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总是偷听我心声》
1. 界限
《前男友总是偷听我心声》
by舟舟有鱼
2025年6月18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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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浓稠的墨,沉沉地压下来,将整座城市裹进一片晦暗之中。
傅凛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映得他侧脸轮廓锋利而冷硬。
那截灰白的烟灰摇摇欲坠,终于无声地断裂,像某种不可言说的界限,在某一刻悄然崩塌。
身后床榻传来细微的响动,柔软的蚕丝被滑落,带起一阵极轻的窸窣声。
季昀走到他身后,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着外套,领口敞开,露出一截粉白的锁骨。
“哥哥……”季昀嗓音低哑,带着点鼻音,像是刚睡醒,又像是哭过。
傅凛的脊背绷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烟蒂在掌心灼烧出一阵尖锐的疼痛。
季昀见状,轻轻拍掉他手里的烟,突然笑起来,笑声里还带着些许闷闷的鼻音,虎牙尖抵着下唇:“哥哥的衬衫皱了?不如穿我的?”
他知道傅凛重度洁癖,一道小小的褶皱都能叫他蹙了眉头。
季昀抬了抬下巴,指向衣帽间方向。
“我蓝色那套还挺适合你的,试试?”
傅凛摇了摇头,眼神如雪花轻轻落在季昀手腕上的红痕。
“哥哥是觉得我的衣服脏吗?之前哥哥就不愿意穿我穿过的外套……”
季昀声音闷闷,他站在傅凛面前,神色有些落寞,柔软的头发还带着些许凌乱,唇上的破皮还没结痂,泛着殷红的色。
那一抹红看得傅凛心头发紧,他迅速扯开落在季昀唇上的视线,大步走到衣帽间拿起一件黑色衬衫。
“你蓝色那件不适合我,饱和度太高了,不是……觉得脏。”
傅凛解释着方才摇头的原因,他现在见不得季昀失落。
季昀眼中染上笑意,早不见先前的落寞之色。
“这样啊——那哥哥换吧。”
季昀直勾勾地盯着他,傅凛开始怀疑方才他那副落寞的样子是不是装的。
傅凛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那骨肉匀称的身躯硬生生将季昀的视线定住,修长的指节一颗颗解开纽扣,虎口处的小痣晃得季昀眼神一暗。
他轻轻走过去,握住傅凛扣扣子的手,托到唇边,轻柔地吻到那颗痣上。
季昀的唇贴上那枚小痣时,傅凛扣纽扣的指节骤然僵住。少年温热的吐息蛇一样落在肌肤上,在腕骨上烧出一片看不见的火。
傅昀突然想起,同样是这颗痣,在三个月前的暴雨夜,季昀曾不管不顾地咬上来,犬齿陷进虎口软肉,疼得他头皮发麻。
可如今季昀只是轻轻舔舐,他却觉得浑身酥麻,浑身发热。
傅凛极力想控制住自己,却在季昀伸出舌尖舔舐的那一瞬间,手控制不住地伸向季昀,抚上他的脸。
傅凛突然意识到,这场荒诞游戏里,自己才是被蛛网缠住的那个。
他早该知道的。
有些界限,一旦跨过,就再也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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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
夜晚,刚下完暴雨,庭院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
季昀一身黑色长风衣跨过庭院,机车靴上的泥水在玄关拖出长长一道痕,他大跨步入客厅。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道过分修长的背影。那人穿着件素白衬衫,头上缠着圈纱布,血迹透过纱布洇出月牙状的淡红。
季明远正紧挨着他嘘寒问暖,面上满是关切。
季昀讥讽一笑,要不是他那群所谓的“狐朋狗友”给他通风报信,他尚不知晓小爸居然大晚上往家里领了个陌生男人,搞不好自己即将有个新爸。
季昀将手中的头盔往地上一扔,头盔在地上砸出刺耳的声响。
大厅内二人回首,受伤男人那张脸却叫季昀呼吸一滞——
这是张冷玉雕琢般的脸。眉骨锋利如刀,眼尾却微微上挑,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线,偏生鼻梁高挺得近乎傲慢,整个人像座终年积雪的山,生人勿近的气场里偏偏又藏着说不出的勾人。
“阿昀!”季明远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怔愣。
“这是傅凛,你傅哥哥,以后住咱们家。”
季昀的眉峰倏地拧起。
“小三?私生子?”
季昀冷笑一声,故意拖长语调。
“小爸,这你都敢往家里领啊——”
季明远手里的茶盏险些打翻:“胡说什么!傅凛是我故交之子,出了车祸暂住在咱们家休养。”
闻言,季昀眼里的防备散去一些,他上下打量着傅凛,眼里还有几分怀疑。
“出了车祸不回自己家?”
傅凛仿若无知无觉一般,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任由季昀打量谈论,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季明远一面披上外衫一面叮嘱:“他家里没什么人了,现在他……脑子受伤,对以往的事情不太记得住,丢他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失忆?”
听到这么戏剧性的情节,季昀兴趣提了起来。
他凑近傅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傅凛回望过来,那双眼像是冬季蒙了一层晨雾的湖面,叫人看不清切神色。
“公司还有急事要处理,你好好照顾傅凛,别欺负人家啊”
季明远步履匆忙,百忙之中不忘叮嘱季昀——他实在太知道自己这小儿子的德性了。
季明远离开,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只有雨水敲打玻璃的声响。
季昀歪头盯着傅凛,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目光像冰锥似的,却偏偏在触及他耳垂上的银色耳钉时,微微颤了颤,随即挪开目光。
季昀好整以暇地摸着下巴,打量着傅凛。
“一直不说话,难不成还是个哑巴?”
傅凛懒得理会,那双雾蒙蒙的眼垂着看向不远处的地面,眼里没了尖锐的寒气,倒显得像个精致而缺少生气的娃娃。
这样子很像季昀路过橱窗时见过的一只抱着奶茶桶的布娃娃。
“喝奶茶吗?”季昀忽然咧嘴一笑,露出颗尖尖的虎牙。
他这人一向是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做什么。
也不指望傅凛回复,季昀直接冲着厨房喊道:“周姨,煮杯奶茶。”
不消片刻,周姨将做好的奶茶端上。
季昀端起奶茶递给傅凛,眼神切切。
傅凛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甜吗?”季昀托着腮看他接过奶茶,白瓷杯在傅凛掌心显得格外小巧。
嗯——这样看起来更像橱窗里那个奶茶娃娃了。
男人垂眼吹了吹热气,喉结在衬衫领口处轻轻滚动,季昀忽然很想伸手去碰那片皮肤。
“太淡。”傅凛开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绸,清冽得要命。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季昀笑得灿烂,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睫毛上还凝着水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兽。
傅凛将落在季昀身上的目光扯回来,垂眸又抿了一口奶茶,喉结滚动咽下。
季昀从糖罐里舀了两大勺糖块丢进去:“现在呢?”
傅凛尝了一口,眉峰蹙得更紧:“太甜。”
“傅大少爷,”季昀挑眉,“您这是故意找茬呢?”他将糖罐推到对方面前,又叫周姨上了一杯未加糖的纯奶茶。
“自己来,我倒要看看您金贵的舌头喜欢什么味。”
傅凛瞥了他一眼,修长的手开始往奶茶里面加糖块,动作优雅得像在品鉴红酒。糖块落进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端起杯子轻轻晃了晃,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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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液体在光影里流转。
他将杯子递给季昀,示意他接过。
季昀鬼使神差地没有接,而是直接凑过去喝了一口。凑近杯子时,他故意用舌尖扫过傅凛的指尖,满意地看见男人瞳孔骤缩。
“嗯……”少年眯起眼,“确实刚好。傅哥哥对甜度这么讲究?”
傅凛没有回答,喉结却滚了滚。
他看着季昀唇角沾着的奶泡,忽然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这个动作显然惊到了两人,季昀的睫毛剧烈颤动,而傅凛的指尖在触到那片柔软肌肤时,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
空气忽然安静,两人之间的气温迅速升温,季昀心跳得有些迅速,暗自唾弃自己不争气。
“少爷,傅先生的房间整理好了。”
正在这尴尬时刻,佣人的打岔叫季昀产生了些许解脱感。
“咳咳——先带你去你房间看看吧。”
季明远将傅凛的房间安排在季昀隔壁,那原本是个宽敞明亮的客房,重新布置后显得更加奢华,就连家具和摆设都换上了更昂贵的品类。
季昀踏入房间,上下打量着这焕然一新的客房,不由得感慨:
“啧,小爸对你这上心程度……”
“我不是小三。”
傅凛冷不丁冒出一句,如同幽灵一般。
季昀愣了一秒,笑出声来。
“好好好,不是小三。”
“不是私生子。”
“我知道。”
季昀忽然凑近,眼睛直盯着傅凛,忽然拉近的距离让傅凛有些不适应,他轻微地侧了侧身子,眉头微蹙。
季昀见状挑眉——哟,皱什么眉,住我家还敢嫌弃我?
他刻意地更凑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傅凛猛地往后仰,后腰抵在沙发扶手上。少年身上有股橘子味的沐浴露香,混着雨水的清冽,钻进他的鼻腔里。他看见季昀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晃了晃,链子上挂着枚骷髅头吊坠,正蹭过他刚才碰过的那片皮肤。
“我累了。”傅凛别开脸,耳根后有一片薄红。
“没事出去。”
季昀挑眉,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男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少年却笑得肆意,指尖顺着他衬衫领口滑进去,触到锁骨处细腻的皮肤:“哥哥心跳好快。”
傅凛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季昀吃痛地轻呼,却看见男人耳尖红得要滴血,连额头的纱布都被冷汗浸透。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暗潮,偏偏牙关咬得死紧,半个字都不肯说。
“松开。”傅凛的声音发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
季昀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傅凛的手像烙铁般钳着他的手腕,可那双总是冷若冰霜的眼睛此刻却翻涌着情绪。
窗外雨声渐密,水珠在玻璃上蜿蜒出无规则排列的痕迹。
“哥哥弄疼我了。”季昀放软声调,睫毛轻颤。
他太知道怎样利用自己这副皮相。
果然,傅凛的力道松了几分,却仍没有放开他。傅凛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腕内侧的肌肤,季昀侧目去瞧,只见傅凛虎口处有一颗小痣,鬼使神差地,他忽然很想咬一口。
季昀一向说干就干。
他突然低头,狠狠咬上傅凛虎口那颗小痣。犬齿接触皮肤的瞬间,傅凛猛地抽气,手掌收紧,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季昀的手腕捏碎。
季昀跟小狼崽似的,咬完后轻轻舔了舔伤口处。
“你属狗的吗?!”
傅凛扯着他的手腕往身前拉了拉,季昀重心不稳扑在他身上,抬首见傅凛气得眼尾泛红。
傅凛滚了滚喉结,眼神暗下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季昀感受到腰部的凸起,唇角微微勾起。
2. 指印
“出去——”
傅凛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他松开握住季昀手腕的手,下了逐客令。
季昀眼神中笑意更甚,轻轻揉着发红的手腕,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凛。
“季昀。”
季昀忽然开口,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我叫季昀,记住了吗?”
傅凛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季昀的脑回路跳跃如此快,方才还在剑拔弩张,莫名就开始自我介绍。
“哥哥记住了吗?”
季昀又问一遍,眼里带着缱绻笑意。
“季昀。”傅凛的声音比往常更低,带着警告的意味。
“没人告诉过你,玩火会自焚?”
季昀却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傅凛的唇,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某种冷冽的木质调,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
“是吗?”
他恶劣一笑。
“那哥哥烧一个给我看看?”
傅凛猛地攥住季昀的手臂,轻轻一推将他抵在落地窗前。
季昀踉跄一步,后背狠狠撞上落地窗,冰凉的玻璃贴着他的脊背,激得他轻轻一颤。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像是某种急促的鼓点。傅凛的呼吸灼热,喷洒在季昀的颈侧,眼里此刻暗潮翻涌,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撕开了伪装。
他嗓音低哑,带着警告,“再乱撩试试——”
话音未落,整栋别墅骤然陷入黑暗。
停电了。
黑暗里,季昀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低低“啊”了一声,像是被吓到一般,整个人往傅凛怀里缩了缩。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傅凛的衬衫前襟,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哥哥……好黑,我害怕。”
傅凛的肌肉瞬间绷紧。
少年的身体贴着他,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呼吸喷洒在他的锁骨上,又轻又痒。他几乎能听见季昀的心跳声——快得不像话,却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害怕?”傅凛冷笑,西装裤硌得季昀腰窝发烫,手指掐住少年下巴,迫使他抬头,“刚才咬我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
他这话问得又轻又柔,不像是先前那般冷硬,反倒是像情人间的呢喃情话,如同一根轻柔的羽毛似的,轻轻滑过季昀心头,勾得他心痒。
季昀在黑暗里眨了眨眼,他忽然低笑一声,嗓音软得不像话:“那是对你才大胆,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哥哥不保护我一下?”
傅凛的呼吸一滞。
下一秒,季昀的指尖已经顺着他的腰线滑下去,轻轻一勾,扯松了他的皮带扣。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黑暗里格外清晰,傅凛的理智几乎在这一刻崩断。
噼啪——
季昀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雷电光亮,看清了傅凛眼底翻涌的欲念,满意地眯起眼。
他猛地扣住季昀的手腕,将他反压在玻璃上,膝盖顶进他的双腿之间,嗓音危险:“你自找的。”
季昀却在这时突然轻笑出声,随即猛地一矮身,灵活地从傅凛的禁锢里滑了出去。
“晚安,哥哥。”他退到门口,声音里带着狡黠的笑意,“做个好梦。”
傅凛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微微发僵。
黑暗中,他听见季昀的脚步声轻快地消失在房间内。
窗外雷声轰鸣,雨势更大了。
傅凛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狼狈的下身,闭了闭眼,咬牙挤出一句——
“混崽子。”
……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
季昀哼着歌下楼,身上只套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领口歪斜,露出一截锁骨。他头发还微微湿着,显然是刚冲完澡,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
他懒洋洋地拉开椅子坐下,傅凛已经端坐在餐桌另一端,柔软的白色长袖,灰色长裤,经典的病号舒适穿搭,映衬得他整个人似乎都柔和起来,修长的手指正翻着晨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季昀是空气一般。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季昀嘴角翘了翘,故意拖长声音:“早啊,傅、哥哥、哥哥——”
傅凛翻报纸的手指微微一顿,依旧没理他。
周姨端着咖啡壶走过来,笑呵呵道:“小昀今天起得挺早啊,还能和傅先生一起吃早餐。”
“那当然,”季昀托着腮,眼睛直勾勾盯着傅凛,“毕竟昨晚睡得特别好,做了个……很有意思的梦。”
傅凛终于抬眸,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
季昀笑得更加灿烂,伸手去拿果酱,指尖“不小心”蹭过傅凛的手背,又迅速缩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傅凛的指节微微收紧,报纸边缘被捏出一道皱痕。
周姨没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还在絮絮叨叨:“傅先生昨晚休息得好吗?听说半夜停电了,您病还没好,没被吓着吧?”
“挺好的。”傅凛嗓音冷淡,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喉结滚动。
“也是,估计那时候傅先生早就睡了。”
季昀忽然歪头:“是吗?可我半夜好像听见浴室一直有水声……傅哥哥该不会冲了半小时冷水澡吧?”
“噗——”周姨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出来。
傅凛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刃,直直刺向季昀。
“傅先生想洗澡可以等电力恢复,冲冷水澡可容易着凉。”
周姨从小看着季昀长大,下意识地将同龄人傅凛也当做小辈叮嘱。
“嗯。”
傅凛点头,垂眸开始吃早餐。
“没事,傅哥哥身体强壮着呢。”
季昀唇角微勾,话里话外似乎意有所指。
傅凛手中的餐刀在瓷盘内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季昀无辜地眨眨眼。
周姨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干笑两声:“那个……厨房还炖着汤,我去看看火候!”
说完迅速离开。
餐桌上只剩下刀叉碰撞的轻微声响。
季昀心情愉悦地晃着腿,脚尖“不经意”地蹭过傅凛的小腿,一路往上,最终停在膝盖内侧,轻轻点了点。
傅凛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吃完了。”他嗓音低哑,转身就要走。
季昀却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挽住他的后脖颈,迫使他微微俯身。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交错。
“这就走啊?”季昀压低声音,指尖摩挲着皮肤,“昨晚的事……哥哥不打算给我个交代?”
傅凛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唇,眸色深得骇人。半晌,他忽然冷笑一声,一把扣住季昀的后颈,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低头狠狠咬上他的下唇。
“唔——!”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季昀吃痛地皱眉,却听见傅凛在他耳边哑声说——
“这就是交代。”
说完,他松开季昀,转身大步离开。
季昀愣了两秒,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抚过被咬破的唇瓣,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傅凛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餐厅里只剩下季昀一个人。他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唇上的伤口,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却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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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残留的红痕——那是昨晚傅凛失控时留下的指印,指腹轻轻摩挲过那片皮肤,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体温。
窗外阳光明媚,和昨晚的暴雨形成鲜明对比,可季昀却觉得,此刻的空气比昨晚还要黏稠。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苦味在口腔里扩散,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躁动的兴奋。
“少爷,董事长来电话了。”管家站在餐厅门口,恭敬地递过手机。
季昀挑眉,接过电话,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季明远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阿昀,傅凛昨晚休息得怎么样?你没找他胡闹吧。”
季昀轻笑:“小爸,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季明远叹了口气,“傅凛现在记忆还没恢复,身体也没好全,你别老跟人家恶作剧。”
“放心,我对他可‘温柔’了。”季昀意有所指,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季明远显然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季昀把手机丢回给管家,起身伸了个懒腰,T恤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他看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周姨,帮我准备点东西。”
……
书房。
傅凛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古籍,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泛黄的纸页。
敲门声响起。
“进。”他头也不抬。
门被推开,季昀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傅哥哥,看了一上午书,该吃点东西了。”
傅凛抬眸,视线落在托盘上——一碗清粥,几样小菜,旁边还放着一杯温水。
“这些可都是我亲自做的。”
季昀眨眨眼,笑得人畜无害。
都是他亲自吩咐周姨做的,怎么不算“亲自”呢。为了显得真实,他还特地吩咐要做最简单的菜色。
“你做的?”
傅凛的目光落在季昀脸上,微微抿着唇。
“是啊,哥哥你身体还没好,我想着给你做点清淡的。”
傅凛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清粥,眉头微蹙,将勺子放下。
“我不饿。”傅凛淡淡道,重新低下头。
季昀也不恼,径直走到他身边,把托盘放在桌上,俯身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是我做得不好吃吗,那傅哥哥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傅凛翻书的手指一顿。
季昀得逞般笑了笑,直起身子,故作无辜:“我只是问你想吃什么其他菜,我给你做,傅哥哥别多想。”
他说完,转身要走,手腕却突然被扣住。
季昀吃痛地皱眉,却听见傅凛冷冰冰的声音——
“季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玩?”
季昀回头,对上傅凛深不见底的眼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被发现了啊——
他歪头一笑:“是啊,特别好玩。”
傅凛是他二十三年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特别好玩”的猎物,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无比契合他的口味,让他忍不住逗弄,忍不住去撕开傅凛冷冰冰的正经伪装,露出潜藏在深处的蓬勃欲念。
傅凛听见这个回答,似乎有些生气,却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一眼也没再看季昀。
季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蹙。
季昀轻抚着下巴,歪着头思索。
“真是……真生气了啊。”
明明昨天也是这么逗弄的啊,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季昀百思不得其解。
3. 哄他
傅凛一整天都没再理季昀。
季昀站在走廊上,看着书房紧闭的门,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玩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抬手敲门。
“哥哥?”
无人应答。
“傅哥哥?”
依旧无人应答。
“傅凛!”
季昀也有自己的脾气,傅凛莫名其妙不理人,他本来就憋着一口气。
这下门终于打开,傅凛站在房内,里面没开灯,窗帘紧闭,暗沉沉一片,他略低下头看季昀,眼里不见被惹急了的怒火,只有一片平静,一如初见。
季昀心脏有些酸涩,他见不得傅凛用这种眼神看他,那怕傅凛冲他生气发火他都能觉得有趣,可他就是见不得傅凛这副好似完全不在乎他的样子,似乎他再也不能勾起傅凛的任何情绪。
“……你生气了?因为我在书房逗你?”
傅凛没有回话,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半晌。
“粥不是你做的,为什么骗我。”
季昀千算万算没想到傅凛开口居然会是这个。
“啊?”
季昀脑子一瞬间宕机,他想过无数种回话,没想到傅凛居然在纠结这种小问题。
“这,怎么不是我做的。”
他决定嘴硬一把。
“我吃过周姨做的粥。”
傅凛面无表情的阐述事实。
季昀一瞬间哑口无言,差点忘了这人的舌头强得可怕。
“我不是你的玩具。”
傅凛冷冷撂下这句话,随即将门重重合上,季昀站在门口无言以对。
他猛然回想到在书房里的对话:
“季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玩?”
“是啊,特别好玩。”
傅凛以为他把他当玩具?
“啧……”季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解释却又无从下手。
他这辈子就没哄过什么人。
更何况——他到底把傅凛当什么?
季昀揉着头发踱步到楼下,厨房里,周姨正在准备晚餐。
季昀眼睛一亮,想到了哄傅凛的法子,快步走向厨房。
周姨见季昀进来,笑眯眯地问:“小昀饿啦?再等半小时就能开饭了。”
季昀盯着料理台上琳琅满目的食材,忽然开口:“周姨,教我做饭吧。”
周姨手一抖,差点把锅铲扔出去:“……啊?”
“我要学。”季昀卷起袖子,眼神认真,“就做点清淡的,适合病人吃的。”
周姨愣了几秒,忽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好,我教你。”
三小时后。
季昀盯着自己手上被油溅出的红痕,又看了眼锅里焦黑的鱼,咬牙切齿:“……再来。”
周姨心疼地给他涂药膏:“要不还是我来吧?你这手可是弹钢琴的……
“不用。”季昀固执地摇头,“我自己来。”
他又试了一次。
这次鱼没焦,但盐放多了,咸得发苦。
第三次,鱼终于勉强能入口,但卖相惨不忍睹。
季昀抿着唇,把失败的成品全倒进垃圾桶,重新开火。
周姨在一旁看着,忽然轻声说:“小昀,你以前从没为谁这么认真过。”
季昀动作一顿,没回答。
他尚且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拿傅凛当作什么。
他只是忽然想起傅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淡的、克制的,却又在某个瞬间,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他不想那双眼睛里只剩下冷漠。
……
夜幕降临。
傅凛合上书本,揉了揉眉心。窗外早已华灯初上,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愣住——
季昀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几道简单的家常菜:清蒸鱼、炒青菜、一碗冬瓜汤,还有一小碟腌萝卜。卖相不算精致,但热气腾腾,透着几分笨拙的烟火气。
最离谱的是——季昀白皙的手指上贴着好几处创可贴,袖口还沾着一点面粉。
傅凛的视线在那几道菜上停留片刻,又移到季昀脸上。
季昀没像往常那样笑,只是抿了抿唇,声音很低:“……这次真是我做的。”
傅凛没说话。
季昀把托盘往前递了递:“你尝尝?”
傅凛依旧沉默。
季昀的指尖微微收紧,忽然觉得有些难堪。他垂下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傅凛眸光微动。
季昀继续道:“我不该骗你,也……也没把你当解闷的玩具。”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心里某处忽然松动了——原来自己对傅凛的“逗弄”,早就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
傅凛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接过托盘,转身往房间里走。
季昀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攥紧了。
下一秒,傅凛回头,淡淡道:“进来。”
季昀眼睛一亮,立刻跟了上去。
房间里。
傅凛把托盘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鱼。
季昀紧张地盯着他:“……怎么样?”
傅凛面无表情:“咸了。”
季昀肩膀垮了下来。
傅凛又喝了一口汤,评价:“淡了。”
季昀垂头丧气,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傅凛看了他一眼,忽然夹起一筷子青菜,递到他嘴边:“张嘴。”
季昀下意识照做,嚼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傅凛第一次喂他吃东西。
傅凛收回筷子,淡淡道:“但能吃。”
季昀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他凑近傅凛,额头几乎抵上对方的肩膀,轻声说:“那……你不生气了吧?”
傅凛没回答,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
季昀得寸进尺:“那我可以继续撩你吗?”
傅凛垂眸看他,沉默半晌:
“……随你。”
季昀笑出了声。
窗外,夜色温柔。
……
清晨,别墅门口。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庭院,车门打开,季明远迈步下车。他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眉眼间透着几分温润儒雅,却又带着久居高位的疏离感。
管家匆匆迎上去:“董事长,您回来了。”
季明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别墅二楼的某个窗口——那是季昀的房间。
“阿昀和傅凛最近怎么样?”他问。
管家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回答:“小少爷和傅先生……相处得还不错。”
季明远挑眉,显然对这个含糊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也没多问,径直朝屋内走去。
餐厅。
季昀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听到脚步声抬头。
“小爸!你终于忙完了?”
季明远笑着走到季昀身前,揉了揉他的头发,目光却落在随后走进餐厅的傅凛身上。
傅凛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神色冷淡,却在看到两人的瞬间微微一怔。
——太像了。
他一直知道季昀和季明远长得像,但这次两人站在一起,那种相似感更加明显。
同样的桃花眼,同样的鼻梁弧度,甚至连笑起来时唇角微扬的弧度都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季昀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张扬,而季明远则沉淀着岁月打磨出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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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昀歪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都站着干什么,坐下吃饭啊。”
傅凛被他拽得回过神,沉默地坐到餐桌另一端。
季明远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用过餐后,客厅。
季明远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泡着茶。傅凛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
“傅凛,”季明远忽然开口,“阿昀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季昀没停下打电动的手,不满地反驳:“小爸,我哪儿那么烦人。”
傅凛回头,淡淡道:“没有。”
季明远笑了笑:“你不用替他遮掩,他什么性子我最清楚。”
他倒了一杯茶,推到傅凛面前:“这孩子从小被惯坏了,做事随心所欲,但本性不坏。”
傅凛接过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季明远看着他,忽然问:“你和阿昀……相处得怎么样?”
傅凛动作一顿,抬眸对上季明远的视线。
那双和季昀极为相似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还有几分他读不懂的情绪。
“还行。”傅凛简短地回答。
季明远轻笑一声,没再追问。
“岂止是还行。”
季昀不知何时结束的游戏,他将手一把搭在傅凛肩膀上,调笑道:
“你放心吧小爸,哥哥就交给我照顾,我们俩一见如故相逢恨晚,恨不得早八辈子就认识。”
他将手臂往自己方向收了收,把傅凛往自己身上带。
“你说是吧,傅哥哥。”
傅凛拿他没办法,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季明远像是见到什么新奇事物似的,盯着他俩瞧。
“真难得,我还以为你俩会打起来。”
季昀挑挑眉,他可舍不得对着这么一张脸动手。
“行了,我回来就是看看你们俩,你们两兄弟相处得来就行。”
他拿起外套,脚步不停。
“我下午去m国出差,估计得下个月才回来,每个周末都会有家庭医生来检查,每半月去一次医院大检查,我已经让管家安排好了。”
季明远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傅凛。
“阿昀年纪小,要是真做了什么错事,你多担待。”
这话说得好像傅凛年纪就多大似的。
目送季明远离开,季昀同傅凛并肩站着,肩膀紧靠着对方。
“我爸这话说的,好像你比我大一轮似的。”
“对了,你多大?还记得你生日吗?”
季昀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傅凛的年纪和生日。
傅凛摇头。
“不记得。”
“啧,我发消息问问小爸。”
片刻后,季明远回了一条:
“和你同一天。”
“同一天啊……还真是巧,哥哥和我真是命定的缘分,都是七月十三的生日。”
季昀笑得狡黠,将手中的聊天记录递给傅凛看。
傅凛眼神微动,没有回话。
“就是不知道比我大还是比我小——总不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吧。”
季昀嘀咕着发出信息询问。
这次季明远半天才回复:“比你大。”
大多少却没说,季昀继续追问,他却没再回复。
“估计又开始忙了。”
季昀将手机放下,忽然开口问: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傅凛没开口,只是静默地摇了摇头。
也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人,怎么还会记得自己喜欢什么呢。
季昀摸着下巴有些犯愁。
马上就到生日了,到底送什么好?
4. 夜撩日撩
夜色浓稠,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猛烈敲打着玻璃窗,撕裂天际的惨白闪电将房间映照得一片惨白,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季昀抱着枕头,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停在隔壁紧闭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门内没有回应,只有雨声和雷声在喧嚣。
季昀耐心地等了几秒,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这次,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门被拉开一条缝,傅凛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穿着深色的睡衣,领口微敞,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
昏暗中,他的眼神带着被打扰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有事?”傅凛的声音低沉,带着刚醒的沙哑。
季昀立刻扬起一个恰到好处、带着点可怜兮兮的笑,他抱着枕头的手臂紧了紧,整个人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单薄又无害。
“哥哥,打雷好吓人。”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像被雨水打湿羽毛的小鸟。
“我睡不着,有点怕。”
傅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审视着门口的季昀——少年穿着丝质睡袍,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湿漉漉的眼睛在闪电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无辜。
那表情,那姿态,完美地契合着一个被雷声惊吓到的形象。
傅凛沉默着。
他当然知道季昀的胆子有多大,第一次见面时他刚从暴雨里飙车回来,这借口实在拙劣。
但……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就在屋顶炸开。
季昀配合地瑟缩了一下肩膀,抱着枕头的手指微微泛白,眼巴巴地看着傅凛。
“进来吧。”傅凛终究侧开了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丝几不可闻的妥协。
季昀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立刻抱着枕头,像条灵活的小鱼,从傅凛让开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季昀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张宽大的双人床,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枕头放在了靠里的一侧。
“谢谢哥哥!”季昀的声音恢复了点活力,带着点雀跃,仿佛刚才的恐惧只是幻觉。
他掀开傅凛被子的一角,动作自然流畅地躺了进去,将自己裹好,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傅凛。
“哥哥快睡呀。”
傅凛看着床上鸠占鹊巢的少年,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沉默地关上门,隔绝了走廊微弱的光线,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风雨的咆哮和两人之间微妙的寂静。
他走到床边,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躺了下去。
傅凛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闭上眼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
季昀的气息、沐浴露的香气,还有他存在本身带来的那种强烈的存在感,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神经。
季昀面朝着傅凛的方向侧躺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男人身体的紧绷,无声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
他开始行动。
先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动作幅度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地将身上的被子掀掉了一大半,滑落至腰间,露出光滑的肩背线条和一截纤细的腰肢,在窗外透进的微弱光线里泛着柔和的色泽。
傅凛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的动静,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却强迫自己没有动作。
没过多久,季昀又“迷迷糊糊”地翻了回来。
这一次,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蹙,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带着浓重的鼻音:“……哥哥”
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搔刮在傅凛的耳膜上。
季昀的身体又往傅凛的方向蹭近了些。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过来,一只手臂也“不小心”地搭在了傅凛的胸膛上。
傅凛的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
黑暗中,他猛地睁开眼,眸色深得如同窗外翻滚的墨云。
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不去将身边这个不断撩拨他理智边缘的小混蛋狠狠揉进怀里,用行动堵上他那张在梦里也不安分的嘴。
他能感觉到自己下腹绷紧的灼热,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季昀似乎睡得更沉了。
他的脑袋无意识地往傅凛的颈窝里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扫过傅凛的下颌和喉结,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傅凛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到了极致。
他那只放在身侧的手,终于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挣扎的意味,轻轻覆在了季昀搭在他胸前的那只手腕上。
傅凛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任由季昀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听着少年均匀的呼吸声,睁着眼睛,直到窗外的天色,在暴雨的肆虐中,艰难地透出一点曦光。
长夜将尽。
而他,彻夜未眠。
……
当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雨云和窗帘缝隙洒在床沿时,季昀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反而清澈明亮,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如同偷腥成功的猫。
他微微仰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傅凛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眼下淡淡的青影。
“哥哥,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傅凛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
他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松开手。
晨光熹微中,空气凝滞,昨夜未尽的暧昧与试探,在清冷的晨光里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沉淀发酵,酝酿出更加粘稠的危险气息。
季昀微微歪了歪头,眼底的笑意更浓,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他手臂轻轻一带,将傅凛拉扯到身前。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几乎凝成实质的张力。
管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傅先生,早餐准备好了。”
傅凛覆在季昀腕上的手像被烫到般猛地松开,他迅速翻身坐起,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仓促,背对着季昀。
“知道了。”傅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听不出丝毫波澜。
季昀看着傅凛那副瞬间披上冰冷外壳的背影,低低笑了一声。
他倒要看看傅凛能装正经到什么时候。
“走吧哥哥,饿死了。”
季昀像只餍足的猫,轻巧地从傅凛身旁溜过,拉开了房门。
徒留傅凛站在原地,凝视他离去的背影。
……
用过早餐,季昀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微信里邀约不断,他却没什么出门的欲望。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傅凛。
傅凛望着庭院,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季昀瞧着他那模样——失去记忆,不会打游戏、没朋友、没兴趣爱好,不看书就只能望着庭院发呆,莫名有几分落寞孤寡老人的意味。
季昀心念一动,凑过去:
“哥哥看电影吗?家里有私人影院。”
傅凛头都不转。
“不看。”
“陪陪我嘛,我想看恐怖片,一个人害怕。”
他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让人难以拒绝。
“你不陪我,要是吓到我了,今晚我又去找你。”
这回傅凛终于有了回应,他转头看向季昀,沉默片刻后回应:
“嗯。”
嗯?
是指答应今晚能去找他,还是答应去看电影?
季昀拿不准,但他通常全都要——指他既要现在看电影,又要晚上去夜袭。
他伸出手去拽着傅凛的胳膊就往影音室走。
影音室内。
影音室里灯光全熄,只有屏幕幽蓝的光线跳跃着,勾勒出沙发上一坐一卧的两个身影轮廓。
季昀抱着一个巨大的抱枕,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位置离傅凛不远不近。
影片刚开场不久,他就已经“入戏”很深,每次背景音乐陡然变得急促低沉,他都会配合地小小惊呼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往抱枕里缩一缩。
傅凛坐姿端正,目光落在屏幕上,看似专注,但季昀那些细微的动静都清晰地落在他耳中。
突然,屏幕上一个极度扭曲惨白的鬼脸毫无征兆地以特写镜头猛扑出来,伴随着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和骤然拔高的刺耳音效!
“啊——”
季昀的抱枕脱手飞了出去,整个人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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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朝旁边的傅凛扑去。
季昀慌乱地环住傅凛的腰,手指甚至无意识地用力抓住了傅凛腰侧的衣料,脑袋直接埋进了他的颈窝,急促而温热的呼吸毫无阻隔地喷洒在他敏感的颈侧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吓死我了。”季昀的声音闷闷地从傅凛颈窝里传来,带着惊魂未定的喘息,尾音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傅凛的身体瞬间僵住。
所有的感官仿佛在这一刻都集中到了被季昀紧紧贴住的半边身体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胸膛的起伏,理智在尖叫着推开他,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季昀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紧紧抱着他,甚至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埋在傅凛颈窝的嘴角却无声地勾起了一个得逞的弧度。
“哥哥。”他闷闷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像受惊的小动物。
“它走了吗?”说话间,柔软的唇瓣几乎蹭到了傅凛颈侧的动脉。
“嗯。”他听到自己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应了一声。
季昀到底是真怕,还是又在逗弄他?
傅凛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了。
那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感觉,像毒药,明知危险,却让他第一次生出了饮鸩止渴的冲动。
“真的吗?”
季昀又往傅凛怀里凑了凑,傅凛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傅凛猛地扣住季昀的后颈,力道大得让季昀吃痛地“唔”了一声。
下一秒,天旋地转,随即阴影笼罩下来,重重地压上了他的唇。
不是上次惩罚性的啃咬,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
带着攻城略地的强势和不容置疑的掠夺。
傅凛的唇瓣滚烫,舌尖强硬地撬开季昀微张的唇齿,长驱直入,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凶狠,席卷了他口腔里每一寸空间。
季昀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撩拨、所有的得意,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傅凛的吻技生涩却带着原始的蛮横,吮吸着他的舌尖,舔舐着他的上颚,掠夺着他的呼吸。
季昀只觉得浑身发麻,像被通了高压电流,从脊椎一路炸到指尖,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他无意识地揪紧了傅凛腰侧的衣服,发出细微的、破碎的呜咽。
这声音如同火上浇油。
傅凛的手从季昀的后颈滑下,顺着脊背的凹陷一路抚过,带着滚烫的温度,最终紧紧箍住了季昀柔韧的腰肢,将他更用力地按向自己。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季昀清晰地感受到了傅凛身体某处坚硬灼热的抵靠,那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他心尖发颤。
影音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和唇舌激烈交缠的水声,屏幕的光线明明灭灭,映着两张同样意乱情迷的脸。
就在季昀几乎要溺毙在这个吻里,他开始仰着头回应。
傅凛感受到怀中人的回应,却忽然惊醒,猛地推开了季昀。
他究竟在做什么?!
傅凛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向季昀,少年唇瓣被吻得红肿水润,眼尾泛着情动的红,带着尚未褪去的惊愕和一丝被强行打断的茫然与委屈。
那眼神像针一样刺了傅凛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哥哥?”季昀的声音还带着情欲的沙哑,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他。
傅凛却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看也没再看季昀一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
“别招我。”
话音未落,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偌大的空间瞬间只剩下季昀一个人。
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唇上还残留着傅凛滚烫的触感和气息,身体深处被勾起的火苗还在隐隐燃烧。
季昀缓缓抬手,指尖碰了碰自己微肿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傅凛用力吮吸过的麻痒感。
他猛地抓起手边的抱枕,狠狠砸向还在播放恐怖片的屏幕。
“混蛋!”季昀低骂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咬牙切齿。
季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深处,盯着天花板上闪烁的投影光线,眼神晦暗不明。
傅凛……你这个混蛋!
5. 攻略
被傅凛就这么丢在影音室,气得季昀当晚把季明远的存酒喝了三四瓶。
次日清晨,季昀揉着太阳穴下楼,宿醉带来的头疼让他心烦意乱。
餐桌上,他惯常坐的位置上多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季昀脚步顿了一下,目不斜视地坐下,他用余光撇了一眼傅凛,对方正一板一眼地吃着早餐,仿佛没看见他来了似的。
“周姨,你给我准备的蜂蜜水吗?”
“不是,是傅先生泡的。”
季昀看向傅凛,对方依旧低着头吃早餐,丝毫没有打算开口解释的意思,看得季昀气不打一处来。
刚亲完就装死是吧?
“周姨,以后我位置上别放多余的东西。”季昀语气平淡,将蜂蜜水默默推开。
“哎?好的小昀。”周姨不明所以,点头应声。
傅凛坐在餐桌另一端,捏着杯子的指节微微泛白,没说话。
季昀刚坐上餐桌没多久,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一面吃早餐一面讲电话:
“行了行了,马上来。”
“不就几天没去,说得像我死了一样。”
“总得让我吃早餐吧,半小时。”
少年的目光没有分给他丝毫,仿佛他是个透明人。
傅凛盯着季昀推开的蜂蜜水,玻璃杯在晨光下折射出冷光,映得他眼底的挣扎愈发清晰。
他看着季昀在电话里笑得肆意,那头的朋友似乎是喊着要去赛车场,少年笑着答应。
那是属于季昀的世界,鲜活热烈,有朋友、有爱好、有清晰的轨迹。而自己呢?连生日都是从季明远那里听来的,房间里还放着医生给的失忆诊断书,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似的虚浮。
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怎么敢继续和季昀纠缠?
季昀吃到一半就回房收拾出了门,傅凛一个人沉默着用完餐。
……
一连三天,季昀每天都昼出夜归,每晚回来都带着一身酒气,也没再主动同傅凛说过一句话。
又一日清晨。
季昀打着哈欠下楼,餐桌上依旧摆着杯蜂蜜水。傅凛坐在他对面,面前摊着报纸。
季昀拉开椅子,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即便如此,傅凛依旧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季昀气笑了。
每天替宿醉的他泡解酒蜂蜜水,每晚还假装看书到凌晨熬夜等他回家,这些他不是看不见。但既然不是毫不在意,为什么一句解释也没有?甚至连一句搭话都没有,傅凛难不成是等着他心软主动搭话?
他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吗?!
越想越气,季昀那股子少爷脾气上来,他端起蜂蜜水,看也没看傅凛,直接走到水槽边。
“省省吧,傅少爷。”他手腕一翻,杯子空了,“我不需要。”
他把杯子重重放回杯架,转身就走。
傅凛放下报纸,报纸边缘被捏得皱成一团。他看着季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最终什么也没说。
午后,后院泳池,水光刺眼。
傅凛坐在岸边的阴影里看着书,泳池里哗啦响着水声。
季昀在水中如同一尾鱼似的,游得极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朋友的邀约,选择留在别墅里和这个冷脸哑巴做伴。
季昀停下动作,看向岸边看书的傅凛,唇角微勾。
哗——
一大捧冰凉的水猛地泼到傅凛的书和胸口上,书页瞬间糊了,衬衫湿透紧贴皮肤。
季昀趴在池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挑起下巴看他,虎牙尖露出来:“哟,手滑。没弄脏您金贵的书吧?”
傅凛没管湿透的书,目光直直钉在季昀脸上。
季昀嗤笑一声,故意又拍起一片水花溅到傅凛裤脚:“怎么?傅少爷连水都碰不得?真实不好意思,谁让你自己在泳池边看书的,不乐意您回房去看,这里不需要您。”
不需要他?
这话像是某种启动机关,傅凛不再冷静,他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猛地放下湿透的书,站起身,水珠从紧绷的下颌滚落,大步走到池边。
季昀见他似乎要来真格,立刻作势要潜下去。
傅凛快如闪电地俯身,一把死死攥住季昀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季昀猝不及防地被拖拽着撞上冰凉的池壁。
“操!傅凛你放手!”季昀挣扎着用另一只手去掰傅凛的手指,水花四溅。
傅凛不为所动,眼神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玩够了?”
季昀被他冰冷的语气激得更怒,怒极反笑:“谁跟你玩?松手!”
“这几天,”傅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平静,“闹够了吗?”
季昀挣扎的动作一顿,随即冷笑:“我爱怎么闹怎么闹!用得着你管?!”
“不用我管?”傅凛重复了一边刚刚季昀的话,眼底的冰层下似有暗流汹涌。
他猛地将季昀往自己身前又拽近了几分,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湿透布料下灼热的体温。
“那你每天喝得烂醉回来,是谁等你到凌晨,又是谁照顾的你?嗯?”
季昀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谁稀罕?我让你照顾了?”
傅凛的呼吸陡然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季昀近在咫尺的脸,那晚影音室里被他吻得意乱情迷的面容再次在眼前闪过,一股积压已久的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对,我就是多管闲事!”傅凛的声音像淬了冰,“管你喝不喝酒,管你回不回家,管你……”他的目光扫过季昀湿润的唇,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后半句卡在喉咙里。
两人在冰冷的池水与灼热的视线中僵持着,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季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那眼神太陌生,太具有侵略性,不再是之前的隐忍或冷漠,而是一种濒临爆发的、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占有欲。
就在季昀以为他要爆发时,傅凛眼中翻涌的暗潮却骤然褪去,只剩下一片带着自嘲的疲惫。
“是,我没资格管你。”傅凛的声音陡然低哑下去。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儿来的身份管你。”
他自嘲一笑,钳制着季昀的手猛地松开,转身离开。
季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三天来积压的怒火和委屈,被傅凛这几句低哑的自嘲瞬间击得粉碎。
算了,他还失着忆,病都还没好全,自己又何必和他计较?
连日以来的愤怒消散,季昀心里只余心疼。
“哥哥——”
傅凛顿了顿,却没回头。
“傅哥哥!”
傅凛的身影依旧没停,眼看就要消失在通往别墅的玻璃门后。
季昀心一横,猛地吸一口气,扎进泳池深处。
噗通——
水花声在傅凛身后炸响。
水面剧烈翻腾,气泡咕噜噜上涌,季昀的身影在水下挣扎,手脚胡乱扑腾像是抽筋一般,转眼就沉了下去,水面只剩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季昀!”
傅凛瞳孔骤缩,所有思绪瞬间清空,猛地扎进水里,他一把抓住胡乱扑腾的季昀,用力托出水面。
“咳咳咳……”
季昀呛咳着,双手死死抱住傅凛脖子,整个人像八爪鱼缠上去,脸埋在他湿透的肩窝,身体微微发抖。
“季昀!季昀!”傅凛拍着他的背,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他抱着季昀放在池边躺椅上。
“哪里不舒服?腿抽筋了?”傅凛半跪着,焦急地检查。
季昀脸色苍白,嘴唇哆嗦。
“冷——哥哥,我冷,呛到水了,我害怕。”他往傅凛怀里缩,手臂圈得更紧。
傅凛用浴巾把他紧紧包住,打横抱起来就往别墅走。
“我送你回房。”傅凛声音紧绷。
“哥哥……”季昀窝在他怀里,声音又细又弱,带着鼻音,“别走……陪我……”
傅凛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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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停,抱着他径直走向自己房间:“嗯。”
他把季昀放在自己床上,用厚被子裹严实。季昀攥紧着他的手不放,眼神湿漉漉。
“哥哥别走,我害怕。”
傅凛动作顿住,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任由他抓着。
“好,哥哥不走。”
他坐在床边,用另一只手拿过干毛巾,笨拙地给季昀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季昀享受着傅凛难得的紧张和笨拙的服务,心里得意,面上却更可怜。
“哥哥,我是不是差点死了?”
“胡说!”傅凛语气严厉,擦头发的动作却放轻了,“下次不准这样。”
“那你别不理我。”季昀趁机控诉,声音委屈,“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影音室,还几天都不跟我说话。”
傅凛动作一僵,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的错。”
“那你补偿我!”季昀眼睛亮了一瞬。
“怎么补偿?”
“今晚……不,这几天!我都睡这儿!”季昀得寸进尺,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我吓到了,不敢一个人睡。哥哥得负责照顾我。”
傅凛看着他,少年眼里哪有半分恐惧,全是狡黠的光。
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从跳下水那一刻就知道。可看着季昀此刻赖在他床上,理直气壮地提要求的样子,那股憋了几天的气,奇异地消散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随你。”
季昀立刻笑了,像偷到糖的小狐狸:“哥哥最好!那……我现在就困了。”他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空位,眼神充满期待。
傅凛看着他留出的位置,又看看自己湿透的长裤,认命起身:“我换衣服。”
“就在这儿换嘛!”季昀立刻提议,眼睛亮晶晶。
傅凛脚步一顿,回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季昀缩缩脖子,小声嘀咕:“小气。”
傅凛拿了干净衣服走进浴室。门关上的瞬间,季昀脸上哪还有半点害怕,全是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
他摸了摸下巴,看着紧闭的浴室门。
“看你能忍多久。”
傅凛刚换好干爽的家居服出来,季昀已经迅速占据了床铺中央,裹着他的被子,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哥哥,快来!”他拍了拍身边特意留出的位置。
傅凛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躺下。
他刻意保持着距离,身体僵硬地平躺着。
季昀哪肯安分?他窸窸窣窣地蹭过来,手臂自然地环上傅凛的腰,脑袋枕在他肩窝,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还满足地叹了口气。
傅凛身体瞬间绷紧,像块钢板。
“季昀。”他声音发紧,“别……”
“我冷。”
季昀理直气壮地打断,脸在他肩窝蹭了蹭,呼吸拂过颈侧的皮肤。
“哥哥身上暖和。”
他声音低下去,带上点委屈后怕。
“而且,水里真的好冷……”
傅凛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睡吧。”傅凛闭上眼,声音低沉。
季昀嘴角弯起胜利的弧度,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
接下来的几天,季昀彻底把傅凛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窝。
“哥哥,我房间空调坏了。”
“哥哥,我床单湿了。”
“哥哥,我做了个噩梦好可怕……”
理由层出不穷,傅凛从最初的沉默抵抗,到后来的无言默许,再到最后,当季昀晚上抱着枕头准时出现在门口时,他甚至会侧身让开,连问都懒得问了。
季昀得寸进尺,从蹭睡发展到蹭饭、蹭书看,甚至傅凛在露台晒太阳,他也要挤在同一张躺椅上,美其名曰“补充阳气”。
傅凛的底线被他一寸寸蚕食,那层冰冷的壳在季昀锲而不舍的“怕冷”、“害怕”、“需要照顾”的攻势下,裂痕越来越明显。
6. 温泉
傅凛发现自己的洗衣液换了味道。
不是他之前的那种清冽冷香,而是一种温暖干燥的橘子气息,混合着一点干净的皂感。这味道很熟悉,是季昀身上的味道。
当傅凛穿着那件带着橘子香气的衬衫坐在书房看书时,季昀像只嗅到花香的蝴蝶,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哥哥在看什么?”季昀凑近,下巴几乎搁在傅凛肩头。
“没什么。”傅凛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季昀没看他的书,鼻尖却凑近了他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满足地喟叹一声,带着得逞的笑意。
“嗯……就是这个味道。”
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傅凛的侧脸,笑容狡黠又理直气壮。
“哥哥现在闻起来跟我一样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傅凛的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是我的味道了。”季昀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宣示主权的亲昵和占有欲。
傅凛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用力,纸张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书页,却久久没有翻页,仿佛那行字突然变得无比深奥。
季昀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哼着不成调的歌,又赖了一会儿才离开。
……
傍晚,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落地窗上,发出急促的噼啪声。这个夏季似乎雨水格外充足。
傅凛站在二楼书房的窗边,看着庭院里被狂风骤雨摧折的花木,眉头微蹙。
季昀还没回来。
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穿透雨幕,最终在车库前戛然而止。
傅凛下意识地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
季昀浑身湿透地站在玄关暖黄的光晕里,水珠顺着他黑色的发梢不断滴落,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狼狈不堪。
他正极其轻柔地擦拭着紧贴在他胸口的那一团小东西——那是一只瘦骨嶙峋、毛色灰扑扑的小猫,大半身体竟奇迹般地保持着干燥,只有爪尖和尾巴沾了些泥水。
小猫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发出细微的呜咽。
季昀甚至没顾上自己,一边急促地喘息着,一边低头用干净的袖子内侧,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小猫脸上溅到的雨水和泥点,声音是傅凛从未听过的温软。
“好了好了,不怕了,到家了,安全了。”
管家和周姨闻声赶来,看到季昀的样子都惊呼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淋成这样!快擦擦!”
“快,热水放好了,先去冲个澡暖暖!”
季昀却摆摆手。
“不急,周姨,麻烦帮我拿点干净的毛巾,还有医药箱,它受伤了。”
季昀抱着小猫径直走向客厅,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盘腿坐下,全然不顾自己身下迅速晕开的一小滩水渍。
小猫似乎很害怕,发出细弱的叫声。季昀没有立刻碰它,只是蹲在旁边,用毛巾一角,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吸掉它毛发上的水迹和泥污,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傅凛站在二楼楼梯的阴影里,脚步无声,呼吸却不知何时屏住了。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下方客厅里的场景。
灯光柔和地洒在季昀身上。他浑身湿冷,发梢还在滴水,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张总是带着张扬笑意或狡黠挑衅的脸上,此刻只剩专注和温柔。
季昀微微蹙着眉,小心地检查着小猫的后腿,那里有一道不算深的伤口,血迹被雨水晕开了一点。
季昀从周姨拿来的医药箱里找出碘伏和棉签,异常谨慎地给小猫消毒。小猫疼得瑟缩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呜咽。季昀立刻停下动作,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它的头顶,声音低柔地哄着:“乖,忍一下下,马上就好,弄干净才不会发炎。”
他的眼神那么专注,带着一种纯粹的疼惜和保护欲。这与傅凛记忆中那个狡黠张扬、肆意妄为的季昀,判若两人。
傅凛下楼的脚步声很轻,但季昀还是察觉到了。
他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在对上傅凛视线时弯了弯眼睛:“哥哥?吵到你了?”
傅凛没回答,走下楼梯,停在沙发旁。小猫在他靠近时瑟缩了一下,往季昀怀里钻。
“捡的?”傅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嗯,雨太大了,缩在花坛边发抖,腿好像被什么划了。”季昀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着碘伏。
傅凛看着季昀湿透的T恤贴在身上,皱了下眉。
“你打算收养它?”
“嗯。”季昀处理好伤口,松了口气,“周姨,麻烦帮我找个小纸箱?”
周姨应声去了。
傅凛沉默地看着季昀用干毛巾包裹住小猫,动作轻柔得过分。小猫在他掌心发出细弱的呼噜声。
“你倒是会捡。”傅凛开口,语气平淡,“人畜无害。”
季昀抬眼看他,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怎么,哥哥吃醋了?放心,你地位还是最高的。”
傅凛没接这茬,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衣服上:“去换衣服。”
“等会儿,它还没安顿好呢。”
周姨拿来了一个干净的硬纸箱。
季昀从沙发上扯了一块柔软的沙发盖毯,仔细地铺在纸箱底部,边缘折好,弄成一个温暖的小窝。
“来,试试。”他把裹着毛巾的小猫轻轻放进去。
小猫在柔软的羊毛窝里踩了踩,很快蜷缩起来,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季昀笑了,蹲在纸箱旁,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傅凛看着他身上单薄湿冷的T恤,眉头拧得更紧。
他转身,从旁边沙发上拿起另一条盖毯,直接兜头罩在季昀身上。
“哎!”季昀被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个脑袋,不满地瞪他,“干嘛?”
“会感冒。”傅凛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去洗澡。”
季昀挣扎着想把毯子扯下来:“我等它睡着……”
傅凛按住他扯毯子的手。
“立刻去。”
季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忽然就不想挣扎了,任由毯子裹着,只歪头一笑,带着点耍赖:“那你抱我去?我没力气了。”
傅凛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深了些。
季昀自己先绷不住笑了,裹紧毯子站起来:“行行行,我自己去。哥哥帮我看着它?”他指了指纸箱。
傅凛“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简陋小窝上。
季昀裹着毯子往楼上走,走到楼梯拐角,又回头看了一眼。
傅凛正微微俯身,安静地看着纸箱里的小生命,侧脸在暖光下竟显出几分奇异的柔和。季昀嘴角无声地勾了勾。
“喂,”他扬声,“哥哥。”
傅凛抬头看他。
“你比它还难哄。”季昀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完就溜上了楼。
楼下,傅凛看着纸箱里熟睡的小猫,又看看楼梯方向,唇角轻轻勾起。
……
季昀给小猫取名叫“煤球”,因为它的毛色灰扑扑的,像一块没烧透的煤。
煤球很快适应了新家,每天在别墅里上蹿下跳,尤其喜欢黏着季昀。傅凛虽然表面上对煤球爱答不理,但季昀不止一次撞见他偷偷用指尖挠煤球的下巴。
“哥哥,你明明喜欢它。”季昀靠在门框上,笑得狡黠。
傅凛迅速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它太吵。”
煤球不满地“喵”了一声,跳上沙发,蹭了蹭傅凛的手背,又被他轻轻推开。
季昀点了点自己,笑得眉眼弯弯。
“那我呢?”
你喜欢吗?
“你也吵。”
吵,但也没说不喜欢嘛。
季昀早就被傅凛的冷淡练成了乐天派,什么话都只往好处想。
季昀走过去抱起煤球,挠了挠它的耳朵:“煤球,傅哥哥口是心非,咱们不跟他计较。”
……
几天后,是傅凛去医院复查的日子。
季昀一大早就醒了,没想到傅凛起的更早,他站在客厅望着落地窗外的庭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哥,早。”
傅凛回过神,淡淡地“嗯”了一声。
季昀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但没多问。
“我陪你去医院。”
傅凛看了他一眼,似乎想拒绝,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医院的走廊冰冷而安静,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傅凛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坐着等待结果,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眼神空洞地盯着对面的白墙。
季昀坐在傅凛旁边,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
傅凛的眉头微微蹙起,唇线紧绷,虽然表面上平静,但季昀能感觉到他的不安。
结果出来了,颅内损伤恢复得很好,几乎看不出受伤痕迹。但记忆却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
“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啊,几乎看不出以前受过伤。至于记忆,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建议不要操之过急,太着急反而情绪得不到放松,可能适得其反。多放松心情,或者去以往熟悉的环境走走,和熟悉的人多接触接触……”
医生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傅凛低垂着眸子,睫羽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一只灰色的蝴蝶落在眼上,他似乎在发呆,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季昀伸手握住傅凛的手腕,发现他的皮肤冰凉。
一直到离开医院,季昀都没放开傅凛的手。
回程的车上,傅凛一直望着窗外,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直到车停在别墅门口,傅凛才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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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昀。”
“嗯?”季昀转头看他。
“谢谢。”傅凛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季昀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谢什么?陪你去医院?这有什么。”
傅凛没再说话,眼神很深,推开车门下了车。
季昀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傅凛的手,晃了晃。
“哥哥,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傅凛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去哪?”
“温泉山庄。”季昀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我们两个。”
傅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温泉山庄坐落在郊外的半山腰,被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傍晚时分,雾气氤氲,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季昀订了一间带私人温泉的套房。
露台上,温泉池水汽蒸腾,映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季昀脱了外套,只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浴衣,赤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走到池边坐下。
傅凛坐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影上。
晚风带来植物和土壤的气息,自然的味道似乎能让人安定下来。池子边放着两瓶酒,季昀自斟自酌起来,迷蒙着眼看着天边的月亮。
“哥哥试过水下睁眼吗?”
季昀忽然开口。
傅凛挑眉看向他,却没接话。
季昀忽然歪头,湿漉漉的眼睛映着波光粼粼的池面。
“以前我试过在结冰的湖里睁眼。”他指尖拨弄水面,“冰水特别刺眼,可抬头能看见阳光穿过冰层,像碎钻一样。”
水汽氤氲中,傅凛看见他喉结滚动,忽然意识到这是季昀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
“后来呢?”
“后来我爸把我拎出来,追着我揍了一顿,让我滚回去赶紧学习。”
傅凛忽然意识到,这还是季昀第一次和他提起爸爸。
“诶,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我爸?”
季昀顿了顿,立刻补充道:
“我是说我爸,不是我小爸。”
傅凛摇头。
他来季家那么久,从没见过季昀的爸爸,但他这人一向很有分寸,别人不提,他也从不会问。
“我爸啊,特厉害。”
季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爸是沈厉云。”
说完,季昀盯着傅凛,等待着他的反应。
但傅凛没什么反应,同他大眼瞪小眼,等着他继续说。
“忘了,你失忆了不知道沈厉云是谁。”
季昀懊恼地敲了敲脑袋。
“他是S战队首席指挥官,现在被调去边疆处理事情了,不然你应该能见他一面。”
季昀又给自己斟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季昀望着前方,神色朦胧,已经有些许醉意。
“他啊,就是个总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挂在嘴边的老古板。”
“军功章加起来能绕别墅一圈。”
傅凛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听出了话里的炫耀与别扭。
远处山林传来夜枭的啼叫,季昀忽然放下酒杯,指尖摩挲着温泉池边缘的纹路。
“小时候有次我故意在他训话时捣乱,他当着整个连队的面把我按在单杠上,非要罚我做满五十个引体向上。”
水汽裹着酒香漫上来,季昀的声音轻了些。
“我做到第十个就掉下来了,还崴了脚。”
他忽然笑起来。
“结果我脚刚好,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身体素质怎么那么差,明天开始五点起床跟我晨跑’。”
傅凛沉默片刻,伸手替他拢了拢滑落的浴衣。季昀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碾过他虎口的痣。
“他希望我能接他的班,成为下一个首席指挥官。”
季昀声音低沉,喉结滚动,侧脸陷在阴影里。
“我爸和我小爸,他们都希望我继承他们的事业。一个想要我做军人,一个想要我做商人。”
他仰头看着月亮。
“可我自己呢,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想,好像我这个没有失去记忆的人,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你不了解曾经的自己,我却连现在的自己都不了解。”
温泉池的水汽裹着酒香漫上来,远处山林的雾气缭绕。
傅凛看着他垂落的睫毛,忽然伸手握住他的后颈,迫使他抬头。
季昀呼吸一滞,攥紧他的浴衣前襟。
傅凛看着他,认真得近乎虔诚。
“如果想不到现在想要什么,那至少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要什么——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继承者。”
傅凛的指腹抚过季昀眉骨,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某种易碎的瓷器。
“你只需要成为季昀就好。”
7. 继续攻略
咔嚓——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
季昀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他看着傅凛近在咫尺的脸,血液似乎一瞬间奔涌上来,大脑陷入眩晕之中,几近无法思考。
“那哥哥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
他听见自己轻声问。
月光静静地散在傅凛脸上,显得他深刻的眉目柔和了许多。
傅凛问:“你想要什么?”
季昀忽然拽住傅凛的手腕,将人拖进水里。水花溅起时,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混着远处山林里夜枭的啼叫,竟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傅凛瞬间反客为主,呼吸沉沉地按着他的腰,低头含住他的唇。
唇齿相交,季昀尝到自己方才喝过的威士忌味道,混着对方口腔里的温热,在喉间滚出燎原的火。
傅凛的手掌顺着浴衣下摆滑进去,指腹擦过季昀腰侧的敏感点时,少年猛地抖了一下,膝盖一软,几乎是挂在傅凛身上。
季昀仰头承受着这近乎失控的吻,睫毛上凝着的水珠混着温泉雾气,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进锁骨凹陷处,被傅凛舌尖卷走。
原来逃避压力的方法,除了赛车和逗猫,还可以是吻一个永远不会要求他“成为谁”的人。
季昀闭着眼,思绪放空,先前一直刻意逃避深思的问题,此刻答案忽然清晰无比。
原来自己对傅凛的感觉,早已超出了单纯的逗弄。
傅凛的吻带着侵略性,牙齿磕到季昀唇角时,少年尝到铁锈味,舌也被强势的压制。
却在即将沉溺时,忽然被推开。
傅凛的眼尾还泛着动情的红晕,他退后一步,靠在温泉池壁上平复着呼吸。
“又要逃?”季昀喘着气,浴衣彻底敞开。
“困了,回去睡觉。”
傅凛撂下这句话就要上岸离开,季昀拽住他的手腕,面上一片绯红,也不知是缺氧还是气的。
“每次亲完就装正经。”季昀故意凑近,带起一片水声,鼻尖蹭过他耳垂。“傅凛,你是不是不行啊?
傅凛猛地转身。
“季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
季昀笑出虎牙,对上傅凛眼底翻涌的暗潮时,忽然伸手勾住他浴衣系带。绳结松开的瞬间,温泉水晃出细碎的光,季昀看见傅凛泛红的耳尖和腰线下方明显的暗红。
像是水中的妖精。
很凶的那种。
季昀瞳孔骤缩,手不受控制地想去摸。却在即将触碰时,被傅凛攥住手腕按在池边。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能听见彼此混乱的呼吸。傅凛的指腹碾过他腕骨,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再说一次试试。”
“不行就不行呗。”季昀偏头躲开他的注视,却在余光看见对方喉结颤抖时,忽然坏坏的笑出声。
“没关系,就算是不行,只要是哥哥,我都接受。”
“季昀!”
傅凛怒极反笑,他喘着粗气,紧盯着季昀,恨不得立刻将他吞吃入腹。
“你死定了!”
水声响起,傅凛将季昀打横抱起,水珠从两人身上滚落,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季昀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发梢的水滴滑进傅凛的领口。
房门被傅凛用肩膀顶开,他大步走到床边,将季昀扔到床上,床垫微微下陷,季昀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浴衣早已散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他的睫毛上还凝着水珠,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凛,像是无声的邀请。
傅凛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色深得骇人。他的指节攥紧又松开,呼吸紊乱,胸口剧烈起伏。季昀以为他会俯身压下来,甚至已经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
“早点休息。”
傅凛的声音低哑,却冷得像冰。
他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是逃离。
季昀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凛的背影。
“傅凛!你敢跑!”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季昀气得一把抓起枕头砸向房门,柔软的羽绒枕无声地落在地毯上,连个响都没听见。
“混蛋!”他低骂一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从脚底窜上来,却压不住心里那股邪火。
他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走廊上空荡荡的,早已没了傅凛的身影。
季昀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有些冷,先前被温泉蒸腾的热意和酒精带来的眩晕此刻全散了,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茫然。
季昀神色有些失落,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
季昀心态一向很好,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面对傅凛就算花再多心思他也不会觉得疲累。
“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能拒绝得那么干脆,我有的是时间。”
……
别墅。
“你说他到底怎么回事,上次那种情况都能忍得住?”
房间内,季昀坐在靠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煤球,手机放在桌上开着外放。
电话那头,一道青年男声传来,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怀疑。
“照我说,你这哥哥不会是真不行吧。”
季昀瞬间坐直了身子,停止了对煤球的爱抚。
“不可能!谁都能不行,我哥哥不可能不行。”
他回想起每次撩拨后某男支起的帐篷,再次肯定地点点头。
“不仅很行,而且还挺可观。”
“你都没得手过,搁那儿自己猜的吧。如果不是不行,上次温泉山庄那情况,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通话对面传来男人唱衰的声音,十分欠揍。
“你懂什么?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啊。”
没吃到就不允许他见到了?
季昀继续躺回去抚摸着怀里的煤球。
“我警告你啊宋致,别在这儿乱说,避谶知不知道?别我哥哥本来很行,被你说不行了。”
“……”
对面沉默三秒。
“我说大少爷,您好不容易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咨询情感问题,您不会真栽了吧?”
“我这叫找到真爱。别贫了,快给我分析分析。”
宋致是季昀这群“狐朋狗友”里感情史最丰富的,前任数量凑在一起可以打麻将,一人当一块麻将的那种。
“啧,你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办法……”
季昀坐起身来,随手抽出桌上的一本册子,一副要认真记笔记的模样。
“前期你已经热情似火过了,那显然是对方可能不吃热情似火这一类型的人。”
真的不吃吗?季昀不禁回想起每次撩拨时傅凛通红的耳根和紧绷的肌肉。
“那咱们肯定得换一个路线啊,此路不通另寻一路。”
“有点道理,什么路?”
“冰山美人。”
“……傅凛已经够冰山了,我再冰,那我们俩一整天就别指望说话了。”
“你看,你这就是典型的短视思维,只看得到眼下的利益。他当下可能不和你说话,但他忍得了一天,忍得了两天、三天吗?忍得了两三天,他忍得了一两周吗?他之前已经适应了你献殷勤,现在你忽然若即若离冷若冰霜,他肯定会患得患失幡然醒悟。这吊男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既不能让他觉得你对他没兴趣,又不能让他觉得你非他不可,不然他就容易有恃无恐,对你爱搭不理。”
“你成语的储备量怎么忽然增加了。”
“我本来就很有文化好吗?而且这不是重点吧大哥。”
季昀将宋致的建议写在本子上,抚摸着下巴,点点头。
“你这分析好像有点道理。”
“你先按照这个计划执行个一周,一周后再来找我反馈。保证立竿见……”
“行。”
季昀秒挂电话。
季昀的执行力向来惊人。挂断宋致电话的下一秒,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十分钟“冷若冰霜”的表情,确保眼神足够疏离,嘴角弧度足够冷淡。
才满意的转了个圈。
接下来的三天,季家别墅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早餐桌上,季昀不再拖着调子喊“傅哥哥”,只是简短一句“早”,便低头专注用餐,眼神吝啬地不给对面分毫。
傅凛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他,季昀却像毫无所觉,只盯着盘中的煎蛋。
“……”
傅凛默默收回视线,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午后的书房,季昀抱着煤球窝在沙发看书,傅凛坐在书桌后。煤球从季昀怀里跳下,蹭到傅凛脚边撒娇。若是往常,季昀早就笑着调侃“煤球也喜欢哥哥呀”,此刻他却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唤了声:“煤球,过来。”
傅凛刚要伸出去挠煤球下巴的手指,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默默收回。
……
季昀已经三天没来傅凛房间了。
傅凛侧目看向另一半空荡荡的床铺,手掌放在心口的位置,似乎空的不止是床铺。
房间内寂静的氛围折磨着傅凛的神经,已经三天了,他想不通为什么最近季昀对他的态度会转变那么多。
季昀不想要他了?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傅凛心口就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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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厉害,他这才意识到这段关系里一直是季昀在主导,倘若有一天季昀停止对他的追逐,他将毫无办法。
甚至可能被扫地出门。
月色寂静,傅凛站在季昀门前。他抬起手打算叩门,手臂却僵在半空中半晌。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质问季昀为什么忽然冷淡吗?他哪里来的资格。
算了,等明天季昀醒来再谈吧。
第四天清晨,季昀站在楼梯上看着傅凛依旧一脸淡然地坐在客厅里看书,仿佛他这三天的“冰山”表演只是场独角戏。
他忍无可忍,冲回房间拨通宋致的电话。
“宋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季昀压低声音咆哮,“屁用没有!他根本没反应!我看他巴不得我离远点!”
电话那头的宋致被吼得耳膜发麻。
“不可能啊?难道你演技太差?”
“滚!老子演技一流!”
“啧,那可能方向错了。热情似火他扛得住,冷若冰霜他装看不见……那试试温柔可人、小意体贴路线?男人嘛,吃软不吃硬。”
宋致的声音带着点看好戏的促狭。
季昀狐疑:“温柔可人?有用?”
“试试呗,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尚在思索怎么同季昀开口的傅凛,思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傅凛听见动静回首,就看见季昀端着托盘站在自己身后,身上还围着粉色围裙。
他快步挪到傅凛面前,脸上挂着堪称“甜美”的笑容。
“哥哥早,我亲手给你做了早餐,来尝尝吧~”托盘上是摆盘精致的煎蛋吐司,旁边还放着一朵从花园刚摘下来的小雏菊。
傅凛盯着那朵花,又看看季昀脸上过于标准的温柔笑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谢谢。”
“哥哥说得哪里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季昀笑得好诡异,但总比前几天不理他的好。
傅凛松了一口气,心情放晴。
季昀轻声细语,将餐盘放在桌上。
“哥哥尝尝~我特意问过周姨,少油少盐,对病患好~”他夹起一块煎蛋,小心翼翼地放到傅凛盘子里,眼神充满期待,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
季昀那刻意放柔放慢的语调,让他握着叉子的手指微微用力。
傅凛沉默地吃下,确实少盐,基本没盐味儿。
“怎么样~”
“……很好。”
“哥哥喜欢就好~”
季昀柔柔弱弱地抿嘴笑着,傅凛默默吃着碗里的煎蛋,思索着季昀中邪的可能性。
用完餐后,季昀娇笑一声,端着空餐盘离开,傅凛听得鸡皮疙瘩直泛。
……
清晨的阳光散在书页上,也不知是怎样晦涩的文字,让傅凛读了十分钟还没翻页。
季昀端着一杯茶,脚步轻得如同猫,放在他手边,声音轻软。
“哥哥看书累了吧?喝茶润润喉,温度刚刚好呢~”
说完,还体贴地将他看的那页折了个角。
傅凛盯着那个突兀的折角,又看看季昀脸上“贤惠”的笑容,太阳穴突突直跳。
“讨厌啦,哥哥一直盯着我干嘛~”
季昀抿唇笑得羞涩,抬手轻轻推搡了一下傅凛。
傅凛忍了又忍,终于开口。
“……季昀,你没事吧?”
季昀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更加温柔。
“我很好呀,哥哥怎么这么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他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眨巴着眼睛,努力做出无辜又体贴的模样。
傅凛:“……”
他猛地合上书,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没什么,我出去走走。”
几乎是落荒而逃。
季昀这副样子,比前几天冷着脸还让他觉得浑身不对劲,仿佛被人夺舍了似的。
看着傅凛近乎仓皇的背影,季昀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垮掉,咬牙切齿地冲回房间再次拨通宋致的电话。
“宋!致!”季昀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温柔可人?他就差问我是不是有病!我看你才有病!出的什么破主意!”
宋致在电话那头笑得快抽过去。
“哈哈哈哈!季昀你这演技,到底是怎么把温柔可人演成有病的。哈哈哈哈,别骂了别骂了,最后一个!保证有效!把他带出来玩,我们帮你演场戏,让他吃醋,醋劲儿上来了,什么冰山都得化!”
季昀将信将疑:“怎么演?”
“赛车场,老地方。你把他带来,剩下的交给我们。记住,你得配合,跟我亲热点。”宋致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把握。
8. 我的人
周末,城郊的专业赛车场引擎轰鸣。
季昀带着傅凛出现时,宋致那一帮狐朋狗友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傅凛,几双眼睛瞬间亮了,惊艳和好奇毫不掩饰。
“阿昀!这边!”
宋致第一个迎上来,极其自然地一把搂住季昀的肩膀,将他带得一个趔趄,几乎半靠在自己身上。
“可算来了!哟,这就是你那位‘神仙哥哥’?真人比照片还绝啊!”他目光放肆地在傅凛身上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季昀身体微僵,想起宋致的计划,强忍着没把他的手甩开,只扯出一个笑:“嗯,他就是傅凛。”
他悄悄用余光瞥向傅凛。
傅凛站在一步之外,神色淡淡,目光落在宋致搭在季昀肩头的手臂上,眼神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垂在身侧的指节微微蜷起。
“傅哥好!我是林琛!”“傅哥,叫我阿哲就行!”其他人也围上来打招呼,气氛热烈。
宋致搂着季昀没松手,笑嘻嘻地侧头,嘴唇几乎贴到季昀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傅凛听到。
“阿昀,今天我先带你跑几圈?我新得了辆爱车,带你试试?”
姿态亲昵得过分。
季昀感觉傅凛的视线像冰针一样扎在自己侧脸上。他硬着头皮配合,笑得张扬:“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这爱车行不行。”
“行啊!走!”宋致顺势揽着季昀的肩就往车库方向带,还不忘回头对傅凛招呼,“傅哥,你随便坐。”
傅凛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离去的背影,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周围热闹的谈笑声仿佛都隔了一层,他只觉得那搭在季昀肩头的手臂刺眼无比,心底翻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和不快。
车库内,宋致松开季昀,压低声音。
“怎么样?看你家哥哥那眼神,啧啧,快冻死人了,醋劲儿不小啊!”
季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一直瞟向外面傅凛孤零零站着的身影。
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长裤,身形挺拔,透着一股子落寞,与周围喧嚣狂野的环境格格不入。
季昀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众人挑好车,轰鸣着驶入赛道起点。
宋致跨坐在一辆张扬的红色机车上,季昀坐在他后座。
傅凛正安静地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低落,见季昀望过来,傅凛挪开视线,目光下垂,半低着头,那姿态竟有几分被排除在外的孤寂感。
“坐稳没?”
宋致的声音让季昀猛地回神,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们玩!我不去了。”说完,他迅速下车,转身就朝傅凛跑去,把宋致和他那辆骚包的红色机车晾在原地。
宋致:“……”
他对着季昀飞奔而去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没出息!被拿捏到死吧!”
季昀跑到傅凛面前,气息微喘,笑得灿烂:
“哥哥!想不想试试骑车?”
傅凛听着,嘴角微勾,眼神中闪过一丝愉悦。
再抬首,他已经调整好表情,神色中带着几分犹豫。
“可是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很简单的!”季昀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分说地拉住傅凛的手腕,将他带向旁边的一辆黑色机车。
“来,先坐上来感受一下!”
傅凛被他拉着,顺从地跨坐上去。
季昀紧跟着跨坐到他身后,双手自然地环过傅凛的腰,覆在他握着车把的手上,胸膛紧贴着傅凛的后背。傅凛的身体在季昀贴近的瞬间绷紧,后背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胸膛的温度和心跳。
“放松,哥哥。”季昀的声音带着笑意,温热的气息拂过傅凛的耳廓,“这样握车把,对,这是油门……”
季昀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和力量,耐心地引导着他的动作。
那股萦绕心头的烦躁和醋意,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取代——一种强烈的、想要将身后这人紧紧禁锢在怀里的占有欲。
季昀还在认真地讲解着操作要领,脸颊几乎贴着傅凛的颈侧。傅凛微微侧过头,垂眸就能看到季昀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小片阴影。
“哥哥,你学得真快!”季昀察觉到傅凛的顺从和一点就通,声音带着由衷的雀跃。
傅凛没有应声,只是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热。他握着车把的手指微微收紧,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十足掌控欲的弧度。
黑色机车的引擎声低沉而驯服,在季昀手把手的指导下,傅凛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平衡与操控。他学得极快,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协调性和掌控力。
“哥哥真厉害!”
“再熟悉熟悉,下次就能自己跑了!”
傅凛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面部线条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
……
赛车场的喧嚣告一段落,一行人转战附近一家热闹的烧烤店。
长条桌旁烟雾缭绕,肉串在炭火上滋滋作响,冰镇啤酒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气氛热烈,季昀理所当然地被朋友们簇拥在中间,仿佛又回到了他熟悉的热闹世界。
宋致端着酒杯,坐在季昀旁边,手臂极其自然地搭上季昀身后的椅背,几乎将他半圈在怀里。
他拿起一串刚烤好的羊肉串,直接递到季昀嘴边,笑得痞气:“阿昀,来,尝尝这个,特意给你烤的,火候刚好!”
季昀正想伸手去接,斜刺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接过了那串肉。
是傅凛。
他坐在季昀的另一侧,动作自然地接过宋致递来的肉串,然后放到季昀面前的盘子里,声音平淡无波:“烫,晾一下再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眼神甚至没看宋致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宋致的手臂还搭在季昀椅背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和更深的挑衅。
他非但没收回手,反而身体更倾向季昀那边,声音刻意放得亲昵:“哟,傅哥真体贴。阿昀,你看傅哥对你多好。”
季昀感觉傅凛的气息瞬间冷了一度,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蜷起,泄露了主人的不悦。
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宋致的手又伸过来,这次目标是季昀面前的酒杯。
“来来,阿昀,咱哥俩走一个!庆祝你今天教了个好徒弟!”
眼看宋致的手就要碰到酒杯,傅凛的动作更快,他拿起季昀的酒杯,直接放到自己面前,然后拿起旁边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放到季昀手边,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你胃不好,别喝冰的,喝这个。”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
周围的谈笑声似乎都小了点,几道目光隐晦地在傅凛、季昀和宋致之间来回扫视。宋致的手停在半空,他收回手,端起自己的酒杯灌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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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口,似笑非笑地瞥了傅凛一眼。
季昀夹在两人之间,左边是宋致刻意营造的亲昵和火药味,右边是傅凛无声却强势的宣告主权和低气压。他感觉头皮发麻。
早知道不听宋致这家伙的了。
“我怎么不知道阿昀什么时候胃不好了?”
宋致唇角勾起,直直盯着傅凛。
季昀干笑两声,拿起矿泉水瓶:“确实,我前段时间刚伤了胃。我喝这个就行,你们喝你们的!”
傅凛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拿起烤夹,将烤架上熟透的肉串和蔬菜,一样样夹到季昀的盘子里,动作专注而细致,仿佛周围的一切喧闹都与他无关。
这顿饭就在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中过去大半时间。
傅凛去了洗手间,桌上的气氛似乎微妙地松动了些许。
宋致立刻又凑近季昀,这次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不满和试探。
“我说阿昀,你至于吗?什么都听他的,连口酒都不让喝了?”
旁边林琛也插话,半开玩笑:“就是!阿昀,你这回可真是栽得彻底啊!以前可没见你对谁这么言听计从过。怎么,真被这位傅哥哥拿捏住了?”
阿哲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和不以为然。
“拿捏?我看阿昀是玩上瘾了吧?这位傅哥确实极品,那张脸,那气质,当个解闷的玩具绝对够格!阿昀你这次眼光是真毒!”
“玩具”两个字像根刺,瞬间扎进季昀耳朵里。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眉头蹙起。
阿哲还在喋喋不休,带着自以为是的笃定。
“不过阿昀,玩玩就得了啊。你可别忘了你是谁,你爸是谁,你小爸是谁。他呢?父母双亡连个亲戚都没有,现在还失忆了,哪天记忆恢复了,说不定拍拍屁股就走人。或者……啧,谁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你小爸现在生意做起来了,所以故意装失忆来碰瓷的?别太投入,当心玩火自焚,这种来历不明的,也就图个新鲜劲儿……”
“砰!”
季昀猛地将手里的矿泉水瓶重重顿在桌上,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突然黑脸的季昀。
季昀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燃着怒火,他死死盯着阿哲,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一字一句砸出来:
“放、你、妈、的、屁!”
阿哲被他骂得一愣,脸上挂不住:“阿昀你……”
“我什么我?”季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触怒的凶狠,“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儿对我的人指指点点?!”
季昀猛地站起身,他甩开宋致搭在椅背上的手,目光扫过桌上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阿哲脸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不容置疑。
“我告诉你们,傅凛不是什么解闷的玩具!更他妈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
“我承认我以前混蛋,但这次不一样。再让我听到一句‘玩玩’、‘玩具’,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一时鸦雀无声。
季昀懒得再看他们,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走,把一桌子尴尬和死寂甩在身后。
刚走到门口,他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
门口,走廊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是傅凛。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走廊顶灯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中。
9. 妖精
季昀那句掷地有声的“我的人”仿佛还在空气里嗡嗡作响,他的表情一瞬间僵住,心沉到谷底,血液都凉了半截。
完了。
阿哲刚才那些混账话,傅凛全听见了?
“来历不明”、“玩玩”、“玩具”,这些字眼像淬了毒的针,季昀听见都被扎得心口疼,更遑论傅凛。
傅凛沉默着没说话,转身离开。
“傅凛!”
季昀想也没想,拔腿就追了上去,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傅凛的背影在走廊尽头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径直推开烧烤店厚重的玻璃门,融入外面深沉的夜色里。
季昀心里咯噔一下,更慌了。他几乎是撞开门冲了出去,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街道上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傅凛!”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街声中显得有些单薄。
季昀眼眶开始泛酸。
早知道就不带傅凛来了。
傅凛站在街道旁,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神色淹没在阴影中,看不清切。
“哥哥,我……”他看着傅凛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冷硬的侧脸轮廓,喉头哽住,解释的话堵在嘴边,显得苍白无力。
他刚才在朋友面前有多凶悍,此刻就有多无措。
“刚才那些话是他们胡说八道!我……”
“听到了。”傅凛打断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季昀的心揪得更紧,问得小心翼翼。
“你生气了?”
傅凛终于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季昀脸上,那双总是蒙着晨雾般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路灯的光点,也映着季昀焦急的脸。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季昀的心沉到谷底,那句“听到了”像冰锥扎进肺里。他死死攥着傅凛的胳膊,指尖用力到泛白,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哥哥,我、你听我解释,不是、我没那么想,他们根本就是——”
昏黄的路灯落在傅凛脸上,他的唇角轻轻向上扬起,季昀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诶?”季昀愣住,忘了下一句要说什么。
“听到了。”傅凛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低沉,但似乎没那么冷了。
他看着季昀,眼神专注。
“你说,我是你的人。”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眉目含笑,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的恼怒?
季昀的心猛地一跳,像被羽毛搔过。他撩拨傅凛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被傅凛反撩,难免紧张得有些结巴。
“哥哥,你、你不生气?他们说的那些……”
“生气。”傅凛打断他,目光扫过烧烤店的方向,眼底迅速闪过两分冷意。
“但不是对你。”
“哥哥不怪我?”季昀方才还泛酸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睫毛上还凝着水光,表情带着惊喜和几分小心地试探。
少年睫毛上的水珠在路灯下微微发颤,鼻尖泛着淡淡的粉,发梢因方才的跑动而微微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额角,总是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里装满了小心翼翼,他在害怕被傅凛讨厌。
意识到这点,傅凛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身侧的手抬了抬,最终又悄无声息地放下。
他忽然很想伸手去擦掉那滴水痕,或者低头吻去那些未落下的泪珠,然后温声告诉季昀,自己永远不会抛弃他。
这种冲动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才能压制住自己的动作。
亲吻他,拥抱他,占有他,让他眼里只能看得见他,让那群叫嚣着他们不般配的人都去死……
心里的恶念一声大过一声,傅凛狼狈地别开面去,不敢再直面季昀。
季昀却误解了这份逃避。
“哥哥怎么不看我?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他抬手抹了把眼睛,指尖蹭过泛红的眼角,像只刚受过委屈又被安抚的小兽,尾音带着撒娇的颤意,“他们乱说话,我、我,要不我还是回去揍他们一顿给你出出气吧。”
说着匆忙转身就要去揍人,傅凛一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回来。
“不用,我不生气了。”
傅凛紧抿着唇,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不敢直视季昀那双泛红的眼睛。
“真的?”
“嗯。”
“可你都不肯看我,明明就是不想见到我。”
季昀声音委屈,像是马上哭出来似的。
“哥哥别讨厌我,好不好?”
“哥哥,你看看我,好不好?”
傅凛只好抬起眼,直视那双仿佛容纳了万千繁星的眸子。
“我没生你的气。”
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欲念,神色温柔,目光如水。
季昀眼睛倏地亮起来,像被撒了把碎星进去:
“哥哥最好了!”
傅凛喉间一紧,忙别开脸去回避那抹灼人的笑意,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少年泛红的耳尖。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发疼,只得用指节轻轻叩了叩季昀额角,哑声道:“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这四个像是带着某种惑人的魔力,季昀眼底笑意更盛,点点头:“好,我们回家。”
夜风卷起少年发梢,掠过傅凛手腕时带起一缕清甜的橘子香,混着街角烧烤摊飘来的烟火气,在夜色里织成一片温柔的网。
街道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少年心情雀跃,嘴角的笑意落都落不下来。傅凛跟着季昀亦步亦趋地走着,两人在晚风中往家的方向前进。
街角一个亮着粉色灯光的自动拍照亭吸引了季昀的注意。
“哥哥!拍一张?”季昀兴致勃勃地拉着傅凛钻进去,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两人填满,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稀薄粘稠。
“不要。”
太花里胡哨了。
季昀没理会傅凛的些许抗拒,直接投币选择背景。
季昀紧挨着傅凛坐着,小小的屏幕里映出两人的身影。傅凛犟不过季昀,妥协地坐在他身旁,身子挺得笔直。
“啧,哥哥,你那么板正,拍证件照呢?手搭在我肩膀上。”
季昀抓住傅凛的手臂往自己肩膀上搭。
“哥哥,放松点嘛!”季昀不满地戳戳他紧绷的手臂肌肉,“笑一个?”
傅凛不擅长面对相机,他尝试着弯了弯嘴角,弧度生硬。
倒计时开始闪烁:3、2……
就在最后一秒,季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突然侧过脸,飞快地在傅凛的脸颊上“啾”地亲了一口!
傅凛一愣,搭在季昀肩上的手瞬间收紧,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他,就在这一刹那。
咔嚓!
闪光灯亮起,定格。
照片从机器里缓缓吐出。
照片上,傅凛的脸因为突然的转头显得有些模糊,眼神里带着惊愕和来不及掩饰的悸动。季昀则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唇角的弧度正好印在傅凛模糊的侧脸上。
“噗哈哈哈哈哈!”季昀指着照片,笑得前仰后合,“哥哥你看你!吓得都糊了!”
傅凛看着照片上自己模糊的侧脸和季昀得逞的笑容,又想起刚才脸颊上转瞬即逝的温热柔软触感,一股热流直冲耳根。他一把夺过那张“罪证”,迅速塞进自己外套口袋,动作快得带风。
“回家。”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哥哥害羞了?不应该啊,比这更过分的亲吻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季昀凑到傅凛耳边,语气轻得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挠过傅凛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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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傅凛知道,这妖精又打算开始逗他了。
“别闹,回家了。”
拍照亭内的空气似乎上升了几个度,傅凛有些热得透不过气,似乎浑身都在发烫,他迅速推开拍照亭的门,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季昀赶紧追上去,看着傅凛通红的耳朵尖,心里又甜又痒。
“哥哥,等等我!不逗你了!”
季昀追上去。
……
夜凉如水。
季昀脚步轻快,时不时侧头去看身旁沉默的傅凛。
庭院灯的光影打在傅凛脸上,将那点尚未完全褪去的薄红映照得格外诱人。季昀的心尖像被羽毛搔刮着,方才那个得逞的颊吻和傅凛近乎“落荒而逃”的反应,都让他食髓知味。
别墅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管家迎上来接过傅凛手中的外套。
“少爷,傅先生,回来了。”管家恭敬道。
“嗯。”傅凛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私人电梯。季昀立刻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紧紧跟了上去。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仅容三四人站立的狭小空间,镜面墙壁光可鉴人,清晰地映照出两人一前一后踏入的身影。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世界仿佛被隔绝。只有轻微的运行声和头顶柔和的灯光。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安静,方才在街头的轻松被一种无声的张力取代,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失重感传来,身体微微下沉,心却仿佛被这密闭的空间和身边人的存在感托着,悬在半空。
季昀站在傅凛身侧,镜子里映出他带着不明笑意的脸。他悄悄挪动脚步,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傅凛的手臂。傅凛没有动,目光平视着前方,喉结却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反应落在季昀眼里,如同点燃引线的星火。他胆子更大了些,又往前蹭了半步,贴上傅凛的手臂。
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混合着沐浴露清香的荷尔蒙气息,无声地撩拨着傅凛紧绷的神经。
“哥哥……”
季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气音,在静谧的电梯里却清晰得像耳语。他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傅凛的耳廓,像羽毛扫过最敏感的地方。
叮——
二楼到了,电梯门刚开了一个缝,季昀迅速按下关门键,将二人再次隔绝在这个小空间内。
“你做什么?”
傅凛皱眉,压低声音,带着些许警告意味。
他没有看季昀,只是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手背上青筋隐现。那隐忍克制的姿态,反而像无声的邀请,激起了季昀骨子里最恶劣的征服欲。
季昀没有回答,视线从镜子里描摹着傅凛紧抿的薄唇、滚动的喉结、绷紧的肩线,最终落在他因为忍耐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来——他想撕开这层冰冷的伪装,看看里面翻涌的岩浆到底有多烫。
傅凛见季昀不语,便自顾自地伸手要去按开门键。
季昀猛地伸出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攥住了傅凛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电流般的麻意窜过两人相贴的皮肤。
傅凛终于被逼得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被瞬间点燃。季昀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和笑意,灼灼地烧向傅凛。
“哥哥不想继续和我多待一会儿吗?”
少年清朗的声音海妖一般,似乎带着魅惑人心的能力,他伸手向傅凛的裤装口袋探去。
“哥哥,照片还藏在你口袋里吗?”
修长的手指探入口袋,却朝着不该朝的方向摸去。
“诶?这照片好像还挺大。”
10. 危险
季昀笑着,眼底赤裸裸的挑衅,他捏了捏手里的“照片”,感受着它的变化。
傅凛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终于不再掩饰,翻涌起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欲念。
那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攫住了季昀的心脏,让他呼吸一滞。
下一秒,天旋地转。
傅凛反手扣住季昀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猛地将他向后一推,季昀的后背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冰冷的电梯内壁,发出一声闷响,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傅凛的另一只手垫在了他的后脑勺与金属墙壁之间。
没等季昀反应过来,傅凛滚烫的身体已经强势地压了上来,他被完全禁锢在傅凛与冰冷的电梯壁之间,动弹不得。
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季昀……”傅凛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像砂纸磨过粗粝的石面,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热度,“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傅凛猛地低头,吻上了季昀微张的唇。
这是一个充满了侵略性、掠夺性和绝对掌控的吻,带着要将对方拆吃入腹的凶狠。傅凛的唇舌强势地撬开季昀的齿关,长驱直入,蛮横地扫过他口腔的每一寸敏感地带,吮吸、舔舐、啃咬,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掠夺着他的呼吸和所有感官。
“唔——!”季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撩拨、得意、小聪明,在这个暴风骤雨般的吻面前都被碾得粉碎。他被动地承受着这汹涌的情潮,身体深处被勾起的火苗瞬间被点燃成燎原大火。傅凛的吻技带着原始的蛮横,却精准地撩拨着他每一处敏感的神经末梢。
季昀在纠缠中无意识地撞上了电梯的警报按钮。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凄厉地划破了电梯内粘稠暧昧的空气。
呜——呜——呜——
刺目的红光伴随着警报声疯狂闪烁起来,将两人意乱情迷的脸映照得更加缠绵暧昧。
季昀只觉得浑身发麻,像被通了高压电流,从脊椎一路炸开,直冲天灵盖,连脚趾都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
他无意识地揪紧了傅凛腰侧的衣服,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破碎的、带着情动鼻音的喘息从两人唇齿交缠的缝隙中溢出,如同火上浇油。
傅凛的手也没闲着。垫在季昀脑后的大手滑落,用力扣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仰头承受这个更深的吻。另一只手则顺着季昀的腰线滑下,隔着薄薄的衣物,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紧紧箍住他柔韧的腰肢,将他更用力地按向自己滚烫的身体。
“呜……”
季昀被吻得几乎窒息,意识模糊,身体却本能地开始回应。
他仰着头,生涩笨拙地尝试着追逐傅凛的舌尖,试图夺回一点主动权。这微弱的回应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傅凛所有的理智。
傅凛的吻变得更加狂野,箍在季昀腰上的手也收得更紧,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他心尖发颤。
“少爷,傅先生——”
季昀也瞬间从情欲的漩涡中惊醒,迷蒙的双眼瞬间瞪大,里面还残留着未退的情潮和惊愕。
两人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唇瓣都红肿水润,泛着潋滟的水光。
傅凛眼底翻涌的暗潮尚未完全褪去,但理智已如潮水般迅速回笼。
季昀则像只受惊的兔子,脸颊绯红,眼神慌乱。
警报声还在刺耳地响着,红光照亮了电梯里的一片狼藉,凌乱的衣襟,急促起伏的胸口,以及两人之间几乎要拉出丝来的暧昧气息。
电梯外传来了管家和佣人急促的脚步声和担忧的询问:
“少爷?傅先生?里面没事吧?”
“是电梯故障了吗?”
“快!准备工具!”
声音越来越近。
傅凛和季昀在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中对视一眼。
彼此眼中都清晰地映着对方此刻的模样——唇色潋滟,气息不稳,眼底残留着情欲的余烬,以及被撞破的尴尬。
傅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息和身体深处叫嚣的渴望,松开禁锢着季昀的手,迅速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他抬手,动作略显僵硬地整理着自己被扯乱的衣领,试图抹去所有失控的痕迹。
季昀也慌忙站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抹了抹自己红肿的嘴唇,又飞快地捋了捋额前汗湿的碎发,脸颊上的红晕却怎么也褪不下去。
“叮——”
恰在此时,门缓缓滑开。
门外,管家和两名拿着工具箱的佣人正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
“少爷!傅先生!你们没事吧?”管家急切地询问,目光迅速扫过两人。
刺耳的警报声还在持续,红光映照着门口几人各异的神情。
傅凛面无表情,率先一步迈出电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事,不小心碰到了报警按钮。”
季昀紧随其后,低着头,声音含混地附和:“嗯……对,不小心碰的。”
管家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总觉得二人之间气氛有些怪异。
“没事就好。”
管家按停警报按钮,警报声戛然而止。
傅凛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方向,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季昀站在原地,看着傅凛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依旧滚烫发麻的嘴唇,心脏还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
他舔了舔有些刺痛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傅凛霸道的温度和力道,提醒着他刚才那场发生在方寸之地的几乎失控的激情。某种含着隐秘成就感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最终化成一个压不下去的笑。
今晚会是个好眠夜。
……
天朗气清,今天是个好天气。
赛场上,引擎的咆哮撕裂了赛场的宁静,如同困兽的嘶吼。
季昀伏在银灰色的流线型机车上,头盔下那双总是盛满狡黠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全然的专注。
傅凛在观众席上坐着,神情冷峻,薄唇紧抿。
季昀说带他来看比赛,却没想到选手是季昀自己。
傅凛一个没看住,他就溜到了赛场上。
赛车道上,风压紧贴着季昀的身体,赛道边缘模糊成一片斑斓的色带,每一次压弯,膝盖几乎擦地而过,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
傅凛紧盯着那道银色闪电。他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指节捏着座椅扶手,用力到泛白。每一次季昀惊险地擦过护栏,每一次车身因极限操作而剧烈震颤,傅凛的心跳都仿佛随之停滞一拍。
一个微小的失误,一丝油门的迟滞,一块不起眼的砂石,都足以让那抹银光瞬间化为破碎的火焰。
这不是竞赛,这是赌博,在用生命作为赌注。
季昀以一个近乎完美的漂移冲过终点线,甩掉头盔,汗湿的黑发贴在额角,脸上洋溢着张扬的胜利笑容。
哥哥一定觉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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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炸了。
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季昀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对上傅凛的眸子时,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冰冷。
季昀莫名有些心虚,嘴角的笑也落了下来。
“发什么呆啊,回休息室了。”
宋致脱下头盔,胳膊肘怼了一把季昀。
“……哦,好。”
季昀收回看向傅凛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离开。
休息室里,季昀刚灌下半瓶水,门就被大力推开。傅凛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以后不准再碰这个。”傅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季昀擦汗的动作顿住,眉头瞬间拧起:“什么?”
宋致站在一旁,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
“太危险。”傅凛言简意赅,眼神锐利如刀。
“哥哥,你担心过度了,我有把握。”
“你刚才的动作,有三次差点失控。”
季昀一直以自己的赛车技术为傲,傅凛这样否定他的能力,让他难免有些生气。
“极限运动就是这样,我有把握,不会有事。”
“哈哈,是啊,傅哥,阿昀有把握的,我们玩这个很久了。”
宋致打着圆场,试图浇灭二人之间逐渐升起的火气。
季昀压抑着情绪,他不想和傅凛争吵,语气尽量放柔。
“哥哥,这是我喜欢的事情,我不想放弃。”
“没得商量,绝对不行。”
傅凛的语气依旧冰冷,方才那场比赛看得他手脚冰凉,他不会允许季昀继续接触这么危险的运动。
季昀的火气也上来了,傅凛的霸道专横瞬间点燃了他的逆反心理,声音也大了几分。
“我玩赛车都几年了,我心里有数!”
“有数?”傅凛冷笑一声,逼近一步,阴影笼罩住季昀。
“你的‘有数’,就是拿命去赌那零点几秒?季昀,这不是游戏!”
“我的命我自己负责!”
季昀平时愿意讨好捧着傅凛,但不代表他脾气真就好得很,恰恰相反,他这一副又倔又臭的烂脾气是出了名的难搞。
“你说什么?”
傅凛的声音沉得吓人,像是暴风雨前的阴云。
宋致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互呛。
季昀梗着脖子,错开目光。
“用不着你管!傅大少爷,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他抓起头盔,绕开傅凛就要往外走。
傅凛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再说一次,不准再去。”
“放手!”
傅凛手上力道不减,直直地盯着他不言不语。
两人就这么沉默对峙几秒,季昀清晰地看见傅凛眼底的担忧和焦虑,心头的火气散去些许,理智回笼。
算了,他也是担心自己。
季昀语气柔和下来:“好,我答应你,不玩了好吗?”
傅凛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假,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丝毫未减。
“没骗我?”
季昀揉着发红的手腕点点头。
“当然没骗你。”
宋致在一旁看得唏嘘,相信季昀没骗人不如相信老猪会上树。
不过他竟然愿意花心思骗傅凛,也算傅凛在他心里的地位深重了,这要是对着其他人,只怕是会被呛得回不了话。
11. 坠崖
接下来的几天,傅凛几乎每天都在看着季昀,生怕他跑出去赛车。
虽然季昀很享受被傅凛目光追随的感觉,但失去自由的感觉,也确实让他苦不堪言。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意,却吹不散季昀心头的憋闷。
他可是自诩风一样自由的少年,就这么栽傅凛手上?传出去他还怎么在圈里混!
这晚确认傅凛已经回房,季昀鬼鬼祟祟地溜出门。
……
“啧,说好的今晚来小河山来一把,你现在给我说你来不了了?”
深夜的山路,寂静无人,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道路,季昀站在车旁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的宋致语气无奈。
“明天嘛,今天这场宴会真是老头子拉着我来的,走都走不掉,不好脱身啊。”
“滚蛋,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溜出来,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溜。”
“啧,你那么怕你那哥哥干啥,难不成被他军事化管理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那么怂,我给你说,不能怂,这驾驭男人得——”
“不来拉倒。”
季昀迅速挂断电话,上次就是听宋致这家伙的谗言才闹出那么多丢人的事儿。
他利落地跨上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黑色的头盔盖在头上,神色瞬间认真。
深夜的山路蜿蜒曲折,像一条盘踞在黑暗中的巨蟒。
季昀将速度拉到了极致,风声在头盔外呼啸成尖锐的呜咽,路边的树木和护栏飞速倒退成模糊的残影。每一次压弯,离心力都仿佛要将灵魂甩出体外,这种极致的刺激感暂时吹散了近日的憋闷。
他享受着速度带来的掌控感和逃离一切的错觉。
夜路漆黑,车行飞速,泥泞路上一切事物都看得朦胧不清,化作一团残影消失在视线里。
咔嚓——
车轮似乎碾到了石块,前方是一个近乎发卡弯的急转弯,季昀的方向发生了偏移。
“减速!”
狂烈的风声里,似乎有人在身后呐喊,声音嘶声力竭。
季昀下意识地想回头看,此时却不容他有回头的机会。
车身猛地倾斜,季昀试图强行压弯。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在极限摩擦下似乎失去了部分抓地力,就在车头即将摆正的瞬间,车灯扫过弯心处一片不易察觉的湿滑苔藓。
紧跟在季昀身后的傅凛瞳孔骤缩,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道黑影。
下一刻,季昀的车尾猛地一甩,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抽打,整个机车瞬间失去平衡,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围栏处冲去。
围栏下就是山崖,季昀落下去必然是十死无生。
“季昀——!!!”
傅凛肝胆俱裂,嘶声力竭。
季昀此刻终于听清他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安心,全是惶恐。
傅凛立刻加速,一个甩尾拦在栏杆与季昀之间,企图以机身挡住季昀的机车。
电光火石间,视线交错,季昀看见傅凛眼中巨大的惊惶。
心头一震刺痛,季昀喃喃开口:
“对不……”
轰——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和碎裂声在寂静的山谷中爆响,机车零件四散飞溅,两辆车一同坠入山崖。
季昀的身体像破败的玩偶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傅凛呲目欲裂,想伸出手去挽留,自己却也被惯性甩出去,两道身影同时朝着崖底落去。
……
小河山里的夜并不安静,动物的鸣叫和树叶的沙沙声不时传来。
月色下,一条红色溪流从季昀身体里流淌出。
黑色头盔已经碎裂脱落,露出少年苍白染血的脸颊。额角的血顺着脸蜿蜒而下,浑身上下多处擦伤,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碎石。
他的腰部被尖锐山石撞出一个洞,鲜血自他体内流出,顺着地面蜿蜒出一条溪流。
季昀费力地睁了睁眼,视线却无比模糊,只朦胧看得见天边挂着的月亮。
他这是要死了吗?那哥哥呢?也陪着他一起掉下来了吗?
他感受到腰腹部的不适,垂眸看向腰部。
伤口狰狞得吓人,血肉外翻,汩汩往外流着粘稠的鲜血,腹部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失血过多使得他的脑子难以运转,像是陈年老旧的齿轮,艰涩的转着。
他无暇思考自己的现状,脑子里全是傅凛最后看向他的那双漆黑眼眸。
哥哥呢?
“哥……”
他张口想要喊傅凛,血却在一瞬间填满口腔,争先恐后的从口中溢出。
他艰难地想要挪移视线去寻找傅凛,却悲哀的发现他现在居然连转头的力气都没了。
四肢逐渐冰冷,他望着天边的月亮,叹息般张了张口。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混合着血液在脸上斑驳。
哥哥……
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他试图强撑,但视野边缘迅速被黑暗吞噬。
意识被吞没,他被迫闭上双眼。
夜忽然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没有。
沙沙。
微小的声响忽然在林间响起,季昀身上的伤口泛起奇异的光晕,乳白色光晕逐渐由伤口扩散,将季昀笼罩其中。
……
晨雾升起,阳光穿过树叶,光斑落在季昀苍白的脸上。
他眼皮动了动,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入目挂在蓝天上刺眼的太阳,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嗯?”
他能抬得起手了?
季昀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无数处伤痕叫嚣着疼痛,他却并不似昨晚那样精疲力竭,仿佛五脏六腑都枯竭了一般。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强撑着起来跳一场广播体操。
季昀迅速低头看了看,被血染透的衣物粘在身上,腰部的布料破了一个大洞,但洞口下的皮肤竟然完好无损,除了剧烈的疼痛和一片狼藉的血污,竟然没有狰狞的开放性伤口,只有一道深紫色的仿佛被巨大钝器重击过的可怕淤痕,皮下组织似乎受到了严重挫伤,剧痛难忍,但确实没有贯穿伤。
不对。
他昨晚明明记得腰腹被捅了个大洞,难道是昨晚摔得脑震荡,脑子出错觉了?
季昀皱眉,却顾不得再多思考。
他迅速环顾四周,四处是葱郁的草木和破散的机车残骸,却没看到想找的那个人。
“傅凛,哥哥——”
心头被巨大的恐慌笼罩,他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隐约有几分哭腔。
季昀忍着疼痛起身,在四周寻找傅凛。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露出一片衣角,季昀瞳孔猛地一缩,踉跄着跑过去。
傅凛静静地躺在灌木丛中,身下一片血泊,面颊被灌木刮伤,稀碎的伤痕在他原本毫无瑕疵的脸上纵横,或深或浅,身上的衬衣被划破,破口内露出被划破的猩红皮肉,尘土和血迹在他身上作画。
“哥哥!醒醒!”
季昀跪扑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在傅凛身上。
季昀不敢轻易移动傅凛,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动脉,搏动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季昀。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早已经稀碎,连机都开不了,他颤抖着手泄愤似的将手机砸出去。
又濒临崩溃地伏在傅凛身上痛哭。
“坚持住……求你坚持住……”季昀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
“对不起,我听你的,我以后都听你的……”
都怪我,是我该死……
摧枯拉朽的悲意将季昀淹没,自责和内疚几乎要把他吞噬。
但他没有多少时间悲伤。
季昀强迫自己从情绪中出来,他停下哭泣,直起身子,胡乱擦了把眼泪,四处环顾一番,晨雾中的山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他强忍着腹部的剧痛,艰难地弯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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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昏迷不醒的傅凛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紧紧揽住他的腰。
“哥哥,我带你出去。”
小河山并不是渺无人烟的荒山,运气好还能遇到来这附近露营的行人。
困难的是季昀并没有来过小河山内部,他甚至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出去,只能背着傅凛朝着朝阳的方向一直走。
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冰凉的液体落在手背上,雨打叶片的声音渐次在林中响起。
冰冷的雨水带着山林的土腥气,一滴滴砸在季昀的脸上。
浓墨般的乌云翻滚,豆大的雨点越来越密集,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两人身上的血迹和污泥,本就冰凉的身体更是增添几分凉意。
必须得先找个地方避雨。
否则,恐怕还没有走出山林,失温和感染就已经要了他们的命。
湿了水的山路更是难走,湿滑的泥土在脚下打滑,季昀一个没站稳,径直摔倒在地上。
“哥哥!”
季昀顾不得自己一身泥泞,连忙查看傅凛的情况,好在并没有摔出个三长两短来。
他很想哭,却不敢把力气浪费在哭泣上。
季昀望望天,将身上的皮衣外套脱下来给傅凛穿上,再次扶起他。
身上还带着伤,季昀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将傅凛背起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侧腹的剧痛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小腿的擦伤被雨水打湿,更是火辣辣地疼。
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泥泞湿滑。他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才抑制住痛苦的呻吟。
“哥哥……别睡,我们去找地方躲雨……”季昀喘息着:“没事,我们会好好的,我们会走出去的。”
他嘀咕着,像是在对傅凛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季昀一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林中跋涉,一面四处望着,试图找到避雨的地方。
清晨的薄雾被连绵阴雨打散,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没有尽头,季昀在这绿色连绵间隐约窥见一个山洞。
他眼前一亮,背着傅凛朝着山洞走去。
季昀几乎是踉跄着将傅凛拖进山洞,自己也脱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剧痛。
他将傅凛平躺放在地面上,借着微弱的天光,他检查着傅凛的身体状况。
傅凛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有一块明显的撞击淤青,手臂也有擦伤,身上有多处撞击伤,但没有大出血的创口,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
季昀提着的心略微放下来一些。
“哥哥?”
季昀轻轻推了推傅凛,他不敢太用力。
“哥哥。”
季昀声音放大了一些,但傅凛依旧没什么反应。
怎么会这样?明明外表看着没什么致命伤啊。
“哥哥!”
季昀这次几乎是用吼的,傅凛却依旧没反应,他想要伸手去摇晃傅凛,却生怕伤到对方。
季昀彻底慌了神。
难道是内脏被撞坏了?内出血?他脑子本来就有问题,记忆都还没恢复,难道是伤到了脑子?
巨大的恐惧将季昀淹没,洞外的雨越下越大,一滴滴像是直往他心底砸,冰冷刺骨。
如果他没有不听傅凛的话,如果他没有偷偷溜出去玩车,傅凛就不会跟着他来到赛道上出事。
“我该死……”
季昀捂着脸,咸咸的眼泪润湿手心。
……
山洞内气温比外面好些,季昀守着傅凛,时不时查看他的体温和状态,好在他一直没有发烧,呼吸也一直平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叫不醒。
季昀的身体还带着不少伤,身体内仅存的能量在连轴转间已经消耗殆尽,他坐靠在墙壁上休息,不知不觉间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阿昀……”
傅凛紧闭双眼,口中呢喃。
12. 心里有他
傅凛的意识沉浮在光怪陆离的碎片里。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缥缈的云海之上,远处是琉璃般剔透的宫殿轮廓,在流动的霞光中若隐若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芬芳的气息。
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身影坐在他对面,含笑递过一盏氤氲着雾气的茶。
对方的面容看不清晰,只能模糊瞧个轮廓,似乎是季昀。
“阿昀!”
傅凛想要开口,却发现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一切熟悉得像是真实发生过,却又朦胧得相识一场梦,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都那么模糊不清。
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场景宁静祥和。
画面陡然破碎!
刺目的金光、震耳欲聋的轰鸣、兵刃相交的刺耳锐响。
他穿着染血的甲胄,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长剑,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脚下是破碎的玉石地面,流淌着金色的粘稠液体。
这是什么?
“傅凛。”
有人在喊他?
傅凛回头,颀长的白衣身影站在不远处,是先前和他喝茶的那一位。
薄云飘渺,他感受到画面中的自己率先开口——
“明远。”
他听见自己这样唤对方。
明远?!
傅凛心头一震,剧烈的头痛袭来,傅凛猛地从昏迷中挣脱。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艰难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凹凸不平的冰冷岩壁,还有洞口外倾盆而下、形成雨幕的暴雨。
冰冷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棕色外套,是季昀的。
目光流转,他寻找着季昀的身影。
季昀正蜷缩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似乎睡着了。少年单薄的T恤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脊背线条,微微颤抖着。
洞内光线昏暗,只有洞口透进来的天光和雨水的反光。
傅凛的目光落在季昀身上,看到他手臂和小腿裸露处狰狞的擦伤,以及侧腰那处触目惊心的深紫色淤痕。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傅凛猛地坐起身,顾不上自己的眩晕和头痛,急切地伸手探向季昀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
“阿昀!醒醒!”傅凛的声音沙哑而焦急。
他脱下披在身上的外套,迅速裹住季昀冰冷的上身,然后将他紧紧抱进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季昀被他的动作惊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看到傅凛清醒的脸,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哥哥,你醒了?太好了……”
“你怎么样?”
傅凛的慌乱地上下扫视着季昀的身上,声音发紧。
“疼……”季昀皱着眉,老实地承认,往傅凛温热的怀里缩了缩,汲取着宝贵的暖意。
“但死不了,哥哥别担心,只是有点点冷,就一点点……”
他虚弱地安慰着傅凛,身体的冰冷和疼痛占据了大部分感知。
傅凛将他抱得更紧,下颌抵着他滚烫的额头,感受着他微弱的颤抖,心中翻江倒海。
那诡异的梦境碎片带来的朦胧和巨大的困惑暂时被眼前季昀真实的脆弱和冰冷压了下去。他只能用力地、一遍遍摩挲着季昀冰冷的背脊,试图传递更多的热量。
“冷……哥哥……”季昀意识有些模糊,本能地往唯一的热源深处钻。
“我在。”傅凛一字一顿地答应,他调整姿势,让季昀能更舒服地依偎在他怀里。
洞外的暴雨声震耳欲聋,山洞内狭小的空间里,体温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艰难地交融。
时间在寒冷和疼痛中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季昀的颤抖似乎减轻了一些,体温在傅凛的温暖下,艰难地回升着。
他靠在傅凛坚实的胸膛上,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子一酸。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为脆弱,季昀此刻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在摇晃,思维迟缓得像是蜗牛在脑子里爬,可坠崖前的一幕幕却无端在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清晰无比。
季昀想,他会永远记得傅凛拦他时,眼里的惊惶和恐慌。
提起这个,傅凛似乎有些生气,没有回季昀的话,只是又紧了紧怀抱,紧抿着唇,表达自己的情绪。
“哥哥,陪我说说话嘛,我难受,我疼。”
季昀的声音弱得跟小猫儿似的,煤球叫得都比他有力。
心疼一瞬间袭上来,傅凛也顾不得和他生气,语调放柔地哄着他。
“好,你想说什么?哥哥陪你。”
季昀抬起头,在昏暗中寻找傅凛的眼睛。
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洞口的微光,也映着他的影子,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后怕。
“哥哥你讨厌我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傅凛也不会坠崖。
傅凛摇摇头,又怕季昀靠在怀里看不见,于是低着声音开口:
“不讨厌,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傅凛永远不会讨厌季昀。
或许是因为发烧,也或许是因为洞口外连绵的大雨,总之此时季昀的情绪变得格外敏感,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能让他眼眶发酸。
“哥哥,你真好。”
冰凉的液体落在傅凛手上,他慌乱地将季昀从怀里扶起来,正视他的脸。
季昀眼尾泛红,几滴泪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看得人心软。
“怎么哭了?是哪里痛吗?”
傅凛慌乱地上下审视着季昀的伤口,扶着季昀的手不自觉有些收紧。
“不是,就是觉得你太好了,好想哭。”
季昀脑子混沌,跟小孩儿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他再次一头栽进傅凛的怀里。
傅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阿昀感动了?”
“嗯嗯。”
季昀点头,环住傅凛的腰,瓮声瓮气的开口:
“哥哥为什么拦着我,你不怕死吗?”
回想起当时的境况,傅凛心脏绞痛,他将怀里的季昀往心脏处紧紧地按了按,以此止住心脏处产生的疼痛和惶恐。
“我更害怕失去你。”
一想到自己差点失去季昀,他的心就痛得恨不得掏出来。
季昀听到了自己喜欢的答案,嘴角勾了勾,却又马上放下来,眉头微蹙。
“下次不准,我也怕失去你。”
傅凛没答应,也没回话,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季昀知道他在无声拒绝,又气又觉得心里酸酸胀胀,像是被什么充满暖意的东西填满了。
“傅凛……”季昀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他不再叫他“哥哥”,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傅凛低头看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季昀深吸一口气,腹部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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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似乎都被这即将出口的话语冲淡。
他看着傅凛的眼睛,一字一句,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喜欢你。不是逗你玩,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我喜、咳咳,喜欢看你那张冷冰冰的脸上为我失控的样子,所以总是爱逗你……我想看我,不对,我想看你为我笑,为我生气……我、我想每天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傅凛,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季昀说话还说不太利索,一段话喘着气分成了好几段来说,有几句还说得语序有些凌乱。
山洞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洞外哗哗的雨声,敲打着岩石,也敲打着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季昀的告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所有的克制和伪装。
傅凛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抱着季昀的手臂收紧了一瞬,又微微放松。
他的眼神剧烈地波动着,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
复杂的情绪翻涌在眼底,太阳穴还在刺痛,提醒着他方才做的那场光怪陆离的梦,朦胧的梦境与眼前季昀苍白却倔强的脸重叠交织。
他看见季昀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明明还发着高烧,语气也是无比孱弱,偏偏那眼神亮得惊人。
傅凛的嘴唇动了动,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同样激烈跳动的心脏,它为眼前的少年而震动。
然而,刺痛的太阳穴、挥之不去的梦境、季明远那张在云端悲悯的脸、自己模糊不清的过往……一切都像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着他,让他无法在此时此地,给出一个清晰的回应。
他怕这回应,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怕自己混乱的过去,会伤害到眼前这个鲜活热烈的少年。
最终,傅凛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季昀,将他的头轻轻按回自己的颈窝,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珍重,但沉默如同这山洞里冰冷的空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季昀眼中的光芒,在长久的沉默和傅凛避开的动作中,一点点黯淡下去。心口又酸又胀,却和方才的那种带着暖意的酸胀不同,这一次像是海绵被冷雨打湿,又塞进了他的胸腔之中,冰冷又湿湿黏黏,撑得心脏比腹部的伤还要疼。
他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傅凛温热的颈窝,汲取着最后一点暖意,也藏起了眼底的失落和涩然。
他不知道傅凛究竟在纠结什么,害怕未知的未来?害怕遗忘的过去?
傅凛从不肯开口说,但没关系。
没关系,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反正哥哥心里一定有他。
山洞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洞外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的冷雨。
……
当第一缕灰白的天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雨云,照亮洞口湿漉漉的岩石时,远处终于传来了模糊的螺旋桨轰鸣声。
救援队,到了。
刺目的探照灯光束穿透雨幕,精准地扫射着这片区域,最终定格在那个小小的避雨洞口。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迅速靠近。
光明和救援的到来,驱散了山洞里的黑暗和寒冷,却也瞬间打破了那短暂依偎的、带着复杂心事的宁静。
傅凛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季昀护得更紧,季昀在强光的刺激下缓缓睁开了眼,看向洞口那些晃动的人影,他听见有人在喊:
“少爷在这儿!”
天亮了,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