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权力》 第1章 黯淡 清河县莲花镇,镇政府。 结束一天工作的季鸿文刚打完卡,准备回去,就被镇党委书记付明亮叫住:“小季,你来一下!” “书记,什么事?”季鸿文小跑上前。 付明亮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矮胖,脸上始终挂着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季,到我们镇来工作,还习惯吧?” 不等季鸿文回答,他就接着说道:“是这样,最近县委开会,对乡镇企业安全工作做了重要指示,务必不能出什么纰漏!” “咱们莲花镇有好几家矿产企业,安全问题尤为突出!” “安监站是你负责,所以得辛苦你,今晚加班到十点!” 季鸿文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响。 今晚他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况且,镇上没有突发事件,也没安全事故,加哪门子的班? “书记,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我女朋友过生,怕是没时间!你放心,安全工作……” “过生?”付明亮闻言,脸色一板,“小季,和人民群众的安全相比,过生算什么?要是每个人都这样,咱镇政府的工作还做不做,还有什么心思为党和人民服务!” “哪怕是我这个党委书记,下班了还不照样得赶去开会!” 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自己的皮包。 季鸿文暗想,都下班了开什么会? 酒会差不多! “可是书记,我……” “行了,我赶时间,就这么说!总之你记住,但凡镇上出了任何安全问题,我唯你是问!” 目送着付明亮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季鸿文简直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不欺人太甚,摆明了穿小鞋吗? 遥想三年前,他以面试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清河县县委办公室。 得到县委书记曾培文青睐,调到身边当秘书。 前途明亮,风光无限。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前不久曾培文突发疾病,英年早逝。 曾培文生前嫉恶如仇,性格刚直,得罪了不少人。 季鸿文作为他的秘书,自然被打上了余孽标签,提上日程的副科石沉大海,还被一脚踹到了莲花镇。 俗话说没毛的凤凰不如鸡,付明亮这个镇党委书记,哪里会把季鸿文放在眼里。 上来就给他安排在安监站。 有好事靠边,一旦出问题,第一个背锅。 又苦又累就算了,还吃力不讨好。 他被撸下来的事,女朋友还不知情,本想借着今晚的生日好好表现,然后坦白。 结果付明亮一句加班,让他没办法拒绝。 这可怎么办? 嗡嗡嗡! 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季鸿文一阵头大。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是女友陈玲玲。 他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玲玲,今晚我……” “今晚我就不过生了,你也别来找我!”陈玲玲干脆的声音传来。 “玲玲,你听我解释……”季鸿文暗叫不好,多半是她知道自己被踹到了乡镇工作。 “解释什么?”陈玲玲不解道,“这段时间工作太累,我只想在家好好躺一天,你最近不是也焦头烂额吗?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吧!” “啊?”季鸿文一脸懵比。 “啊什么?就这样!” 挂了电话,季鸿文总感觉陈玲玲的态度有点过于冷淡。 不过取消生日倒也正合他意,等他加完班,就去给陈玲玲一个惊喜。 季鸿文长吐一口气,随便泡了一桶方便面,就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开始加班。 莲花镇以矿产出名,但环境污染和安全风险也极高,存在多处漏洞。 季鸿文虽然负责安监站工作,可没有职级,不属于干部行列。 每次和相关企业和村干部交涉,对方要么无视他,要么打哈哈,就是不解决。 偏偏镇领导又要施压。 让他跟个夹心饼干似的,里外不是人,滋味儿别提有多难受。 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到处查缺补漏,尽量不造成意外。 想到老领导曾培文生前就一直想要解决莲花镇的问题,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突然病故了。 季鸿文暗自腹诽,要是哪天他得势了,一定要整改,也算是完成老领导的心愿。 轰! 就在他思绪飘忽的时候,一声闷响,整个地面都震了震。 他吓了一跳,接着脸色大变。 不好,前面有塌方! 季鸿文连忙拧动电门,飞快的冲了过去。 就见拐角处,一大片山石坠落。 下面一辆大众轿车,被压塌了半边,滋滋的冒着白烟。 驾驶位上,一个女人正在奋力挣扎。 季鸿文不敢怠慢,扔下小电驴:“把手给我!” “啊……疼!不行,我被车门卡住了!”女人顿时面容扭曲,直冒冷汗。 “你注意点,我来拉车门!”季鸿文见状,松开了手,用力掰扯车门。 可车子整体变形,车门早就被挤的严重变形,死死卡着。 费了好一番力气,还是纹丝不动。 车上的白烟,却是越来越浓,隐约间闪着火花。 明显是油箱破了,搞不好随时都要爆炸。 季鸿文急的满头大汗,这可咋整? 乡镇偏僻,找救援根本来不及! “算了,你走吧!车子爆炸,我俩都得死!”苏清颜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 没想到刚来清河县没几天,就要把命丢了。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心愿没完成…… “不行,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季鸿文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他负责安监站工作,事故出人命,他负首要责任。 当即牙关紧咬,双手扣住车门,使出浑身解数:“给我开!” 咔嚓! 终于,车门被掰开。 砰! 就在季鸿文把苏清颜拉下车的刹那,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冲天。 猛烈的气浪,把两人掀翻在地。 看着那已经被烈火包裹的车子,季鸿文心有余悸。 要是刚才再晚一步,他怕是要下去找老领导了。 “你没事吧?”季鸿文爬起来,伸手去拉苏清颜。 “我,我没事!”苏清颜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直到此时,季鸿文才看清对方的容颜。 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精致无瑕。 白色的短袖衬衫搭配西裤,简单的着装,却在她身上传出了别样气质。 高挑丽质,曲线美妙。 放在哪里,都称得上是鹤立鸡群的美人! 尤其她领口的两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掉了。 挺拔的雪白若隐若现,看的季鸿文心头一热。 第2章 交杯酒 “好看吗?”苏清颜察觉到他的目光,直勾勾的问道。 “咳……”季鸿文赶忙挪开眼神,尴尬的挠头。 “你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吗?”苏清颜问道。 “对,我叫季鸿文,负责安监站工作,说起来,你出事也有我的责任!”季鸿文半开玩笑道,“还麻烦美女不要投诉我啊!” 苏清颜一笑:“放心,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你车子烧没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伤势?”季鸿文询问。 “用这个?”苏清颜指了指旁边的小电驴。 “我回镇政府找一辆车也行!”季鸿文说道。 “算了,就坐这个吧,不去医院,送我回县城就行!” “好!” 季鸿文载着苏清颜,驶离了事故现场。 苏清颜似乎很少坐小电驴,加上乡镇道路又有些陡,以至于她挨的很紧。 一路上,季鸿文背后那柔软的触觉,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莲花镇距离县城有二十来公里,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凯莱酒店。 “你住这?”季鸿文有些意外。 凯莱酒店是县城最高档的酒店,和县政府有合作。 许多重要饭局,都安排在这里。 “临时住几天!”苏清颜从小电驴上下来,“我腿有点麻了,能扶我上去吗?” “可以!” 季鸿文扶着她进了电梯,送到了顶楼。 这让他愈发好奇。 据他所知,酒楼的顶层,都是政府用来接待重要领导或者外人富商的。 难不成,苏清颜是个大富婆? “好了,就到这里吧!”苏清颜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季鸿文,今天谢谢你!” “早点回去休息,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季鸿文丈二摸不着头脑。 再见面? 什么意思? 难不成自己救了她,她要好好报答自己? 季鸿文摇摇头,真是想太多。 自己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正好来了县城,抓紧时间买个蛋糕礼物,去给陈玲玲补过生日。 就在他准备乘坐电梯下去的时候,一个服务员从旁边的一间包间走出来。 里面传来谈笑风生的动静。 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十分耳熟:“李豪,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过个生日,给安排到了领导才有资格用的包厢!这杯酒,我敬你!” 陈玲玲?! 季鸿文转头看去,包厢门已经关上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陈玲玲不是说不过生,要休息吗? 怎么…… 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可刚才他一眼瞄过去,那道熟悉的身影,绝不是错觉! 他深吸一口气,要搞个明白。 索性走上前,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里面热闹一片。 只见一个身穿性感长裙的女人,头戴生日女王帽,正朝旁边的一个男子敬酒。 男子笑脸盈盈,目光不加掩饰道:“玲玲,一般的敬酒,我可不喝!” “要喝,咱们就喝个交杯酒!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这……不合适吧?”陈玲玲面露一丝为难。 “有啥不合适的?交杯酒而已,又不是让你俩洞房!” “哈哈哈哈,就是,必须喝!” 几个朋友同事为了活跃气氛,一起起哄:“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 眼前这一幕,令季鸿文浑身一震,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扎了一下,刺痛无比。 果真是陈玲玲! 虽然她一番精心打扮,化了妆造,如同众星捧月的公主般,很是耀眼。 可季鸿文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跟自己说不过生,结果却在这里和其他男人喝交杯酒! 更让季鸿文难以接受的是,同样在场的陈玲玲父母,居然也跟着劝酒:“玲玲,你就和咱们李校长喝一杯吧!” “交杯酒其实是交际酒,在酒场上很常见,无伤大雅!” “好吧,那我们喝一杯!”陈玲玲脸颊红了红,和对方手勾手,距离也贴的更近。 季鸿文忍无可忍,一脚把门踹开:“陈玲玲,你玩的够花啊!” “鸿文?”陈玲玲看到他,脸色变了变,“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过来,打扰了你的兴致?”季鸿文冷着脸。 “哎呀,是季大秘书呢!”叫做李豪的男子皮笑肉不笑道,“刚才我们就是一时兴起,玩个行酒令,你别介意!” “是啊,鸿文,既然来了,就赶紧坐下,大家一起喝一个,给玲玲庆生!”陈玲玲的父亲陈德海招呼道。 “陈叔叔,你觉得,这酒我喝的下去吗?”季鸿文反声质问。 陈德海脸色一沉:“鸿文,今天是玲玲生日,我不想扫兴!本来玲玲的确不打算过,但李豪校长盛情难却,我们怕你工作忙,就没打扰你!” “还有,你也不是第一天入职场,交杯酒纯属娱乐,你应该知道吧!” 陈德海是陈玲玲父亲,又是县林业局局长,季鸿文以往都十分敬重他。 可听到这话,压不住心里的火气:“陈叔叔,要是单身男女喝交杯酒,你情我愿,谁都没意见!” “但你女儿已经有男朋友,却和别的男人越界,你作为她的父亲,跟着劝酒,算怎么回事?” “你……”陈德海恼羞成怒,“季鸿文,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还指手画脚!” “你要是愿意,就坐下来喝酒!” “不愿意,就给我滚出去!” “别呀,来都来了,干脆把话说清楚,还省的麻烦!”陈玲玲的母亲钟爱花声音尖锐,“季鸿文,给你脸了是吧?真当我们都是瞎子聋子,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曾培文死后第二天,你就被踹出县委办,下放到莲花镇了!” “干的还是吃力不讨好的安监工作,要前途没前途,要地位没地位,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季鸿文心里一紧。 没想到陈家早就知道他去莲花镇的事。 “你什么你?季鸿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心思?跟老娘玩瞒天过海,好占了我女儿便宜上位是吧!”钟爱花好似机关枪似的,一顿输出,“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要钱要钱,要背景没背景,当初要不是看你做了县委书记秘书,你也配当我女儿的男朋友?” “就更别说,你现在啥也不是!” 第3章 羞辱 “再看看我女儿,跟你同年考入财政局,已经升为副主任,随时都能再进一步,你拿什么配她!” “还有李豪,三十出头就已经是县党校副校长,副科实权人物,前途不可限量,你更比不了!” “哪来的脸在这大呼小叫!” 季鸿文拳头紧握,憋愤无比,却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官场就是这么现实。 人红的时候万人捧,落魄了万人嫌。 没有了县委书记秘书这个光环,短期之内他没有崛起的希望,甚至可能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受人打压。 况且钟爱花说的也没错。 陈玲玲长相姿色姣好,父亲是林业局局长,母亲是中学教师,自己又在财政局上班,在清河县这一亩三分地,称得上是书香门第的城里人。 而季鸿文出身农村,没权没势没背景,当初要不是曾培文书记欣赏,他和陈玲玲早就黄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季鸿文在陈家面前,总有一种骨子里的自卑感。 不管他们对自己什么态度,都尽量去讨好他们。 毕竟好几年的感情,他不想轻易放弃。 “阿姨,您说的对,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季鸿文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不满,“困难只是暂时的,我相信以我的能力,总会出头的!” “你的能力?你什么能力!”钟爱花嗤之以鼻,“季鸿文,好歹也当了几年县委书记秘书,怎么跟个白痴似的呢?” “在官场,能力是其次,人脉才是首要!” “你浑身上下,也就剩那点穷酸了,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依我看,李豪才更适合我女儿,趁着现在,你俩分了吧!” 不等季鸿文回应,李豪接着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容我说几句!” “曾培文走了,生前若没有交代,他的秘书,基本是被派到边缘单位,升迁无望!” “而且曾培文向来作风强硬,得罪了不少人,他的秘书,被打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季鸿文,你既然被踢到了莲花镇,怕是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杀人诛心啊! 季鸿文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可被李豪当众点破,无异于扯开了他最后一点遮羞布。 “李豪,用得着你来教我吗?” “要没你那当副县长的爹,别说是党校副校长,你连个学员都未必能混上!” “季鸿文,你……”李豪憋的面色胀红。 “季鸿文,怎么说话的?!”陈玲玲立即喝斥,“就你这种性格,哪怕你没被发配莲花镇,也迟早要吃亏!” “本来我想等过一段时间空下来,和你好好聊聊,咱们好聚好散!” “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们分手吧!” “从今以后,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呵呵,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护着你的新任了?”季鸿文满心冰凉。 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彻底浇灭。 其实陈玲玲早就有二心了,只不过一直没点破罢了。 “有你这句话,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死总会出头,等我站在高处的时候,希望你们记住今天!” 陈玲玲等人闻言,都是一副不屑的神色,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季鸿文从酒店离开,心情低沉。 当初他本来有机会留在市里工作,起步更高,为了陈玲玲,才考入清河县。 陈德海和钟爱花看不起他,向来对他都是戴着有色眼镜,使唤来使唤去,他都忍了。 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职场失意,情场也失意,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季鸿文长叹一声,只想发泄。 于是随便找了个大排档,喝了个伶仃大醉。 与此同时。 凯莱酒店顶楼101房间。 一个两鬓泛白的男医生,一边收起医疗器械,一边对靠在床头的苏清颜说道:“苏书记,您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擦破的外伤,记得每天按时擦药,免得留下疤痕!” “知道了,洪医生,这么晚把你叫来,实在不好意思!”苏清颜面带歉意。 “哪里,能为苏书记服务,是我的荣幸!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洪医生说道。 “好的!”苏清颜点点头,等人离开后,拿起了床边的一份资料文件,“季鸿文,原来你是被发配到莲花镇,之前是曾培文书记的秘书,挺巧的!” “既然我们有缘认识,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便拨通了一个号码:“张部长,我缺个秘书,想从莲花镇调个人,尽早办好……” 刚安排完,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清颜皱了皱柳眉:“领导,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睡得着吗我?”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传来,“听说你遇到塌方,差点出不来了?” “怎么这么不注意,出发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完全,一点都不放心上!” “您消息还真够快的!”苏清颜撇撇嘴,“我上任之前,总得做足调研吧,这次纯属意外,而且我也没受什么伤!” “哼,说的轻巧,我还有更快的消息!”男子没好气道,“听说,你要让那个季鸿文给你做秘书?!” “是!” “糊涂啊!秘书用新不用旧,季鸿文曾经是曾培文的秘书,而曾培文任职期间得罪了不少人,这不给自己找麻烦么?不行,这绝对不行!” “领导,我有我的考量!曾培文书记刚正不阿,我相信他的秘书!季鸿文的资料我也详细看过,能力过硬,完全可以帮到我!”苏清颜争辩道,“况且,今晚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怕是要车毁人亡!” “是他救了你?难怪!”男子陷入了迟疑,“越是这样,越要谨慎!你完全可以把他调到其他部门,没必要留在身边,否则始终是个隐患!” “我的眼光不会错,我想用他!”苏清颜态度坚持。 “行吧,我不干涉过多,但是切记,季鸿文一旦有任何不利于你的动向,第一时间划清界限!”男子告诫道。 “知道了领导,我明天上任,得休息了,您也注意身体!”苏清颜挂了电话,再次看向了季鸿文的资料,脑海里不禁浮现他救人时的拼搏画面,“季鸿文,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4章 重回县委 “季鸿文,你的工作态度大有问题啊!” “这都几点了,才来上班!还有,昨天我让你加班到十点,你敢早退!” “是我这个镇委书记说话不好使,还是你压根没把我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你要是不想干,可以滚回县委继续做你的大秘书……” 第二天一早。 莲花镇镇政府大厅,付明亮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惹得整栋楼的办公人员围观看戏。 季鸿文低眉搭眼,脑袋昏昏沉沉。 喝酒误事啊! 昨晚心情不好,喝了个大醉,醒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匆匆赶来上班,正好让付明亮逮了个正着。 人在屋檐下,季鸿文又被揪住把柄,只能认错:“书记,我下次不会了!” “哼,别以为你说几句抱歉,就能躲过去!凡事都要讲规矩,迟到早退,按旷工一天算,扣工资,另外,记一个处分!”付明亮哼道。 “书记,这过了吧!”季鸿文猛的抬起头。 扣工资他认,毕竟的确迟到了。 可因为这个背处分,事儿就大了。 相当于劣迹记录,哪怕他以后有机会跳出去,也会被处分拖累。 “书记,昨晚我是早退,但都是因为通往临水村的岔路口发生坍塌,砸中了一辆轿车,我为了救人,才把人送去了县城!” “塌方?”付明亮一愣,嗤笑道,“季鸿文,撒谎都不打草稿啊!我才从临水村回来,路上根本就没有塌方!” 季鸿文傻了眼。 这不可能啊! 昨晚他亲眼目睹,而且还及时救下了苏清颜,把她送到了县城凯莱酒店。 难不成,事故现场这么快就被清理了? “告诉你季鸿文,少给我耍这些小把戏!在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否则有你好果子吃!”付明亮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季鸿文拳头紧握。 这他妈也太欺负人了吧! 他早就受够了穿小鞋的日子,就算不干了,他也不想再憋这口气。 “付书记,有段时间没见,这官威是越来越大啊!我都还没进门,都听见了!”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争吵。 来人四十多岁,国字脸,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孙,孙部长?”付明亮面露惊讶,立即换了一副态度,“孙部长,我哪有什么官威,都是为党为人民服务嘛!手下人不争气,我实在没忍住,训斥了几句!” “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孙川武是县组织部第一副部长,职级正科,和付明亮属于同级。 按理来说,付明亮态度用不着太客气。 但没办法,孙川武是县委组织部,掌握着人事大权。 而且第一副部长潜力巨大,随时都会往前走一步,所以付明亮自然要悠着点。 “付书记,我还真是有件事要麻烦你!”孙川武微微一笑,“我想从你这里调个人!” “调人?谁啊?”付明亮暗暗吃惊。 作为莲花镇一把手,镇里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 也没听说最近谁要调走啊! “就是你口中不争气的手下,季鸿文同志!”孙川武看向了季鸿文。 “什么,调他?”付明亮吃了一惊,“孙部长,季鸿文才刚到我镇上一礼拜,又调动,不太合适吧?” 其实季鸿文在不在,对他没有半分影响。 主要是县委有人打了招呼,要好好收拾季鸿文,他才故意针对。 “季鸿文同志之前可是县委书记秘书,被调到莲花镇负责安监站工作,才不合适吧?”孙川武反问一句,随后拿出了一纸文件,“经县组织部研究决定,恢复季鸿文同志县委书记秘书一职,继续为新书记服务!” “这是调令!” “付书记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找新任书记苏书记说!”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鸦雀无声。 付明亮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思议。 季鸿文刚来就要被调走,已经让人意外了。 调回去继续担任县委书记秘书,简直是个爆炸新闻。 “不敢,既然是苏书记要的人,我哪敢拦着!”付明亮的脑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冷汗,转头冲着季鸿文挤出一丝笑容,“季秘书,恭喜啊!” “之前多有误会,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县委书记秘书,或许连副科都不是,和他一个镇委书记相差好几个级别。 但其职位特殊,让很多人都要礼让三分。 县委书记身边的人,意味着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存在。 只要不出意外,日后的仕途之路绝对坦途。 甚至关系好,秘书几句耳边风,都让影响别人的前途。 付明亮哪里敢得罪? 而此时的季鸿文也是震惊不已,半天回不过神。 他在清河县没什么人脉背景,以前最大的依仗就是曾培文书记。 万万想不到,新来的县委书记,居然把他要了回去! 这他妈什么情况? “季秘书,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跟我走吧!”孙川武开口提醒。 “好,好的,孙部长,我随时待命!”季鸿文二话不说,跟着他走出镇政府大厅,坐上了一辆帕萨特。 比起窃喜,季鸿文更多的疑惑和不安。 “孙部长,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把我调回去?” “季秘书,你的能力,组织都看在眼里,不能屈才啊!”孙川武笑道。 这显然是个场面话,季鸿文可不会信,他苦笑一声:“孙部长,能不拿我开玩笑么?” “哈哈,没有,等你见到新书记,自然就知道了!”孙川武爽朗一笑,心里也是觉得惊奇。 按理来说秘书用新不用旧,曾培文书记一走,季鸿文注定没落。 结果倒好,新书记上任,指名道姓,要继续任用季鸿文。 虽然在官场上,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也极为少见。 至少,他就见过这一次! 也不知道,苏书记和季鸿文是什么关系? 想来能够让季鸿文当秘书,关系应该不一般,季鸿文柳暗花明,这次怕是能够稳升了。 于是便说道:“季秘书,他日若是进步了,可别忘了我这个第一副部长,也给你当过司机哦!” 言外之意,就是卖个人情。 “一定一定!” 第5章 意外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县委大楼。 孙川武刚下车,就接了个电话:“季秘书,我有点急事要处理,稍后再来!” “县委办公室你熟,就不用我带你去跟书记报道了吧?” “不用,孙部长你忙!”季鸿文点头示意,望着这座熟悉的大楼,一时心情复杂。 曾经他在这里意气风发,上礼拜被落魄的踢了出去。 而今,又重新回来。 相比于第一次当秘书的激动,这一次,更多的是敬畏和小心。 也不知道新书记是谁? 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回来。 季鸿文心里打鼓,抬脚走了进去。 首先要经过的就是县委办公室。 里面有不少以前的同事,见他进来,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毕竟谁不知道,他这个秘书,已经被踹到乡镇去了。 “季鸿文?” 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先是有些意外,接着嘴角戏谑起来:“哟,这不是咱们的大秘书么?” “怎么着,到我们办公室里来视察工作,还是有什么指示?” “哎呀,瞧我这记性,季大秘书早就被卸了职,发配去了乡镇工作!” 言语之间,满是奚落。 换做往常,季鸿文肯定憋一肚子火。 不过他重回县委,心境也产生了变化:“朱科长,好歹你以前也算是我领导,不用这么刻薄吧?” 朱志明是县委办公室综合科科长,当初季鸿文就是入的综合科。 不过没多久,就被曾培文看中,调去当了秘书。 也正是因为这事,得罪了朱志明。 因为原本组织推荐的是朱志明去做书记秘书,结果意外落到了季鸿文头上。 他可不就记恨上了。 季鸿文记得很清楚,自己被发配那天,就属朱志明冷嘲热讽的声音最大。 “刻薄?”朱志明嗤笑一声,“季鸿文,跟你这副衰相比起来,这算什么?” “其实现在想想,幸好当初是你去当了书记秘书,要不然,现在去乡镇的指不定就是我了!” “哦对了,莲花镇怎么样?安监站的工作,做的还行吧?” 季鸿文顿时皱起眉头:“是你让付明亮给我穿小鞋的?” “我一个副科级,哪里能指挥付明亮书记!”朱志明挑了挑眉头,“曾培文以前得罪那么多人,想给你穿小鞋的人多了去了,我就是跑个腿,传个话!” “当然,也代表我的本意!” “朱志明,本来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但你非要凑上来!”季鸿文脸色一冷,“既然这样,这笔帐,我记下了!” “迟早,我会跟你算!”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你跟我算账?”朱志明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随时让付书记收拾你!” “我还就不信了!”季鸿文冷笑。 “切,今天我没空,懒得跟你浪费口舌!”朱志明不屑一顾,“你一个乡镇基层,跑到县委办公室都不通报的吗?” “当这里是你家啊!” “打电话给保卫科,让他们把这个闲杂人等,给我轰出去!” “朱志明,你也配?”季鸿文毫不客气,“我是回县委工作,不是闲杂人等!” “你?回县委工作?”朱志明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季鸿文,你逗我玩呢?曾培文都死了,你还能回来工作?” “依我看,你肯定是听到新书记上任的消息,专门跑过来拍马屁,企图抱上大腿吧!” “你一个旧秘书,难不成还指望新书记能继续用你?就算踩狗屎运,你都轮不上!” “大家说是不是?” 办公室众人看向季鸿文,有人保持沉默,有人低声八卦,也有为了讨好朱志明,跟着附和。 季鸿文笑了:“朱科长,你还真有先见之明!” “新书记的确是继续任用我了!我回来,就是找新书记报道的!” “滚开!” “笑话,编瞎话都不到草稿!你回县委工作,为什么我们都没听到半点消息,当我们办公室是摆设啊!”朱志明不依不饶,“像你这种心怀不轨之人,我还就挡着不让了!” “有本事,你让苏书记出来接你啊!” “朱科长,你找我?”一道凌厉的声音,蓦地传来。 朱志明转头看去,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趴下:“苏,苏书记?!” “没有,我,我没找您啊!” “是吗?”苏清颜冷冷道,“那我倒想问问,什么时候,我的秘书,需要你综合科来指挥了?” “季秘书找我报道,难道,还得经过你朱科长点头?!” 什么? 朱志明浑身一颤,当场僵在了原地。 苏书记居然真的任用了季鸿文,让他继续当秘书! 怎么会这样! 办公室的众人,也是惊掉了下巴。 谁也没想到,季鸿文能杀回来! 而季鸿文在看到苏书记的刹那,也呆住了。 这不是昨晚他救下的美女吗? 竟然是新任的县委书记苏清颜! 比起之前的狼狈和休闲,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制服,成熟得体中,透露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季秘书,到我办公室来吧!”苏清颜出声提醒。 “是!”季鸿文大脑有些空白,走进了县委书记办公室。 直到苏清颜递过来一杯茶,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很意外?”苏清颜嘴角似笑非笑。 “苏书记,我算是明白,昨晚你为什么说我们很快会见面,原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季鸿文苦笑一声,“我是真没想到啊!” “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对你隐瞒了?”苏清颜问道。 “不敢,你是重要领导,身份保密是应该的!”季鸿文摇头。 “那就是对做我的秘书,不是很愿意喽?”苏清颜又问。 “哪里,能够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季鸿文摆手道,“我就是觉得,跟做梦似的,有些不真实!” 第6章 震惊 苏清颜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那笑意似春日清晨沾着露珠的海棠。 “先别高兴得太早。” 她放下茶杯,语气重新染上几分严肃。 “跟着我做事,可没有在乡镇安监站那么轻松。清河县的情况比你想的复杂,往后少不了要加班熬夜,甚至可能要得罪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季鸿文立刻挺直脊背,眼神坚定。 “苏书记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没想过混日子。往后跟着您,一定不辱使命!” 这话不是客套。 经历过被下放的落魄、被陈家羞辱的难堪,他比谁都清楚这次机会有多珍贵。 苏清颜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微微颔首。 却不经意间牵扯到了昨天被车门擦伤的胳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眉头轻轻蹙起,额头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白了几分。 季鸿文眼尖,立刻上前一步。 “苏书记,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苏清颜强撑着摆手,想坐直身体。 可胳膊一动,牵扯到伤口。 又是一阵刺痛,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还说没事?”季鸿文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想扶她却又怕唐突。 手指悬在半空顿了顿,才轻轻托住她的胳膊肘。 “您这是昨天的伤没好利索吧?昨天救您的时候,您胳膊就擦破了,得去医院重新处理下,别感染了。” 他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袭来。 苏清颜身子微微一僵,脸颊泛起一抹粉色。 她活了三十年,常年在官场打拼,早就习惯了公事公办的距离感。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近距离地关心。 她连忙收回胳膊,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了些。 “不用,凯莱酒店那边还有医生留下的药,回去擦一擦就好。” “那我送您回去。” 季鸿文没多想,立刻说道。 话刚说完,他又想起自己的条件,顿时有些尴尬,不由得挠挠头。 “就是……我现在只有一辆破电驴,可能不太方便。” 他本以为苏清颜会拒绝。 毕竟是县委书记,平时出门都是专车接送,哪会坐他那辆旧电驴。 可没想到,苏清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在意。 “没关系,电驴挺好的,又不是没坐过。” “昨天不就是你用它把我送回县城的?” 季鸿文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那行,您慢点,我扶您下去。” 他没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清颜的胳膊。 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腕,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跳莫名加快。 苏清颜也没避开,只是垂着眼,任由他扶着自己走出办公室。 “我靠!什么情况?” 随着两人走出来。 县委办的走廊里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方才围观看热闹的工作人员,此刻都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眼睛瞪得溜圆。 看着季鸿文小心翼翼扶着苏清颜的动作,下巴差点砸到地上。 刚上任的县委书记苏清颜,居然被季秘书扶着走,两人姿态亲近,不像是上下级,倒像是……他们不敢再多想。 直到两人一直走过去之后。 县委办公室直接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季秘书跟苏书记的关系,也太亲近了吧?” “之前谁不说他是弃子,这下好了,不仅杀回县委,还成了书记身边的红人!” “可不是嘛!刚才朱科长还跟他叫板,说要轰他出去,现在……” 说话的人偷偷瞄了眼站在人群后的朱志明,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朱志明此刻的脸色,比霜打的茄子还要难看,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被曾培文牵连的“旧秘书”,怎么就入了苏清颜的眼? 还能让新书记亲自开口护着,甚至这般亲近地让他搀扶? 方才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季鸿文,现在想想,那哪里是羞辱别人,分明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朱科长,您之前不是说季鸿文没戏了吗?还让我们别跟他来往,现在这情况……” 有之前跟着朱志明附和的同事,此刻也慌了神,拉着他的胳膊小声抱怨。 “您这不是坑我们吗?要是季秘书记仇,往后咱们在县委办还怎么混?” “就是啊朱科长,刚才您还说要叫保卫科,现在苏书记都这么护着他,咱们以后可得小心点了。” 一声声抱怨像针一样扎在朱志明心上。 朱志明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被众人这么一催,顿时绷不住了。 他朝着人群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他么的怎么知道!谁能想到苏书记会看上他这个破秘书!” 他的吼声在走廊里回荡,引得苏清颜和季鸿文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朱志明对上苏清颜冷冽的目光,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走到楼下,季鸿文把自己的电驴推过来。 用衣袖仔细擦了擦后座,这才扶着苏清颜坐上去。 “苏书记坐稳了,我开慢些。” 苏清颜“嗯”了一声,双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角。 电驴启动时,她身子微微一晃,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胸口几乎贴到季鸿文的后背。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着一点阳光的气息。 没有官场上常见的烟酒味,倒让人觉得踏实。 季鸿文也感觉到了背后的柔软,心跳顿时剧烈加速, 电驴的方向都拐了拐,差点撞倒路旁的电线杆。 连忙集中注意力开车,可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清颜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后颈上。 带着点温热的气息,让他感觉脖子有些痒痒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电驴的马达声和偶尔的风声。 可那无声的距离里,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像春日里悄悄发芽的藤蔓,不知不觉间就缠绕了彼此的心思。 到了凯莱酒店门口,季鸿文停下车,刚想扶苏清颜下来。 不曾想苏清颜伤口未痊愈,一不小心牵动伤口,传来一阵剧痛。 她一时站立不稳,直接朝着季鸿文身上倒了下去。 第7章 上药 “小心!” 季鸿文眼疾手快,不等苏清颜身体完全倒下来,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对、对不起……”苏清颜脸颊瞬间涨得通红,鼻尖萦绕着季鸿文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着他身上阳刚的气息,让她心跳得如同擂鼓。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他胸膛的坚实相贴,连带着手臂上的伤口都仿佛不那么疼了,只剩下一阵阵发烫的羞耻感。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暧昧。 “苏书记,您没事吧?” 苏清颜这才回过神,连忙撑着他的胳膊想站直身体。 可刚一用力,腿肚子又是一软,整个人再次跌进他怀里。 “还是我扶您上去吧。” 季鸿文不敢再耽搁,也顾不上心头的悸动,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 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胳膊,尽量避开她的伤口。 苏清颜此刻也没了办法,只能任由他扶着。 头微微低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声音细若蚊蚋:“麻烦你了。” “不麻烦!” 季鸿文客气了一句。 两人就这么一路搀扶着走进凯莱酒店,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狭小的空间里满是尴尬的沉默。 季鸿文能感觉到苏清颜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烫,连扶着她胳膊的指尖都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让他不敢有丝毫异动。 到了顶楼,苏清颜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101房间的门。 季鸿文跟着她走进来,看着房间里宽敞明亮的布局。 真皮沙发、红木茶几,墙上还挂着名家字画。 角落里的落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 他早就知道凯莱酒店顶楼是接待重要人物的地方。 可亲眼看到苏清颜住在这里,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能住进这种地方,苏书记的身份恐怕比“县委书记”这四个字还要不一般。 “你先坐,我去拿药。” 苏清颜扶着沙发扶手坐下,转身想去卧室拿医药箱。 可刚一抬胳膊,伤口就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的伤在小臂内侧,自己上药根本够不到,只能拿出手机给洪医生打电话。 可电话接通后,洪医生却说正在乡下处理一个急症,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只能让她先自己简单处理一下,等他忙完再过来。 挂了电话,苏清颜看着桌上的医药箱,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苏书记,要不还是我来给您上药吧?” 季鸿文看她这副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没必要等医生,再耽搁下去,万一感染了,反而会影响您接下来的工作。您刚上任,就职演讲、部门调研这些事都不能耽误。” 苏清颜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 毕竟上药要脱衣服,两人虽是上下级,可终究是孤男寡女,难免会尴尬。 可转念一想,季鸿文说的没错,她刚到清河县,正是立住脚跟的关键时候,要是因为这点伤耽误了工作,反而得不偿失。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那就麻烦你了。” 话虽这么说,真要脱衬衫的时候,苏清颜还是有些犹豫。 她的衬衫是棉质的,贴身穿在身上,要脱下来才能露出小臂的伤口。 她手指捏着衬衫领口的纽扣,沉默了几秒,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 “看够了没有?”苏清颜白了一眼。 季鸿文瞬间回过神,连忙收回目光。 “对、对不起苏书记,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他这副窘迫的模样,令苏清颜感到一丝歉意。 毕竟是自己同意让他上药的。 她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桌上的医药箱。 “还不赶紧过来上药?” “哎,好!” 季鸿文应了一声,连忙快步走过去。 拿起碘伏和棉签,指尖还略微些发颤。 他先将棉签蘸湿,低头看向苏清颜的小臂。 伤口不算深,但边缘还有些红肿。 沾染着细小的灰尘,在雪白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可能会有点疼,您忍一下。” 季鸿文低声提醒,小心翼翼地将棉签凑近伤口。 苏清颜“嗯”了一声。 目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 他的睫毛很长,浓眉大眼的,看上去很有精神。 鼻尖微微泛红,显然是有些紧张。 可手上的动作却很稳,每一下擦拭都恰到好处,没有多余的触碰,却又能把伤口清理干净。 清理完伤口后,季鸿文拿起药膏。 用指尖挑了一点,在掌心揉开,再轻轻涂到伤口上。 指尖偶尔会碰到她小臂的肌肤,那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烫,动作不由得更轻了些。 苏清颜也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比药膏还要暖,顺着肌肤一点点传到心里,让她莫名有些慌乱。 她下意识攥紧了沙发扶手,指节微微泛白。 眼神也有些飘忽,不敢再盯着季鸿文看。 只能把目光移到窗外,可注意力却全在胳膊上那轻轻的触碰上。 第8章 润色 终于,上好了药。 季鸿文仍不敢掉以轻心。 缠纱布的时候,他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弄疼了她。 一圈圈绕着她的小臂,松紧度刚刚好,既不会勒得疼,又能固定住药膏。 缠到最后,打了一个结。 “好了。” 季鸿文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刚想收回手,就看到苏清颜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让他顿时有些不自在。 “苏书记……药上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季鸿问结结巴巴的说道,平常的伶俐劲早消失不见。 “等等。”苏清颜叫住他,指了指旁边的衬衫,“我……我穿衣服不太方便。” 季鸿文这才反应过来,她的伤在小臂,穿衬衫的时候抬胳膊会牵扯到伤口。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衬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她套上袖子。 先穿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再慢慢穿过受伤的小臂,动作轻得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苏清颜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偶尔碰到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 她活了三十年,除了家人,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么近距离地帮她穿衣服。 尤其是季鸿文还那么细心,连衬衫的褶皱都帮她轻轻抚平。 “谢谢。”苏清颜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看着季鸿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暖意。 “苏书记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季鸿文摆了摆手。 “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县委了,下午还要参加你的就职演讲!” “再等一下!” 季鸿文刚准备离开,又被苏清颜叫住。 “苏书记,还有别的事?” 季鸿文驻足转身,满脸的意外。 苏清颜指了指床头茶几上的文件夹。 “刚才你提到就职演讲,我突然想起来,不如帮我看下这份演讲稿。” “看有没有需要润色的地方!” “啊?” 季鸿文愣在原地,满脸意外。 就职演讲是新书记上任的重头戏,稿子必定是反复打磨过的,怎么会让他一个刚复职的秘书来提意见? 苏清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拿起文件夹递过去,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是清河县本地人,又跟着曾书记待了那么久,比我更清楚县里的情况,尤其是基层的问题。我刚到任,有些地方难免考虑不周全,想听听你从本地人的角度,有没有能补充的地方。” “这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季鸿文只好接过文件,小心翼翼的翻开。 才看一眼,他的眼睛不由得就亮了起来。 稿子字迹工整,逻辑清晰。 开篇先肯定了清河县近年来的发展,再提出未来的工作方向。 从民生、经济到生态,方方面面都覆盖到了,文笔更是精炼有力,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越看越觉得佩服。 等翻到最后一页,才抬头看向苏清颜,语气里满是真诚。 “苏书记,您这稿子写得真好。既不夸大成绩,也不空谈目标,每一条规划都落到了实处,尤其是提到要改善农村基础设施那块,要是能落实,老百姓肯定高兴。” “少来这些场面话。”苏清颜摆了摆手。 “我要听的是不足,不是赞歌。你在莲花镇待过,又负责安监站的工作,从基层的角度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够贴合实际的?” 季鸿文闻言,低头又翻了一遍稿子。 手指停在“工业发展”那一段。斟酌着开口。 “苏书记,您看这里。” “提到要推动乡镇企业升级,这点没问题。但莲花镇作为咱们县的矿产大镇,矿企占了镇上企业的八成以上,这些矿企不仅是经济支柱,也是安全隐患的重灾区。 “稿子只提了升级,没提到安全,要是在演讲里加一句‘在推动矿企转型的同时,同步强化安全生产监管,确保每一家矿企都配齐安全设施、落实安全责任’,会不会更贴合莲花镇的实际?”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莲花镇的矿工大多是本地村民,很多人干了十几年,只懂采矿,要是矿企转型,他们的就业问题也得考虑。” “要是能加一句‘针对转型企业的下岗矿工,开展技能培训,对接县里的其他企业解决就业’,既能让矿企老板放心配合转型,也能让矿工们心里有底,更愿意支持咱们的工作。” 季鸿文说完,又怕自己这话越了界。 连忙补充道:“苏书记,我也就是在莲花镇管过几天安监,天天跟矿企、矿工打交道,对这些安全隐患和大家的顾虑看得多了些,难免会多嘴提一嘴安全方面的事。 “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主要还是以您的规划为准。” 苏清颜听完,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拿起笔在稿子上快速标注,一边写一边点头。 “不不不,你说的很对。” “我之前只考虑了‘发展’,没考虑到‘稳’。莲花镇的矿企问题是老毛病了,光提转型没用,得把安全和就业这两个‘后顾之忧’解决了,工作才能推得动。你这个补充,可比空喊口号实在多了。” 她放下笔,看向季鸿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 “看来曾书记当初把你留在身边当秘书,不是没道理的。你对基层的情况摸得透,考虑问题也周全,果然没选错人。” 被苏清颜这么一夸,季鸿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苏书记您过奖了,我就是在莲花镇待了几天,多听了几句老百姓的抱怨,知道他们最关心什么而已。” “能把老百姓的抱怨记在心里,转化成工作的建议,这就是本事。” 苏清颜把修改后的稿子收好。 “行了,稿子的事麻烦你了。下午的就职演讲,你跟在我身边,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对季鸿文的信任又提升了不少。 “好,我一定提前做好准备!” 季鸿文连忙应下,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第9章 撞枪口 季鸿文心情轻松不少。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刚复职,跟新书记不熟,工作不好开展。 现在看来,苏清颜不仅没把他当“前任秘书”另眼相看,反而愿意听他的意见,这份信任让他心里暖烘烘的,也更有干劲了。 “那我先回县委,把下午的流程再核对一遍,确保不出差错。” 季鸿文说完,又看了一眼苏清颜的胳膊。 “您记得别碰水,要是伤口疼,随时给我打电话。” 苏清颜笑着点头。 “知道了,去吧。” 看着季鸿文转身离开的背影。 苏清颜拿起桌上的稿子,指尖摩挲着刚才补充的那两行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清河县的水很深,赵登河他们盘踞多年,想动他们不容易。 有季鸿文这么个熟悉本地情况,又肯办实事的人在身边。 往后的路,应该能好走一些。 离开酒店时,午后的阳光正烈。 季鸿文抬手挡了挡光线,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工作布局。 回到县委大楼,熟悉的青砖红瓦建筑映入眼帘。 楼前广场上的旗杆笔直矗立,季鸿文颇生感慨。 本以为曾书记逝世后,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踏足这里的土地。 这才几天功夫,没想到自己又回来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刚进一楼大厅,一道穿着藏青色制服的性感女人就拦在了面前。 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粉红色衬衫被饱满的身材撑得有些紧绷,上面的几颗扣子仿佛随时会崩开。 她正双手插腰,一脸鄙夷的望着季鸿文。 “你不是卷铺盖滚蛋了吗?怎么还有脸上这里来?我看你这脸皮比县委大楼的墙还厚。” 季鸿文脚步一顿,眉头瞬间紧蹙。 这女人是县委办秘书处的副处长:林美娟。 另外她还有一个身份:李豪的远房表妹。 也是过去总喜欢给他使绊子的“老熟人”之一。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季鸿文冷哼一声。 “我既没偷也没抢,怎么就没脸来了?” 林美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季鸿文,你竟然敢顶嘴?” “你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林美娟双手叉腰,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之前他是曾书记的秘书也罢了,她不敢得罪。 现在他不过是一位下放到莲花镇的小科员,竟然还敢跟自己蹬鼻子上脸? “为什么不敢?我又不吃你家大米!” 季鸿文语气平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 “倒是你,去年还在综合科当科员,今年就坐到了秘书处副处长的位置,这‘进步速度’,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林美娟被这话戳中了痛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她能升得这么快,确实沾了李家的光,但是也没有季鸿文想得那么难堪。 林美娟咬着牙,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季鸿文,你一个小小的安监员,也配说我?” “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出人头地!识相的就少惹我,不然我让你安监员都做不了!” “是吗?”季鸿文嗤笑一声,往前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足够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林美娟,你忘了?大学的时候,是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说要做我女朋友?又是谁……在学校后巷的小旅馆里把第一次给了我?” “现在倒是装起清高了,怎么,觉得我现在没前途,就不认账了?” 这话像一把尖刀,直直扎进林美娟心里。 大学时她确实主动追过季鸿文。 那时候季鸿文长得高、眉眼俊,还是学校运动会的干将。 她少女怀春,主动得很。 可后来家里知道了,嫌季鸿文是农村的,没背景没资源。 硬生生让她断了联系,还把她的联系方式全换了。 现在被季鸿文当众戳穿“倒贴”的过往,还说是他甩了自己。 她只觉得气血上涌,肺都要气炸了。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林美娟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着季鸿文,却半天说不出下一句完整的话。 季鸿文看着她失态的模样,心里没半分波澜,甚至还故意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轻佻。 “我胡说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要不这样,林副处长,看在你身材这么性感的份上,我不嫌弃你现在靠裙带关系上位,咱们再续前缘怎么样?说不定以后我还能沾你的光,也升个职。” “做你的美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林美娟气得肺都炸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直以来她都以自己丰满的身材自傲,可这话从季鸿文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听? 王美娟的怒吼引得大厅里路过的几个同事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往这边看。 有人则站在原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是等着看林美娟出洋相。 “这林副处长咋回事啊?跟疯了似的。” “谁知道呢,不过她跟季鸿文对着干,怕不是没摸清情况吧?” “季秘书现在可是苏书记身边的红人,林美娟这是撞枪口上了……”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朱志明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快步走过来。 老远就喊:“哎呀,林副处长,这是咋了?多大点事,值得在大厅里吵吵?” 林美娟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把揪住朱志明的胳膊。 “朱科长!你快看他!一个被下放的破科员,敢跟我顶嘴就算了,还敢污蔑我!你赶紧把他赶出去,不然我饶不了他!” 朱志明被她吓得脸色都青了。 季鸿文是谁?那可是苏书记身边的大红人。 谁敢轻易得罪?除非头上的乌纱帽不要了。 朱志明偷偷的瞟了季鸿文一眼,发现他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更加感到心有余悸。 连忙偷偷给林美娟使眼色。 那眼神里满是“你疯了”的焦急,嘴里则劝说着“别闹了!” 可林美娟压根没眼力见,嗓门更高了。 “朱科长,你咋还犹豫呢?你忘了我哥是谁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回头就跟我哥说,让他找你聊聊!” 第10章 会场闹剧 林美娟口中的哥自然指的是李豪。 朱志明本来就想巴结李望龙父子,听见这话,脸都绿了。 这林美娟是真蠢啊!没看见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吗? 他一把甩开林美娟的手,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你闭嘴!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林美娟被他吼得一愣,眼圈瞬间红了:“朱志明,你敢吼我?你信不信我……” “你信不信再闹下去,别说你哥,就是李副县长来了,也保不住你!” 朱志明实在忍不住,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指着季鸿文,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急切。 “他现在是苏书记的秘书!刚从苏书记那回来的!你跟他对着干,不是找死吗?” “苏书记的秘书?” 林美娟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直勾勾地盯着季鸿文,“怎么可能?他不是被下放到莲花镇了吗?怎么会成苏书记的秘书?”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议论声更响了,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合着这位林副处长,到现在还不知道季鸿文已经翻身了。 还在这拿着以前的眼光看人,难怪会闹这么大的笑话。 季鸿文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没半点同情,反而觉得有些讽刺。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威慑。 “林副处长,现在知道我有没有资格来县委大楼了?要是没别的事,我还要去准备下午苏书记的就职演讲流程,就不陪你在这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不再看林美娟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林美娟还僵在原地,脸色惨白。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刚才不仅丢了人,还彻底得罪了苏书记身边的红人。 以后在县委办,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朱志明看着季鸿文的背影,又看了看僵在原地的林美娟,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豪这表妹,简直是个猪队友。 看来是指望不上她,以后可得离她远点。 要不然迟早被她坑惨! …… 季鸿文刚走进县委大礼堂,就皱紧了眉头。 这就职演讲就快要开始了,现场还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样子。 舞台中央的音响线随意拖在地上,几个话筒摆在台边。 第一排的座位牌更是乱得离谱。 本该留给县人大、政协领导的位置,乱七八糟的摆放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故意给新书记的就职演讲添堵。 “王主任,这布置是怎么回事?” 季鸿文叫住负责后勤的王胖子,语气冷了几分。 王胖子搓着手,脸上堆着敷衍的笑。 “季……季同志,按以往的规矩,新书记就职就是走个流程,不用这么较真。” “再说了,矿企那边是赵县长打过招呼,说让他们来听听,也显咱们重视经济发展不是?”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是有人故意在后面搞小动作,目的就是让新书记就职典礼时闹笑话。 季鸿文心里冷笑,面上却没露半分。 只把手里的流程表往王胖子面前一递。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苏书记的就职演讲,要的是严谨,不是应付。” 现在,立刻把音响重新调试,座位牌按我给的名单摆好,矿企代表的位置挪到后排,半小时后我来检查,要是还这样,你自己跟苏书记解释。” 他语气强硬,没给王胖子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胖子看着季鸿文冷下来的脸,想起今早林美娟的下场,心里打了个突。 这季鸿文现在是苏书记身边的人,可不能得罪。 他连忙点头:“哎哎,我这就安排,保证弄好!” 季鸿文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娇蛮的声音。 “季鸿文,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还跑到这儿来装模作样!” 他回头一看,陈玲玲正站在礼堂门口,手里拎着个亮闪闪的名牌包,无名指上的钻戒晃得人眼晕。 她看着季鸿文的时候,脸上满是得意,看季鸿文的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再纠缠我!” 陈玲玲往前凑了两步,故意把包往身前举了举。 “这包是李豪送我的,一万八;这钻戒,三万二。你这辈子都挣不来吧?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配不上我!” 季鸿文看着她这副赤裸裸的嘴脸,心里最后一点旧情也彻底凉了。 他嗤笑一声:“以前是我瞎了眼,没看出你这么拜金。” “拜金?”陈玲玲像是听到了笑话,声音拔高了几分。 “季鸿文,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李豪不仅有钱,能力也比你强多了,不管是工作上,还是那方面,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这话戳得季鸿文心头火起,他盯着陈玲玲,眼神里满是失望。 “我苦追了你三年,你才肯给我……结果你跟李豪认识才三天,就跟他上床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陈玲玲被戳中痛处,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嘴硬。 “你别白日做梦了,以为自己还是曾书记的秘书?现在的你,就是个被下放的破科员,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是吗?”季鸿文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朱志明的声音。 朱志明刚从外面进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心里暗道不好。 陈玲玲这蠢货,居然敢这么跟季秘书说话! 他连忙快步上前,对着陈玲玲挤了挤眼。 又对着季鸿文陪笑道:“季秘书,您别跟陈副主任一般见识,她是不知道您现在的身份。” “身份?他能有什么身份?”陈玲玲还没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反问。 朱志明急得差点跺脚。 压低声音道:“陈副主任!季秘书现在是苏书记的秘书!今早孙部长亲自去莲花镇接的人,县委办都传遍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说胡话!” “苏书记的秘书?”陈玲玲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僵在原地。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朱科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第11章 求饶 陈玲玲盯着朱志明,眼神里满是怀疑,甚至带着几分不屑。 “你是不是拿了季鸿文的好处,跟他串通好了来忽悠我?” “季鸿文,我告诉你,别白费心思了。” “我陈玲玲就算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会回头跟你这种没前途的人!” 朱志明被她这话噎得够呛,苦笑着摆手。 “陈副主任,我犯得着跟你开这种玩笑吗?季秘书是苏书记亲自点的人,今早孙部长亲自去莲花镇接的他,县委办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要是不信,去问问其他人也行啊!” “问问其他人?”陈玲玲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礼堂里忙碌的工作人员,语气越发刻薄。 “他们说不定也是被季鸿文收买了!我看啊,就是季鸿文被下放了不甘心,想靠这种歪门邪道骗我回心转意,真是做梦!” 她一边说,一边瞥向季鸿文,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季鸿文,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编谎话也得打打草稿!哪个眼瞎的领导会看上你当秘书?” “也就曾书记糊涂,才把你留在身边,现在曾书记不在了,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复杂地看着陈玲玲。 谁都知道季鸿文现在的身份,也就陈玲玲还蒙在鼓里。 季鸿文没跟她争辩,只是悄悄按下了手机录音键。 他倒要看看,等陈玲玲知道真相后,还有没有脸说这些话。 朱志明见陈玲玲油盐不进,也没了耐心,叹了口气。 “行,你不信就算了,以后吃了亏可别后悔。” 说完,他便转身去盯着会场布置,不再管陈玲玲。 陈玲玲见朱志明不反驳,还以为自己戳穿了“骗局”,顿时更得意了。 她扭着腰肢走到季鸿文面前,双手抱胸。 “季鸿文,我警告你,别再纠缠我,也别再打我的主意,不然我让李豪收拾你!他可是县党校副校长,捏死你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哦?我倒想听听,李副校长怎么捏死苏书记的秘书?” 陈玲玲回头一看,顿时吓得浑身一僵。 “孙……孙部长,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县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孙川武。 “怎么……我来还要跟你请示吗?”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 孙川武没再搭理她,而是径直的走向季鸿文。 “季秘书,苏书记让我把这份就职演讲的流程表交给你,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谢谢孙部长。” 季鸿文接过文件,语气平静。 这一幕,给了陈玲玲极大的心灵震撼。 孙川武是什么人? 县组织部的实权领导。 怎么会对季鸿文这么客气,还一口一个“季秘书”? 她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 “孙部长,您……您刚才叫他什么?” 孙川武这才回过头来,眼神里满是不悦。 “陈副主任,你连季秘书的身份都不知道?季鸿文同志现在是苏书记的秘书,我亲自去莲花镇接他回县委的,怎么,你有意见?” “什么……” 陈玲玲闻言,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差点瘫倒在地。 她看着季鸿文,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原来朱志明说的是真的,季鸿文真的成了苏书记的秘书! “这怎么……可能……” 明明他已经被下放,怎么转眼又回到了县委? 可怜刚才她还对季鸿文冷嘲热讽,甚至威胁要让李豪收拾他。 现在想想,简直是在找死! 孙川武看着陈玲玲失魂落魄的模样,脸色更沉了。 “陈副主任,你刚才对季秘书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季秘书是苏书记看重的人,你这么诋毁他,是不把苏书记放在眼里,还是不把组织纪律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语气更严厉了。 “立刻给季秘书道歉!要是季秘书不原谅你,你这个财政局副主任,也别想当了!” 陈玲玲浑身一颤,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她咬着牙,走到季鸿文面前,双手抱住他的胳膊。 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季……季秘书,对不起,我刚才是鬼迷心窍,说了不该说的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求求您原谅我……” 陈玲玲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看向季鸿文,眼神里满是祈求。 她知道,只要季鸿文点个头,她就能保住工作。 要是季鸿文不松口,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满是解气。 之前陈玲玲仗着李豪的关系,在单位里趾高气扬,现在终于栽了跟头。 季鸿文看着陈玲玲卑微的模样,心里没半点痛快,只觉得有些可悲。 他一脸嫌弃的将她的手推开。 淡淡道:“算了,孙部长,陈副主任也是不知道情况,无心之失,道歉就不必了。” 他顿了顿,看向陈玲玲:“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别再乱说话,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 陈玲玲没想到季鸿文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连忙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谢谢……谢谢季秘书!我以后一定注意,一定好好工作!” 说完,她像是逃一样地跑出了礼堂,连掉在地上的名牌包都忘了捡。 孙川武看着季鸿文,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季秘书,你倒是挺有胸怀。” “孙部长过奖了,都是同事,没必要闹得太僵。” 季鸿文笑了笑,拿起文件,“我先看看这份补充材料,您忙。” 孙川武点点头,转身离开。 朱志明凑了过来,笑着说。 “季秘书,您这脾气是真好,换做是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季鸿文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是脾气好,只是觉得。 跟陈玲玲这种人计较,掉价。 尤其是想到过去三年掏心掏肺的付出。 省吃俭用给她买礼物,加班再晚也会绕路送她回家,甚至为了她放弃市里的工作机会。 如今看来,那些真心全都喂了狗。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对这种拜金又凉薄的人上心这么久。 第12章 后悔 朱志明见季鸿文没接话,连忙凑得更近了些,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季秘书,您别跟陈玲玲一般见识,她那人就是胸大无脑,眼里只有钱和地位,哪懂什么看人?” 季鸿文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冷淡让朱志明瞬间闭了嘴。 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还在帮陈玲玲打圆场,现在又说这种话,实在是太滑头了。 没等季鸿文开口,朱志明又赶紧换了话题,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歉意。 “季秘书,早上的事是我不对,我是一时糊涂,才冲撞了您,您别计较。” “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全力配合,绝不含糊!” 季鸿文心里清楚,朱志明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 但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没必要跟这种人撕破脸。 他抬腕看了眼表,就职演讲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开始,礼堂里虽然比刚才整齐了些,却还有不少细节没到位。 “朱科长要是有闲工夫在这说闲话,不如帮忙把会场再打理一下。” 季鸿文指了指舞台两侧歪歪扭扭的横幅。 “横幅拉正,再检查一遍领导的水杯有没有添满,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朱志明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季鸿文肯让他做事,就是没真跟他计较!他连忙点头哈腰。 “哎哎,包在我身上!您放心,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说完,朱志明立刻撸起袖子,嗓门也提高了几分。 “王胖子,你愣着干啥?赶紧把横幅拽正!还有你,去把领导席的水杯都满上,要滚烫的热水,凉了可不行!” 他一边指挥,一边亲自上手。 一会儿帮着调整座位牌,一会儿又蹲下身整理地毯边角,忙得满头大汗,却半点不敢偷懒。 只求在季鸿文面前多刷点好感。 季鸿文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没再多说,转身刚要去检查音响,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跳出“苏书记”三个字。 他连忙接起:“苏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鸿文,你现在方便来凯莱酒店接我一下吗?” 苏清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几分歉意,“保险赔的新车还没到,再说我的手暂时没法开车。” “方便,当然方便!”季鸿文立刻应下,“我这就过去,您在酒店门口等我就行。” 挂了电话,季鸿文跟朱志明交代了一句“盯着点会场”,就快步跑出了县委大楼。 骑上自己那辆半旧的电驴,飞快的往凯莱酒店赶去。 到了酒店门口,季鸿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翘首相盼的苏清颜。 她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剪裁利落的面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格外玲珑。 胸前饱满巍峨挺拔,将西装外套撑出一道诱人的弧度。 下面是同色的包臀裙,裙摆下露出的小腿白皙修长。 季鸿文的目光顿了顿,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 苏清颜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见他来了,笑着走上前。 “实在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跑一趟!” “为苏书记效劳,是我的荣幸。” 季鸿文快步走上前,扶着她下了台阶。 “车就在那边,您小心点。” 苏清颜跟着他走到电驴旁,看着那辆有些陈旧的电驴若有所思。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上次两人肌肤相亲的场景,脸颊微微发烫。 但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轻轻撩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 “出发吧,别耽误了时间。”苏清颜轻声说,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季鸿文腰侧的衣角。 季鸿文“嗯”了一声,发动电驴,缓缓驶了出去。 刚开始还骑得稳当,可出了酒店所在的繁华路段。 为了赶时间,他不得不拧紧电门。 电驴在马路上飞驰,风从耳边呼啸吹过。 苏清颜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胸前的饱满隔着薄薄的衬衫,时不时地蹭到季鸿文的后背。 那柔软的触感若有若无。 季鸿文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的温度,还有苏清颜落在他腰上纤细修长的十指。 苏清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颊越来越红,呼吸也乱了节奏。 可是电驴速度过快,她又不敢轻易松开。 只能任由那股暧昧在两人之间蔓延。 一路无话。 等电驴停在县委大礼堂门口时,季鸿文才松了口气。 连忙跳下车,转身去扶苏清颜。 苏清颜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车,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连忙避开他的目光,轻声说:“谢谢,我们进去吧。” 两人刚走进礼堂,原本还算安静的会场瞬间安静了几秒。 紧接着就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那就是新上任的苏书记?怎么跟季秘书一起过来了?” “我的天,季秘书现在跟苏书记的关系也太好了吧?连接送这种事都让他来做!” “之前谁说季秘书只是临时帮忙的?我看啊,苏书记这是真把他当自己人了!” 议论声不大,却足够让坐在后排的陈玲玲听得清清楚楚。 她茫然抬起头,看着并肩走进来的季鸿文和苏清颜。 季鸿文穿着洁白的衬衫,身姿挺拔的像标枪。 苏清颜一身白西装,前凸后翘,气质出类拔萃。 两人站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直到这时,陈玲玲才彻底相信。 季鸿文真的是苏书记的秘书,成了清河县最炙手可热的人之一。 她想起自己刚才在礼堂里的嚣张,嘲讽季鸿文一辈子没前途。 一股巨大的懊恼瞬间涌上心头。 陈玲玲的肠子都要悔青了,脸跟霜打的茄子一般难看。 手里紧紧攥着捡回来的名牌包,指节都泛了白。 那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包,此刻却像是在嘲笑她的短视和愚蠢。 如果当初她没那么现实,没有跟季鸿文分手,现在她岂不就是秘书夫人?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陈玲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鸿文跟着苏清颜走到第一排,跟各位领导一一打招呼。 而自己,只能蜷缩在后排,像个无关紧要的透明人。 第13章 就职典礼 就在陈玲玲后悔不已的时候。 季鸿文紧跟苏清颜身后,来到会场前方。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集中在他们身上。 在座的众人纷纷起身,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 “欢迎苏书记莅临清河县!” “苏书记一路辛苦!” “早就盼着苏书记来主持工作了!” 此起彼伏的问候声里。 有的真心,有的则是刻意的谄媚。 苏清颜朝着众人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各位领导客气了,以后还要靠大家齐心协力,把清河县的工作做好。” 她说话时语速平稳,眼神扫过全场,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季鸿文跟在她身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第一排。 赵登河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双手环保在胸前。 脸上的笑容很空洞,眼神没有焦点。 见苏清颜走来,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主位。 “苏书记,请坐!” 旁边的李望龙也跟着起身,朝着苏清颜躬了躬腰。 眼神扫过季鸿文时顿了顿,带着几分敌意。 早上林美娟已经跟他哭诉说了被季鸿文“羞辱”的事。 现在又见季鸿文跟在苏清颜身边,俨然成了近臣。 这让他十分窝火,却只能憋着。 苏清颜来到主位坐下,季鸿文则退到台下一侧。 他脸上看似平静,实则全神戒备,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台上,赵登河咳嗽一声,率先发言。 先是装模作样的欢迎新书记的上任。 接着宣布新书记就职仪式正式开始。 苏清颜站起身,朝着台下颔首致意后,又整理了一下包臀裙才重新坐下。 “各位尊敬的领导,前辈们,敬爱的清河县父老乡亲,大家下午好。” 她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清晰而沉稳。 没有冗长的客套话,苏清颜直接切入正题,先是谈了对清河县现状的看法。 既肯定了莲花镇矿产带来的经济优势。 也毫不避讳地指出“部分领域监管缺失、群众诉求响应不及时”等问题。 苏清颜的话,说到了在场干部和群众代表的心坎里。 接着,她又提出了未来的工作方向: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一是严抓安全生产,尤其是莲花镇的矿企,必须整改到位,绝不能拿矿工的生命开玩笑。” “二是畅通群众反馈渠道,不管是工资拖欠,还是其他诉求,都要做到有人管、有回音。” “三是整顿干部作风,杜绝‘躺平’、‘不作为’,更要严查以权谋私的恶劣行径。” 台下的人听得很专注,尤其是几个来自基层的群众,眼里泛着光。 这几年清河县的问题不少,却没人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更没人敢承诺真刀真枪地整改。 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 演讲接近尾声,季鸿文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份演讲稿,他有幸提前看过。 有些意见还是他僭越提出来的。 现在看来,演讲的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 这主要得益于苏清颜强大的控场能力。 台上,苏清颜提高了声音。 “我不敢说自己能立刻解决所有问题,但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在清河县一天,就一定把‘为民办实事’放在第一位。” “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更不辜负清河县老百姓的期待!” 话音刚落。 台下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持续了足足半分钟。 赵登河和李望龙,也不得不跟着拍手,只是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破旧工装的中年女人突然闯了进来。 她的声音在偌大的会场显得很突兀。 “苏书记!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这一声有如平地起惊雷。 所有人全部都目瞪口呆。 好家伙,竟然在苏书记的就职典礼上来捣乱,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女人径直的走向前台,语气带着哭诉。 “莲花镇的矿场欠了我们家半年工资,我们去要了好几次,他们都推三阻四,镇里也不管!再不给钱,我们家孩子都快交不起学费了!” 赵登河坐在台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眼底满是看好戏的神色。 他知道这女人会来闹事,甚至暗中让人“提点”了她几句。 就是要给苏清颜的就职典礼制造点难堪。 要是处理不好,那新书记在大家心目中的威望就大打折扣。 苏清颜并没慌。 她示意工作人员把女人扶到身边,接过那张工资欠条看了一眼。 然后对着话筒沉声说:“大姐,你先别激动。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也请大家放心,关于矿企拖欠工资的问题,我现在就承诺。” “三天之内,我会让相关部门查清情况,不管是哪家矿企,都必须把拖欠的工资足额发给大家!要是有人敢拦着,我亲自去督办!” 说完,她转头看向台下的季鸿文。 “鸿文,你把大姐的姓名、联系方式,还有涉及的矿企名称都记下来,会后立刻对接县人社局和莲花镇政府,跟进这件事。” “好的!苏书记。” 季鸿文立刻上前,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耐心地跟女人沟通,一一记录下信息。 女人见苏清颜态度坚决,又有人专门跟进。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对着苏清颜连连道谢。 “谢谢苏书记!谢谢您!您真是我们清河县的青天大老爷!” 会场里再次响起掌声,比刚才更热烈。 大家看着台上镇定自若的苏清颜,心里都多了几分信服。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苏清颜只是说空话,画大饼。 没想到是真干实事的好领导。 赵登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手指紧紧攥着桌布,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苏清颜这女人,比他想象中难对付多了。 女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苏清颜也跟着站起身。 她迈着莲步走到季鸿文跟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鸿文,这边我先去跟几位领导碰个面,交代下后续跟进工资的事。 “会场散场后的秩序,还要麻烦你多费心收下尾。” 苏清颜的声音放得稍低,带着几分信任的托付。 第14章 捡破鞋 “苏书记放心,会场这边交给我,保证不出乱子!” 季鸿文连忙挺直脊背应下,眼神里满是笃定。 苏清颜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刚才那位大姐留下的信息,你整理好后直接送到我办公室就行。” “好的!”季鸿文答道:“我今晚就把信息理清楚送过去,绝耽误不了明天对接工作。” “不用这么急。”苏清颜看着他眼底淡淡的红血丝,忍不住劝了句。 “你忙了一整天了,累坏了反而容易出错,明天上班交过来就好。” 话落,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对了,散场时多留意着点,别让记者围着领导追问太多。” “尤其是矿企欠薪的事,咱们得等有了明确进展再统一回应,别现在说漏了嘴,给后续工作添乱。” “我明白,您放心!”季鸿文重重点头。 苏清颜走到赵登河面前,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赵县长,关于莲花镇矿企拖欠工资的事,还得麻烦县府那边多配合,让相关部门尽快把矿企的备案信息整理出来,咱们得抓紧时间给老百姓一个答复,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赵登河坐在椅子上没动,手指在桌布下悄悄攥紧,脸上却挤出几分敷衍的笑。 “苏书记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整理,尽快给您答复。” 那语气轻飘飘的,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苏清颜皱了皱眉头,没再多说什么。 直接带着几位常委往会场外走。 等到她走远之后,季鸿文开始主持现场的收尾工作。 他先是叫住正指挥工作人员收拾水杯的朱志明,指了指礼堂门口。 “朱科长,你带两个人去门口守着,引导领导和代表有序离场,要是有记者想采访,就说后续会召开专门的新闻发布会,暂时不方便回应。” 朱志明正愁没机会表现,立刻拍着胸脯应下。 “季秘书放心,保证办妥!” 说着就屁颠屁颠的离开了,连之前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接着,季鸿文又走到王胖子身边。 “王科长,横幅先别收,等领导们都走了再整理,现在先把舞台上的话筒和设备检查一遍,别落下东西。” 王胖子连忙点头:“哎哎,我这就检查!” 安排完毕之后, 季鸿文拿着笔记本走到角落,开始整理刚才记下的矿工家属信息。 姓名、联系方式。 还有拖欠工资的金额和时长。 他都一笔一划地核对清楚,生怕有半点差错。 季鸿文正核对信息。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哟,这不是季安监员吗?怎么在这儿杵着?莲花镇的活儿干完了,跑县委大楼来打杂了?” 季鸿文抬头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 李豪正带着两个党校的工作人员朝这边走来。 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眼神里满是讥讽。 李豪是跑过来视察来了。 他还不知道季鸿文已经重回县委办当秘书,还以为他是来这儿钻营找门路的。 季鸿文没功夫搭理他,只是瞥了他一眼。 “李副校长有功夫在这儿闲逛,不如多管管党校的事,别让手底下人总想着摸鱼。” 李豪被噎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凑得更近了些。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收拾会场的人听见。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倒是你,怎么?在莲花镇待不下去了,想回县城找门路?要不要我跟我爸提一句,给你在哪个科室安排个跑腿的活?” 他故意顿了顿,带着十足的挑衅。 “对了,刚玲玲还跟我念叨呢,说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你这种废物耗了三年。 “现在跟着我,可比跟着你强多了,至少想买什么包,不用等发工资攒半年。”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偷偷往这边看。 季鸿文放下笔,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李豪。 “我在哪儿、做什么,好像不关李副校长的事吧?还有,我跟陈副主任的过往,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哟,还敢跟我顶嘴?” 李豪脸上的嘲讽更浓。 这时看到神色慌张的陈玲玲,正失魂落魄的往这边走来。 看着她性感的身材,他感到一阵春风得意。 伸手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往自己怀里拉。 又故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动作暧昧又刺眼。 “怎么就轮不到我了?玲玲现在是我女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看看,她现在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给她的?你给得起吗?” 陈玲玲被他勒得皱了皱眉,脸上满是尴尬。 她早上才在礼堂里闹了笑话,知道季鸿文是苏书记秘书。 可李豪不知道,她也没敢说。 她伸手想推开李豪,却被他死死按住,只能小声劝道:“阿豪,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急什么?我还没跟季鸿文好好‘聊聊’呢。” 李豪根本不撒手,反而搂得更紧了。 眼神轻蔑地看着季鸿文,语气里满是羞辱。 “季鸿文,你也就是个屌丝命,这辈子都别想跟我比。” “玲玲的味道你尝过?我告诉你,她在床上可带劲了,你这种穷酸样,怕是连碰都没碰过吧?” 这话低俗又刺耳,陈玲玲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双手用力推着李豪的胳膊。 “阿豪!你别说了!” 她心里又慌又怕。 季鸿文现在是苏书记跟前的大红人。 刚才苏书记布置任务的时候,她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李豪还这么口无遮拦,肯定会惹上大麻烦。 季鸿文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笑了。 笑得很淡,却带着几分冷意。 “李副校长倒是癖好异于常人,喜欢捡破鞋。陈玲玲我早就玩腻了,至于她在床上怎么样,我比你清楚多了。” “你他妈找死!”李豪瞬间炸了。 抬手就要冲上去打季鸿文,却被陈玲玲死死拉住。 陈玲玲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拉着李豪,一边急着解释:“阿豪!你别听他胡说!他是故意气你的!我们回去,我好好伺候你,好不好?” 第15章 见不得我好 陈玲玲现在只能尽全力讨好李豪。 要是李豪生气了跟她分手,那她就是彻底的鸡飞蛋打。 可李豪已经被彻底激怒,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 一把将她狠狠推开,力气大得惊人。 陈玲玲重心不稳,向后踉跄着摔在地上。 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身上的连衣裙裙摆被掀到了大腿根,露出一截白皙的腿,上面还沾了不少灰尘。 原本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了,几缕头发贴在汗湿的脸颊上,模样狼狈至极。 她以前跟季鸿文在一起时,别说推搡,季鸿文连大声跟她说话都舍不得。 更别提让她摔得这么难堪。 现在却被李豪像扔垃圾一样推倒在地,巨大的心理落差涌上心头。 委屈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这边李豪根本没管摔在地上的陈玲玲。 几步冲到季鸿文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唾沫星子飞溅。 “季鸿文,你他妈敢骂嘲笑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季鸿文皱着眉,冷冷的望着李豪。 “李副校长,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我特么动你怎么了?你一个小小的破安监员,老子还怕你?” 李豪抬起拳头要打。 门口的朱志明听到动静,连忙从门口飞奔过来。 他刚才在门口安排离场,隐约听到里面吵得厉害。 进来一看这架势,吓得心都提了起来。 季鸿文现在是苏书记的秘书,要是在这儿出了岔子,他可担待不起。 “李副校长!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朱志明一边喊,一边赶紧招呼旁边两个还没走的工作人员,“快,帮我把李副校长拉开!” 两个工作人员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李豪的胳膊。 李豪还在挣扎,扯着嗓子大喊。 “朱志明!你他妈不想混了是不是?敢拦我!我爸可是李望龙,你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这科长的位置给撸了!” 朱志明心里冷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李望龙出来压人? 季鸿文是苏书记身边的红人。 别说李望龙,就算是赵县长,现在也得给季鸿文几分面子。 他脸上没表露出来,只是朝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先把李副校长请出去,别在这儿影响秩序。” 几人架着李豪往外走,李豪还在不甘心地放狠话。 “季鸿文!朱志明!你们都给我等着!这事没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直到李豪的声音消失在礼堂外,朱志明才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季鸿文,陪着笑:“季秘书,刚才真是对不住,没及时过来。” “没事。”季鸿文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领,目光落在还坐在地上的陈玲玲身上。 陈玲玲还维持着摔倒的姿势,膝盖上已经红了一片。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季鸿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蹲下身想扶她:“你没事吧?” 他伸手想去扶她,却被陈玲玲猛地推开。 她仰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眼神里却满是怒火,对着季鸿文大喊:“不要你管!”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在她看来,要不是季鸿文刚才说她是破鞋。 李豪就不会动怒,她也不会被推倒,更不会这么狼狈。 这一切完全都是季鸿文一手造成的。 就算她知道季鸿文现在是苏书记的秘书,可跟季鸿文相处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养成了对他颐指气使的习惯。 哪怕现在季鸿文身份不一样了,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态度也没改过来,对着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你胡说八道,阿豪怎么会对我这样?季鸿文,你特么就是见不得我好!” 陈玲玲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季鸿文看着她这副颠倒黑白的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心里暗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也没再废话,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转身就往礼堂外走。 留下陈玲玲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掉得更凶了。 有委屈,有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她知道,经过今天这事,李豪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 而她跟季鸿文之间,也彻底没了回头的可能。 陈玲玲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撑着旁边的椅子慢慢站起来。 右脚脚踝一沾地就疼得她龇牙咧嘴,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外挪。 裙摆上的灰尘、膝盖上的红肿,还有脸上没擦干的泪痕。 让她一路上都引得路人频频侧目,难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拿起电话给李豪打电话,想让他送自己回家。 结果打了半天也无人接听。 最后只好打了一辆车回家。 好不容易挪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 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陈德海和钟爱花正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连她进门都没察觉。 陈玲玲低头换鞋,无意间瞥了眼电视。 屏幕上正在播放苏清颜的就职典礼新闻,镜头扫过台下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苏清颜身后,不是季鸿文是谁? 他穿着挺括的衬衫,手里拿着笔记本,站姿挺拔。 看向苏清颜的眼神里满是专注,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在莲花镇当安监员时的落魄? 陈德海和钟爱花也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瞬间僵住。 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瓜子壳都忘了往嘴里送。 “老陈……那、那不是季鸿文吗?” 钟爱花率先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怎么跟在苏书记身边?这是……又当回秘书了?” 陈德海也懵了,皱着眉仔细看了半天,确认那就是季鸿文没错。 嘴里喃喃道:“不对啊,他不是被发配到莲花镇了吗?怎么还能回到县委办,还跟在新书记身边?” 直到陈玲玲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两人这才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 却没先问她的伤势,反而异口同声地追问。 “玲玲!你快看看电视!季鸿文怎么跟在苏书记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章 道歉 陈玲玲本来就一肚子火气。 见父母只关心季鸿文的事,连她摔得这么惨都没问一句。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回事?季鸿文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现在又被调回县委办当秘书了,前后两任书记都用他,算他厉害行了吧!” “什么?” “调回县委办当秘书了?” 陈德海和钟爱花彻底傻眼,嘴张成大大的“O”型。 钟爱花手里的瓜子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瓜子撒了一地都没顾上捡。 “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跟我们讲?”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陈玲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脚踝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紧眉头。 “行了别问了,我累得很,要回房间休息。” 说完,便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卧室走,留下客厅里的夫妻俩面面相觑。 等陈玲玲的房门关上,陈德海才猛地一拍大腿,压低声音道。 “坏了!咱们之前是不是太过分了?当初季鸿文落魄的时候,咱们不仅没帮衬,还让玲玲跟他分手,现在他又成了苏书记的秘书,这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啊!” 钟爱花也慌了,之前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季鸿文是“穷酸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现在想想,那哪儿是骂季鸿文,简直是打自己的脸! 她拉着陈德海的胳膊,急声道:“那怎么办?要是季鸿文记仇,以后咱们家玲玲可就难了!你没看今天电视上,他跟在苏书记身边那架势,以后在清河县,谁不得给她几分面子?” “是啊……”陈德海搓了搓手,眼神里满是懊悔。 “早知道他能有今天,当初就不该逼玲玲跟他分手。要是玲玲还跟他在一起,咱们陈家不就能跟着沾光了?不说别的,以后我在林业局,想往上走一步,不也多了个靠山?”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后悔。 之前对季鸿文的鄙夷和不屑,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惋惜和算计。 他们哪里还顾得上陈玲玲刚才的狼狈,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重新跟季鸿文搭上关系,让陈家能借着季鸿文的光,再往上爬一爬。 卧室里,陈玲玲靠在门板上。 客厅里父母的对话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让她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她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第二天一上班,县委办公室里的气氛比往常热闹几分。 昨天礼堂里李豪和季鸿文的冲突早就传了开来。 大家看季鸿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连路过他办公桌时,脚步都放轻了不少。 季鸿文刚把整理好的矿工家属信息放进苏清颜办公室。 转身就看到朱志明提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站在自己办公桌旁,脸上堆着热络的笑。 “季秘书,忙完了?” 朱志明凑上来,把纸袋往季鸿文桌上递了递。 “昨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时鲁莽冲撞了季书记。” “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你收下,就当我给你赔个不是。” 季鸿文瞥了眼纸袋,透过半敞的口子能看到里面的烟酒。 都是县城里能买到的上等货,显然朱志明是下了心思的。 他心里冷笑,昨天还对自己冷嘲热讽,今天就提着东西来示好。 这墙头草的作风,倒是半点没藏着。 “朱科长客气了,昨天的事就是个意外,不用放在心上。” 季鸿文没去碰那纸袋,语气淡淡的。“东西你拿回去吧,我这儿用不上。” 朱志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但很快又堆了回来。 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季秘书,我知道之前是我糊涂,不该跟着瞎起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以后在办公室里,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对了,昨天上午在办公室跟你拌嘴的林美娟,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她也知道错了,说等会儿就来给你道歉,你可别往心里去。” 季鸿文抬眸看了他一眼,朱志明这话说得漂亮,既卖了人情,又暗示自己能管住办公室的人,可骨子里还是那套趋炎附势的把戏。 他没兴趣跟朱志明掰扯这些,只淡淡道。 “朱科长,办公室的工作有办公室的规矩,大家各司其职就好。林美娟那边,没什么道歉不道歉的,都是同事,以后好好配合工作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朱志明也看出来季鸿文是真不想收他的东西,更不想跟他深交。 他心里有些尴尬,又有点不甘心,可转念一想,季鸿文现在是苏书记身边的红人,就算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能把关系闹僵。 “是是是,季秘书说得对,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朱志明连忙收起纸袋,又陪笑了几句,“那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有需要随时叫我。” 说完,他提着纸袋,略显狼狈地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季鸿文一眼,眼神里满是复杂。 季鸿文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办公桌前,翻开了桌上的文件。 朱志明这种人,在官场上并不少见,见风使舵是他们的生存法则,可也正因如此,这种人最不可信。 他现在只想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至于朱志明的示好,没必要放在心上。 朱志明走后没十分钟,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一阵轻悄悄的脚步声。 林美娟探着脑袋往里望,眼神扫到季鸿文时,立刻挤出一抹娇柔的笑,扭着腰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浅色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故意没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原本就饱满的身材被衬衫紧紧裹着,勾勒出惹火的曲线。 走动时故意挺着胸,胸前的饱满微微晃动,格外扎眼。 手里还捏着个文件夹,却不像来办公,反倒像是来展示身材曲线的。 第17章 胸大无脑 “季秘书,忙着呢?” 林美娟扭扭捏捏的走到季鸿文办公桌旁。 声音嗲里嗲气的,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 还故意扯了扯衬衫,让领口的风光更明显些。 “昨天上午是我不对,说话太冲了,季书记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 “你有什么事?” 季鸿文头都没抬,手里的笔还在文件上划着,心里只觉得无语。 这家伙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还打扮成这样,心思昭然若揭。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特意过来跟您赔个不是。” 林美娟把身子又往季鸿文那边凑了凑,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隔着办公桌飘了过去。 呛得季鸿文直皱眉头。 “我这人您也知道,是个直肠子,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他们都说我胸大无脑,您就当我是一时糊涂,别往心里去。” 她说着,还主动挺了挺胸,展示自己的傲人资本。 分明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季鸿文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她的丑态,眉毛皱成一团。 心想大家的评价还真是贴切。 林美娟这副嘴脸,他太熟悉了。 他被发配到莲花镇的时候,她立刻翻脸无情。 现在见他重新得势,又过来讨好,真是把“势力”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林美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 “季秘书,您昨天不是还说,可以考虑跟我再续前缘吗?您看……要是您愿意给我个机会,我以后肯定好好跟您处,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季鸿文闻言,差点没把昨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不是让你来恶心人的。” 季鸿文眼神犀利地看着林美娟。 “林副处长,你是不是旧疾复发,又想搞倒贴那一套?告诉你,我可没兴趣!” “没事就赶紧回去做你的工作,别在这儿耽误我时间。” 林美娟的脸蛋顿时跟火烧一般灼热起来,刚才的娇柔全都僵在了脸上。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尴尬得无地自容。 她没想到季鸿文会这么不给面子,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让她下不来台。 “你……”林美娟咬着唇,想说什么。 却被季鸿文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只能强忍着屈辱,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转身快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脚步还踉跄了一下,显然是气得不轻。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季鸿文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看文件。 林美娟这种人,你越是给她好脸色,她越是得寸进尺。 只有干脆利落的拒绝,才能让她彻底断了心思。 林美娟刚走出办公室,原本安静的县委办办公区就泛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靠窗的老张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小王,挤着眼小声说。 “瞧见没?刚才还扭着腰跟小母鸡似的,这会儿跟斗败的公鸡似的,活该!平时仗着自己是副处长,对谁都爱答不理,就知道往领导跟前凑,这下碰钉子了吧?” 小王手里的笔转了个圈,嘴角藏着笑。 “可不是嘛,以前季秘书在莲花镇的时候,她就落井下石,现在季秘书回来了,又穿着低领衬衫往上贴,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我早说了,她那套‘胸大无脑’的把戏,也就骗骗没脑子的,季秘书才不吃这一套。” 坐在对面的李姐放下手里的文件,也插了句嘴。 “你们没看见刚才她出去的时候,脸都白了?估计是没料到季秘书会这么不给面子。要我说,这都是她自找的,平时在办公室里就爱耍小聪明,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现在栽了跟头,也让她长长记性。”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坐在不远处的季鸿文听见。 他没抬头,手指却在文件上顿了顿。 这些办公室里的议论,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心的现实,也让他更清楚,眼下只有把工作做好,才能站稳脚跟。 等办公区重新安静下来,季鸿文才翻开昨天收集的材料。 闹事的大妈叫王秀莲,丈夫在兴盛矿场挖了五年煤。 被拖欠了半年工资。 季鸿文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在材料里发现了两个关键问题。 一是兴盛矿场近三年都没按规定给矿工缴纳社保,涉及金额近五十万。 二是去年县里下拨给莲花镇的“困难职工专项补贴”,其中有十万元明确标注要分给兴盛矿场的困难矿工,却没出现在镇政府的拨付记录里。 “这两项都得财政局核查。” 季鸿文皱了皱眉,拿起材料起身。 虽然他不想再和陈玲玲打交道,但眼下这事,财政局分管社保和补贴的副主任,恰好就是陈玲玲。 他走到财政局三楼副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陈玲玲不耐烦的声音:“进。” 推开门,陈玲玲正靠在椅背上打电话。 见是季鸿文,她对着电话里说了句“先这样”,就挂断了。 “季秘书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是苏书记又有什么指示,还是你自己闲得没事干了?” 季鸿文把材料放在她桌上,指着其中两页。 “王秀莲丈夫所在的兴盛矿场,有37名矿工被欠薪,还欠缴了三年社保,另外去年的困难职工补贴也没到他们手里。苏书记让我来跟你对接,一是查社保欠缴的补缴流程,二是查补贴的拨付记录。” “查流程?查记录?”陈玲玲拿起材料翻了两下,就扔回桌上。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季鸿文,你又不是财政局局长,凭什么来给我安排工作?社保归社保股管,补贴归国库股管,你要查,自己去找他们,别来烦我。” 陈玲玲说着,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腿。 昨天摔在礼堂地上的那一下,让她的膝盖和脚踝至今还肿着。 裤腿也没能完全遮住脚踝处那圈显眼的淤青。 她低头瞥见那片红肿,心里的火气更盛了。 若不是季鸿文,她昨天也不会在众人面前摔得那么狼狈。 更不会被李豪甩脸色,现在腿还疼得厉害。 第18章 为了艺术 陈玲玲将愤怒和委屈,一股脑全撒在了季鸿文身上。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里的嘲讽又重了几分。 “季鸿文,别以为你跟在苏书记身边,就能在我面前摆架子。” 她这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愣了愣。 她心里清楚,季鸿文现在是县委书记秘书,身份早已不同,按说该客气几分。 可不知怎么的,一面对季鸿文,过去那些习惯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 不自觉地就端起了架子,朝他发脾气、摆脸色。 仿佛他还是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窝囊男友,就算被她数落,也只会低声下气地哄着。 “你现在来找我查这查那,算什么本事?” 陈玲玲越说越顺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多过分。 “怎么?现在有苏书记当靠山,就敢来指挥我了?我告诉你,财政局的事,我想管就管,不想管,你就算搬来苏书记,我也能找理由拖着!”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按了按膝盖,疼得眉头皱了起来。 这腿上的伤,就像个提醒,时刻让她想起昨天的狼狈。 而这一切的“源头”,在她看来都是季鸿文。 她没心思去想季鸿文现在的身份,也没琢磨这话会不会得罪人。 只觉得对着季鸿文发脾气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不管自己多过分,季鸿文最后都会妥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季鸿文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的舔狗了。 他刚才早已经悄悄录了音。 季鸿文看着她嚣张的样子。 并没生气,反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陈玲玲嚣张的声音:“哪个眼瞎的领导会看上你当秘书?” “财政局的事,我想管就管,不想管,你就算搬来苏书记,我也能找理由拖着!” 陈玲玲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就去抢手机。 “季鸿文!你特么的竟然录音!赶紧删了!” 季鸿文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眼神冷了下来。 “要是这段录音传到苏书记耳朵里,你说她会不会觉得,财政局的副主任,对县委的工作有意见?” 陈玲玲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傲慢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恐慌。 她很清楚。 这段录音要是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别说她这个副主任的位置保不住。 以后在清河县的官场里,永远都别想再翻身。 而李豪那样的人,一向都是重利轻义,绝不可能再要她! “你……你想怎么样?” 陈玲玲的声音软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哀求。 “季鸿文,咱们好歹相处过,你别做得太绝,放我一条生路。” 季鸿文看着她态度的转变。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还好自己机警,留下了录音,否则还真没法让她这么轻易乖乖就范。 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 语气平淡却冷得像冰。 “也不想怎么样,就想让你给我跳支舞。” “你不是很能跳吗?跳得风骚点,让我满意了,录音的事好说。” “你!” 陈玲玲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又气又羞。 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季鸿文,你别做的太过分!” “我过分?” 季鸿文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几分讽刺。 “当初你跟我提分手时,说‘跟你在一起看不到未来,李豪能给我想要的’,那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你不是很会跳舞吗?怎么让你跳又不愿意了。” “我给你三分钟考虑,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我现在就把录音发给苏书记的秘书。” “你自己选!” 陈玲玲看着桌上的手机。 又看了看季鸿文冰冷的眼神,内心五味杂陈。 过去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男人,此刻完全翻脸无情。 陈玲玲知道,季鸿文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她没得选择。 失去这份工作,她也就失去一切,李豪也会毫不犹豫的甩掉她。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 腰肢渐渐软下来,不像刚开始那样僵硬地扭动,而是带着弧度轻轻摇摆。 连脚步都放轻了,踩着细碎的步子在办公室中央转了个圈。 裙摆扬起时,露出白皙的大腿。 季鸿文靠在桌旁看着,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动作这么僵硬?这也叫跳舞?你当我是白痴吗?” 陈玲玲的动作顿了顿,脸颊发烫。 被季鸿文这样呵斥,令她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屈辱。 她想起以前跟季鸿文吵架。 季鸿文总是让着自己,连说句重话都不会。 现在此刻,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陈玲玲委屈的深吸一口气,开始继续跳起来。 “有点意思了。” 季鸿文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嘲讽。 “以前我想看你跳舞,死活不肯跳给我看。” “还说什么我不懂得欣赏。” 季鸿文想起以前的日子。 知道陈玲玲喜欢舞蹈,将自己的奖学金全部拿出来让她去学跳舞。 结果她倒好,不但从来不给自己跳舞。 还说他是土包子,不懂得欣赏。 当时季鸿文也就认了,毕竟自己是农村出来的。 有很多东西的确不太懂。 再说,只要陈玲玲高兴就行了。 自己何必在意那么多。 陈玲玲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可她却不敢有所忤逆。 只能任由屈辱像潮水一样将自己淹没。 她抬眼看向季鸿文。 “怎么,不服气?” “不服气随时可以停止,没人逼你!” 季鸿文好整以暇的望着陈玲玲,活像一个猎人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 如果是以往,季鸿文或许会觉得这样对待陈玲玲过分。 可此刻看着她扭捏的样子,他心里只剩解气。 他怎么能忘记,自己过去是如何卑微的对待这段感情。 他把陈玲玲当成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结果陈玲玲却踩着他的尊严攀附权贵。 当得知自己下放莲花镇之后,没有丝毫的同情,转头就跟李豪勾搭在一起。 如今让她跳支舞,不过是让她尝点自己当年受过的委屈。 第19章 下贱胚子 季鸿文朝着陈玲玲走过去。 “社保股明天中午前把补缴方案送到县委办,补贴的拨付记录,下午下班前必须到。” 说完,他转身就走。 陈玲玲瞬间慌了。 顾不上腿上的疼,快步冲过去拦在他面前。 “你不能走!录音还没删呢!” 季鸿文冷冷的道。 “删不删录音,看你以后的表现。要是兴盛矿场的材料办得漂亮,没出半点差错,以后也安分守己,别再跟我耍花样,我自然会删。” 陈玲玲感到一阵绝望,想跑过去抢手机。 但是她哪里有季鸿文速度快。 在她没过来之前,季鸿文已经将手机放回裤兜! “你……你!” 陈玲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去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季鸿文,竟然会这么耍自己。 季鸿文看着陈玲玲苍白的脸,眼神里没有半分松动。 他太清楚陈玲玲这种人的本性,一旦没了把柄牵制,转头就会翻脸不认人。 只有把录音攥在手里,才能让她乖乖配合查兴盛矿场的事。 “别拦着我,耽误了苏书记的事,你担不起。” 季鸿文的声音冷得像冰,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任凭陈玲玲在身后哭喊阻拦,脚步也没停过半分。 办公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将陈玲玲的哭声隔绝在里面。 陈玲玲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脚踝的疼痛和心里的屈辱搅在一起,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可她再怎么哭,也是无济于事。 她终于明白,过去那些被她肆意践踏的真心。 如今都变成了反噬自己的利刃。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 这时,她的秘书小张端着一杯水走进来。 刚要开口喊“陈主任”。 就看见陈玲玲瘫在地上,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的狼狈模样。 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就连手里的水杯都晃了晃。 “陈主任,您这是……怎么了?” 小张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想扶她起来。 陈玲玲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刚才憋在心里的怒火和委屈,全撒在了小张身上。 “滚!谁让你进来的?我的事用你管吗?” 她抓起桌上的文件夹,狠狠朝小张砸过去,纸张散落一地。 “赶紧给我出去!再敢多嘴,我让你明天就滚蛋!” 小张被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吓住了,连忙往后退。 捡起地上的水杯,连“对不起”都没敢说。 转身就跑出了办公室,关门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陈玲玲摔东西的声音。 小张在走廊里叹了口气。 平时陈玲玲就爱摆架子,对下属呼来喝去,现在落到这步田地,简直是自作自受。 办公室里,陈玲玲砸完东西,力气也耗尽了。 靠在桌腿上,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她知道,光哭没用,必须找李豪帮忙。 只要李豪肯出面,凭着他父亲李望龙的关系,说不定能让季鸿文把录音删了。 想到这儿,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忍着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出办公室,打车往县党校赶。 县党校副校长办公室里。 李豪正和两个朋友坐在沙发上抽烟打牌。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满是笑声。 陈玲玲一推开门,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 眼神了满是赤裸裸的打量,毫无顾忌。 那直勾勾的眼神盯的陈玲玲不好意思,不由得低下脑袋。 只听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猥琐男人笑着说。 “豪哥,嫂子今天怎么来了?这身材,看着比上次在凯莱酒店时还性感,玩起来肯定带劲,你可真有福气!” 另一个男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啊,嫂子上班时间过来,是特意来给豪哥送惊喜的吧?大白天的就找上门,这是等不及晚上了?” 两人的话里满是轻佻,陈玲玲的脸瞬间红了。 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可她不敢发作,只能强挤出笑容,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李豪:“豪哥,我有急事跟你说,能不能让他们先出去一下?” “急什么,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呗。” 李豪靠在沙发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心里却在冷笑。 他知道陈玲玲是个现实的女人,现在主动找上门,肯定是有事求他。 在他眼里,陈玲玲不过是个随时能换的破鞋,有点懒得搭理她。 可架不住陈玲玲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李豪才摆了摆手,对着两个朋友说:“行了,你们先走吧,晚点再聚。” 两人站起身,路过陈玲玲身边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笑着说:“嫂子,我们就不打扰你和豪哥‘办事’了,记得轻点叫,别让隔壁听见。” “哎,哎!慢走!” 面对众人的取笑,陈玲玲不敢有丝毫脸色。 还一个劲的对着他们点头赔笑。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陈玲玲才收起笑容。 急急忙忙地走到李豪身边,拉着他的胳膊。 “豪哥,不好了,我被季鸿文算计了!他昨天录了我的音,要是传出去,我这副主任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录音?”李豪皱起眉头,猛地甩开她的手,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你特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跟季鸿文那种人打交道,还能让他录到音?蠢货!” 陈玲玲被他骂得缩了缩脖子,眼泪又涌了上来。 委屈地说:“我也是没有想到会这样……昨天我就是跟他吵了两句,谁知道他偷偷录了音。” “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李豪不耐烦地打断她,“哭有什么用?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想办法解决!” 陈玲玲见他不肯帮忙,心里更慌了。 连忙上前抱住李豪的胳膊,声音甜得发嗲。 “豪哥,我知道自己没用,你就帮帮我吧……只要你帮我把录音拿回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说话间,胸口还故意往他身上蹭,想勾起他的兴趣。 可李豪却猛地推开她,语气里满是嫌弃。 “别碰老子,老子现在没心情!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陈玲玲被他推得差点摔倒,看着李豪绝情的眼神,心里瞬间凉透了。 她知道,李豪这是不想管她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李豪不耐烦地挥手让她走。 只能咬着牙,忍着眼泪,一瘸一拐地走出办公室。 走出党校大门,冷风一吹。 陈玲玲的眼泪瞬间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满是悔恨。 当初要是没跟季鸿文分手,要是没这么现实,现在也不会落得众叛亲离、没人肯帮的下场。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自己扛着这一切,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第20章 威胁 党校办公室里,李豪看着陈玲玲消失在街角的背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刚才陈玲玲说被季鸿文录音,他心里根本没在意她的死活。 真正让他不爽的,是季鸿文接二连三的“挑衅”。 林美娟在县委办碰壁,回来跟他抱怨季鸿文不给面子。 昨天自己在县委大礼堂被人当众丢出大门。 现在季鸿文又拿捏住陈玲玲,这分明是没把他李豪放在眼里,更没把他父亲李望龙放在眼里。 “妈的,真当自己跟着苏清颜就能上天了?” 李豪骂了一句,掏出手机给县委办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问清季鸿文下午在办公室,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心里盘算着,他得去会会季鸿文。 让对方知道,清河县不是他一个秘书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下午三点多,李豪拿着一份“党校年度工作对接表”,故意绕到县委办办公区。 一进门就看见季鸿文正低头写材料。 他清了清嗓子,笑着走过去。 “季秘书,忙着呢?我来给县委办送份对接表,顺便跟你聊聊,毕竟以后党校跟县委这边的工作,少不了要麻烦你。” 季鸿文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笔。 “李校长客气了,都是分内工作。” 他心里清楚,李豪突然找上门,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对接表,十有八九是为了陈玲玲的事。 李豪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季秘书跟苏书记的关系,现在可是全县都知道啊,能让苏书记这么信任,季秘书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 “不过话说回来,清河县的水深不可测,尤其是莲花镇那边,牵扯的人和事多,不是谁都能碰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威胁, “我听说季秘书最近在查兴盛矿场的事?有些事还是别太较真,免得最后给自己惹麻烦,毕竟从莲花镇再回到县委办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暗示季鸿文要是不识趣,就会让他像上次一样,再次被发配到基层,甚至栽更大的跟头。 季鸿文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 “多谢李校长提醒,不过我只是按苏书记的指示办事,至于其他的,没想那么多。” 李豪见他油盐不进,脸色沉了沉,又强装笑容。 “也是,季秘书是干实事的人。不过还是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真要是碰了不该碰的人,就算有苏书记护着,恐怕也难办。” 说完,他拿起对接表放在桌上,“表放这儿了,季秘书记得交给朱科长,我先走了。” 看着李豪离开的背影,季鸿文的眼神冷了下来。 李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背后肯定有李望龙和赵登河撑腰。 他拿出笔记本,在上面记下李豪、李望龙、赵登河几个字。 心里暗暗决定,必须加快整理兴盛矿场的整改方案,只有掌握了确凿证据,才能真正掌握主动权。 傍晚下班时,季鸿文刚走出县委大楼。 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鸿文!等一下!” 他回头一看,竟是陈玲玲的母亲钟爱花。 正拎着一袋子水果,满脸堆笑地朝他过来。 “阿姨,有事吗?”季鸿文的语气很冷淡。 钟爱花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淡。 拉着他的胳膊,热情得像自家亲戚。 “鸿文啊,好久没见你了,阿姨这不是想你了嘛。你看你现在回了县委办,工作肯定忙,这袋水果你拿着,解解渴。” “晚上跟阿姨回家吃饭吧,你叔叔特意让我来叫你,说想跟你聊聊,他在林业局待了这么多年,莲花镇那些矿企的事,多少知道点,说不定能帮你点忙。” 季鸿文轻轻推开她的手,心里跟明镜似的。 陈家这是见他重新得势,又想攀附了。 他看着钟爱花那张谄媚的脸,想起当初自己被发配到莲花镇时,对方那丑陋的嘴脸,心里只剩厌恶。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另外,我跟陈玲玲早就没关系了,过去的事也不想再提,你们以后别再找我了。” 钟爱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放。 “鸿文,你怎么还记仇呢?以前是阿姨不对,是阿姨眼光短浅,没看出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玲玲心里一直念着你的好,经常跟我说起你。” “女孩子嘛,难免有点小脾气,你一个大男人,大度点,别跟她计较。再说了,你要是跟玲玲和好,以后你叔叔在县里,也能帮你不少忙,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季鸿文笑了,语气里满是嘲讽。 “当初我被发配到莲花镇,你跟我说‘玲玲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我回了县委办,你又说咱们是一家人?抱歉,我高攀不起你们陈家。我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娶陈玲玲,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钟爱花瞬间没了气焰。 她脸上的谄媚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尴尬和难堪,手也慢慢垂了下来。 看着季鸿文转身就走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没人听。 最后只能拎着那袋没人要的水果,悻悻地站在原地。 看着季鸿文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被她看不起的穷小子,现在竟然连给她个笑脸都不肯了。 季鸿文骑上电驴正准备回家。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苏清颜打过来的。 他连忙接通电话。 “喂,苏书记,您有事找我?” “鸿文,现在方便来大众4S店一趟吗?” “保险公司赔偿的新车到了,我手受伤不方便开车!麻烦你过来帮个忙,把车开回去!” 季鸿文一听,连忙答应。 “方便,方便!苏书记,你稍等,我马上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季鸿文立即调整方向,朝着大众4S店开去! 第21章 高风亮节 钟爱花看着季鸿文骑上电驴,潇洒离去的背影。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得慌。 刚才季鸿文接当着她面接电话的时候,她可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苏书记”喊得恭敬。 可苏清颜的回应里,没有半点领导对下属的疏离。 反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信任,连提新车这种私事,都特意找季鸿文帮忙。 这一下,钟爱花才真正意识到变天了。 她昨晚虽然已经得知季鸿文重回县委,成了信任书记的秘书。 却没料到他在苏清颜心里这么有分量。 能让她开口求帮忙,还特意等他过去开车,这哪里是普通秘书的待遇? 这说明什么? 钟爱花不傻,不可能看不出来。 季鸿文分明已经成为苏清颜的心腹。 “完了,完了……” 钟爱花喃喃自语,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水果袋,塑料袋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她想起当初自己是怎么逼着陈玲玲跟季鸿文分手的。 那时候她指着季鸿文的鼻子骂,说他是没背景的穷小子,一辈子没出息。 还劝陈玲玲赶紧跟李豪好,说李豪有个当副县长的爹,以后能帮衬陈家。 可现在呢?季鸿文成了苏书记身边的红人,连李豪都得忌惮三分。 想到这里,钟爱花的肠子都悔青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这么个潜力股给推走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钟爱花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急切。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陈玲玲的电话,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张、 “玲玲,你现在在哪儿?赶紧过来找我!有大事跟你说,咱们必须想办法,把季鸿文给拉回来!就算是倒贴,你也得黏上他,不然咱们家就真的没指望了!” 电话那头的陈玲玲还在为录音的事心烦,被母亲这么一说,顿时懵了。 可钟爱花根本不给她追问的机会,挂了电话就往家里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都得让季鸿文重新接受陈玲玲。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条线重新搭上。 在她看来,自己女儿不仅长得漂亮,身材又性感,还是有些资本的。 只要她肯放下身段,一定没有问题。 而另一边,季鸿文根本没把钟爱花的心思放在心上。 他骑着电驴,穿过两条街,很快就到了西环路的大众4S店。 刚把电驴停在门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哟,这不是季鸿文吗?” 季鸿文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走了过来。 包臀裙堪堪只够遮住大腿根。 衬衫领口系得松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脚上踩着黑色高跟鞋,脸上涂着精致的口红。 季鸿文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性感女人是他的高中同学谢小梅。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4S店里做销售。 谢小梅上下打量了季鸿文一番,眼神里满是鄙夷。 她故意挺了挺胸,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 笑着说:“老同学,毕业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骑个破电驴,穿的衣服也没个牌子,混得也太惨了吧?” 季鸿文笑了笑,没跟她计较:“都是混口饭吃,哪能跟你比呢?你现在可是4S店的大销售,风光得很。” 他越是客气,谢小梅就越觉得他是怂了。 说话也越发肆无忌惮。 “那倒是,我现在一个月提成比你半年工资都高,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不像你,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在这儿提辆车吧?毕竟屌丝就是屌丝,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气候。” 这话刚说完,4S店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销售经理陪着一个漂亮女人走了出来。 那女人穿着米色风衣,气质优雅,正是苏清颜。 经理一眼就看见谢小梅跟季鸿文站在一起,还听见了她最后那句话。 脸瞬间绿了,连忙快步走过来,对着谢小梅吼道:“谢小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谢小梅被经理的吼声吓了一跳,一脸的委屈。 “经理,你说话那么大声干嘛?” “我还不认识他吗?我高中同学,穷屌丝一个!” 经理气得手都在抖,指着季鸿文,语气恭敬得不行。 “这位是季秘书,是咱们清河县苏书记的贴身秘书!苏书记今天来提新车,特意让季秘书过来帮忙开车,你竟然敢这么跟季秘书说话?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苏……苏书记的秘书?” 谢小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她刚才还在嘲笑季鸿文是穷屌丝,可人家竟然是县委书记的秘书,这身份,比经理都高了不知道多少级! 经理看都没看她,对着季鸿文连连道歉。 “季秘书,实在对不起,是我们管理不善,让您受委屈了。您放心,我马上就处理!” 说完他转身面向谢小梅。 声色俱厉的说道:“谢小梅!不用来上班了!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 “别啊经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饶恕我这一回吧!” 谢小梅望着经理,委屈的眼泪都快流出来! “求我没有用,你得罪的是季秘书!” 经理一脸的冷漠,被她气得脸都白了。 谢小梅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就给季鸿文跪下了。 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季秘书,我狗眼看人低,我不该嘲笑您,您大人有大量,帮我求求情,别让我丢了工作行不行?我家里还有老人要养,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季鸿文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 他转头对着经理说:“经理,算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这次就饶了她吧。” 经理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好,好!没想到季秘书怎么高风亮节。” 然后又冷冰冰的看向谢小梅。 “既然季秘书都这么说了,那这次就先饶了你!还不赶紧谢谢季秘书!” 谢小梅连忙爬起来,对着季鸿文不停地鞠躬。 “谢谢季秘书!谢谢季秘书!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记着!以后您要是有任何需要,尽管找我!” 第22章 早分了 季鸿文没再理她,转身走到苏清颜身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苏书记,上车吧。” 苏清颜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季鸿文明明占理,却没有得理不饶人,反而给了谢小梅一个台阶下,这份宽宏大量,可不是谁都有的。 她弯腰坐进车里。 季鸿文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绕到驾驶座那边坐了进去。 发动汽车时,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后视镜。 发现谢小梅还在不停朝着车子鞠着躬,身子都弯成了90度。 之前的倨傲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季鸿文随即踩下油门,汽车缓缓驶出了4S店。 他知道,谢小梅前倨后恭,就是典型的狗眼看人低。 今天的事给了一点教训也好。 车子稳稳停在凯莱酒店停车场的专属车位。 季鸿文熄了火,先下车绕到副驾驶旁,却见苏清颜已经自己推开车门。 他没再多客套,转身去后备箱拎出自己那辆半旧的电瓶车。 “鸿文,等一下。” 刚把电瓶车支在地上,身后就传来苏清颜的声音。 季鸿文回头,见她站在酒店门口的灯光下,面露为难之色。 “我胳膊上的药膏该换了,自己擦总够不着,你能不能……跟我上去帮忙弄一下?” 季鸿文愣了愣,随即点头:“没问题,苏书记。” 两人乘电梯到顶楼。 苏清颜打开房间门,推门进去后,径直走向床铺。 没有了上次的拘谨。 她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又抬手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白皙的肩背。 胸前的饱满被蕾丝内衣包裹着,不安分的想要跳出来。 右手手臂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她走过去侧躺在床上,侧过身将受伤的手臂露在外面。 “麻烦你了。” 季鸿文的目光扫过那片细腻的肌肤,以及完美的曲线。 心跳骤然加快。 连忙移开视线,从床头柜的医药箱里翻出碘伏和药膏。 深吸一口气才走到床边。 棉签蘸上药膏,轻轻落在疤痕周围。 苏清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像上次那样紧绷。 季鸿文的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弄疼她,直到把药膏均匀涂好,才松了口气,转身想收拾医药箱。 “好了?” 苏清颜坐起身,随手抓过衬衫披在肩上,却没系纽扣,领口敞着,露出小片肌肤。 她揉了揉胳膊,随口问道:“对了,王秀莲那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有进展,”季鸿文定了定神,把话题拉回工作上。 “我发现这事还牵扯到兴盛矿场的社保补缴,明天让财政局的陈玲玲把材料送过来,应该能挖到更多线索。” “陈玲玲?”苏清颜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我好像听人提过,是你以前处的对象吧?听说性子挺傲的?” 季鸿文拿起医药箱的手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早分了,她现在跟李豪在一块儿。” “李豪?”苏清颜挑了挑眉,“党校那个李豪?那陈玲玲这眼光可真是不咋地。” 在苏清颜看来。 陈玲玲选择李豪放弃季鸿文,简直是弃美玉选顽石。 “呵!”季鸿文冷笑一声。 “当初我被下放到莲花镇,她第二天就提了分手,转身就跟李豪跑了。” 季鸿文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鸿文……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 苏清颜感觉到不好意思,连忙道歉。 “没事!” 季鸿文云淡风轻的说道。 “刚开始还挺难受,后来也就想通了,道不同而已。现在我心思都在工作上,别的不想。” 苏清颜看着他坦然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鼓励。 “这就对了,把工作干好,比什么都强。以你的能力,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 季鸿文点点头。 收拾好药箱后,起身告辞。 “苏书记,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苏清颜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走进电梯,才回房。 季鸿文骑着电瓶车往家走。 这时肚子里传来一阵空响。 晚上忙着跑4S店,还没顾上吃饭。 他拐进路边一家亮着“张记小炒”灯牌的小餐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炒面和一瓶啤酒。 刚等没两分钟,就听见邻桌传来两个男人的抱怨声。 那两人穿着沾着煤灰的工装,袖口卷到胳膊肘,一看就是矿上的工人。 其中一个瘦高个叹道。 “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让咱们加班,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累得腰都快断了,工资一分没涨!” 旁边的男人赶紧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 “你小声点!不怕被工头听见?上次老周说这话,被扣了半个月工资!再说了,付书记每个月都去矿上‘视察’,你以为他不知道?都是一伙的!” “我哪能不知道!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季鸿文闻言心里一紧,夹住面条的手不由停在半空。 心里盘算着,要是能从这两人嘴里问出更多细节。 说不定对于调查王秀莲被拖欠工资的事情有帮助。 想到这里,他顾不上吃面,起身来到两位跟前。 “两位大哥,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 “我有位亲戚也在兴盛矿场上班,听说……” “我们不清楚,不清楚!”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两人就连忙摆手。 “不是!我就问问……” 季鸿文感到一阵无语,不死心还想追问。 两人却已经逃一般的离开饭店。 对此,季鸿文感到一阵无语。 这时,店老板过来收拾碗筷。 一面收拾一边摇了摇头。 “唉,这矿上的事,哪是能随便说的哟。” 店老板叹了一口气。 “前阵子有个矿工跟记者说了几句实话,第二天就被矿上以违规操作为由开除了,连工资都没结清,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 季鸿文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矿厂很黑,但是没想到竟然黑到这种程度。 他紧握着一双拳头,心想一定要将这些黑幕通通都挖出来。 第23章 不算晚 另一边,陈玲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钟爱花和陈德海正坐在沙发上,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是在等她。 “玲玲,你可算回来了!” 钟爱花一见她进门,立刻站起身。 拉着她的手就往沙发上坐,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爸妈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 陈玲玲不情不愿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钟爱花一双手扶住陈玲玲的肩膀。 “是这样的,刚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一致觉得,你必须跟季鸿文重新好上!” 陈玲玲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妈,你说什么呢?我现在跟李豪在一块儿,都快要结婚了,怎么可能跟季鸿文和好?” “李豪?李豪能给你什么?”钟爱花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屑。 “今天我在县委门口看见季鸿文了,他现在可是苏清颜身边的大红人!苏清颜连提新车这种私事都找他帮忙,以后他的前途根本不可限量!你跟李豪有什么用?李豪他爹李望龙就算再厉害,能比得过县委书记?” 陈德海在一旁也跟着点头。 “你妈说得对。季鸿文现在势头正盛,咱们家要是能跟他搭上关系,以后在清河县办事也方便。你跟李豪在一块儿,除了能蹭点饭局,还能得到什么?” 陈玲玲看着父母一前一后的态度,心里又气又无奈。 “当初是你们逼着我跟季鸿文分手,说他是没背景的穷小子,一辈子没出息;现在他得势了,你们又让我跟他和好,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脸面?脸面值几个钱?”钟爱花提高了音量。 “等你以后嫁个有出息的男人,住上大房子,开上豪车,谁还会记得这些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季鸿文这条线,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前途!” 她见陈玲玲还在犹豫,干脆放狠话。 “我告诉你陈玲玲,这事你必须听我的!你要是不跟季鸿文和好,否则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钟爱花说这话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陈玲玲直接懵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妈!你是认真的吗?” 陈玲玲颤颤惊惊的说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看到陈玲玲几乎委屈的眼泪都要掉出来,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爸妈,这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难道我们还会害你吗?” 钟爱花这话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玲玲响起下午在党校时的遭遇。 李豪的绝情让她寒心,可让她主动去找季鸿文,她又拉不下脸。 “可就算我想跟他和好,他也不一定会同意啊……当初我跟他分手那么绝情,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听到女儿松口,钟爱花立马喜笑颜开。 “这你可以放心!”钟爱花拍了拍胸脯,“明天你好好打扮一下,穿得性感点,把你那身好身材露出来,再去县委办找他。男人嘛,都吃软的,你跟他好好说说,认个错,他就心软了。” 陈玲玲看着母亲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一阵挣扎。 她想起李豪下午的冷漠,又想起季鸿文以前对她的好,心里渐渐动摇了。 是啊,李豪虽然家境好,却从来没真正为她着想过。 而季鸿文,当初就算再难,也从来没让她受委屈。 而且,要是真的跟季鸿文重归于好的话。 那……录音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那我试试?”陈玲玲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松了口。 “这才对嘛!”钟爱花立刻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开始盘算,“明天你穿那件低胸的连衣裙,再美美的化个妆,保证能把季鸿文迷得五迷三道的!” 陈玲玲坐在沙发上,听着母亲的安排,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知道在父母的逼迫和现实的考量下,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妈、爸,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陈玲玲打了一声招呼,无精打采的回了自己房间。 等陈玲玲关上房门之后,陈德海拉了拉钟爱花的袖子。 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钟爱花白了陈德海一眼。 “怎么了?有屁就放!” 陈德海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爱花,刚才咱们这么逼玲玲,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 钟爱花闻言立马炸毛了。 “老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一个当妈的难道会害自己女儿吗?” “你用你的准脑袋想一想,苏书记是什么人?季鸿文跟着她能差吗?” 陈德海被老婆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说。 虽然觉得自己很无辜,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季鸿文如今的势头,的确是无可限量。 李望龙虽说也是常委副县长,但终究是跟着赵登河的。 而苏清颜是刚从上面派下来的,背后的能量谁也说不清。 “你想想,”钟爱花见他不说话,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劲儿。 “玲玲要是跟了季鸿文,以后咱们家在清河县,还有什么事办不成?你想再往上挪挪,或者家里亲戚找个正经工作,哪样不需要人帮忙?李豪能给什么?除了带你去吃几顿好的,还能帮你解决实际问题?” 她伸手点了点茶几,声音里满是笃定。 “再说了,李望龙跟赵县长走得近,最近苏书记在整顿纪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咱们可不能把宝押在一棵不确定的树上。” “季鸿文可不一样,他现在是苏书记身边的人,只要苏书记不倒,他就能一直往上走。” 陈德海垂着头,手指捏了捏眉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你说得……有道理。” 他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安稳度日。 要是能靠着女儿搭上季鸿文,他们陈家确实可以风光一把。 见他松口,钟爱花脸上的怒气才消了些。 她暗自庆幸的喃喃自语。 “幸好还来得及,玲玲跟李豪还没扯证,也没办酒,现在断了还不算晚!” 第24章 贱不贱 翌日。 陈玲玲果然精心装扮了一番。 她穿上那件黑色低胸连衣裙。 胸前的布料少得可怜,鼓鼓囊囊的,露出一大半。 裙摆堪堪遮住大腿。 脸上化了浓妆,眼尾上挑,嘴唇涂得鲜红。 她过去只有出席盛大的宴会才会这么打扮。 这次主要是受迫于母亲的要求。 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收拾妥当后,她将季鸿文要的兴盛矿场社保材料塞进文件袋。 这是她连夜整理好的。 里面不仅有矿场近三年的社保补缴明细表,还有财政局对矿场补贴资金的拨付记录。 甚至夹了几张她特意标注出的“异常拨付”页,想以此显得自己办事周到。 县委办的人刚上班,陈玲玲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径直朝着季鸿文的办公室走去。 季鸿文正在整理昨晚的稿件。 抬头见到陈玲玲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陈玲玲满脸堆着刻意的笑。 “季秘书,这是你要的兴盛矿场社保材料,我都整理好了。” 她把文件袋递过去,声音甜得发嗲。 还故意往前凑了凑,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 季鸿文接过文件袋,打开快速翻了翻,里面的明细表条理清晰。 补贴记录也标注得很详细,确实符合他的要求。 他合上文件袋,语气平淡。 “要是你都能像今天这样办事,工作效率能提高不少。” 这话让陈玲玲觉得有戏,立刻贴上来赔笑。 “还不是因为你要得急!为了这些材料,我昨晚加班到半夜呢。” “对了鸿文,晚上能不能赏个脸,去我家吃个饭?知道你工作辛苦,我妈特意给你熬了乌鸡汤,补补身子。” 她说着,身体又往季鸿文身边靠了靠。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刻意的魅惑。 季鸿文一脸震惊的望着陈玲玲。 她的的话让他感觉很陌生。 过去三年,她什么时候这么和颜悦色过? 还这么体贴入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贤妻良母。 见到季鸿文发呆,陈玲玲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感动到了。 连忙趁热打铁。 “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惹你生气,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能给你跳……舞,像昨天那样!” “陈玲玲,你贱不贱?” 季鸿文满脸都是厌恶。 “当初我在莲花镇最难的时候,你没一点好脸色,转身就上了李豪的床。” “现在看见我回来了,又穿着成这样来倒贴我?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贱的人!” 陈玲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立马装出一副可怜相。 “鸿文,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鬼迷心窍,以后我一定好好弥补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机会?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季鸿文站起身,朝着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保安!过来一下!” 很快,保安就跑了过来。 “把她请出去,以后没我的允许,别让她进县委办办公区。” 保安立马上前,对着陈玲玲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同志,请你跟我出去。” 陈玲玲见季鸿文动了真格,顿时慌了神。 却又不肯就这么狼狈离开。 她猛地一转身,直接一屁股坐在季鸿文对面的办公桌上。 双手叉腰,又露出了过去那副蛮横的模样。 “季鸿文!我都放下身段来跟你示好了,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以前跟你分了手吗?哪个女人没犯过错?你至于这么绝情,还要叫保安赶我走?”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瞬间吸引了整个办公区的目光。 季鸿文看着她这副撒泼的样子。 心想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抬眼看向旁边的保安,冷冷递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抬出去,别在这儿影响其他人办公。” 保安不敢耽搁,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陈玲玲的胳膊。 陈玲玲挣扎着想要甩开,可保安的力气比她大得多,根本挣脱不开。 她被两人架着往门口走,脸上的浓妆因为激动而花了大半,头发也乱了。 “季鸿文!你给我等着!算你有种!” 陈玲玲歇斯底里地大喊,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怨毒。 可季鸿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低头继续整理桌上的材料。 周围的同事也纷纷收回目光,眼神里满是鄙夷。 谁都看得出来,陈玲玲这是自作自受。 如今的季鸿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被她随意拿捏的穷小子了。 老张抽了口烟,摇着头苦笑。 “这陈玲玲可真够不要脸的,以前对季秘书爱答不理,现在又穿成这样来倒贴,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小王也忍不住笑。 “可不是嘛,昨天我还看见她跟李豪在党校门口腻歪呢,今天就来缠季秘书,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还想倒贴季秘书,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李姐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撇了撇嘴。 “我早就说过,这种现实的女人靠不住。以前季秘书没权的时候,昨天她妈还来县委跟季秘书示好,现在倒好,女儿亲自来热脸贴冷屁股,一家子都一个德性!” 她的话引起周围同事一阵哄笑。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些奚落的话语一字不落地飘进陈玲玲耳朵里。 被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的起伏。 她再也没脸停留,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县委办大楼。 这边,季鸿文将陈玲玲送来的社保材料,以及昨晚整理好的稿件一并放进公文包。 起身准备去苏清颜的办公室汇报。 他刚走出办公桌,原本还带着窃窃私语的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低下头,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 或是假装翻看文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避开季鸿文的方向,生怕自己刚才的议论被他听了去。 整个办公区只剩下打印机工作的轻微声响。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季鸿文可谓是炙手可热。 谁也不想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得罪这位正处在上升期的潜力股。 第25章 闹事 季鸿文提着公文包来到书记办公室门口。 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苏清颜清脆的声音。 季鸿文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静,只有钢笔尖划过纸张时“唰唰”的声音。 苏清颜坐在办公桌后,正埋首办公。 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来,眼神清亮。 “来了?坐!” 季鸿文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将公文包放在桌角,拿出兴盛矿场的社保材料和录音文字稿。 “苏书记,这是陈玲玲呈上来的社保补缴明细和补贴记录。” “嗯!放那吧!” 苏清颜并未抬头! “另外,昨晚我在餐馆偶然听到两名矿工议论,兴盛矿场有未获批的私挖矿洞,还强迫工人加班,付明亮每月去‘视察’都会收红包,我录了音,文字稿也整理好了。” “哦?” 苏清颜闻言顿了顿。 她放下手中的钢笔,拿起材料翻了两页。 指尖在“未获批矿洞”几个字上敲了敲。 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装订好的表格,推到季鸿文面前。 “先别急着查股权,看看这个,莲花镇近半年的安全事故统计表。” 季鸿文拿起表格细看,眉头渐渐皱起。 表格上只记录了两起小型设备故障。 可苏清颜指着表格末尾的空白处说:“这里本该还有3起矿难事故,但都没上报,而且伤亡人数也对不上,全发生在清河矿业的矿区。” “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季鸿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没办法,他们现在是形成利益集团,可谓是铁板一块!” 苏清颜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低了些。 “明着查不动,就从暗处找线索。你以前在莲花镇安监站待过,有老同事的人脉,正好以‘回去探望’的名义,私下接触那些矿区工人,把这几起事故的真相挖出来,尤其是事故里有没有伤亡,矿场是怎么处理的。” 苏清颜顿了顿,接着说:“记住,付明亮是赵登河的人,在莲花镇根基深,你这次回去,千万别打草惊蛇,只跟信得过的老同事接触,有消息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季鸿文心里一凛,瞬间明白了苏清颜的用意。 这是绕开明面上的阻碍,从矿场最底层的事故隐患入手,说不定能揭开矿场的黑幕。 他抬头看向苏清颜,心里满是佩服。 之前还担心她是靠背景空降的“花瓶”。 现在看来,她不仅心思缜密,还懂用巧劲,确实是有真本事。 “苏书记,我明白怎么做了,保证不会出纰漏。” 季鸿文收起表格,语气坚定。 苏清颜点点头。 “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好的!” 季鸿文从苏清颜办公室出来。 刚回到县委办楼层。 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吼。 他快步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县委大门外已经乱成一锅粥。 大门外围了十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之前来反映工资问题的矿工家属王秀莲。 她手里举着一块硬纸板,上面用红笔歪歪扭扭写着:“苏书记说话不算数!还我丈夫血汗钱!”。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嚷嚷。 这是怎么回事?王秀莲上次不是说好了,等我们查清楚就给她答复吗?怎么突然带人来闹事了? 季鸿文皱起眉头。 当下不敢怠慢,立马转身往楼下走。 刚到楼梯口,就见李姐急急忙忙跑上来。 “季秘书,您可下来了!王秀莲带着人堵门呢!” “到底怎么回事?” 季鸿文一面下楼梯一面问。 李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王秀莲说咱们县委说话不算话,我刚下去想劝劝,她情绪激动得很,根本听不进去!” 季鸿文点点头,快步走到大门处。 此时保安已经全神戒备! 王秀莲坐在地上哭喊。 几个家属围着她附和,场面乱成一团。 季鸿文走上前,声音沉稳。 “王大姐,您先起来,有话咱们好好说。上次我就跟您说了,兴盛矿场的问题我们正在查,肯定会给您一个说法,您这么闹,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王秀莲抬头看见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却还是梗着脖子:“季秘书,不是我想闹,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丈夫还在医院躺着,医药费都快交不起了,再不拿到工资,我们一家都活不下去了!” 季鸿文刚想再劝,眼角余光却瞥见人群后面。 有个穿黑色夹克的陌生男子正躲在那里鬼鬼祟祟,还时不时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家属继续嚷嚷。 那男子眼神躲闪,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王秀莲上次来的时候,身边全是熟悉的矿工家属,根本没有这号人。 季鸿文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 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家属闹事,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他不动声色地朝旁边的朱志明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 “朱科长,你看见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没?去把他请过来,我有话问他。” 朱志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马点头:“好嘞,季秘书,我这就去。” 他以前在县委办里,是出了名的墙头草。 现在见季鸿文成了苏清颜身边的红人,便一心想跟着季鸿文做事。 此刻接到吩咐,跑得比兔子都快。 季鸿文也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倒是可以帮忙跑跑腿什么的。 那黑夹克男子警惕得很,见朱志明朝自己走来。 立马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跑。 季鸿文见状,赶紧对朱志明喊。 “别让他跑了,跟着他,看看他去哪儿!” “注意,别让他发现动静!” “明白!” 朱志明应了一声,拔腿就追。 那男子跑得飞快,转眼就钻进了小巷子。 朱志明紧随其后,很快也消失在巷口。 季鸿文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王秀莲等人。 “王大姐,我知道您着急,但您放心。我们县委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您先带着人回去,别影响县委正常办公,行吗?” 第26章 我错了 王秀莲见他说得恳切,又看了看周围逐渐围拢的路人。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站起身。 “季秘书,我信您这一次,要是再没消息,我还来!”说着,便招呼着家属们慢慢散去。 等人群走光,李姐才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季秘书,刚才那男的是谁啊?看着就不像好人。” 季鸿文眼神沉了沉。 “不好说,但肯定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来闹事的。朱科长跟着他,说不定能查出点线索。” 他心里清楚,这背后煽动的人,十有八九跟付明亮或赵登河有关。 他们是怕自己查兴盛矿场的事,故意用家属闹事来打乱自己的节奏。 没等多久,朱志明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额头上还挂着汗,一见到季鸿文就急忙说。 “季秘书,查到了!那男的叫李三,是李豪的远房亲戚。” “被我堵住后没撑几句就全招了,说是李豪让他去挑唆王秀莲他们闹事,还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故意在后面煽风点火,说什么‘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让苏书记下不来台’。” 季鸿文接过朱志明递来的录音笔。 里面是李三的招供录音,又看了眼朱志明拍下的李三签字的证词,眼神冷了几分。 “走,去党校找李豪。” 两人直奔县党校,还没走到李豪办公室。 就听见走廊里传来阵阵喧闹的打牌声,夹杂着起哄和笑声。 朱志明皱了皱眉,凑到季鸿文耳边小声说:“这都上班时间,李豪倒是自在,还敢在办公室聚着打牌。” 季鸿文没说话,径直推开办公室的门。 只见里面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李豪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手里捏着牌,面前堆着一沓零钱。 另外三个党校的工作人员围在桌旁,桌上的扑克牌摊得乱七八糟。 听见开门声,几人抬头看来,见到是季鸿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牌都忘了出。 李豪反应最快,连忙把牌往桌上一扣。 对着那三人使了个眼色,又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悠悠地站起身。 “哟,是季秘书啊,稀客!这几位是党校的同事,刚忙完手头的活,过来跟我商量点事,顺便放松放松。”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将两人的到来当一回事。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还笑着打哈哈。 “季秘书少见啊,您今天来是有啥工作指示?我们一定配合。” 另外两个人,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里七上八下的! 季鸿文扫了眼桌上的凌乱的牌和散落一地的烟头,眼神冷峻了几分。 他径直走到茶几旁,来到李豪跟前。 将录音笔“啪”地拍在桌上。 “李副校长,给你听点东西!” 说着,他按下播放键,李三的声音立刻在办公室里响起。 “是豪哥让我去挑唆家属堵门的,给了我五百块,说闹大了才好……” 声音不大,却有如平地起惊雷,在整个办公室里炸开了锅。 李豪的脸色瞬间白了! 刚才的轻松劲儿全没了,他慌忙上前想按停录音笔。 却被季鸿文一把拦住。 “季秘书,这是栽赃!纯纯的栽赃!” 李豪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转头看向那三个同事。 “你们给我作证?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三个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还想帮腔的心思瞬间没了。 他们跟李豪打牌不过是想混个脸熟。 可要是牵扯上“煽动群众闹事”这种事,谁也不想被拖下水。 戴眼镜的率先往后退了一步,干咳着说:“那个……李校长,我们手头还有活没干完,先回去了啊。” 说着,拉着另外两人就往门口挪。 李豪见状急了,伸手想拦:“你们别走啊!帮我跟季秘书说句公道话……” 可话还没说完,那三人已经溜到了门口,其中一个回头含糊地说了句。 “李校长,这事我们也不清楚,您跟季秘书好好说。” 接着“砰”地一声带上了门,转眼就没了踪影。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李豪和季鸿文、朱志明三人,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李豪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刚才的桀骜劲儿彻底没了。 他攥着拳头,又想抵赖:“季秘书,李三就是个混子,他的话不能信!” “混子的话不能信,那这个呢?” 季鸿文朝朱志明递了个眼色。 朱志明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笔录和照片,上前一步摊在李豪面前。 “这是李三签字画押的供词,还有他在现场指挥的照片,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狡辩?” 朱志明说话时特意往前站了站,语气严肃。 在过去,他兴许还害怕李豪报复。 现在有季鸿文给他撑腰,他完全可以狐假虎威。 “李校长,上班时间聚众打牌已经违反纪律。” “现在又牵扯出煽动群众闹事,这事要是捅到纪检部门,恐怕就是李副县长也保不住你吧?” 这话彻底戳中了李豪的软肋。 他看着照片上清晰的画面,腿一软,差点瘫坐在椅子上。 接着,他突然“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季秘书!我错了!” 李豪声音带着哭腔,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 “我是一时糊涂,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您大人有大量,别把证据交上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上班时间绝不打牌,也不掺和矿场的事!” 季鸿文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 “李豪,你这是在拿矿工家属的难处当玩笑,拿县委的工作当儿戏。” “这次我就放你一马,但你记住,下不为例。” 他收起录音笔和证词,转身对朱志明说:“我们走。” 两人离开后。 李豪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狠狠踹了一脚桌腿。 却只能对着空气骂了句“该死的”! 他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拳头攥得咯咯响,心里又气又恨,却偏偏不敢发作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 以后再想跟季鸿文作对,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第27章 调查小组 隔天,苏清颜亲自主持召开全体干部大会。 会上,她拿着季鸿文整理的材料,一脸严肃。 “群众的诉求是天大的事,可有些干部不仅不帮忙解决,反而在背后煽风点火,故意制造矛盾,这种行为,是对工作的不负责,更是对群众的不尊重!” 紧接着话锋一转。 “季鸿文同志在这次事件中,反应迅速,及时查清了背后的问题,还妥善安抚了家属情绪,值得大家学习。” 这番话,即是表扬季鸿文,同时算是敲打赵登河、李望龙等人。 两人坐在台下,脸色难看到极点。 最后,苏清颜宣布: “经县委研究决定,成立莲花镇矿企问题专项调查小组,由我任组长,季鸿文同志协助负责,全面调查莲花镇矿企的安全、用工、资金等问题,务必给群众一个交代。” 消息一出,台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苏清颜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干部大会结束后。 苏清颜在立即县委小会议室召集专项调查小组成员开会。 桌上已经摆好了打印好的小组名单。 季鸿文坐在主位旁的第一个位置,等着苏清颜宣布分工。 苏清颜拿起名单,刚准备宣布任命季鸿文为专项调查小组副组长。 赵登河就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苏书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刚听说你在开调查小组的筹备会,我就赶紧过来了。” 赵登河笑着走到桌旁,不等苏清颜开口,就把身后两人往前推了推。 “这两位是咱们县里的业务骨干,我想着矿企调查涉及面广,光有纪委、安监的同志还不够,得有懂经济、懂合规的人搭把手,特意给你送过来。” 他指了指左边穿宽松夹克、眼神躲闪的男人。 “这位是县发改委的周伟,在发改委干了八年,矿企的纳税报表、产值核算门儿清,去年莲花镇矿企的经济普查就是他牵头做的,有他在,能帮着咱们把矿企的‘经济底子’摸得更准。” 又指了指右边西装革履、总往他身后缩的男人。 “这位是市场监管局的吴涛,专管企业合规检查,从营业执照到生产许可,他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矿企经营上的合规性,交给吴涛准没错。” 苏清颜不由得皱起眉头。 “赵县长,感谢你的好意。” “不过调查小组的班子我已经和相关部门沟通过了,纪委负责核查违纪线索,安监局查安全隐患,人社局跟进用工问题,分工已经明确,成员也都定好了,现在临时加人,恐怕会打乱之前的工作安排。” “苏书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赵登河脸上的笑淡了些,却依旧语气和缓。 “矿企调查可不是小事,清河县的矿企撑起了全县近四成的工业税收。” “要是只查安全、查用工,忽略了经济影响,万一查得矿企停了产,工人没了收入,不仅财政受影响,还可能引发群体矛盾,到时候咱们俩都不好向市里交代啊。” 赵登河往前凑了凑。 “周伟和吴涛都是干实事的人,不是来添乱的。你让他们加入,一来能帮着把控经济风险,二来也能体现咱们县委、县政府‘团结协作’的态度,下面的部门看咱们俩配合得好,工作也能更顺畅不是?” 苏清颜皱了皱眉,立即心知肚明。 赵登河是打着“协作”的幌子安插眼线。 但眼下她刚到清河县,还没完全站稳脚跟。 赵登河在县里经营多年,要是直接驳了他的面子,后续县委的工作恐怕会更难推进。 犹豫片刻之后,当即表态。 “既然赵县长这么说,那行吧!” 她拿起笔,在名单上添上周伟和吴涛的名字。 “那就让周伟同志负责矿企经济数据核查,吴涛同志负责经营合规检查,配合季鸿文同志开展工作,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和赵县长汇报。” 赵登河见苏清颜同意了请求,眼里下意识的露出狡黠之色。 他拍了拍周伟和吴涛的肩膀。 “你们俩可得好好干,跟着苏书记、季秘书多学习,别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又对苏清颜说,“苏书记,那你们接着开会,我就不打扰了,有需要县政府协调的事,随时找我。” 说完,赵登河带着人扬长而去。 等几人走后,苏清颜朝着季鸿文耸耸肩。 “赵登河摆明了是故意给我们使绊子。你接下来要多留意,别让他们打乱了调查节奏。” 季鸿文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打算。 隔天,季鸿文就带着小组赶赴清河矿业。 刚在矿企会议室坐下,周伟就先开了口。 “季副组长,我觉得咱们调查得有个先后顺序。清河矿业是咱们县的纳税大户,去年光税收就占了莲花镇的三成,要是先查安全问题,万一影响了矿企生产,县里财政会受影响。” “不如先让我核查纳税贡献,确认矿企对县里的经济价值,再查其他问题也不迟。” 吴涛立刻附和:“周哥说得对!现在莲花镇不少人都靠矿企吃饭,要是查得太严,矿企要是停了工,工人没了收入,万一引发群体事件,咱们都不好交代。我觉得还是先稳住就业,再慢慢查安全合规的事。” 季鸿文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心里直冷笑。 但脸色却仍然是无动于衷! “我的意思是,安全检查和经济核查同步进行,吴涛同志负责核查矿企的安全设备、作业流程,周伟同志负责整理纳税数据,咱们分兵作战,既不耽误进度,也能兼顾各方。” 这话刚说完,周伟就摆了摆手。 “这可不行!核查纳税数据需要调阅矿企近三年的财务报表,还得跟税务局对接,流程复杂得很,哪能说同步就同步?再说了,这么大的事,得报赵县长审批,咱们可不能擅自做主。” 吴涛也跟着附议。 “对,没有赵县长的批示,咱们贸然开展安全检查,要是影响了矿企生产,赵县长怪罪下来,咱们可担不起责任。” 两人一唱一和,不断的唱反调。 第28章 手腕 季鸿文看着两人油盐不进的样子。 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没用,只能暂时搁置。 “既然两位觉得需要审批,那咱们就先把申请报给赵县长,等批示下来再开展工作。不过在此期间,咱们也别闲着,先去矿区外围看看,了解下矿企的基本情况。” 周伟、吴涛对视一眼,没再反对,却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 等两人准备好,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季鸿文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心里暗暗记下。 这调查刚一开始,阻力就来了,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难走。 一行人驱车赶到兴盛矿场时。 付明亮早已带着矿厂厂长等在门口。 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手里还攥着安全帽。 “季秘书,周主任,吴主任,一路辛苦!我早就跟矿场打过招呼了,今天全力配合调查,你们想查哪里,尽管开口!” 季鸿文没接他的话,径直往矿区里走。 可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 往日里机器轰鸣的作业区,今天格外安静。 原本露天堆放的矿石被规整地围了起来。 就连平时矿工休息的工棚,也打扫得异常干净。 走到后山区域,他眼角余光瞥见一处新翻的泥土。 上面铺着塑料布,边缘还压着几块石头。 明显是刚掩盖不久的痕迹,心里顿时有了数。 这肯定是付明亮提前安排好的“临时整改”,把私挖矿洞的入口给藏了。 “赵厂长,后山这块怎么围起来了?我记得上次来,这里是矿场的备用作业区。” 季鸿文停下脚步,指着那片塑料布问道。 赵保国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一旁的付明亮,然后才吞吞吐吐解释。 “季秘书有所不知……这片区域……前段时间发现了安全隐患,我让矿场先停工整改,等验收合格了再开工……您放心,安全生产这块,我肯定不马虎!” 季鸿文刚想追问。 身旁的周伟突然“哎哟”一声,手捂着头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行……我头有点晕,可能是早上没吃饭,又吹了点风,有点中暑了……”说着,他身子一软,仿佛要栽跟头。 吴涛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立刻转头对季鸿文说:“季秘书,周主任这情况看着不轻啊!矿区这边太阳又毒,要是再耽搁,万一出点事可就麻烦了!我看不如先送周主任去镇上的医院看看,今天的调查先暂停,改天咱们再过来?” 季鸿文看着周伟那副假兮兮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中暑,分明是故意装病拖延。 可他苦于没证据,总不能强行说他没病装病。 要是真闹起来,周伟再借机倒打一耙,说他不顾同事身体,反而会落人口实。 “行,那先送周主任去医院。” 季鸿文压下心里的火气,对随行的安监局同事说,“你先送周主任去镇上的卫生院,我跟吴主任、付书记再在矿区外围看看,收集点基础资料。” 吴涛见目的达到,连忙扶着周伟往车那边走。 季鸿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只默默记下了后山那片掩盖区域的位置。 当天晚上,季鸿文就去了苏清颜的办公室。 把白天在矿场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 苏清颜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 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滑落,搭在肩头。 藏青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穿着一件浅杏色的衬衫。 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 明明是干练的装扮,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性感。 闻言冷哼一声。 “呵!意料之中,赵登河安插的人,就是来添堵的。” 苏清颜微微仰起头,思索片刻。 “咱们不能被他们打乱节奏,他们既然能装病拖延,就有的是办法打乱节奏。你先别盯着矿场本身,从周边村落入手,收集矿工的民生诉求。” “比如工资发放、社保缴纳、工伤赔偿这些事,这些都是矿企的‘软肋’,他们再想掩盖,也捂不住矿工的嘴。”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我会找周伟、吴涛单独谈谈。他们俩一个想在发改委往上走,一个盼着市场监管局的副科名额,而他们的考核评先、晋升推荐,都需要县委盖章。” “我会让他们知道,调查表现好不好,直接影响他们以后的前途。” 第二天一上班,苏清颜就把周伟和吴涛分别叫到了办公室。 面对周伟时,她拿着发改委提交的晋升推荐名单。 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周伟,你在发改委干了这么多年,业务能力不错,这次矿企调查要是能拿出亮眼的成绩,县委这边肯定会重点考虑你的晋升推荐。” 接着面向吴涛,翻开市场监管局的考核表。 “吴涛,你去年的考核是‘合格’,要是今年能在调查小组里做出成绩,我可以让县委办公室给你出一份专项表扬,对你评‘优秀’很有帮助。” 两人原本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 一听苏清颜这话,心里顿时活络起来。 晋升和考核,都是他们最看重的事。 虽说赵登河有恩于他们,但比起长远前途,这点“恩情”显然没那么重要。 两人对着苏清颜一阵点头哈腰。 “谢谢苏书记!您放心,接下来我们肯定全力配合调查,不管是查用工合同还是合规手续,保证查得明明白白,绝不敷衍!” 做出保证之后,两人恭敬的退了出去。 再见到季鸿文时,两人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 周伟主动说:“季副组长,之前是我身体不争气,耽误了调查进度。我看咱们接下来可以先核查矿企的社保缴纳情况,我跟税务局那边熟,能调出近三年的缴费记录,看看矿企有没有欠缴的情况。” 吴涛也跟着附和:“我也可以配合,查一下矿企的用工合同,看看有没有违规用工的问题。咱们分工合作,尽快把基础资料收集齐。” 季鸿文看着两人转变的态度,心里明白,这是苏清颜的手腕起了作用。 没想到,这苏书记真有两把刷子。 第29章 上访 季鸿文看着两人转变的态度,立即心知肚明,知道这是苏清颜的手腕起了作用。 一套恩威并施,让两人终于愿意配合! “既然两位都有想法,那咱们就别耽误时间。” 季鸿文收起心里的盘算,语气沉稳。 “周主任,你负责对接县社保局,调出兴盛矿场近三年的社保缴费明细,重点核对矿工名单和缴费记录。” “吴主任,你去矿场人事部,把所有用工合同和近一年的工资条都调出来,咱们两边同步推进,明天下午在县委会议室碰个头,汇总情况。” 周伟、吴涛连忙应声:“没问题,季副组长,保证完成!” 第二天下午,两人果然准时带着资料来开会。 周伟手里拿着社保局盖章的缴费明细。 “季秘书,查出来了,兴盛矿场近三年有56名矿工没缴社保,都是临时工,矿场说他们‘自愿放弃社保,把钱折进工资里了’,但没提供任何书面证明。” 吴涛也跟着递上工资条和合同。 “我这边也发现问题,矿场给的工资条上写的是‘基本工资+绩效’,但不少矿工的实际到账金额比工资条少了两三百,问人事部的人,他们只说‘扣了伙食费’,却拿不出扣款明细。还有12名矿工没签正式合同,只签了个‘劳务协议’,不受劳动法保护。” 季鸿文接过资料,一页页仔细翻看。 手指在“未缴社保名单”和“工资差额记录”上划了圈。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违规证据,麻烦你们在这份核查报告上签个字。” “这……” 周伟、吴涛两人对视了一眼。 知道铁证如山,他们想推诿也推诿不了。 在想到昨晚苏书记跟他们的谈话。 为了自己的前途。 两人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在报告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挨家挨户敲门。 矿工开门时,见到他都是一脸警惕,聊不了两句就下逐客令。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啥也不知道!” “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季鸿文接连吃闭门羹,感到很无奈,却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走到村尾时,看到一位老人坐在小卖部门口抽烟,正是白天在矿场外围见过的老矿工王建国。 季鸿文走了过去,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本地香烟,掏出一根递了过去。 “王大爷,我是县委来的季鸿文,白天我们见过的,您老还有印象吗?” 王建国点了点头,伸出皱巴巴的手接过香烟。 季鸿文见有戏,连忙掏出打火机帮他把烟点上。 “您老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矿场的事!” 王建国拿着香烟的手瞬间僵住,眼神闪烁的说道。 “聊啥?前年有人反映矿上欠薪,结果第二天就被辞退了,现在还在外面打零工呢!” 季鸿文没有放弃,决定改变策略。 “好,那咱们就不聊矿场的事,就聊聊家常吧。您孙子是不是快上小学了?我听镇上的人说,村里的小学师资不太好。” 王建国总算是放松了警惕! “可不是嘛,想送他去县城上学,可没关系,进不去啊。” “我在县城教育局有认识的朋友,要是您不嫌弃,我可以帮您问问。”季鸿文语气诚恳,“不用您谢我,就是觉得孩子上学是大事,不能耽误。” 接下来的几天,季鸿文每天下班后都来矿工村,帮王建国看店、陪他下棋,偶尔还带些县城的零食给孩子。 王建国渐渐放下了戒心,这天晚上,他终于主动开口。 “季同志,不是我不想说,是真怕啊。矿上每月扣我们200块‘安全基金’,说要给我们买意外险,可去年老张在矿上摔了腿,去找矿场要赔偿,人家说根本没买保险,那钱去哪了,谁也不知道。” 季鸿文心里一紧,连忙记下:“那您有扣钱的凭证吗?比如工资条上有没有记录?” “工资条上哪敢写啊,都是口头说的。”王建国摇了摇头,“不过你可以去找王秀莲问问,她男人前阵子在矿上摔伤了,矿场只给了5000块,还逼她签了‘免责协议’,她心里委屈着呢。” 按照王建国的指引,季鸿文找到了王秀莲家。 看到是他,王秀莲愣了一下,连忙把他拉进屋里。 “季同志,你咋来了?要是被矿上的人看到,我男人就没工作了。” “王大姐,我是来帮你的。” 季鸿文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男人的伤能评上工伤,我可以帮您申请工伤认定,让矿场给您赔偿。” 王秀莲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 “不行啊,季同志。矿场说了,要是我敢闹,就把我男人开除,我们一家老小还得靠他吃饭呢。” 季鸿文感到事情很难办,只好循循善诱。 “我知道你有顾虑,可是如果大家都闭口不说问题的话,我们调查小组的工作就很难展开。” 季鸿文也不着急,干脆搬来一张小凳子,直接在王秀莲的身边坐了下来。 王秀莲犹豫了半天,压低声音说,“我跟您说个事,您可别说是我说的,付书记每月都来矿上‘吃饭’,每次都跟矿场老板一起,走的时候还拎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啥,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啥便宜东西。” “你能确定他是每月都来吗?有没有具体的时间或者证人?”季鸿文追问。 王秀莲摇了摇头,脸色发白。 “我就偶然看到过两次,没敢细问。季同志,您别再问了,要是被付书记知道了,我们家就完了。” 季鸿文见她实在害怕,没再逼她。 “行,嫂子,我不问了。您要是想通了,随时找我,这是我的电话。” 他写下自己的手机号,轻轻放在桌上。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出事的。” 走出王秀莲家,夜色更浓了。 季鸿文看着手里整理的资料。 上面记着社保欠缴、工资克扣、安全基金失踪的线索,还有付明亮的可疑行踪。 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调查的网,已经慢慢铺开了。 第30章 施压 令季鸿文始料不及的是。 这边刚跟矿工家属搭上话,那边就有人动了歪心思。 隔天傍晚,李豪正在党校办公室里喝茶,门突然被推开。 李三缩着脖子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块淡淡的淤青。 “豪哥,我跟您说个事……” 看到李三嬉皮笑脸的样子,李豪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特么还有脸来?” 李豪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几滴,语气里满是火气。 “上次让你挑唆家属去县委闹事,结果呢?你被朱志明抓了现行,还把我供了出来!要不是季鸿文没把证据交上去,我现在还能不能坐在这儿,都难说!” “还不赶紧给我滚?” 李豪立即下了逐客令。 要不是念在他们是亲戚的份上,可能早就上去揍他了。 李三吓得赶紧低下头,苦着脸揉了揉脸上的淤青。 “豪哥,我也没办法啊!那天朱志明把我堵在巷子里,一顿好揍,还说要是我不老实交代,就把我送派出所!我也是被逼急了才……” 他话锋一转,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不过这次我真带来了重要消息,前两天我在莲花镇矿工村溜达,看见县委那个季鸿文老往村里跑,还跟王秀莲、王建国他们拉家常,好像在打听矿场的事。” 李豪端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沉了下来:“他打听这些干啥?”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找矿场的茬。”李三凑近了些,“豪哥,您之前让我挑唆家属闹事的事没成,这次要是能帮您把季鸿文的路子断了,您看……” 李豪眯了眯眼,心里盘算了起来。 季鸿文跟他本就有过节,现在又盯着矿场查。 要是真让他查出点什么,不光付明亮麻烦,他爹李望龙也得受牵连。 他冷笑一声:“行,这事你去办。你找王秀莲,跟她说要是再敢跟季鸿文接触,就让她儿子在县城工地丢工作,她儿子那工地是我朋友包的,一句话的事。” 李三立刻应下:“您放心,我保证把话传到!” 当天晚上,李三就摸到了王秀莲家。 他没进门,只在门口堵着刚从地里回来的王秀莲,语气阴沉沉的。 “王秀莲,我劝你识相点,别跟那个季鸿文走太近。你儿子在县城工地干活的事,你忘了是谁帮的忙?要是再敢多嘴,明天就让他卷铺盖滚蛋!” 王秀莲吓得脸都白了。 老伴已经好久没发工资了额,儿子的工作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 要是没了,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她哆哆嗦嗦地应着,等李三走后。 连夜就揣着季鸿文给的手机号,跑到县委家属院门口等他。 看到季鸿文回来,王秀莲红着眼圈迎上去。 “季同志,对不住,以后我不敢再跟您说矿场的事了……” 季鸿文连忙扶住王秀莲,不断的安抚她的情绪。 “王大姐,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我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他心里清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王秀莲主动找上门。 而且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刚才有人威胁我,说再跟您接触,就让我儿子丢工作。我实在没办法,您别怪我……” “我老伴已经好久没发工资了,要是儿子再失去工作……” 王秀莲说着眼睛委屈的红了起来。 季鸿文心里一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这些人手段恶劣,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他扶住王秀莲的胳膊,语气平和。 “嫂子,您别慌,这事我来解决。您儿子在哪个工地干活?我帮您想想办法。” 得知王秀莲儿子在县城东环路的私人工地打工后。 季鸿文第二天一上班就找到了县人社局的朋友,说明情况后。 托对方帮忙把人调到县属国企的建筑工地。 国企工地管理规范,没人敢随便辞退员工。 同时,他又联系了莲花镇派出所,让民警以“加强矿区周边治安巡逻”为由,每天多去王秀莲家附近转两圈。 等这一切安排妥当,季鸿文再去找王秀莲时,她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季同志,真是谢谢您,我儿子已经去新工地上班了,派出所的同志也常来转悠。” 王秀莲攥着衣角,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您放心,以后付书记要是再去矿场,我一定帮您留意,有啥动静就及时告诉您。” 有了王秀莲的承诺,再加上王建国在矿工中的号召力,调查的进度明显快了起来。 王建国帮着季鸿文联系到了几位被克扣工资的矿工,收集到了他们偷偷留存的“扣薪凭证”。 有的是矿场手写的扣款条,有的是银行转账记录,上面都能看出每月少发的金额。 王秀莲则找到了另外3名跟她一样被逼迫签“免责协议”的矿工家属,把当时的协议都通通交给季鸿文。 望着手里的证据,季鸿文心情颇不平静。 这些证据实打实证明了兴盛矿场存在严重的违规用工问题。 季鸿文把证据整理成册,联合县劳动监察大队,一起去了矿场。 面对铁证,赵保国没了往日的嚣张,只能打电话给付明亮。 没多久功夫,付明亮就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季秘书,监察队同志,这事是我们矿场做得不对,我们一定整改,尽快补缴社保、补发扣薪,您们放心!你们放心” 付明亮对着众人点头哈腰。 可等季鸿文他们走后。 付明亮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掏出手机给赵登河打了个电话。 “赵县长,季鸿文这次是动了真格了,拿着扣薪、欠社保的证据就不依不饶,还联合劳动监察大队下了整改通知书,这要是真整改了,矿场得花不少钱,您看这事……” 电话那头的赵登河沉默了片刻,冷冷道:“知道了,你那边先拖着,别硬顶。我这边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付明亮看着桌上的整改通知书,狠狠捶了下桌子。 “靠!” 他知道,季鸿文真要是铁了心这么查下去,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谁都不会好过。 第31章 酒局 付明亮心里清楚的很。 如果任凭季鸿文这么查下去的话,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叫来自己的秘书小李。 “小李,你马上去兴盛矿厂旁边的矿友酒店订一桌酒菜,要最高规格的。” “我要请季秘书吃饭!” “好的,我马上去办!” 小李恭敬的退了下去。 紧接着付明亮就拨通了季鸿文的电话。 “季秘书,关于整改通知书的事,我想跟您当面聊聊,落实下具体细节。中午我在莲花镇的‘矿友饭店’订了桌饭,咱们边吃边谈,周主任、吴主任也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季鸿文心里清楚,这饭肯定不简单,绝不是什么单纯的“落实细节”。 他没有拒绝。 正好能借此探探付明亮的口风。 中午,季鸿文准时来到矿友饭店。 包厢里,付明亮早已等着,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菜,还有两瓶五粮液。 周伟、吴涛也提前到了,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见季鸿文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 “季秘书来了,快坐!” 付明亮热情地拉着季鸿文往主位让,“季秘书快坐,菜都是本地特色,您尝尝。” 季鸿文没坐主位,选了个侧位坐下。 “付书记太客气了,咱们还是先谈整改的事,吃饭不急。” “哎,饭要吃,事也要谈,不耽误。” 付明亮拿起酒瓶就要给季鸿文倒酒,带着几分歉意。 “季秘书,说起来咱们也算老熟人了,您之前在莲花镇安监站上班的时候,我有时候忙着镇里的事,对安监工作多有疏忽,有些地方怠慢了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端起来对着季鸿文举了举。 “今天我先自罚三杯,给您赔个不是!” 话音刚落,没等季鸿文开口,就仰头干了第一杯,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也不在意,又满上喝了第二杯、第三杯,喝完还把空酒杯倒过来,示意一滴没剩。 周伟见状,连忙放下筷子帮腔:“季秘书,您看付书记多有诚意!以前的小事哪值得记挂,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付书记计较。” 吴涛也跟着附和:“是啊季秘书,付书记在莲花镇待了这么多年,一直很照顾底下的同志,这次也是真心想跟您好好沟通整改的事,您就别端着了。” 付明亮抹了把嘴,接着又给自己酒杯满上。 端着酒杯,晃悠悠的走到季鸿文跟前。 “季秘书年轻有为,在县委办跟着苏书记,以后在县里肯定能往上走。这点整改的小事,没必要太死磕,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别伤了和气。” “来,这一杯算是我敬季秘书的!” 说着就要跟季鸿文碰杯。 季鸿文抬手挡住酒杯,语气诚恳。 “付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喝不了酒,以茶代酒跟您碰一杯。” 说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付明亮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掩饰过去。 转而给周伟、吴涛倒酒:“那行,不喝酒也好,清醒!周主任、吴主任,你们可得陪我多喝点。” 周伟、吴涛连忙应着,端起酒杯跟付明亮碰了碰。 吴涛还不忘帮腔:“季秘书,付书记也是一片好意。矿企这边确实有难处,整改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咱们可以商量着来,别把关系闹僵了。” 周伟也跟着点头:“是啊,季秘书。刚才付书记还跟我说,矿企老板知道咱们调查辛苦,愿意拿出点‘辛苦费’,给咱们小组的同志补补,算是一点心意。” 这话一出,季鸿文的眼神冷了几分。 却没直接发作,反而提起了别的事。 “辛苦费就不必了,咱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倒是有件事想跟付书记打听下,王秀莲您认识吧?她丈夫在矿上摔伤,矿企只给了五千块赔偿,还逼她签了免责协议。” “现在她儿子刚换了新工作,一家人就指望这点收入,要是矿企的社保还不补缴、赔偿也不到位,我怕她心里着急,到时候忍不住去县信访局反映情况,那就不好看了。” “王秀莲?”付明亮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脸色微变。 他怎么也没想到,季鸿文会突然提这事,还把“信访局”搬了出来。要是真闹到信访局,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他连忙放下酒杯,语气缓和下来。 “这事我知道!之前矿企没跟我汇报,是他们不对。赔偿的事您放心,我这就跟赵厂长打招呼,让他尽快把赔偿款给王秀莲补上,社保也会抓紧补缴,绝不会让她去信访局跑一趟。” 季鸿文见他松了口,顺势追问。 “那真是太好了,辛苦付书记了。对了,我还听矿工说,付书记常来矿上‘指导工作’,不知道能不能帮着多催催赵厂长?毕竟您说话,他肯定更听。” 这话像根刺,扎得付明亮心里一紧。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避开季鸿文的目光,故意转移话题。 “催肯定催!不过矿企的事也得按流程来,不能太急。来,季副组长,尝尝这道红烧土猪肉,是矿友饭店的招牌菜。” 周伟、吴涛也赶紧跟帮着打圆场。 “是啊,季秘书,付书记都已经答应整改了,你总该放心了!” 一顿饭吃下来,季鸿文没松一句口,反而把付明亮逼得说了不少“尽快整改”的承诺。 散场时,付明亮送季鸿文到门口,脸上的热络早已不见,全程阴沉着一张脸。 等季鸿文的车走远,付明亮立刻掏出手机给李望龙打了电话。 “李副县长,我没辙了。季鸿文这人油盐不进!我请他吃饭、暗示给好处,他都不接茬。还让我尽快解决王秀莲的事。” 电话那头的李望龙沉默了片刻,冷冷道。 “知道了,这小子的确是块硬骨头。你先别跟他硬刚,就按他说的做,先把王秀莲的赔偿和部分社保补上,稳住他。我跟赵县长商量下,再想别的办法。” 挂了电话,付明亮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第32章 喝茶 挂了电话,付明亮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季鸿文这根硬骨头,光靠他自己是啃不动了。 而另一边,李望龙挂了付明亮的电话后,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抽烟。 他跟赵登河合计过,原本以为付明亮能拉拢季鸿文。 没想到反被季鸿文逼得下了整改承诺。 要是再任由季鸿文查下去,兴盛矿场那点猫腻迟早会被翻出来。 到时候不光付明亮要栽,他和赵登河也得被拖下水。 “看来,得我亲自出面了。” 李望龙掐灭烟头,让秘书给季鸿文打了电话。 “季秘书这些日子督察辛苦了,不知道肯不肯赏脸来县委茶歇室喝茶,想跟你聊聊莲花镇矿企发展的事。” 季鸿文接到电话时,刚把调查资料整理好。 “李副县长盛情邀请,敢不赴约!” 季鸿文心里清楚,李望龙这是要亲自施压。 但也没怯场,收拾好东西就去了茶歇室。 茶歇室里,李望龙正坐在沙发上泡茶。 见季鸿文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季秘书来了,快坐。这是我托人从省里带回来的明前茶,你尝尝。” 季鸿文坐下,接过茶杯:“谢谢李县长。” “说起来,你还是曾培文书记看重的人,当年曾书记在的时候,常跟我夸你能力强、做事踏实。” 李望龙先拉了波家常,语气透着股亲切,“没想到你现在你又跟着苏书记,小伙子真是前途无量啊。” 季鸿文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心里门清。 李望龙特意叫自己过来喝茶,绝不会只说说客套话这么简单。 果然,没聊两句,李望龙就话锋一转。 “不过季秘书,有件事我得跟你提个醒。莲花镇的矿企,可是咱们清河县的纳税大户,去年光兴盛矿场就缴了近千万的税,占了全县工业税收的三成。要是因为调查把矿企查垮了,县里财政受影响不说,苏书记肩上的压力也会很大。” 他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邃。 “咱们做工作,不能只盯着问题看,也得考虑大局。有些小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别太较真,免得影响了县里的发展,季秘书,你说是不是?” 季鸿文端着茶杯,心里冷笑。 这李望龙嘴里说着是提醒,这摆明了就是在敲打自己。 当下他不动声色。 “李县长的意思我明白。我会按苏书记的要求,平衡好调查和发展的关系,不会影响矿企正常生产。” 李望龙见他态度缓和,似乎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于是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几分暗示。 “这就对了嘛。你跟李豪也是同龄人,他在党校工作,你们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互相帮衬着点,都是年轻人,在县里多交些朋友,总没坏处。” 季鸿文心里冷笑,表面却依旧应付:“以后有机会,我会跟李校长多交流。” 李望龙闻言,内心暗喜。 他不知道的是。 趁着聊天的功夫。 季鸿文已经悄悄按下手机的录音机。 将他所说的这些话全录了音。 李望龙这番“维护矿企、暗示妥协”的话,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两人又闲聊了十来分钟,不过是一些客套话。 季鸿文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不小心”把桌上一份文件碰到了地上。 弯腰去捡时,故意把文件封面露给李望龙看。 上面写着“矿工诉求清单”,里面只列了社保补缴、工资补发的问题,压根没提私挖矿洞、官员受贿的线索。 李望龙瞥了一眼文件内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季鸿文还在查这些基础问题,没摸到核心的违规线索。 等季鸿文走后,李望龙立刻给赵登河打了电话。“赵县长,我刚跟季鸿文聊过了,他没查到关键问题,还在盯着社保和工资,咱们暂时安全。” 赵登河在电话那头应着:“那就好,不过还得通知付明亮,让他尽快把这些基础问题整改了,别给季鸿文留下把柄!” “明白,我知道怎么做!” 李望龙连忙点头。 这边,季鸿文刚回到办公室。 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才发现是陈玲玲。 “鸿文,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一面,有很重要的事找你。”陈玲玲的声音带着哭腔,听着格外委屈。 季鸿文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约在县委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他倒要看看,陈玲玲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半小时后,咖啡馆里。 陈玲玲坐在季鸿文对面,眼睛红肿。 手里攥着一个银行卡,一见到季鸿文就哭了起来。 “鸿文,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该跟你分手,我知道错了……” 季鸿文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陈玲玲哭了一会儿,才哽咽着说。 “我爸他之前帮矿企违规办过‘林地占用手续’,鸿文,求你高抬贵手,别把陈家扯进去,要是我爸出事了,我们家就垮了……” 陈玲玲此话一说,季鸿文立即心知肚明。 是因为自己在查兴盛矿厂,陈德海作为林业居长,害怕牵连到自己。 这是让自己女儿来求情来了。 陈玲玲望了季鸿文一眼,见他没有说话,还以为这事有戏。 连忙把银行卡推到季鸿文面前。 “这是我攒的2万块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补偿你的。只要你别查我爸,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季鸿文看着桌上的银行卡,又看了看陈玲玲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当初他跌入低谷时,陈玲玲一家有多绝情,现在就有多虚伪。 他把银行卡推了回去,语气冷淡。 “陈玲玲,我查的是矿企的违规问题,谁要是牵涉其中,谁就该承担责任。至于你爸的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要看他自己有没有做错事。” “还有,这钱你拿回去。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纠缠。” 说完,季鸿文站起身准备离开。 陈玲玲见状一把拉住季鸿文的手腕。 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季鸿文,好歹我们也相爱过一场,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请你不要这么绝情。” 第33章 无理取闹 陈玲玲说完眼巴巴的望着季鸿文,试图得到他的同情。 身体还一个劲的往身边靠。 季鸿文被陈玲玲拽住手腕,只觉得一阵腻烦。 用力将手抽了回来,语气里满是冰冷:“我绝情?” 他盯着陈玲玲泛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问。 “当初我被调到莲花镇安监站,你妈在你家客厅跟我说‘跟季鸿文在一起没前途,你得找个家境好的’,你爸在旁边补了句‘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翻不了身’。” “你当时就在屋里,没反驳一句。还苦死苦活的跟我分手,现在陈家有麻烦了,才想起求我,早干什么去了?” 陈玲玲被戳中痛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要是陈局长没做亏心事,根本不用怕我查;要是他真帮矿企违规办了手续,就算我不查,早晚也有人会查。”季鸿文拿起自己的外套,最后提醒道,“你转告陈德海,主动向组织说明情况、整改问题,比让你跑来求我管用得多。” 说完,他不再看陈玲玲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陈玲玲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直到服务员来催单,才哭着回了家。 她把季鸿文的话告诉了父母,钟爱花一听就炸了。 “这个季鸿文!真是给脸不要脸!当年要不是我托我表哥在县委办打招呼,他一个农村出来的,连县委办的门都进不来!现在发达了,就想踩死咱们陈家?没门!” 第二天一大早。 钟爱花就直奔县委大楼。 在县委办门口停下脚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季鸿文忘恩负义啊!白眼狼!当年我帮了他多少忙,现在他反过来害我们陈家!还想借着查矿企牵连我们,有没有天理啊!” 她的哭声引来了不少同事围观。 县委办的老张、小王都凑在门口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朱志明见状,赶紧给季鸿文打了电话。 “季秘书,你快回来看看,陈玲玲她妈在门口闹呢,影响太不好了。” 季鸿文正在国土局跟朋友对接“林地占用手续”的事,接到电话后立刻赶回县委办。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钟爱花还在哭喊“季鸿文搞报复”,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跟钟爱花争执,只叫来大楼的保安。 “麻烦你们把这位阿姨请到接待室,别在这儿影响办公。” 保安上前搀扶钟爱花。 她还想挣扎着哭闹,季鸿文径直的走到她面前。 手里拿着一张复印件。 正是国土局朋友提供的“陈德海协助兴盛矿场办理林地占用手续的审批流程表”。 上面有几处明显不符合规定的签字。 “阿姨,您要是再闹,我就把这张表和其他线索交给县纪委。” 季鸿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到时候陈局长面临的,可就不是‘被牵连’这么简单了。” 钟爱花的哭声猛地停住,眼睛死死盯着季鸿文手里的复印件,脸色从通红变成惨白。 她知道,季鸿文既然能拿出这个,肯定是掌握了实据,再闹下去,只会把陈家彻底拖垮。 “你……你别胡来!”钟爱花强撑着站起身,语气里没了刚才的嚣张。“我……我走还不行吗!” 她不敢再停留,拎着包灰溜溜地离开了县委大楼,连头都没敢回。 围观的同事见没了热闹,也纷纷散去,老张还不忘跟小王嘀咕。“没想到季秘书这么硬气。” 小王若有所思的点头。“我觉得季秘书做的漂亮,陈家人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 “可不是吗?我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身后的李姐也跟着附和。 钟爱花闹事后没几天,县城里就开始传起了谣言。 季鸿文是从办公室的李姐嘴里听到的。 李姐压低声音说:“季秘书,你最近小心点,外面都在说,你因为跟陈玲玲分手,怀恨在心,故意查清河矿业,想把陈家和李家都拉下水。” 季鸿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谁在背后搞鬼。 果然,没过两天,又有消息传到县委办。 说李豪在党校内部开会时,当着不少老师的面说:“季鸿文就是为了讨好苏书记,想搞政绩工程,不顾莲花镇矿工的就业问题,硬要查矿企,这要是把矿企查停了,多少人要失业?” 这些谣言让县委办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不少人在背后纷纷议论,见了季鸿文也总有些不自然。 季鸿文听到过几次议论,却没跟任何人辩解。 他知道,空口说白话没用,只有尽快找到矿企私挖滥采、向官员行贿的核心证据,才能用事实堵住所有人的嘴。 接下来的几天,季鸿文跑得更勤了。 他白天跟着调查小组去矿场外围核查。 晚上就换便装去矿工村,跟王建国、王秀莲等人碰头。 王秀莲一直记着季鸿文的嘱托,每天都留意着付明亮的行踪。 这天晚上,她洗完衣服正准备晾晒。 正好看见付明亮的黑色轿车停在兴盛矿场门口。 付明亮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下了车,径直往后山方向走。 以往这个点,付明亮早该回镇上了。 “奇怪,后山只有个废弃的仓库,他去那儿干啥?” 王秀莲心里犯嘀咕。 她悄悄锁了院门,跟在付明亮身后,借着路边的树影往前挪。 后山的路不好走,到处是碎石子。 王秀莲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音被发现。 她看着付明亮走到废弃仓库门口。 敲了三下门,仓库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矿服的男人探出头,接过付明亮手里的公文包。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很快,矿服男人就拿着公文包折回。 只是公文包看上去明显比刚才鼓囊了很多。 付明亮接过包警惕的瞄了周围两眼,然后才转身往回走。 等付明亮的车开远了,王秀莲才敢靠近仓库。。 借着微弱的灯光。 她看到仓库尽头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几个矿工背着矿灯、扛着工具,正往洞里走。 洞口旁边还堆着不少刚挖出来的矿石。 第34章 私挖矿洞 “原来这仓库是私挖矿洞的入口!” 王秀莲心里一紧。 赶紧掏出手机,调暗屏幕亮度。 对着仓库门口、洞口和进出的矿工拍了几张照片,又录了一段短视频,才悄悄往回走。 第二天一早,王秀莲就揣着手机去了县政府。 找机会把季鸿文拉到没人的楼梯间,压低声音说。 “季同志,我发现大问题了!付书记每周五晚上都去矿场后山的仓库,那根本不是仓库,是私挖的矿洞!我还拍了照片和视频,你看!” 季鸿文接过手机,点开照片和视频仔细看。 仓库门口的招牌、矿洞入口的轮廓、矿工进出的身影都拍得很清楚。 虽然光线暗,但能看清关键信息。 他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证明矿企违规私挖的关键证据! “大姐,你立大功了!”季鸿文把手机还给王秀莲,叮嘱道。 “这事千万别跟别人说,尤其是矿场的人,不安全。后续可能还需要你帮忙指认矿洞位置,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王秀莲连忙点头:“你放心,我嘴严得很!只要能帮矿工讨回公道,让那些坏人受惩罚,我啥都愿意帮!” 季鸿文从王秀莲手里拿到证据,没敢耽搁。 当天下午就驱车去了莲花镇安监站。 老郑正趴在办公桌上整理安全检查记录。 见季鸿文推门进来,手里的笔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几分复杂。 当年季鸿文在安监站时,两人还算投缘。 后来季鸿文被调走,老郑碍于付明亮的压力,也没敢多联系。 “老郑,忙呢?”季鸿文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没绕圈子,直接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你看看这个,后山仓库那个洞,是不是没批手续?” 老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喉结动了动。 左右看了看办公室没人,才压低声音说:“何止是没批手续,那洞挖了快两年了,付书记早就打过招呼,让我们别管,还说‘上面有人盯着,出不了事’,谁敢多问?” “上面的人?”季鸿文追问,“他没说具体是谁?” 老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忌惮:“没明说,但谁都能猜到,能让付书记这么硬气的,除了赵县长还能有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去年有个矿工在里面被矿石砸伤了腿,矿企给了5万块封口费,让家属签了免责协议,付书记还亲自去压过这事,不让往外说。” 季鸿文心里一沉,看来这私挖矿洞背后,果然牵扯到赵登河。 他拍了拍老郑的肩膀:“这事谢谢你肯跟我说,后续可能还需要你帮忙盯着,看看矿洞一般什么时候开工,有动静随时跟我联系。” 老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他早就看不惯付明亮和矿企勾结的做派,只是没勇气反抗。 如今季鸿文肯牵头调查,他也想帮着出点力。 这边季鸿文刚和老郑对接完,县委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赵登河找苏清颜“汇报工作”了。 苏清颜的办公室里,赵登河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 语气看似关切:“苏书记,最近我收到不少矿工的反映,说矿企被查得人心惶惶,都担心饭碗保不住,情绪不太稳定。咱们清河县就靠莲花镇的矿企撑着经济,要是因为调查引发群体事件,不仅影响县里的形象,您肩上的压力也大啊。” 他放下茶杯,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我看不如先暂停调查,召开个矿企、矿工、部门三方座谈会,先解决矿工的实际诉求,比如工资补发、社保补缴这些事,等大家情绪稳了,再慢慢查问题也不迟。” 苏清颜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里清楚赵登河这又是在出馊主意。 不过是打着“稳定”的幌子拖延时间。 但她也确实担心矿工情绪失控。 要是真闹出群体事件,反而会给调查添乱。 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座谈会可以开,重点是解决矿工的合理诉求,不能让大家寒了心。” 赵登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刚想补充点什么。 苏清颜话锋一转。 “不过调查不能停,专项小组还是要按原计划推进,只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影响座谈会的氛围。” “这……” 赵登河皱紧眉头,想要反驳。 见苏清颜态度坚决,只能佯装赞同,“还是苏书记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去安排座谈会的事。” 赵登河走后,苏清颜立刻把季鸿文叫了过来。 “赵登河想借座谈会拖延时间,咱们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走。”苏清颜递给季鸿文一杯茶,“座谈会是个好机会,你多跟矿工聊聊,说不定能收集到更多线索。 “另外,让老郑盯紧后山矿洞,一旦发现他们开工,咱们就找机会抓现行。现在有了王秀莲的照片,再加上现行证据,就能给矿企和付明亮致命一击。” 季鸿文接过茶杯,点了点头。 “嗯,座谈会上我会重点关注那些之前敢怒不敢言的矿工,争取让他们说出实情。老郑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会随时跟我汇报矿洞的动静。” “还有。”苏清颜叮嘱道,“赵登河肯定会在座谈会上做文章,说不定会安排人故意搅局,你多留个心眼,别让他打乱咱们的节奏。” “明白!” 季鸿文了点头。 喝完杯中茶之后,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想起老郑说起的封口费的事情。 又回头补充道:“苏书记,去年矿洞有矿工受伤,矿企给了5万块封口费,我想顺着这条线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受伤矿工,要是能拿到免责协议,也是一份关键证据。” 苏清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这事你去办,需要县里协调的,随时跟我说。” “行!” 季鸿文离开县委办公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给老郑发了条信息,让他帮忙打听去年受伤矿工的下落。 随后发动汽车,朝着莲花镇的方向驶去。 座谈会召开前,他得再去矿工村走一趟。 提前跟王秀莲、王建国他们通个气,以确保座谈会能顺利拿到线索。 第35章 座谈会 季鸿文的专车刚停在矿工村村口,就见王秀莲在路边左右张望。 见他下来,快步迎上前,谨小慎微的问道。 “小季同志,座谈会的事安排好了吗?我跟老王都琢磨着,到时候该说啥、不该说啥,别给你添乱。” “王大姐放宽心,你们就实话实说就行!。” 季鸿文跟着她往村里走。 路过几户人家时,能看到窗缝里探出来的脑袋。 矿工们都盯着这事,却又怕惹祸上身。 一个个都是一副静观其变的态势。 到了王建国家门口,老两口早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桌上摆着刚沏好的粗茶。 王建国搓着手,语气带着忐忑。 “小季,昨天付书记的秘书还来村里转了圈,说‘座谈会要顾全大局,别乱说话,不然以后矿场复工,没人敢用咱们’。” 他语气顿了顿,“我们老两口倒不怕什么,就怕连累村里其他人,好些人家还指着矿场的工资供孩子上学呢。” 季鸿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往下滑。 味道有些粗涩,正如此时他的心情。 “大叔,我知道大家有顾虑。但这次座谈会,苏书记也会到场。就是要听真话、解决实际问题。要是现在不说,以后私挖矿洞再出事故,咱们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从包里掏出几张纸,“这是我整理的矿工社保补缴政策,还有工伤赔偿的法律条文,只要大家能拿出证据,县里肯定能帮大家讨回公道。” 王秀莲接过纸,眼角闪烁着泪光。 “要是早有这东西,去年老张也不至于摔断腿,只拿了5万就被打发了。” 她抬头看向季鸿文,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季同志,你放心,到时候我把老张的事也说出来,大不了以后不在矿场干了!” “嗯,太好了!” 季鸿文做出顾虑! 接下来的两天,季鸿文一边让老郑那边的矿洞动静,一边梳理座谈会要用到的材料。 直到开会前一晚,老郑发来一条短信。 “矿洞昨晚没开工,付明亮下午去了趟镇政府,好像在安排什么人。” 季鸿文心里一凛,知道付明亮肯定要在会上做手脚。 连忙给苏清颜发了条消息,把可能出现的情况提前报备。 座谈会定在县政务大厅的会议室。 当天一早,季鸿文来到大厅门口。 就见周伟、吴涛站在走廊里一面抽着烟,以免不断的朝这边张望。 看到他过来,两人连忙掐了烟,眼神躲闪。 季鸿文没搭理他们,刚要往里走。 周伟却拉了拉他的胳膊,往楼梯间挪了两步。 “季秘书,昨天赵县长还问起调查进度,你今天……别太冲。” “按规矩办事而已。” 季鸿文淡淡回应。 会议室里早已坐满了人。 前排是苏清颜、赵登河和几个县领导。 中间是矿企老板和镇干部,后排则是矿工代表。 付明亮特意安排了几个平时跟矿企关系近的矿工坐在显眼位置。 王秀莲和王建国则被挤在角落。 会议一开始,付明亮就先站起来发言。 手里拿着厚厚的报表。 “各位领导、同志们,莲花镇的矿企每年给县里缴的税占了工业税收的三成,解决了六百多人的就业问题。” “这两年受市场影响,矿企效益不好,偶尔有社保补缴不及时的情况,也是暂时的,咱们不能因小失大,把矿企查垮了,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话音刚落,兴盛矿产的老板赵保国立刻附和。 “付书记说得对!我们正准备拿出两百万补缴社保,还计划给矿工涨工资。要是现在查得太严,资金链断了,这些承诺都兑现不了,大家到时候可别怪我们。” 接着,付明亮安排的几个矿工依次发言,翻来覆去都是“矿企待遇不错”“希望别再查了”之类的话。 赵登河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点头。 显然对付明亮的安排感到满意。 他往坐在主位的苏清颜瞟了一眼。 “苏书记,你看,矿工们也不想矿企出问题,咱们还是以稳定为主,后续整改慢慢来。” 苏清颜神情肃穆。 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裙衬托出曲线玲珑的曼妙身材。 裙摆下露出的一截小腿线条流畅,踩着低跟皮鞋的脚踝轻轻交叠。 她没接话,目光转向季鸿文:“季副组长,你也说说看法吧。” 季鸿文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摞材料,大步流星的走到会场中央。 “刚才付书记和赵老板说矿企贡献大,这点我认可。” “但贡献大不代表可以违法违规,这是兴盛矿产近三年的社保缴费记录,有五十六名矿工从未缴过社保;这是工资条和银行流水对比,其中一名矿工,每个月被克扣的工资超过八百元。” 他把材料分发给前排的领导。 “矿企要发展,首先得把矿工当人看,连基本权益都保障不了,谈何发展?” 赵保国脸色瞬间涨红,刚要辩解。 季鸿文又开口:“我还想请两位矿工代表说说实情,王秀莲大姐、王建国大叔,你们来讲讲。” 王秀莲攥着衣角,从后排走到前面。 声音一开始有些发颤,越说越坚定:“我丈夫去年在矿上摔断了腰,赵老板只给了五千块,还逼我们签免责协议,说不签就一分钱没有!还有后山的私挖矿洞,每天半夜开工,矿工进去都要签‘生死状’,付书记每个月都去矿场‘视察’,从来不管这些事!” “没错!”王建国跟着站起来,“我侄子在私挖矿洞里被矿石砸伤了腿,矿企给了五万封口费,付书记还亲自上门威胁,说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们在莲花镇待不下去!” 这话一出,后排的矿工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控诉。 “我的社保也没缴!”“我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私挖矿洞里面连安全灯都没有,太危险了!” 会场瞬间乱成一团,付明亮想维持秩序,喊了好几声都没人理,脸色惨白如纸。 季鸿文等矿工们情绪稍微平复。 才继续说:“大家的诉求很明确,补缴社保、补发工资、关停私挖矿洞。这些问题不解决,就算矿企暂时保住了,也留不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