑,“无非就是扫扫地、收拾收拾卫生的杂活罢了。难道还真能让她去研究坦克飞机啊?” 方瑾慧补充道:“张姨说得是。我听说军工厂好些知识分子都被打发去扫厕所呢,说不定温知念也是。” 赫连凯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心里更加后悔今天去找温知念的冲动行为。 他放下碗筷,正色道:“爸妈,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张丽芳嗔怪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说就是了,还商量什么……” 赫连戍德见他神情郑重,也放下碗筷,“你说。” “爸妈,我想跟瑾慧早点结婚。”赫连凯看了方瑾慧一眼,“您不是常说成家立业吗?” “我和瑾慧青梅竹马,两家又知根知底。不如趁这次给大哥办婚宴,把我们的事也一起办了,也省得以后再折腾一次。” 第73 章 怎么又要结婚?怎么,前面那个这么快就离了? “那也不用这么急吧?”赫连戍德有些迟疑,“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他其实还想再等等,两个儿子互换婚事,传出去实在不太光彩。 张丽芳却喜上眉梢,“这办法好!咱们家这是双喜临门啊!” 赫连戍德瞪了她一眼,“别胡说!瑾慧娘家那边都没通知,他们都有工作,哪里赶得及过来?” 方瑾慧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连忙表态,“赫连伯伯,我不在意这些虚礼的。” “我来西北前,我爸妈就说了,现在情况特殊,结婚时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他们提前把嫁妆都给我了。” 说着她偷瞄了赫连凯一眼,脸上泛起红晕——这个男人,下午还凶她,晚上就要娶她,是不是因为内疚? 赫连凯回看她一眼,转头继续道:“爸,瑾慧都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您就成全我们吧!” 张丽芳也在一边帮腔:“就是!这么通情达理的儿媳妇,你还往外推?反正我认定了瑾慧就是我儿媳妇!” 赫连戍德无奈,只得点头,“行吧,明天先给方家打个电话说明情况。需要置办什么赶紧置办起来,婚宴就定在三天后,时间也不充足。” 方瑾慧和张丽芳都是一脸欣喜。 赫连凯却又道:“爸,您把军工厂的领导也请来吧。我们的通信设备大多老旧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向他们请教维护问题,再看看能不能置换些新的。” 赫连戍德见二儿子刚进部队就对工作如此上心,哪还有拒绝的理由,当即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齐承霄就兴冲冲地赶到招待所,一进门就朝温知念扬起笑脸:“念念,我都安排妥了!你们的婚礼,三天后就在军区食堂办!” “啊?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温知念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写着懵。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劝道:“再说,以赫连垒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参加不了婚礼。我们家也就我们兄妹俩,其实不用这么费心费力办仪式的……” “那怎么行!”齐承霄语气斩钉截铁,“别的新娘子有的,我妹妹一样也不能少!” 他双手扶住她的肩,目光坚定而温暖,“念念你记住,爸妈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哥。哥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说着他嘴角一扬,神采飞扬地比划着,“再说了,陈辉、赵政委、陈婶子他们都主动来帮忙,我还有那么多战友,个个都能替你撑场面——咱们娘家人,多的是!” 温知念仍不放心:“可是赫连垒的伤……” “放心,哥早就想好了!”齐承霄一拍胸脯,“到时候我带几个弟兄,稳稳当当地把他从医院抬下来,绝对碰不到伤口。” “典礼时就给他准备个厚垫靠椅,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 温知念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那样狼狈……还是算了吧。” 她了解赫连垒的性子,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会愿意被人看见自己不良于行的样子? 还是在那些熟悉他的战友面前,这对他的心态是多么大的打击? 他是这样说的:“哥专门准备的,还有赵叔、陈婶子和那么多战友帮忙。要是不答应,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顿了顿,他的语气里添了几分歉意和萧索,“而且,我也想给你一场婚礼。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已经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不想再给你多留一个遗憾。” 温知念想说,这也没什么遗憾的,等你死了,我还可以再嫁的嘛! 但对上他清亮而认真的眼神,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齐承霄听到赫连垒叫他哥,立即笑开了花,“哎,还是我妹夫上道。” 又豪气干云地保证,“八个弟兄抬轿似的给你接送,绝对稳当!” 赫连铮在一旁兴奋地插话,“八抬大轿!这不真成我哥嫁进温家了?婚礼还是大舅哥办的,以后我哥就是温家的人了!” 齐承霄还有些不明所以,“这话怎么说起的?” 赫连铮就把昨天,他说让赫连垒入赘温家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惹得齐承霄哈哈大笑,“那好啊,这样我们家就人丁兴旺了。” 见事情定下,齐承霄也没多待,立马风风火火地去张罗了起来。 温知念要塞钱给他,他也不要,说他自己有。 早饭后,林绍伯来了,还带了个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一看到温知念,就开始介绍,“小温呐,这是我们军工厂的厂长,叶仲康叶厂长。” 温知念连忙打了个招呼,“叶厂长好。” “小温同志,你好。”叶仲康长相比较粗犷,声音洪亮雄厚,不过明显带着善意。 “我已经从林老这里知道了你的能力,也知道你的情况特殊,你放心,你的一切条件,我都答应,只希望你加入我们厂,与我们一同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 温知念笑道:“叶厂长,我愿意去军工厂上班。” 林绍伯激动道:“那今天你就跟我们去厂里报到吧,报完到就可以直接上班。” 温知念却面露难色,“但这几天恐怕不行……” “怎么又不行?你这丫头,刚才不是都答应了吗?”林绍伯吹胡子瞪眼的。 温知念解释:“因为我要结婚了。” “结婚?”林绍伯一脸懵,“你不是才结了婚吗,怎么又要结婚?怎么,前面那个这么快就离了?” 温知念哭笑不得,“那是领结婚证,这次是要办婚礼。” 林绍伯“啧啧啧”咂嘴摇头,“你们年轻人结个婚,整那么麻烦,净耽误工夫。” 叶厂长倒是笑呵呵打圆场,“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年轻人想热闹热闹,也是应该的。” 他又问温知念,“小温同志,你是哪一天办婚礼?” “三天后。” “哦,也就是八月六号。”叶仲康跟林绍伯交换了一个眼色,当即拍板道,“到时候,我跟林老一起来参加你的婚礼。” 温知念自然表示欢迎。 八月初,西北这边还很热,温知念也开始为自己的婚礼忙碌起来。 这边喜事方定,沪市的周振华也刚忙完敌特案子。 他一个电话打到西北军区总司令聂准山那儿,“老聂啊,我寄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没?” “哦,收到了就好,你去新平军区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过去啊,给我那小侄女撑撑场面!” “什么,婚礼上带去?好好好!我就怕她受委屈,有你帮忙照应着,那我就放心啦!” 第74 章 今天不把她俩的手搓掉一层皮,她温知念就倒立洗头。 温知念的嫁妆,从她打结婚报告那天,齐承霄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双人床、大衣柜、梳妆台、茶几、沙发、五斗橱、写字台、床头柜……这些现打已经来不及,都是他直接找家具厂买的。 虽然用的不是什么名贵木料,但全都刷了大漆,看起来有一种朴实厚重的美。 此外还有八铺八盖,他出钱请陈大蓉帮忙置办的,每套被面床单的花色都不一样: 鸳鸯戏水、喜上枝头、牡丹凤凰、百鸟朝凤、龙凤承祥、孔雀团花、金鸡报喜、连连有鱼——无一不是大红大紫,花团锦簇。 就连铁皮暖壶上都印着喜字和鱼戏荷花的图案、搪瓷洗脸盆也绘着大朵牡丹花。 在这个年代,这些嫁妆配置绝对算超高规格,看得温知念眼花缭乱。 加上她自己之前买的,还有秦家寄来的那些,真正需要添置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但齐承霄生怕赫连家看低她,尤其是得知赫连凯与方瑾慧也将同一天办婚礼,更暗下决心,绝不能让温知念的场面被比下去。 于是他又特意请了一天假,带温知念去安市采购了不少东西。 全是拣好的买、贵的挑,连冬天才用得上的羊毛围巾、小牛皮鞋、新袜子、绒衣绒裤、呢大衣都一并备齐了…… 甚至还添置了一台崭新的座钟。 温知念越算越觉得对不上账,忍不住拉住他问:“哥,你哪来这么多钱?” 齐承霄是今年才升的副营,一个月工资六十二块,到现在也才领了七个月,一共四百三十四块。 以前工资更低,刚当兵时津贴才六七块钱。 入伍六年,他全部工资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两千块。 这期间他还给自己寄过一些钱和票,另外借了不少给李来娣,刘长河才还他二十块。 置办这些嫁妆,齐承霄又不肯让她出钱,那这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齐承霄摆摆手,“你别管,安心等着当你的新娘子就是,哥心里有数。” 陪着他们一起来帮忙提东西的陈辉回过头,一脸幽怨—— 齐承霄这家伙,为了给他妹妹置办嫁妆,前阵子才找他借了一千,今天又借走一千,把他的钱包都榨干了。 还把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特供票给拿走了,那可是他攒着准备娶媳妇儿的时候用的啊! 温知念瞥见他这表情,心里顿时明白了,当下就打定主意,回去就把这笔钱还上。 她又不缺钱,更何况,她空间里那些温、齐两家留下来的财产,真要说起来,齐承霄也该有一份的。 以前他没沾过家里什么光,如今反倒要他来承担她这个妹妹的人生大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哎呀,小李——你怎么搞的?拿个东西都拿不稳吗?这崭新的衣服掉地上不说,你还往上踩——踩得全是脚印子!你长俩眼睛是拿来喘气的呀?” 三人刚提着采购的东西走出百货大楼,迎面就撞上张丽芳尖厉的斥骂声。 循声望去,只见赫连戍德的勤务兵小李,正抱着一摞比人还高的被子布料,手里还拎着好几个大包小包,整个人被遮得严严实实,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一个不小心,手里的衣服袋子就掉在了地上,他没察觉到被绊了一跤,跌跌撞撞地踩了个正着,那件新衣上顿时多了个灰黑色的鞋印。 张丽芳见状,立刻扯开嗓子骂了起来。 她身旁的方瑾慧也绷紧了脸,一双眼睛像淬了冰似的剜向小李,嫌恶之色显而易见。 张丽芳厉声道:“哎哟,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捡起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李是从农村来的,年纪又小,被她这么一吼,顿时满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蹲下身就要去捡衣服—— 结果怀里高高垒起的被褥布料“哗啦”一下全塌了下来,劈头盖脸落了一地。 他手忙脚乱想去搂,可这一动,手上大大小小的包裹也噼里啪啦往下掉,眨眼就把他整个人埋进了杂物堆里。 这下更是捅了火药筒子,张丽芳惊叫一声,冲过去一把将他推开,“你是不是缺根筋?不知道先把东西放稳再捡吗?猪脑子!” 陈辉和齐承霄实在看不下去,快步走上前:“小李,没事吧?” 他们虽看不惯张丽芳,可她毕竟是领导家属,两人也不便直言指责,只关切地望向小李。 小李看到熟悉的人,眼圈蓦地一红,还强挤出一抹笑来,“没事,都怪我贪心,一次拿得太多……” “陈营长,齐副营长,你们也来买东西啊?” 陈辉看了看手里提得满满当当的袋子,“你等着,我们放好东西马上回来帮你!” 张丽芳一瞧见他们,立刻扬起声音指挥道:“你俩别愣着!快把手头东西放下,先帮我把这些搬上车去!” 陈辉两手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齐承霄右手抱着一台座钟、左手还拎着好几个瓶瓶罐罐——两人根本腾不出手。 温知念手里也没闲着,一手拎衣服袋子,一手举着根快吃完的冰棍。 三人不约而同齐齐翻了个白眼——这老婶子是老眼昏花了吗? 张丽芳见他们不动,火气“噌”地冒上来,“怎么,我还喊不动你们了是吧?” 陈辉与齐承霄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就走。 “你们——” 张丽芳顿时气急败坏,刚要开口骂人,小李连忙打圆场,“张姨您别急,我慢慢搬,能搬完……” 温知念目光扫过两手空空的张丽芳和方瑾慧——两人腕上只松松挎着只小手提袋。 她忽然灵机一动,冰棍往嘴里一叼,几步冲上前,“我来帮忙!” 话音未落,她已一把抓起那件落在地上的红色新娘套裙。 黏腻的冰棍糖水瞬间糊上裙面,半融的冰棍悬在嘴边,糖汁正滴滴答答往下落。 方瑾慧眼睁睁看着自己千挑万选的新娘礼服被糟蹋成这样,气得眼前发黑,几乎站不稳。 张丽芳也失声惊叫:“快放下!别碰那衣服!” 温知念还嫌场面不够热闹,这件刚丢下又抓起那件,连被面、喜被也统统不放过。 今天不把她俩的手搓掉一层皮,她温知念就倒立洗头。 第 75章 温妹子会不会用力过猛,把那俩女的给玩死了 张丽芳和方瑾慧冲上前,一把将温知念手里的东西全都夺了回去。 方瑾慧盯着衣服上黏腻的污渍,眼圈都红了,“温知念!你看你干的好事!这些东西全被你弄脏了——你必须赔我!” 她真的快气疯了,当初从家里远赴西北,路途不便,父母没给她准备嫁妆,直接折了现钱让她随身带着。 赫连凯突然提出结婚,也来不及买布料找人做,只能来百货商店买成衣,结果还没上身就被温知念这贱人给毁了。 温知念拍拍手,无辜地眨眨眼睛,“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帮忙,你倒要我赔钱?以后谁还敢帮你?” 方瑾慧几乎是尖叫出来,“我又没让你帮忙——” 张丽芳也气得直喘,“就是!我们有人帮忙,轮得到你在这儿多手多脚?” 温知念昂起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没办法,谁让我天生热心肠呢!” “我看你俩得了重病失去了劳动能力,没手没脚拿不了东西,实在不忍心,帮你们一把而已,还有错了?”她一副虚心请教的态度。 “死丫头,你才没手没脚呢!”张丽芳指着温知念的鼻子大骂。 温知念眉头一蹙,指着还蹲地上整理东西的小李,抬高声调,“那你们干嘛还尽逮着我们的人民子弟兵欺负?” “我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有信仰有觉悟的人民群众,当然要坚决维护子弟兵!” 这边的动静早就将周围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温知念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丽芳和方瑾慧身上。 一位神情严肃的老太太走过来,见蹲地上整理东西的小李眼睛都红了,对着张丽芳和方瑾慧就问: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竟然连人民子弟兵都欺负,你们不会是敌特派来的,破坏我们组织的吧?” “敌特倒不至于,我看这俩不着四六的就是想过一把太太、小姐的瘾,搞官僚主义那一套呢!”站她旁边的老头没好气地说。 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着,还被戴了官僚主义的高帽子,方瑾慧吓得头都不敢抬,苍白着小脸躲在张丽芳身后。 张丽芳也是一脸焦急,这事儿若是闹到赫连戍德那儿,她自己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万一再被旁人宣扬出去,在这年头,“搞特权”可是个能要人命的把柄。 到时候别说她和方瑾慧,就连赫连戍德本人,恐怕也得跟着栽个大跟头。 “你们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张丽芳面对众人的指责,赶紧解释,“小李是我家侄儿,他爸妈专门送他来我们家,让我锻炼锻炼,学学处事能力的!” 她在家属院做了这么多年妇女主任,反应还是很快的,把这事往亲戚上面引,这些人就没话说了吧! “小李——大侄儿!快,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把东西拿回去。” 她瞬间换上一副慈爱笑脸,暗中扯了方瑾慧一把。 俩人跟小李一起,手忙脚乱地把散落一地的衣服被面囫囵搂进怀里,跌跌撞撞朝车那边快步走去。 望着她们仓惶的背影,温知念只觉得一阵好笑,故意提高声音喊道:“小李你别怕!等我回去,一定把你这位张婶子做的事,原原本本汇报给首长!” 张丽芳和方瑾慧脚下一软,齐齐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大马趴。 方瑾慧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张丽芳猛地回头,恶狠狠地剜了温知念一眼。 可瞥见周围还没散去的目光正齐刷刷盯着自己,她又慌忙扭过头,狼狈地钻进了车里。 先前帮腔的老太太凑近温知念,低声问道:“小姑娘,刚才那俩女的是什么来头?这么嚣张,还坐着军车来买东西,是哪位大人物家的?” 温知念耸耸肩,语气轻松地答道:“嗨,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仗着点关系逞威风罢了。您放心,等我回去就跟首长汇报,组织上会处理的。” 她其实并不愿将事情闹大。 这年头,多少牛鬼蛇神就等着抓人把柄、往死里整。 张丽芳和方瑾慧这事固然可气,但说到底,还远没到那个地步。 站在人群里看完全程的陈辉,用手肘碰了碰齐承霄,“你这妹子有两把刷子啊!” “唉,还不是被逼的,我家念念以前是一个多么温柔、可爱、乖巧的小姑娘啊!” 齐承霄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担忧,“我真担心她嫁进赫连家后,会受张丽芳的刁难,会受方瑾慧的排挤……”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陈辉嘴角直抽抽,“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的是,温妹子会不会用力过猛,把那俩女的给玩死了。” “你说什么呢!”齐承霄顿时不乐意了,“我家念念多温柔的姑娘啊,你怎么能把她说得这么凶残?哼——” 陈辉:…… 部队有纪律不能喝酒,齐承霄便和温知念商量着多买些肉,也好让战士们改善伙食、打打牙祭。 可这年头物资紧缺,大家吃的都是定量粮,肉类更是按月定量供应,就算手里有钱,也很难额外买到。 温知念忽然想起了乌恩大叔,立刻跑去邮局往农场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苏和,他记忆力极好,一听温知念的声音,立刻认出她就是火车上的小胖姑娘。 得知温知念想从牧场买羊肉,苏和热情地介绍起来:“我们牧场的羊肉质鲜嫩、没膻味,肥瘦正好,不管清炖还是涮锅都特别香!” 不过他说明,农场养的是小体型羊,一只成年羊宰杀后带骨肉约45-55斤,去骨净肉约35-50斤。 正常每斤四毛四,但温知念买得多,农场可以优惠到四毛一斤。 如果要带骨肉,就算三毛五。 这个价格让温知念十分意外——羊肉竟比猪肉便宜了好几毛。 要知道一斤肥猪肉要卖七毛五,差不多能买两斤羊肉了。 齐承霄在一旁解释,因为这年头大家都缺油水,更爱吃油多的肥猪肉,羊肉反而卖不上价。 最后,两兄妹决定买十只羊,全要带骨肉。 “骨头剔下来炖汤也很香!”齐承霄说道。 陈辉被他们的大手笔吓了一跳:“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齐承霄笑道:“怎么吃不完?我们团有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辉点头:“那倒也是,那帮家伙个个都是无底洞,再来十只也吃得下。” 跟苏和约好八月五号把羊肉送到军区门口,三人又打算去食品站买些咸肉和罐头。 刚走出邮局,就看到对面马路有几个大汉围在一起。 其中一个男人正把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往牛车上拽,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死死扒着他的胳膊不放。 小女孩拼命挣扎,哇哇大哭,“姐姐救我!坏人,你这个坏人!放开我,我要姐姐……呜呜……” 挣脱不开,她干脆一口咬在男人胳膊上。 男人吃痛,一把将她掼在牛车上,小女孩惊叫着翻身爬起来,男人直接一巴掌甩过去,小女孩被这一巴掌扇得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男人顺手拿起车上的麻绳,就要捆她。 大女孩见状扑过去想推开他,男人反手又是一巴掌,把人打得趴在牛车上。 另一个男人像提小鸡崽子一样,把她也提溜上车,两人拿麻绳把两姐妹捆在了一起。 温知念一眼认出——这正是她刚下火车时抢她麻袋的那对姐妹。 她立即迈步上前,高声喝道:“你们干什么的!” 齐承霄和陈辉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第76 章 救命啊!来人啊——有人贩子抢孩子啦! 这群人一共五人,个个凶神恶煞的。 一见他们三人走近,尤其是瞧见齐承霄和陈辉还穿着军装,顿时面露惊慌。 捆孩子的两个男人更是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地跳上牛车,甩起鞭子就要赶牛离开。 温知念连忙大喊:“站住——!” 齐承霄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赶车人手中的鞭子,“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这两个孩子?” 陈辉反应极快,顺势拉住栓牛的缰绳,拦住他们的去路,“下来!不说清楚别想走!” “这,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赶牛的男人——也就是一开始拽小姑娘那个——个子不高,却横眉竖目,一脸凶相。 坐在他旁边的三角眼男人,目光扫过温知念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艳,语气也油滑起来,“几位怕是误会了,这俩孩子是我大哥家的娃。” “你们说是你们家的孩子,就是你们家的啊?”温知念上前一步,指着被绑得结结实实,塞了嘴巴的两个女孩,“谁家会这样对自己家的孩子?我看你们就是人贩子!” 齐承霄和陈辉一左一右护着她,目光紧紧锁定车上俩人,一副不交代清楚就绝不放过的模样。 “你他娘的少冤枉人,这就是我们家的孩子。”赶车男人神色更加慌乱,他心一横,猛地从牛车上抽出一把砍刀。 “你们让不让?不让老子不客气了。” 三角眼在一旁怪腔怪调地插浑打科,“哎~好好说嘛。那个白白嫩嫩的大妹子,你过来点儿,哥给你慢慢解释~” 另外三个男人也气势汹汹地围拢上来,目光凶狠地盯着温知念他们。 最高最壮的那个手里掂着根粗木棍,有节奏地敲着自己的掌心,啐了一口:“呸!别以为你们有拿枪杆子的,老子们就怕你!” 见这群人如此嚣张,齐承霄和陈辉心头一紧,同时拔出配枪,动作干净利落。 温知念把布包挡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动作,放声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有人贩子抢孩子啦!” 那持棍大汉勃然大怒,吼一声:“小娘皮,闭嘴!”抡起棍子就要扑来。 几乎同时,赶车男人也挥着砍刀跳下牛车,直冲向三人。 齐承霄手腕一抖,“啪”地一声抽中赶车男人持刀的手。 对方惨叫一声,砍刀“哐当”应声落地。 不待他反应,齐承霄紧跟一记重拳砸在他脸上,那人踉跄后退,跟刚跳下车的三角眼撞个正着,狼狈跌作一团。 陈辉这边更是迅捷,一个凌厉的飞踢,正中高壮男人手腕,木棍脱手飞出。 他毫不停顿,转身又一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那人闷哼一声,倒摔出两三米远,连带撞翻了身后另外三个同伙。 温知念捧着沉甸甸的布包,微微张开唇,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崇拜——她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石头,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她急忙小跑上前,利落地为两个女孩解开身上的麻绳。 齐承霄和陈辉顺手接过,动作干脆利索,三两下便将那五个男人反手缚住,一个接着一个捆成了一串。 早有眼尖的路人瞧出这边的情形不对,跑去报了公安。 两位公安人员疾步赶到现场,目光扫过齐承霄与陈辉身上的军装,当即神色一凛,“刷”地挺身敬礼,“营长好!” 齐承霄与陈辉几乎同时抬手回礼,动作整齐划一,沉稳有力。 陈辉上前一步,声线沉厚,吐字清晰如金石掷地,“这五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人,还持械行凶,性质极其恶劣。请全部带回所里严加审问!” 那五人先前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此刻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年纪最长的那个猛地回过神来,扯着发颤的嗓音急喊:“同、同志……军人同志!冤枉啊!我们真不是人贩子!这、这两个丫头,真的是我们村刘大宝家的亲闺女啊!” 他慌慌张张地想往前挪,却被麻绳勒得一个趔趄,只得弓着身子急急补充,“不信您瞧!我身上带着介绍信,还有户口本,白纸黑字,都能证明!” “呐,这就是刘大宝,孩子的爹。” 他说着还伸脚踹了下跟他绑在一处的男人,“刘大宝,你个孬货!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大宝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目光躲闪地望向被温知念护在身后的两个女孩,“大、大丫……你别、别犟了,听话,带着三丫,跟、跟爸回、回家!” “我死也不回去!” 大丫浑身猛地一颤,非但没向前,反而一把攥紧三丫的手,转身就要跑。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这情形……难道这两个女孩,还真是刘大宝的孩子? 一名公安眼疾手快,将两姐妹拦了回来,目光转向陈辉和齐承霄,带着询问之意。 陈辉和齐承霄同时看向温知念。 温知念也是一脸茫然,她定了定神,指着刘大宝问两姐妹:“你们自己说,他到底是不是你们爸?” 大丫紧抿着唇不说话,三丫看了看姐姐,也低下头默不作声。 温知念转向刘大宝,目光如炬,“既然你说她们是你的孩子,那你为什么要让人打她们,绑她们?她们也根本不愿意跟你们走。”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身旁的齐承霄与陈辉面色冷峻,两名公安也神情肃穆,数道锐利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刘大宝身上。 刘大宝被这阵势吓得缩起脖子,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大、大……大丫……” 那年长的男人见状急得直跺脚,赶忙抢过话头,“各位同志,您几位听我说!这个大的叫刘大丫,是刘大宝家闺女不假,可这脾气忒犟!” “就因为家里少给她吃了一个鸡蛋,她就赌气带着她妹妹三丫偷跑了出来。” 他喘着气,又是无奈又是焦急地补充,“咱们这是十里八乡地找了好几个月,鞋都磨破了好几双,这才好不容易寻着人啊!” “你们胡说!我才不是为了鸡蛋!”刘大丫猛地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我只是不想被你们送去给小叔换亲!”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里满是委屈与绝望。 刘三丫被姐姐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小手紧紧揪着姐姐的衣角,指着刘大宝等人,“坏人……他们是坏人……” 第77 章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三角眼男人瞪着两个哭得满脸泪痕的女孩,语气强硬,“女孩子家到了年纪,本来就是要嫁人的!” 公安仔细检查了几人身上的证件,又得到刘大丫的亲口确认,证实她和刘三丫与刘大宝确实是父女关系。 事情比较复杂,两位公安最终决定将双方当事人带回公安所调查,温知念三人也一同前往。 经过一番调查,基本理清了这几个人的关系。 这几人都来自隔壁鹤城一个叫野秃子岭村的村子。 年纪最长的是村长,也是刘大宝的本家堂叔,名叫刘强根;赶车的是刘强根的二儿子刘二钱;拿棍子的是刘大宝的四弟刘四柱;三角眼则是刘大丫口中那个要让她去换亲的小叔,刘六旺。 刘大丫是两个月前从家里逃出来的。 原因是家里要让她嫁给邻村一个三十岁的鳏夫,为她年近三十还未成家的小叔刘六旺换亲。 她不愿意,就带着妹妹刘三丫偷偷逃了出来,她也认不得路,只好带着妹妹沿着大路走,一路靠乞讨和偷地里的瓜果充饥,竟然就这样走到了安市。 事情既然已经调查清楚,公安就给几人松了绑。 刘六旺油腔滑调地搓着手,凑上前,“公安同志,你们看,这事儿都弄明白了,我们是不是……能带这两丫头回去了?” 他讪笑着补了一句,“家里头还等着办喜事呢!” “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嫁给王驼背,呜呜……”刘大丫满脸抗拒,连连后退。 “那可由不得你,早就说定了的事。”刘六旺说着,伸手就要拽她。 “坏人,不许欺负我姐姐。”刘三丫顶着一张红肿的小脸,像只护鸡崽子的母鸡一样护在她大姐身边。 “嘿,小丫头片子——”刘六旺扬手就要打她。 温知念一手一个,把两姐妹拉到自己身后,怒目圆瞪,“当着公安同志的面,你再动手试试。” “再说婚姻自由,凭什么由不得刘大丫自己?” 她指着刘家村几人怒声道:“她才多大?你们就逼她嫁人,你们还是人吗?” 刘六旺没收回手,反而嬉皮笑脸地朝温知念胸口探来。 温知念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包狠狠砸过去,痛得他“哎哟”一声缩回手,脸上猥琐的笑顿时扭曲起来,张嘴就要骂人。 齐承霄和陈辉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挡在温知念身前。 刘强根连忙拉开刘六旺,瞪了他一眼,转身对众人解释道:“大丫也不小了,已经满十四,眼看就十五了,她妈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怀上她了。” 刘大宝也跟着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那……那地儿的女、女娃子……嫁,嫁人都、都早!” 开始大家还以为这家伙是紧张才口吃,后来才知道他天生就是个结巴。 来公安所的路上,众人还注意到他一条腿行动不便,只能拖着走,他两只手也是残废的,左手只有三截手指,右手只剩半个手掌。 说是在山上埋土雷管炸野猪时,被炸掉的。 刘四柱在一旁嘿嘿笑着插嘴,“而且大丫已经来过那啥脏东西了,能生出娃了。” 温知念听着他们如此轻描淡写地决定一个女孩的一生,只觉一股寒意窜上脊背。 “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是畜生吗?” 她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刘家众人,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你们难道不知道?法定女性结婚年龄不得早于十八周岁,大丫才十四岁,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刘二钱狠狠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说:“咱们村的规矩,女人没资格插话!” “我管你们村是什么规矩,既然是华国人,就要守华国的法。”齐承霄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冷冷地掠过刘家每一个人。 “怎么,难道你们想违法犯罪,想吃牢饭,吃枪子儿——” 陈辉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看来鹤城那边的普法工作还做得远远不够,我恰好认识那边的王局长。” 他语气轻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正好拿这几个典型开刀。” 一旁的公安同志闻言眼睛一亮,击掌应和,“这叫‘杀鸡儆猴’!王局长肯定乐意接这个案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政绩!” 刘家众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刘强根嘴唇哆嗦着,挣扎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 “什么你家的事?” 温知念厉声打断他,“你们是华国公民,刘大丫、刘三丫也是!” “国家赋予每个人的权利,谁都没有资格剥夺——强迫未成年人结婚、违背妇女意志,就是犯法,就必须接受法律严惩!” 她脊背挺得笔直,目光灼灼,字字铿锵。 整个屋里鸦雀无声,刘家再没有一个人,敢因她的性别而轻视半分。 在公安同志的主持下,刘家几个男人最终签下了保证书,承诺绝不违背刘大丫的意愿、强迫她嫁人。 刘家众人里,只有刘强根、他儿子刘二钱,以及生着一对三角眼的刘六旺读过几年书,勉强识得几个字。 其余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能哆哆嗦嗦地按下手印。 陈辉当着他们的面,直接给鹤城公安局打去电话。 临离开前,他冷眼扫过刘家众人,掷下一句,“往后我会常打电话到你们那边的公安所,叫人随时来巡查。要是发现你们敢把刘大丫强行嫁出去——” 他声音一沉,“你们就等着吃牢饭、挨枪子儿吧。” 温知念将刘大丫拉到一边,把军区的电话号码给了她,“大丫,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刘大丫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对温知念说:“姐姐,我不叫大丫。” “我妈妈给我取的名字,是燕燕。我妹妹叫小羽……出自《诗经》里的‘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温知念一时没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妈妈取的名字真好听!” 直到车子驶离安市,颠簸在返回军区的路上时,她猛地回过神,心头骤然一紧—— 刘大宝一个大字不识、懦弱无能、身有残疾还口吃的男人,怎么可能娶到一个读过《诗经》、会给孩子起这样名字的妻子? 第 78章 你要的那种能‘持久点\’的特效药,我这儿真没有啊! 温知念立刻将这个发现告诉了陈辉和齐承霄,他们也觉察出情况有点不对,当即表示回去后就安排人手调查刘家。 处理刘家的事耽搁了不少时间,三人回到军区时,已经傍晚六点。 三人先是去国营饭店吃了晚饭,把温知念送到招待所,齐承霄与陈辉就先回了家属院。 招待所空间有限,存放不下那么多物品,齐承霄就向赵敬尧申请,在家属院临时调配了一间空房,专门用来存放温知念的嫁妆。 最近他也暂住在那,亲自看守。 温知念回到招待所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休息了一会儿,才从空间摘了些水果,拎上袋子去了医院。 到医院时,赫连垒和赫连铮已经吃了晚饭,赫连铮去洗碗了,赫连垒正在病房里跟李元明谈话。 温知念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李元明夸张的声音,“那怎么行?你这腰哪经得起那种折腾!” 他稍作停顿,压低声音,语气恳切,“小垒,叔是真心把你拿你当自家孩子,才多这句嘴。” “你和小温同志都还年轻,往后日子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时间那什么“酱酱酿酿”,也不用急于一时嘛!” 这话听得温知念一脸懵,什么酱酱酿酿? 还有到底谁急了? 紧接着,又听李元明补了一句,“再说了,你要的那种能让腰‘持久点’的特效药,我这儿真没有啊!” 温知念:…… 她耳根一热,脑门上顿时飘过一串问号——赫连垒要这种药做什么? 他——看着也不像是会“急”那种事的人啊! 温知念正胡乱猜测着,病房里传出赫连垒哭笑不得的声音,“李叔,你这话说的……让人听着怎么那么有歧义呢?” 她下意识往门边又凑近半步,想听得更清楚些。 赫连铮的声音冷不丁从身旁响起,“大嫂,你回来啦!” 吓了她一大跳,手不自觉地捂住微微发烫的脸,连连点头,“哎,刚回、刚回。” 赫连铮拎着洗得锃亮的饭盒,顺势推开病房门,笑着问:“大嫂,你什么时候到的呀,吃晚饭没?” 他侧身让开门,语气爽朗,“你怎么不直接进去?大哥正在和李医生聊伤情呢!” “呃,我吃了晚饭才过来的,也、也才刚到。”温知念顾左右而言他,忙不迭岔开话题,“你们晚上吃的什么呀?你大哥胃口好不好?有没有提醒他多喝点水……” 赫连铮侧身一让,朝里边扬声道:“大哥你看,大嫂出门在外都惦记着你!一回来就关心你吃饭香不香,喝没喝水。” 赫连垒抬头见是温知念回来了,脸上掠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笑意,“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吃过晚饭了没?” “哎哟,这小两口感情是真不错。”李元明在一旁乐呵呵插话,“一见面就你关心我、我关心你的,好,真好!日子就该这么过!” 他慈爱地望向温知念,“小温呐,你回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这臭小子——他非要找什么能让他更‘持久’的药……” “李叔……”赫连垒扶额,一脸无奈,“我只是想要点能让我坐得久一点的药,被您这么一说……” 温知念霎时睁大了眼睛——原来“持久”,说的是这个意思! 害她刚才胡思乱想那么多…… 她下意识抬眼,正好迎上赫连垒同样望过来的目光。 两人视线一碰,都闹了个大红脸。 偏偏李元明还在那儿振振有词地辩解:“我也没说错啊!你不就是想要你那脆弱的腰‘坚持得久一点’嘛!” 温知念眨了眨眼,好奇地望向赫连垒:“为什么想要坚持坐久一点?” 不等他开口,赫连铮抢着说道:“因为大哥觉得躺着参加婚礼不好看!他怕别人会笑话,更怕大嫂你受委屈!所以就想好歹坐着,体体面面地把仪式完成!” 温知念转回头,目光落在赫连垒脸上,“是这样吗?” “你别听小铮瞎说。”赫连垒赧然一笑,“我就是想在自己人生大事的时候,显得体面一些,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有负担。”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你也知道,我这人嘴上不说,其实挺要面子的……实在不想让人看见我那副狼狈相。” 李元明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你想得倒是挺好,可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你这么严重的伤。一旦伤情加重,你这腰可就更难好了。” 温知念想了想,下定决心开口道:“如果你实在不想躺着完成婚礼,我倒是有个办法——就不知道你敢不敢让我试一试?” 赫连垒眼睛一亮:“什么办法?你说。” 温知念:“金针刺穴。” 李元明顿时一喜,“小温,你会金针刺穴疗法?” 温知念认真点头,“嗯,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外祖家是医药世家,这些他老人家生前都教过我。” 她看向赫连垒,眼神清澈,“但我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所以得问你——敢不敢让我试?” 其实上一世,她早已是针灸圣手。 可这一世,她只是十八岁的温知念,还没机会展露医术。 不过她相信,她有上一世的经验,还有空间里的金针加持,一定能事半功倍。 “我敢。”赫连垒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等等,等等!”李元明眉头紧锁,“我当然知道沪市齐家医术高明,可是小温……你这有几成把握?能让他坚持多久?会不会伤至根本?还有这事我得请示一下首长……” 不是他不信温知念,实在是她太年轻了。 万一出什么差错,谁都担不起。 “至少八成,大概能坚持六个小时。”温知念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我基本可以保证,不会让他的伤势恶化。” 她没说的是,金针刺穴更有助于疏通经络,能加速赫连垒的恢复。 “大嫂这么厉害!”赫连铮兴奋地插话,“大哥,你就让大嫂试嘛!反正肯定治不坏的!” 赫连垒:…… 他点了点头,“好,就让你大嫂试。” “要不还是……”李元明还想再说什么,赫连垒摆手打断他,“请示首长就不必了,我相信知念的医术。” 李元明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什么,心里却打算施针时一定全程盯着,预防一切突发情况。 温知念见他们同意,便让李元明去准备消毒用具,又开了一副药方,让他按方抓药。 接着安排赫连铮去把林致福找来,她施针的时候,外面得有人守着。 再找医院借了一套熬药的炉灶锅具,这副药她得亲自盯着熬——施针之后,立刻就得喝下一剂固本培元的药汤。 赫连家,赫连戍德和赫连凯刚踏进家门,就看见张丽芳和方瑾慧正“吭哧吭哧”地拧着刚洗好的被面。 院子里还晾满了洗好的衣服、被单,害他们进屋都得绕着走。 赫连戍德走进厨房,一看冷锅冷灶,顿时拉下脸来,“才买的衣服被面干干净净的,有什么可洗的?连饭都不做了?” 张丽芳正憋着一肚子火,立马把白天在安市遇到温知念三人的事倒了出来,“那死丫头邋遢得要命!把这些全都弄脏了,不洗怎么用?” 赫连戍德脸色更沉,“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自己也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她偏偏要弄你们的,不弄别人的?” 他声音拔高,眼睛一瞪,“还有,你都多少天没去医院看阿垒了?赶紧做饭,吃了去看看他!” 第 79章 百因必有果,辛苦费拿出来感谢我! 赫连垒治疗所需的药材不少,好在军区医院设有中医科,药材储备齐全,种类丰富。 不到半个小时,李元明就将温知念所需的药材全部备齐。 温知念接过药材,仔细查验无误后,放入赫连铮洗净的砂锅中。她借着接水的时机,将普通用水全部换成了灵泉水。 熬药的炉子放在窗边,仔细叮嘱好火候要求后,她就把熬药的事交给赫连铮,让他拿到一旁照看。 取出针灸包,做好准备工作,温知念抬眼,看向赫连垒。 “赫连垒,这次治疗只能暂时缓解你的腰痛,让你坐得更久一些,痛感也会减轻。” 她沉声道:“重伤难愈,须下重手,所以治疗过程中,你可能要承受相当大的痛苦……”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最后确认道:“即便如此,你仍然确定要让我治吗?” 赫连垒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治!” 鸡冠山一战,他身受重伤,身体恐再难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余生…… 很可能要与轮椅为伴,甚至长期卧床不起。 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治! 就算是疼死,他也必须治! 能站着绝不坐着,能坐着总好过终日卧床。 温知念凝视了他片刻,没有再说什么。 针灸治疗腰伤通常以腰部局部穴位为主,配合远端下肢穴位进行施治。 腰部局部穴位主要有: 肾俞(第二腰椎棘突下旁开1.5寸):调节肾脏功能,缓解腰肌劳损、腰椎间盘突出引起的疼痛。 大肠俞(第四腰椎棘突下旁开1.5寸):改善腰部僵硬、坐骨神经痛。 腰阳关(第四腰椎棘突下凹陷):针对急性腰痛、腰椎活动受限。 命门(第二腰椎棘突下凹陷):补肾强腰,改善慢性腰痛及腰椎退行性病变。 下肢远端穴位: 委中(腘窝横纹中点):“腰背委中求”,常用于急性腰扭伤、坐骨神经痛。 环跳(臀部股骨大转子与骶管裂孔连线的外1/3处):缓解腰椎间盘突出引发的下肢放射性疼痛。 阳陵泉(小腿外侧,腓骨头前下方凹陷):舒筋活络,减轻腰部牵拉痛。 昆仑(足外踝尖与跟腱之间凹陷):辅助改善腰痛伴下肢麻木。① 严重腰椎骨折禁用针灸,这也是一开始,温知念没有提议采用针灸疗法的原因。 她将灯调到最亮,倒了一杯灵泉水让赫连垒喝完,随后让他脱下衣服裤子,只穿着一条裤衩子,俯卧在叠好的被褥上。 赫连垒身形挺拔,肌肉线条清晰利落,结实却不显笨重,每一处都蕴藏着原始而内敛的力量。 宽阔的肩膀与紧窄的腰部形成鲜明的倒三角轮廓,腹肌如刀刻般块垒分明,双腿肌肉紧绷,展现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曲线。 温知念伸手将他裤腰稍稍向下拽下去一些,露出她结实紧致的腰部肌肉,还有半拉子翘臀。 目光瞥见他耳根瞬间通红,温知念笑了笑,洗净双手并消毒,又用棉棒蘸取灵泉水,将他腰背部、臀部、腿弯、小腿及足部逐一仔细擦拭了一遍。 温知念捻起金针,上前一步,指尖轻按在他布满旧伤的肌肤上,“赫连垒,我要开始了。” 赫连垒点点头,“嗯。” 温知念抿唇,下针前,还是叮嘱了一句,“等我下针,你会很痛!” “针灸刺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容不得半分偏差,赫连垒,你务必要忍住,绝不能乱动。” 李元明在一旁紧张地提议:“小温,要不我再叫两个人来?帮忙按住他。” 温知念摇头,“若是真忍不了,谁也按不住。一旦挣扎,反而更容易扎偏。” “知念……”赫连垒嘴角微动,声音低沉却坚定:“我忍得住,你尽管下针。” 闻言,温知念不再迟疑,她俯身凑近,借着明亮的灯光,手中金针一根接一根迅速而准确地刺入穴位。 随着她的动作,赫连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 始终咬紧牙关,强忍着一动不动。 温知念见此,不由侧目,心中微动。 寻常人针灸时大多不觉得疼痛,更多是局部酸、麻、胀、重的“得气”反应。 但是赫连垒的腰伤严重,经络淤堵严重,此刻疏通的痛楚,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温知念捻起最后一枚金针,正要落向最关键的一穴——命门。 就在这紧要关头,病房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是张丽芳高亢的嗓音,穿透门板。 小林赶紧压低声音解释:“首长、婶子,团长他正在里面接受治疗,请你们先等等……” “什么?又在治疗?”张丽芳惊呼出声,“我这才几天没过来,阿垒的伤势就又加重了?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赫连戍德同样满脸焦灼,“到底怎么回事?我前天看他还好好的,怎么又加重了?” 赫连凯在一旁扶住母亲的手臂,温声安慰:“爸妈,你们不要着急,有医生在呢!” 站他身侧的方瑾慧眼底掠过一抹晦暗,轻声提醒道:“里面怎么静悄悄?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在抢救吧!”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爱子心切”的张丽芳,“李元明呢?小铮在不在里面?我让我进去看看,要是阿垒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她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哭腔,说着就要往门里冲。 小林连忙侧身阻拦,“婶子,现在真的不能进去。” 他被赫连铮喊来,赫连垒严令守门,不管里面在做什么,他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道门。 “闹腾什么?在外面老实等着。”赫连戍德也上前拦住妻子,冷声斥道:“你进去又帮不上忙,你会治还是怎么的?” 张丽芳被噎得一怔,随即又想起什么,四处张望,“温知念那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她几乎哭喊出来,“我好好的儿子交到她手里,她就是这样照顾的?” 病房里,温知念对外面的纷争充耳不闻,她全神贯注地捻起最后一针,稳稳刺入命门穴。 静静等待二十分钟,才开始缓慢按序起针。 通常,快速拔针适用于泻法或减少刺激;缓慢拔针多用于补法或避免出血。 赫连垒重伤后,身体虚弱,遂适合缓慢拔针。 肌肉丰厚处(如臀部)或深刺时,要分层退针,避免因组织粘连导致疼痛;浅刺或头面部穴位可适当加快速度。 温知念手法娴熟地将针体退至皮下,稍作停留后再完全拔出,最后以指腹轻揉针孔。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从容不迫。 就连开始还有些疑虑的李元明,都跟着安下心来,在一旁充当她的助手。 此刻,赫连垒已是满头满身的汗,身下的被褥都被浸湿了。 温知念不顾门外还有人等着,先给他喂了一杯灵泉水,又让赫连铮拿来热毛巾帮他把身上的汗擦干,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她则不紧不慢地把药倒出来,放温了喂赫连垒喝完后,这才让赫连铮去开门。 门一打开,张丽芳就首当其冲,“嘤嘤嘤……”地跑了进来,一看到赫连铮,就问:“小铮,你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妈都担……” 话还没说完,转眼就看见温知念也在,她语气尖锐地问道:“不是说医生正在给阿垒治疗么?你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婶子刚才不是急着找我吗?我在这儿——专程等着您呢!” 温知念挑眉一笑,不慌不忙地走到张丽芳面前。 她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狡黠,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递到对方面前,“百因必有果,辛苦费拿出来感谢我!!” ①网络和书上的资料,本书中所有医疗知识,宝子们都不要当真哟! 第80 章 要当就直接当老娘——可以倚老卖老 “什么辛苦费?”张丽芳一脸莫名其妙,抬手就要拍开她伸到面前的手。 “诶——你这当妈的怎么这样?”温知念退后一步,双手抱胸,歪着头将张丽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嘴里还“啧啧”有声,“您儿子伤成这样,您这个亲娘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就狠心把他丢给我这个‘新娘’?” 她边说边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理直气更壮,“让我这个“新娘”替你这个“老娘”,照顾了你的亲生儿子这么久,您难道不该补偿我点辛苦费,表示表示感谢?” “我是新娘,不是他亲娘!”她边说边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地对着张丽芳指指点点,“你做人真是不行啊,张丽芳同志。” 张丽芳气得直瞪眼,“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我这些天,在忙着给你们筹备婚事……” “哎——打住!” 温知念抬手打断她,白嫩的脸蛋皱成一团,一副“我上大当了”的语气,“原来当新娘子这么累人,一点也不好玩!这活儿我不干了!” 她把布包往肩头一甩,作势就要开溜,“我算是看明白了,要当就直接当老娘——可以倚老卖老,可以随便骂人,还能逃避责任,万事不管!” “你,你,你……”张丽芳被噎得张口结舌,又惊又气。 温知念龇着一口白牙,朝她丢了个白眼,“你什么你?把我这段时间的辛苦费结算一下!” 张丽芳气得眼前发黑、头发晕。 赫连戍德也是一脸震惊,“小温,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跟阿垒是夫妻,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要起辛苦费了?” 赫连垒靠在床头,悠悠接话,“爸,你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我这样子怎么照顾知念?您可是当首长的人,不能不讲事实啊。” 赫连铮在一旁疯狂点头,“就是,就是,爸,我们得实事求是,不能搞那些虚的。” 赫连戍德:…… 他严重怀疑,这俩儿子是专门生来跟他和张丽芳作对的。 赫连凯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小温是大哥的妻子,理应照顾大哥。” 方瑾慧小声附和,“嗯,而且小温还收了家里那么多聘礼,现在照顾阿垒几天就又要钱,未免也太贪心了些。” “看看,看看!”温知念委屈巴巴地瘪瘪嘴角,“这两人连声‘大嫂’都不叫,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这赫连家的长孙媳妇,谁爱当谁当,我不干了!” 赫连铮立马给她打配合,指着赫连凯和方瑾慧说:“你们俩跟谁叫小温呢?这是我们大嫂!你们一口一个小温像话吗?” “确实不像话。”赫连垒点头,看向张丽芳,“妈,你成天心思都放在老二身上,看来还是没把他教好。” 张丽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话都噎在喉咙里,“我……” 赫连凯和方瑾慧更是脸色难看到极点,像吞了一百只苍蝇似的。 赫连垒没理他们,转头对赫连戍德说:“爸,现在都是新社会了,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赫连家还搞老一套?娶媳妇就是为了算计人家来当佣人?” “这怎么是当佣人呢?”赫连戍德讪笑,“我们可是真心实意娶小温做媳妇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人不清楚,难道爸还不知道吗?” 赫连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爸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议论我们家的?难道真想咱们家被人指指点点,说我们算计一个小姑娘来当免费劳力?” 他平生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老脸和赫连家的名声。 最近家里事多,家属院那帮闲得没事的老娘们儿,耳朵比兔子还长,嘴巴比喇叭还响,捕风捉影一点破事,就能添油加醋传得满天飞! “小温确实辛苦了,多亏了有她在,小垒才恢复得这么好。” 眼见这一家人剑拔弩张的,李元明忙出来打圆场,“你们当长辈要大度些。” “我还不够大度?”张丽芳还想争辩,被赫连戍德挥手打断,“行了行了,反正我们的钱以后也是给他们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过来,“小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些你先拿着,以后我每个月发工资再给你三十块辛苦费,你好好照顾阿垒。” 温知念接过钱,笑眯眯地喊了一声,“谢谢赫连伯伯!” 四个人雄纠纠地来,灰溜溜地离开。 尤其是方瑾慧,几乎气得个半死。 她跟赫连凯的婚事定得急,张丽芳只象征性的塞了一千块钱让她“买几身衣服”。 方瑾慧为了扮乖巧懂事的好儿媳模样,没好意思讨价还价,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嫁了。 哪知道,温知念不光当初聘礼拿了一万,现在竟还能从赫连戍德手里每月抠出三十块“辛苦费”——都快赶上她一个月工资了! 方瑾慧心里怄得快滴血,同样是赫连家的儿媳妇,还是同一天办喜酒,结果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她有心想提一下自己的聘礼,又怕赫连凯会觉得她只看重钱财。 想了想,她快走两步,挽住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抱怨的张丽芳,“张姨,你别生气了,赫连伯伯答应给钱,也是为了安抚温知念嘛!” 她撇撇嘴,压低声音,“您看她刚才那泼辣劲儿,跟市井泼妇有什么两样?” “一个月三十块啊!他眼都不眨就许出去了!”张丽芳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我平时买件衣服都抠抠搜搜舍不得……这死丫头倒好,张嘴闭嘴就要钱,要钱!” 方瑾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件事确实是温知念的不对,她都拿了那么多,还不知足。” “我听家属院的人说,齐承霄给温知念准备的嫁妆,那叫一个齐全。” 她眸光微动,语气带上几分担忧,“我就怕她过惯了那种穷奢极侈、挥金如土的生活,太过招摇,迟早会连累我们家。” “而且他们家办个出门宴都办得那么盛大,不是明摆着把咱们比下去了吗?” 张丽芳更加气得肝疼,咬牙切齿道:“那还不是花的我们家的钱。” 她猛地甩开方瑾慧,几步追上赫连戍德,一把拽住他胳膊:“你不准再给那死丫头钱!听见没有!” 赫连戍德不耐烦地一把甩开她,“胡闹!我答应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我丢不起这人!” “她又不缺钱,从我这儿拿走了一万块,阿垒的工资也攥在她手里!”张丽芳急得跺脚,“她就是贪心不足。” “就算她贪心好了!”赫连戍德没好气地瞪向她,“齐家救了你儿子一命,你忘了?现在这丫头还得伺候你那个残废的大儿子!” “一万多块怎么了?难道你两个儿子还不值这个价?” 他转过头,目光扫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赫连凯,“还有你,赫连凯——身为军人,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忘本,绝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赫连凯低声应“好”,“爸,我记着了。”眼神却阴鸷得想杀人。 又是这样,明明是他们给他生了一副病体,却总要他去还恩情。 “你们都听好了。”赫连戍德目光扫过三人,“温知念进赫连家的门,就是赫连家的人。” “一家人要和和气气,谁都不准去找她麻烦,也不许再提什么资本家的事!” 说完,他抬脚就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张丽芳留在原地,气得直喘粗气,“你倒是挣足了面子!可办婚宴的钱还不够呢!到时候被那个资本家崽子比下去,看你的老脸往哪儿搁!” “妈,您真不用在意这些虚的,我和瑾慧都不在意。”赫连凯温声劝慰,语气体贴。 “再说,他齐承霄办得再热闹又怎么样?他们家就剩两个人,连个撑场面的亲戚都凑不齐,怕是一张桌子都坐不满!” 他冷笑一声,“我看他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出了洋相,就好玩了。” 方瑾慧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心头畅快了不少,连忙挽住张丽芳的胳膊,“是啊张姨,阿凯说得对,我们才不争这种表面风光。” 她,露出一个极为和顺的笑容,“而且我刚刚仔细一想,其实赫连伯伯答应给钱,未必是坏事。” “这么一来,正好能让温知念安心留在家里伺候阿垒,顺带把做饭、洗衣这些家务杂事都包圆了。” 她轻轻拍了拍张丽芳的手背,声音又软又甜,“您想啊!咱们全家都有工作,家里正好缺个打理家务的人。温知念——不就是现成的最合适的人选吗?” 第81 章 小丫头,你也住这片儿?你认得赫连戍德那龟儿子不? 张丽芳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控制不住地就扬了起来,“这真是个好法子!反正她那个扫厕所的工作也没什么好做的,做着也是丢人。” 她是最不喜欢做家务的了,偏偏这两年风声紧,不好请保姆,每天光是做那几顿饭,都给她烦心的了。 “等办完婚礼,我就让温知念搬过来,把家务事都交给她。” “恐怕没那么容易。”赫连凯眉梢处尽是冷意,“温知念可不像是能乖乖听话的人。” “阿凯这话说的。”方瑾慧眼梢轻轻一挑,声音温温柔柔,话里却藏着针,“温知念是儿媳妇,是晚辈,她脾气再怎么坏,总不能连长辈的话都不听吧?” “不然,这家属院里大娘大婶们的唾沫星子,也够她受的。” 张丽芳点头:“就是!” 她昂着头,一副拿捏妥当的模样,“到时候她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就把事情传出去,看她脸往哪儿搁!” 三人回到家,赫连凯回房忙工作,张丽芳和方瑾慧忙着收拾晾在院子里的衣服被面。 赫连戍德从书房走出来,对张丽芳说:“阿垒马上就要出院了,明天你抽空把他房间收拾出来,做婚房。” “他防我这个妈跟防贼似的!这让我怎么收拾?”张丽芳指着赫连垒房门上那把显眼的大铁锁,没好气地说。 这锁是收到赫连珊寄礼物那天晚上,赫连铮买回来的,当着她的面,把赫连珊送的东西全锁进了赫连垒的房间。 张丽芳气得够呛。 赫连戍德眉头紧锁,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大手一挥,做了决定,“阿垒的房间本来就不大,他们小两口住,有点挤。” “这样,你把我的书房腾出来,给他们做婚房,那边宽敞,阳光也好,对阿垒养身体有帮助。” “那你那些书、书架、书桌又往哪里放?”张丽芳问。 “搬我们屋不就行了。” 张丽芳脸一拉,满脸不情愿,“我们的房间也没多大,再塞进你这些玩意儿,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了!” 赫连戍德眼睛一瞪,“怎么就没了?你就两只脚,能占多大地方?” “行行行,我真是欠了你们的……”张丽芳一边嘟囔,一边把还没干的被单“啪”地甩在沙发上,“家里就那么几个房间,还要一口气塞进这么多人,挤死算了。” 她越说越来气,手上的动作也更重了,“死丫头有小洋楼、大宅子不住,偏跑来跟我们挤这破家属院,真是烦人!” 方瑾慧在一旁安静地叠着衣服,听到这话眸光微动,状似无意地接话,“张姨,您说温家以前到底有多大家业呀?” “我听说他们那种资本家,从前出门都是坐汽车,家里佣人都有七八个呢!” 方家和赫连家也是小有资产,家里也是有几样好物件的,但跟温家、齐家那种世代积累的大族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她想起上一世在电视上见过的温知念那位表姐——珠光宝气,一身贵气,随手一件首饰都是古董宝石。 那时她就想,若她是温家小姐,绝不可能让一个表姐踩在头上,更不会把偌大家产拱手让人。 “这我可不清楚。”张丽芳撇撇嘴,手上抖被单的力道却缓了下来。 她顿了顿,声音里忍不住透出酸意,“不过他们家房子是真大,院子也气派,就跟小花园似的,还有亭子有走廊……” 她想起曾经住过一晚,就令她念念不忘的大宅院,语气越发不是滋味,“要是我们家有那么大的宅子,哪里还用发愁住不下?” “温知念那个蠢丫头,竟然把家里的祖宅都捐了,那么好的两套带花园的大宅子啊!真是蠢死她得了。” “闭上你那嘴——”赫连戍德突然发了火,眼神凌厉,“这个话是可以乱说的吗?” 张丽芳自觉失言,小声嘀咕,“我就在家里说说,怎么了?” “在家里也不能说。”赫连戍德神情严肃,“你以为温知念为什么放着沪市优越的日子不过,要千里迢迢地跑到大西北来?” 他叹了口气,“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大儿子说得对,他确实是抓住了这一点,算计了那丫头,多给她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手握每个月三十块辛苦费的温知念,顺手从赫连戍德给的那沓钱里抽了一张大团结,递给赫连铮,“拿去,随便花。” 她又抽出一张,塞赫连垒手里,“这是你的零花钱。” “大嫂,我有钱用的。”赫连铮连声推辞,“我不能要你的钱。” 赫连垒也说:“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你留着吧!” “必须收下!”温知念不由分说把钱塞进他们怀里,豪迈地一挥手,“咱们这就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苟福贵、勿相忘!” 她那神情、那动作,活脱脱像是前世在夜店里撒钱的模样,一派豪气干云。 “大嫂豪气。”赫连铮喜滋滋地把钱揣兜里。 他上大学有补贴和津贴,所以张丽芳就没另外给过他生活费。 有时候爷爷和大哥会给他塞点零用,平时也够花了,只是偶尔想买个什么东西有点拮据。 “嗨,小意思啦!”温知念微扬下巴,一脸“夸得我很满意”的得意神情,“跟着大嫂混,以后带你你吃香喝辣!” 她顺手拍了拍赫连垒的肩膀,“你也是哈!” 赫连垒眉目舒展,眼中带着几分促狭,“那我这可算是跟对人了。” “那当然。”温知念笑得愈发灿烂。 赫连垒仔细将钱折好,珍重地收进胸前口袋,再抬眼时目光温软,眼睛亮得像有星子点缀其中。 他轻轻揉了揉刚才扎针的腰间——那股滞涩、胀痛的感觉竟真的消散不少,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 吃过早饭,温知念先去了趟军区,把齐承霄向陈辉借的钱还上。 起初陈辉执意不收,“我跟你哥是过命的交情,这点钱不急。” “知道你们是异父异母、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温知念把钱塞进他手里,笑吟吟道,“可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陈大哥你就收下吧!” “你们训练任务重,我就不多打扰啦!” 她说着往后退了半步,挥了挥手,转身利落地走出军区。 还没走多远,就见一个头顶稻草,满身脏污的老头躺在路边,抱着肚子“唉哟、唉哟”地哀嚎。 温知念见他脸色涨红得不正常,还以为他是中暑了。 连忙上前问:“老伯,你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谁知老头瞬间一个翻身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布袋子,两眼放光,“小丫头,你有吃的没?我肚子饿了。” 温知念:…… “不是,肚子饿了而已,需要嚎得那么凄惨吗?” 看着坐在她面前三口一个包子、五口一根黄瓜,吃得呼哧带喘的老头,温知念发出了灵魂质问。 “那当然!”老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理直气壮地扮起可怜,“小丫头你没挨过饿,你不知道,我刚才饿得都看见我太爷太奶了。” “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怕是就要被他们带下去团圆喽!” 温知念打量着他身上的半旧棉布衫、脚上的棉布鞋,以及腰间的牛皮皮带,不由好奇,“老伯,您这打扮,也不像是会饿肚子的人啊?” 老头“咔嚓”啃了口黄瓜,唉声叹气道:“哎哟别提了,我是从京市过来的,本来带了干粮,结果路上被人抢了,吃的喝的全没了,连身份证件都丢了。” “那我带你去报公安吧!”温知念热心建议,“不然,你这没有身份证明,招待所都住不了啊!” “不用,不用。”老头连连摆手,“这事就不麻烦小丫头你了。” “我那东风西风龙卷风,只配天天喝西北风,脑子被驴踢了,狗都撵不动的不孝儿子——” 他指着军区方向,“就在这个单位当了个芝麻大的小管理,我找他去!” 温知念被他这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形容词,搞得有点懵。 就听老头又笑眯眯地问:“对了,小丫头,你也住这片儿?你认得赫连戍德那龟儿子不?” 第 82章 我从地底下出来的,来接你一起下去跟你太爷太奶吃团圆饭 “你……该不会是?” 温知念心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她头往后微仰,眯起眼睛打量了老头半晌,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刚才就觉得这老头长得有点面熟,这会儿仔细一看,这老头面容还真跟赫连戍德有些相像。 同样的宽额头,高鼻梁,耳廓厚实…… 心中的猜测基本得到证实,温知念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和一点,“老爷子,你那“不孝子”……该不会是赫连首长吧?” 老爷子花白的眉毛一扬,笑呵呵地说:“哟,小丫头,你认识我那不孝子?” “何止是认识……”温知念也笑嘻嘻。 老爷子眼睛一亮,“那你认识我那高大英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好大孙赫连垒不?” “认识啊!”温知念笑得更开心了,“他是我——丈夫!” “啊?”老爷子顿时张大了嘴,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他才猛地一拍大腿,笑得满脸褶子都堆了起来,“哎哟喂!我家冷得像冰疙瘩的大孙子,居然给我讨了个这么伶俐的孙媳妇儿!” “天呐,这真是祖坟冒青烟,祖宗显灵了!等我回去,非得给他们多磕几个头不可!” 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头发里的草屑扑簌簌往下掉,落在包子上,他也毫不在意,一口就塞进嘴里,“走,孙媳妇,带我去瞧瞧我的好大孙!” 温知念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副尊容,“老爷子,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造成这副模样的?” 赫连垒跟她说过,家里还有一个爷爷,老人家早年在战争中落下一身旧伤。 自从赫连老太太去世后,他就去了干休所静养。 这次赫连垒受伤,赫连戍德一直拦着不让告诉老爷子,说是怕他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个打击。 为了瞒得彻底,就连两个孙子即将结婚的消息,也没跟老爷子透露一分。 “我会成这样,全是赫连戍德那不孝子害的!” 一听温知念问起这事,老爷子立时剑眉倒竖,咬牙切齿地控诉起他这一路的艰辛。 因为赫连戍德的刻意隐瞒,老爷子对西北发生的种种全然不知。 直到前些日子,赫连珊夫妻二人去干休所看望他老人家。 赫连珊一“不小心”失了言,提了一嘴赫连垒要结婚了,老爷子这才知道短短的一个月,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他怕赫连戍德阻拦,不让他来西北,以牙还牙,索性来了招偷梁换柱,谎称要去外地看望老战友,暗自买了来西北的票。 还撒泼打滚地要求干休所的人帮他遮掩行踪。 干休所的人亲自把他送上车,他买的是卧铺票,一路上都很顺利,直到在安市下了火车。 这里是赫连戍德的地盘,老爷子就没亮明身份,也没找列车员求助。 他自信自己一个老革命,独自赶到军区根本不成问题。。 哪知道一出火车站,就被人抢了包,连缝在内裤上的暗袋也被刀片划开…… 幸亏他反应快,往后退了一点,才没伤到要害……虽然也没什么用了吧,但晚年不保也是很惨的。 包被抢了,他没有裤子换,也不能就那样晃荡着在路上走,只好从路边薅了几把草,勉强围在身上遮个丑。 ……怪不得要穿条草裙。 同样在火车站被抢过的温知念,顿时对老爷子充满了同情。 “身上没有一分钱,身份证明也丢了,车也坐不了。” 老爷子耷拉着肩膀,重重叹气,“幸亏半路上拦了辆牛车,可惜人家不顺路,只能捎我一段,剩下的路,我是腿着走过来的。” 他原本打算直接走到军区医院,结果走到这,实在是饿得走不动了。 他抬起脸,语气满是感激,“孙媳妇,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爷爷我怕是真的要去见你太爷太奶喽!” “好说、好说。”温知念豪气地摆摆手。 老爷子不愿意回赫连家,她只好带着老爷子去找陈大蓉,借了一条赵敬尧的裤子让他换上。 陈大蓉得知这个穿着草裙的老头,竟然是赫连家的老爷子,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老爷子十分豁达,临走时还热情地邀请陈大蓉,“大侄女,改天来家里吃饭啊!” 他又拍了拍裤腿,“这裤子,等我儿子洗干净了就还你。” 温知念找来齐承霄开车送他们去了军区医院。 见到赫连垒的样子,老爷子并没有像温知念想象中那样悲痛难忍,老泪纵横。 他步伐稳健地走过去,长满皱纹的手掌在赫连垒肩头轻拍了两下,“好小子,不愧是我赫连胜的大孙子,就是有福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笑呵呵地指了指温知念,“你看,这不就娶到了我孙媳妇这么好的姑娘。” 见到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赫连垒难得露出一丝孩子气,他抬眼看向温知念,见她正笑吟吟地看过来,咧嘴笑道:“爷爷说得对,娶到知念是我最大的福气。” 老爷子“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往后跟知念好好过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赫连垒跟温知念相视一笑,应,“好。” 一旁的赫连铮看到爷爷,眼圈顿时红了,“爷爷,你怎么才来啊!” “我们家的小老幺也长成真正的男子汉了,有担当,有你爷爷我当年的风范!”老爷子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都是我们家的好孩子。” 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赫连戍德一进门,看到老爷子就连声问:“爸,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看老战友了吗,你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老爷子一见到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专门来接你一起下去跟你太爷太奶吃团圆饭。” 赫连戍德皱起眉头,“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不这么说,该怎么说?”老爷子越发火大,“哼,听你这意思,我就不该来,我该直接去死,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省得在这碍你的眼!” “哎呀,爸,我真没有这个意思。”赫连戍德一脸无奈。 老爷子眼睛一瞪,“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在你这儿,我不是早就死了吗?” 赫连戍德板起脸,严肃道:“爸,子不语怪力乱神。” “哟,还跟我拽上文了?”老爷子看着亲儿子一脸嫌弃,“就你这烂西瓜刷红漆,还真把自己当个球了?” 这时,张丽芳也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刚喊了一声,“爸——” 老爷子连忙后退一大步,像赶苍蝇似的连连挥手,“儿媳妇,你离我远点,我一看见你就头疼。”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83 章 那以后让你儿子跟猪狗吃一盆,伸舌头舔舔就得了 “爸,你怎么这么说我?”张丽芳眼眶一红,泪眼汪汪地望向老爷子。 “哎呀呀,又要哭了,又要哭了。”老爷子退无可退,一把扯过赫连戍德往前推,“你自己的媳妇,自己哄!” 他这个儿媳妇思想简单,平时还好,一遇到事儿就抹眼泪。 老伴在世时,就最看不惯她这点,他一个当家翁的,也不好对儿媳妇发脾气,只能尽量躲着些。 赫连戍德也烦张丽芳这动不动就哭的性子,沉声道:“行了,别哭了。去买些好菜,晚上我们全家好好聚一聚。” 怕她不明白,他又特地补了一句,“把饭菜拿医院里来,跟阿垒他们一块吃。” 接着又转向温知念和齐承霄说道:“承霄和小温也一起。” 兄妹俩也没推辞,说起来,两家人早就该坐下来一起吃顿饭,把话说开了。 赫连垒住的是单人病房。 晚上,赫连凯和方瑾慧也来了,赫连家三代人,再加上温家兄妹和一个方瑾慧,一共九人,倒也能坐得开。 张丽芳炖了一锅鸡汤,烧了一份羊肉,还从食堂打来了红烧肉、炒肉片、老碗鱼和几样炒时蔬。 在赫连铮的提醒下,又添了一份清淡的冬瓜炖排骨,专门给赫连垒吃的。 一顿饭相安无事的吃完。 张丽芳放下筷子,目光转向温知念,正想喊她收拾碗筷,老爷子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阿凯,小铮,你们俩快去把碗洗了,待会儿我还有事要说。” “爸,他们可是男孩子,哪能洗碗呀?”张丽芳不满,视线还落在温知念身上。 见她一动不动,心里更是恼火——这死丫头,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男孩子怎么了?”老爷子沉了脸,“男孩子就光吃饭不洗碗?那以后让你儿子跟猪狗吃一盆,伸舌头舔舔就得了。” “爸——你这不是骂自己的孙子是猪……?”张丽芳脸色涨红。 “我是他们的爷爷,骂他们两句怎么了?”老爷子面无表情,“别说他们,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哼……” 这个儿媳妇办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他这么好的涵养都没能忍住。 她那死鱼眼一直往知念丫头身上瞟,别以为他没看见。 四六不懂的东西,人还没嫁进来呢,她就摆起婆婆的谱了。 “我可不想跟猪狗吃一盆,我去洗碗。”赫连铮起身利落地收拾碗筷。 赫连凯见状也站起来,手刚碰到饭盒,就被张丽芳一把推开,“阿凯,小铮,你们歇着,妈去洗就行。” “哎呀妈,你就别添乱了。”赫连铮夺过她手里的筷子,“不就是洗个碗吗?我和大哥从小洗到大,也没见掉块肉啊!” “再说,现在不让我们洗,等以后你死了,谁给我们洗碗?难道真像爷爷说的,去跟猪狗吃一盆,用舌头舔吗?” “你,你这死孩子……”张丽芳脸色一阵青白,嘴唇颤了颤,硬是噎得说不出话。 “赫连戍德。”老爷子凉凉地看向自家儿子,“我们赫连家什么时候讲究起男尊女卑了?我和你妈是这样教你的?” 赫连戍德瞪了张丽芳一眼,“不过是让孩子洗个碗而已,你也有话说,你能替他们洗一辈子不成?” 张丽芳怄得说不出话,冷着脸站在一旁。 方瑾慧轻轻挽住她在臂膀,柔声劝道:“张姨,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张丽芳心头一暖,语气也缓和下来,“还是我们瑾慧好,又贴心又懂事。” 说完,还瞪了温知念一眼。 在旁边与赫连垒商量训练计划的齐承霄,一转头恰好瞥见她这记眼刀子,正要怼回去,赫连垒开口了。 “妈,你眼睛怎么老抽抽?要不找医生看看,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温知念也故作关切地瞅了张丽芳好几眼,“看这症状,应该是神经方面的问题。” “照这么说,还挺严重,是得好好治治。”老爷子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丽芳,这事你得重视啊!” “你不像我,反正年纪大了,也活够本了,死了也就死了,你要是死了,谁给你儿子洗碗啊?” “我,我……我眼睛没事的,爸。” 张丽芳被几人接连挤兑,下意识又想去瞪温知念,又怕她说她“发病”,只能强忍着怒气。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死丫头骂她是神经病呢! 赫连铮,赫连凯兄弟俩洗完碗回来,老爷子让两人坐下。 他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晚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包,目光慈和地递给温知念,“孙媳妇,承蒙你不嫌弃,愿意嫁进我们赫连家,要辛苦你了。” 他神色郑重,语气诚恳,“爷爷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善良通透的好姑娘。赫连垒这臭小子,算是高攀了你。” “你放心,往后在这个家里,你自己说了算。不必听任何人的,也不必受半点委屈——爷爷给你撑腰。” 他微微前倾,声音沉稳而有力,“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你收着。” 他这一番话说得真切,温知念笑眯眯地接过红包,脆生生地喊了声,“谢谢爷爷。” 见她收下,老爷子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 随即又取出另一个红包,递向齐承霄,“承霄,感谢你把这么好的妹妹嫁到我们家来,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老爷子,你怎么还给我红包,我不要。”齐承霄慌忙摆手推辞。 “不要不行,这是规矩,是礼数。”老爷子将红包硬塞进他手里,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齐承霄只好收下,“谢谢老爷子。” 最后,老爷子取出第三个红包,递向方瑾慧,语气宽厚,“你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今后和阿凯好好过日子吧!” 方瑾慧咬着唇,双手接过红包,低声道:“谢谢爷爷。” 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懑——老不死的,对着温知念那个贱人,就是满口夸赞、百般保证,轮到她却只剩一句轻飘飘的“好好过日子”。 看不起谁呢? 要不是阿凯,她才不会嫁到赫连家来。 赫连凯察觉她的不快,当下没说什么,回家的路上,方瑾慧与他并肩走在最后。 他突然压低声音,语气沉郁,“瑾慧,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都怪我不争气。” 这段时间方瑾慧心中本就郁结难舒,听他这么说,急忙回应,“阿凯,这不关你的事,你将来一定会有大有作为的,千万别妄自菲薄。” 赫连凯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我就知道,瑾慧你一向最识大体。” “只要你懂我就够了,”方瑾慧低下头,笑得羞涩又甜蜜,“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 “嗯。”赫连凯嗓音温和,隐隐带着一丝期盼,“不过爷爷虽然有时说话直接,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老人家。你以后……要多讨他欢心。” 方瑾慧有些不情愿,低声嘟囔,“为什么?他又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这个固执的老头子,话都不想跟他多说,更别说让她去讨好他。 赫连凯声音更轻了些,循循善诱,“这对我的前途很重要。爷爷从前那些老战友,家里可都不凡,都能成为我的助力。” 他话音一转,语气体贴而退让,“不过……要是瑾慧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还是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 方瑾慧咬了咬唇,犹豫片刻,终于抬起头,目光盈盈望向他,“我愿意,阿凯,只要是对你有帮助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就知道,瑾慧你对我最好了。”赫连凯朗声笑了起来,眼中漾开一片明亮的光彩。 六月五号下午,婚礼基本筹备齐全,乌恩带着儿子苏和送来十二只羊,其中十只是温知念向他买的,另外两只是他特意准备的贺礼。 最让温知念惊喜的是,贝尔婷也来了。 她身穿一袭红色骑装,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英姿飒爽、神采飞扬,与火车上那个说话温柔羞涩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温知念看得两眼发亮,羡慕得几乎移不开眼睛。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84 章 顿时感受到了吃瓜群众的兴奋——这两人,好像有情况哟! “温姐姐,要不要试试骑马?”贝尔婷利落地扶着马鞍跃下马来,单脚轻盈点地,朝温知念伸出手,“我可以教你哦!” 她腿上的伤还未痊愈,只能单脚站着。 温知念赶忙上前扶住她,目光却被眼前这匹毛色光亮、神采飞扬的骏马吸引,不禁心动,“它温驯吗?” 她前世也学过骑马,不过只是闲暇时随便玩玩的水平,跟贝尔婷这种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没法儿比。 一旁的苏和抱臂轻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贝尔婷,就你这水平,还教小温同志?真是大言不惭,别忘了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哥!你怎么老拆我的台?”贝尔婷身子一扭,嘴巴嘟得老高,“那是意外!” 她转向温知念,眼睛亮晶晶的,急于证明自己,“温姐姐,你信我,我骑术真的很好!去年的赛马节,我还拿了女子组头名呢!” 说着就要伸手去够马鞍,试图翻身上马,当场演示给温知念看。 “贝尔婷,别调皮了。”乌恩喊住她,转头对温知念笑道:“小温同志,你看这些羊安置在哪里合适?” 因为天气炎热,担心羊肉变质,乌恩大叔送来的是活羊,打算现场宰杀,这样能保证新鲜。 温知念按下心头跃跃欲试的骑马念头,对贝尔婷说:“我相信你的骑术一定很好,赛马节能拿第一可不是虚的。” 她话锋一转,“不过还是先把羊安顿好,骑马的事,改天我再专门向你请教。” 她看向乌恩,“乌恩大叔,这些羊今晚就得收拾出来,请您稍等,我哥马上带食堂的人来。” 正说着,温知念一转头,恰看见齐承霄带着食堂大师傅李老头从军区快步赶来。 李老头热情地跟乌恩一家打过招呼,就迫不及待地去瞧羊。他一只一只仔细端详,越看越欢喜,忍不住啧啧称赞: “哎哟,乌恩场长,您这羊养得可真肥壮!瞧这毛色、这体魄,肉质一定鲜嫩!” 乌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自豪,“那当然!咱们牧场的羊,味道可是远近闻名!” 齐承霄却一改往日跳脱活泼的性子,同乌恩场长打过招呼后,就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温知念笑着为他介绍,“哥,这位是苏和,乌恩场长的儿子;这位是贝尔婷,场长家的小闺女,也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超级可爱的姑娘。” 她又转向贝尔婷兄妹,“苏和,贝尔婷,这是我哥哥齐承霄,在部队里当副营长。” 齐承霄只觉得脸上被太阳晒得发烫,这会儿更是热得要烧起来。 他飞快地瞥了贝尔婷一眼,立即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声音也低了几分,“贝尔婷同志,你好。” 贝尔婷笑得眉眼弯弯,落落大方地伸出手,“齐同志,你好呀!” 齐承霄慌忙伸手,指尖刚一碰到就迅速收回,从耳根到脖颈红得像熟透的虾子,连麦色的脸都透出绯色。 匆匆跟苏和也打了个招呼,他便急着转身要去赶羊。 才走出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目光快速掠过贝尔婷受伤的腿,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提醒温知念: “妹妹,你还是扶着这位……女同志上马吧!从这儿走到食堂还挺远的,她的腿怕是吃不消。” 话一说完,他几乎是立刻扭过头,挥着鞭子快步走开,背影都透出两分慌张。 先前看他脸红通通的,温知念还只当他是跑太急热的。 她看看身边长相甜美,清新灵动的贝尔婷,再看看前面挥舞着鞭子,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的齐承霄。 顿时感受到了吃瓜群众的兴奋——好像有情况哟! 但看贝尔婷神情自然、笑意盈盈的模样,并不像是之前就认识齐承霄的样子! 贝尔婷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温姐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温知念笑着摆摆手,“我就是觉得你这骑装挺好看,衬得人特别精神!” 她略作停顿,语气自然地挑起话头,“对了小婷,你之前有没有来过军区这边?或者认不认识什么军人呀?” “好看吧!是我阿妈亲手给我做的。”贝尔婷喜滋滋地扯了扯衣角,闻言摇了摇头,“我没来过这边,也不认识什么军人。阿爸以前送货很少带我,他总说路上太辛苦,舍不得让我跟着受累。” 那齐承霄反应怎么那么奇怪?温知念更纳闷了。 军区里突然出现这么多活羊,家属们纷纷跑出来看稀奇。 有相熟的跟齐承霄开玩笑,“齐副营长,这些羊都是给你妹妹办酒席用的吧!咱们能不能也来沾沾光啊?” “来,都来!人多才热闹!”齐承霄笑得爽朗,“除了这些羊,我还准备了两头大肥猪,到时候一定让大家好好解解馋!” 大家也都很捧场,“哎哟喂,还有两头大肥猪!齐副营长真是大气,这我必须得来!” “我也要来!” “你去,那我也去!” 老李头在一旁笑呵呵地打趣,“来可以,祝福得真诚啊!” “放心!礼数我们都懂,贺礼肯定少不了!” 有人看到老李头在场,立刻接话,“是老李亲自掌勺啊,那这顿饭肯定香,我更得来了。” 一行人赶着羊群热热闹闹地往食堂走,吓得羊儿们“咩咩”叫个不停,好在乌恩一家有经验,及时稳住羊群,才没让它们受惊跑散。 到了食堂,老李头赶紧安排人手烧水、宰羊、清洗羊肉,忙而不乱地准备起来。 乌恩,苏和父子俩都是剥羊的好手,也主动上前帮忙。 齐承霄同样忙前忙后,片刻不停。 为了筹备温知念的婚礼,他特意请了几天假。 幸好最近没有紧急任务,陈辉这个营长也给力,不然他这个副营长还真抽不出空来。 陈大蓉带着一群大娘、婶子和大姐们赶来帮忙。 老李头见人手充足,赶紧又分派几个人手去做晚饭——军区上下那么多张嘴,可都等着开饭呢! 大家分工合作,刚把十几只羊处理好,吃饭的军号声就响了起来。 第85 章 她可是要惊艳全场的呀! 老李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着拍了拍齐承霄的肩膀,“幸亏你小子人缘好,找来这么多帮手,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真要累散架喽!” 齐承霄顺势往他手里塞了一包烟,“辛苦你了,老李,这是我妹特意嘱咐我孝敬你的。” 老李头低头一看,竟是红牡丹,顿时喜笑颜开,“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这点辛苦不算啥!我本来就是厨子,该做的、该做的!” 边说边利落地把烟揣进兜里,笑得合不拢嘴。 忙活了大半天,大家都累得够呛。 让齐承霄给每位帮忙的人加了一道肉菜和一个煮鸡蛋。 晚饭后,齐承霄拦下正要帮忙的温知念,““明天你可是新娘子,这些杂事就别沾手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那乌恩大叔他们……”温知念还有些不放心。 “放心好了,”齐承霄爽快应道,“一会儿我亲自送他们去招待所,早就安排妥当了。” 温知念看向他,有心想问问他之前是不是认识贝尔婷? 可见周围人多口杂,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轻声嘱咐道:“那你们也早点休息,路上开车小心。” 从招待所出嫁终究是不太方便,也不太体面。 赵敬尧体恤他们兄妹,特意批了一套临时住房,离赵家不远,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陈大蓉热心陪温知念一同走回去,路上细细叮嘱些婚礼要注意的事项。 她对这父母早逝的姑娘既心疼又怜爱,语气格外温和,“有婶子在,婶子会提点你的,你不用担心害怕。” 温知念既不担心,也不害怕,反倒有些雀跃,还有点迫不及待。 两人刚走到住处门口,张丽芳突然气冲冲地从一旁蹿出来,瞪着温知念,“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太招摇!你倒好,还让你哥搞这么大阵仗——你这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食堂老李头剁的饺子馅儿,都没你这张嘴碎。”温知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张大妈,给你的舌头放放假吧!” “你这个死——”张丽芳喘着粗气,张口就要骂人。 “哟,这是哪块石头裂了缝,蹦出你这么个癞蛤蟆。”温知念给自己来了段婚前助兴,“嘴跟开了光似的,一开口就通下水道,” “您要是饿了,就喝一壶清心败火茶;要是馋了呀,劳您自个儿左右开弓扇扇风,醒醒神。就是别来我跟儿前蹦跶。” 她唇角一勾故意拖长了语调,挑眉一笑,“我嫌晦气!!” “你——”张丽芳一张脸涨得通红,五官都气得拧在了一起。 陈大蓉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张姐,你明天可是要当准婆婆喽!再不回去好好歇着,顶着一对肿眼泡喝媳妇茶,大家可是会笑话你的!” 张丽芳一听,顿时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眼睛很肿吗?” 陈大蓉凑近了些,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看着看着就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格外认真,“哎呀,你这眼袋可真明显……咦,眼角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皱纹——” “张姐,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呀?这脸……可真显年纪喽!”她咂咂嘴摇了摇头,故意拉长声调,一脸惋惜,“你以前多显年轻呀——” 温知念在一旁补充道,“所以说,这女人呀,真的不能操太多闲心,不然就老得快。” 张丽芳心里一咯噔——最近烦心事多,确实没怎么睡好。 她惊恐地捂住脸,眼睛连眨了好几下,“我、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匆匆离去。 温知念见她走了,朝陈大蓉竖起大拇指,“陈婶子进步神速啊,都学会打蛇打七寸了。” 陈大蓉嘿嘿一笑,颇有些得意,“还不是你这个小师傅教得好!” “你都不知道,最近我在家属院跟好几个老太太‘切磋’,都没输过。”她神气地一扬脸,压低声音,“改天带你去见识见识!” “行!”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同时“噗嗤”笑出声来。 那边,张丽芳刚回到家,方瑾慧便急切地迎了上来,“张姨,温知念怎么说?她同不同意两家一起办?” 今天下班回来,她和赫连凯就见家属院里人人喜气洋洋,都在说齐承霄为了给妹妹和赫连垒办婚宴,特地买了十几只羊,两头大肥猪,让大家伙都去热闹热闹。 众人纷纷夸齐承霄和温知念大气周到,还说赫连垒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赫连家这边是只打算请几位重要干部和军官,算上聂司令一家,统共也不过三桌。 两厢一对比,就显得太势利了,赫连凯当场就黑了脸。 方瑾慧思来想去,才想出这个主意。 她找到张丽芳,劝她去跟温知念商量商量。 既然都是一家人,不如一起在食堂办席,既热闹,又能让聂司令看到新平军区上下和睦,更能显得赫连师长平易近人、亲近士兵。 张丽芳也觉得这主意很好,把方瑾慧夸了又夸。 谁知一见到温知念,她就火冒三丈,不仅被对方单方面碾压,还被陈大蓉插科打诨奚落一番,早把这事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啊?”张丽芳捂着眼角,神色躲闪,“什么怎么说,我们各办各的,各请各的客,怎么一起办?” 她一把推开方瑾慧,急匆匆跑进房间照镜子。 这一照可不得了——她真的老了好多! 她明明才不到五十啊,怎么就长了这么多皱纹?还有这么多白头发,眼袋也好大…… 张丽芳伤心得都要哭出来了。 “张姨,你这是怎么了?”方瑾慧推门走了进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这老太太怎么回事?一回来就捂着眼睛,现在还对着镜子照来照去,难道是被温知念给打了? 方瑾慧暗自兴奋,正打算义愤填膺替张丽芳“打抱不平”,“这个温知念也太过……” 话没说完,张丽芳“啪”地放下镜子,起身就把她往外推,“出去出去,别来烦我,我要睡觉了。” “张姨,我话还没说完呢!”方瑾慧着急道。 “说什么说,哪来那么多话?饿了就去喝水,馋了就扇自己两巴掌!”张丽芳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说。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仔细想了想,最让她操心的就是老二和眼前这方瑾慧。 以后,她非得少操些心不可。 必须、一定!— 第二天一大早,温知念就被陈大蓉叫了起来,洗漱、开脸、绞面。 痛得温知念“嗷”地一声,立马就醒了,“婶子,能不能不搞这个?我觉得我这皮肤挺白的呢!” 她泪光盈盈地请求道。 这到底是什么古老仪式啊? 陈大蓉凑过来,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你这皮肤是真好,白嫩滑溜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那我们就不绞面了,直接上妆!”说着就拿出一盒红艳艳的胭脂粉,要往温知念脸上抹。 吓得温知念连声大叫,“等等,等等!婶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这一坨糊她脸上,那不跟猴子屁股似的,她还能见人吗? 她可是要惊艳全场的呀! 第86 章 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啊!连我们团长的媳妇都敢琢磨? 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彩妆,温知念对着镜子,简单地抹了点雪花膏,修了修眉毛,又薄薄涂层唇脂,就算完成妆容。 陈大蓉凑过来看了看,皱眉道:“好看是好看,但这妆会不会太淡了点?你今天可是新娘子,还是该喜庆点比较好。” “要不,再抹点腮红?”她连说边把那盒胭脂粉又递了过来。 温知念轻轻推开她的手,唇角一扬,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婶子,你别急,等梳好头发,换好衣裳再看看。” 她有一头极好的长发,又黑又顺,长及背中,平常都是编根辫子,或者直接绑个马尾。 今天她把所有头发都挽了上去,松松盘成一个发髻,用发胶简单固定后,鬓边再簪一朵红色新娘头花。 头花也是她画好图样,请郭汝梅帮忙做的,花瓣用的是红色绸布,立体有光泽,坠了几串米粒大小的珠链,垂下作流苏状,轻摇间漾出细碎光泽。 郭汝梅的手艺确实出色,帮温知念做的嫁衣特别合身,因为她每天都会瘦一点,当时量尺寸就按预估身形刻意收了些尺寸。 现在穿上虽然还有些宽松,却恰好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温知念设计的是一套红色套裙,上身是西装领短袖衬衫,剪裁利落,领口挺括,隐约缀有含蓄的缠枝花暗纹; 下身配一条小鱼尾半身裙,裙摆微展,线条流畅优雅; 腰间再系条黑色细牛皮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终于瘦出来的腰线。 这处点睛之笔,衬得她一米六八的更显高挑,身材比例也更加匀称。 她现在体重大约一百三十五斤,自然算不上清瘦窈窕,却别有一番珠玉般的温润莹洁、娇慵而又不失风致。 这一身打扮简约时尚,大气明艳,却又不会太过张扬,正红色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宛若秋水凝脂,白得几乎发光。 方才还嫌妆太淡的陈大蓉,顿时两眼一眼,喜得直拍手,“哎哟,知念,你穿这一身可真俊!比那电影海报上的明星还亮眼,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又贵气,又漂亮。” “你这孩子,也太会打扮了。”她眼中尽是艳羡,“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都想再结一次婚,让你给我化妆、画衣服样式。” 温知念也很满意,拎起裙摆轻巧地转了一圈,随即亲昵地揽住陈大蓉的肩膀,笑吟吟道:“那有什么难的?让赵叔跟你再办一次婚礼呗!我保管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 陈大蓉被她逗得轻笑出声,轻“啐”一口,“净打趣你婶子我,我都这把年纪了,再怎么打扮,还能打扮出花来不成?” 温知念正色道:“女人不管什么年纪,都有变美的权利,改天我做面霜给你试试,保管让你用了之后,皮肤又白又嫩。” 陈大蓉惊讶,“你还会做面霜?” “当然啦,这个又不难。”温知念微微一笑,语气从容。 上一世,她闲暇之时最喜欢调制各种面霜,反正家里的大药房里什么药材都有,自家医院还有实验室,设备齐全。 她做出来的面霜真材实料、细腻滋润,不知比外面买的那些好用多少倍。 现在虽然没有实验设备,但做个美白养颜的面霜,对她来说还不是什么难事。 说起药材,温知念突然想起——她空间里其实也可以种些名贵药材的啊! 只是一直没能找到药材种子,路边那些寻常草药,她又实在看不上。 改天去医院,得问问李元明能不能帮她弄些药种,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乌恩大叔的牧场里面应该也有不少野生药材,她得找个机会过去看看,若是能挖些品质好的,移进空间种植是再好不过的。 没一会儿,齐承霄提着买好的早饭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十几个与他交好的战友。 一水儿的高大健壮,军装都掩不住那一身鼓鼓囊囊的腱子肉,往院里一站,气势十足。 “妹妹,这些都是来帮忙抬嫁妆的弟兄。” 温知念笑盈盈地走出来,大大方方地跟大家一一打了招呼,转身端出备好的茶水、糖果、瓜子、花生,还有香烟招待他们,“辛苦大家跑这一趟,改天一定让我哥再请大家吃顿大肉!” 几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顿时不好意思地挠头,耳根微红,“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 “齐营长的妹子就是咱们的妹子,有事你说话,千万别客气!” “对对,妹子别整这么客气!” 一位年长稍长,名叫何卫国的连长,笑着挨个拍他们后脑勺,“什么妹子?这是我们赫连团长的媳妇,你们得喊嫂子!” 几人一愣,顿时从脸红到脖子根,慌忙改口:“谢谢嫂子……” “哈哈,哈哈……”院子里顿时爆出一阵哄笑,倒是搅散了拘谨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温知念抿着唇笑,努力扮出温婉的模样,“大家别客气,随意哈!” 陈大蓉在一旁乐呵呵地给大家切西瓜,“一群皮猴子,快吃点西瓜解解暑。” 这群军人规矩得很,喝完茶、歇了片刻,就利索地进屋搬嫁妆。 双人床、大衣柜、梳妆台……这些大件一一抬上车;被子,脸盆,热水壶,钟表,衣裳布料这些零碎小件,则整整齐齐码进抬箱,系上红布。 每抬嫁妆上都别一枚领导人像章,最前头那一台还端端正正放了本红宝书。 嫁妆装点完毕,依次摆放在院子里,等着接亲的来。 大家也没进屋,就坐在院子里喝茶、吃瓜,说说笑笑,气氛热闹却不喧嚣。 有个国字脸,性格爽朗的军官——也是个连长,一把搂住齐承霄的脖子抱怨道:“齐副营长,你这可不够意思啊!家里藏着这么俊的妹子,也给兄弟介绍介绍,哥们儿我还打着光棍呢!” 齐承霄抬手就给他一肘子,“一边去!长得跟个大马猴似的,还想惦记我妹子?” 何卫国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杨同安,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啊!连我们团长的媳妇都敢琢磨?” “我哪敢啊?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汽车的声响。 第 87章 该你哭了!哭响亮点儿,得让大家看看你有多舍不得我! 不一会儿,两辆军绿色汽车在院门口停稳,车门一开,赫连铮就带着几个精神的小伙子,利落而平稳地把坐在轮椅上的赫连垒抬了下来。 院里的人“唰”地一声全体起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团长好!” 赫连垒今天也是特意收拾过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里面穿着温知念送他的军绿色衬衫,外面是一身笔挺的军装。 即便坐在轮椅上,那眉眼间的锋锐和一身的气场也丝毫未减。 他同样“唰”地一声利落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同志们好!” 他手才放下去,何卫国立马指着杨同安,朝赫连垒喊:“团长,杨同安这小子想跟你抢嫂子!” “团长,我没有,我就是……” 杨同安急得汗都冒出来了,说话都不利索,“……就是想问问嫂子,家里还有没有没成家的姐妹。” 赫连垒闻言,故意板起脸,目光沉沉地扫了杨同安一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三连今晚加练两小时。” 杨同安顿时发出一声哀嚎,“不要啊,团长——” 院子里顿时又响起一片哄笑声,“让你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该!” “今晚七连的弟兄们可要遭殃喽!” 先前车一到,陈大蓉就把温知念赶进了屋里。 赫连垒一边和院中的弟兄们寒暄,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屋里瞟。 何卫国作为这群人里的老大哥,早已成家有了几个孩子,见状不由得笑着打趣,“咱们团长这是等不及啦!时间还早呢,再耐心等等。” 赫连垒笑了笑,没有作声。 没过多久,乌恩大叔一家也赶到了。 乌恩和苏和站在院里跟大家说话,乌恩和苏和在院子里与大家打招呼,贝尔婷则快步走进里屋,一脸歉意地对温知念道: “温姐姐,真对不起,早上起来腿疼得厉害,去醫院拿了药才赶过来,所以来迟了。” 她说着取出一串项链递到温知念手中,“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新婚礼物,温姐姐,你看看喜不喜欢?” 温知念接过来一看,这项链由绿松石、珊瑚和蜜蜡串成,颗颗饱满圆润,放在后世值老钱了。 她连忙推辞,“贝尔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贝尔婷“哎呀”一声,执意塞进她手里,“贵重什么呀,我家里多得是,温姐姐你要是不收,就是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推辞不过,温知念只好收下,心里想着,她得在空间里挑个合适的礼回赠才行。 十点半,时间差不多了,陈大蓉扬声张罗着准备出发。 这会儿也不兴拦亲那一套,她作为全福人,笑眯眯地站在门口,高声说着吉祥话。 “结婚不忘共产党,幸福感谢领导人;夫妻双双勤生产,建设祖国齐努力!” “新郎亲娘一条心,勤俭持家做模范;生产劳动争先进,光荣榜上见高低!” ……满满都是这个时代特有的喜庆味儿。 陈大蓉说吉祥话的时候,赫连垒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内。 他心理素质一向很强,昨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还是找李元明要了颗安神药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他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紧紧压在膝盖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就在这时,陈大蓉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句—— 只见温知念一身鲜艳的新娘服,步履轻盈地走到门口,笑吟吟地看着院中的人。 她乌发如云、肤白胜雪,眉眼精致得如同画中人,红唇微微上扬,便绽开一抹灿若朝霞的笑意,直看得人心头一颤。 赫连垒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咚咚咚”的声响,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旁边的赫连铮看得眼睛发亮,惊叹道:“哇!嫂子,你今天好好看呀!” 温知念下巴一扬,一如既往地明媚而自信,“说那些——你嫂子我哪天不好看了?” 赫连铮傻呵呵直笑,“我嫂子天天都好看。” 温知念眼波一转,目光落在赫连垒脸上,她盈盈一笑,主动朝他伸出手,“赫连垒,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来接我?” 她声音清脆,语气带着一丝娇嗔,像裹了蜜糖似的。 赫连垒心头一松,眼底也跟着铺开一抹明亮笑意,立即转动轮椅迎上前,稳稳握住她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正好,温知念刚要抬脚出门,齐承霄却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扯开两人,“这不合规矩!” 他神色认真,语气严肃,“妹妹,你得由我这个哥哥背着出门,脚不能沾地的。” 说完就利落地蹲在温知念面前,“快上来,别耽误了大家吃饭的时辰。” “啊?”温知念有些发懵。她没结过婚,确实不清楚这些老规矩,犹豫地低头看向他,“哥,我可有一百三十多斤呢……” 齐承霄头也不回,哼了一声,“少废话,你哥我平时训练扛的沙袋可比你这重多了!” 见他这么坚持,温知念只好俯身让他背起。 出了院门,齐承霄推来一辆自行车,让她稳稳坐在后座。 赫连铮则推着赫连垒的轮椅,走在他们旁边,陈大蓉也跟在旁边。 他们后面,八抬嫁妆整齐排列,最后面跟着三辆装满家具的车子。 这奇特的组合让温知念越看越觉得好笑——怎么她跟赫连垒一个坐车、一个坐轮椅,倒像两个“行动不便”的人凑成了一对。 “呜……呜……”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压抑啜泣声,温知念扭头一看,竟是齐承霄正“呜哇、呜哇……”地放声大哭。 他脸上挂满了泪水,也不擦,就这么一边推着车往前走,一边毫无顾忌地张嘴大哭,哭得伤心欲绝、悲不自胜。 温知念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他的衣袖急声问:“哥,你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妹妹,你别管我。”齐承霄摆摆手,声音哽咽却带着笑意,“这哭是应该的。” “闺女出嫁,娘家人哪有不哭的?我们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我这做哥哥的,得替他们把这份不舍哭出来。” 他抹了把脸,泪水却越擦越多,语调愈发坚定,“我们哭,是告诉所有人——我们家知念是有很多家人舍不得,是有娘家人撑腰的。” “哥哥……”一向大大咧咧的温知念也绷不住了,眼泪顿时“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直以来,她都忽略了一件事——对她而言,齐承霄是这个世界的哥哥;可对他而言,她同样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一直努力学着做一个最好的哥哥,千方百计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一旁的赫连铮看着哭成泪人的兄妹俩,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不对啊,不是我哥‘嫁’到你们家来吗?齐哥你哭这么伤心……那、那我这个当陪嫁的弟弟,是不是也该哭啊?” 齐承霄:……对哦,是团长“嫁”我妹妹呀啊!我哭个什么劲? 温知念:……你们还真把这事儿当真了? 赫连垒:……实事确是如此。 他抬头看向赫连铮,“那行!小铮,该你哭了!哭响亮点儿,得让大家看看你有多舍不得我!” 第 88章 这怎么可能是温知念?她不是应该又胖又丑吗? “大哥,你放心,我肯定哭得超大声,让全军区的人都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赫连铮深吸一口气,双手插腰,气沉丹田,摆开架势张嘴就要嚎。 温知念连忙喊住他,“小铮,你先别嚎!” 赫连铮猛地闭上嘴,一脸不解地看过来,“可是大嫂,齐哥说了,娘家人都得哭嫁,而且……我是真的很舍不得我大哥。” 他瘪了瘪嘴,眼眶开始泛红,清澈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有什么舍不得的,”温知念抹了把泪水,正色道:“你可是你大哥的陪嫁,要跟着他一起来我家的。” 她语气微顿,抬眼看向赫连垒,“再说了,你觉得我会欺负你大哥吗?” 赫连铮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瞅了瞅赫连垒——对方眼中带着笑,眉梢嘴角都挂着压不住的喜色。 他赶紧摇头,“那肯定不会!大嫂你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欺负大哥!” “那不就得了。”温知念双手一摊,笑得眉眼弯弯,“我又不会欺负你大哥,你还哭什么?” “而且……” 她笑着侧过身,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软软的,周围几人刚好能听见,“你大哥长得这么好看,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欺负他?” 赫连铮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哦!” 大嫂这么这喜欢大哥,肯定不会欺负大哥。 赫连垒心里清楚,知道她这是在哄小铮,可听到她这么直白的表达,还是耳机一热,脸颊也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齐承霄在一旁目瞪口呆,“……诶,不是?合着我刚才那顿哭白哭了?” 在旁边看完全程的陈大蓉,还沉浸在“赫连垒竟然是入赘到温家”的震惊中没回神。 一听齐承霄这话,她才猛地惊醒,抬手一看表——都快十一点了。 照着他肩膀没好气的拍了一巴掌,“别磨蹭了,赶紧的,等会儿客人都到齐了。” 说着又转身招呼后面抬嫁妆的人跟上。 齐承霄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陈婶子,那我现在到底是哭还是不哭啊?” 他这些规矩可都是找陈大蓉取的经。 陈大蓉瞟了他一眼,“人都入赘了,你还哭个什么劲儿?” 语气虽冲,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赫连戍德和张丽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嫁”出去的? 这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 可转念一想,她还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以温丫头的性子,肯定是吃不了亏的。 她倒是乐得看张丽芳跳脚的模样。 酒席是摆在军区食堂,但这些家具家私都得先搬去赫连家布置好,小两口还得在赫连家住一段时间呢!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赫连垒嫁给温知念,还要回赫连家住? 温知念母亲和外公可是救了赫连家的儿子一条命,现在还嫁给了身受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的赫连垒,难道还换不来一间房住吗? 家属院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除了实在脱不开身还在上班的,几乎所有人都跑了出来看热闹。 到赫连家大门口时,送亲队伍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齐承霄出手大方,早就备好了足够的糖果、花生、瓜子和香烟。 温知念和赫连垒一人提着一个竹篮,一路走,一路笑着向周围道贺的邻里散发喜糖、喜烟和零嘴。 五颜六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花生瓜子哗啦啦地抓进人们伸过来的手心,欢快的祝福声、说笑声和孩子们追逐嬉闹交织在一起,整个家属院都笼罩在一片暖融融的喜气里。 赫连家大门敞开,老爷子一看迎亲的队伍回来了,顿时喜笑颜开,喜滋滋地跑上前。 一边指挥送亲队伍将嫁妆往院子里抬,一边乐呵呵地指着温知念,向众人介绍,“我大孙子把我大孙媳妇接回来啦!快——放炮!” 随着他洪亮的声音落下,“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响个不停。 院里坐着的都是军区有头有脸的军官及家属,副师长、师参谋长、旅长、团长……个个都是人精,见状立即起身,热情地鼓掌迎上前,纷纷向新人道贺。 一时间,赫连家小院人声鼎沸,笑语喧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唯独站在门口的方瑾慧和赫连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因提倡特殊时期一切从简,赫连戍德和张丽芳除了操办酒席,家里并没有另外布置。 院里挂的红灯笼,红彩带,还有正响个不停的鞭炮,都是老爷子来了后执意添上的。 赫连戍德根本劝不住他。 老爷子眼睛一瞪,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老子是正儿八经扛着枪杆子打小鬼子得来的军功,身上还留着弹片!” “我大孙子也是枪林弹雨,拿命博出来的功勋,如今连想站起来都不能!谁他娘的敢上门找事、多说半句,老子头都给他拍扁!” 他眼含热泪,话说得铿锵有力,赫连戍德根本拿他没办法! 昨天看老爷子忙前忙后地张罗婚礼,方瑾慧心里还暗暗高兴,以为老爷子重视她这个孙媳妇。 有这场热闹,她这个新娘子当得真有面子。 谁知这老不死的,根本就不是为她! 她怎么能不气? 尤其是看到温知念带过来的那几大车家具,那八抬装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嫁妆一一抬进门,她更得恨得咬碎了牙。 她来西北后,就一直住在赫连家,张丽芳又再三强调,“事急从简。” 她自己也不喜欢那些大娘婶子用她们黑乎乎的手,去摸她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被子。 所以她早早把自己买的铺盖被褥铺进了新房,衣服也挂进衣柜,还特意锁了门。 她买了那么多东西,最终露了面的,只有她和赫连凯手腕上戴着的表——可这玩意儿太不显眼,她总不能伸手凑到别人眼前去显摆? 跟温知念大张旗鼓、风风光光、鞭炮喧天抬进来的嫁妆一比,她这个新娘子寒酸得像凑数的。 “阿凯~爷爷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方瑾慧吸了鼻子,委屈得红了眼,她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赫连凯。 这一看,她心里猛地一沉。 赫连凯脸上根本就没有半点怨愤之色,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抱怨。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正从鞭炮烟雾中,人们的贺喜声中跨步走进院子的温知念身上—— 这怎么可能是温知念? 她不是应该又胖又丑,像头猪似的吗?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好看—— 人瘦了一圈不说,气色极好,整个人如同精心雕琢过的美玉,云鬓花颜,黛眉如远山含翠,双眸似秋水横波,一眼望去,顾盼生辉,明艳照人! 第89 章 多亏了小温同志啊!不然我们这次的损失可就大了—— 不,温知念不应该是这副模样的! 赫连凯记得很清楚,上次在沪市见到温知念时,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泡涨了的皮囊,衣服绷得紧紧的,脸上长满了脓包和血疤,油腻腻地发丝贴在前额上,令人不忍直视。 当时一想到这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他胃里就一阵翻腾,厌恶到了极点。 可这才过了一个多月,她怎么就脱胎换骨,像变了一个人? 赫连凯一时有些恍惚,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此刻站在人群中笑靥如花,肌肤莹润如玉的温知念,一双明眸宛若秋水,淡笑间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巧笑情兮,与从前判若两人。 他忽然想起上次在医院里见到她时,她就瘦了许多,脸上那些刺目的,让他厌恶的疮疤也已消退,肌肤白皙光洁。 只是那时,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衣,发丝凌乱,每次见到他都是张牙舞爪的叫骂。 他当时生怕被她缠上,脱不了身,根本就没留意她的容貌变化。 却不曾想,在不经意间,她竟已完成了一场惊人的蜕变,出落得这般明艳动人,仪态万千。 “阿凯——”方瑾慧连着叫了赫连凯好几声,他都毫无回应。 她心下一紧,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指尖微微用力,试图把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你到底在看什么~?我叫你好半天了。” 赫连凯猛然回过神,目光转过来落在方瑾慧脸上。 方瑾慧今天也是特意打扮过的,一大早就起床绞面描眉、涂脂抹粉。 她本就长得不错,眉眼温婉、杏眼桃腮,这一上妆,更多添了几分清丽。 再穿上在安市百货大楼精心挑选的红色套裙,配上擦得锃亮的小黑皮鞋,称得上清秀佳人。 只可惜站在明艳大气,比她高大半个头的温知念面前,硬生生被衬得黯淡了几分,仿佛明珠旁的碎玻璃渣,牡丹旁的喇叭花,瞬间失去了光芒和颜色。 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方瑾慧脸上浮起一抹羞红。 她指尖轻抚微烫的脸颊,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阿凯,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妆花了吗?” “没有。”赫连凯淡淡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不远处正低头跟赫连垒说话的温知念。 他瞳孔微缩,眸色一沉,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赫连垒已经得到那么多,凭什么还能拥有这样一个明媚夺目的女人? 温知念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就算是他不要,也轮不到赫连垒。 方瑾瑾见赫连凯目光又飘向温知念,指尖不由收紧。 她咬了下唇,随即放软姿态,轻轻将手搭回他臂弯,凑近他耳边低语,“阿凯,你别担心,我已经跟家里去过电话了。” “我爸虽然跟聂司令不熟,但我弟弟和他家的小闺女是大学同学……有这层关系,不愁搭不上线。” 赫连凯顿时清醒过来。 是了,方瑾慧才是能助他前程似锦的女人。 她背后的方家和人脉,才是他现在真正需要的阶梯。 温知念再怎么美,也不过是个易碎且危险的花瓶。 更何况她资本家小姐的身份,终究是一枚不知何时就会引爆的炸弹,足以摧毁老头子苦心经营的一切。 他缓缓伸手,将方瑾慧的手轻轻握在掌心,微侧过头,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瑾慧,谢谢你……我绝不会辜负你。” 方瑾慧抬起头,眼中泪光盈盈,凝望着这张在梦中辗转了千百回的面容,声音哽咽,“嗯,我信你。” 张丽芳见到温知念时,也是大吃一惊,在她的印象里,这丫头向来灰头土脸、举止粗俗、浑身透着一股市侩气。 今天却突然像变了个人——如果不是有阿垒和小铮在一旁,她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外貌出众,光彩夺目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从前的温知念。 不过,能娶到这么标致的儿媳妇,还得到那么多抬嫁妆,终究是给自家挣脸面的事。 她心下虽觉得温知念太过招摇,到底没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院子里众人说着话,齐承霄带着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手脚麻利地将崭新的家具一一搬进一楼赫连垒和温知念的新房。 这间房以前是赫连戍德的书房,得知齐承霄准备了新家具,搬空后也没另外添置家私。 倒是打扫得挺窗明几净,家具搬进屋,就可以直接安置摆放。 双人床放在南墙居中位置,床的左侧依次摆放着床头柜、四开门大衣柜和五斗橱;梳妆台、写字台摆在右侧靠窗处。 门边还余下一片空地,正好容下一组沙发和茶几。 铺盖被褥除了铺床上的,其他全叠放整齐,收进衣柜和五斗橱中:还有衣服布料这些也一五归类收进去。 幸亏齐承霄选的是最大号的柜子,否则这么多物品还没地儿放。 座钟端置于写字台左上角,铁皮暖壶、搪瓷洗脸盆、毛巾……等零碎物件暂时放在茶几上,让温知念自己整理。 等这些大件安置妥当,赫连铮又带人从赫连垒原来的房间里,将赫连珊送的各类物件也搬了过来。 手表早就戴在了温知念和赫连垒手上,收音机被摆在写字台一侧,缝纫机与电扇也依次挨着写字台放好。 自行车上了锁,放在门旁边的杂物间里。 各种各样的护肤品收入梳妆台抽屉里;剩余的布料、被褥依旧叠入大衣柜中收着。 张丽芳忙到脚不沾地,辫子飞起,陈大蓉跟几位军属也在一旁忙上忙下的张罗,片刻不得闲。 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一看时间已近正午,齐承霄连忙招呼大家伙儿转去食堂。 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朝食堂赶去——赫连铮推着赫连垒的轮椅,温知念紧随在侧,几人被大家簇拥在中间。 赫连老爷子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赫连戍德见此也没多想,只当是赫连垒行动不便需先行一步,老爷子自然是要去看顾他大孙子的。 他自己则与一众军官及家属留在院中,翘首以盼。 “怎么聂司令还没到?不是一早就出发了吗?”有人低声问。 “确认会来吧?” 赫连戍德语气沉稳,“自然,早上才通过电话的。” 赫连凯在一旁沉声提议,“不如我们去门口迎迎?说不定聂司令的车转眼就到了。” 张丽芳和方瑾慧连声附和,“就是,这样也显得我们更有诚意。” “对,接到人我们就立即去食堂吃饭,聂司令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也饿了。” 赫连戍德细想了想,觉得有理,就带着一干人往家属院门口走去。 途经食堂时,却恰好听见里面传来聂司令爽朗的笑声,“多亏了小温同志啊!不然我们这次的损失可就大了——” 第90章 温知念什么时候结识这么多大有来头的人物? 赫连戍德脚步一顿,身后一行人也跟着停下。 “怎么回事?聂司令这是已经到了?”副师长钱文忠满脸诧异,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领导班子几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浮起同样的困惑。 赫连凯与方瑾慧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方才分明听见聂司令提到了“温知念”。 聂家跟赫连家一样,都是京市人,没听过说跟温家有什么往来啊? 赫连戍德并未搭话,目光一沉,步子一转朝食堂内快速走去。 其余人见状,立即紧随其后。 一进食堂,就看见聂淮山跟老爷子同坐一桌,相谈甚欢、气氛热络。 聂淮山左手边坐着两位面生的同志,再往旁是乌恩场长一家,温知念和赫连垒挨着老爷子坐着,聂淮山的夫人周寻英正亲切地拉着温知念说话,眉眼含笑,姿态亲近。 赫连垒偶尔在一旁搭句话。 右手边的桌上坐着军工厂的厂长叶仲康、林老及几位技术骨干,也都转过身,与两位新人谈笑风生。 旁边还有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姑娘,手里拿着一台相机,笑吟吟地站在一旁。 赫连戍德眉心一拧,快步上前,“淮山兄,寻英嫂子,您们什么时候到的?我还说去门口迎迎,没想到您们直接来了食堂。” 说完,不等聂淮山回应,他看向赫连垒,沉着脸斥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你们聂伯伯到了,怎么都不知道派人回家知会一声?” “害得我和你一众叔叔伯伯在家里一顿好等。” “戍德老弟,这事儿可怨不得阿垒这孩子。” 聂淮山闻言,当即起身,“我们到的时候,恰巧遇上一个老友,听说他也是来参加阿垒和小温的婚礼,我和你嫂子饿得等不及,就跟着一块儿进来了。” 他是典型的西北汉子,皮肤黝黑,高颧窄颅,面部轮廓硬朗,眼神锐利,加之战场磨砺出的凛然之气,不笑时不怒自威。 他指向乌恩场长,“喏,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好兄弟,小天山牧场的乌恩场长。” 乌恩场长立刻站了起来,伸出粗糙有力的大手跟赫连戍德握了握,声音洪亮笑道: “我家小闺女跟你家大儿媳妇是好朋友,上午送了贺礼后,丫头惦记她那匹宝贝马驹,非要拉着我和她哥苏和去喂马,顺便牵出去溜溜。” “这一溜可巧了,正好在路上碰到准山兄他们!” 赫连戍德自然听说过乌恩场长,只是未曾见过面,这位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向他通报。 同样心生疑窦的,还有他身后的赫连凯。 温知念什么时候结识这么多大有来头的人物? 林老和聂家还能说是她利用祖辈人脉攀上的关系,那乌恩场长一家呢? 据他所知,乌恩是蒙族,世家扎根西北,温家却是地道的沪市人家,一西一东,相隔千里,他们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难道也是温、齐两家祖上的交情? 赫连戍德脸色微微黑沉,但旋即展开笑容,上前跟乌恩场长握手致意,又同军工厂众人逐一寒暄后。 这才向聂淮山抱拳告罪,“淮山兄,是小弟我疏忽了,该早点去迎您和嫂子的,待会儿酒席上,我自罚三杯。” “今天这三杯,你别想逃!”聂淮山伸出食指,虚虚朝他额头一点,眼中带笑,语气却不容置疑。 两人相视一笑,挺直腰板,互敬军礼,神色一肃,利落地互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而后双手紧握,开怀大笑。 周寻英搭着温知念的手臂站起身,眼含赞许地看向赫连戍德,笑道:“这酒你确实该罚,娶了这么个好儿媳妇,我都要眼热了。” 赫连戍德目光飞快掠过温知念,谦逊地摆摆手,“嫂子过奖了。” “是不是过奖,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替孩子自谦。” 周寻英笑意不减,转而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张丽芳,语气热络,“丽芳妹子,你真是好福气啊!儿女双全不说,还能娶到小温这样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做媳妇,真是让人羡慕!” “嫂子言重了……小温,小温她也就是个普通孩子。”张丽芳嘴角向上弯了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她最怵这位上过战场,军功赫赫的嫂子。 每回见面,都觉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甸甸的,让她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 这也是她不愿来西北的缘由之一。 “你们瞅瞅,这两口子是不是存心气人,讨打?” 周寻英见这夫妻二人这般态度,笑容顿收,转向聂淮山时带上了几分嗔怪,“要是连小温这样的姑娘都只能算普通,那这世上恐怕就找不出好姑娘了。” 这赞誉实在太高,连一向自认脸皮不薄的温知念都有些承受不住。 她轻轻扯了扯周寻英的袖子,“伯母过誉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周寻英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丢给她一个“一切有我”的眼神,又朝聂淮山使了个眼色。 聂淮山会意,不赞同地大手一挥,声音爽朗有力,“嘿,这两口子就爱替孩子谦虚,看把孩子给拘束得!别人我不敢打包票,但小温这姑娘,绝对当得起“有勇有谋”这四个字!” 他抬手向身旁两位示意,介绍道:“这两位是公安部的同志。” 随即客气地对两位公安同志道:“请两位同志将奖状展示一下,让大伙儿亲眼瞧瞧——咱们西北军区,又出了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铁娘子”!” 赫连凯心底猛地一沉,脸色难看到极点,仿佛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正从他指缝中流失! 两位公安同志应声向前,一人手持卷轴,一人手捧木盒。 持卷轴的同志徐徐展开卷轴,朗声念出上面的内容: “温知念同志:在近期维护国家安全的重大行动中……你是全国表年学习的好榜样。” “为表彰你的卓越功绩,特授予此荣誉……” 其中有两句写得尤为精彩:“纤指不让须眉,智勇双全巧周旋,红心巧配匠心,机智设局助擒敌。” 公安同志将手中的奖状郑重地交给温知念,随后又接过另一名同志手里的木盒递过来,“温知念同志,这是公安部授予您的奖章,以及一百元奖金。” 温知念接过这些荣誉的时候,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一种强烈的自豪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食堂内霎时间鸦雀无声,个个都伸长脖子,都想看清“巾帼铁娘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齐承霄和赫连垒、赫连铮两兄弟,以及陈大蓉,陈辉等人,都含笑注视着温知念,脸上写满了骄傲。 就连赫连戍德和张丽芳也是满脸震惊。 寂静持续了片刻。 “啪、啪……” 齐承霄率先带头鼓掌,陈辉和赫连铮也紧随其后。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用力鼓掌,掌声顷刻间如潮水般涌起。 整个食堂顿时沸腾起来,叫好声与雷鸣般的掌声不绝于耳。 赫连垒望向温知念,目光中满是欣赏。 他不自觉攥紧了至今仍毫无知觉的双腿,心下一片黯然——终究,是他高攀了。 同时暗下决心,定要好好护住她,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拼尽一切护她周全。 赫连凯面色惨白,眼睁睁看着众人接连上前向赫连垒和温知念道贺。 他死死咬住牙关,心底的不甘强烈翻涌着——这份荣誉、这满堂风光,本该属于他的! 方瑾慧指尖掐入掌心,唇角几乎咬出血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低估了这个贱人;更没料到温、齐两家都快死绝了,还有这种能力为温知念贴上这种荣光。 忽然,她目光一转,落在手持相机、正盈盈望向赫连垒的姑娘身上——那是聂淮山和周寻英的独生女,聂超美。 方瑾慧心念电转,一个念头突然蹿起,计上心来。 第 91章 温知念,你竟敢骗我? 方瑾慧刚抬脚,欲向聂超美走过去,就见对方深吸一口气,抱着相机径直走向——温知念。 “你好,温知念同志,待会儿吃完午饭后,我可以采访你吗?” 她在说什么? 方瑾慧脚步一滞,僵在原地,脸上原本精于算计的笑容也肉眼可见的褪去。 聂超美不是一直喜欢赫连垒吗? 上一世,即便赫连垒跟她结了婚,聂超美仍时常来家里找赫连垒请教战事分析。 每次登门,总不忘带赫连垒最喜欢吃的点心。 可对自己,聂超美却总是冷脸相待向,甚至是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她屡次为此找赫连垒争执,对方总是冷冷地对她说:“那你跟我离婚。” 这让她一度坚信赫连垒与聂超美之间有私情。 然而直到许多年后赫连垒去世,两人也并未走到一起。 可他们明明那么默契,有时共读一份报纸,都能畅快笑出声来…… 正是因为这份笃定,她刚刚才会想到借聂超美的手对付温知念,结果这死丫头竟转身要去采访温知念?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瑾慧不知道的是,聂超美正在读大学,虽读的是汉语言专业,心中最向往的却是新闻事业。 她立志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奔赴最危险,最艰苦的前线,将最新的战况真实地传递给所有人。 温知念对于她的采访请求也感到很意外,原以为这姑娘带着相机只是随手拍着玩呢! 她神情微怔,随即展颜笑道:“当然可以,不知道记者同志要采访些什么呢?” 见她爽快答应,聂超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红通通的脸蛋展开一个灿烂的笑——这可是她第一次成功邀请到采访对象! 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邀请。 以往她总是不好意思,没勇气上前询问,没想到初次邀请,竟然这么顺利。 聂超美心中暗喜:赫连垒大哥的妻子,果然是位人美心善的小姐姐! 她刚才就是看温知念生得好看,说话时眉眼含笑,显得格外亲切,才鼓起勇气上前询问的。 “具体内容,我之后会专门写张新闻稿。”聂超美俏皮地眨眨眼,“不过现在嘛……我肚子有点饿啦!漂亮姐姐,可不可以吃完饭再商量这事?” 温知念失笑,“当然可以!” “对对对,这事不急,咱们吃饱了再慢慢采访!”齐承霄闻言连忙笑着接话,一边招呼上菜,一边请大家入座。 “大家都快请坐,菜这就上来——李叔,李叔,麻烦上菜……” 今天肉多,菜多,非常丰盛,老李头也是费劲了心思做的,羊肉做了红焖羊肉、葱爆羊肉、酱香羊蝎子,外加个清炖羊肉萝卜汤。 两头大肥猪,上好的五花肉全做成了油亮喷香的红烧肉;瘦肉做了过油肉、青椒肉丝、胡萝卜肉片…… 猪头、猪耳朵、猪肘、猪蹄、猪舌,猪肝……全卤入味,每桌上一大盘卤味拼盘; 大肥肉拿来炒大白菜片子,多余的熬成油渣,拌上韭菜包成在包子,就当今天的主食;剩下的骨头、猪血和各类杂碎,和着各种蔬菜煮成热腾腾的杀猪菜…… 在食堂外面都能闻到肉香,在座的各位更是吃得满嘴喷香。 赫边戍德和张丽芳却傻了眼——他们准备的那几桌酒菜,还冷冷清清地摆在食堂里侧的那三张桌子上,无人问津。 赫连垒、赫连铮两个儿子,连同他们家老爷子,此时都坐在齐承霄操办的席面上,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头都舍不得抬! 聂淮山一家也早已入座开吃,他们这边请的几个领导,早在齐承霄吆喝入座时就坐了下来,此刻吃得满头大汗。 总不能硬把人拉起来走吧? 若是让他们两口子带着二儿子二儿媳妇独自去吃,场面就更尴尬了。 赫连戍德把心一横,干脆让老李头叫人将那三桌子菜也搬了出来,每桌添一两道,他们自己也跟着挤在这边一同吃了算了。 直到一顿饭吃完,家属院里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不是赫连首长家也办酒席吗?” “你们谁去吃了?办得怎么样?豪不豪气,都有哪些菜?饭菜好吃不?” “不知道啊!我没吃上!” “我也不清楚!首长家的席摆在哪儿?” “我们不都在齐承霄给他妹子和赫连团长办的席上吃的吗?” “齐副营长办的这席面没得说——菜香肉多,吃到一半还给加菜……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实在的肉!” 赫连戍德差点气出内伤,张丽芳回去后直接躺下了。 齐承霄和赫连铮正带着人在食堂里帮忙收拾打扫。 温知念这边还在接受聂超美的采访。 聂超美:“温知念同志,听说那两位敌特手里还带着枪支弹药,您英勇无畏地与他们对峙时,心里真的不害怕吗?” ——其实我也没英勇无畏,只是下了点小蘑菇,让他们先萎…… 这话自然不能说。 温知念保持着微笑,语气坚定,“说实话,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敌人得逞。” “一想到有人企图破坏我们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我心里就又恨又气,领导人早就教导我们:‘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只要我们人民群众团结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领导人还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我虽然只是个普通姑娘,但保卫国、打倒一切敌人的决心,绝不输给任何人……” 聂超美情不自禁地鼓掌,“温知念同志,你真勇敢……” 温知念从容回应,“作为华国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领导人曾说过……” 整个采访过程十分顺利,温知念的表现和应答极其贴合这个时代的风貌,尤其不时引用语录,既红且专。 不仅聂超美特别满意,连在一旁观看的聂淮山夫妇以及两位公安部的同志,也不住点头称赞。 采访结束后,聂淮山夫妻前去与赫连戍德谈事,乌恩一家要赶回牧场,温知念就推着赫连垒送他们出门。 回到赫连家,温知念扶着赫连垒躺下休息,她准备去烧点水,洗漱一番。 刚推开厨房门,身后猛地窜出一道身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狠狠推进厨房。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赫连凯的脸隐在阴影中,眸底忽明忽暗,眼底布满血丝。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透着狠劲,“温知念,你竟敢骗我?” 第 92章 刚揍了你那不做人的二弟,手疼死了~ 温知念一时大意,竟被赫连凯给挟制住了,察觉到手腕还攥在他手中,她顿觉一阵恶心。 一回过神,立即给他来了个三连击,动作快、准、狠。 先是“嘭——”一记重拳直捣他小腹,紧接着抬脚狠狠一跺,“咚嚓——”一声正中他脚面,不等他喘过气,手腕倏然上翻,“砰——”地一击他下巴。 赫连凯痛得闷哼一声,猛地弯下腰去。 接着脚趾剧痛,他“嗷——”地叫一声想要捂脚,下巴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重击,牙齿狠狠咬到舌尖,顿时疼得他头皮发麻,一声压抑的“唔——”从喉间溢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后脑勺“咣铛——”一声撞上炉上的烧水壶,震得铁壶嗡嗡作响。 他靠着墙壁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额上沁出豆大的冷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温知念趁机迅速抽身,轻巧后撤一步拉开距离。 最后,还不忘吹了吹因用力过猛微微泛红的指节,“就你这病骨支离的细狗模样,也敢来招惹我?” “我看你简直是茅坑里打灯笼——找si!”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分钟不到就把人给放倒在地。 温知念对自己速度、力量与精准度都非常满意,也懒得管赫连凯伤得怎么样,径自拎起烧水壶,漫不经心地舀了半瓢水进去,生火、烧水。 一大早就被叫醒,起床后忙到现在,一身汗,黏糊糊的,她现在就想好好洗个澡,谁也别想耽误。 烧水不过是打个掩护,待会儿一进浴室,她就闪入空间里舒舒服服泡个灵泉澡,解解乏。 思来想去,还是得有个属于自己的地盘才方便——至少进出空间,不必再躲躲藏藏。 也不知道军工厂那边能分房子不? 算了,一步步来。 温知念叹了口气,拎起“咕噜”冒泡的烧水壶就要拉门出去。 谁知赫连凯竟又哑声喊住她,“温知念,你难道真的甘心,守着一个废人过一辈子吗?” 这个女人出手真是凶狠,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不过,这样的温知念可比从前那个傻乎乎的模样有趣多了。 他斜倚着墙根起身,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讥嘲,目光像钩子似的扎过来。 “我不把你当人,你就真的不做人,是吧?” 温知念“啪——”地一声把烧水壶撂在灶上,袖子撸就要上前,“我看你就是老和尚的木鱼——天生挨打的命。” 就在这时—— “咣当!” 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 方瑾慧换了身衣服出来没看到赫连凯,一路找下楼,听见厨房有动静,一推开门就撞见这两人独处一室,还关上了门。 尤其是赫连凯竟还抬头对温知念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她顿时妒火攻心,目光刀子似的从赫连凯身上刮过,最终恶狠狠地钉在温知念脸上。 “温知念,我就知道你不甘心守着赫连垒那个废物过日子,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果然就是为了勾引我的阿凯。” 温知念简直气笑了,“方瑾慧,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小时候被雷劈了,眼瞎耳聋不算,连脑子也烤糊了是吧?” 她反手指向地上的赫连凯,声若寒冰,“这坨臭狗屎,你最好把它拴在你恶臭的粪坑里,不要让他爬出来恶心老娘。” 说完拎起水壶,“哐”一声撞开方瑾慧就往外走,“真是屎壳郎邂逅花大姐——天生一对臭货。” 温知念走出厨房,就见赫连垒推着轮椅匆匆赶过来。 一见到她,立刻关切地问:“没事吧?” 她当即伸出手,小跑着凑到他跟前,撇着嘴,声音又软又委屈,“刚揍了你那不做人的二弟,手疼死了~” 语气娇嗔可怜,不知情的,还以为挨揍的是她。 赫连垒轻轻握住她纤长的手指,低头仔细端详,见她白皙的指关节处果然泛着红,不禁眸光一柔,低声安慰道: “改天给你打一副铁拳环。以后再揍他,就不会伤着你手了。” 温知念“扑哧”一声笑出来,“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赫连垒郑重地望进她眼里,“我在大哥面前发过誓,要护着你。绝不让你受欺负,也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温知念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大哥”是齐承霄,不由失笑—— 说起来,齐承霄比他还小四岁呢! 他倒是叫得顺口。 她忍不住弯了弯眼角,“行吧,算你讲诚信。” 说着把水壶往他膝盖上一放,推起轮椅就要走,“回去了,洗漱换衣服,热死我啦!”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 温知念脚步一顿,两人齐齐回头,只见赫连凯倚在厨房门框上,他单手揉着下巴,眼中含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直直射向赫连垒。 赫连垒神情不变,只淡漠地与他对视一瞬,就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温知念的手背,温声道:“念念,我们先回去。晚些时候,请大哥过来吃晚饭。” “好呀!”温知念粲然一笑,推着轮椅转身,将那道不友善的视线抛在身后。 方瑾慧见赫连凯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两人身上,顿时委屈地眼圈发红,“阿凯,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没有娶温知念。” “怎么会?”赫连凯伸手将她揽进臂弯,柔声抚慰道:“在我心里,瑾慧才是最好的……” 换了衣服后,温知念推着赫连垒去找齐承霄,邀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齐承霄正在整理收到的贺礼,这个年代不兴收礼金,亲朋好友送的多是暖水壶、脸盆、毛巾、布料这类实用物件。 交情寻常的,上门也会送几个鸡蛋、一把挂面、或者两样新鲜蔬菜。 家属院里的人家境基本都不差,送的尽是些实惠耐用的日常用品。 齐承霄叫上几个战友帮忙,一股脑儿全给送了过来。 温知念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各种贺礼,不由得扶额,“哥,你留着自己用呗,这些家里都不缺。” 齐承霄连连摆手,“这么多毛巾脸盆,我用到猴年马月也用不完!” “再说,这都是大家送你和赫连团长的心意,我哪能留着?等我以后结婚,自然还会有人送的。” 听他提起自己的婚事,温知念眼睛一亮,凑过去笑道:“哥哥这是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这两天为她的婚宴,齐承霄忙得团团转。 除了贝尔婷跟乌恩场长送羊来的那天,温知念都没见他跟对方有什么接触。 就连今天贝尔婷一家人离开,齐承霄也因为忙着收拾打扫、送来往客人,没能送行。 温知念突然有些愧疚——该不会因为她的事,耽搁了哥哥的姻缘吧! 第93 章 谁再敢欺她,慢待她,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哪、哪有什么喜欢的人?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传出去,对人家姑娘家名声不好。”齐承霄耳根倏地红了,慌忙转身佯装整理贺礼,声音都透着一丝慌乱。 都担心影响对方名声了,那八成是真有其人! 温知念拉着他不放,眼睛亮晶晶地追问:“哥哥~~你就告诉我嘛!我嘴可严了,保证不说出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探探对方的心意呢!” 齐承霄猛地回头,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还能直接问的?” “放心,我会侧面打听的。”温知念一脸认真地点头,“绝对不让人看出来,更不会叫那位姑娘为难。” 齐承霄又是一愣,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知道是位姑娘?” “不是位姑娘?”温知念惊得声音都变了调,“难道是个男的?”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不会吧……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自家哥哥喜欢的不是贝尔婷,而是…… 她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离谱的猜想抛开。 “不是,不是!”齐承霄急得连连摆手,脸红得几乎滴血,“我、我还以为你早就猜了是谁……” 温知念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她倒是不反对什么,只是这转折实在太突然了。 她重新凑近,俏皮地眨眨眼,“这么说,是我认识的人咯?可我在西北认识的人也不多呀……是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是家属院谁家的妹妹,闺女?” “都不是……”齐承霄被她一连串的猜测弄得招架不住,终于投降,低声说道:“好了,好了,你别瞎猜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在温知念满是笑意的目光注视中,齐承霄耳根通红,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含糊不清,“其实就是……你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贝尔婷。” “妹妹,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啊!她压根不记得我了,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将认识贝尔婷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他们营野外训练时,他所在的小队恰好驻扎在小天山牧场附近的林区。 野外训练需要自己找食物,他那两天运气不佳,没捕到猎物,只能靠野果、草叶,甚至是虫子充饥。 正当他饿得心里发慌时,一匹受惊的马闯入他负责的区域——马背上的姑娘摔伤了腿,正是贝尔婷。 他上前给她简单包扎后,送她到安全地带。 临别时,贝尔婷执意将自己的干粮袋塞给他当作谢礼。 回到营地后,他嚼着干粮袋里的肉干和奶疙瘩,当时就觉得,这个姑娘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仙女,像丛林里走出来的精灵。 回部队后,都时常想起临别时,她颊边可爱的酒窝。 齐承霄说到最后,眼底闪过笑意,脸上竟浮现一抹羞涩。 温知念懂了,他这是真的动了心。 “既然你们三个月前见过,那她怎么不认识你?” 齐承霄眉目英挺,绝不是让人见之即忘的长相。 齐承霄无奈的笑了笑,“她不认得我很正常,我们野外训练时脸上都涂满了油彩,再加上我好几天没洗脸,浑身又脏又臭,怕是亲妈都认不出来……” 温知念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哥你别担心,贝尔婷之前跟我说过,等我空下来给她打电话,还可以去他们牧场学骑马。到时候我悄悄帮你探探她的口风!” 齐承霄忙叮嘱她,“打听可以,但绝对不能让她为难……” 温知念一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啦!你妹妹我办事,你放一百个心。贝尔婷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会给她找麻烦?” 晚饭时,全家人围坐在餐桌前。 张丽芳一觉睡到天色擦黑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门。 方瑾慧和赫连凯下午被单位临时叫走,赫连戍德则陪聂淮山夫妇巡视了军区,忙了一下午,老爷子也全程陪同。 几人都是临近晚饭时分才匆匆赶回来。 张丽芳见桌上摆着的,都是从食堂打来的饭菜,顿时拉下脸,不满道:“家里这么多人,怎么还去食堂买?就不知道自己煮……” “是啊,丽芳,我的好儿媳妇。”老爷子忽然撇着嘴,眨巴着眼睛看向她,“你是不是对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意见?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北,你就不能亲手煮顿饭给我吃?” “爸,我哪敢啊?”张丽芳涨红了脸,急忙辩解,“我说的是……” 见她那眼珠子又要瞟向温知念,老爷子心下一沉,当即截住她话头,“你要说谁?这一大家子人个个都有正事要忙,总不能让我这老骨头动手吧?” “哦——你是说两个孙媳妇?”他语调一扬,带出几分不满,“那你这个婆婆也太苛刻了,哪有新媳妇才进门就催干活的?” “当年你嫁进来,我和你妈可从来没有这样为难过你,你这套规矩,难道是从张家带过来的?” 张丽芳被说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爸,你这话也太……” “吃饭就好好吃饭,哪来的那么多话?”赫连戍德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转而热情地招呼齐承霄,“小齐,千万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啊!” 一顿饭下来,张丽芳几次三番想挑刺找茬,都被老爷子用警告的眼神生生压了回去。 晚饭后,张丽芳刚张口喊出“温知念”三个字。 赫连垒猛地抬手——“啪”一声脆响,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了赫连凯脸上! 赫连凯整个人被打得歪过头去,左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几道指痕清晰可见。 “赫连垒!你疯了!凭什么打你弟弟?!”张丽芳与方瑾慧几乎同时惊叫出声。 张丽芳猛地站起,声音尖利刺耳。 方瑾慧扑到赫连凯身边,见他嘴角渗出血丝,顿时怒不可遏,“赫连垒,你还是人吗?当着全家人的面这样打阿凯!” 赫连戍德也看过来,眼神带着责备,“阿垒,你是大哥,有什么好好说就是,非要动手?” 老爷子眉头紧锁,语气沉稳,“阿垒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缘由。” “爸!他都当着我们的面打小凯了,还能有什么理由?” 张丽芳见二儿子嘴角都淌血,老爷子还帮着老大说话,更加气急败坏,“他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绝饶不了他。” “赫连垒,你竟敢打我?”赫连凯目眦欲裂,抓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过来。 赫连铮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挡在大哥身前,齐承霄也立刻起身护在赫连垒面前。 “用不着。”赫连垒轻轻推开两人,冷眼看向面目狰狞的赫连凯,“我为什么打他,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声音低沉而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碾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如淬火的钢铁,沉沉压向每一个人,“我的话,只说这最后一遍。” 他伸手将温知念的手握入掌心,语气变得温和而舒缓,“温知念是我的妻子,她不嫌弃我是个废人,肯嫁给我,是我赫连垒天大的福份。” “从她点头那日,我就发誓——任何人,都休想让她受分委屈。” “就算是你们,我的血缘至亲,也不行!”他语锋骤转,冰冷的视线扫过张丽芳,最终钉在赫连凯脸上。 “妈三番五次寻恤找事,就连今天这样的日子也不消停,哪一回背后没有赫连凯和方瑾慧的影子?” 他眉目一沉,脸上掠过一丝嘲弄,“爸妈,你们要偏心,要我忍让,可以,谁让我是你们的儿子呢!” “但让知念让,让知念忍,绝对不行。”赫连垒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斩钉截铁,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她是因为我才踏入这个家门!谁再敢欺她,慢待她,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第94 章 大晚上的,不要飙车扰民好不好!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几人皆是神色各异,气氛陡然凝滞。 赫连戍德眉峰压低,瞳孔骤然一缩—— 他并不觉得儿子维护妻子有什么错,但见他将妻子看得比父母兄弟还重,心头就涌起一阵强烈的不满。 老爷子倒是面露欣慰—— 大孙子即使身有伤残,却仍然很有担当,不愧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 赫连凯眼梢微挑,心下暗自冷笑—— 什么夫妻情深——赫连垒不过是觉得温知念还有利用价值罢了,真是虚伪至极。 方瑾慧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赫连垒竟然这么看重温知念?上一世,他从未这样维护过自己,但凡他站在自己这边一次…… 不,她跟赫连垒之间就是孽缘,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齐承霄看向赫连垒的目光充满了动容,一直紧绷的心弦第一次稍稍松弛。 赫连铮是一向觉得他大哥说什么都是对的,只有信服。 温知念倒是一脸淡然,仿佛这一切再正常不过——夫妻之间,不本就该是这样的吗? “赫连垒——”反应最激烈的是张丽芳,她脸色青白交加,红着眼睛狠狠瞪向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大儿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难你媳妇、找她麻烦了?” “我刚刚喊她,不过是想让她安心在家里照顾好你,话还没说完,你就急吼吼地,生怕我欺负了她似的。还把你弟弟打成这样!” 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捂着胸口含泪道:“人家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以前还不信,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呜呜……才结婚,你就这么向着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赫连垒面色未变,语气淡漠,“你那个表情、语气,说出来的话绝不是这么简单。” “我也看到了!”赫连铮举手插话,“妈你真的特别过分,你每次都这样……” 他边说边夸张地学起了张丽芳,斜吊起眼梢,龇着牙、皱紧眉、歪着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这样,斜着眼睛看大嫂,像看仇人似的。” 他突然伸手指向张丽芳,“呐,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凶神恶煞的,好像要吃人!” “也就是大嫂性子好,要换个凶巴巴的儿媳妇,早就把你这么刁钻的婆婆头发薅光,牙打掉喽!” 最后,他还不忘张牙舞爪地比划了两下。 “你这死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张丽芳狠狠剜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这样看过你大嫂?哪有你那么丑!” 她自觉表情一向自然得体,哪会像这小子学得这般狰狞不堪? “本来就是这样!”赫连铮不服气地顶嘴,“妈,你做错了还不认!就你这样,还当妇女主任呢!一点都不公正,怪不得那些婶子大娘有事都不乐意找你!” “看看!孩子都看出来!”老爷子气得手指发颤,直指张丽芳,“你还狡辩?为人父母最重要的就是处事公正,以身作则!你自己做不好,还有脸说孩子?” “爸——你……”张丽芳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声音带着哭腔,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张丽芳——你闭嘴!”赫连戍德一声怒喝,“你做得太过了,我有没有说过,要把小温当家人,你们一个个的全当耳旁风!” 他猛一转头,看向赫连凯,目光凌厉,“还有你!仔细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把你大哥气成这样?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最后他看向赫连垒,沉声道:“阿垒,你是当大哥的人,下面的弟弟做错了事,你教训他是应该的,但也不能动不动就说什么翻脸不认……” “——嗷~” 老爷子抬手照着他后脑勺,“啪”地就是一巴掌,脆生利落。 “爸!我教育孩子呢!你打我做什么?”赫连戍德捂着脑瓜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老爷子。 他都多少年没挨过老父亲打了? 还是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老爷子虎着脸,声音洪亮,破口大骂,“你眼也瞎、耳也聋?你媳妇能这么作,还不都是你纵容的?老二能自私成这样,还不是你们两口子惯出来的?” “养不教、父子过,你的错、我背锅……&*%&*%……&……#%&……” 老爷子指着赫连戍德的鼻子,一气骂了半个钟,越骂越火大,“我看你这一窝子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黑面窝窝踩一脚——全他娘的不是什么好饼!” 骂到激烈处,老爷子眼角余光一瞥,瞧见了旁边神色淡然的大孙子、瘪着嘴的小孙子,还有始终笑眯眯站在一旁的大孙媳妇。 心里一软,忙改口道:“……除了我小孙子、大孙子,还有我这优秀的大孙媳妇。” 温知念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十分狗腿地倒了杯水双手递上,“爷爷您辛苦了,先润润嗓子,再继续给他们讲道理!” 赫连铮高声附和,“对,我们就爱听爷爷讲道理!” 赫连垒含笑补充,“小铮,去把大姐送的风扇搬出来,爷爷都累出汗了……” “多好的三个孩子啊……”老爷子欣慰地夸了一句,一转脸又指着赫连戍德骂道:“我这么好的基础,八成是在哪儿劈了叉!竟生出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赫连垒淡淡提醒道:“爷,小心奶晚上来找你……” 老爷子一听,连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连声道:“呸呸呸……那肯定是我祖坟出了问题!” 时间不早了,齐承霄提出告辞,温知念和赫连垒一起送他到院门口。 临别时,齐承霄看着温知念欲言又止,“念念……” 温知念以为他又在担心自己会受委屈,忙说:“哥,安心啦!我就喜欢这么有挑战性的婆婆,妯娌和二叔子。” “再说,家里爷爷、小铮……” 她轻快地拍了拍赫连垒的肩,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底气,“还有你的赫连团长都护着我呢!” “哥哥知道。”齐承霄被她夸张地语气逗笑了,默了默,柔声道:“反正你记得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就好。” 他转而望向赫连垒,神色认真而郑重,“拜托你了,团长。” 赫连垒唇角微扬,声音沉稳而笃定,“她是我的妻子,放心。” 其实赫连垒并不需要怎么照顾,自从能坐起身后,他就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吃饭穿衣,洗澡上厕所他都能独立完成。 温知念起初还好奇他怎么做到的,直到下午亲眼见他双臂一撑,就利落地从轮椅跃上了床。 不由得暗暗惊叹:不愧是兵王,这臂力真不是盖的。 怪不得一巴掌就能把赫连凯扇得嘴角淌血。 西北这边八月初的天气,白天依旧燥热,晚上却凉爽了许多,加上赫连珊送的电扇,温知念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一阵“咯吱、咯吱”的异响吵醒,温知念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屋里是不是进老鼠了?” 同样被吵醒的赫连垒轻咳一声,嗓音还带着睡意,“应该不是……” 他略一沉吟,伸手轻轻捂住温知念的耳朵,低声道:“你睡吧,过会儿应该就消停了。” 消停?温知念眨巴着眼睛,突然彻底清醒过来——这声音分明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下一秒,她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啪”地推开窗户,在赫连垒震惊的目光中,朝楼上吼了一嗓子,“大晚上的,不要飙车扰民好不好!” 第95 章 二哥,你就不能白天到马路上去开车吗?在家里开什么车? 赫连家所住的这栋家属楼,跟温家的小洋楼格局截然不同,布局更为紧凑,主打一个实用性。 这屋子一共有六个房间,虽说也挺宽敞的,但架不住赫连家人多啊! 楼下共有三间房:一间是他们现在住的婚房——原本是赫连戍德的书房; 一间是赫连垒原来的房间,朝北向,张丽芳说他反正回家住的时间少,就给他随便安排了一间。 还有一间是赫连铮的,是由厨房旁边的杂物间改出来,窄得很,他小时候基本都是挤在赫连垒房里睡的。 楼上同样三间,却比楼下那两间宽敞不少。 赫连戍德、张丽芳两口子一间;赫连凯独自一间;方瑾慧原本也是单独一间。 现在方瑾慧搬去赫连凯屋里,老爷子正好能住进她腾出来的那间。 前两天,老爷子还暂时睡在赫连铮那间小屋里。 而温知念与赫连垒的新房正上方,恰好就是赫连凯和方瑾慧的房间。 这两人也真是神了,赫连凯脸都被打肿了,竟然还有精力折腾,吵得她睡不着觉。 她不给他们搅合了,才怪! 果然,这一嗓子吼完,楼上立马消停了。 温知念嘿嘿一笑,跳上床,朝赫连垒得意地眨眨眼睛,“这下总算能安心睡啦!” 赫连垒不禁失笑,他原以为这姑娘会羞恼红脸呢! 结果……她竟然如此操作……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温知念已经睡着了。 赫连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脸上。 睡梦中的她比白日里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娇憨,又长又翘的睫毛如蝶翼般垂落,在眼睑下方投下细密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抖。 那双常含着星子的眸子此刻温柔闭合,她右手虚握枕在颊边,左手轻搭在他手臂上,指甲盖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粉嫩的唇瓣比醒时更饱满水润,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赫连垒被自己这念头惊得心头一跳,慌忙别开眼,不敢再看。 可泛红的耳尖和悄然紧握的指尖,却泄露了他此刻暗涌的心绪。 一开始,他有跟温知念商量分房睡,毕竟这场婚姻,只是各取所需。 温知念眼尾一挑,“你还好好活着呢,就要让我独守空房?” 赫连垒面露无奈,“我这个样子,也不能……” “不能就不能呗!吃不到,还不能让我多看两眼?嫁个这么好看的男人,我不多看几眼,那不是亏大了?” 温知念理直气壮,又补了一句,“再说了,难道我们分开睡,将来我再嫁就不是二婚了?” 赫连垒被她这番坦诚又直白的言论说得哑口无言,只好不再提及分房的事。 天刚蒙蒙亮,温知念就醒了。 自从每天喝灵泉水,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每天只需要睡够六个小时就精神满满。 一睁眼,就对上赫连垒轮廓分明的俊脸,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结婚了。 睡着时的赫连垒敛去了平日里的锐利锋芒,眉宇舒展,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喉结在颈间投下小小的阴影,微敞的领口处,旧疤自锁骨蜿蜒而下,没入衣襟深处。 温知念一时好奇,悄悄伸手过去,刚撩开衣襟看个究竟。 指尖刚触到布料,手腕蓦地被修长的手指扣住。 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要做什么?” 她抬眼,正对上赫连垒深邃的眸子,里头哪有半分睡意。 温知念讪讪一笑,“我就是想看看这伤……” 话到一半,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忽然语气一转,眼尾轻挑,反倒先发制人,“你睡觉穿这么多层干什么?衬衫里面套着背心,防谁呢?怕我偷看啊?” 赫连垒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气势弄得一怔,随即失笑。 他竟真掀开被子,迟疑一瞬,干脆利落地把衣服往上一撩,眼睛一闭,视死如归般道:“你看吧!” 那模样,活像被恶霸欺辱的小媳妇。 温知念一时语塞,心一横,掌心直接贴在他肌理分明的腹肌上。 指尖微凉柔软的触感掠过肌肤,赫连垒浑身一颤,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战栗。 瞧见他隐忍的反应,温知念得逞似的弯起嘴角,忽然俯身逼近,几乎贴着他鼻尖,强装霸道,“你是我的,只准给我看,记住了没?” 温热呼吸近在咫尺,赫连垒猛地睁眼,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直直望入她清亮的眸中,半晌,哑声应道:“好。” 忽而他唇角勾起一抹深意,握住她的手腕将掌心按在自己胸膛上,目光灼灼,“还要摸么?” 温知念下意识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咬了咬牙,索性又凑近几分,眼带戏谑,“怎么,你也想飙车?可惜……条件不允许呢!” 赫连垒动作一顿,眼底暗潮涌动,忽而低笑一声,嗓音里裹着说不清的意味,“你给我等着。” 温知念在他手背后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快放手,我饿啦!” “哈哈……”赫连垒顿时朗声大笑,胸膛因笑声震动。 早饭是张丽芳亲自起来熬的小米粥,每人还煮了一个鸡蛋,又让勤务兵小李去食堂买了包子、馒头、油条回来。 昨天赫连垒发了火,老爷子骂了人,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吃饭,气氛有些沉闷。 赫连戍德和老爷子吃完饭就先出门了,张丽芳拎起菜篮,说是要去食品站买菜。 赫连铮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连连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抱怨,“昨天晚上到底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吵得我都没睡好。” 赫连垒瞥了他一眼,淡然接话,“你嫂子也被吵醒了。” 温知念立刻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开始还以为是老鼠进屋了,结果是楼上在‘飙车’。” “飙车?楼上?” 赫连铮一下子精神了,“大嫂,你们楼上不就是二哥二嫂房间吗?” 还不等温知念回应,他转向赫连凯和方瑾慧,语气飞快地噼里啪啦指责起来,“我说二哥二嫂,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吧!” “大晚上的飙什么车?要开车白天开啊,外面大马路上开啊,在家开什么车?” “噗——”温知念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喷,“哈哈哈……” 赫连铮还不依不饶,“大哥伤还没好利索,正需要静养多休息呢!你们就不能懂点事吗?” “咦,不对啊!你们开的什么车?竟然能上楼?” “哈哈哈哈……”温知念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滑到桌子底下去。 赫连垒抿着唇,强忍着笑意把她拉起来,“别笑了,快去换衣服,我送你去军工厂报到。” 赫连凯看向温知念,面无表情, 方瑾慧恨恨地瞪了温知念一眼,飞快跑上了楼。 而此时,张丽芳提着篮子走到了军工厂门口,对保卫科的人说道:“我就不进去了,麻烦帮我跟林老带句话,就说温知念不来上班了。” 第96 章 冒充首长夫人,这个问题很严重!搞不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昨天叶厂长跟温知念说好了,让她早上八点去厂里报到。 家属院到军工厂不算远,走路也就半个钟头,要是骑自行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因为赫连垒要亲自送她,就让勤务兵林致福开车送他们过去。 温知念他们起得早,时间宽裕,并不着急。 刚收拾好准备出门,赫连戍德突然回来了,他脸色铁青,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你们妈在军工厂,我跟你们一起去接她回来。” 赫连垒和温知念俱是一怔,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 张丽芳不是一大早就去买菜了吗,怎么突然跑到军工厂去了? 刚走出门的赫连凯和方瑾慧也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正在厨房里洗碗的赫连铮闻声急匆匆跑了出来,连声追问:“妈这一清大早跑去军工厂干什么?还得爸你亲自去接,她该不会是……又惹出什么麻烦了吧?” 赫连凯脸色一沉,冷声喝斥,“别胡说!妈去那边也许只是有正事要办。” “会不会是妈遇到什么危险了?”方瑾慧也跟着道,语气里透出不安。 她突然捂住嘴,瞪大眼睛,“难道是受伤了?” “你们想表现孝心,也得长点脑子好不好?”赫连铮冷嗤一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如果是妈受伤了,第一件事不是该送医院吗?爸怎么会特地回来,还叫上大哥大嫂一起去?” “小铮,你怎么……” 方瑾慧本想埋怨赫连铮怎么一点都关心自己妈,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赫连戍德抬手打断,“都别说了,具体情况路上再说。”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车子,拉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 赫连凯和方瑾慧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刚要上车,却被赫连戍德阻止,“你们不用去,没必要。” 方瑾慧急切道:“爸,让我们去吧!不然我们实在放心不下。” 赫连凯点头附和,“我们去了多少能帮上忙。” “你们妈没受伤,安心上你们的班去,快让开,让你大哥大嫂上车。”赫连戍德神色愈发不耐,声音里隐隐压着火气。 早上,他正在开会,叶仲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赫连首长啊!有这么个情况——有位自称是你夫人张丽芳同志的女同志!” “她一大早跑来我们军工厂门口,到处嚷嚷说你大儿媳妇温知念同志,不会来我们厂上班了。” 叶仲康语气带着困惑,“可我昨天才跟温知念同志确认好了,她今天会准时来报到,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我这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女同志怕不是敌人派来扰乱我们内部团结的,就把人暂时扣下了。” “首长,你要不要亲自过来审一审?” 最后,他语气严肃地补充,“竟敢冒充首长夫人,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啊!搞不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张丽芳带着哭腔的声音,“戍德,真的是我……你快来接我!” 当时聂淮山和老爷子都在场。 一听张丽芳不仅大清早去军工厂闹事,还被人当成间谍扣了下来,老爷子当场就黑了脸。 聂淮山虽然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情却很是耐人寻味。 赫连戍德臊得满脸通红,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又羞又恼,恨不得立刻把张丽芳掐死。 见他满脸怒色,赫连凯和方瑾慧不敢再多话,只得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车门。 赫连凯眼睑低垂,眼底掠过一丝阴霾——爸心里果然只有老大,遇到事情从不跟自己商量,这叫他怎么进步? 赫连铮和林致福小心地抬着赫连垒上了车,温知念默不作声地上了车,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她已经猜到张丽芳去军工厂干的事,肯定与自己有关。 只是不知道她又闹出了什么事?竟需要赫连戍德亲自去接人。 叶仲康和林绍伯早等在了军工厂门口,车刚停稳,他们就迎了上来。 叶仲康脸上堆满了歉意,说出口的话却是气死不偿命 ,“哎呀呀,你说说这事闹得……戍德兄你千万别见怪啊!” “都怪我这眼神不好,真没认出来那真的嫂夫人。主要是我也没想到,嫂夫人她……啧,喜欢开这么大的玩笑!呵呵…” 昨天才见过面的,怎么可能没认出来。 只是他知道张丽芳总找温知念的事,现在还把手伸到温知念的工作上面,趁机要给她个教训罢了。 赫连戍德脸色阴沉,一言不发,跟着他们进了保卫科。 还没进门,就听见张丽芳哭闹的声音。 她眼睛红肿,却仍挺着脖子对保卫科的人叫嚷:“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再不放我出去,我叫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抬眼看见赫连戍德进来了,她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扑了过来,“戍德,你可算来……” “啪——” 赫连戍德抬手就是一记狠厉的耳光,力道大得竟将张丽芳打得踉跄扑倒在地。 她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再找老大媳妇的麻烦,你怎么就半点记性都不长?”赫连戍德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张丽芳半边脸肿得老高,耳中嗡鸣不绝,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温知念推着赫连垒走进来,目光在屋内一扫,落在张丽芳渗出血丝的耳边,忍不住拧了拧眉。 赫连垒也看见了,眉心一紧,沉声道:“爸,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妈这样子,得赶紧送医院看看。” 赫连戍德见张丽芳目光呆滞,半天没有反应,再一看她耳边还有血丝,自己也惊住了。 结婚近三十年,这是他第一次对妻子动手,刚才盛怒之下,那一巴掌用了多大力气,他心知肚明。 他连忙上前扶起张丽芳,“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张丽芳却站着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突然,她扬手狠狠回了赫连戍德一记耳光,“别以为我好欺负!” 她猛地转头看向温知念,眼中满是怨毒,却什么也没说,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赫连戍德急忙追了出去,将人拦下后一把扛起,塞进车里直奔医院。 叶仲康等人也没料到赫连戍德一来就会动手,不禁唏嘘道:“你看这事闹得……” 他转向温知念,语气带着询问,“小温同志,如果你想晚点再来报到……” “叶厂长,我是来报到的,请你带我去登记吧!”温知念抬起头,目光坚定。 就是赫连戍德把车开走了,把赫连垒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还有些不放心。 赫连垒看出她的想法,语气轻松地宽慰她,“你安心去上班,待会儿小铮和小林会过来接我去医院的。” 他语气微顿,接着说:“家里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第97 章 煮饭、洗衣、生孩子,那才是你们女人该干的(全章大改) 温知念倒没太担心家里的事。 张丽芳的伤势看起来严重,但既然还有力气还手,应该只是外耳道皮肤损伤、鼓膜破裂或中耳受损之类的问题,并不至于出现脑震荡。 只要注意保持清洁,及时就医,就会慢慢恢复。 而且,这事儿也不是温知念的问题,她从不为他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更不会背负别人的枷锁。 她轻声嘱咐了赫连垒一句,“记得去医院做治疗。” 就迈步跟着林绍伯和叶仲康进了军工厂。 入职手续办得很快,叶仲康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将她交给了林绍伯。 “现在厂里人手其实不算少,大家也都很用心,就是……” 林绍伯一边领着她往办公室走,一边给她介绍介绍组里的骨干,还有目前厂里面临的难处。 他语气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核心技术支持,叶厂长想办法弄来了一些外文资料,可厂里能看懂的人没几个,研发就卡在这儿,一直没什么进展。”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个戴眼镜、三十来岁的男人,“林老,我刚去办公室找你,你不在。这上班时间,你是去哪儿了?” 他神情冷傲,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半分客套的意思都没有。 说话时,目光始终没朝温知念这边偏一下,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林绍伯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语气平稳地应道,“付总工。” 他侧身示意旁边的温知念,向他介绍,“这位是叶厂长新请来的技术员,温知念同志。” 又转向温知念说道:“小温,这位是我们的付总工,付友为同志。” 总工——那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了。 只是这顶头上司从头到尾昂着头,连眼角余光都不屑投过来一眼,对林老这样的资深前辈也不假辞色。 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啊! 不过,有才华的人性格难免会有些孤傲,温知念能理解。 于是,她主动伸出手,“付总工,你好!我是温知念,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付友为眼睑下垂,只用余光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并没伸手回应,而是继续对林绍伯说道: “林老,不是我说你,有这时间带新人,不如投入技术攻关,上次风洞的问题到现在还没解决,我这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你倒好,还给我添事。” “付总工,小温可不是什么需要带的新人,她的能力绝不在我们之下。”林绍伯脸色明显沉了下来,语气透出不悦。 这个付友为,确实有几分才干,可心高气傲,极不合群也是出了名的。 看任何人都是一副漠然,看蠢猪的眼神,让组里的人倍感压力。 技术固然重要,可一个团队若人心涣散,缺乏信任与配合,再强的个人能力也难以成事。 “你说这个小丫头……能力不在我之下?”付友为声调陡然拔高,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明显不信。 “林老,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满了吧!” 他斜睨了温知念一眼,语带嘲讽,“先不说她是个女人,就看她这年纪,才多大?肯定没上过大学吧!” “林老,你想给你找来的关系户抬身价,也得靠谱点儿,别牛吹上天了收不了场!”他越说越不客气,声音里透出浓浓的轻视。 接着他转向温知念,语气倨傲,仿佛施舍一般,“这位女同志,你要是真急着找工作,我倒是可以帮你打个报告,安排你去食堂切菜洗碗。” “小小年纪,我劝你还是不要好高骛远,非要在这儿装什么高知识份子。”他冷哼一声,“想坐办公室、拿高工资?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 “嘿,付友为你这人——不信也就算了,怎么还出言伤人……”林绍伯气得脸色发沉,当场就要跟他吵起来。 “付总工,”温知念适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将话头截断。 她迎向付友为的目光,神色从容淡然,“说得再多,都不如用实力说话。你若不信,不如当场考考我?” 见她如此镇定自若,付友为不由得一怔,心底晃过一丝意外,但仍不相信这个年轻女人能有什么真本事。 林绍伯却立刻一拍巴掌,朗声应和,“说得对!小温,来,拿出你的实力来。” 他说着,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朝温知念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付友为慢悠悠地跟了进来,随手从办公桌上那一大摞的资料中抽出一份,往温知念面前一递。 “行啊!”他语气轻飘,眼神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那你把这些数据整理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顿了顿,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话中的轻蔑,“要是做不出来——趁早自己滚出军工厂,回家煮饭、洗衣、生孩子去——那才是你们女人该干的活。” 温知念接过资料,目光一扫,发现是一份德语材料。 林绍伯在旁边一看,脸色微变——这个付友为一来就上高难度。 要说俄文、英文,他对小温的能力还有些把握,这德文……别说温知念,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说精通。 毕竟前些年,因与毛子交好,国内学校教授的外语大多以俄语为主;英文作为国际通用语言,学习的人也不少。 可德语却属于相对冷门的语种。 他正想开口提议换一份材料,却见温知念唇角微扬,轻松地耸耸肩,“行啊!不过付总工只说了我做不出来的惩罚,那如果我做出来了呢?” 付友为轻“呵”一声,“做出来了?我自掏腰包奖励你两百块钱!” 他心下暗想,这种仗着有几分姿色、千方百计托关系进厂的女人,他见得多了。 不就是图份轻松钱吗? “不——”温知念缓缓摇头,语气平静而坚定,“不,我不缺你那两百块钱,我要换个方式。” 居然不要钱? 难道是嫌少? 付友为有些诧异,冷笑道:“那你想样?” 温知念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无比清晰,“我要付总工亲手写一份一千字的道歉信,并且当着全厂人的面向我道歉。” “哦……” 她她略作思索,又微微一笑,补充道:“还得用毛笔,写大字,道完歉之后,把这封信贴在厂门口至少一个礼拜,让所有人都看得见,记在心里。” 本来,他只是才高气傲,温知念虽然不喜,还能容忍。 结果他一口一个“你们女人!”,“女人该干什么!” 还给他搞上性别歧视了? 她们女人有什么不能干的? 她偏要叫他明白,女人什么都能干,女人一点也不比男人差。 第98 章 道歉信要写得诚恳些哟! 付友为见她到这个时候,竟还一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直打鼓。 可话已出口,他总不能被一个女人给唬住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 而且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信温知念真有那个本事,只当她是故意以退为进、帮作姿态,想谋取更多的好处。 “行,只要你一字不错,我答应你这个要求。” 温知念淡淡一笑,转身面向办公室里一众埋头工作的同事,“那就请大家——还有林老,一起为我和付总做个见证。” 刚才她跟林老进来的时候,大家就忍不住好奇的抬头张望,一见到后面跟着进来的付友为,又慌忙把头埋了下去,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生怕被这位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二五八万的领导给抓住了,那又得一顿好训。 付友为沉着脸没吭声,果然是女人,心眼就是多。 难道他堂堂一个总工,还会耍赖不成? 林绍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行,我为你们当见证人。” 他抬手拍了拍面前的办公桌,扬声道:“你们忙了一早上,也都起来活动活动,放松放松,顺便做个见证。” “看看我们这位新来的“铁娘子”——温知念同志,经不经得起付总工的考验。”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抑扬顿挫,语气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嘿,看知念丫头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心里就有底了。 付友为这个死小子,就等着写道歉信吧! “来,知念丫头。”他笑呵呵地抽出自己常用的钢笔,递了过去,“就用你林伯伯这支笔,好好写,让他都开开眼。” 办公室十几号人,全都放下手里的活,围拢过来。 曾经在医院见过的三人组——张博学、宋文彬、石磊也挤在人群中。 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手,握紧拳头,朝温知念齐齐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张博学壮着胆子高声喊道:“小温同志,我们相信你的实力!” 付友为抬眼扫过去,目光冷厉,张博学毫不示弱地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温知念轻笑着接过林绍伯的钢笔,顺手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就“唰唰唰”地在纸上演算起来。 整个过程她头都没抬,神色专注。 这组数据确实难,主要是有特别多晦涩的专业术语,她一个医学生,如果不是学过德语,记性又好,恐怕连题目都读不懂。 草稿纸用了十来张,这一算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脖子都酸了。 付友为一直紧盯着她的笔尖,寸步不离。 看到这里,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他自学过德语,最近也一直在翻译这份材料。 先不说温知念算出来的答案是否正确,至少这些术语,她一个都没错。 林老也凑在一旁,一手捧着专业词典,一边核对译出的术语,一边验算结果。 不过,还是跟不上温知念的速度。 温知念着实有些累了,直接将最终算好的稿纸递向付友为,“拿去核对吧!我要下班了——付总工别忘了,道歉信要写得诚恳些哟!” 她眉眼弯弯,笑意中透出十分的自信,语气透出胜券在握的笃定。 付友为接过稿纸时,手指竟有些微微发颤。 他低声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这答案对不对,我自己还没完全算出来。” “你也不知道?”温知念简直哭笑不得,“那你还考我?” 看他先前那样,还以为他是多厉害的人物呢! 没想到连他自己都还没解开。 “我虽然不清楚确切答案,”付友为连忙解释,“但你算出的这个数值,和我们几位老师傅凭经验预估出来的非常接近,而且这些专业术语,你也全对了。” 他望向温知念的眼神,已然不同先前——那里面闪烁着惊奇与认可,仿佛终于窥见一束不一样的光。 “小温同志,”他语气诚恳,甚至带上几分急切,“只要你愿意留在我们厂工作,我愿意每天给你写一封一千字的道歉信——” 他顿了顿,像是怕她不应,又赶紧补充,“不,两千字也行。” 温知念眼角抽了抽——这人态度要不要变得这么快? 谁稀罕天天看道歉信啊? 林绍伯适时挤上前来,一脸嫌弃地瞥了付友为一眼,“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付友为面色一僵,随即急忙改口,“那我再加两百块钱,算是给小温同志的补偿!” 温知念还没来得及回应,林绍伯已经乐呵呵地替她应下,“这还像句话!” 他得意地扬起嘴角,不忘趁机点拨道:“小付啊,以后看人可别总用鼻孔瞧了,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温知念轻笑着接了一句,语气温和却清晰,“尤其是——别再低看女人了。” “领导人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她神色一正,声音也随之扬起,“你身为总工,应当是受过多年知识教育的,却对女人还带有偏见?思想落后。” 她目光清亮,言辞恳切而有力,“你可曾想过,生你养你的母亲,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妻子,与你血脉相连的姐妹——她们都是女性。” “没有女性,难道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哈哈……小温同志说得对。” “我们哪个不是女性生的、女性养大的?”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众人纷纷附和。 付友为脸臊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从小没有妈,也没有姐妹,到现也还没成家。” 他抬头看向温知念,语气诚恳了许多,“不过,小温同志的话,我听进去了。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温知念闻言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过她一向没兴趣去探究别人的私事。 她点点头,抬手看了下时间,“行,时间差不多了,我先下班了。” 包往肩膀一甩就要走。 “下班?”付友明显一愣,茫然道:“这才几点?就要下班?” 温知念指尖轻点表盘,“快十二点了呀!我和叶厂长事先说好的,每天只上半天班。” “是是是,这事儿早就定下了。”林绍伯忙帮她解释,“小温她身体不太好,不能劳累,不然她脑瓜子疼。” 付友为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温知念——面色红润,眸光清亮,怎么看都是一副健康明朗的模样,哪里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他怀疑这姑娘是想偷懒。 第99 章 就没见过这样的儿媳妇,什么活都不想干,光想着享清福! 温知念才不管他怎么想的,她说走就走。 刚才又是翻译又是演算,不知道费了她多少脑细胞,得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付友为还想拦一拦,自己先被林绍伯拦住了,“哎哟,闭上你那坑,她可是我和厂长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人才,你别给我又气跑了。” 温知念走到厂门口,被保卫科的刘队长给叫住了,“小温同志,你等等!” 刘队长指着门卫室里一辆崭新又眼熟的自行车,笑道:“这是你男人放在这儿的,他让你下班后,如果没人来接,就骑车回去,路上小心。” 赫连垒竟然想得这么周到,温知念心里一暖,不由想起他今早去做治疗,不知现在回家了没有。 她想了想,先骑车拐去食品站,随意买了两样青菜作掩护,半路上趁没人,悄悄拿了些空间里面的瓜果,肉蛋放进布袋子里。 礼尚往来,既然赫连垒待她这么用心,她也得对他好些才对。 一路骑着自行车回到家,赫连垒还没回来,赫连铮自然也不在家。 勤务兵小李正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吭哧吭哧地往外走。 方瑾慧跟在他身后,连声嘱咐,“我妈那边要是缺什么,你赶紧回来拿,腿脚勤快些,晓得不?” 一抬眼瞧见温知念推车进院,她立刻拉下脸来,语气也变得怪腔怪调,“哟,大嫂还知道回来啊?” 目光落在自行车把手上,那只塞得满满当当的袋子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妈都被你气进了医院,你还有闲心在外面到处逛?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吗?” 温知念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撸起了袖子。 方瑾慧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都打了颤,“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这可是军区大院,打人是要受处分的!我,我回头就告诉爸妈。” “怂货。”温知念冷哼一声,提起布袋径直朝屋里走去。 经过方瑾慧身边时,她肩膀一顶,狠狠撞了过去。 方瑾慧比她矮了大半个头,被撞得一个趔趄,脚踝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你这个贱人,眼睛长……”她正要破口大骂。 温知念提着袋子又转身走了回来,先发制人,指着她厉声开骂,“方瑾慧,你这个毒妇!婆婆都受伤住院了,你不赶紧去医院照顾,还有闲心在这里大呼小叫?” 方瑾慧被她骂得一怔,回神后尖声反驳,“又不是我害她住院的,凭什么要我去照顾?我还要……” “好哇!你从前的孝顺果然是装模作样!”温知念语速飞快,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斤斤计较?婆婆住院了,你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应该去伺候吗?” 她眼角余光瞥见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们,已经闻声跑出来看热闹了。 当即一拍大腿,拔高嗓门,“哎哟喂!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儿媳妇?婆婆平日最疼你了,简直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啊!” “她这会儿生病住院了,你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她该多寒心呐!” “我苦命的婆婆哟!这一片慈爱之心,当真是喂了狗啊!” 温知念说边跺脚捶胸,说得字字泣血、句句诛心,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方瑾慧面红耳赤,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你、你不也是她儿媳妇吗?你还是老大呢!你怎么不去医院伺候?” 温知念等着就是她这句话,立马一蹦三尺高,手指几乎戳到她的鼻尖上,“我说你是毒妇,你还不认。” “婆婆都住院了,不得做点吃的、营养的给她补补身体吗?” 她把手里的袋子拍得“啪啪”作响,“我一下班就赶着去买菜,你呢?在家闲着,一粒米都没下锅!难道还指望得上你这个懒货?” “哎哟喂,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 , 呜呜呜呜,你真的好离谱,简直是个大糊涂!你好毒, 你好毒,你好毒,一粒米都不煮 ,你一点不在乎……” 说到兴处,温知念直接上“才艺”,又唱又跳,引得大婶大娘们纷纷拍手叫好。 陈大蓉住得不远,早就闻声赶了过来,上前帮腔,“我说方瑾慧,你瞧瞧你大嫂多孝顺!同样上着班,人家下班就赶着去买菜。” “准备给婆婆炖汤补身体——这才是真把婆婆放在心上!” 其他婶子大娘连连点头,“就是!张丽芳这个婆婆还老是偏心,平时总夸二儿媳妇,提起大儿媳妇没几句好听的。” “人家小温真是没话说,真心实意关心婆婆!” “可不嘛,老二家一张嘴光会叭叭叭,真遇上事,一点都靠不住!” 方瑾慧气得直抹泪,“你们知道什么?婆婆住院就是因为她……” 赫连凯回来正好听到这番议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拉起方瑾慧就走,“别说了,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照顾妈。” “我不用上班啦?”方瑾慧满脸都是不情愿,她才不想去伺候人。 她跟张丽芳相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她的为人? 那根本就是个没事找事、特别难缠的主。 更何况,今天张丽芳在军工厂丢尽了脸面,还不知道会怎么作呢? 赫连凯见她梗着脖子不肯动,改了主意,“那你留在家里做饭,我和大嫂去医院看妈。” 他看向温知念,目光带着询问。 温知念立刻爽快应好,“好哪,我心里正挂念着婆婆的病情呢!” 她边说边把手里的菜塞给方瑾慧,一口气报出好几个菜名,“婆婆她生病了,饮食要清淡。我买了排骨,小方,你炖个排骨汤,剁个肉丸子,蒸个蛋羹,烧个鱼,另外再炒几样小菜。” “婆婆她可能胃口不太好,所以辛苦你多做几样,也好让她有个选择。” 她事事想得周到,句句不离婆婆,旁边的大婶大娘们听了纷纷点头,交口称赞她是个孝顺的好媳妇。 温知念嘴角翘了翘,呵呵,出门在外,人设不就是自己演出来的? 比演技,老娘可是考过话剧等级证书的。 她安排得周全,方瑾慧却半点不买账,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哪里会做饭?我不做。” 这话一出,那真是捅了马蜂窝喽! 大娘婶子们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指着她责备起来,“让你去伺候病人你不肯,叫你做饭你也不做,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狠!” “就没见过这样的儿媳妇,什么活都不想干,光想着享清福!” “张丽芳真是看走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宠出个白眼狼来!” …… 眼看众人越说越激动,赫连凯的脸色也难看到极点,方瑾慧慌忙改口,“我去医院照顾妈。” 她确实不太会做饭,但最重要的,是她不愿让温知念跟赫连凯单独相处——自从结婚后,她总觉得赫连凯对温知念的态度,隐隐透着不寻常。 第 100章 这两个儿子,真是白养了,没一个真心疼她! 赫连凯和方瑾慧去了医院,家里只剩下温知念一个人。 既然说了要做饭,那自然得做,至于这饭是不是做给张丽芳吃的——还不是她说了算。 大娘婶子们见没热闹可看,也纷纷回家吃午饭去了。 陈大蓉临走前还好心提醒温知念,“小温,都这个点儿了,你也别费劲做了,直接去食堂买点现成的得了。” “你婆婆那边,有那么多人在呢!饿不着她。” “再说,你婆婆那人,你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委屈过自个儿?” 温知念眨巴着明亮大眼睛,乖乖地点头应好,“那我吃完午饭再做,下午给她送去。” 大家一听,对她的印象更好了,纷纷夸赞,“这小媳妇,就是实诚。” “那你快吃饭去吧!我们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温知念含笑目送她们离开,也没去食堂,转身回屋给自己蒸了一碗嫩滑的鸡蛋羹,又从空间里取出一碗米饭、一盘红烧鸭子、一碟风味茄子。 一个人吃饭,她也从不亏待自己。 米饭和菜都是她之前住招待所时,在空间里做好存着的。 她空间里有锅灶齐全、食材充足。 有空她就进去做上几道,反正空间自带保鲜功能,做好的饭菜放多久都依然温热鲜香,跟刚出锅的一样。 最主要的是,她发现空间产出的粮食蔬菜,比起外面买的,不仅口感味道上更好,营养价值也明显更高。 只要条件允许,她都尽量吃空间里的食物。 不方便拿菜出来吃,就摸个果子出来啃,也是有好处的。 吃完午饭,温知念将排骨炖在灶上,锁好院门,回到房间就闪身进了空间。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灵泉澡,随便小睡了一会儿。 另一边,赫连凯和方瑾慧到了医院,方瑾慧忽然停下脚步,轻声提议,“阿凯,都快过饭点了,妈肯定饿坏了。” “等温……等大嫂做好饭送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不我们先买点饭菜上去?小铮他们估计也还饿着肚子呢!” 赫连凯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行。” 见他爽快应下,方瑾慧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得意。 哼,温知念那个贱人,在家属院里胡说八道,害她丢尽了脸面。 这回,她非把场子找回来不可。 待会儿见了婆婆,她非得好好“提醒”几句,给温知念上上眼药。 两人去国营饭店,匆匆买了几样饭菜提进病房。 张丽芳一见最亲近的二儿子来了,还特地给她带了吃的,顿时喜笑颜开。 谁知刚一笑就扯到脸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赶紧把笑容憋了回去。 赫连凯一进门,就见母亲半边脸高高肿起,涂满紫红色药水,看上去就骇人。 她耳朵上还裹了纱布,顿时吓了一跳,“爸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方瑾慧更是夸张地捂住嘴,惊呼出声,“天啊,妈,这得多疼啊!” “他就是个……嘶!”张丽芳的眼泪说来就来,刚想张嘴哭嚎,却疼得直抽冷气。 只能勉强把嘴张成一条缝,“没良心的……嘶!他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嘶!往死里打我呀!要不是……嘶,你们可能……嘶,都见不着我这个妈了……呜呜……嘶……” “妈,脸疼就少说两句吧!说多了更疼。”赫连垒坐在轮椅上,由赫连铮推进病房,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开口。 “事情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爸是一时气急才动了手,而且他当时就立马送你来了医院。” 他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看得出来,爸他也很后悔。” “是啊妈,爸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次吧!”赫连铮皱着眉点头。 上午他们赶到医院时,医生正在给妈上药,妈痛得嗷嗷叫,边哭边骂爸。 爸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任她骂。 对爸动手的行为,他并不认同,可听完事情的经过缘由,他只感到深深的无力——他家这个妈,实在太能折腾了。 跑到兄弟单位军工厂去闹事,还惊动了聂司令和爷爷,爸会发那么大火,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你这个……嘶!”张丽芳气得想破口骂人,可一开口就疼得直倒抽冷气,干脆一把抓起旁边小桌上的搪瓷缸,猛地朝赫连垒面门砸去! 赫连垒脸色微变,迅速抬手格挡。 赫连铮惊得睁大眼睛,慌忙推着轮椅侧身一挡。 搪瓷缸没能砸中赫连垒的头,却“砰”地一声重重砸在他肩膀上,缸里温热的水泼了两兄弟一身。 搪瓷缸“哐当”一声摔落在地,“叮叮锵锵”滚出去老远。 赫连铮难以置信地望向张丽芳,声音发颤,“妈,你怎么能拿搪瓷缸砸大哥?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刚才就砸到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焦急地俯身去查看赫连垒的情况,“大哥,你没事吧!” 赫连垒抬手轻轻拦了他一下,语气平静,“没事,我们先回去。” “好。”赫连铮低声应好,最后看了张丽芳一眼,推着赫连垒转身朝外走去。 张丽芳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着两个儿子的背影,眼中尽是失望与怨愤——这两个儿子,真是白养了,没一个真心疼她! “大哥,老三,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妈?”赫连凯追到门口,冷声斥责,“妈伤成这样,你们不说帮她说话,反倒指责起她来?妈生气不是正常的吗?再说,爸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啊!” 赫连铮气得脸色发青,回头冷笑一声,“二哥说得对,爸打妈确实不对。要不,我们兄弟仨这就去找爸,揍他一顿给妈出气?” 张丽芳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赫连凯——她坚信,这个儿子一定会站在她这边,替她出这口恶气。 然而赫连凯却一时语塞,半晌才闷声道:“我们是当儿子的……怎么能动手打自己的爸?” “呵,”赫连铮嗤笑一声,语带讥讽,“光说不练,就会打嘴炮。” 赫连凯忙道:“小铮,你不要在这里拱火,我们该做的是劝和,不是添乱。” “难道我和大哥刚才不是在劝?”赫连铮反唇相讥,说完再不多言,推着赫连垒大步离去。 张丽芳失落地低下头。 她当姑娘时,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自小被父母兄长娇惯着长大。 嫁给赫连戍德后,因丈夫工作特殊,常年无法陪伴身边,加上二儿子生病那段时间她独自操劳、吃了不少苦,赫连戍德一直心怀愧疚,多年来几乎对她百依百顺。 可这一次,他竟动手打了她。 她是真的寒了心,也真的恨上他了。 见张丽芳神情黯淡,方瑾慧连忙上前温声劝道:“妈,您别往心里去,他们几兄弟也是希望您和爸好。” 她边说边把饭菜轻轻放在桌上,眼波微转,叹了口气,“要我说啊,这事既不怪您、也不全怪爸。” “归根到底,都得怪大嫂——要不是她非要去军工厂上班,您也不会追过去,更不会受这委屈,跟爸闹成这样……” 第 101章 叫温知念来伺候(小改) 张丽芳猛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正在整理东西的小李,“小李……嘶……我不是让你把温知念叫来照顾我吗?嘶……” 小李转过身来,低声回答:“婶子,嫂子她在家给你……” “哎呀妈,有我照顾你还不行吗?”方瑾慧扬声打断他,一把挽住张丽芳的手臂,亲昵地靠过去,“让别人照顾,我才不放心呢!” 张丽芳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你还要上班,哪有时间?” 方瑾慧眉眼一弯,笑得又甜又柔,声音也放得格外轻软,“上班哪有你的身体重要啊,我请两天假不就得了。” 她说着抬起头,朝赫连凯递了个眼神,“阿凯,快帮妈把饭端过来,妈都饿瘦了。” “还是我们瑾慧最懂事,知道疼人,妈没白疼你。”张丽芳感动地拍了拍她的手,又抬眼望向赫连凯,目光慈爱,“我们阿凯也是妈的好儿子。” “至于那两个,哼,妈就当没生过他们。” 她话音蓦地一沉,声音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强硬,眼神也锐利了几分,“你们尽管安心去上班。“ “我叫温知念来伺候——事情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她若敢不来……”她冷哼一声,“我自有办法收拾她。” “呵,不过是个扫厕所的活儿,倒让她得意起来了。” 站在角落的小李低下头,嘴角轻轻一扯,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家属院的婶子大娘们说得一点没错——这位首长夫人,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温知念是被开门声吵醒的,她从空间出来,一抬眼,就从窗户中看到是赫连垒和赫连铮回来了,连忙扒了扒有些凌乱的,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没有?” 赫连垒一看到她,眼底便不自觉浮起笑意,温声应道:“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你呢,吃过了吗?” “咦,好香呀!”赫连铮一进门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插话,“嫂子,你煮了什么好吃的?我和大哥到这会儿都还没吃饭呢!” 他撇撇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不仅没吃饭,还被泼了一身水,受了一肚子气。” 温知念这才注意到兄弟俩的衣服上,都洇着深浅不一的水渍,一路风干下来,留下斑驳的痕迹,仍十分显眼。 她眼神在俩人脸上一转,心里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再多问。 “那你们赶紧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衣服,我做了好多好吃的,都给你们留着呢!” “我这就去。”赫连铮闻言一喜,连忙去拿盆打水,找衣服换。 温知念转身回房,给赫连垒找出一套干净衣服,递给他让他更换。 她则快步进了厨房,掀开锅盖一看,排骨已经炖得软烂脱骨、香气四溢。 趁那俩兄弟还没出来,她迅速从空间里拿出两盒米饭,几盒菜放进锅里蒸着,假装是先前做好了,锅里的。 没过多久,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她一边盛排骨汤,一边扬声道:“快来帮忙端菜!” 厨房门帘应声被掀开,赫连铮探身进来,一看灶台上摆得满满的饭菜,顿时顿时眼睛一亮,所有不开心一扫而空。 “大嫂!你也太好了吧!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大哥今天需要安慰,特意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给我们。” “还在力气贫嘴,看来还是不够饿。”身后响起赫连垒带着笑意的调侃。 两人转头,就见赫连垒推着轮椅缓缓进来,眉眼舒展,唇边漾着温朗的笑,“快端饭菜吧!这香味勾得我胃口全开,口水都要藏不住了。” 见他心情明朗,温知念稍稍松了口气,连忙招呼赫连铮,“快把这汤端上桌,我们开饭!” 赫连垒推着轮椅靠近灶台,含笑伸手,“我也端两样,真怕这小子口水滴在菜上,我可不敢吃了。” 赫连铮赶紧抹了抹嘴角,急声辩道:“大哥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哪有流口水?” 三人说说笑笑地把饭菜端上桌,兄弟俩本就饿了,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顿时食指大动,吃得头都不抬一下。 温知念一边为他们盛汤夹菜,一边也跟着喝了一碗汤——虽然她已经吃过午饭了,但这排骨汤实在是太诱人。 排骨虽然不是空间出品,却是用灵泉水炖的,汤色清亮、肉质鲜嫩,莲藕炖得糯软甘香。 一口下去,暖意直透心底,鲜美得叫人恨不得连舌头一齐吞下。 一旁的莴笋炒肉丝清爽脆嫩,青椒回锅肉浓香扑鼻,干锅豆角咸鲜下饭,酸辣土豆丝开胃爽口,也都颇受称赞。 不多时,所有饭菜被兄弟俩一扫而空,连排骨汤也不剩一滴。 温知念端起空锅晃了晃,“我本来还打算下午送点汤给你们妈,表表孝心呢!” “算了吧!大嫂。”赫连铮吃饱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轻抚着肚皮,语气透着一丝释然,“我和大哥早就看明白了,妈心里就只有老二。我们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 “你也别费这力气了。” 温知念:“可我今天在家属院里都夸下海口了,要给婆婆送饭的,如果不去的话,岂不是……” 赫连垒温声道:“没事,现在时间还早,你放心玩去,我跟小铮再去弄点饭菜,晚些我们一起送去。” 他目光沉稳,语气淡然。 他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他,却不能让别人对温知念指指点点。 照顾父母是他的责任与本分,但从不是温知念的义务。 “那行吧!”温知念也不再坚持。 说实话,她并不真想给张丽芳做饭——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往汤里撒点“小蘑菇”。 赫连垒和赫连铮在屋里忙着准备晚饭,温知念悠哉悠哉在院子里闲逛着。 前后院都相当宽敞,只是缺乏打理,除了几棵零散的杏树和苹果树,大多地方都空荡荡的。 那几棵树也因为无人照料,好不容易结出的果子不是被虫蛀,就是被鸟啄,显得有几分荒凉。 她心里正盘算着,想跟赫连垒商量在前院种一株葡萄树,后院再开一片菜畦——这样院子里也能多些生机。 从空间拿菜出来,也多个由头。 天气热,家里没存什么菜,下午去食品站也买不到什么像样的。 兄弟俩将就着家里有限的食材,做了个冬瓜肉丸子汤、蒸了碗鸡蛋羹,熬了锅南瓜小米粥。 赫连垒身上有伤,基本都是他说,赫连铮动手干,饭菜做好,刚下午五点半。 将饭菜分装进搪瓷缸里和饭盒里,收拾妥当,三人也不再耽搁,径直往医院赶去。 一路上,不论是遇到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逢人他们便主动打招呼。 问就是温知念这个好媳妇,担心在医院的婆婆,特意做了饭菜送去。 得到一众人连连夸赞。 而此时,医院里,赫连凯和方瑾慧特意请了一下午假,就等着温知念来送饭时,好让张丽芳给她一个下马威。 第102 章 ——谁告诉你,小温同志在军工厂是扫厕所的? “做个饭,磨蹭到这时候才来,要是等着你这一口饭救命,我怕是早就饿死了。” 温知念提着饭盒刚踏进病房,张丽芳就吊起眼梢,鼻子一哼,眼睛不是眼睛的地瞪了过来。 赫连垒抬眸淡淡望扫去,唇瓣微启,正要出声。与此同时,赫连铮也眉头一蹙,打算帮温知念说话。 温知念却不着痕迹地在他二人臂上各轻拍一下,止住了他们的话头。 她缓步走上前,也不说话,只微微俯身,目光沉静,一瞬不瞬地盯着张丽芳看。 张丽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语气也虚了几分,“你这……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温知念依旧不语,目光专注的在她脸上流转。 她一双眸子黑得发亮,看着看着就轻抚着下巴,一会儿抿嘴,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嘴里还“啧啧”有声地哀声长叹,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张丽芳心里一咯噔,顿时头皮发麻。 她猛地想起,这死丫头的外公可是名满沪市的老中医,并且医术极为高明,单凭望诊就能断人病症。 难道……她也懂望诊之术? 张丽芳心里直打鼓,这死丫头平时一点就炸,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 自己故意挑事她也不接茬,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 现在还摆出这么一副神情,难道真叫她瞧出什么大病了? 她越想越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都在发颤,“你,你到底看出什么?” 觉得自己这会儿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头,又晕又痛,太阳穴突突直跳,甚至还有点反胃想吐。 “是不是我伤势严重了?”张丽芳脸色发白,扯着嗓子嚎起来,“快,快帮我叫医生!快……” 见她吓得一脸惊恐,温知念唇角一弯,“扑哧”一笑,扬声道:“看婆婆精神头这么足,我这做儿媳妇的——也就放心了。” “什么?”张丽芳茫然地望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婆婆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一时半会儿是饿不死的。” 温知念笑容更深,语气轻快,“瞧你这脸,还长胖了一大圈呢!咱们家的席,暂时还吃不上。” 张丽芳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被这死丫头给耍了,一股火气“噌”地直冲头顶,“好?好什么好?你……你没长眼睛啊?我都躺这儿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这死丫头,还说她脸胖,难道她不知道她这脸是怎么回事吗? 张丽芳两眼几乎喷出火来,喘气声又粗又重,一副快要背过气去的模样。 方瑾慧连忙上前一只手不住地轻抚张丽芳的胸口替她顺气,一边扭过头责怪,“大嫂,你看你,一来就把妈气成这样!哪有你这样……” “我怎么了嘛?”温知念睁大眼睛,表情无辜,“我这不是看婆婆心情不好,安慰安慰她嘛!” 她话锋一转,严肃地看向方瑾慧,“我说老二家的,你可别老想着当搅屎棍,一家人得和和气气,团结一心,你说大嫂这话说得在不在理呀?” “你——”方瑾慧猛地站起来,脸色难看。 “你大嫂既然愿意开口教你,你好好听着就是。”赫连垒在旁边轻飘飘地开口。 他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平淡,“否则,我不介意亲自打个电话到方家,问问方叔方婶,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方瑾慧顿时像被人掐住了嗓子,父母虽然宠她,却也是最重脸面的。 她与赫连垒的婚事是爷爷定下的,父母也十分看重,所以在得知赫连垒受了重伤,家里也没说过要退亲的话。 现在她突然跟赫连凯结了婚,家里本来就不满意,要是赫连垒这会儿再打电话去质问,无疑是火上浇油。 她讪讪地坐回去,眼圈微微泛红,柔声道:“阿垒你何必这么激动?我只是……” “诶——”温知念扬声打断她,尾音拖得又轻又长,带着几分戏谑,“你不是应该跟着赫连凯,规规矩矩叫一声‘大哥’才对吗?” 不等方瑾慧接话,她眸光一转,语气里透着几分训诫的意味,“我说老二家的,不是大嫂要说你,你这实在是不像话,怎么就半点不懂得避嫌呢!”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尤其是你和我家垒哥曾经还是未婚夫妻,你这整天‘阿垒,阿垒’的,叫得这么亲热,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对他余情未了呢!” 她说着指了指旁边一直没开口,当缩头乌龟的赫连凯,“你也不怕老二吃味呀!” 方瑾慧脸上青白交加,慌忙转头去看赫连凯,只见他果然沉着脸,目光晦暗地审视着自己,急忙辩解: “我、我只是叫习惯了而已,大嫂你这么斤斤计较,是不是也太小心眼了。” “那我自然是要计较啊!” “那我肯定要介意啊!”温知念边说边翩然走到赫连垒身边,顺势蹲下,亲昵地轻靠在他肩头。 “我家阿垒,模样生得俊,能力出众,性子又正直善良,我喜欢得不得了,当然会介意别人对他太过亲热!” 赫连垒一低头,一缕清雅的发香悄然钻入鼻腔,他耳尖微不可察地一热,宽厚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声音低沉而温柔,“放心,除了你,我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我相信你。”温知念抬头嫣然一笑,眸子亮晶晶的。 两人依偎在一处、相视一笑间温情流转,默契无声。 方瑾慧还不觉得什么,一旁的赫连凯却突然握紧了拳,眸色阴郁。 他声线低沉,打断了这片刻的宁谧,“既然大哥大嫂都在,正好商量一下妈住院这段时间,由谁来照顾吧!” 经他提醒,张丽芳才猛地想起这桩要紧事,立刻扬声道:“这有什么可商量的?你们都要上班,我这伤是因温知念而起,就该她来照顾我。” “妈,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怎么反倒怪上大嫂了?”赫连铮急声道:“再说大嫂也一样要上班啊!” 张丽芳嗤笑一声,嗓音陡然尖利起来,“她那也叫上班?说得好听,是在军工厂上班,不就是个扫厕所的脏活,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谁告诉你,小温同志在军工厂是扫厕所的?” 一道威严沉厚的声音自病房门口蓦然响起。 张丽芳应声抬头望去,脸色霎时大变。 第103 章 她嫁到我们家,就得听我这个当婆婆的安排…… 聂淮山、周寻英带着女儿聂超美,手里提着礼品站在病房门口,面色凝重,后面跟着陈大蓉。 方才开口的正是聂淮山,他本就是行伍出身,平常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峻面容,此刻更是面沉如水,目光如刀,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其他几人脸色也都不太好,都以谴责的目光看着张丽芳。 原来,聂淮山夫妇上午得知张丽芳去军工厂闹事、被赫连戍德打伤后,特地亲自去了一趟军工厂了解实情。 叶仲康、林绍伯,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付总工,都当着他们的面把温知念好一顿夸。 林绍伯还着重提到,担心张丽芳今后再阻拦温知念工作,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调解一二。 聂淮山、周寻英都是军人出身,比谁都清楚军工厂当前研究项目的重大意义,自然不能坐视张丽芳继续胡闹。 他们特意买了礼品前来探望,本想做个和事佬,缓和婆媳关系。 谁知刚走到门口,一来就听到她这番胡搅蛮缠的言语。 “哎哟,我的张姐,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哟!”陈大蓉素来是个和事佬,赶忙上前一步,拉着张丽芳的手语重心长道: “知念这孩子今天一下班,就急匆匆跑去买菜,紧赶慢赶回来给你煮饭,生怕你在医院里吃不好。你说说,这么体贴孝顺的儿媳妇,上哪儿去找?” 她说着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与不解,“你怎么就……非要跟她过不去呢?” 有聂淮山和周寻英在,张丽芳不敢再放肆,只得低声辩解:“我没有跟她过不去……只是觉得她没必要上班,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怎么没必要?”周寻英迈步上前,言语沉稳有力,“就算小温嫁到你们赫连家,依然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事业。” 她望着这个让自己暗自羡慕了几十年的女人,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嫌弃。 张丽芳向来畏惧这位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大姐,嘴唇嚅动了几下,怯怯地出声,“她嫁到我们家,就得听我这个当婆婆的安排……” “行了,你那些封建恶婆婆言论,就不必再说了。”周寻英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不就是想借机让小温留在医院伺候你,顺带搅黄她的工作吗?” 她目光如炬,语气斩钉截铁,“我明白地告诉你,这绝不可能,小温的工作,不管你支不支持,都轮不到你管。” 张丽芳不服气地梗起脖子,“周大姐,你手也伸得太长了,这终究是我们赫连家的家事——” “家事?”周寻英扫她一眼,语气转冷,“在国家大事面前,什么事都得往后靠。小温在厂里肩负要职,我绝不容许你胡搅蛮缠、耽误正事。” 张丽芳嘟囔着:“什么要职……不就是个扫厕所的活儿吗?干不干有什么要紧?她非要去干,就是丢我们家的脸,我可丢不起那人。” “谁告诉你她是扫厕所的?”周寻英声调陡然一沉,凛然生威,“她是叶厂长和林老亲自请过去的技术研发工程师!你知不知道她的学识对于军工厂的研发项目有多重要?” “怎么可能?”张丽芳双眼圆睁,脸上写满震惊与不信,“她一个资本家出身的小姐,都没上过几年学,能有什么学识?怎么可能当工程师?” 不仅是她,站在一旁的赫连凯和方瑾慧也瞬间面露惊愕,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张丽芳早已暗中查过温知念在沪市时的底细,自温从谦与齐文湘夫妇去世后,这丫头再没上过学。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瞧不上温知念,既厌恶她资本家小姐的出身,又鄙夷她没读过几天书,觉得她根本配不上自己儿子。 赫连凯了解到的情况也差不多,温知念从十三岁起就辍学在家,不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就是在外面惹事生非,早将名声败坏得一塌糊涂。 周寻英神情微顿,她还真没了解过温知念读了多少书,不过叶仲康和林绍伯不可能说谎。 他们说温知念不仅能写会算,还精通外语。 她转向温知念,语气和缓,“小温,你这些学识……都是跟家里人学的吗?” 温知念父母都是科研人员的事,她是清楚的,因而并不怀疑她的身份有问题。 “嗯,”温知念神色坦然,点头应道,“我爸妈过世后,我虽然没有去学校继续上课,但在家中一直有坚持自学。” “你说谎!”赫连凯厉声打断她,“我找人查过你,你父母去世后,你就被你那个舅舅舅妈关在家里,怎么可能有机会自学?”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个曾被他百般嫌弃、弃如敝履的女人,竟真的身怀才学、能力出众。 他原以为,以温知念那样的出身人品性,嫁给了重伤的赫连垒,就是两个“废物”凑在一起互相取暖,注定只能把日子过得狼狈不堪、一地鸡毛。 可如今,她不仅立功洗清了资本家出身,还堂堂正正迈进军工厂,成了备受重视的工程师—— 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不要用你那愚蠢脑子来揣度我。”温知念下巴微抬,眼神轻蔑地扫向他,“我在学习方面还算有些天赋,领悟得快,不敢说完美,但至少称得上过目不忘。” 她略带傲娇地抬手轻抚发梢,语气中流露出理所当然的自信,“这,大概就是基因好吧!毕竟我父母都是绝顶聪明的天才,我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说得有道理!”聂淮山双手一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常言道,虎父无犬女。有这样优秀的父母,又怎会生出平庸的孩子?” 关于温知念和齐达通夫妻之间的恩怨,周振华早已向他详细说明。 当初一接触这个案子,他便隐约察觉齐达勇、许顺祥等人的落网,背后恐怕少不了温知念的推动。 这姑娘年纪轻轻就懂得隐忍蛰伏、韬光养晦,实在不简单! 赫连戍德和张丽芳,还有他们那个二儿子,显然是看走了眼。 倒是让赫连垒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聂淮山见张丽芳冥顽不灵,不愿再多费唇舌,直接沉声道:“张丽芳,我明白告诉你,若你再敢给温知念同志的工作制造麻烦,那就是破坏行为,是在阻挠我军的科研进展!” 他神情凛然,语气严厉:“到那时,别说是你,就是赫连戍德这个师长位置,我都要给他撸下来。” 张丽芳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颤抖着嘴唇,低声应道:“嗯……我,我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做好张丽芳的思想工作后不久,赫连戍德与老爷子也赶到了医院。 军区事务繁杂,他们忙碌了一整天。 老爷子虽已退休,却仍放心不下,特地留在军区督查了整日,他就怕他的棒槌儿子,会做出违反纪律的事。 周寻英见到赫连戍德,又耐着性子劝他和张丽芳,“你们风风雨雨几十年走过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何必动不动就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 她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伤感,“你们都不知道,我这个老大姐心里有多羡慕你们,儿女都平平安安的,想见随时都能见着,不像我,唉……” 第104 章 她叫静姝……要是还在的话,现在也快三十了! 周寻英年近六十,头发几乎都白完了,往日里冷肃的面容,此刻却被忧思与愁苦笼罩,显得格外苍老。 “我们都听周大姐的。” 都这把年纪了,竟还一时冲动跟妻子动了手,把人打进了医院,不仅劳烦老大姐费心劝解,还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赫连戍德一时愧疚,老脸涨得通红,粗糙的双手不自觉搓动着,声音干涉地安慰道:“周大姐,你别太担心,那孩子……肯定能找到的。” 张丽芳也在一旁干巴巴地附和:“会找到的。” 周寻英面露苦笑,眼角深刻的皱纹都是过往艰辛岁月留下的刻痕。 “二十三年了……”她喃喃道,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一点音讯都没有!我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手指微微发颤,“只要知道她还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聂超美连忙上前,搂住她妈妈的肩膀,娇声道:“妈,你放心吧!我有预感,姐姐她一定好好的,等着我们去找她团聚呢!” 周寻英拍了拍小闺女的手,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好。” 温知念看着母女俩,心下恍然。 她就说怎么聂淮山、周寻英夫妻俩看着都不年轻了,怎么聂超美才十七八岁。 原来他们还有个大女儿,听这意思……是失踪了? 站她旁边的陈大蓉看出她的疑惑,低声解释,“超美是聂司令和周大姐四十多岁才得的,他们还有个大女儿。” “那会儿正赶上打仗,形势所迫,只能把大女儿临时寄养在一户老乡家里。后来战事平定了再回去找,人就没了下落。” 她说着叹了口气,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愁,“那孩子取了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她叫静姝……要是还在的话,现在也快三十了!” 静姝,聂静姝! 二十三年前失散的时候,不过才六七岁。 温知念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却一时没能抓住。 聂家三口明天就要回省城总军区,安抚好赫连戍德和张丽芳两口子后,他们就回了招待所。 赫连戍德和老爷子,还有陈大蓉也随后一同离开。 张丽芳的伤势并不重,只是她素来好面子,不愿意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回家属院被人看了笑话,就执意要留在医院里,打算等脸上的肿消了再回去。 她也不是不能自理,只是生性有些矫情,要是没人陪在身边,免不了又要委屈抹泪。 哥哥嫂嫂工作的工作,受伤的受伤,赫连铮主动提出,由他在医院里陪张丽芳。 能遇到这样体贴周到的小叔子,温知念心中着实感动,当即塞给他二十块钱,还保证每天都给他送晚饭来。 赫连铮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嫂子,我想喝中午的排骨莲藕汤!还有你上回做的炒鸡、烧鸭、炖大鹅、回锅肉……我都馋好久了。” “都给你做!”温知念一挥手,语气豪气。 “大嫂真好!”赫连铮一脸馋猫样。 转头就去找方瑾慧,“二嫂,我贤惠善良的大嫂,觉得我照顾妈辛苦了,又是塞钱,又要给做好吃的,你跟二哥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方瑾慧可舍不得掏钱,更没心思做饭。 她撇了撇嘴,“小铮,你也是妈的儿子。而且你既没工作,又没开学,照顾妈两天,怎么还找我们当哥哥嫂嫂的要起好处来了?” 赫连铮才不吃她这一套,“我照顾妈是应该的,难道你跟二哥就不该尽份心?” 他皱着鼻子,上下打量了方瑾慧几眼,哼了一声:“说得倒是好听,既不出力,又不出钱。” “我看你跟老二还真是天生一对——蚊子放连环屁,小气炸了!” “你怎么……”方瑾慧刚要开口训他。 赫连铮一溜烟地跑到张丽芳面前,“妈,你看到了吧?老二两口子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让他们掏点钱,我好给您买点有营养的补补身子,他们都不乐意。” “你二哥二嫂才上班,还没领工资呢!”张丽芳下意识替二儿子说话。 “是啊,小铮,等我和你瑾慧姐发了工资,也给妈买好吃的。” 赫连凯边说边慢悠悠地掏出几张毛票,“这钱你先拿着,给妈买些她喜欢吃的,你想吃什么也买。” 赫连铮接过他手里的钱,数了数,顿时气笑了,“一块三?你是指望这钱到我手上能生崽,还是怎么着?” “小铮,你怎么这样说你二哥?”张丽芳连忙打圆场,“快拿着,多少都是你二哥的心意。” 赫连铮看着手里皱巴巴的钱,撇嘴冷笑,“行,我会把这钱花得明明白白的。” 他早知道妈会这样说,可他就是要闹,就是要给老二两口子添堵,谁让他们老找大哥大嫂麻烦的。 温知念没理会他们的闹剧,她特地去找了李元明,想请他帮忙寻些药材种子。 李元明二话不说便应承下来,“我们这地儿的气候水土,适合种天麻、杜仲、丹参、地黄、黄芩……这些,过几天我跟药厂打个招呼,请他们捎些过来。” “好,这些都要。”安市这一带确实多种这类药材,可温知念心里还惦记着试种些更名贵的品种。 她有空间灵泉水,也不怕种不活。 “别的药材种子,也麻烦您帮我留意些,我都想试着种一种。” 李元明有些诧异,“其他药材?怕是不一定适应我们这方的水土啊。” 不过他还是点头道:“行,我都帮你留意着。” 顿了顿,他笑问,“对了,小温同志,听说你去军工厂上班了?” 温知念点头:“是啊,今天刚去报到。” “哎呀,早知道我该请你来我们医院!”李元明一脸大腿,满脸惋惜,“我们医院也设有中医科的,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其实上次亲眼见识过温知念的针灸技术,他就动了请她来医院上班的心思。 只是那时她身份还未明朗,他不太好开口。 温知念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不是没考虑过进军区医院,只是这个时期红小兵对中医的打压正是火热,为了避免麻烦,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时间不早,也懒得再回家开火。 温知念和赫连垒去国营饭店吃了晚饭,又在旁边供销社买了些水果零食,这才慢悠悠地往家属院走去。 当然赫连垒是坐在轮椅上,由温知念推着的。 刚回到家属院,齐承霄和陈辉就找了过来。 “妹妹,陈辉的朋友那边查到燕燕家里和她母亲的情况了。” 一听到“燕燕”这个名字,温知念心头猛地一跳,这才想起——先前听到聂静姝的事,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就是燕燕母亲教她姐妹俩的那句诗——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按陈大蓉说的,聂静姝是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失散了。 六七岁的聂静姝会背诗经吗?而且一记就是这么多年? 第 105章 童养媳——刘保男 把两人迎进屋后,温知念拿出一个西瓜切开,“天热,先吃点西瓜解解渴。” 齐承霄接过,毫不客气地啃了一大口,冰凉甘甜的汁水让他舒畅地叹了口气。 自从温知念来了军区,每次一见面就会给他塞个水果,黄瓜什么的,吃得他都挑嘴了。 总觉得她给的瓜果格外好吃些。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陈辉,含糊不清地催促,“快,把你打听来的事儿,跟我妹妹仔细说说。” 去调查燕燕家情况的人,是陈辉的朋友,所以什么情况,他了解得比较清楚。 “我那朋友在鹤城当基层公安,做事一向踏实认真。” 陈辉接过西瓜,没急着吃,“我一提这事,他就特意亲自跑了趟野秃子岭,回来后,就给我来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调查清楚了,燕燕妈妈确实识字,据说是小时候,偷偷跟村里的私塾先生学过几个字。” “身份上倒没什么问题,她就野秃子岭土生土长的,从小被卖给刘家当童养媳,这一点,全村老小都能作证。”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啃了一大口西瓜。 温知念手里拿着半块西瓜,眉梢微挑,“燕燕妈妈……叫什么名字?” 陈辉啃着瓜,含糊答道:“刘保男。” 一听到这名字,温知念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陈灰见状笑了笑,“这名字听着是有点让人不舒服,不过倒也正常,现在虽说宣传男女平等,可重男轻女的老思想照样不少。” 齐承霄啃完一块西瓜,接话道:“就我们家属院,还住着不少招娣、迎娣、盼男、想男呢!” 温知念点头,表示明白,但眼中的疑虑并未消散。她转向陈辉,追问道:“你那朋友,有亲眼见到她本人吗?”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就凭刘家人的作派,怎么看都不是良善之家,买了童养媳,还不得拼命压榨她的劳动力。 怎么可能让她有时间去偷学识字? 再说了,就算她真的侥幸偷学了几个字,她为什么偏偏要用诗经里《燕燕》这句来给女儿取名字呢? “见着了,”陈辉肯定地点点头,又咬了一口西瓜,清凉的汁水让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我那朋友还说刘保男一看就是个勤快人,家里家外什么活都拿得起来,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就没见她闲下来过。” 他咽下口中的瓜,略带感慨地补充道:“村里不少人提起她,都羡慕娶了个又能干又肯吃苦的好媳妇儿。” 温知念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能干”或许是句夸奖,可“肯吃苦”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个人若是被夸‘肯吃苦’,往往就意味着,她这辈子……注定有吃不完的苦。 一直在一旁静听的赫连垒,此时已经大致明白了他们在谈论什么。 他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地接口道:“一个女人把家里家外都操持了,往往说明她家里根本没有能支应门庭、分担劳累的人。或者说——”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几分冷峻,“她身边的亲人,早已习惯把她当作牛马一般使唤。” 陈辉与齐承霄闻言,相视一眼,俱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道理虽是如此,可这终究是别人的家事,一未犯法,二未闹出风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也管不着。 温知念也明白这个道理,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了十块钱给陈辉,请他帮忙转交给他那位朋友,让他得空的时候,偶尔买点吃食给燕燕、小羽姐妹俩送去。 两人又坐了会儿,跟赫连垒商讨了些团里的训练计划,把一个大西瓜吃得精光,这才一人提着一袋温知念给的瓜果回去了。 没一会儿,赫连戍德和老爷子也回来了。 温知念又拿出一个小西瓜切了,给他们分了。 两人一吃,清甜冰凉的滋味瞬间在嘴里化开,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爽口香甜的瓜。 “小温,今天这瓜在哪里买的?挑得真不错!”赫连戍德边吃边说:“明儿个再去多买几个!给你妈也送一个去,她最喜欢这……”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老爷子伸着脖子,动作迅速,“咔嚓、咔嚓……”把桌上剩下的几块西瓜——每块都啃了一口。 赫连戍德顿时呆愣住了,举着手里刚啃完的瓜,哭笑不得,“爸!你……你哪能这样?吃完一块再拿下一块嘛!我这才刚尝出味呢!” 老爷子将被他挨个“标记”过的西瓜往自己面前一揽,眼睛毫不客气地一瞪,“怎么?这是孙媳妇孝敬我这个老头子的!分你一块就不错了,你还想管够?” 他哼了一声,理也直气更壮“你老子我眼看就是活一天少一天,吃一顿少一顿的人了。你呢——”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上下扫了儿子一眼,“壮得跟头大憨驴似的,还好意思抢我这口吃的?你臊不臊得慌?” 赫连戍德:…… 他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觉得自己好像又把他爹给惹毛了,虽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惹毛的。 他只能寄希望于温知念不只买这么一个瓜,“小温,这瓜……还有吗?” “哦,不好意思啊!首长,只剩这一个瓜了。”温知念无奈的摊摊手。 瓜肯定是有的,空间里多得不行,吃都吃不完。 但是她不乐意再给他吃了。 本来给他吃西瓜,就是看在他偶尔还算明事理的份上,结果…… 当然作为一个丈夫,惦记着自己的妻子是值得表扬的,但想拿她的瓜去讨好跟她不对付的人。 别说门,门缝儿都没有。 这时,一到家就躲回房间抱窝的赫连凯和方瑾慧下了楼。 方瑾慧声音甜得发腻,娇滴滴地说:“爸,你和妈爱吃西瓜!那我明天去多买几个放在家里,你们想吃随时都有,管够!” 她还故意瞥了温知念一眼,眼里都是嫌弃几乎要溢出来——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买个西瓜都一个一个地买,明明收了赫连家那么多彩礼,还抠抠搜搜的。 温知念淡淡扫了她一眼,只见她双颊泛红、眼含春水,一脸娇羞,一副刚飙过车的娇羞模样。 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楼板,刚才怎么一点发动机的声音都没听见!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发挥。 温知念突然双手伸直,像僵尸一跳一跳地凑到方瑾慧身边,贴着她耳朵,压低声音“好心”提醒: “老二家的,就老二那细狗身板,可禁不起你反复飙车啊!飙车一时爽,事后悔断肠。” 最后,她还伸手,“啪”地拍了一下方瑾慧纤细的腰肢 ,嘿嘿一笑,“小心点,别把油门轰坏喽!” “你……你怎么知道?”方瑾慧听懂了,整张脸霎时红白交错,又惊又臊。 她明明死死咬着唇没出半点声啊! 这个温知念耳朵里是装了雷达不成? 温知念才懒得管她怎么想,转身回了房间。 推门进去,赫连垒刚洗完澡出来,正拿着干布巾擦头发。 几滴未擦净的水珠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一路滚进衬衫衣领深处,洇湿了那片单薄的白布料,隐隐透出底下线条分明的肌肉轮廓。 五官清隽出色,身材有型有料,恰到好处——啧,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最关键的是,这男人现在是她的。 温知念心里美滋滋的,拿了睡衣就去洗澡。 有俊男在侧,她睡得格外沉。 睡到半夜还做起梦来,梦里一条柔弱又黏人的大火龙死死缠着她,哼哼唧唧闹个没完,她怎么哄都哄不好。 那龙后来还开始不住吐水,把她浑身弄得湿透——温知念一个激灵,直接被气醒了。 醒了才发现,那哼唧声竟然来自睡在她身旁的赫连垒。 温知念心里一紧,连忙掀亮床头灯。 灯光下,赫连垒全身都被冷汗浸透,眉宇紧蹙,满脸都是隐忍、压抑的痛苦。 可能是怕吵到她,他竟死死咬着下唇,唇角已经渗出一道血痕。 “赫连垒!”温知念一下子清醒了,“是不是腰伤又犯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第 106章 小羽——超美的小名 温心念是真的慌了。 赫连垒的意志力非常的强,自受伤以来,哪怕是在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她也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额角沁出豆大的汉珠,青筋突出,嘴唇抿得发白,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温知念慌忙起身,“你等等,我去找你爸。” 她正要去喊赫连戍德,却被赫连垒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他指节用力,掌心冰凉,声音因忍着痛楚,而显得低哑急促,“不,不用叫他。” 他喘了口气,指了指床头柜,“李医生说了,会痛是必然的,抽屉里有止痛药,你帮我拿两颗就好。” 经他这么一提醒,温知念才猛然想起——像他这样严重的腰伤,最忌久卧久坐,稍不注意便会牵动暗伤,引发剧痛。 更何况这两天,他白天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办婚宴那天,全凭她那几针金针刺穴,才勉强撑过了大半日。 今天又为了张丽芳闹出的事,早上就出门,天黑才回家。 而这一整天,竟没有一个人想起他有伤在身,温知念越想越觉得心头发紧,隐隐泛酸。 同时涌上一阵深切的愧疚。 自决定与赫连垒结婚以来,他一直都在尽力护着她,不愿她受半分委屈。 可她其实并没有多少真心,总是为旁的事而忽略他。 此刻见他这般痛苦,温知念心念微动,或许她可以利用灵泉水和自己的医术,试着为他治疗。 她没再多想,急忙翻出止痛药,小心地送进他口中,又喂他喝了半杯烧热过的灵泉水。 见他额前发丝都被冷汗浸透,又轻手轻脚地帮他褪下汗湿的上衣,拧了热毛巾来,仔细替他擦干身上的冷汗,换上干净的衣服。 吃了止痛药,疼痛渐缓。 赫连垒靠在床头,垂眸看向正低头帮他系扣子的温知念。 她眉头紧锁,长睫低垂,每一个动作都极轻极仔细。昏黄的灯光映在她侧脸,照出那抹挥之不去的担忧。 他不由得心里一软,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辛苦你了,知念。” 温知念系好最后一颗衣扣,指尖在他胸口轻轻一按,假装板起脸来,“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她仰起脸,眸子里漾开盈盈笑意,如春水破冰般灿然明亮,“你这么体贴,我自然也是要对你好的。” 赫连垒轻笑出声,“好。” 他手指微动,缓缓覆上温知念搭在他胸前的手。 她的手白皙柔软,握在掌心中仿佛暖玉生温,他轻轻收拢手指,温声道:“念念,有你在,真好。” 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愉悦,一双黑沉的眸子尤其亮得吓人。 温知念被他这样注视着,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烫。 她轻咳了一声,迎上他的目光,将方才升起的念头说了出来,“赫连垒,你的伤……我或许能治,你愿不愿意让我试试?” 不等他回应,她又郑重强调,“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治疗过程中,你或许会极其痛苦,比你刚才的痛楚还强十倍。” “当然愿意。”赫连垒依旧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好,“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承受得住。” 温知念展颜一笑,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掌,“虽然我无法保证能让你痊愈,但至少,可以帮你减轻些痛苦。” 既然决定了,要给赫连垒治伤,那就得提前准备好。 药材自是必不可少的,还要买一个宽大的浴桶。 以金针疏通筋络,配合药浴固本培元,才能事半功倍。 她这些时日泡了这么久的灵泉水,也算是摸清了规律:饮用灵泉水能排毒养生、强身健体;而对赫连垒这么严重的外伤,辅以药浴,效果更佳。 天刚蒙蒙亮,温知念就起了床。 她打算先去招待所为聂家一家三口送行,再去军工厂上班。 赫连垒本想跟她一起去,被她按回了床上,“你好好在家休息,我让小林晚点过来接你去医院做康复。” “聂司令和周婶子都知道你的情况,不会怪你没去送行的。” 她眉眼一弯,声音温软,“有我在呢!我是你的妻子,可以代表你。” 赫连垒闻言一笑,点头应下,“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嗯。”温知念临出门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他,“记得多喝点水壶里的水。” 拎起早就备好的礼物,同赫连戍德和老爷子一道上了车。 赫连戍德德瞥了眼她手中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小温还给聂司令他们准备了东西?” 温知念点头,“嗯,装了几个西瓜,让他们路上解解渴。” 赫连戍德眉心一跳,“不是说西瓜没有了吗?” “是没了呀!这些都是特意给聂司令和周婶子留的。”温知念眨眨眼,语气里带着理直气壮的俏皮,“首长,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送吧!怎么还不如我懂人情往来呢?” 赫连戍德被噎得一怔,讪讪道,“我就随口问问。” 老爷子冷哼出声,满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没个小姑娘明事理。” 到的时候,聂家三口正在往车上搬行李,聂淮山这个位置自然配备了勤务兵,还有警卫员和司机。 但他和周寻英都没什么架子,朴实不张扬,一向习惯自己的事情亲手做。 聂超美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也早早养成了独立自主的性子,此刻正认真地帮着递送箱包,动作间透出一股干练劲儿。 一转头瞧见温知念来了,她立刻扬起明媚的笑脸,雀跃道:“温姐姐,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怕来晚了,赶不上送你们。”温知念笑着把手里的编织袋递过去,“我准备了一些瓜果,你们拿着路上吃,” 聂超美接过袋子一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都是我爱吃的!” 袋子里装了四个西瓜、两个蜜瓜,还有葡萄、酥梨、黄瓜和西红柿,都是空间出品,清甜解渴。 另外还有两盒她自己做的冷吃兔,她记得婚宴上聂家人都挺喜欢吃辛辣的。 “温姐姐,你也太好了吧!”聂超美把东西放进车里,亲昵地挽住温知念的手臂,“等你以后得空了,一定要来省城找我玩!我带你去吃刚出炉的驴肉烧饼,可香了!” 她语气欢快道:“对了,还有照片,我回去一洗出来就寄给你。” 聂淮山和周寻英见到温知念也很高兴。 特别是周寻英,拉着她好一顿夸,聂淮山看时间不早了,出声提醒,“时候不早,该出发了!” 周寻英点头应了声“好”,又转头唤住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儿,“小羽,你去房里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小羽?”听到这个称呼,温知念神情蓦地一凝,倏然望向周寻英,“是……?” 周寻英笑着指向一蹦一跳往房间跑的聂超美,“哦,是超美的小名,平常叫习惯了。” 第107 章 铤而走险,伤及无辜 “是哪个‘yu’?是羽毛的‘羽’,还是雨滴的‘雨’?”温知念惊愕一瞬,一把抓住周寻英的胳膊,声音又急又紧。 “是……羽毛的‘羽’。”周寻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小温,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知念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周婶子,我下面要说的话,请你一定要冷静。” “因为……我也不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是说……我,我大女儿……她,她还……?”周寻英瞳孔一缩,双手猛地攥紧温知念的手,指尖冰凉带着剧烈的颤抖。 她眼底瞬间涌上泪光,慌忙扭头,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淮山!老聂!你快过来,小温这边……她说,她说可能有静姝的下落了!” 聂淮山闻声脚步一顿,随即大步流星赶了过来,赫连戍德和老爷子也紧随其后。 聂淮山一把扶住妻子颤抖的肩膀,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小温,你……你这话当真?” 温知念迎着他急切的目光,郑重地点头,“目前还只是我的推测,不能确定……” 聂超美快步走了出来,急忙上前拉住温知念的手,眼中满是急切,“温姐姐,你快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小到大,她亲眼见证父母如何年复一年地寻找姐姐,看着他们的鬓角一点点染上白霜,眼中的希望一次次燃起又熄灭。 那个名叫“静姝”的姐姐虽从未谋面,却早已成为她心中一个模糊而执念的牵挂。 她多么盼望有一天,全家能真正团聚。 温知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稳了稳心神,这才将来到安市那天如何遇见燕燕姐妹,后来又如何在安市撞见姐妹俩被家中长辈虐打。 自己误以为是人贩子、上前阻拦以致发生冲突,最后有人报了公安等经过,清晰而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最关键的是。”她语气沉凝,一字一句道:“燕燕的妹妹,名字也叫‘小羽’,跟超美的小名一模一样。” 在这个遍地淑芬,春芳,桂花……的年代,燕燕这个名字也还挺常见,但“小羽”真的不多见。 温知念目光扫过众人,刻意放缓了语速,“而且她很明确地告诉我,这两个名字是她们妈妈取的,出自《诗经·燕燕》中的‘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这一句。” “燕燕……就是燕燕。”周寻英死死攥住丈夫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声音抑制不住地直打哆嗦,“是……是我们的燕燕啊!” “静姝的小名就叫燕燕!那孩子打小就聪明,三岁就会描字,四岁就能背诗,最爱趴在我膝头上,听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念……” 她猛地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滚落,“当时把她留在村里,她怀里还揣着我亲手抄写的那本《诗经》!” “她那么聪明……肯定一直在等着我们去接她回家……可我们……我们竟然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想到温知念描述的……刘家的情况,周寻英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静姝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她一把拉住聂淮山的手臂,急切地要往车边走,“淮山,我们快去接燕燕!现在就去。” 聂超美也说,“爸,要是你工作走不开,我跟妈妈去找姐姐!” 聂淮山却仍存一丝理智,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克制,“小温,你说的那家人姓刘,可我们当年寄养的那户人家,分明姓李!” 并非是他不想找到女儿,实在是这些年来经历过太多次失望。 每回一有消息,他们总是满怀希望地赶过去,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失落。 每一次的失望过后,周寻英都会大病一场,整个人如同丢了魂,绝望几乎将她吞噬。 他实在是担心,这次又是一场空欢喜,她的身体和精神会受不住这个打击,再也撑不住了。 “淮山兄,寻英嫂子。”赫连戍德上前一步,声音沉稳而有力,“既然有了线索,不如就走一趟鹤城,万一真的是静姝呢?” “对,肯定是我们静姝,这次绝不会错……”周寻英用力点头,脸上带着近乎偏执的神情。 温知念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明显不对,她沉吟片刻,转向聂淮山,“聂司令,我有个建议——最好不要大张旗鼓直接去找人。” 她语气慎重,“野秃子岭那一带情况复杂,村民大多没受过教育,法律意识淡薄,加上民风彪悍,且极重家族观念,村落往往团结排外。”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若贸然行动,把刘家逼急了,只怕他们会铤而走险,伤及无辜。”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年头管控不严,某些村里甚至私藏枪械,万一闹出什么事端,后果不堪设想。 聂淮山明显也想到这点,神色骤然一凛,眉峰紧蹙,沉声道:“小温考虑得周全,这事,确实急不得,必须从长计议。” 他话落,见周寻英一脸急色,又劝她,“寻英,你的心情我明白,我也想静姝。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你想想,若是我们此时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惊动了他们,他们情急之下把人藏起来,甚至转移到更远的地方,到时我们又该去哪里找?” 他注视着周寻英,语气沉重而恳切,“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否则,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静姝啊!” 周寻英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刚才只是一时情急,失了方寸。 这会儿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当即就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最终,几人商议决定,先派人暗中查访。 温知念深知周寻英心急如焚,也明白唯有他们做父母的,才真正认得自己孩子的模样。 于是她想了想,提出一个计策。几人听后,纷纷点头称赞,认为这法子够稳妥。 鹤城位于省城西南,与新平县属于不同的方位,聂家三口决定先回省城,再从容部署。 送别他们后,温知念匆匆吃了早饭,就赶去军工厂上班——她可还没忘记,今天付友为还得当着大家的面,向她道歉呢! 第 108章 这活我干不了!我还是去向叶厂长辞职吧! 别说,付友为这人不仅讲诚信,办事还特别积极。 温知念还没下车,老远就看见军工厂大门口的墙壁上,最显眼的位置贴了三张大红纸,上面是工工整整的道歉信。 底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工友,议论声、说笑声嗡嗡传来,好不热闹。 付友为一手字写得很不错,三张大字报写得笔力遒劲、排版整齐,根本不用她往前头挤,稍一抬眼,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看不清楚也没关系,付友为戴了眼镜的,远远瞥见她的身影,立马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当场高声朗读起那封道歉信来: “尊敬地温知念同志:我为我过去所持有的狭隘观念和错误言行,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这些言行不仅伤害了同志之间的革命友谊,也暴露了我自身的浅薄与偏见。 ……在此,我郑重承诺,我将以实际的行动来改正我的错误。 ——最后,让我们团结一致,共同努力,为国家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话音刚落,他就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温知念面前,郑重其事地朝她鞠了一躬。 “行了,行了,付总工你这也太客气了。”温知念赶忙上前,虚扶起他。 付友为直起身,目光诚恳地看向她,伸出右手,“你好,温知念同志,我是付友为,欢迎加入我们,一起为祖国建设奋斗。” 温知念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伸手与他相握,“你好,付总工,我是温知念,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两人的手短暂而有友地交握,彼此眼中都带着坦诚与笑意。 这一刻,先前的隔阂烟消云散,一种崭新的、基于互相尊重的工作关系就此建立。 这种和平,在她踏进办公室的瞬间,就荡然无存。 看着摞在办公桌上比她还高的资料,温知念表示怀疑人生,瞬间回忆起被三年高考试卷支配的绝望感。 付友为一眼瞧出她的抗拒,立即堆起满脸的笑,打着哈哈凑过来,“小温同志,这些任务就交给你了。这些材料都是急需的,两天之内……应该能完成吧?” “你的能力我是放一百个心的,肯定没问题。”他这话说得轻巧,一顶“高帽”顺手就扣了下来。 “这活我干不了!”温知念并不吃他这套,转身作势要走,“我还是去向叶厂长辞职吧!” 开什么玩笑? 两天之内完成,她又不是计算机,而且那一摞资料有一大半都是外文,光翻译就不知要耗去多少时间。 付友为完全没料到她竟如此干脆,说走就走,对这份别人梦寐以求的工作毫不留恋,开口就要辞职。 他顿时慌了神,“哎——小温同志,小温同志,你可不能走啊!有话好商量!” “两天时间,我真完成不了。”温知念停步转身,面露难色。 “不急,不急。”付友为连忙改口,“你什么时候能做完就什么时候做,不设限!不规定时间!” 温知念状若担忧,“那……到时候不会扣我工资,给我处分吧?” “不会,绝对不会。”付友为连连保证,“你就按自己的节奏来,放心!” 得了他这句保证,温知念这才慢悠悠回到工位坐下。 她虽一百个不情愿上班,但“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 尤其看到其他同事都埋头苦干,遇到难题急得抓耳挠腮,手中的算盘也没放下过,就更不好意思摸鱼了。 受这些卷王的气氛影响,温知念拿起资料就干。 不过她天性散漫,坐了一个小时就坐不住了,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喝点热水,又从她的宝贝布口袋里摸个梨出来啃,到处溜达溜达。 正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风景,放松放松眼睛,突然身后传来“嘶嘶”的声响。 她回头一看,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林老三个徒弟中的一个。 温知念记得他有个显得特别有文化的名字,张博学。 张博学见她看了过来,立即咧开嘴,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小温老师,请你过来一下。” 看着他这偷感十足的动作,温知念愣了愣,伸手指了指自己,“老师?我?” 她看着对方明显还很年轻的脸,却顶着“聪明绝顶”的大脑门,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张博学连忙拿出他刚才计算的资料递了过来,“温老师,你帮忙看看我这些算对了没?” 搞得那么神秘,原来是让她批改“作业”! 温知念赞了一句,“真是‘爱学习、爱进步’的好青年。”接过那张资料看了起来。 越看眉头皱着越紧,最后在张博学期盼的眼神中总结道:“你应该问‘这些题中有哪一题不是错的’,而不是问‘我对了没有。’” “啊?一道都没对吗?”张博学眼中的光顿时灭了,垂头丧气的拿回资料,继续噼里啪啦地拨算盘珠子。 温知念看着他一道题算了两遍,还是错的,实在看不过去了。 抽出笔“唰唰”在纸上写下两个公式,“这个你学过吗?” 张博学眼着一双写满“懵”的眼睛,茫然点头,“学过啊,我背得滚瓜烂熟,刚才就用这公式算的。” 温知念深吸一口气,拖了把椅子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唰唰唰地在纸上演算起来,一边算一边给他讲解。 十分钟后,张博学猛地一拍大腿,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来这么简单!我以前怎么就没绕过弯来!” 温知念认真道:“公式不仅要背熟,还要灵活运用,见物思理,多观察,多思考,题是死的,人是活的……” 张博学连连点头,兴奋得手舞足蹈,“温老师,我再算一题给你看看对不!” 其他正揪着头发苦算的同事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这个递来草稿纸,那个指着自己的算式,个个都想请温知念“批改作业”。 温知念被人群围在中间,一会儿俯身给这个划出关键思路,一会转头给那个写下核心公式,讲得口干舌燥,鬓角都被汗湿了。 她擦了把汗,看着手中不属于自己的本子,突然回过神来,“诶,我光顾着帮你们算,那我自己的任务怎么办?” 第 109章 花钱当然要花得明明白白 办公室唯二的女同事之一许瑛,连忙接话,“小温老师放心,你的任务我们帮你做!” “你们帮我做?” 温知念目露怀疑,她伸手“啪啪”拍着桌上这些,画得到处都是叉叉的资料,“你们帮我做完了,我再一个个地纠正?你当我傻呢!” 说完,她拿上笔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座位,同事们连忙七嘴八舌地挽留。 “温老师,你就把我们教会呗!”一个戴眼镜的同事,名叫卫爱国,急切地说:“我们效率就高了,以后你的工作量不就少了嘛!” 许瑛也凑过来,“是啊温老师!我们把本事学好了,你往后不就轻松了?” 众人连连点头,眼神里写满了期待和诚恳,更多的是对知识的渴望。 许瑛从兜里掏了两颗奶糖,塞进温知念手里,“温老师,你讲得辛苦,吃颗糖甜甜嘴。” 张博学拉开抽屉,取出半包饼干递过来,“小温老师,你饿了吧!先吃点饼干垫垫。” 其他同事也纷纷献宝,有的抓来一把枣子,“小温老师,枣子补气血,您吃点补补。” 有的递来她一块烙饼,“这是白面加白糖烙的,香得很,小温老师你尝尝。” …… 没带吃食的同事也没闲着,端茶的端菜,递水的递水,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温知念看得出来,这些同事吃穿用度都很节俭朴素,一颗心几乎都扑在了科研事业上。 她抱着满怀的吃食,脸上突然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温知念刚要开口,林绍伯这时走了进来,“小温呐!我有个想法——你不是只上半天班嘛!” 他笑呵呵地搓了搓手,语气热切,“你看这样行不行,能不能每天抽两个小时给大家讲讲课,绝不让你白忙活,我去向叶厂长申请补贴。” 几天前,他心里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眼下部门里的年轻人,只有小石、小宋几个是正经大学分配来的, 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学的,可大多数都受到了打压,不少教授,连同学生都受到了牵连。 现实如此,没办法,只能靠自己人手把手培养。 另外几个高中生,都是高考取消之后这两年陆续考进来的。 付友为那人整天扑在技术突破上,压根没心思带新人。 林绍伯之前亲自带过一阵,这帮年轻人能力倒是见长,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有心无力。 加上他自己手上的工作也忙,实在是顾不上。 这些孩子能考进厂里,脑子都不笨,缺的就是一个有人引路、系统学习的平台。 要是温知念愿意接下这个担子,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温知念听着,心中不由一动。 她迎着大家期待的目光,略一想就爽快答应了,“那好,大家每天下班后就来我家吧,我给大家讲讲。” 话音一落,众人脸上顿时绽开笑容,七嘴八舌地说起感谢的话。 温知念也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其实,她会答应倒也不是为了那份多出来的补贴,主要是她不喜欢整天闷在办公室里。 而这些同事满腔热血、一心为国的劲头,也让她既感动又有些惭愧。 这份感动加愧疚推着她回到工位后,竟一口气努力了两个小时。 下班铃响起,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工作了这么久,不由得揉揉了有些发酸的脖子,她是不是太过于努力了? 其实躺平,不给别人添麻烦也是为社会做贡献。 拎着包走出厂门,一眼就看见小林正等在厂门口。 看到她出来,连忙为她拉开车门,“嫂子,团长还在做康复治疗,特意让我先来接你。” 等温知念坐进车里,微微侧身,问道:“嫂子,你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医院等团长一起?” “去医院吧!”温知念刚好要去找李元明开药浴的方子。 到医院时,赫连垒刚做完康复,从治疗室出来,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上班累不累?饿了没有?中午想吃什么?” 温知念顺势蹲下身挽住他的胳膊,软声撒娇,“可累啦!脖子酸,手也痛,饿得我都能吃下一整头牛了。” 赫连垒心疼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后颈,语气宠溺:“那我们待会儿去国营饭店,吃香喷喷的牛肉面,给你补补元气。” 西北这边有牧场,西北这边有牧场,国营饭店里牛羊肉比较常见,食品店里也经常供应牛羊肉。 相对来说,猪肉还少一些。 李元明跟着从治疗室出来,听到小两口商量着要去吃牛肉面,忍不住咂咂嘴插话,“被你们这么一说,我中午也想来碗牛肉面了!我跟你们讲,吃的时候一定得撒上一把香菜,那汤头才叫一个鲜!” 温知念笑起来,顺势说道:“李医生,这顿面我请您!正好,我还想找您开几副药,帮赫连垒调理调理旧伤。” 她将打算用药浴为赫连垒治伤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元明一听,十分支持,“这事好办!你把方子给我,我让人备齐药材直接给你送过去。” 他对温知念的医术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来了医院,还是去看看还在住院的张丽芳比较好。 她住在另一侧的病房,温知念推着赫连垒刚走近,就听见病房里传来赫连铮响亮的嚷嚷声:“我哪儿做错了?花钱当然要花得明明白白。” “不然,你们认为我贪污了你们那一块三怎么办?” 语气里满是调侃和嘲弄。 温知念加快脚步,推着赫连垒进了病房,只见赫连凯和方瑾慧也在,两人脸色铁青,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赫连铮。 “你这么做,不是在打你二哥的脸吗?”方瑾慧急声质问。 赫连铮双手抱胸,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们要觉得打了他的脸,那不正说明你们自己也清楚,他这事做得不体面?” 温知念听了一会儿,终于弄明白了原委。 原来,赫连铮收了赫连凯给的一块三,之后每次买东西都要高声报账—— 买肉时,他大声说:“这炖肉啊,是我大哥大嫂给的二十块钱买的!” 有人问起,他就解释,“对啊,我大哥大嫂可孝顺了,我大哥受了伤,大嫂工作重要,他俩没法照顾我妈,就给了我很多钱,让我给我妈多买点营养的补补。” 买青菜馒头时,他声音也很大,“这馒头青菜,是我二哥二嫂给的一块三买的!没办法,他们就只给了这么点儿,只能让我妈将就吃这个了。” 说完,还不忘重重地、长长地叹一口气。 恰巧今天有家属院的人来医院看病,听见这话,回去后就传开了。 赫连凯和方瑾慧下班后回到家属院,就觉得大家看他们的眼神怪异,还有几个小孩子指着赫连凯叫“一块三”。 他们心知不妙,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赫连铮闹的这一出,当即气冲冲赶来医院找他算账。 第110章 赫连珊生了小老四 得知事情原委,温知念给赫连铮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赫连铮接受到大嫂的鼓励,持续输出,“我说二哥,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得敢当!别总缩头缩脑的……我们赫连家可没出过缩头乌龟,你别败坏了家门名声。” 这话直戳赫连凯的心窝,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他是真的半点也瞧不上自家二哥这德性,平日人模狗样的,一遇事就往后缩,只会让妈和妻子挡在前头,让别人替他冲锋陷阵。 自己倒好,净等着摘现成的果子,哪还有半点男人的担当? 被亲弟弟毫不留情地当面指责,赫连凯脸上青白交错。 “小铮,我只是……不愿意跟你这个弟弟生分了。”他抬眼看向赫连铮,眼神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受伤。 “你知道我一向看重亲情,你从小就跟我这个当二哥不亲近,可我始终把你当亲弟弟,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诬蔑我,让我在整个家属院抬不起头?”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向刚进门的赫连垒,语气意味深长,“把我毁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当他是亲弟弟,人家可没有把你当哥哥!”方瑾慧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地把你往死里整。” “小铮,快跟你二哥好好赔个不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张丽芳终于开口,“老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这么做,太伤你二哥的心了。” 她住院这两天,小儿子一直守在身边,跑上跑下细心照顾,连三餐都按照她的口味来。 虽然这孩子,有时候说话是难听了点,可那份体贴是实实在在的。 张丽芳心里也有所松动,第一次反思自己以往是不是太忽略这孩子了,才导致他跟自己不亲近。 所以她语气不像往日那般冷硬,而是带着些劝解的意味,“再怎么说,你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回头,你回去好好跟大家解释解释,不要让别人误会了你二哥。” “打虎亲兄弟?就他?”赫连铮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你说大哥,我那是一百个赞同,你要说老二?怕不是老虎还没扑过来,他就先把我推过去喂虎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张丽芳面色一沉,语气加重,“这事关你二哥的前程,你知不知道?” 在军中,私德品行也是晋升考核的一项标准,二儿子要是有个不孝的名声,前途是会受影响的。 方瑾慧紧跟着说:“妈、阿凯,你们还没看清楚吗?小铮分彰是叫有心人给带坏了,才故意存心这样针对阿凯,毁了他的事业——这人心可真黑!” 她咬着牙,意有所指地看向温知念。 是的,她就是怀疑是这贱人从中挑拨,以前赫连铮虽然也跟他们不对付,但从没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自打温知念来了后,赫连铮简直像变了个人,看他们哪哪都不顺眼。 “生活索然无味,蛤蟆点评人类。” 见这三人都在谴责赫连铮,方瑾慧还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温知念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 她可是很护短的。 而且据她所知,赫连凯不过是个普通通讯参谋,部队有句名言: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就赫连凯这样遇事就躲,怪天怪地怪空气,就是敢做不敢当的作风,谁敢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她轻嗤一声,眼尾微挑,“还前途?当大家伙儿眼瞎呢?真是乌鸦趴在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张丽芳眼神倏地一冷,“我教训我儿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外人?””赫连垒的声音陡然响起,冷得像冰,“妈,你这话,要不要去爷爷和爸面前再说一次?让他们评评,到底谁是外人?” 他目光如刀锋般扫了过去,“自己德性有亏,就别怪别人谈论!” “你说谁德性有亏呢!”方瑾慧几乎跳起来尖声反驳,“我不管!赫连铮必须跟阿凯道歉,还要去家属院当众澄清!” 她死活闹着要赫连铮回去澄清,赫连铮自然不肯。 正当几人争执不下、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小李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喊道:“张婶子,大喜事!大喜事!你闺女赫连珊同志生啦!首长让你赶紧回去准备,老爷子也要动身回京市!” 病房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赫连珊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虽然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养大的,但赫连戍德和张丽芳也很重视这个长女。 张丽芳也顾不得自己脸还肿着了,急忙找了根头巾把头脸裹得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就着急忙慌地出了院。 连行李都顾不上拿,全交给小李留在医院帮她整理。 赫连铮和赫连垒也立刻动身准备回去。 温知念一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姑姐心怀好感,自然也要赶回去为她准备礼物。 若不是两地相隔太远,出行不方便,再加还上着班,她真想亲自去京市看望赫连珊。 方瑾慧见他们转眼就把赫连凯的事抛在了脑后,心有不甘还想闹,却被赫连凯一把拉住手腕。 他压低声音道:“别说了,这个时候,家里肯定是以大姐为重。” 他虽然对赫连垒心有不服,可对这个雷厉风行的大姐一向有些发怵,那可是个一点就着的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开揍,骂起人来更是字字扎心,专挑痛处戳。 最关键的是,他那位大姐夫王明安,家里的背景在京市也是很强硬的存在。 一行人匆匆回到家属院,各自回屋翻箱倒柜,忙着给赫连珊和她刚出生的小老四准备礼物。 “你们动作都搞快些,我忙着出发。”老爷子早就准备好了,在一旁连连催促。 他什么东西都没买,打算直接给钱。 他退休金高,平日也没什么花销,钱都攒着呢! 来西北之前,他寄了一部分给赫连戍德,到了这儿取了一部分,给温知念和方瑾慧封了红包。 一想到这事儿,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明智,要是当时全带在身上,怕是早被那帮抢劫的搜刮干净了。 张丽芳顶着红头巾,忙得团团转,“爸,你别急这一时啊!明天再出发也来得及!这会儿都下午了,现在走不得在路上过夜?” 老爷冷哼一声,语气又硬又急,“过夜就过夜,我大孙女这会儿正伤心难过呢!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这个当妈的不心疼闺女,我这个做爷爷的可心疼我大孙女!” 赫连珊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比家里哪个孩子都更得他偏爱。 他现在就后悔不行,真该等到大孙女生产完才来西北,那孩子生娃的时候,一个娘家人都不在身边,该有多委屈! “伤心难过?为什么呀?难不成是王家的人欺负她了?” 张丽芳一听也愣住了,手上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应该啊……王明安一向对珊珊百依百顺,两个人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第111 章 备礼,露富 赫连珊和王明安是自由恋爱结合的,她性格刚强,说一不二,而王明安却天生是个面团性子,对她处处包容。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几乎从未红过脸。 王家二老性子宽厚和善,兄弟姐妹也都通情达理,从来不过问小两口的私事。 就算赫连珊一连生了三个姑娘,王家也从未有过半句闲话,一如既往地待她。 王母是个贤惠的,每次赫连珊坐月子,都是她悉心照顾,抢着带孩子,生怕儿媳妇累着一点。 张丽芳实在想不通——她那大闺女到底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难道……王家人从前都是装样子,其实心里嫌弃珊珊没生儿子?”她心头一沉,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问赫连珊这胎生的是男是女。 “哎,爸——”她急忙转向老爷子,“珊珊这次生的是小子,还是姑娘啊?”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上心的妈!”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生了个儿子,珊珊就是为这事哭的。” “啊?为什么啊?”张丽芳一脸茫然,“生儿子是天大的喜事啊,这丫头哭什么?” 家里人闻言,也看向老爷子。 以赫连珊的性子,就不是个会受气的主,她究竟在难过什么? “她想凑齐‘四朵金花,结果被小老四这小子给搅了局。”老爷子也是很心累。 在他看来,生儿生女都是命定的,反正都是自个儿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这个大孙女就是个犟种,谁劝都不好使那种。 家里人一听,也是深感无力——竟还有人会为生了儿子而伤心难过,简直匪夷所思。 只有学过心理学的温知念觉得,赫连珊的情绪波动恐怕还跟激素变化有关。 有些产妇分娩后,激素水平的急剧波动会放大情绪反应。 一点小事儿就可能会让她情绪崩溃,仿佛被全世界背弃。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的产妇除了身体恢复,心理上的落差也同样需要关怀,否则很容易陷入产后抑郁。 她想了想,也不管有多大作用,立即转身回屋,从空间里拿了好些鸡蛋、瓜果和粮食,用编织袋分装好,交给老爷子带回京市给赫连珊。 “这都是我早就备好,收在柜子里的。”她细心嘱咐,“大姐坐月子忌生冷,这些果子劳烦王大娘煮热了再给她吃,能润肠通便。产妇坐月子总躺运动少,容易便秘。” “这些大米、小米和红枣适合熬粥,最养身体,鸡蛋是我特意找农户换的,一定要给大姐多吃。” “这些黄豆、红豆,扁豆、芸豆……可以炖汤,也可以磨豆浆,不过不能多吃,容易涨气。还有冬瓜、南瓜,炖汤,或者蒸着吃都很好。” 幸好赫连戍德安排了军车送老爷子回去,不然这么多东西还真不好带。 温知念本来还想捉几只鸡,让他带回去的,只是时间仓促,她不好找理由——总不能说她把鸡买回来,一直关在房间里养的吧! “我说温知念,你就拿这些东西送你大姐?”张丽芳看着她拎出的几袋东西,满脸嫌弃,“你们大姐可没亏待你!你跟老大结婚时,她送了多少贵重东西?” “现在她生孩子,你就拿这些瓜瓜果果,米米豆豆,这些东西哪儿买不到?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温知念没接她的话,只默默从袋子里取出两个红布包塞到老爷子手里,“爷爷,麻烦你帮我把这些转交给大姐和四个外甥,再替我向大姐问个好,等赫连垒身体好些了,我们一定去京市看望她。” 赫连垒也转过头,对老爷子郑重道:“爷爷,这些东西都是知念精心准备的,一定要让大姐多吃些,对身体恢复特别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温知念准备的食物总是格外可口,而且吃了之后,总感觉身上轻快许多。 “那肯定!”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知念这孩子有心了,你们大姐就爱吃,收到这些她准高兴!” 他自己也特别喜欢温知念准备的吃食,这大孙媳妇,办事大大方方的,真是越看越称心。 张丽芳却不以为然,她瞧那小红布包也没多大,就算塞满十元大团结,顶多也就两百块钱。。 她冷哼一声,“舍不送你就别送,拿这些东西也不嫌磕碜?”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握紧手中的红布包——里面是两个小盒子,虽不大,但他感觉定然不是寻常之物,“礼轻情意重,懂不懂?再说,以知念的性子,对自家人何时小气过?” “你住院她还给了二十块钱呢!就该让你吃你二儿子那一块三,看你还神不神气得起来。” “我看就是给你吃撑着了。”老爷子越说越来气,“小垒,念念,往后你们也比照着她二儿子来,只给一块三。” 这时,赫连凯和方瑾慧抱着一堆布料走下楼。 听见这话,赫连凯脸色顿时一沉。 方瑾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不快,挤出一个笑,“妈,我和阿凯也不知道该送大姐什么好,想着大姐家里孩子多,就整理了这些布料,让爷爷带回去,给孩子做新衣裳。” 她跟赫连凯的婚事定得急,赫连珊就来得及备礼,直接寄了一千两百块钱作贺仪。 因此方瑾慧除了准备这些布料,还特意包了六百块钱作回礼。 张丽芳顿时眉开眼笑,“你这孩子想得就是周到,你大姐肯定喜欢你和阿凯送的这些。” 说着还不忘瞪温知念一眼,“不像有的人,心黑得很,光进不出的!” 方瑾慧眼珠一转,故作惊讶地看向地上那几个编织袋,语气夸张,“大嫂,你就送这些土货给大姐啊?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 老爷子连忙帮温知念说话,“二孙媳妇,你别在这儿挑事,你大嫂还备了别的礼的!” 他举起那两个红布包示意。 方瑾慧瞥见那不过巴掌大的小包,语气更是不屑,“就这么丁点儿两个包,能装什么好东西?” 她也理所当然地以为,那里面装的不过是些钞票。 张丽芳跟着冷哼一声,声音拔高,“人家可说了,就那点钱,还要送给你们大姐和四个外甥!一人分几十块钱?真是说得出口!” 正提着行李走出来的赫连铮听到这番话,立刻出声反驳,“妈,您怎么又这样?不管大嫂送什么,总归是份心意!” “再说了,大姐是缺那点钱的人吗?我倒觉得大嫂准备这些东西很用心,大姐肯定会喜欢。” 他这趟也要随老爷子回京市,一来是挂念大姐想去看看,二来也快开学了。 现在赫连垒的伤势也基本稳定,温知念虽然要上班,但有勤务兵帮忙照顾,他也能够放心离开。 张丽芳翻了白眼,“心意?她那点心意就值这几个钱?” “谁告诉你,那里面装的是钱了?” 温知念轻轻一笑,转头对老爷子说:“爷爷,您就把布包打开,让婶子她们看看吧!” 老爷子正有此意,利落地解开红绳封口,从中取出一只红木盒子。 盒盖一开,他眸光顿时一闪——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白玉手镯,质地细腻温润,泛着柔和的油脂光泽,分明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他虽不专精此道,却也一眼看出这绝非寻常物件,怕是温家祖传下来的老货。 张丽芳和方瑾慧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家里也是有几样老物件的,但和温知念送出的这只玉镯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老爷子见她俩眼睛都看直了,冷哼一声,又打开另一只红布包。 里面是四只金镯子,每只都镶有指甲盖大的红宝石,璀璨夺目,贵气逼人。 这一下,就连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赫连戍德和赫连凯,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他们都以为温知念早已将祖产全部捐出,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了。 万没想到她竟然出手如此阔绰,还能拿出这么贵重的物件。 难道这都是她私自藏下来的,还真是个胆大的。 第112 章 我祝你一胎生108个,个个都是娃中极品 赫连垒先是一怔,目光落在温知念那张沉静而温和的笑颜上,黑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他没想到,她竟会送大姐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这样好,明明嫁了他这样一个废人,却仍以一片赤诚待他,还将这份真诚毫无保留地延伸至他的姐姐弟弟。 随即,一股酸涩滚烫的情绪自心口汹涌漫上来,除了感动,更多的是一份热切。 搭在膝盖上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赫连垒狠狠攥住了毫无知觉的双腿,眼底情绪如潮翻腾。 这一刻,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渴望重新站起来。 他要接受治疗,不惜一切代价恢复健康——只有最好的自己,才配站在这么好的她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立,护她一世安乐无忧。 老爷子看向温知念的眼神中满是欣慰,他就说自己不可能看走眼,这位大孙媳妇不仅心地纯善,更有胆有识,处事聪慧又细致。 虽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却又懂得审时度势、暗藏锋芒,该退时从容,该进时果决,顺势而为。 这份通透和韧性,也是他最欣赏这丫头的地方。 赫连铮更是眉飞色舞,一脸藏不住的得意。 他斜睨了刚才跳得欢的张丽芳、方瑾慧一眼,轻哼一声:“我大嫂就是最好、最大方、最慷慨的人!你们——” 他目光扫过那两人,声线清亮,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谁都比不上。” 张丽芳也不哔哔赖赖了,目光在那几只镯子上来回打转,语气总算软了几分,“这还像点样子。” 她是认货的人,那四只小金镯子就价值不菲,更别说那只羊脂玉镯——温润如脂、洁白无瑕,一看就不是凡品。 虽然现在这些东西戴不出去,但留着压箱底也是好的呀! 唯有方瑾慧,低头抿着唇,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 温知念随手就拿出这么大的礼,还不知道她手里藏了多少好东西? 资本家出身的小姐,心眼就是多。 不是说在沪市时就处境艰难吗?居然还能偷藏这么多好物件? 方家也是有几样老物件的,可那都是要留给家里兄弟当传家宝的,她这个外嫁的闺女,边都沾不上。 温知念原本并不想将这些物件显露人前,但既然拿了,她也不惧。 反正东西交给老爷子了,她这里任谁也找不出任何东西,要是有人存心使坏,那就让他有本事找老爷子要去。 全家忙着回来给赫连珊准备礼物,都还没顾上吃上午饭,勤务兵小李和小林去食堂买了饭菜回来,一家人匆匆吃完,老爷子和赫连铮就要动身出发了。 “小温啊!”临上车前,老爷子却忽然顿住脚步,猛地抬高声音,“你记着,我们家祖上十八代,都没有出过恶婆婆磋磨儿媳妇的混账事!” 他语气沉缓,意有所指,“要是有那刁钻的人,存心要败坏我们家名声的,你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我立马钻地底下,把你太爷太奶,祖太爷祖太奶全部都请上来,带她下去吃团圆饭!” 温知念忍俊不禁,老爷子可真是大孝子,天天把太爷太奶,老祖宗挂在嘴边,也不怕哪天太爷太奶,老祖宗真来找他喽! 赫连铮悄悄把她拉到一边,从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塞她手里,“大嫂,辛苦你照顾大哥,这些钱你拿着,想买啥买啥,千万别委屈自已。” “我不要。”温知念连忙推拒,“我有钱用,而且你还在上学呢!哪来这么多钱?” 她瞥了一眼,那厚度至少有两百块,相当于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我跟爸借的。”赫连铮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等我上班后还他就行了,我在学校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见他执意要给,温知念只好暂时收下,心里盘算着等几天给他寄学校去。 赫连铮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压低声音传授起经验来,“大嫂,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可千万别客气,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他一脸忧心忡忡,“你一定要凶一点儿,她们都是欺软怕硬的,只有你够凶,她们才不敢惹你。” 说着他又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我跟你说,方瑾慧最在乎的就赫连凯;而我妈,最在乎的就是她那张脸面。” “要是方瑾慧惹你,你就逮着赫连凯揍;要是我妈惹你……”他眼睛一眯,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你就扯她的头发,挠她的脸……” 温知念瞬间瞪大了眼睛:好小子,你可真是——“孝”死了! 望着载着老爷子和赫连铮的汽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一片扬起的黄色尘土。 温知念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惆怅。 说真的,她是舍不得这爷孙俩离开,他们简直就是自己的正义使者好吧! 一旁的赫连戍德和赫连垒也眼圈泛红,显示同样不舍。 温知念就好奇了,赫连垒也就算了,离开的两人都是跟他亲近的人,这赫连首长是怎么回事? 天天被老爷子训,还没被骂够不成? 与他们的低落截然不同,张丽芳和方瑾慧则是不约而同长舒了一口气。 在这个家里,就数老爷子和赫连铮是最能闹腾,每次对上他们,她们都落不着半点好。 这下终于走了,看以后还有谁能为温知念撑腰? 方瑾慧眼中掠过一丝得意,正打算给温知念找点事儿干,却冷不防瞥见赫连凯的目光,竟一直落在温知念身上。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她当即快步上前,语带讥讽,“大嫂,给几个外甥准备那么贵重的礼物,看来你是真心喜欢孩子啊?” 不等温知念回应,她又拖长了语调,怪声怪气地说:“哎,真是可惜啊——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她故意朝温知念的小腹瞥了一眼,又扫向轮椅上的赫连垒,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你和大哥这辈子……怕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这话一出,院里霎时一静。 赫连戍德难得对儿媳妇发了火,厉声喝道:“方瑾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瑾慧,这话怎么能乱说!”张丽芳也急忙出声制止。 再怎么说,赫连垒也是她亲儿子,方瑾慧这样口无遮拦,不是扎她这个当妈的心吗? 赫连凯却是眸色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赫连垒将他这副表情尽收眼底,不自觉地蹙紧了眉。 “我不是那个意……”方瑾慧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 就听温知念笑盈盈地抢先道:“哦,你能生,那你多生点。” 她语气真诚,眼神明亮,仿佛真心实意送上祝福,“我祝你一胎生108个,个个都是娃中极品。” 第113 章 快停车!!! 听到温知念让她“多生点”,方瑾慧还挺高兴,想着这大小姐总算识相了一回,看清了形势,没人给她当靠山了。 结果她下一句就是——什么叫一胎生108个? 方瑾慧顿时脸色铁青,当她是什么?老母猪下崽吗? “温知念,你骂我是猪?必须给我道……”方瑾慧咬牙冲上前,要跟温知念理论。 可温知念压根不给她这机会,肩膀一顶,直接将她撞开半步,“好狗不挡道。” 话落,看也不看她那涨红的脸色,推着赫连垒径直进了屋。 方瑾慧被撞得一个踉跄,一脚踩在张丽芳脚背上。 张丽芳“哎哟”一声痛叫,“你要踩死我啊!”说着恼火地推了她一把。 方瑾慧本就没站稳,“啪哒”一声跌坐在地,上次崴伤的脚还没好全,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钻心的剧痛,霎时冷汗涔涔,脸色惨白。 她下意识看向赫连凯,声音发颤,“阿凯,我脚好疼……” 赫连凯只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丢下一句:“那你擦点药。” 说完也不管她还能不能站起来走路,转身就走。 赫连戍德还有工作要处理,已经离开一会儿了。 张丽芳捂着自己还有些肿的脸,也扭头进了屋。 没有一个人管还跌坐在地上,疼得五官扭曲,泪珠止不住地滚落的方瑾慧。 她气得全身发抖,心底又恨又委屈——不就是温知念那个贱人手里有几个臭钱吗? 全家就都站到她那边去了?一群势力眼! 也不想想,她再有钱又怎么样?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将来那些东西,还不都是她和阿凯的! 温知念还不知道,某些人已经把她的东西,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换好衣服出来,就见赫连垒正看着自己,目光复杂,欲言又止。 “你不会是听了方瑾慧那几句屁话,就觉得配不上我,想劝我改嫁吧?” 温知念笑吟吟地凑近了些,“这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哈!我想改嫁的时候,一定提前告诉你。” “绝不让你,莫名其妙戴上不正经的帽子。” 赫连垒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一时没绷住,唇角扬起,“那你可打错算盘了,我才不会把你让给别的男人。” 他眉目间都是舒展的笑意,“我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重新站起来了。” 温知念闻言,十分自然地将双臂搭在他肩上,俯身直视他的眼睛。 她唇角轻扬,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怎么?怕我跑了啊?” 不出所料,赫连垒瞄了一眼,她搭在自己肩上的肌肤白嫩,线条圆润的手臂。 他耳尖倏地泛红,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强忍下心底激荡的悸动,声音低沉却清晰,“对你,我确实没有办法放手。” 一开始,答应与她结婚,他只是想着,既然她需要,那就趁自己还有几分价值,护她一程。 待她想离开时,坦然放手,让她从容而自由地去追寻真正的幸福。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先放不下的人,竟成了他自己。 他不想松手,舍不得她离去,只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共度此生。 温知念从他眼里看出了认真,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一笑,眼波流转间都是明媚的光彩,“那你就不要放手,反正——” 她手臂收紧,柔软地身子顺势倚进他怀中,语调轻快又狡黠,“你这张脸,我还没看够呢!” 软玉温香在怀,赫连垒身形微顿,呼吸滞了一瞬。 他缓缓抬手,略带迟疑地环住了她,最终却坚定地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想到他身上还有伤,温知念根本不敢用力。 两人相拥片刻,她轻轻推开他,“好啦!我得去家具厂给你定制一个大浴桶,等李医生备齐药材,就可以给你治疗了。” “好,”赫连垒点头,又温声叮嘱,“让小林陪你去。” 家具厂里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正经单位,倒也不是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他是男人,自然更了解男人的劣根性,有些男人见到漂亮姑娘时,总爱说几句他们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却轻浮带着恶意,令人不适的恶心话来恶心人。 他舍不得让知念面对这种糟心不堪的事。 有小林跟着,那此人总会收敛些。 温知念懂他的好意,却摇头一笑,“让小林留在家里照顾你。” 赫连垒:“妈他们在家。” “有他们在,我才更不放心!”温知念挑了挑眉,“我可还不想这么早就当寡妇!” 赫连垒还想再劝,她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亲昵又狡黠,“好啦!我让我哥陪我去。你要乖乖在家等我哦!” 有齐承霄在,赫连垒自然放心,“嗯,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管家公。”温知念笑着应道,利落地扎了个高马尾,拎起包转身出门。 阳光洒落,她的马尾辫随着轻快的步伐,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线,每一根发丝都跃动着青春的光泽。 “妹妹,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过来了?”齐承霄看到温知念来找,立即把训练任务交给了陈辉。 他俩一个是正营,一个是副营,平日营里工作本就配合默契。 以往陈辉有事,齐承霄也会毫不犹豫接过全部训练; 温知念来了之后,齐承霄接连请了好几次假,陈辉也毫无怨言,主动扛起了训练和考核的工作。 训练场里一群血气方刚的战士,正光着膀子进行体能训练。 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结实的腹肌、流畅的线条、充满力量感的体型……荷尔蒙爆发呀! 温知念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齐承霄轻咳一声,正想提醒她这样盯着别的男人看不好。 就见她慢悠悠收回视线,轻轻摇头,“还是我家赫连垒更好看!” 齐承霄:…… 什么时候他就成“你家的”了? 妹妹什么时候跟团长这么亲近了? 虽说他也想妹妹婚姻美满,日子和和美美的,但……一想到今后,他或许不再是妹妹最依赖、最亲近的那个人。 他这心里,就有那么点不得劲儿。 温知念没察觉他的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帕子递过去,“哥,先擦擦汗。” 紧接着又塞了一盒洗得水灵灵的葡萄过去,顺道把定制浴桶的事说了。 齐承霄自然没有二话,跟陈辉说了一声,就带着温知念去了家具厂。 因之前在家具厂买了不少东西,齐承霄跟厂里的人也混熟了。 主任一听他们要定制一个大浴桶,当场就爽快应了,收了三分之一的定金,给他们开了条子,让等几天过来拉就行了。 这两天都各自忙碌,兄妹俩难得有机会好好说说话。 温知念见自家哥哥还是个单身狗,忽然就想起了贝尔婷,眼睛一转提议道: “我们军工厂每个礼拜能休一天,等下次放假,哥,我们去小天山牧场玩吧!” 一听到“小天山牧场”,齐承霄耳根唰地红了,连声音都透着几分不自在。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行。” 俩人正轻松地说着闲话,快到家属院时,突然看见前头正在玩耍的孩子中,一个男孩猛地把一个小姑娘推向路中央——正对着他们车头! 温知念吓得失声尖叫:“哥!快停车!!!” 齐承霄反应极快,猛地踩住刹车,同时方向盘急转,轮胎在碎石路面擦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 第114 章 再见熊孩子 车一停稳,温知念和齐承霄几乎是同时推开车门,跳了下去,首先是去看人有没有受伤。 只见那小姑娘趴在不远处,不在车轮下,身上也没有被撞的痕迹。 兄妹俩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去一半。 可那孩子一动不动,连个哭声都没有,另一半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温知念快步跑过去,蹲下身将她扶起,这才发现这孩子竟然是王美珠——就是那个已经生了六个闺女,还要拼生儿子的王春生和徐红艳家的老四,也就是抢位老奶孙二花的孙女。 王美珠显然吓傻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目光发直,嘴张得老大,却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美珠,王美珠……”温知念连忙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像是突然还了魂,“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见她终于哭出了声,温知念稍稍安心,又抱着她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番。 看她只是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其他地方并没有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缓缓落定。 一旁急得团团转的齐承霄凑了过来,“妹妹,她,她没事吧?” 温知念抬头宽慰,“哥,你别急,这孩子没事。” 齐承霄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吓死我了。” 确认王美珠没事,兄妹俩这才转头去找推人的那个男孩。 嘿,也是“老熟人”了,这不就是火车上抢她动物饼干的熊孩子吗? 一个多月不见,这小子倒是圆润了不少,看来在王春生这个大伯家过得还挺滋润的。 反倒是王春生的亲闺女王美珠,小脸蜡黄,比上次见面时更瘦弱。 这臭小子显然没认出温知念,见她看过去,竟扒着眼皮冲她做了个鬼脸,转头就要溜。 “哥,抓住那臭小子!”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温知念伸手一指,高声喝道。 小孩子嘛!偶尔调皮捣蛋是常事,但这小子竟然把人往马路中间推,这已经不止是顽劣,简直恶毒至极。 王金宝最怕穿军装的人——他大伯王春生整天虎着脸,对他可凶了。 一听要抓他,他跑得更快了。 齐承霄腿长步子大,三两步追上去,一把薅住王金宝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还敢跑?说,为什么把人往马路中间推?” 他在家属院一向是个好脾气,这会儿都压不住发了火——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王美珠那小姑娘不死也得重伤。 “我没推!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找我奶!”王金宝又惊又怕,非但不回答,反而扯着嗓子哭喊起来,还对齐承霄又抓又踢。 这死孩子声音尖利,简直是魔音穿耳,吵得人脑仁发疼。 齐承霄眉头一拧,知道问不出什么,直接反剪他双手,利落地脱下他一只布鞋,反手塞他嘴里。 世界终于清静了。 见他还在扑腾,又一把扯掉他的裤子,将他双腿并拢,跟双手捆在一起。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在对付阶级敌人。 这下王金宝彻底扑腾不起来了,只能“呜呜”地哼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齐承霄将人撂在地上,正准备跟温知念商量后续怎么处理,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嚷从远处炸开——“金宝!我的乖孙,哪个天杀的又欺负你?” 抢位老奶孙二花不知从哪里突然冲了出来,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带起一阵尘土。 “你这死孩子,奶怎么跟你说的?遇事别怂,给我往死里打!打怕了他们,看谁还敢跟你横!” 她一路骂骂咧咧冲到跟前,第一眼没看到自家宝贝疙瘩,倒是对上了温知念似笑非笑的眼神。 孙二花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时就软了半截。 虽然温知念又瘦了一些,但孙二花对这个白胖丫头可是记忆深刻。 上次被这丫头按着收拾的事,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就为那事,领导还把她儿子王春生叫去狠狠批评了一顿。 王春生回家后,也没给她好脸色,还警告了她:再惹事生非,立马把她和金宝打包送回乡下。 所以这些日子她可是夹着尾巴做人,连门都少出。 就连上次温知念和赫连垒办喜酒,她也只敢混在人群里捡了几颗散落的花生瓜子糖,眼巴巴瞅着二食堂那满桌的肉菜,愣是没敢进去蹭饭。 王春生早撂下话了,说跟特战团的人不熟,去吃饭就得随礼,要是礼数不周得罪了领导,全家就等着回家种地去吧! 天知道那天,她在二食堂外面转悠了多少圈,鞋底子都给磨破了一层。 没办法,吃不上肉,还不允许她闻闻肉味么? 来了西北后,孙二花也算是过了一段舒坦日子,哪肯再回去种地? 这些天,她连占人便宜,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占了。 这会儿再见到温知念,孙二花心里就怵,下意识就想扭头溜走。结果目光一垂,就看见乖乖窝在温知念怀里吃糖的王美珠。 “死丫头,你这糖哪儿来的?” 她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上怕了,扯着嗓子就冲了过去,“有糖不知道留着给你金宝哥哥吃,还学会吃独食了?你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着伸手就要夺王美珠手里的糖。 温知念眼疾手快,“啪”一声拍开她的爪子,顺势护着王美珠站起身,“看来上回给你讲的道理,你是半点儿也没听进去,既然你听不进人话,那咱们就上领导跟前,再好好说道说道。” 她转头朝齐承霄扬声道:“大哥,带上王金宝,我们去找王春生,再请赵政委评评这个理!” 齐承霄二话不说,一把提起地上捆得结结实实的王金宝。 孙二花这才看见自己的心肝宝贝竟被人像捆猪崽似的五花大绑,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泪鼻涕混着泥土糊了满脸。 “放开我金宝——”孙二花尖叫着扑过去就要抢人。 齐承霄不好跟一个老人动手,侧身一闪,孙二花刹车不及,一头栽倒在地。 她正要开口骂人,抬头瞅见齐承霄一身军装,不敢再硬来。 索性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嚎啕起来,“哎哟喂!没天理啊!欺负死人了,大领导哎!快给老婆子我做主啊!有人欺负小孩老人啊!” “杀千刀的,把我孙子绑成这样,这哪里是当兵的啊,这就是人贩子啊!……” 这儿离家属院本就不远,孙二花嗓门又尖又亮,岗哨那边的哨兵闻声立刻跑了过来。 一见是齐承霄,连忙敬了个礼,又瞅瞅他手里提溜着的孩子和地上哭天抢地的老太太:“齐副营长,这是……?” 齐承霄也没废话,“去给赵政委打个电话,让他带上王春生,立即过来处理!” 第115 章 必须赔钱! 孙二花一听要找领导,反倒更来劲了,扯着嗓子嚷道:“对!就得叫领导,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家金宝这么一个小孩子,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她自觉占足着理,腰杆挺得直直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人脸上,“领导这次不给我这可怜的老太婆做主,我就不活了!” 这人是当军官的,工资肯定不少,这次非讹他千儿八百不可,孙二花心里盘算着。 还有旁边那个胖丫头,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顺带再敲她一笔大的。 这么一来,手里有了钱,大儿子春生哪还会抱怨养不起她和金宝?肯定对她百依百顺。 到那时候,她就让春生把大丫、二丫那几个赔钱货统统送回老家种地去,只留徐红艳在这儿伺候她祖孙仨。 这样也省事,等那几个丫头到了年纪,直接让老二把人往外一嫁。 六个丫头呢!光彩礼就能收不老少,再加上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 孙二花越想越美,以后村里就属她家是最富的,腰杆不由得挺得更直,下巴也扬得老高,仿佛已经看见一堆堆的票子摆在了面前。 赵敬尧和王春生来得很快,一同来的还有陈大蓉并几个妇女代表,挺着大肚子的徐红艳也跟在后面。 “妈妈……”王美珠一瞧见妈妈,立刻抽抽搭搭地挪了过去。 徐红艳见女儿一身脏兮兮的,手上和腿上还带着伤,心口一揪,赶忙将她揽到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也没人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婆婆在,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孙二花一看到王春生,立马爬起来扑了过去,“春生啊!我的儿,你怎么才来啊?你妈和你儿子都要被人欺负死啦!” “妈,你别乱说。”王春生一把扶住她,瞥了眼赵敬尧,脸色发沉,“我儿子还有他妈红艳肚子里呢!哪有人欺负?” 孙二花被噎了一下,随即又扯开嗓子干嚎起来:“先别说这个!你快看看金宝被他们折腾成啥样了!必须让他们赔钱才行。” 王春生:…… 还不等他开口,孙二花又转头瞄向赵敬尧,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这位就是领导吧?你可得给我这老婆子做主,救救我孙子吧!” 赵敬尧眉头一皱,陈大蓉跟两个婶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孙二花架了起来。 “老大姐,有事说事,我们就是来处理的。你这么闹腾,我们还怎么了解情况?”陈大蓉语气硬邦邦的,她对这胡搅蛮缠的孙老婆子可没什么好感。 再说,齐承霄和温知念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肯定是这孙老婆子不要脸,故意要讹人家! 自从上次知道陈大蓉是家属院的大领导,孙二花就有些怕她,被她这么一训,顿时收了声,不敢再撒泼。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赵敬尧先朝温知念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转向齐承霄,“承霄,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王金宝,眉头不禁蹙了起来——这个齐承霄,到底还是年轻气盛,行事太过直接。 把人家孩子捆成这样,这不是给人把柄吗? 那个孙老婆子可是个难缠的主。 “赵政委,是这样的。”齐承霄把王金宝如何将王美珠猛地推向车前、自己如何惊险拦下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孩子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狠毒,我想着必须找到家长严加管教,谁知他非但不认错,还又踢又打,张口就咬。” 他说着,伸出结实的小臂和手背,上面布满了清晰的牙印和一道道渗血的抓痕,“实在没办法,我才暂时将他制住,本意是立刻带来交给王副营长处置。” “可没想到,这位大婶突然冲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喊打喊骂。”他无奈地指了指一旁的孙二花。 天热,他穿着短袖军装,手臂上那些红肿带血的伤痕一览无余。 他在家属院人缘向来极好,同来的几位妇女代表一看,都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王春生。”赵敬尧眉心一拧,刚要开口让王春生处理好家事。 孙二花却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蹦到齐承霄面前,手指头几乎戳到人脸上,“我家金宝教训他妹妹,关你这个瘪犊子什么事?” 她唾沫横飞,眼珠子一转,又扯着嗓子嚷开,“你空口白牙一说,就是我孙子推的了?我还说是你故意要撞死我家美珠,在这儿贼喊捉贼呢!”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了理,猛地转向赵敬尧,声音拔得又尖又利,“领导!您可得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啊!这人打了我家孙子不算,还想开车撞死我家孙女!必须赔钱!不赔个一千……不——” 她慌里慌张地先伸出一根手指,觉得不够,又忙不迭补上两根,“三千!这事儿没完!” 众人一听孙二花张口就要三千块,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死老太婆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靠在徐红艳身边的王美珠急红了小脸,带着哭腔喊道:“奶,这个哥哥没有要撞我,就是金宝把我推到马路上的。” “死丫头,你胡咧咧啥?”孙二花猛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就算是你金宝哥推了你一下,又能咋地?你个赔钱货,还这么小就胳膊肘往外拐,怎么就没让车撞死你!” ——撞死了倒好,还赔得多些呢!孙二花恶毒的想。 “孙二花,你还是人吗?”陈大蓉气得浑身发抖,“美珠可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其他婶子也看不下去了,“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奶奶的?天天把‘赔钱货’挂在嘴边,还要咒亲孙女去死。” “王副营长,你就这么干看着?瞧瞧你妈来了后,你媳妇和你这几个闺女都被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女儿被人害死吗?” 王春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支吾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主要……主要我们也没亲眼看见,不能光听齐副营长一面之词就下定论吧…” 他和齐承霄都是副营职,可他都快三十了,还有这个位置上,而齐承霄才二十出头就和他平起平坐,甚至比他级别还高一些。 特战团的营长可不是普通副营能比的。 要是纵容亲妈、侄子欺负女儿的事传出去,他的前途恐怕就彻底完了! 眼下,他只想赶紧把事情压下去,过几天就把这惹是生非的娘俩送回老家。 众人听他这么说,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真信了孙二花的鬼话,觉得齐承霄会故意开车撞他闺女? 齐承霄却压根没理会王春生的狡辩,转头看向先前跟王金宝和王美珠一起玩的几个孩子。 指着王金宝沉声问:“你们来说,这小子刚才为什么要推王美珠?” 这群孩子最大的不过八九岁,最小的才三四岁,早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缩成一团不敢吭声。 王春生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别吓唬到孩子们了!” 温知念斜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五彩缤纷的水果糖,走到孩子们面前柔声说,“姐姐知道你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刚才吓坏了吧?” “来,先吃颗糖压压惊,再告诉姐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这些孩子都是家属院的,但家庭条件参差不齐,吃饱饭是没问题,但零食糖果对他们来说仍是稀罕物。 看着温知念手里亮晶晶的糖纸,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最大的那个孩子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姐姐,刚才王金宝非要美珠趴下给他当马骑,美珠不肯,他就抢了美珠的发卡!” 另一个孩子连忙补充,“那是美珠妈妈新做的发卡!美珠想要回来,他就把美珠推到马路中间了!” 第三个孩子抢着说:“对,他还总骂美珠是‘赔钱货’,说她和姐姐妹妹们都是吃白饭的,等长大了就把她们全卖出去,给他盖新房子、娶媳妇儿!” 这话一出,别说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就是王春生和徐红艳也猛地变了脸色。 两口子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王金宝。 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会是一个几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第 116章 快!快送医院! “妈,是不是你教金宝这样说的?”徐红艳红着眼睛,声音里夹着颤抖,悲愤交加地看向孙二花。 她自认自己这个做儿媳妇做得已经够尽心尽力了。 虽然以前没回老家亲自伺候老人,但每个月都会邮钱回去,从前是邮5块,男人当副营后就是邮10块。 过年过节还会另外给钱! 尽管他们自己养着几个孩子,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但她每年都会给婆婆做两身新衣服。 婆婆来之后,她大着肚子也从没偷过懒,不仅家里家外一把抓,还得去地里一顿挖。 过得那就是两眼一睁,干到熄灯的苦逼日子。 偶尔接个针线活赚几个钱,也都上交到婆婆手上,从不敢藏半分私。 但她这个婆婆就是个占便宜没够的主。 有人请她做个褂子,婆婆都想撕一截下来;帮人缝补个补丁,她都恨不得多扯人家一截线头;路过人家院子,也总想摘人家一把菜、一个瓜、一根豆,或是偷摸捡人家一个鸡蛋…… 反正自从她来了后,就没什么人来找自己做衣服了。 婆婆还怪她没本事,揽不到活计。 一顿只给她吃一个黑面窝窝,配碗清可见底的菜汤。 有时候她饿急了,连涮锅水都要灌下去半锅,半夜还经常饿得爬起来喝凉水。 就这样,她还是没有说一句怨言,忍让至此,婆婆还是不满意。 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没能给王家生个儿子,但她自己受再大的委屈都能咬牙咽下,可她的女儿们不行。 她的几个孩子个个懂事乖巧,婆婆怎么忍心…… 徐红艳瘦弱的肩膀抖动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是我教的又怎么样?”孙二花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眼睛一瞪,“哪个女人的长大了不嫁人?横坚都要嫁的,不如早点多换点彩礼……” “妈——你少说两句!”王春生扬声打断她,脸黑得能滴出水。 他是想要儿子,可前头这几个闺女,他也疼。 这几个闺女个个生得俊俏,尤其是老四美珠,最是贴心。 他每天一回到家,这孩子就立马给他端茶倒水,还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饭,累不累…… 其他几个也不差——大女儿明珠、二女儿宝珠、三女儿珍珠个个成绩拔尖,老师见了没有不夸的。 为了补贴家用,她们还主动找陈婶子帮忙,找了个糊纸盒的活计,每天写完作业就埋头干活,勤快得不得了。 剩下两个小的,丽珠和秀珠才那么点大,已经知道洗碗扫地,从不让大人操心。 王春生觉得就凭这点,自己这几个闺女将来准能有出息。 等老小出生了,有这几个姐姐帮衬,还愁什么? 可现在老娘竟想打他姑娘的主意,给金宝铺路,这他绝对不能答应。 金宝又不是他王春生的种,凭什么要他闺女受委屈? 他打定主意,转身先朝齐承霄笑道:“齐副营长,真是对不住,先前我没搞清楚情况,说了糊涂话,还请你见谅。” 齐承霄轻哼一声,没接话,只是言外有意,“那就请王副营长以后管好你的家人。” 王春生好似没听到他话里的“刺”,点头应了声“好”。 他又转向赵敬尧和陈大蓉,保证道:“政委,嫂子,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让我妈再给你们添乱了。” 最后,他沉下脸看向孙二花,“妈,明天我就去买车票,送你和金宝回老家。” 孙二花还算计着怎么多要些钱呢! 一听大儿子不仅要送她走,以后还不让她来了,顿时慌了神,“不……我不回去,金宝也不回……你是我儿子,你得养着我……你不能不管我。!” 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眼神乱瞟,还给王春生出主意,“你要实在养不起这么多人,就把大丫、二丫、三丫送回老家去!她们也不小了,回去正好帮她们二叔干几年农活,过两年就可以嫁……” “妈——”王春生厉声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大丫她们得上学,不可能回老家。你和金宝必须走!”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带着警告,“你听话回去,我按月给你寄生活费,要是再闹——那我干脆把脱了这身军装,跟你一起回老家种地。” “那怎么行!”孙二花立马急了。 她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就属老大最有出息。 因为有个当军官的儿子,村里人都高看她一眼,绝不能让老大退伍。 “那就听我的,带金宝回去。”王春生就是拿准了她这心思。 见孙二花没有吭声,他以为她同意了,转身就去解捆王金宝的裤子,完全没注意到她神色不对。 孙二花来西北之前,早就跟村里人夸下海口,说她是去跟着大儿子享福的,以后就是城里人,再也不回去了。 现在大儿子非要撵她走,她回去后怎么跟那些老姐妹说? 那不得被她们笑话死? 她猛一抬头,目光死死钉在徐红艳身上,一个恶念陡然窜上心头。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肯定是你蹿掇春生的,我打死你——”她猛地埋头冲撞过去。 徐红艳注意力都在女儿美珠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听到婆婆的怒骂声,还没来得及转头,下一刻就觉得腰侧被重重一撞…… 她身子一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啊——!” 她厉声尖叫,重重扑倒在地,小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瞬间浸透了衣裤。 “红艳——” “徐红艳,小心——” “妈妈——” 在一旁说话的赵敬尧和齐承霄闻言惊愕转头,正闲聊的温知念、陈大蓉,和几个婶子也惊得看过去。 只见徐红艳面无人色,整个人肚子朝下趴在地上,身体因剧痛蜷缩颤抖,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她身下,暗红的血迹正迅速洇开,在地面染出触目惊心的一片。 王美珠扑倒在她身边,小脸煞白,哭声凄厉得几乎破了音,“妈妈——” 而始作俑者孙二花,却僵立在一旁,嘴角竟扭曲地向上扯着,脸上挂着阴狠的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愣在原地。 温知念最先回过神来,拔腿就跑了过去,声音因极度焦急面变了调,“快!快送医院!” 第 117章 救命! 其他人回过神,也赶紧围了上来。 齐承霄见王春生还傻愣愣地站在一边,“啪”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背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抱着你媳妇上医院!” 王春生浑身一颤,如梦初醒,扑过去俯身将徐红艳打横抱起,拔腿就要跑。 因为太过恐慌,脚下发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亏齐承霄在旁边扶了一把,“跑什么?快上车!” 王春生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抱紧怀里的人,机械地往车上爬。 “不许去,生个娃而已,去啥医院?丢人现眼!”孙二花还张开手臂扑过来拦。 王春生急得抬头,看向她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只觉得他娘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可怕。 “滚开——”他嘶吼一声,一把将她搡开,抱着妻子跌跌撞撞地上了车。 温知念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美珠交给陈大蓉,也跟着上了车。 徐红艳出血不止,她得用金针为她紧急止血。 齐承霄见人上了车,立马发动了车子,“轰”一声就飙了出去。 孙二花还想扑上来拦车,陈大蓉带着几个婶子七手八脚地将她拽开。 “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抓起来。”赵敬尧脸色难看到极点,招呼勤务兵拿人。 “凭什么抓我?我是她婆婆,管教我自家的儿媳妇,应该的!你们谁都管不着!” 孙二花一边叫嚷,一边扭动身子,想要挣脱束缚,“来人啊!救命啊,领导要杀人啦!……” “啪,啪,啪——” 陈大蓉抬手就是几个嘴巴子甩过去,“人都快没了你还在这撒泼!我告诉你,徐红艳同志要平安没事的话还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吃枪子吧!” “她是我儿媳妇——”孙二花还在叫嚣。 就好像徐红艳嫁给她儿子,成了她儿媳妇,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她家的一个物件,没有自由,没有主权,连性命都由着她这个婆婆拿捏。 打死也好,逼死也罢,在她眼里都是天经地义。 陈大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人怎么能狠毒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能算个人吗? 赵敬尧见她呆在原地,赶忙提醒她,“别发愣了,先把这老太婆交给警卫员关起来,你把王家这边几个孩子安排一下,再去医院搭把手。” “我去找师长汇报一下这事,千万不能把小齐和小温牵扯进去。” 陈大蓉这才醒过神来,闹成这样,后面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别的不说,王家这几个小的总得有人照看,大的那几个也要通知到位。 还有温知念和齐承霄,他们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她得赶紧去医院盯着,王春生那龟儿子也不是个好蛋,别到时候反咬那俩孩子一口。 看着地上那一摊已经开始凝固的血迹,陈大蓉心底直发沉——只盼着徐红艳挺过去,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另一边,车上。 温知念指挥着王春生,让他托着徐红艳的上半身,尽量将她的身体放平,双腿抬高,以减缓流血的速度。 幸好军用车空间足够,温知念蹲在座椅前,准备先给徐红艳止血。 但动手之前,她必须把话跟这两口子说清楚。 此时的徐红艳面色惨白如纸,双唇更是褪尽血色,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温知念抬眼看向王春生,语气沉静而紧迫,“王春生,想必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妻子徐红艳一直在流血,而且出血量很大。” “从这儿到军区医院,至少要十五分钟,再这样流下去,她不一定能撑到医院。” 王春生浑身是血,脑子早已乱成一团,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急了,“那,那怎么办?红艳,你挺住啊!” 他声音带着哽咽,又朝前座喊:“齐副营长,能不能再开快点?” 齐承霄专注开车,没应声,温知念打断他,“王春生,你先听我说完。” 她目光镇定,语气沉稳,“我会用针灸帮她止血,但也只是尽量减少出血量,并不能保证她和孩子一定平安。” “你现在做个决定——要不要让我试试?” 王春生茫然地看着她,嘴唇都在哆嗦,“孩子……不能保住吗?” 温知念:…… 她真想一拳锤爆他的狗头! “我再说一次,我什么都不能保证!”她声音冷了下去,“再拖下去,别说孩子,大人命都未必能保住!” 语音未落,一只冰冷的手颤抖着攥住了她的手指,“救……救救我,的……孩子!” 是徐红艳。 她恢复了一点意识,惨白的嘴唇艰难地开合,发出羸弱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力气,“求……求你……救我,儿子!” 温知念神情一顿,心头那点因她的处境而生的怜悯,瞬间被这句话冲得七零八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令人窒息的可悲与无奈。 有的人,或许真的,配得上她们所受的苦难! “止血,先给她止血……”王春生忽然激动开口,“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怪你!就当,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这会儿才想明白,无论如何,先保住命再说,如果什么都不做,恐怕他真的会同时失去妻子和儿子了。 身为一个医者,温知念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她沉默地点点头,先打开水壶,洗了手,再从布袋里取出针,开始施针。 针灸治疗子宫出血需辨证选穴,常用穴位包括隐白、三阴交、关元、血海、地机…… 但徐红艳怀有身孕,并且是受外力冲撞,才会导致大出血。 所以温知念避开了脐下的关元、活血的血海。 先取可缓解急性出血的地机,再刺隐白健脾摄血,辅以足三里、脾俞补气摄血。 她神情专注认真,手法娴熟如行云流水。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王春生,顿时觉得信心大增。 没一会儿,出血的速度就明显减缓,温知念又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倒了半杯灵泉水喂徐红艳喝下。 清洌甘甜的水入口,徐红艳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腹中,痛楚都缓和几分。 凭着这份力气,她竟硬生生撑到了医院门口,没有再陷入昏迷,只是阵阵宫缩带来的剧痛依旧难以忍受,令她止不住地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呻吟。 车刚停稳,温知念就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飞快朝医院里跑,“医生!快!有个危急产妇,被撞早产,大出血!” 后面齐承霄护住抱着徐红艳的王春生,跟着跑进医院,医护已经准备好,人一进门,就立即推进了手术室。 第 118章 温同志!你会医……你说,这字我能不能签? 把人送进手术室,三人这才得以喘口气。 齐承霄见温知念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不少血迹,心疼道:“妹妹,我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 温知念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手术室,犹豫片刻,正想点头。 “齐副营长、温同志……” 旁边抱着头蹲在墙边的王春生突然抬起头,语气恳求,“实在不好意思,这会儿家里就我一个能主事的,我这心里实在没底……能不能请二位再多留一会儿?万一里头有什么情况,我怕应付不来……” 他脸上掠过一丝涩然。 说起来这事,跟人家兄妹俩扯不上半点关系,可眼下媳妇在手术室里生死不知,家里还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 此刻,手术室内又传来徐红艳凄厉的惨叫。 他浑身一颤,只能厚着脸皮开口。 齐承霄目光在他满是焦灼的脸上停顿片刻,语气沉稳,“我先送我妹妹回去,待会儿再过来。” 今天这事儿,虽说与他无关,他跟王春生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毕竟是同一个军区的战友,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 王春生嘴唇嚅动了下,到底没再出声。 他其实更想让温知念也留下来,先前在车上,她沉着冷静的模样,无形中给了他莫大的支撑。 可他也知道这个请求过于无理,人家出手帮忙已是仗义,更何况温知念可是首长家的儿媳妇,他也不敢勉强。 谁知,温知念刚转身要走,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位妇产科医生疾步而出,手套上沾满了鲜血,目光焦急扫过三人,“谁是病人家属?” “我,我是!”王春生连忙上前,声音发紧,“我是她男人!医生,她……她怎么样了?” 医生直接将一张手术同意单递到他面前,语速极快,“产妇难产大出血,必须立刻做剖宫产手术,快签字!” “剖,剖宫产?”王春生接过纸张的手抖得厉害,脸色霎时白了。 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多数都是在家里找个接生婆,更甚者,自家人就接生了,很少有来医院的。 更别说剖宫产了,好些人听都没听说过。 也就是在军区医院,有这医疗条件,要地方的小医院,大多都还没具备这个技术。 王春生虽然是个副营长,文化程度却并不高,完全是靠军功和资历升上来的。 往常也没关注过这些,不知道剖宫产也很正常。 “就是切开产妇的肚子,把里面的孩子取出来!”医生语气急促,话也说得直接,“同志,快做决定!你媳妇儿还躺在手术台上等救命呢!” “把肚子……切开?”王春生神色惊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人还能活吗?” 他猛地扭头去看温知念,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温同志!你会医……你说,这字我能不能签?” 温知念一怔,还没开口,齐承霄已向前半步,眉心紧锁,“王副营长,这是你的家事,我妹妹作不了主!” 他眼神冽厉,虽然他也很同情徐红艳的遭遇,但这事可是要担责的,他生怕自家妹妹太过善良,急于救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温知念表示,哥你真的想多了。 我现在只想一个大逼兜,把这没担当的臭男人扇飞。 “对,必须直系家属才能签字,别人无法决定。”旁边的医生急得直跺脚,“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你倒是快点决定啊!不然就来不及了!再耽搁下去,你媳妇儿血都要流干了。” 王春生急得满头大汗,他猛一咬牙,抓过笔,颤抖着在同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一把夺过手术单,转身进了手术室。 门“砰”地关上,王春生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顺着墙壁软软滑坐到地上,整个人彻底脱了力。 陈大蓉提着小包袱,脚步匆忙地赶到了医院,开口就问:“红艳怎么样了?” 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姑娘,个个面黄肌瘦,衣服上打着层层补丁。 这是王家的几个“珠”! 年纪比较小的王美珠、王丽珠,一看到王春生就哭着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爸爸,我要妈妈……” “我也要妈妈……” 王宝珠、王珍珠也在一旁急得不行,扯着王春生袖子问:“爸爸,妈妈呢?她在哪里?” “弟弟生出来了吗?” 十三岁的王明珠牵着最小的妹妹王秀珠,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她眼圈泛红,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单薄的背影透着倔强。 王春生愧疚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浑浊的眼泪在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打转。 温知念和齐承霄把情况,简单地跟陈大蓉说了一遍。 陈大蓉沉沉叹了口气,伸手揽住王明珠瘦弱的肩膀,轻声安慰,“放心,你们妈妈不会有事的。” 王明珠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嗯……”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对还在抽噎的几个妹妹说:“别哭了,妈妈在里面生小弟弟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不安压下去,语气带着超越年纪的坚定,“我们……我们要坚强!等妈妈和弟弟出来,还需要人照顾呢!” 王家的几个孩子都很懂事,也很听这个大姐的话,哭声渐渐止住。 几个小姑娘都屏住呼吸,紧张地听着手术室里的动静。 一时间,过道里安静下来,气氛无比沉重。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终于—— “哇,哇……”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门内传出来,虽然声音微弱,却给了所有人力量,大家几乎同时从原地弹起,一下子围到了手术室门口。 又煎熬地等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护士探出身,语气急促,“孩子的衣服包被准备没有?快拿来!” 陈大蓉连忙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包袱递上去,“同志,徐红艳她人怎么样?” 王春生更是急得直扒门缝,“同志,我媳妇儿生了个啥?她还……好吗?” “产妇还在缝合,谁都不许进来!”护士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厉声喝止,一把抓过包袱,“砰”地一声,再次将众人隔绝在门外。 第 119章 不,不能再……生了? 等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徐红艳和孩子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徐红艳还没醒,她双眼紧闭,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汗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颊上,越发衬得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不见一丝血色。 孩子们瞬间围了上去,“妈妈——” “妈妈~~” “妈妈……” “呜呜……妈妈,你还疼不疼?” …… “妈妈,抱抱!” 年纪最小的王秀珠见妈妈一动不动,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扭头望向大姐王明珠,“大姐,妈妈睡觉觉……” 王明珠赶紧用袖子用力抹了把脸,吸着鼻子应道:“嗯,妈妈累了,在睡觉,小妹乖,我们不吵妈妈……” 护士把包好的孩子抱了起来,王春生立马凑上前接过孩子,伸手就要掀开包被瞧个仔细。 “别看了。”护士冷声制止了他的动作,“是个闺女。孩子不足月就生了,才三斤多,得精细着养。” 王春生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又是闺女?……怎,怎么还是闺女呢?” 他嘴唇哆嗦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年近三十的女护士眼睛一瞪,“闺女怎么啦!广播里天天讲,‘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她神情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亏你还是个穿军装的呢!思想怎么还是那老封建?” “不是,同志,你听我说。”王春生也很激动,“我们这次是算准日子的,怎么,怎么偏偏又是……” “好了,少说两句,”陈大蓉走上前,轻轻托了托王春生僵硬的胳膊,“抱稳当些,别吓着孩子。”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下来,“闺女也好啊,你看你家明珠、宝珠她们几姊妹,多贴心懂事!你和红艳往后就净等着享福吧!”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生六个闺女了,轮也该轮到我们生儿子了吧!” 王春生还是不能接受,他猛地扭过头,看向才从病房里出来的医生,“医生,我媳妇……她多久能能好?啥时候能再要孩子?” 那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做了几个小时手术,手术服上还沾了一身血气。 听到这话,疲惫瞬间转为怒火,劈头盖脸地骂道:“生儿子!生儿子!你特么就想着生儿子!” 她气得声音发颤,手指直接戳到王春生鼻子上,“你媳妇儿为了给你生孩子命都差点丢了,你倒好,还盘算着生儿子?” “我明白地告诉你,她这次伤了根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再经不起折腾了。” “再怀上孩子,那就是要她的命。”医生狠狠地喘了口气,目光冷得像冰,“你自个儿摸着良心好好想想吧!” “不,不能再……生了?”王春生如遭雷击,脸色倏地灰白,宽厚地身躯跟着晃了晃,抱着孩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个结果,像一记闷棍,把他打懵了。 温知念实在是看不过眼,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地开口,“王副营长,咱们要讲科学,你难道不知道吗?生男生女,关键在男人身上。” “你这“种子”不行,种下去的是苦瓜,还能指望地里结出大西瓜?”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春生,嘴角撇了撇,一副嫌弃的模样,“你这个男人,可真是不中用啊!” 王春生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时语塞:“我……” “没错——”这话立即引起了妇产科医生的强烈赞同。 她连连点头,“从科学上讲就是这个道理,你这“种子”质量不行,再肥沃的“土地”也白搭!” 温知念煞有介事地说:“徐红艳同志能生出七个孩子,明白生育能力完全没有问题,所以这事只能在王副营长你身上。” 陈大蓉也在一旁帮腔,“老话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自个撒下去的是小绿豆,还想收个大甜瓜呀?” “不是……我……” 王春生觉得陈大蓉在内涵他。 接近的打击让他头晕目眩,比起又得了一个闺女,媳妇儿不能再生的事实,王春生更不能接受别人说他“不行”,“我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可能……?” “好什么好!” 妇产科医生立即抬高声音,打断他。 目光犀利地在他身上扫过,“啧啧”地直撇嘴,“你瞅瞅你自己,脚步虚浮、眼底发青、印堂发黑,一看就是肾虚的症状。” “听我一句劝,以后少折腾些,还能多活几年,不然只能那啥尽人亡,早早归西。” 王春生:…… 不是,怎么还印堂发黑了? 医生你到底是看病的,还是算命的? 这个年代的剖宫产手术,创口大,加上徐红艳本身就营养不良,又是受了外力撞击导致的早产,术前术中失血过多。 医生给她上了营养针,说可能天黑才会醒。 陈大蓉留在医院里帮忙照应,让齐承霄和温知念先回去休息。 本想让王家几个小的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但她们都不愿意,要留在医院里守着她们妈妈。 温知念还是蛮喜欢欢这几个小姑娘的,就和齐承霄去买了些包子、馒头、大饼,还有几个菜回来,让她们吃。 自从孙二花来了之后,变着法儿地克扣粮食,几个孩子就没吃饱过,此刻闻着食物香气,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本来还想推辞的王春生,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王明珠眼神微动,主动上前接过温知念手里的食物,声音明亮而坚定,“姐姐,谢谢你,这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说完,她朝温知念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即,她拿出肉包子先递给陈大蓉,又招呼妹妹们快吃,最后也没忘记给王春生递去一个。 她自己则拿了一个二合面馒头啃着, 王春生机械地咬了口包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含糊地问:“明珠,你奶和金宝呢?他们在家没?” 王明珠大口大口地啃着馒头,冷着脸没吭声。 其他几个孩子也低头吃着东西,不说话。 老二王宝珠瞄了瞄大姐的脸色,才怯生生地开口,“爸,奶……奶被关起来了。金宝、金宝被陈婶子安顿在邻居郭婶子家……” “什么?!”王春生猛地站起来,“你奶被关起来了?为啥?” 第 120章 爸你别怕,等你死了,我一定给你修个最气派的坟! “你说还能为什么?” 王明珠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她“噌”地站起身,一双泛红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自己的父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脸的失望。 “爸,奶差点害死我妈,还有小妹妹……你居然还问为什么?” 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字字清晰,“就她这样的杀人凶手,别说被关起来,就劳改、枪毙都不为过。”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王春生猛地扬起手,可对上女儿那又蓄满眼泪,却毫不退缩的眼睛,这一巴掌终究还是不忍落下去。 他肩膀一塌,无力地垂下手,语气软了下来,“明珠,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奶啊!” 王明珠用力吸了吸鼻子,硬是把泪水逼了回去,冷笑一声,“要害死我妈的奶奶,我情愿不要。” “你……”王春生噎得说不出话来,停顿片刻,才低声解释,“你奶那也是气昏了头,再说……” 他叹了一口气,“也怪你妈……” 话到一半,他忽然想起先前温知念和医生说的话,急忙改口,“都怪我们家没个儿子,你奶才会一直偏着你小叔,对金宝好……” “儿子、儿子——你们眼里就只有儿子!” 王明珠泪珠滚滚而落,声音陡然拔高,“爸,儿子就那么重要吗?”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病床上气息微弱的徐红艳,语气尖锐,“我妈都成这样了,你还想着生儿子?” “我跟宝珠、珍珠、美珠……我们几姐妹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就让你和妈这么嫌弃,这么看不上?” 说到最后,她几乎泣不成声,“我们……我们也会好好孝顺你们的呀!我们也能给你们养老的啊……” 其他几个小“珠”也红了眼睛,低低啜泣着。 宝珠紧紧挨着大姐站着,小手一下下轻拍着王明珠的背,带着哭腔安慰着,“大姐,你别哭了……” 年纪更小的珍珠、美珠,拼命踮起脚尖,努力扯着袖子去擦姐姐脸上的泪水,“大姐不哭,我们一定听你的话,多干活。” 最小的丽珠、秀珠,举着手里没吃完的包子,笨拙地往姐姐嘴边送,“姐姐不哭,姐姐吃包子,有肉肉。” “我的有糖糖,好甜的,给姐姐吃……” 温知念和齐承霄在一旁看着这群懂事到令人心酸的孩子,既心疼又无奈,连忙上前哄着。 陈大蓉放下手里的包子,起身心疼地将王明珠揽进怀里,责怪地看向王春生,“就是啊!王春生,女儿细心,照顾爹妈更尽心周到!” “你看看你这几个闺女,多让人心疼啊,你就别再钻那牛角尖,非要儿子了!” 她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着,“远的不说,就说你妈当宝贝疙瘩一样的金宝,你看看他那调皮捣蛋的样子,将来你指望得上他吗?” “嫂子说个实在话,他连你几个闺女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陈大姐,你不知道……”王春生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了疙瘩,“我们老家那片,闺女不让上族谱,连给祖宗上坟的资格都没有。”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苦涩,“我要是没个儿子,等我死了,连个捧灵牌、上坟的都没有……” “这是谁定的规矩?”老三王珍珠梗着脖子,小脸上都是不服气,“我们也是爸妈的孩子,凭什么不让上坟,不让捧灵位?”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族谱上白纸黑字写着……” “定这规矩的老祖宗肯定是个老糊涂!”王珍珠声音清脆,“这种糊涂祖宗,我们才不认!那乱写的族谱,也不要!” 五岁的王丽珠似懂非懂,却认真板着小脸,“对!糊涂虫祖宗,我们不认!” 王宝珠用力点头,“爸你别怕,等你和妈死了,我跟姐姐、还有妹妹们,一定给你们修个最大、最气派的坟!” 三岁的王秀珠煞有其事地跟着点头,“修大大的!” 王美珠眨眨大眼睛,虽然觉得不太对,但还是点头吧! “爸,以后你和妈就是我们的老祖宗!”王珍珠挺起小胸膛宣布。 床上还没取名字的小不点,举了举细细的小胳膊…… 王明珠:…… 她吸了吸鼻子:我是大姐,我一定要支持妹妹们。 “妹妹们说得对!那种乱写的族谱我们不稀罕。我们写一本新的——以后我们就是老祖宗,还是最开明的老祖宗。” 她越说越兴奋,“让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重孙子重孙女,重外孙重外孙女、重重重孙女……全都能上族谱,全都能捧灵位,上坟祭拜,那才叫热闹!” 王春生:…… 陈大蓉:…… 齐承霄、温知念同时欣慰点头——瞧瞧、瞧瞧,这群闺女真是“孝”得很呐—— 几个闺女解决办法的方式直接了当,理由也足够充分,王春生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但他还是想当孝子,“陈大嫂,你看……我妈她年纪大了……” “诶,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陈大蓉连忙摆手,“连首长都知道了,你也晓得,聂司令前两天刚来巡视过,这节骨眼上,谁敢打马虎眼?” “首长……首长都知道了?” 王春生手里的包子顿时不香了——这下是完了,他怕是真的卷铺盖回老家种地了。 温知念见这里有人照顾,王春生也不执着于生儿子,就让齐承霄送她回了家属院。 车还没停稳,就看见赫连家院子里坐满了人。 一听到车声,就闹哄哄地迎了上来。 “温老师,您可算回来啦!” “温老师辛苦了!” “温老师,我们也是才到一会儿,没等多久,你千万别过意不去!” “温老师,师公人真好,还给我们切西瓜吃,你们真是女才郎貌,天造地设……” 看到这一张张熟悉——呃……也不是很熟悉的面孔,温知念这才想起,上午好像是答应过,让他们下班之后来家里上课这回事…… 还有,她什么时候问他们等多久了? 又干嘛要过意不去? 还有“师公”都叫上了? 女才郎貌?她温知念明明才貌双全好吧! 不过,她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语气带着不解,“你们怎么不进屋?坐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怎么学习?” 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下。 张博学连忙打了个哈哈,搓着手笑道:“外面凉快!我们正好纳纳凉……” 温知念抱着被夜风吹得发凉的胳膊——呵呵,如果你们表情再自然点,我或许就相信了。 第 121章 这孩子我管不了,交给你了! 来的都是办公室的同事,除了张博学、许瑛、卫爱国,另外还有三人,都是这两年考进来的高中生,脸上都带着年轻人的朝气。 他们这群人虽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却个个都是有眼力见儿的。 见温知念衣衫上沾着血迹,眉眼间掩不住的倦色,互相递了个眼色,主动提出告辞。 “温老师,你今天累着了,学习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就先回了,你好好歇歇。” “就是,今天认了门,下回我们可就直接来了哈!” “温老师,你千万要注意身体!” “哎,你们等等——” 温知念连忙唤住他们,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手抄稿,递给为首的张博学。 “这是我根据你们的知识薄弱点,整理的一些重点公式,你们拿回去,每人抄录一份,务必滚瓜烂熟背下来,下次上课,我就从这儿开始讲。” 张博学双手接过,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其他人也纷纷凑过来,个个满脸喜色。 他们原本以为,温知念答应教他们不过是赶鸭子上架——应付应付而已。 来之前,林老还特意嘱咐过,“这位小温同志啊,性子散漫,连班都只上半天!你们得多主动提问,多自己学,能挖多少是多少!” 没想到温老师竟然这么用心,还特意准备了讲义。 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同志啊! 温知念:…… 想多了不是!这些不过是她随手抄下来的而已。 这不是之前把他们忘记了,心里多少有那么一丝丝的过意不去…… 见他们要走,赫连垒推着轮椅出来相送,话语里含着歉意,“今天真是怠待大家了,明天早点来,我让人收拾好地方,让你们安心上课。” 他语气坦诚,军工厂几位小青年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七嘴八舌地回应,“师公,你千万别这么说!” “是我们来得太突然,打扰了婶子休息。” “师公您人真好!”许瑛笑着说,张博学立马接话,“那可不,师公不仅模样顶好,性子更是没得说!跟咱们温老师站一块儿,那就是佳偶天成!” 他们军工厂跟部队关系密切,自然早就听说过赫连垒的大名——军区赫赫有名的兵王,战斗英雄。 也知道他重伤残疾的事。 当初得知温知念跟他结婚时,几人还不免唏嘘,觉得温老师年纪虽小,却当真是勇气可嘉。 可今日亲眼见到赫连垒本人,见他虽坐在轮椅上,却依旧气度从容、言谈举止温和、处事沉着有力,原先那点惋惜顿时烟消云散。 反倒二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 “行了,行了,少耍贫嘴!”温知念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好气地挥手赶人,“赶紧都回去,明天早上见!” 待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远了,她才转身看向赫连垒,开门见山问道:“我没回来之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赫连垒也没瞒她,先招呼齐承霄进了屋,随后压低声音道:“他们来的时候,妈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他语气沉稳,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这事我会处理妥当,你不用操心。” 温知念一听,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张丽芳自认高人一等,喜欢清净,最烦外人来家里,肯定是当场就摆了脸色。 如果不是赫连垒及时出面周旋,场面怕是会更难看。 说起来,这事也怪她先前没考虑周全,不过既然赫连垒说他会处理,她也就不管了。 只是她的学生们受了委屈,她这个当老师总得补偿补偿。 既然他们那么爱学习,那就一人送十套试卷吧!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想要成绩好,刷题才是王道! 她跟着走进屋里,一眼就被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腊肉、罐头、红糖、饼干、奶糖码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一袋白米、几把挂面、一篮子鸡蛋;地上的麻袋里装着花生、板栗、松仁、核桃等各色坚果山货。 不等她问,赫连垒柔声解释道:“这是你那些学生带来的拜师礼,说是你教他们很费脑子,得多补补!” “妹妹,你这老师当得可以啊,瞧这阵仗,还没开始上课呢,礼先到了。”齐承霄在一旁笑着打趣。 “这些家伙。”温知念摇头失笑,眼底浮起一抹暖意,“也太实在了。” 既然他们诚意满满,那她这个当老师自然也要表示表示——一人再加十套试卷! 赫连垒唇角微扬,可当目光扫过两人衣服上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时,眸光沉了沉,语气却依旧温和。 “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我让小林去食堂打了饭菜,热水也烧好了,你们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再出来吃饭。” 一身血气确实倒人胃口,温知念当即回房,取了一套新衣服给齐承霄,让他去院里的洗漱间洗。 待两人洗去一身疲惫和血污,这才感觉松快了些,胃口也跟着好了,三人围坐一桌将饭菜一扫而空。 期间,张丽芳始终没有露面,一直躲在房间里。 赫连戍德应该是军中事务繁忙,还没回家。 赫连凯和方瑾慧下班后,直接在食堂吃了饭才回来,两人进门后随意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吃完饭,齐承霄帮着收拾好碗筷就回了宿舍。 温知念和赫连垒也回到自己房间,她给赫连垒布置了一个任务,帮她抄写试卷。 既然答应要教张博学他们,还是要认真对待,她打算先出一些题,明天下班后去印刷厂打印出来。 这个时候没有电脑,所有题目都得靠手写整理。 她懒得再抄写一遍,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赫连垒。 于是,一个出题,一个誊写,两人配合默契十足。 “张主任,张主任——” 正忙碌间,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嚷,夹杂着小孩子尖利的哭喊声,“我要我奶,我要我奶……放开我!老巫婆,我打死你……” 这声音听着耳熟,温知念起身凑到窗边朝外望——果然是白天才见过的熊孩子王金宝。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正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站在院门口高声叫门,“张主任,你在家没有?” 这番动静惊动了左邻右舍,好些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在一片喧闹声中,张丽芳终于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她看到来人,连院门都没开,语气特别不耐烦,“郭永霞同志,你大晚上跑我家来大喊大叫的干什么?” 郭永霞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张丽芳同志,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我们家属院的妇女主任吧?” “是啊!怎么了嘛?”张丽芳莫名其妙的掀了掀眼皮,神色间尽是被打扰的烦躁。 她平常很少跟这些家属来往,有事都推给陈大蓉去处理。 “行,你承认你是妇女主任就行!” 郭永霞二话不说,一把将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王金宝推了过来,“这孩子我管不了,交给你了!” 第122 章 方瑾慧的算计 虽然张丽芳没开院门,但西北这边的院子,大多只是低矮的木栅栏随便一围,连正经院墙都算不上,最高的也只到成人腰际。 说是围着,跟敞开也没多大差别。 防君子不防小人。 王金宝哭声就没停过,被郭永霞这么一推,他整个人往前一扑,“咚”地撞在院门上。 一大坨浓黄的鼻涕顺势甩了出去,“啪”一下糊在了院门上。 他张着嘴正要继续嚎,没甩干净的那半截鼻涕倏地滑落,直接溜进了嘴里。 这死孩子还伸舌头去舔了一下,“呜哇”又嚎起来,直接吹了一个大鼻涕泡出来。 张丽芳站在门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可能!又不是我家的孩子,凭什么塞给我?” “不是你家的,难道是我家的了?”郭永霞气得满脸通红,声音陡然拔高。 “王家出了事,现在没人,你这个妇女主任不该主动站出来管事吗?还躲在家里图清静,那我们家属院选你这个妇女代表还有什么用?” 她也是被逼急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倒霉孩子待在自己家。 本来是看在邻里邻居的份上,才答应陈大蓉暂时照看照看王金宝,谁想到这根本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这死孩子真是半点家教都没有,一进门就手脚不闲,上跳下蹿,东翻西找,把她家里搞得一团乱。 不仅如此,还抢她小孙孙的麦乳精喝、扯她孙女的头花玩。 可气的是,王金宝在自己家霸道惯了,竟不许她孙子孙女上桌吃饭。 她今天蒸了一碗鸡蛋羹,被这死孩子一个人霸着吃完了不说,他还敢骂她孙女是“赔钱货”—— 郭永霞哪忍得了这个?当场就揪过来捶了一顿。 儿子儿媳妇也气得不轻,让她赶紧把人送走,再留他在家里,自家的孩子非得被欺负死不可。 她本想把人直接送回王家,可王家人都不在家。 没法子,只能把人往张丽芳这儿送。 郭永霞也是个利索的,把王金宝推给张丽芳,转身就走。 张丽芳看着眼前这个趴在栅栏上、满脸鼻涕眼泪、鬼哭狼嚎的邋遢孩子,头直发晕。 “哎!你别走啊!把这孩子带走,送赵家去,让陈大蓉管!” 郭永霞头也不回,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后面甚至还跑了起来,一副生怕被赖上的样子。 “陈大妹子下午就去医院照顾徐红艳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旁边看热闹的军嫂们军嫂们七嘴八舌地插话。 “要我说,张大妹子,说起来陈大妹子还只是个副的妇女代表呢!平时院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跑前跑后。” “你既然占着妇女主任的位置,也该为咱们军属做点实事了吧?” “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地方来的,以前都是小事也不好意思来麻烦你,可今天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现在只是让你帮忙照看一下这个孩子,不推三阻四的,也太说不过去了!” 大家以往也是碍着张丽芳首长夫人的身份,多少给她留些脸面。 可最近她的风评越来越差,加上今天这事做得实在难看,不少家属都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也顾不上情面了。 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张丽芳脸上也挂不住了,可要她收留这个又浑又脏的死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我这不是还病着嘛?”她脸色铁青,别开脸硬着头皮辩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刚出院!” 她瞥了一眼哭得浑身发抖的王金宝,语气更加不耐烦,“再说了,你们瞧他哭成这样,能愿意跟我吗?” 一个大婶子插话劝道:“小孩子都这样,哭一阵子就好了,你得哄哄他呀。” “我哪儿会哄孩子?”张丽芳白眼一翻,满脸嫌恶。 她才不哄,就让这孩子哭,看谁先心软接手,自己也省得麻烦。 可惜这念头还没捂热,一个大娘就走上前来,“不会哄,我教你……” 她弯腰起王金宝,语气温和,“金宝乖,不哭啦。你这几天就跟这位婶子好不好?她家里可多好吃的、好玩的了。” 说就说吧,她还指着张丽芳。 王金宝也哭累了,抽抽搭搭止住哭声,抬起挂着两条大黄鼻涕的小脸,怯生生地望向张丽芳。 张丽芳顿时慌了神,连忙摆手,“我家哪有什么好吃?我做饭最难吃了,平时都是去食堂凑合凑合……” 谁知王金宝一听到“食堂”二字,眼睛立马亮了。 他立马想起食堂里油汪汪的大肉和香喷喷的饭菜。 孙二花虽然很宠他,可王春生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一大家子人,家里过得紧巴巴的,她又是个死抠的,从来舍不得去食堂打饭。 连每顿做饭的粮食都数着来的,最多给王金宝拌点猪油,偶尔煮个鸡蛋,切两片肉加个餐。 王金宝每次路过食堂,都被里面的肉香勾得走不动道。 此刻他再看向张丽芳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了一大盆肉摆在面前,由着他造,恨不得立刻让她带自己直奔食堂。 这死孩子怎么看她,像在看什么宝贝似的? 张丽芳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反正我不会照顾孩子,你们谁把这孩子带走……” 她正想随意安排个人,把王金宝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妈……” 方瑾慧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脸上堆着笑,目光落在王金宝那身像是半个月都没换洗过的衣服上,还有他粘满污秽的脸上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厌恶。 她强压胃里的不适,“妈——你瞧这孩子多可爱呀,就让他这几天待在我们家吧!” “方瑾慧——”张丽芳猛地瞪圆了眼睛,“你,你眼睛没出毛病吧?” 这死丫头要不要看看她在说什么?这像是从茅坑里捞出来的脏孩子,跟“可爱”有半点关系吗? “妈——”方瑾慧连忙挽住她胳膊,暗中使了个眼色,“反正就几天的事儿,我们家又不是没人,你要是顾不过来,我也能搭把手。” 她强扯出一抹笑,语气故作轻松,“我以前在家带过侄子侄女,小孩子其实很好哄的。” 说着,强忍着恶心,掏出一块手帕,站得老远递向王金宝,捏着嗓子,温柔道:“小朋友乖,不哭了好不好?来,自己擦擦鼻涕,姐姐奖励你饼干吃哦!” 一副诱哄的口吻,若不是她眼底那抹藏不住嫌恶,这姿态倒还真像个耐心温柔的大姐姐。 方瑾慧也是逼不得已的。 都怪温知念故意使坏,让她和阿凯在家属院的名声一落千丈,眼下正是挽回局面的好机会。 而且,她早就盘算好了。 收下这孩子,可她每天要上班的呀! 哪有时间照顾? 正好温知念每天只上半天班,清闲得很——到时候直接丢给她去管,不就好了! 第 123章 哟豁,有人要倒大霉了! 王金宝一听到要给他吃饼干,立马咧着嘴笑了。 这一笑,两条悬着鼻涕又滑进了嘴里,他浑不在意,舌头一卷就舔进去,记起方瑾慧刚才让他擦鼻涕,他抬起胳膊用手背在鼻子下胡乱抹了一把。 这一抹,两条大粘稠的大鼻涕彻底化开,黏糊糊地糊满了他的上唇、脸颊,连手背上也沾了亮晶晶的一片。 偏偏,他还咧着粘满鼻涕的嘴,伸出那只脏兮兮的手,就要去接方瑾慧递过来的帕子。 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张丽芳和方瑾慧瞬间僵住—— “呕——” “呕——” 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捂住嘴,扭过头去,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干呕。 “你这孩子……怎么、怎么这么不爱干净?”方瑾慧也是个狠人,不顾张丽芳的强烈反对,直接打开院门,朝王金宝招手,“快进来,姐姐带你去洗洗。” “咱们得做个讲卫生的好孩子,得爱干净知道吗?哎——你往哪里跑?就在院子里洗……” 王金宝一心想着饼干,压根不听她的喊声,像个炮仗似的,“嗖”地冲进了屋里,穿着沾满泥污的鞋子,就往张丽芳心爱的沙发椅上踩。 见桌上什么吃的都没有,顿时恼了,小手胡乱一扒拉,桌上的茶壶茶杯“哐当、哐当”滚了一地,摔了个粉碎。 随即他“砰”一下跳下来,又去扒拉其他地方。 赫连家没有小孩子,赫连戍德和张丽芳没有准备零嘴的习惯。 温知念早把同事送的吃食,都收了起来。 方瑾慧买的饼干糖果也都放在自己房内。 王金宝在堂屋里找了一圈,连个饼干渣都没看见,转身又冲向其他房间。 温知念早将自己房门反锁了,赫连垒原来的房间,赫连铮的房间也都门锁紧闭。 王金宝一扭头,直奔厨房。 只听“叮咣”一阵乱响——灶台上的锅碗瓢盆被他扒拉得东倒西歪,他还爬上灶台去够橱柜,又是“咚咚锵锵”好一顿折腾。 他进屋不过才两三分钟,家里就被搞得鸡飞狗跳,活像遭了劫。 张丽芳跟着追进来,眼前一片狼藉,差点背过气去。 她扭头狠狠剜了方瑾慧一眼,“早说了别让他进来,你偏要充什么烂好人!这下可好——” “你最后给我赶紧收拾整齐,把这死孩子管好,不然……哼——”她指着满地狼藉,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说完转身就回了楼上。 这个方瑾慧怕是中了邪,平常没见她这么热心,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方瑾慧看着站在橱柜边,抱着红糖罐子、正用手挖糖吃的王金宝,也是眼前一黑。 她强压着火气,尽量保持语气平和,“小朋友,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姐姐带你去……” “我偏要吃!关你屁事!”王金宝抱着糖罐子不撒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叉开,活像个土霸王,“我饿死了!快给我饼干!我还要吃大肉、吃鸡蛋、吃包子饺子,赶紧给我做……” 他一边往嘴里塞糖,一边把能想到的好吃的,都数了个遍。 气得方瑾慧太阳穴突突地疼,这到底是什么破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抹甜腻的笑,柔声诱哄,“好孩子,先起来好不好?姐姐带你去拿好吃的,不仅有好吃的饼干,还有牛奶味的大白兔奶糖、甜甜地水果罐头、香喷喷的牛肉干哟!” 大白兔奶糖、水果罐头? 王金宝眼睛“唰”地亮了。 这些他都吃过的,可好吃了,虽然只吃过一次,但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他抱着糖罐子“噔噔噔”冲到方瑾慧面前,脏兮兮的小手一伸,“快给我,我都要!” “好呀!跟姐姐来,你想要多少有多少。”方瑾慧无视那只脏兮兮的手,笑容愈发温柔,带着他径直走到赫连垒和温知念房间门口。 “叩叩叩——” 抬手就敲,“大嫂,你开开门,有点小事找你帮忙!” 屋內,赫连垒听到动静,眉头一皱,立即转动轮椅,“我去看看……” “别急!”温知念一把按住他手腕,“这种场面,我专业对口。” 她边说边利落地挽起袖子,嘴角扬起一抹跃跃欲试的弧度,“今天光动脑子,我这‘巴掌神功’还没机会施展呢,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赫连垒看着她摩拳擦掌、满脸兴奋地模样,挑了挑眉。 哟豁,有人要倒大霉了! 温知念猛地拉开房门,不等门外两人反应,一阵“旋风”出手——巴掌与拳头齐飞,两只脚也没闲着,“哼哼哈哈”朝他们腿上招呼。 “砰,砰,砰——” “啪,啪,啪——” “啊,啊,啊——” 方瑾慧吓得连连后退,王金宝更是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待他看清眼前人疯婆子,就是下午帮王美珠的胖女人,顿时吓得惊叫一声,翻身爬起来就跑。 连掉地上的糖罐子,都顾不得捡了。 “哎,小朋友,你别跑啊!”方瑾慧连忙一把拽住他,察觉摸到了他手上黏糊糊的东西,顿时恶心得恨不能当场剁了这只手。 “放开我,我不要找这个胖女人,我怕,我怕……”王金宝从头到脚都在抗拒。 温知念“哐”一声关上房门,冷眼扫向方瑾慧,“老二家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敲我房门做什么?” 她目光掠过一片狼藉的堂屋,语气讥诮,“瞧你干的好事!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爱拱去猪圈拱!别来我面前撒野!我这儿看不了畜生病。” 方瑾慧自知吵架吵不过她,干脆不接茬。 她死死拽着王金宝,挤出笑容道:“大嫂,你看这孩子家里也没个大人管,怪可怜的,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我记得你屋里不是有很多吃食吗?随便拿点给他垫垫肚子呗?” “不拿!”温知念斩钉截铁。 方瑾慧被噎得一顿,又软着声音劝,“小孩子能吃多少!大嫂何必这么不近人情!你看她多可爱呀……你怎么忍心让他饿肚子呢!” 她边说边把王金宝往温知念面前推。 王金宝见到温知念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抱着方瑾慧胳膊拼命往后缩,头还往她怀里钻,鼻涕眼泪全蹭在她新换的衣服上。 方瑾慧僵在原地,内心几近崩溃。 温知念抱臂旁观,阴恻恻的目光钉在王金宝身上。 他吓得哇一声哭得震天响,鼻涕横流,方瑾慧终于崩溃大喊:“大嫂——!” 就在这时,赫连戍德下班回来了。 他一进门,看着满屋狼藉,眉头紧锁,“大晚上闹什么?家里怎么回事?” 他目光沉沉落在哭闹的王金宝身上,“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我们家里,哭成这样?” 赫连戍德不怒自威,王金宝被他一吓,更是发疯般对着方瑾慧拳打脚踢,“哇……我要奶,我要我奶!你是坏人,我打死你……” 哭喊间,他猛地一口咬在方瑾慧还紧紧拽着他的手上—— “啊……”方瑾慧痛得惨叫一声,猛地一把将他甩开。 只听“砰——”的一一声闷响,王金宝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桌角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两眼向上一翻,“咕咚”一下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第 124章 我认识你——‘一块三\’! “我,我不是故意的!”方瑾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眼中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恐。 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杀人了,她杀人了……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脸颊、抓过发梢、抚过脖颈……紧接着,她猛地抱住脑袋,整个人失控般剧烈哆嗦着。 整个一“可云上身”。 “你们看见的,是他先咬我,我才……才推了他一把……”她声音凄惶而无助,碎得不成句子。 忽然,她挥舞着手臂,蜷缩着身体,拼命向后退,还来了个马景涛式咆哮,“阿凯——” 随即,如同受惊的蛤蟆,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扑向楼梯,一头扎进听到动静,下楼来查看的赫连凯怀中。 赫连凯一把扶住她,眉头紧锁,“发生什么事了?” 跟在他后面下楼的张丽芳,更是满脸躁怒,“大晚上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下一秒,母子俩目光齐齐落在昏迷不醒的王金宝身上,顿时像被掐住了喉咙,哑然失声。 赫连凯瞳孔骤缩,攥着方瑾慧的手指猛地收紧,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你们……把这孩子打死了?”张丽芳脸色唰地白了,双腿一软,险些从楼梯上滚下来。 这边,离得最近的赫连戍德,早在王金宝晕过去晕厥的瞬间就冲了过去,正要伸手将人抱起—— “别动!”温知念连忙出声阻止,“托住他下半身,让头部低于身体30度左右,促进血液回流!” 她迅速蹲下身,轻拍王金宝肩头,“王金宝?王金宝……” 见他虽未清醒,但胸口平稳起伏,呼吸均匀,先将他的衣领解开,再轻轻撑开眼皮查看瞳孔。确认只心神过激,外加疼痛导致的短暂昏迷,她毫不犹豫地掐住了他的人中。 多亏了方瑾慧的衣服,方才连擦带抹地把他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揩干净了,不然还真没法下手。 “赫连首长。”她转头快速交代,“你掐住他的虎口,很快就能醒。” 虽然情况不严重,但小孩子昏迷过久,可是会影响脑子的。 赫连戍德戎马半生,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不嫌弃这孩子埋汰,依言伸手掐住他虎口,也不敢太用力,怕把孩子掐坏了。 约莫一两分钟后,王金宝眼皮颤动着,终于缓缓睁开,眼神茫然地瞪着眼前两人。 温知念抬手正要叫人拿水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递过来一杯水。 她一抬头,就撞进赫连垒沉静的双眸里。 “是从你水壶倒的。”他早在听见外面动静不对时就出了房间,只是见她在忙着救人,一直没出声。 温知念会意一笑,接过水杯,喂王金宝喝了半杯。 见他眼神渐渐清明,呆滞的目光重新聚焦,甚至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闪过一丝惊慌。 这熊蛋玩意儿,到底多少天没洗澡了,她暗自皱眉。 先前还没觉得,这会儿离得近,一股酸馊味直冲鼻腔,熏得她一直憋着气。 温知念撑着膝盖站起身,连退两步,才深深吸了口气新鲜空气,“行了,没事了。” 她转身就要走——得赶紧去洗手,也不知道摸了多少细菌? 谁知方瑾慧见王金宝没事,她觉得自己又行了,扯着嗓子喊住温知念,“大嫂,这孩子现在怎么办啊?” “剁碎了,风光大办!”温知念头也不回,凉飕飕地撂下这句话,推着赫连垒进了房间。 关门之前,她还不忘回头挥了挥拳头,“谁要是再来吵我,我就让他一起‘风光大办’!” 方瑾慧碰了一鼻子灰,眼底闪过一丝不甘,转而向张丽芳求助,“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嫂懂医术,看起来也更照顾人,不如……今晚就让王金宝跟大嫂睡吧?” 张丽芳难得的长了回脑子,一脸“你看我像傻子吗?”地瞪着她,“先前不是你自己说的,照顾过侄子侄女有经验,还说小孩子很好哄,死活要把这孩子留下,我劝都劝不住?” “这会儿又不会了?诶?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脸变得挺快啊!方瑾慧——” “我,我那是……”方瑾慧语塞,瞥了眼浑身脏污、额头上肿着个大包的工金宝,“可这孩子现在受伤了!我又不治伤,大嫂不是懂医嘛……” “够了。”赫连戍德沉声打断她,语气果决,不容半分质疑。 他目光如炬,直直刺向方瑾慧,“人是你坚持要留下来的,自然由你负责到底。别什么事都想推给你大嫂。” 他算是搞明白了,眼前这孩子就是王春生那个混世魔王的侄儿——王金宝。 今天王家发生的事,赵敬尧早已向他汇报过。想来是因为家里没个大人,这孩子没人管,才被送到了这里来。 以张丽芳的性子,绝不可能会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方瑾慧主动揽下,也不可能是出于真心,八成是盘算着想趁机在家属院博个宽厚善良的好名声。 这会儿知道自己管不住这孩子,又想把这烂摊子甩给温知念? 算盘打得倒是精明——好处自己占尽,却不想出力,还存心给人添堵。 赫连戍德思及此,再看向方瑾慧时,眼神里便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不满。 这方家的丫头,从前怎么没瞧出来,内里是个这般阴险的货色? 他心里蓦地掠过一丝悔意——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让老二娶她! 应该直接退了这门亲! 方瑾慧嘴唇翕动,脸上写满了不服气,似乎还想开口反驳。 赫连凯暗中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多言。 他转身看向父母,“爸、妈,你们看这样行不?这孩子年纪小,又是个调皮的,跟我们住楼上确实不安全,反正楼下空房间多,就让他住楼下怎么样?” 他心底里自然也不愿意把这孩子带楼上——脏兮兮的,看着就让人膈应。 更何况这孩子刚才闹腾得把房顶都要拆了,要是上了楼,那他们今天晚上还能睡觉吗? 只是他刚说完,还没等赫连戍德和张丽芳回应,温知念就“哐当”一声拉开了房门。 她探出半个身子,脸色冷得像结了霜,“想都别想!我答应过小铮,要好好帮他守着房间,绝不能让外人占了去。还有阿垒以前的房间,里头放着要紧的东西,也不能住人。” 她目光如刀,似笑非笑地看向赫连凯,“老二,就算你舍不得你媳妇儿照顾这孩子,也不能出这种主意来害你大哥吧?” “明知道你大哥身上有伤,需要静养!还非要留个孩子在楼下闹腾,你存心不想让他好好休息,不想他恢复健康是不是?”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道:“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温知念,你胡说……”赫连凯急得往前迈了几步,想要辩解,“我……” 就在这时,王金宝滴溜溜地转着眼珠,目光突然定格在赫连凯脸上,惊喜地大叫起来,“我认识你——‘一块三’!” 第125 章 呀!老二,你这是爆火的节奏啊!风靡整个家属院是吧? 他本来坐在地上,有点蔫巴地靠在赫连戍德怀里,一看到赫连凯,顿时来了精神。 王金宝猛地一骨碌爬起来,雀跃地围着他,又是拍手,又连跳带唱: “院里有个抠门汉, 亲娘住院他装蒜! 不出力来不出钱,不买肉也不买饭! 他就只出一块三,可怜老娘啃黑面! 噎得他娘白眼翻,饿得他娘腿打颤! 一块三呀一块三,你做人不如鸟一半。 嘿——鸟一半!!!” 童音嘹亮,字字清脆,却像一道惊雷,劈得满屋子人个个呆若木鸡…… 赫连凯脸色难看到极点,青白交加,很是骇人。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那眼神狠戾得,恨不能立即拔了这死孩子舌头。 赫连戍德和张丽芳更是惊得面面相觑。 赫连戍德嘴角抽搐,脸上写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不是,丽芳你住院的时候,真的过得这么凄惨的么? 张丽芳立即回瞪回去:你看我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啃过黑面?更没有翻白眼、腿打颤……全是胡说八道。 方瑾慧自然是最护着她“爱人”的,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扑过去要捂王金宝的嘴,“死孩子,你乱嚷嚷什么?哪个缺德的,教你这些的?” “哈哈哈……”温知念乐得直拍大腿,“呀!老二,你这是爆火的节奏啊!” 她头一回觉得这熊孩子还挺顺眼,方瑾慧诚不欺她,可爱,真可爱…… 赫连垒推着轮椅凑过来,语气里半是羡慕半是调侃,“老二,还是你行啊,才来家属院几天,就成名人了!” 温知念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把他肩膀拍得“啪啪”响,“成名?哈哈哈哈,风靡整个家属院是吧?哎呦,笑死我了……” 爆火?成名? 赫连凯胸口那股火,马上就要原地爆炸。 他一把拽住正追着跟在王金宝“吱哇”乱叫的方瑾慧,压低声音怒吼道:“别嚷了,赶紧带他上楼睡觉!” 再让这小崽子闹腾下去,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扭断他的脖子,当场让他“在这世上”除名。 方瑾慧累得呼哧带喘的,没办法,最后只好摸出两块饼干,连哄带骗地把王金宝引上了楼。 赫连凯当然不可能让王金宝进自己房间,他抢先一步冲上了楼,“砰”地关上门,顺手就从里面落锁,把刚跟上来的方瑾慧关在了门外。 赫连戍德和张丽芳也不管,方瑾慧咬咬牙,只能带着王金宝进了隔壁的空房间。 王金宝一进门,鞋也不脱就往床上蹦,嘴里还不住地嚷嚷:“我要吃饼干,我要吃糖!” 方瑾慧只得又去找赫连凯。 赫连凯门都没让她进,把饼干盒子,糖袋子从门缝里塞出来,紧接着门又重重关上。 王金宝拿到吃的,总算消停了一点。 看着坐在床上、抱着饼干盒子吃得到处都是渣渣的死小孩,方瑾慧简直欲哭无泪、生无可恋。 她这忙活了一晚上,啥也没落着,手里还砸了这么个,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烦。 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楼下,温知念躺在床上好半天了,嘴角还没放下来,越想越好笑,“噗嗤……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 赫连垒斜倚在一旁,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看她笑得抱着肚子抽气,不由摇了摇头,“看到老二吃瘪,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难道你不觉得解气又好笑?” 温知念乐得在床上打了个滚,一骨碌翻身跪坐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赫连垒,“你说,这首打油诗到底是谁编的?实在是太有才了!” 她又哈哈大笑起来,“赫连凯最近,怕是连门都不想出了吧!” “哈哈……本来还想着等你再好些,我们就搬外面去住的。”她摆了摆手,“现在我都舍不得搬走了,住一起天天看戏,好多乐子啊!” 赫连垒宠溺地伸出手,帮她理了理笑乱了的发丝,“随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只要记得,不必让着谁,别委屈自己就行!” 闹腾的一天总算过去。 临睡前,温知念照例给赫连垒喝了灵泉水,又为他施针缓解疼痛,两人便沉沉睡去。 然而这终究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睡到半夜,温知念和赫连垒被一阵尖利的哭叫声惊醒。 温知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见楼上方瑾慧扯着嗓子骂:“你个死孩子!多大了还尿床?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紧接着是王金宝震天响的哭嚎:“呜哇——奶,我要我奶!臭女人……赔钱货!你敢打我,我打死你!呜哇——” 方瑾慧真的受不了了。 王金宝吃完饼干,倒头就呼呼大睡。 她实在忍受不了跟这个脏兮兮的孩子睡一张床,但这房间里原来的东西,在她跟赫连凯结婚时就搬去了他那边。 后面老爷子住进来,他一辈子节俭惯了,也没添置什么东西,所以屋里现在除了一张旧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和一套桌椅,再没别的家具。 这个季节,西北这边晚上已经有些寒凉,坐椅子上熬一夜,她可受不住…… 最后没办法,方瑾慧只能用已经被王金宝搞脏的床单,把他裹起一团推到床沿,自己勉强在空出的半边铺了层薄布,打算将就一晚。 她打算明天一早,就立刻马上把这死孩子送回去,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谁知睡着,睡着,就突然感觉一股热流涌了过来,漫过腰际,浸透了她的睡衣。 方瑾慧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梦到了下雨,直到刺鼻的尿臊味钻进鼻腔——不对啊!哪有热烘烘还发臭雨? 她疲倦的脑子立即清醒,就发现那个臭烘烘的小身体,正紧紧贴在自己身侧,湿漉漉的衣料黏在皮肤上,恶心得让人头皮发麻。 方瑾慧一把推开睡得死沉的孩子,颤抖地拉开电灯。 看清是怎么回事,眼前顿时一黑—— 一张床被王金宝尿湿了一大半,她睡前才换的睡衣彻底湿透,左臂上还沾着黏糊糊的鼻涕口水混合物。 最后一丝理智瞬间崩断,她抬手就照着王金宝的脑门,狠狠扇去! 王金宝被打醒了,先是大哭。 但他也是个不饶人的,不仅不躲,反而还像只被激怒的野狗,弹跳起来还手。 小拳头雨点似的往方瑾慧头上脸上砸,黑黑的指甲就没人给他剪过,一通乱抓乱挠,两条腿拼命朝她身上乱蹬。 实在打不过了,还上嘴咬…… 这死孩子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发起疯来,柔弱的方瑾慧根本就制不住他。 等赫连凯、赫连戍德、张丽芳三人闻声赶到时,就看到王金宝整个人猴在方瑾慧背上,双腿死死钳住她的腰,双手揪着她的头发往后扯…… 方瑾慧想掰开他的手,他就龇着牙咬住她的手不松口。 满地狼藉中散落着缕缕发丝,方瑾慧脸上纵横交错着道道血痕,她抬头看见门口三人,积压的委屈和痛苦轰然决堤,“哇”地一声嚎啕起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赫连戍德推了赫连凯一把,“去把那孩子弄下来呀!” 主要是他这当公公的,也不好进儿媳妇的房间。 何况儿媳妇睡衣湿透贴在身上,领口都扯开了,隐约透出里衣,简直没眼看…… 王金宝咬牙切齿地扯着方瑾慧头发不松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赔钱货,浪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赫连凯只得抓了把糖果过来,才哄住了他。 王金宝手里还攥着扯下来的几绺头发,剥了糖就往嘴里塞,看得几人嘴角直抽抽。 方瑾慧平常养得柔顺的头发,这会儿乱得跟鸟窝似的。 她捂着被抓花的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这死孩子太欺负人了,把他赶走,赶走……” 张丽芳半点不同情她,“人是你自己带进来的,现在大晚上把人赶哪里去?” 瞥见床上那滩尿渍,嫌恶地掩住鼻子,“这床是没法用了,你得赔张新的,不然老爷子下次来睡哪儿?” “还有那些弄脏了的床单,你最好都收拾干净。”她厉声补充,“至于这瘟神,天一亮就送回王家!” “等天亮……我就送他走……”方瑾慧吸了吸鼻子,抽噎着应道。 不过,还没等她把人送过去,王家人自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