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异闻录》 第一章-长安城外 长安,乃周、秦之都,天下农业贸易的枢纽。大秦覆亡仅几个月,看起来已面目全非,被歷年战火冲刷成一座颓旧老城,尽失昔日的繁荣昌盛。 长安旧城区内,乞丐和骗子随处可见,城隅的暗巷里更是罪恶温床。一名刚于赌坊赢钱的叫化数点铜币时忽被重物猛击后脑,当场丧命,钱财被抢得清光。但过了几天,竟未有人察觉(应该是没有人打算处理)尸体,溢出的鲜血及开始腐化的尸身让人呕吐大作,还吸引一群老鼠苍蝇的青睞。半天后,尸体已经开始露出白骨,面目全非。 再看城西的一角,只见两条人影于阴暗里摇动身躯,其中较矮小的还不时传出阵阵销魂的娇喘,再仔细听,又似乎带着悲鸣及被掌摑的声音。可经过的途人纷纷置之不理,头也不回便直接走过,反正经已习惯。 除此,还曾有大量外地难民涌入使得治安更趋恶劣。卫兵们都加紧巡逻,官府亦收窄过关入城的条件,试图作出整顿。 跟平日的长安不同,今天城外的等候过关的人特别多,人龙一直延伸至离城门数里路的山脚下。但两名守卫并没有因此而松懈,反而更认真检查每个入境客。 『下一个!!』 卫兵粗鲁的呼喝吓得一名年近古稀的老翁猛然掉下行李。排在老翁身后的,是一名身穿方士服装的青年。这名男子脸上丝毫未有鬍鬚长出,应该还没踏入弱冠之年,估计只有十五六岁,瘦削的身躯只有约七尺高。面对老翁被粗鲁对待,后面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紧皱眉头。但青年则面不改容,摆出爱理不理的苦瓜口脸。 『喂!下一个!』那名士兵依旧无礼的喝令男子上前。 男子便开始慢条斯理的把背着的包袱放到地上解开,里面放的都是形形色色的法器,包括一块刻有卦象的镜子、一柄手工精緻桃木剑以及一些画满奇怪图案的帛书。 『姓名,籍贯。』士兵一边翻动摊在地上的物件一边机械式的问道。 『姜石,彭城。』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略带阴柔,似乎是刚刚变声的年纪。同时,他的答覆引起两名卫兵的注意。 『彭城?从楞个远的地方来干啥子?』一名身形胖得像肉球的卫兵面露怀疑的神色。 『城内的陈郎中早一阵子病故,我来替他举办法事的。』男子回答时语气平淡,毫无感情,让士兵听得有点辛苦。 『哼,笑话!那个老头的家人会老远从彭城请你这个黄毛小子来做法事?』 自大秦灭亡后,沛公刘邦与城内百姓约法三章,重新订立宪法,又罢免奸佞,百姓就不再对那帮前朝的暴吏多加尊敬了。 『陈大人跟我师父是世交,但恩师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就派了我跟一位师兄来。』 『那...你那位师兄呢?』 『师兄他本来跟我一起,后来有事体要办而叫我先来一步,现在应该快赶到了。』男子的双眼并不是看着士兵,而是微微抬头望着天。这让士兵开始面露慍色。 突然,士兵从诸多法器中拿出了一个小棕色瓶子。他放近耳边摇了数下,大声问道:『里面放着啥子?!』 『你看!这里的卫兵太没礼貌了吧!』 『对啊,很久以前我去魏国的时候,那些守卫很亲切,检查完后还叮嘱我们小心咧。』 『也难怪,长安现在都快成了鬼城一样,他们严谨点也是应该的。』 『治安差,不也就是他们的责任吧!如果没什么特别的话,老子真的不想再来!』三个排在姜石后面的大叔放声讨论让胖子的脸变得通红。 『娘!我怕,呜呜!那个哥哥很兇!』『乖...娘亲抱抱!』 『你们给我静静!!楞个吵,老子咋专心得了?』胖子的嗓门大得连本来在哭泣的孩子们都立即停止。 『里面装的是啥东西,知道了也对儂没啥好处。』姜石开始没有耐性,只想尽快入城。 『哼!我郑重的告诉你,在长安得罪军人不会有好下场!』胖子直瞪虎眼,以恐吓的口吻道。 『好,那我也郑重的提醒儂,里面的东西对一般人百害而无一利,儂最好马上还给我。而且无论怎样看,儂都只是个卫兵,仗都不知道有没有打过,还说啥军人。』姜石冷笑道。 胖子没有理会他,竟擅自从瓶子里掏出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还用鼻子大力的嗅了一下。他只感到药丸的气味怪异得很,直觉告诉他这味道并不属于任何一种中原的事物。 带刺激性的气味窜进胖子的鼻腔,嗅觉细胞发出脉衝直达大脑,大脑神经瞬间抽搐让胖子头疼欲裂,一阵灼热忽从胃部涌向喉头。 另一名长着吊眼的卫兵跑了过来,搀扶起差点摔在地上的胖子。 『我早说过这东西对一般人没有好处。』姜石用力从胖子手中抢回药瓶。 『没得事吧!一般人。』吊眼男嘲笑道。 『你...你这样说是啥子意思啊?!』 『好了好了!嫑生气!...』吊眼男把视线移向姜石。 『...这位兄台初到长安,不如就由我带您四处走走!』吊眼男的笑容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 『喂!你说啥子废话?我们在值班咧!』胖子困惑的说道。 『行了行了!不会太久,等一下回来跟你吃晚饭。』吊眼男拍拍胖子的背,接着又把右手牢牢的搭在姜石的肩上。 『小师傅,听您刚才说,您是彭城人哦。』吊眼男把收拾好的包袱递给姜石。 『...嗯...』姜石用含糊地回答。不清楚对方想法的他试图挣脱却已被『押』进城里。 『那是楚国的地方,远得很!但您的本地话讲得不错哦。』 『学过一点点吧...』 『哎哟!讲得楞个好还说一点点?不过呢,我也要多谢您,竟然肯来我们这种破地方。』 『是师父的吩咐,我怎会随便推搪?』 『那您的师父就真的太无情了吧!竟把您从楚国那种仙境送来这儿。』说罢,吊眼男突然从肉包档随手拿起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还没有付钱。 『才不是仙境了。』姜石嘴上回答说,心里不断想着为何这个人可以如此猖獗。 『您可晓得?我的祖先本来是楚国人...』吊眼男咬了一口肉包,包子溢出的香味让整天没有吃饭的姜石肚子打鼓。 『...多年前,一次秦国攻打楚国的时候,我那个当军人的爷爷被俘虏到这儿。当代的秦王对待战俘非常仁慈,还容许他们在咸阳长安等地落地生根。有些呢,还获秦王赏赐农田,最后好像还成为了地主!』吊眼男吃着包子让他讲话时差点把一块肉碎喷到姜石脸上。 『我还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跟我讲关于楚国的事。他说那里风景如画,山景水景皆是一绝,而且地灵人杰,来到这边后不知多么掛念故乡。』 『儂没有亲自去过,最好不要那么多遐想。』 『小师傅呀,您就嫑说这些扫兴话吧!风景如何虽然我不晓得,但地灵人杰这点倒是肯定的。』 『为啥?』姜石开始放下了对吊眼男的戒心,尝试问他问题。 『您那边不是出了一个姓项的吗?要不是他在鉅鹿拖延着章邯率领的主力部队,沛公又咋可以轻松进入关中呢?』 『但儂刚才不是说儂的爷爷都是受了秦国的恩惠才得以在这定居吗?对于大秦理应很喜爱才是。』 『您觉得...整个城市怎样?』吊眼男笑了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姜石的问题。 『嗯...大概不错吧。』姜石看到一个身穿蜀锦,正跟朋友在一块空地上踢蹴鞠的少年便随意回答说。那块空地原是酒馆,但老闆早在刘邦的军队入城前就逃之夭夭。倒闭后的酒馆因而被拆舍,腾出了大片空间供小孩游玩。同时,空地的一角仍有少量的垣瓦还未被清除。 『哦?呵呵,那看来太多遐想的是小师傅您。』 『...』 『您看看!那边那个女孩...』他把指头瞄准一个正在横过大街,进入一条巷子里的妙龄少女。 『...我们呢,都叫她芳妹。您觉得,她有啥子特别吗?』 本来姜石也没察觉,但经吊眼男这样提醒,就发现原来少女是个瘸子。 『大概四年前吧,他的家人因为欠了『天穴』的赌债而被找上门。结果呢,父亲被人活活打死,而母亲就在被一干人等强暴后自尽。现在,她家里只剩下她自己还有一个要长期卧床的姑姑。』 『她的腿,就是在当时...』(天穴?) 『没得错。但她一直想帮家庭偿还赌债和赚钱照顾姑姑。结果,她被城中一个富户的紈絝子弟盯上了。后来发生啥子事情我就不多说。』 『难怪她刚才会从那座大屋里走出来,神色还那么紧张。』 『这种事,现在已经算少了很多。百姓的生活都慢慢改善。』 『哼!把贫民乞丐迁离开城门入口就算是解决了问题?』姜石发现当他们俩越远离长安城门游客区,慢慢步入旧城,便越来越多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幼。 『呵呵!这种事果然逃不过小师傅的金睛火眼。不过,官府这般做也不无道理。不然,连那些仅馀的旅客也会流失啦。』 『刚才跟我一起进城的人那么多,还算仅馀吗?』姜石冷冷的道。 『您也不是没看到长安现在的状况。不依靠游客消费,本地人根本赚不到钱。说到底,这个问题都是胡亥那个昏君留下的祸根。连我这个陋习,也是在当时养成的。现在,改不了咯!』他看一看手中那个没有付钱的肉包。 『难怪他受那么多秦国的恩惠都选择投靠刘邦。』姜石心里暗忖。 『长安既然那么差劣,为何儂和家人不回家乡?反正大秦已亡,不用再担心居在异国的百姓受欺压。』 『已经不能了!』男子说了句让姜石不解的话。 『十多年前,我的爷爷因病去世,家里剩下我和爹娘。后来,我们在城外近郊租了一块田,不过都近乎每年都失收...』他边说边更用力抓紧姜石的肩膀。 『过了数年,有一个人途径我们的田,说已经几天没吃过饭。爹娘见他可怜,便把剩馀的粥水和小量果实给了他。在临走之前,他说想要报恩,便把一些『药粉』给了我们。』 『药粉?』 『他说这些是用多种珍贵药材加上崑崙山上採集的灵石混合所熬製的精华。只要在播种时把这些一同加到田里,就算是枯乾龟裂的农田也会如同受甘霖所滋润般大有收成。爹娘见他一身打扮,就知他是个方士,况且问题又持续未能解决,所以信了他...』吊眼男忽然停下了脚步。 『...后来田里果然有收成,但家里...』姜石发现一双冒火的眼眸正慢慢聚焦在自己身上。 『...除了我之外,爹娘都中毒身亡!!!』吊眼男猛力把羸弱的姜石摔在地上。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江湖骗子,我才会家破人亡!』吊眼男的怒吼吸引大量途人的目光。 『各位!你们看看,看看这个所谓方士。就是他们这种渣滓利用民间风俗信仰,提倡怪力乱神的灵异之说。目的,就是要在你们身上赚钱!』吊眼男直指坐在地上姜石。 途人听后,均在议论纷纷。 『神灵?我呸!!!要靠你们付钱才保护你们的不是神,而是黑帮邪派!是异端邪说!』 『哼!儂不信归不信,倘若随便侮辱神灵,后果不堪设想!』姜石慢慢站起来,打算离开人群,却被一隻厚厚的肉掌抓紧左臂。 就在吊眼男作势要挥拳打向姜石时,身体竟猛然被一股力量推开。那种难以形容的威力比被一个彪形巨汉撞到更大,更让人感到痛楚。 『方士中也有害群之马,对于儂父母的事体,我也很遗憾。儂不信我也不会强逼儂,但我绝不会容许儂再胡闹。』 『呵呵呵!!你好像搞不清自己的立场!依我说...你就算不是骗子,也是个一个可怜虫!』 『...』 『因为你自己也是被你的混蛋师父所矇骗!』吊眼男嘲讽道,但不断抖动的双手握紧大腿。而此刻姜石的苦瓜脸竟开始露出慍色。 『我自幼被父母拋弃,儂怎样骂我,骂我祖宗十八代我也不介意。但如果儂要辱骂我恩师,我对儂不客气!』说罢又尝试转身离开。 『格老子的!!!』盛怒的吊眼男竟激动得拔出腰间的佩刀砍向姜石。佩刀上闪耀的寒光彷彿能切断空气,让附近的围观者止住了呼吸。 被逼进绝境的姜石再也按耐不住,迅速推出右掌,把一阵犹如暴风狂澜的劲送到吊眼男的胸口。 『嗯噁!!』被重击胸口的他撞向身后石墙,不住呻吟、吐血。 姜石似乎不打算给予这个王八蛋喘息的机会,拔出了藏在包袱里的桃木剑,疾步向前。 看见拿着钝剑的姜石,吊眼男心里一笑,但他绝对猜想不到自己将要踏进鬼门。 『住手!!』木剑快要贯穿卫兵喉头的一瞬,一声威严的大喝遏止化为恶鬼的青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章-遗弃 姜石只觉挥出的木剑竟被某人隻手接下。那人身穿跟自己相似的服装,只是顏色较深,而且背上背着一块约有一个人高度的牌匾,右手上亦拿着一块。 『...师兄?...』姜石的杀意渐渐平復。 『师兄?不是吧!』『他们的年龄也相差太远了!』『对啊,根本是两父子。』 这名男子身高有近九尺,而且留着长鬍子,年纪看上去已三十有多,足以作姜石的父亲。他并没有理会市井流氓们的间话。只是严肃的对姜石说:『臭崽子!想弄出人命吗?』 姜石慢慢把那本拥有贯穿咽喉之势,发出阵阵龙吟的木剑收回包袱,似乎对师兄唯命是从。 『这位兵大哥!我师弟刚才多有得罪,求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此时,本来犹如君临天下的师兄把两块牌匾轻轻放到一旁,跪在地上,低声道。 『...您身上的伤势,就由在下来为您...』 『嫑碰我!!!!』吊眼男阻止打算上前为自己治疗的师兄,导致其从身上掏出的药瓶摔破在地。 『兵大哥,您误会了。我们兄弟俩是真心向您道歉!』师兄把姜石强拉过来,并按下他的头。 身上沾着鲜血的吊眼男突然失控般仰天大笑,让眾人毛骨悚然。 『那傢伙离开我家之后,就去了附近的一条村落。那里跟我家一样,也是年年失收。』 『傢伙?』身旁的师兄不解的问道。 『难道他们也...』久未作声的姜石心里发寒,喃喃自语般问道。 『庆幸的是,那里的村民并没有像我一家一样遭遇不测。但不幸的是,那个王八蛋!!!!...』说到这他用指着姜石和师兄二人。 『...就是你们的同伙!那里的村民视他如神,有啥子灾难病痛,就去求他。哼!但那些所谓仙法,不过是连三岁小孩也不会信的低级掩眼法!他们真够无知。』 『兵大哥,我不知道箇中的来龙去脉,但我们真的不是那种江湖骗子,请您不要一概而论。』 『你想知道...那个贱人最后的下场吗?』吊眼男打断师兄的话。 『您,杀了他?』师兄问道。 『你也蛮通情达理的!那一晚,我装成女信眾找他求助。我就留意到那个骗子是个淫虫,一定会藉机对我毛手毛脚,于是我趁此割下了头!』群眾们噤若寒蝉,有些父母的更马上掩着小孩的双耳。 『第二天,我把他的头放到庙里的祭坛上,我要为那些无知的村民揭露真相!』吊眼男抓紧拳头,快要握出血液。 『在下对您深感同情。不如,就由我帮您的家人打一场法事,超度他们,让他们得以安息。』师兄试图消除他对方士的误解。 『安息?』一下快如闪电的勾拳痛打在师兄脸上,身边的姜石当然马上拦阻。 『走开!!』 『但是...』 『听师兄的话!!』身形高大的师兄被足足矮一个头的吊眼男按在地上打,脸肿的像猪头,还吐出了数颗牙齿。 过了一阵子,吊眼男才停了下来,不断喘息。 『这一次,我就这样算了...呼、呼...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我会让你们跟那个骗子有一样的下场!』 看见吊眼男离开,姜石马上扶起不省人事的师兄,把他带到了附近一块空地,用包袱里的药为他止血,又用内力把师兄体内的瘀血逼出。 此时,慢慢醒过来的师兄最先关心的,竟是那两块它带来的牌匾,他问:『那两块牌匾呢?』 『师兄呀!儂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去管其他的事体。』 『其他的事体?那是师父亲手题的輓联,特意送给陈郎中一家,我又怎能不在意?』 『刚才人们看见那个疯子的行径,都慌忙逃走,期间,就把地上的牌匾踏得...』 『不是吧?!!哎呀,这次一定被师父骂死!!』师兄受到晴天霹靂般躺在地上,捂着头。 『师父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但儂这次真的不知道怎样跟他老人家解释了。』 『哎,不就是儂搞出来的烂摊子吗?要是我当时没有偷懒休息,紧紧的跟着儂,就不会酿成这件事。』 『那两块牌匾这么重,我早说儂应该分一块给我嘛。反而我最不明白的是,儂怎么可以容忍那个臭疯子?』 『忘了师父的教诲吗?他老人家说过我们修道之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轻易动怒,要冷静应对。只要那件事不违反天理,就由它过去。』 『我对任何事情都可以忍,就是接受不了师父被骂。对着这种贱人,我只想食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说儂呀,平日对身边的事都吊儿郎当。今日,又只顾自己感受而鲁莽行事,哪里像个出家人?』 『我可不是出家人,只是没有家而已。』姜石的话让师兄封起嘴巴,不打算再说下去。 『誒!说实话,我们这阵子要住在哪里了?反正我们来早了那么多,总不会那么快就去陈家吧。』 『呣...啊!对了。』师兄指着远处一座楼高三层的大型建筑。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和煦的阳光洒于麦田,让刚成熟麦穗更显金黄。 几名农民一边说笑一边收割庄稼,准备囤积到附近的穀仓里贮存,多出的则会拿给村口的农商出售,换取金钱。 这里距离长安城至少几天车程,而且被群山包围,因此村民的生活并不太受外面影响,依然维持大秦重视农业的文化。这也是村民能在这战乱四起,大秦将近覆亡的年头独善其身,自给自足的原因。 盛夏,播种时期已过,水牛们每天都只是安静的到草原吃草。往那边看,一名少女正在带着水牛离开草场,踏上回家的道路。 少女年约十八,正值韶华,外表逐渐清秀,轮廓分明,一双凤眼让她多添一份性感。可惜脸上沾了污泥,而身上穿着麻布衣,遮蔽了她日渐丰满的身段。她又把自己一头乌黑的长秀发用围巾包裹着。旁人看起来,顶多会觉得她是个农家小姑娘,忽略她天生的美人胚子。 少女回家的路上,不时会见到村民在摆摊贩卖不同食材或日常用品。他们之间纵然算是竞争对手,但日久以来都从未起过争执。间时,他们更会互相光顾,因此村民间都非常熟络。 『小茴,你回来了?』 『哦!林大叔,今天生意好吗?』 『这段日子天气闷热,很多村民的胃口都不好,咋个会特意来买这些呢?』林大叔指着桌上的各种肉类说。 『那都是因为他们不会煮而已,只要适当烹调,肉食都可以不给人肥腻的感觉。』 『呵!看来你也尽得娘亲的真传哦。』 『大叔你就嫑笑我了。我会的这些都只是皮毛。不如,我就帮你买一点吧,反正前几天母亲给了我些零钱。』 『不用了,刚才你娘亲才向我买了足足两斤猪肉。』 『啥子?不会吧,平日她都说每天不宜吃太多肉,而且家里的钱又不多,她咋会买楞个多?』 『那我就不晓得了,不过剩下的这些就可能要丢掉咯。』林大叔驱赶着正在一块五花肉上飞舞的苍蝇。 『不过也没得办法了!不新鲜的肉食可是会让人生病的。』这时,小茴牵着的水牛竟开始偷吃旁边蔬果店的白菜。 『喂喂!阿福嫑吃!!对不起陈大婶、对不起!』小茴立即拉开水牛阿福并不断点头向买菜的陈大婶道歉,尷尬得很。 『不要紧不要紧。都楞个晏了,你就快回家了,不要让娘担心哦。』陈大婶微笑道。 『嘻嘻,反正你的菜蔬都卖不出,不如就送些给阿福吃吧,月姐。』林大叔嘲笑陈大婶道。 『我呸呸呸!谁说卖不出?我的菜起码不会像你的肉一样用来餵苍蝇!』 『咕...哎哟!你看一下。』林大叔指着豆苗上的一条菜虫,继续笑道:『呵呵!有人五十步笑百...不是,是五十步笑五十步咧!!嘿嘿嘿...』 『我...我先走了。』小茴苦笑的道,接着便转身离去,不打算阻挠他们继续打骂。 沿着回家的路走,小茴又经过了好几片麦田,碰到了住在隔壁的知心友阿雪,正在帮父亲收割。 还有他们家的一位特别成员... ----汪汪!!!---- 『阿发!!乖、乖,哈哈!』阿发搂着小茴并不停舔她的脸,她亦抚摸着阿发一身软滑的披毛以作回礼。 『好了小雪,我也差不多要回家咯,下次再找你谈心!』 『早点回去,不然你爹...』 『嗯,行了行了,嫑担心。』道别后,小茴骑在阿福背上,一直到家门口。那里被大树跟山岩的阴影所包围,位于暗角之内。 她把阿福关到牛棚里,然后飞快跑进房子。 『爹!娘!我回来了!!』甫进入屋里,小茴便充满朝气的叫道。但回应她的,只有菜刀敲打俎板的声响以及一阵如雷的鼾声。 厨房里,一名妇人熟练地把一块猪肉切丁,然后混合蛋浆放到蒸笼内,又把昨天醃好的萝卜从缸里拿出。跟小茴一样,她的轮廓长得不错,但无情岁月把她的脸蛋风化成皱褶,每日做菜劳动的十根指头亦长了不少茧。 而火炉旁则躺着一个满脸虯髯的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酒瓶。那是村里的老字号品牌,因此价钱特别贵。 『娘,爹刚才...』小茴轻声向妇人问道。 『你今天运气好,他喝得特别醉,连时间都忘了,没得发脾气。』小茴的娘冷冷的道,而且全程背对着她。 『那,他手里的那瓶酒...』 『他赌赢了,就拿去买酒。』 『爹又去赌钱?还要买楞个贵的?』小茴看见母亲长满茧的双手,再看看那躺在地上,每天只懂买醉赌钱的中年汉子,心中未免有点不忿。 『嘘!别吵醒你爹。』 狭窄的屋子只有一间房间,是小茴父母的。但现在小茴的爹正睡在她的睡榻上。 看见母亲把饭菜端出来,小茴打算把醉醺醺的父亲弄醒。 『嗯咕...』父亲竟一手把女儿推开。 『啊...!』 被推跌地上的小茴发觉食指被一个破酒瓶的碎片刺伤,出血。『你就别吵你爹了,我们先吃。』母亲把一块鸡肉放到小茴的碗里,又把一块醃萝卜送到嘴里。 『哦,今晚有鸡吃誒!』小茴把食指放到嘴里舔舔,稍微止了血。 平常母亲只有新年才会把鸡宰了,而且她又做了一大盘烤肉跟肉饼。整件事纵然奇怪,但生性乐观积极的小茴没有太多顾虑。 这时,父亲醒了过来,却丝毫没有理会桌子上的食物,只拿起刚才喝到一半的酒。 『爹,嫑只喝酒。来,吃点肉!』小茴帮父亲盛了一大碗饭,又把烤肉夹给他。 『哼!』父亲喝了一口酒后只吃了一块醃萝卜。 『你爹不喜欢吃油腻的,你吃多一点儿吧。』母亲劝说道。 『那娘就应该做多一点爹爱吃的菜吧!』 『切!到了这个时候还顾着别人、嗝!』 『喂!』母亲神色慌张的拉拉父亲的手肘。 小茴完全想不透他们在搞什么,只是打算炒热房子里死寂的气氛。 『娘,你今天为啥子买特别多?村口的林大叔说你跟他买了足足两斤猪肉呢。』她发现矮桌上的猪肉根本没有两斤这么多。 『...我...就知你喜欢吃,平日又很少做这些菜,就...打算之后再煮、对!是、是这样...』 ...咕嚕,咕嚕... 『呵呵!,刚才林大叔夸娘亲你哦。我跟他说只要在煮肉时烹调合适,就不会让人因觉得天气闷热而吃不下。他就说我尽得娘的真传!』 『嗯,是吗?』 ...咕嚕,咕... 『还有阿福呢,牠竟然趁我跟林大叔谈天时偷吃陈大婶的菜...』 ...咕嚕... 『...那个场面真的有趣得很!』 啪啪...!!! 东西打碎的声音传遍房子,尖锐得让小茴马上堵着耳朵。原来刚才父亲把空空如也的酒瓶狠狠的扔到墙壁,然后又躺在地上,背对着母女俩。 『好了好了,你爹今天可能累了。你快多吃一点儿,菜都凉了。』 『...嗯!』小茴唯有静静吃饭,还把大部分的菜都吃掉。不知道是否因为吃得太多,她觉得今晚特别累,又想到晚上没有什么要做,便蒙头大睡,进入梦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章-梨花阁+第四章-天上人间 嘎勒嘎勒!嘎勒嘎勒! 『嘘!轻一点!不然人家会听到。』 一名穿着奴僕衣服的矮子推着一辆木头车,发出颇为巨大的声响。 『呼呼!我已经楞个辛苦的帮你推...你还对我呼呼喝喝。早就应该用马车。』奴僕对着身旁的『上司』抱怨道。 『马车?花了楞个多钱买这,还要买马车?』上司指着木头车上的箱子说。 『哼!依我刚才看,这货根本不值得我们花费楞个多。』 『都说你们这种人没文化、没知识、没眼光!』上司不屑的道。 奴僕亦不打算继续回应,默默的推着木头车离开村口。现在是二更半,打更的还没有那么早来巡逻,让二人安全进出。 他们翻山越岭,越过高山越过谷。由于只在白天行动,让他们本来只需四天的路程增加了一倍。 期间,奴僕不断把上司包袱里的一些乾粮跟水从箱子侧面底部的一条缝里扔进,就像是为了餵饱藏在箱子的『某些东西』。 好不容易,八天的旅程终于过去,上司那原本白皙的脸长满了鬍渣。来到长安城门,他们发现这天的入境客并没有很多。 正当他们为此感到高兴时,箱子里的东西突然不断挣扎。 『你呀你呀!趁还没得人发现,动作快点!』 奴僕急忙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竹製的管子。只见他打开缝子,往里面吹了一口气,里面的东西就马上停止了挣扎。 『喂!里面放的是啥子?快打开!』卫兵向二人问道。 奴僕丝毫没有动摇,慢慢的打开箱子。 『里面放的都是我们为姑娘们买的新衣服。你都明白吧兵大哥,我们的姑娘很多都是外地人。她们呢,特别难服侍,所以才要买楞个多。』 卫兵用套在鞘内的佩刀翻开箱里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没有发觉原来箱子共分成两层,而衣服全都放在上层。 但为了不让卫兵继续搜探,上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兵大哥,过了楞个多天,我们的姑娘都急了。不如你就先让我们回去,为她们送上新衣裳。今晚你下班之后,保证让你眼前一亮!』 卫兵听了之后,便把佩刀放回腰间,面露贼笑。『那今晚,我就点名要小红姑娘咯!』 『兵大哥请放心!小人一定替您好好安排。』说罢,便把木头车推往城东的一栋建筑物。这栋建筑共有三层,佔地之多犹如一座小城砦,门口上掛了一块招牌,写着『梨花阁』三个大字。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睁开惺忪倦眼,小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以桃红色为主色调的房间里。四周飘逸着奇特的香气,让她不禁想起刚才把她弄昏的迷烟。晕厥过去后,小茴只感到自己后来被人从一个昏暗无比的密闭空间强行拉出,这让她的右臂跟右脸瘀青了一点。 除了小茴之外,房间里还有两个人。 坐在地上的是一名身穿红衣的女性。她看起来年纪不小,眼角和额头上开始出了一点皱纹,但仍试图以化妆遮掩。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薄纱衣,让人可以清楚透视到女人手臂的每一寸肌肤以及微露的酥胸。而站在女人身旁的,正是那个躲过卫兵眼目,把小茴偷运进城的僕人。 『你...你们是啥子人?!这里又是哪儿?』小茴惶恐的问道。 『是你的家。』女人缓缓的道。 『家?不,不是!这不是我家,带我回去!!我要回去!爹!!娘...』小茴歇斯底里般尖叫着,又尝试打开身后的门,却被僕人抓回来,并用麻绳把她捆着。 女人对此毫不理会,只是享用着热茶,之后用她白滑如玉的手,拿起一粒荔枝,把皮跟核去掉,再送到她涂得那像熊熊烈焰的小嘴内,看似珍珠被火海吞没。 不能动弹的小茴哭成泪人,一直哭了近一刻。 『哭够了吗?』女人对开始冷静下来的小茴问道,但小茴完全不想理会眼前的这名陌生人。 『我先说明!接下来我要讲的你可能不愿意接受,但全都是事实。』 『哼!事实就是你们这帮混蛋把我绑到这,想要我家的钱,想要...』 『你的父母不要你了。』女人打算阻止小茴再胡乱猜测。 『闭嘴!我不会相信你放的狗屁!』小茴的面容开始扭曲,花容失色,还骂起了脏话。 『农村长大的野丫头!难道你就不怀疑,你的双亲最近为何富有了楞个多吗?』 小茴闭上嘴,回想着之前在家时父母的奇怪表现。 『半个月前,我差了一个总管跟他去了咸阳和长安一带的穷村落,看看有家庭愿意把女儿卖出没得。』女人指着身边的僕人。 『卖女儿?你们这儿是啥子地方?!!』小茴浑身发冷,脸色发青。 『梨花阁,大秦境内最有名的妓院!』僕人代替女人回答,原来他正是个龟奴,而女人则是这里的鴇母。 『妓...啥子妓院?!妈的,我嫑留在这儿,我要走!』小茴曾听村里的大人说过妓院是一种什么地方,又开始挣扎。 啪......!! 鴇母走了过来,摑了小茴一巴掌。 『疯够了吗?我拜託你冷静想一想,现在是你父母不要你,但我们要你,你居然要走?!』 『虚偽!我才不会感谢你们。』小茴双眼佈满红筋,七窍冒烟。 『不分好歹的臭丫头!!』鴇母用力拍向矮桌,箭步走出门口。 『你看你看,大娘的好心都被你当成狗肺!』接着,龟奴便跟了出去。 数个时辰后,鴇母打开房间的门锁,进来后发现小茴静静的躺着,默不作声。 『小丫头,我晓得你被父母卖来这你很难受。但一个这样的家,你还想留下吗?』 『起码我亦不想留在这...』小茴别过脸说。 『他们不要你,是因为家里不够钱。为了钱,他们可以出卖你,但我们的人就绝对不会。』 『不会?难道你以为我不晓得妓院是啥子地方?你们会让我穿上那些暴露的衣服,要我对男人...』小茴实在说不出后面的内容。 『哦?你咋会晓得这些的?』 小茴不回答,只是会想起住在自己附近那个阿牛哥的一张猥琐脸。这个阿牛哥以前曾出村到外地找工作,期间有了嫖妓和赌博两种嗜好,回到村子后更常常跟人炫耀自己的性经验。 『你放心。你刚刚来,我不会要你做那些齷齪的事情。』 小茴听后稍微扬起了双眉。 『丫头,告诉老娘你的名字。』 『鱼、鱼...茴...』她期艾道。 『虞舜的虞,茴香的茴?』鴇母呢喃道。 『不是,是一条鱼的鱼。』 自大秦统一六国以来,一直大力发展农业贸易,对于农民的文盲问题亦十分关注,于是会定期派博士到农村给男孩举办义学,教他们知书懂礼、农耕医药。听闻的鱼茴常藉上山挑水为由偷偷女扮男装,到义学那里听书,期间学了不少字。 那讲书的老博士是楚国人,讲话时不免带有口音,经常被男孩们取笑,但好学的鱼茴竟私底下向他请教那种特别的语言,因此而学懂了些许楚国方言。 后来,母亲嫌鱼茴每次挑水都那么久,索性叫鱼茴负责到村外的草原放牛。去那里沿途上都有邻居们摆的摊档,让鱼茴无法再偷偷窜去听课。 『鱼茴?好奇怪的名字。』 『奇怪你的头!』鱼茴似乎不打算对鴇母客气。 『一个楞个俗气的姓氏配上一个代表香气,女性化的名字难道不奇怪?』 『姓氏是我祖宗的,我又可以奈他何吗?』 『当然可以,而且不需要改名换姓!』 鱼茴不明所以。 『以后,你在我们这就叫这个名字。』鴇母用茶杯中的水蘸湿了食指,再在桌上写上『虞茴』两个字。 『蛤?楞个难写?』 鴇母看见她的态度开始软化,轻轻笑道:『你不是也唸过一点书吗?就当学个新字吧!』 『我...我从来没得说过。』 『一个没得唸过书的人,又咋会确定虞舜的虞跟一条鱼的鱼有分别呢?』 『...』 『如果你用本名的话,客人们一定会笑死。我看你,都不会想一个陌生人随便叫你『小茴』这种肉麻的小名吧?』 『当然不行!』 『那就好!…还有,你有学过任何一种才艺吗?不过以你的出身应该多数没得学过了。』 『吹树叶算不算?』虞茴的回答让鴇母发笑。 『你还笑!』虞茴略带不满的问道。 『算啦算啦!吹树叶,也算是乐器的一种。嗯...那你就当艺妓吧!』 『你...该不是要我在台上表演吹树叶楞个失礼吧?』 『咋会呢?你放心,我会找一个乐师来教你吹笛。我们梨花阁所有的艺妓都是他指导的。三个月内,你一定学会。』 『你...找个男的来教艺妓?那跟要我卖身有啥子分别?!』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呢...』 鴇母贴近虞茴耳语道:『...有那种癖好。』 『你是说龙...』 『嘘!!女子人家不准说!』 虞茴拨开鴇母按在她嘴上的手。 『你也是,身为女流之辈,讲话就要慎言!』 『我讲话从来都不会禁忌,爱说啥子就说啥子!』 『那是你在农村学的坏习惯!面对客人时就得改。』 『切!这些说改就改吗?』 『一定改得了!』鴇母为虞茴松绑,又让虞茴在房里等待。 过了一会儿,房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青绿色罗衣的妓女。妓女面带微笑,给人春回大地,带来盼望的感觉。她化着淡妆,而且正值妙龄,跟鴇母截然不同。 『雷就是辣个新来的?』可妓女一开口,随即让虞茴想大笑出来。 『咕咕咕....』 『唔?雷怎摸了?』妓女看到虞茴强忍笑意的滑稽面容,禁不住问道。 『你...你是问,我是不是新来的?』 『啊!对对对,甑是甑是!』 『我就是,那请问...』 『哦,是大凉让偶来教雷礼仪的。』 『你...你的口音,也蛮特别的。』虞茴苦笑道,心里质疑这个人也可以教懂自己礼貌吗? 『呵呵!不吼意思!偶叫小红,来了这里半连有多,还是学不会雷们讲的法。』 『我叫虞茴。你,是哪里人?』虞茴只觉得这个人撇除言语之外,还蛮好沟通的。 『听偶的口英,雷猜一猜!』虞茴懂的,除了家乡话以外,就只有楚国方言。但听小红的口音,又不太像楚国人。 『你是,燕国人?』 小红摇摇头。 『你...是中原地区的人士吗?』 『也不太算吧!』 『那就奇怪!你说你不是中原人又不是燕国人,但你的口音又不像楚国人。』 『偶的家乡在南海。』 『南海?那是啥子地方?咋个还没得听过。』 『...傻子?』 『就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虞茴尝试解释道。 『辣是很远的地风呢!』 『是中原的南方吗?』 『比楚国更远的南风。』 『你从楞个远的地方来?』 『不算了,偶听过有些姑凉是从中原东北的燕国来的。』 虞茴心里庆幸自己离家也不算远。 『辣些就迟点再说吧!来,看仄个。要学会礼仪,第一步就必先饭掉雷这身衣服。』小红把一直拿在手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的,是一套跟她所穿同款的丝罗裙,但是桃红色的,还衬上了一条深蓝色的披肩。其他的有一对玉耳环、三支金簪及胭脂口红等。 『喜翻吗?』小红兴奋的问道。 『楞个美的衣服饰物,我这种粗野丫头配得上吗?』 『什摸配不上?这些都是总管他们特意从外地香人手上买的,发费不少。雷就不要偶们白白付粗吧!』 『我当然不会,就勉强试试吧。』果然,更衣后的虞茴明艷动人。丰满的双乳若隐若现,甚是诱惑。同时,腰束跟披肩让身形不瘦不胖的她看起来更加窈窕。现在欠缺的,就只有外貌打扮而已。 『来!偶来帮雷戴上。』小红又为虞茴带上发簪。 『看!雷现在多美呢!』 『有劳您,姐。』 『客什么气?以后偶们就是同工姊妹,当然要要付相帮助!』 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对自己的态度竟比家里至亲更友善亲切,让虞茴的泪再度决堤而出,把新衣裳都弄湿了好几片 不知所措的小红唯有拥抱着虞茴,说了声:『傻瓜!』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章) 夜深 六合受某种杂音吸引而步向大厅。 横越石製小桥,彻夜未眠的祂细听淙淙流水,略为紓解了烦躁的心情。 大厅平日是父亲用来招呼客人的地方,也会邀请祂们试吃自己刚刚炼製的丹药,这让大厅传出阵阵甘香的药味。 馋嘴的六合试图把其幻想成琳瑯满目的糖果,以安抚草木皆兵的自己。 六合今年只有三千岁,漫漫长夜并不是祂应该逗留的领域。蜿蜒地上的暗影犹如魔爪;蝉的啼鸣彷彿鬼嚎,一同蚕食着小孩的赤子心。 黑压压的环境里,血红抢夺六合的焦点,勾起一种祂仍未能承受的原始恐惧。 『不肖子!还学不会!打死你!打、咳...咳、打死你!』 一名长满白鬚的老人用藤条狠狠抽打少年的背部,在上面留下血淋淋的印记。地上,则遍佈了一本本六合完全看不懂的书籍。 两人分别是六合的父亲啟明及同父异母的大哥。 面对眼前景象,只是小孩的六合给不出什么特别反应,但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爹爹!』 『!!......』老人被六合娇嫩的声音所震慑,吓得扔下藤条。一直噤声的大哥也悄悄转过头来。眼袋浮肿的祂面无表情,皮肤发灰,下巴长出小量杂乱的鬍渣。这根本不是平日那个注重仪表的翩翩君子。 『爹爹,你们...吵吵?』正在牙牙学语的六合未能讲出完整句子。 『誒!小六,你干嘛来了?』老人急步奔向六合身旁,把祂轻盈的身躯抱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啟明试图以问题分散小儿子的注意力。 『小六...饿饿....』尷尬的场面勉强被打破。 『哦!饿了是吧!来,爹爹带你去南天门大街逛逛。想吃什么?还是想要玩具?』 六合被强行抱走后继续把视线集中在伤痕累累,呆坐在大厅的大哥身上。 只见祂一脸惘然的看着六合。兄弟俩四目交投,但六合丝毫察觉不到大哥的双眼已渐渐满佈红筋。 小孩单纯,要让小孩忘记事情的方法亦是单纯。 南天门大街四周的小吃摊档让六合高兴得手舞足蹈。 这里自古以来都是天庭上的美食广场。下至虾兵蟹将,上至满天神佛,也喜爱于间时到来消费。即便已经夜深,这里仍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果然不负不夜城之美称。 眾多小吃摊里,六合尤其喜欢巷弄里的一所牛肉麵馆,往后的万多年里也经常光顾。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呣!老闆,多来一碗!』说罢,坐在六合对面的勾陈便把剩下的牛肉汤鲸吞下肚。 『喂!今天晚上还有宴会咧,还点那么多。』六合鲜有的只喝酒,不点菜。 『切,相比六千年前那次,今晚哪有哪么多美食呢?万一吃不饱,怎么办?』勾陈又把一块椒盐豆腐送到口里。 『那次是大哥两万岁的弱冠之礼,当然特别铺张。如果年年如此,我们家就真的破產了。』六合就是不明白这个弟弟为何那么贪吃。 『不会那么夸张吧!啊,有劳。』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麵又端到桌上。 『依我说,你应该亲自请大哥祂们吃一顿饭,为祂洗尘啦!』 『蛤?』 『祂们几个现在被洗脱嫌疑了,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哼!破案的是我们大理寺,应该是祂们多谢我啦!四哥你怎么说反了?』勾陈总以自己的工作单位为荣,甚至有时会以此自吹自擂。 『你就别每次提起大哥祂们就发火行不行?』 『难道我可以不火吗?』勾陈低声咕嚕道。 『真的不懂你!大哥和七妹...』 『誒!我先说明,我从来没有生过七妹的气。』勾陈打断六合的话。 『那大哥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每逢有机会一家人吃饭,你总喜欢把大哥想夹的菜抢走。又整天指桑骂槐,詆毁大哥。祂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但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你就不先想一想这是不是大哥的问题!』勾陈低头吃着麵,让六合听不清楚祂的话。 『不过说起来,四哥你和玄舞她...真完全的没有机会?』勾陈的提问让六合的眉梢一瞪,把送到嘴边的酒杯放下。 『不要胡说!她是我妹妹,我们之间又怎可以有男女私情呢?』祂左右顾了顾,又拿起杯喝酒。 『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更何况她对你的意思显而易见吧!』 『那个傻丫头还未懂事,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放下。』 『她都已经一万六千岁了,只比你小数百年,你又怎能这样说?』勾陈情绪略为激动,让口里的麵条都差点喷到六合的脸上。 『既然你认为她已经长大,那就应该努力帮她找一户好人家,而不是把她硬塞给我这个潦倒的跟班。』六合缓缓眨了下眼,又用右手托头,像是在烦恼什么。 『潦什么倒?以你的能力,要成为下一任的月老有何困难?』 『呿!讲得好听,月老是爱神;讲得难听,就是阴司官员。这根本无法与你们当天神的相比。不要再说,吃完就快走,我们还要去买贺礼。』六合从钱袋掏出自己的那份酒幕钱。 『哎呀,你本来就收入不多,这一顿我请客!』勾陈把银子推向六合,接着又伸手往自己的钱袋里。 『我可是你哥哥,哪有弟弟请哥哥吃饭的道理?而且我用爹的钱,就等于用朝廷的钱,跟你请客有何分别?』 可最后,勾陈仍坚持付了两人的钱,然后就飞快向商店街进发,免得店舖里适合的货品被抢光。 『过来看看,这个可以吗?』勾陈指着一块青蓝色的玉佩说道。 『哈哈!五公子真有眼光。这块玉佩可是人间最流行时款式,数天前才进贡来的。』 勾陈把玉佩拿高,夕阳的光辉透过玉石射入祂的眼里,让祂不禁眨了眨眼。 『四哥,就这件吧!色泽均匀,而且晶莹剔透,又是大哥喜欢的顏色。』 『蠢蛋!你忘了大哥不喜欢人间的货色吗?...』六合轻轻敲了敲勾陈的头。 『...而且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说不定,这早就过时了。』 『...』站在一旁的老闆默不作声,可心里却不是滋味,毕竟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听到。 『看,就这个吧。』六合拿起了一件九尾狐皮衣。 九尾狐乃南山青丘一带的物种,性情兇猛,甚难捕捉。正因十分罕有,即使天庭上的神仙也没有太多愿意出钱购买。 起初勾陈也担心价钱太贵,但后来发现原来这件货品正以优惠价出售,再者天气也开始慢慢转冷,便同意买了下来,还到文具店买了一支狼毫及砚台。 不经不觉,夜幕已经降临天庭,宴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两人便立马赶回家中。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漆黑的房间中央有一张接近双人大小的床榻,上面睡着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男子。 现在虽是炎夏季节,但『房间』内却十分凉爽,通风。原来这里是一个帐幕,帐幔并没有完全盖上,让外面的清新空气得以流进。再仔细看,帷幕旁边站了两个手执长矛的男子正在值班。大概因为夜已深,站右边的守卫开始打瞌睡,却被一个路过的武装男子摑醒。 『将军有什么事你可负责不起?』武装男讲话时故意把声音压低,以免弄醒熟睡的『将军』。 『不用担心啦。』三人因将军突然从幕里走出来而吓了一跳并马上向其鞠躬。但将军只是慢慢走回床榻边,用水盘里的水洗了洗脸,再用毛巾印乾脖子上的冷汗。 『我刚刚醒了,想出去走走。』他拿起一件外衣搭在肩膀上便独自走了出去,寻思着刚才的梦。 密云闭月,朦胧夜空不透露半句秘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章-学艺 八月,秋风渐凉。 酉初,天色已转为昏黄,馀暉从窗外照到虞茴胜雪的肌肤上。 相比两个月前,虞茴消瘦了些许,毕竟这是她人生第一份工作。为此,她化妆、学仪态、学音乐。现在的她,已与一个大户人家的才女无太大分别。 今天她穿的是一袭红衣,红得像吃人的烈焰,俘虏男性的雄心。头上盘了髻,一改以往的少女打扮。她天生嫵媚的凤眼加上深邃眼影,让人不禁怀疑她是某种妖魅所化身。但成熟魅惑的外表掩盖不住她仍纤尘不染的赤子心,活力充沛、阳光外向的她从不惹来妒忌,很多同行反而对她这个新人关爱有加。 『茴茴!老师快来上课了,你再发呆就迟到哦。』叫唤着虞茴的人名叫小雨,跟她同样是一名艺妓。她平常都喜欢用暱称称呼别人,让虞茴感到不太习惯。 『嗯,来了!』虞茴赶快收拾乐器。 『誒!雨姐,您说今晚他会教啥子曲?』虞茴说的『他』当然是指乐师。 『还可以其他的吗?不是凄惨幽怨,就是矫揉的秀丽山河。如果可以选,我寧愿学舞蹈。』小雨嘟起润滑性感的小嘴。 『咋个是?就算题材相似但每首乐曲的意境都不同,演奏起来一点都不沉闷!您忘了之前乐师的教导了吗?再说,舞姬班的名额早就满了。』虞茴安抚小雨,拍拍她的右肩。 『你也对,反正要在男人面前跳那种卖弄身段的舞可能随时惹麻烦。』 公共大厅位于梨花阁最高一层的正中央,连接各位姑娘休息的房间,是她们下楼接客的必经之路。那里有大概十名妓女,演奏着多种不同的乐器。当中小雨正弹奏古琴,与她清脆如琴音的嗓子相互映衬。坐在她旁边的是演奏笛子的虞茴及夏嬋。夏嬋跟虞茴差不多时期来到梨花阁,为人沉默,平日都不好言语,连虞茴都很少跟她搭话。 站在她们跟前的,正是那名有着龙阳之癖的乐师。据说他以前曾出仕宫中,但因其癖好而遭人侮辱取笑,最后决定请辞,来到正好需要他这种人的梨花阁工作。 他除了通晓各种乐器外,还懂得指挥艺妓们如何合奏。每隔五天,他就会趁傍晚,龟奴们正在打扫收拾,准备晚市时来指导艺妓们练习。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好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大家下次再努力吧。』乐师吩咐虞茴她们解散,尖着声音的讲话方式及女性化的举动让女孩子们安心把他当成同性般看待。 正当虞茴打算离开时,一把声音把她喝停。 『大师姐!』虞茴点头,轻声道。 这个阿紫是乐班里最资深的前辈。她今年已经二十有九,纵不再是青春少艾,她一身高贵,冷傲的气质袭人,让不少客人都拜倒在冰山美人的裙下。 『不知道大师姐有何吩咐?』虞茴深知阿紫是惹不起的人,因此尽量收敛脾气,用小红平日教她的词汇答问。 『我们刚才演奏的曲子...是什么?』她缓缓的道,彷彿整个空间都被她的幽冥寒气所冻结,虞茴亦打了个哆嗦。 『石上流泉。』 『那这是一首怎样的曲?』 『此曲为伯牙所作,乐曲体现作者欣赏碧涧泠泠、枕流漱石时的情趣,带出伯牙寄情于山水,与泉石流水为友为盟的意境。乐曲气氛...』 『够了!我不是要你表演记性。』阿紫轻轻递出右掌,遏止虞茴流畅且一字不漏的背诵。 『不过,你总算说中了。』 ----碧涧泠泠!!---- 『哦?』 『既然是碧涧泠泠、寄情山水,就应该表达出伯牙鼓琴时隻身一人于山林中,凄凉冷清、无法觅??得知音人的意境。那为何你刚才演奏时会把歌曲演绎得滑稽生动,让人欢快?』阿紫讲话时双眼望空,连一眼都没有瞥过虞茴。 『可是,难道一个人在山林独奏,就一定是孤独的表现吗?』思考敏捷的虞茴随即解答了阿紫的疑问。 『从旁人看来,他的确凄惨孤独,自怜自赏,大师姐讲的毋庸置疑。但如果,尝试深入揣摩其本人的内心,又会否有另一番滋味呢?对伯牙来说,高山流水就是他的挚友,相互作伴。加上我所演奏的笛子,音色本来就清脆悦耳,总不会像大师姐您的洞簫般哀慟凄厉。』 滔天烈火瞬间撼动冰山。 经过了两个月,虞茴总算学会了之前小红教她在妓院生存的秘诀:当身边的小人想要为难自己时,要冷静想办法应对,千万不能慌乱暴躁。 互相排挤、中伤等的事情在梨花阁内时有发生。像阿紫这种自恃资歷较深而欺凌后辈的人身边,总有几个跟屁虫,对她阿諛奉承,助紂为虐。 幸好虞茴身边亦有小雨小红等好姐妹支持着,而且每逢上课时阿紫有意刁难,乐师都会不偏不倚的主持公正,让虞茴可以化险为夷。 离开大厅,两个熟悉的人影迎接虞茴,正是小红及舞蹈班的春桃。 『偶们等雷很久啦。』小红依旧用不纯正的口音讲话。 『红姐呀!说了很多次是『你』不是『雷』,是『我』不是『偶』了。』这两个月来,虞茴一直教导小红纠正读音。但效果如何有目共睹。 『『禾们等理很久』?对吧?禾稻的禾,道理的理。』 她身旁的春桃捧腹大笑道:『『理』就不要勉强了,『禾』们真的听不懂呢!』 『桃姐,过分了!对了,红姐您今天...辛苦不?』相对于小红半咸不淡的口音,虞茴把焦点更集中在小红手背上微微露了出来的红印。 只见小红摇摇头说:『无事,过几天就好。今天接的好多都是外地来的富家子弟,他们都对偶很好,还额外打赏了偶。』她拿出装得满满的钱袋。 『要是那个臭王八又来点名您呢?您咋个躲得过?而且红姐您是卖...跟我不同,就算那个客人如何温柔,赏钱再多也是没得用!』虞茴忍着不说『卖身』二字。 『好了好了,今晚是中秋,我和红姐是来邀请你去赏月的,我们就嫑提这些...』春桃牵起二人的手。 『还有桃姐,您要常常为那些臭男人献舞,楞个危险的!』虞茴不禁想起从前身边一些整日嫖赌饮荡的地痞流氓。 『...』二人沉默,春桃更是尷尬得面红。 『...真是的,偶...禾不是说过不准骂脏发吗?而且理都知道...』小红强掛脸上的笑容破碎成琉璃。 虞茴回想当日小红说起自己过去的画面。 纵然在情感上,虞茴不希望小红继续出卖肉体,但理智上,她更不希望小红放弃这唯一、唯一的本钱,牵连到她远在南海的家人。 十五,满月的光芒怜悯沉默无奈的三人。 十五,人客稀少,梨花阁凄静如幽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章-紫衣姑娘 一 始皇帝三十五年,南海郡。 十九岁的小红刚从市集买了些祖母最爱吃的李子。对自幼父母双亡的小红来说,祖母就是她的至亲。 『奶奶,我回来了。』她用着家乡话讲。 跪在祖母床榻旁的,是小红的邻居寡妇翠婶。她的丈夫数年前于服役期间过劳身亡,自此她就把小红一家当成家人。 『怎样了?刚才祖母有听话吗?』小红出了门半个时辰,就拜託翠婶照顾祖母。 『唉,又是跟平日一样。』 『哦!戚哥!!你回来了吗?』祖母对小红喊着亡夫的名字。 『你看,她又来了。』翠婶紧皱眉头。 『嗯?阿峰!阿峰!快出来吃饭了。』祖母对着一个无人的墙角叫道。 『誒!奶奶...啊不!阿妹,我买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小红故意用祖母的小名称呼她。 接着祖母又语无伦次的讲了一大堆话。小红不理她,把一块剥好的李子餵给她。 『咕咕!酸...』祖母把李子吐了出来,像一个正在撒娇的婴孩。 『小红啊!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出外面找份工作?』 『怎么这样问了?』小红忙着帮满嘴果汁的祖母清洁,没有仔细想翠婶的提问。 『你都知道,只靠我们两个弱女子可以种的农作物不多,就算拿我弄的首饰品出去买,又卖不了多少钱。再这样下去,纵然我们不吃都养不起奶奶呢。』 『我又怎么会没想过?只是如你所说,我一个女流之辈可以做什么工?到朝廷做宫女吗?我不够漂亮。做生意吗?我没有本钱亦不懂从商。』 『谁说你不漂亮?根本是个大美人。如果进了宫,不要说宫女,妃子皇后也有得你做!』翠婶打趣道。 这句话听来幽默,却让小红有所顿悟。她还年轻,有的是美貌及成熟的身段。看看眼前这个连如厕也要人服侍的奶奶,如果没有稳定收入的确难以确保其身体康健。 一晚,小红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和之前翠婶给自己随时应急的嫁妆典当,换了盘缠便踏上远途。 这一年内,小红每天只吃少量乾粮,盘缠用尽了就装成乞丐讨钱讨饭,终于勉强熬到进入长安城的一刻。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今日,小红醒得早,起床后赶紧把胭脂水粉等涂抹在充满南洋风情的小麦色脸蛋上。 这身健康的肤色,以及温柔服从的个性为小红吸引了不少嫖客的青睞。加上这么多年来经前辈严格督促,懂得了文縐縐的讲话方式及待客礼仪,纵然学习语言方面不是她的强项,亦让她成为了梨花阁的红牌姑娘。 但小红并不引此为傲,常害怕时会因避孕不成而惨遭强迫堕胎。 某次,小红夜半睡醒,竟发现『他』正在跟其馀几个龟奴婢女对一个疑似接客时怀上身孕的妓女狠下毒手,把一碗又一碗的不明汤药灌到她的口里。 除此,若然又再碰到虞茴口中那个『臭王八』又该怎么办?有时小红想,如果自己也可以有虞茴那份天赋和勇气,也许自己就不用如此惶恐度日。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日上三竿,炽热的阳光照射在虞茴的额头上,让她忍受不住而醒来,心里咒骂道:『妈的!明明踏进了冬天,咋会楞个热?』她的睡姿粗獷,毛毯被踢到地上。 虞茴来了梨花阁已经近半年,虽然平时面对客人前辈都可以装得彬彬有礼,但私底下仍像个野孩子一般。 四周看看,只见床边绑起了一条醒目的红色丝巾。 『哦!!!!!!糟糕了!!!』原来今天乐师因晚上没空而调到中午来上课,那丝巾就是虞茴为了提醒自己的记号,但她居然睡过头了。 她唯有赶紧更衣,再略微涂了一点胭脂,便带着笛子跑到公共大厅去。当她来到时,发觉那里只剩下乐师跟夏嬋二人。 『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课都上完了才来!』乐师大声道,又用右手敲了敲虞茴的头。 『对...对不起。』虞茴吐了吐舌头,尷尬地搔着头。 『你也只是第一次,就此算了。不过别以为人家每次都会放过你呢!』乐师戳着虞茴的太阳穴说。 『啊!小嬋,既然你在,不如就跟我讲一遍这堂课的内容吧。』 但乐师忽然拉着虞茴的膀臂道:『喂喂!今天学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而且我下次都会復习,你就不要打扰夏嬋了。』 『...哦,是吧?...』虞茴总是觉得乐师的反应有点古怪。再看看夏嬋,不苟言笑的她依旧不讲一句话,彷彿一个没生命的木偶,让气氛诡异起来。 『对了,阿紫姑娘刚才说有事找你,你快去她房间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章-紫衣姑娘 二 『誒!公子,来哦!』一阵扑鼻的女儿香包围着二人。 『让本姑娘好好疼爱你吧!』一名妓女开始解开上衣,露出酥胸。 『人家会的招式多得是,保证公子你满意。』旁边一个拋着媚眼,娇声道。 『哎哟!看两位少侠风尘僕僕,一定累得很!看上我们那一位姑娘?让她们服侍您们。』鴇母嘻嘻笑道。 『额!!师兄啊,干啥要带我来这种地方呢?乌烟瘴气的。』姜石推开一名妓女不断挤压自己的双峰,让她娇喘了一声。 『咳咳!老闆娘,我们兄弟俩是打算来投宿的,您只需开一间客房给我们就行,至于姑娘就不必了。』师兄清清喉咙道。 『...嗯...少侠,我们这里是梨花阁,不是客栈呢。如果您这样好像...要不,我找舞姬歌女出来为您们表演。』鴇母试图游说两人享用她们的服务。 『我就说了不需要...拿着!我给了钱,儂就要听我的!』师兄开始不耐烦,拿出钱袋,从里面掏出的钱大概足以付一段长日子的客栈房租。 『那...好吧。不过,要是少侠您们需要姑娘服侍,随时开口哦。』 『嗯...』师兄和姜石穿过女人堆,踏上阶梯。 『师兄,儂忘了师父不准我们来这种地方吗?』姜石困惑的问道。 『酒肉穿肠过!连酒我们也照喝,肉照吃,就无需诸多避忌。再者,儂找到更好的地方吗?』 的确,刚才俩人一路上都见不到任何营业的客栈。若在街头露宿,恐怕又会随时遇上那卫兵。 『不吃肉身体会不健康,但不嫖妓不会啊。』 『傻瓜!我们何来有嫖妓?儂别乱讲。我们现在做的跟投宿客栈没任何分别。』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陈家吧,反正他们一定肯招待我们。』 『人家都定好了出殯日子呢!说好了哪一天办法事就该哪一天去。儂之前还说过不想被人家骂我们骗吃骗喝。』 姜石摇摇头,默默地跟着师兄走上二楼客房。 三楼大厅,虞茴惊讶地看着二人。 『连修道之人都来找姑娘,真是世风日下!』说罢,就离开公共大厅走向阿紫的房间。 现场除了楼下妓女们的拉客声外,还有梨花阁附近附近传来的如雷掌声。虞茴转眼一看,原来一个杂耍团正在为路人表演各种戏法。 鱼龙蔓延、东海黄公等的掩眼法虞茴都已见怪不怪,只是路过梨花阁的游客百姓实在太多,因此每天中午时段的城东总是车水马龙。 更让虞茴纳闷的是,明明那刚攻下咸阳,甫上台的刘邦已经下令重修法律,整顿治安,但长安街头上竟仍充满难民流氓,弄得四周乌烟瘴气,人流络绎不绝。 此等人声鼎沸的景像,虞茴前半生人从未体验过。 可是虞茴却一点都不留恋在这繁荣璀璨的炼狱,每天都只是想念着淡而无味的青菜豆芽。 来到阿紫的闺房,见到她正在用膳。环境四周蕴含着檀香炉释出的清新幽香,而且古玩摆设眾多,显然比其他姑娘的房间更加豪华。 『来了吗?』阿紫上下打量着虞茴,留意到她散发蓬松,眼袋沉沉,连鞋也还未穿好。 『要让大师姐看到我这般丑态,真是失礼!』虞茴诚意的向阿紫道歉。 『...坐吧!我从来没得在意过这些。』她吃了一块鱼肉,安静地咀嚼,又徐徐把骨头吐出,动作乾净利落,没有多馀。 这一连串的举动既缓慢又优雅,却给虞茴带来无比压力。 『咋个了?算是不屑跟我这种人同席吗?』 『小女子何德何能?咋会胆敢逆尊贵的阿紫姑娘意?』虞茴说话带刺。 『吃饭了吗?』 『还未。』虞茴慢慢坐下。纵然知道阿紫不能对自己怎样,她也谨慎如正在躲避捕食者的白兔。 『那就好!绿儿,给虞茴姑娘拿一套碗筷。...』阿紫吩咐身边的婢女道。 『...希望桌上的菜合你胃口吧。』 『大师姐应该知道我是啥子出身,此等丰富的菜餚我又岂会随意挑剔?』 『我还以为你不吃鱼。』 『哦?』 『一些人会因自己的姓氏或者其他迷信的理由而不吃某些肉类。』 『呵,真够荒谬!』 『那你晓得这种是啥子鱼吗?』 『这种那么肥美的我真的没得吃过。』虞茴的家位于山林地区,没有太多河流,吃的鱼大多是进口货中较便宜的小型草鱼。 『这叫石斑鱼,最适合用来清蒸。价格可不便宜哦,难怪你在家乡没得机会吃。』 『大师姐身份矜贵,连吃的都是贵价货。』 『不过多么名贵美丽的鱼,不懂保护自己的话也终究成为人的食物。』阿紫摇头道,给虞茴一种虚偽的感觉。 『看来,师姐约我来并不是只为了请我吃饭。』虞茴笑道,拘谨的她刚才一直不敢主动问阿紫唤自己来的理由,只是一直回答着对方的提问。 『世上有一种鱼,海里的不敢吃牠,一般人也难以捕捉牠。』 『哦?』 『传说在北海,有一种身体足足数千里大的鱼,名曰鯤。』 『这我可真的没有听过。』虞茴回想自己念过的书跟学过的曲当中都没有提及这种名字奇特的大鱼。 『那...你想在梨花阁里,做一条石斑吗?』阿紫终于讲出了重点。 『我来了梨花阁只有半年,连给客人表演时都只是坐在后排,咋个会像大师姐这条大鯤般可以随便呼风唤雨?』虞茴冷笑道。 『兇恶的大鱼起码会让猎物死得瞑目,况且牠们都只希望在污浊混杂的汪洋里生存。怕就只怕聪明的渔人早已在背后佈置陷阱,让你自投罗网。太容易相信身边的人,恐怕会自讨苦吃。』 『大师姐,是在提醒我吗?那就请恕我愚钝,还请大师姐开门见山讲清楚。』虞茴完全没有被阿紫的话动摇。 『你就不怕我在挑拨离间?之前你的好姐妹一直教你如何提防我,现在我说了几句你就信?』 『如果我觉得您真的骗我,那我不信就行了。』 『那如果我说的是真话而你又不信呢?』 『那错的就是我,与人无尤。反而如果您愿意跟我说真心,那您也算是一位交得过的好姐妹。』虞茴连珠发泡的爽快答覆挑起阿紫的兴趣。 『呵呵!你跟以前的我真像...』这话让虞茴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这句话,我以前都对一位前辈讲过。』 『想不到,师姐您都会有像我一样的过去。可惜,这也代表现在您待人处事的心已变了。』 『人大了,接触的人越来越多,由不得你不变。』阿紫喝了一口浓茶,浓得像她酝酿沉淀多年的思绪。 『那不知师姐说的那位前辈,现今如何呢?是已经找到了一处好人家,还是仍在我们梨花阁当中?』此时绿儿端了碗筷来,但虞茴似乎毫无跟阿紫用膳的意欲。 『已经过去的人,就不要提了。』阿紫幽玄深邃的双眼倏忽明亮如星宿。 虞茴只觉眼前的阿紫比以往更加陌生,更猜不透。 『废话我就不说了!...』阿紫用香帕轻擦脸庞。 『...当心一些跟你相似的人,也要注意那些你眼看不见的东西。』 『切!你就不可以讲清晰一点吗?』虞茴心里纳闷。 『至于我说的人是谁,你猜不到就算了,反正只要你懂得防范别人,那人的身份并不重要。』 『您这是故意不透露给我知吗?』 『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了而已。知道太多事实的那种感觉,我们比你都清楚。』 『『我们』?』 『没事,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阿紫轻轻一笑。 虞茴从未见过她笑,笑得得很自然,美得似不被凡尘杂质玷染的琼玉。 阳光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近,牢牢繾綣。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被猛虎所吞吃的人,唯有化身倀鬼,帮助牠寻找更多猎物。为的,就只是希望自己免于被老虎折磨。 梨花阁,彷彿世界的缩影,有着各式不同的人。当中孰人孰鬼,阿紫最清楚不过。 十多年前,『前辈』曾告诫自己要时刻提防身边的人。 谁知不过半年,她就因容顏忽然尽毁而轻生。 正当梨花阁人心惶惶之际,阿紫却心如明镜。 那人平日都喜欢跟『前辈』分享化妆品,还把所谓家传的护肤心得教给『前辈』。沉默,是阿紫最大的弱点。 沉默让那人一直逍遥法外。 沉默让那些只为地位利益,不讲道义的倀鬼继续绕着身边转。 『这种婆娘,只要奉承她几句就忘形了,根本是隻无牙老虎罢了。』 『至少她肯傻傻的让我们跟着,否则我们在这的地位岂不是一朝丧尽?』 种种难听的话,像针狠刺在阿紫身上。 不经不觉,她已经成为了一头满身荆棘的刺猬。 把后辈们统统刺得遍体鳞伤。 在这种氛围下,梨花阁变得冷清,眾人彼此间的距离渐渐拖长。可那些掛在面具上的盈盈笑意却丝毫没有远离自己。 半年前的某日,一颗流星划过。 形状像一尾鱼,畅快地游进阿紫绝望的心怀,把她身上的冰刺一道一道的融化。 那天开始,阿紫没有再为难虞茴。 那阿紫希望虞茴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不想,亦不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七章-受辱一 十二月初七,阿紫的三十岁生辰,也是自她签卖身契以来的第十五个年头。 除了前辈和虞茴以外,阿紫从未向其他姑娘提起自己的生辰(应该说没必要提起)。 前辈还在世时,她每逢阿紫生辰都会亲自炮製红鸡蛋来贺寿。一次她们俩在吃的时候,阿紫发现前辈头上长了一根长长的白发,便马上帮她拔下。 时日如梭,如今安坐椅上享受这种服侍的,已经是自己了。 身后的虞茴彷彿往昔的自己,让阿紫百感交集。 ——该放手了吗?—— 这段日子来,阿紫一直担当着母亲般的角色。把那人在背后搞的齷齪动作统统挡开,让虞茴一直懵然不知。 她深知自己不能一直保护虞茴,无奈外向、好交友的虞茴压根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坚信阿紫只是多虑而已。 ——不如,乾脆把真相...—— 她做不到。她寧可一直熬,也不愿让虞茴再次受到身边至亲的背叛,再次像当天一样崩溃。 『师姐在想什么?』虞茴疑问道。 『哦,没什么。』阿紫马上把脑海中的画面消除。 『还说没有?就因为您经常胡思乱想,才长了那么多!』虞茴张开纤细的玉手,比出一撮白发。 『现在换了你来担心我了吗?』 『当然担心囉!您是我们的红牌,一首高山流水更是绕樑三日,让客人们神魂颠倒。要是您身体得了什么毛病,我们可取替不了您哦。』虞茴拔完阿紫的白发之后,便开始帮她捶肩,彷彿把阿紫当成主人一般,让站在一旁的绿儿尷尬得很。 『誒!『寿宴』都要吃完了,就快去练习吧。』阿紫指一指桌上的红色鸡蛋壳。 『哎哟!难得人家特意给您贺寿,就嫑说扫兴话吧。』虞茴嘟起润泽樱唇,加上一头在清风下摆动的青丝让人倍感可爱。 『哼!那等一下你又被骂就别怪我『不扫你的兴囉』。』阿紫别过头来打开衣柜,拿出一套以橘色为主色,配上焰红色披帛及蝶形衣领的霓裳。 『哦,师姐您今天打算穿这么漂亮。』 『喂!你的意思是我平日穿得很丑吗?』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大师姐每天都美得彷若天仙下凡。连我身为女儿身,都为之神魂颠倒呢!』虞茴嘿嘿笑道。 『口甜舌滑!不过倒是你,接下来的几天记得不要穿那么随便。』 『哦,是有贵客要来吗?』虞茴来了梨花阁的半年来,都没有碰过什么所谓的达官贵人,所以不禁紧张起来。 『对啊,过几天好像会有人包场,肯定非富则贵。可是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咳咳!...是鴇母告诉我的。』 『嗯,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虞茴注意到阿紫讲话时乾咳了几声。 『没事,就是天气转冷,嗓子都不太好了。』 『那可不是小事哦,不如明天我去买些驱寒的药材熬给您喝。』 『不必了!都说了这几天随时有贵客,可能要我们来招待呢,你就别四处跑了。』 阿紫没有把真正的理由说出,虞茴亦没有发现当中的端倪。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噯!茴茴,这边咧。』小雨惯常地用暱称称呼虞茴。 小雨、小红和春桃三人正坐在大厅的一角,似乎打算趁着虞茴还未开始上课来找她谈天。 『哎呀,雨姐!都说了虞茴不习惯别人这样称呼她嘛。』春桃拉拉小雨的左臂,大声笑道。 『您就由她吧桃姐,难道我像个那么小气的人吗?』 『喂,看里刚才从阿紫姐的房间走粗来。怎摸了?又被她闹了吗?』小红在虞茴的耳边轻声问道,省得被阿紫的『爪牙』们听见,又要大做文章。 『依我说呢,她一定又是说什么挑拨离间的无聊话吧!』春桃插嘴道。 『小桃!你就不怕被她的人听到吗?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耶。』小雨紧张得四处张望,原本清秀的鹅蛋脸都皱起了来。 『也没有啦,就是...跟我吃生辰饭而已。』 『哦,今天系她的生溢?』小红侧起头疑问道。 『你最近是怎么了?自上次她无缘无故请你吃饭后,你们就那么熟,连生辰都跟你一起庆祝。都快要把我们三个丢在路旁的废井里了。』春桃语气带着微愠,加上滑稽的比喻让小红小雨二人捂嘴而笑。 『桃姐,嫑这样。看,皱纹都要出来咯。...』虞茴轻抚着春桃的眉间,像是撒娇般道。 『...我承认,阿紫姐为人是有点儿难相处。但她绝对不是您们想像中那种恃强凌弱,勾心斗角的坏女人呢。只是,她总不喜欢把真心拿出来。』 『呵!照你这样说,你也不是很了解她。』小雨有点不屑地冷笑。 『一点点吧。始终,她都没有吧那句话的真正意思告诉我。』 『哦?』三人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聆听。 『那次,她好像告诉我要提防一些眼看不见的东西和跟我相似的人。对这句话,我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就不要胡乱猜想人家要挑拨离间吧,我只觉得她是性格比较多疑一点。』 『眼看不见的东西?』小雨不禁打了个寒颤。 『跟你相似?虽然她说的大多是不可信的废话,但是她叫你要提防的人到底是...?红姐,你说呢?』春桃好奇地问道。 『额?偶、偶也不知...道。』小红明亮如珍珠的双眼忽然失去了光彩,徬徨地打滚。 说起梨花阁里要小心提防的人,『他』的身影又再次于小红脑海中闪过。 『如果说看不见的东西...』春桃忽然压低声线,面无表情。 这举动让气氛诡异起来,胆小的小雨更大口的吞着口水。 『据说...在数十年前一个晚上,有一个新入行的妓女睡到半夜时忽然因为绞肠痧而赶紧去茅厕。』 虞茴是眾人中最胆大的,纵然略感害怕也似乎期待春桃继续讲下去,反观身旁的小红已经般紧紧地拉着小雨的纤手。 『...当她正在上茅厕时,四周的突然传来阵阵寒意。但重要的是,那时正值盛夏,天气一直闷热,她绝无可能有此感觉。』 『系...系她身体不苏服,发...发冷恶寒吧。别再说些怪力乱森的言论了!』小红牙齿都开始发抖,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让人心寒。 『我就假设她身体不适,但下一刻发生的事却是难以置信。』 『怎么了?!!』虞茴兴奋问道。 『不要再港了!!』小红捂着双耳靠着小雨的肩膀。 『...她听到门外传来小孩的哭声。但问题是,妓院里又怎会有小孩呢?她壮起胆来,把门推开!居然看见一个全身绿色,被一团诡异的光芒包围着的小女孩蹲在地上,一直的哭。据说,这个女孩看过来时是没有五官的,但竟可以发出哭泣声!感觉上就像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一样。』 听到这,虞茴忽然一怔。不是出于恐惧,反而像是怜悯,陷入沉思。 『你...这都是无凭无据虚构出来的故事!你刚才都说我们这里是不会有小孩的,那又怎会有小孩的鬼魂出现呢?根本不合理。』小雨害怕得不断提出疑问,试图说服自己这都是假的。 噗... 『哇!!!!!!』小红的背部突然被某些东西碰撞到,让她从横膈膜发出了足以直衝九重天的吶喊。 眾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夏嬋经过时不慎碰到小红,她们才松一口气。 『哎呀!原来是里。好心里别在人家那么紧脏时特然出现好不好?』 只见她微微点头,便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并把她所演奏的笛子及乐谱拿了出来。 『真系的!都不资道她系不系鬼怪化层的,不仅不讲话,连走路都没僧音的?!』 『别怪她吧,可能...只是她比较内向胆小,不善于交际而已。』虞茴嘴巴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比刚才听鬼故事时更感不安。 『这个故事我也纯粹是听舞蹈班的同工讲过。至于孰真孰假,就不清楚咯。』春桃尷尬地伸了伸舌头,以笑遮丑。 『切!那你就别胡说吧,弄得红姐那么害怕了。』小雨不满地说道。 『对对对!我不像红姐虞茴那么学识渊博,知书达礼。每逢说话都一定言之有理,大方得体。』春桃故意对小红模仿出书生向师长行礼的动作。 『怎么费?偶们三个都各有不同岗位,需要的本领都不同,根本不可以相提并论。放且小雨不係不懂字吗?她都层为了梨花阁的红牌艺伎哦。』 『对啊,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又会跳舞又懂弹琴的,依我说根本就是个大才女。而且我记得春桃你说过有一个父亲的世交住在城西,要是你有什么需要他都可以接济你呢。我们三个就没那么幸运了。』虞茴附和小红道,小雨亦不断点头。 『嗯,我跟他根本就不熟,上次见他都已经是我八九岁时的事了。』 这时,更换好衣服的阿紫来到大厅,见到小红春桃两个正跟虞茴及小雨谈天,便乾咳两声道:『好了!差不多要开始上课了,各位快准备好自己的乐器。』说罢,又坐了在第一排的中间,一个最靠近乐师桌子的位置。作为乐班的大师姐,阿紫不论正式表演还是练习都会坐在全场最瞩目的地方。 『那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春桃和小红向两人挥手道别,急步离开了公共大厅。 眾人里,『她』以纯白如雪的皮囊遮蔽丑陋的胴体,阴险恶毒的本相。 她付出跟『姐妹们』之间的感情,化作艰辛的汗水。 默默地耕耘着自己的『美好明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七章-受辱二 皎洁的嬋娟高高悬掛,为孟冬的夜空架起一道通天楼阶。 街道上人头涌涌,纷纷趁着肉档还未打烊,赶紧购买一些肉食回家准备过冬。 街头的一角,一隻从洞里爬出的耗子被地上的雪沾满身躯,蜷缩着发抖。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冷,若不摄取足够的脂肪,恐怕要像牠般熬苦了。 『咦!!好冷!为啥子又是这些?』虞茴浑身发颤,抓紧披在身上的毛毯。 距离晚市开店只有不足半个时辰,她唯有把握时间『享用』晚膳。 放在碗里的,就只有数棵皱皱的白菜,少许鸡胸肉,以及盛不满的白饭。 虞茴把一棵白菜送进嘴里,却被那又冰又涩的感觉弄得差点想吐。 她来了梨花阁半年,虽然表演时的排位越来越前,但吃饭时分得的食物却一直与刚入行时无太大分别。 『明明天气那么冷,但就要我吃这些冷饭菜汁!』她回想起以往在家里时,母亲每逢寒冬都会煮一锅热腾腾的粥,还会用养得肥肥,之前一直不肯宰的鸡来入饌。 想到这,虞茴不禁长叹一声,连裹在身上的毛毯掉了下来也不察觉。 敲敲... 『哦?』虞茴打开门,敲门的原来是小红。这两天下起雪来,她都特别关心虞茴穿得和吃得够不够。 她身上披了一件白狐裘,明显是贵价货色,而且看起来保暖的很,让虞茴羡慕不已。 『怎摸了?店都要开门了,还不坏点吃饭?』她指着桌上那碗丝毫没有被吃过的饭。 『您叫我咋个吃了?这些东西呢,拿去餵狗也不会吃。』虞茴抱怨道。 『嗯?里不系说以前在龙村长大吗?怎摸会那摸多要求呢?』 『我娘才不会煮这种餿水狗屎般的东西。』虞茴面容扭曲地看着一块又乾又瘦的鸡肉。纵然已经半天没有进食,她都毫无食慾。 『就算餸菜里不喜宽,都起码吃一点吧!里看里,全身都抖层这样了。』 『哎呀算了算了,不吃就不吃,反正它都弄得我没胃口。』虞茴说的它自然是指自己分得的饭菜。 『喂,里都没有带楼袋了吧?人怎摸可以不吃饭呢?』小红轻轻戳了一下虞茴头。 『他奶奶的!明明我都已经来了半年,连嫖客们都开始留意我了,但偏偏就发那么少工资,分那么少饭菜给我。』虞茴呢喃骂道。 『呵呵!不资道以前水说过恨不得一辈子坐后排,不要给那些臭蓝人佔便宜的呢?』 小红这句话让虞茴无言以对。来了梨花阁之后,虞茴不仅改变了对外表礼仪的重视及待人接物的态度,还多增了一份无名的虚荣心和自满。 ——我,终有一日都会变成大师姐所说大鱼,甚至阴险狡猾的渔人吗?——开始意识到这点的虞茴不时慨叹着。 『那...里以前在家乡时,最爱吃的系森摸?』小红的提问把虞茴拉回现实。 『嗯...我最初是住在一条小溪旁边的,每隔几天,我都会跟娘亲到那里抓鱼。那里的鱼又肥美又新鲜,简直可以与皇宫里的美酒佳餚相媲美!那里附近还有一所专门卖糖果的店铺,虽然经常有蜚蠊『光顾』,不过也是我的童年回忆呢。』虞茴边讲边擦乾嘴里流出的唾液。 『里都没去过皇宫,就别乱港了!还有,里刚刚说『最初』系森摸意思?』小红强忍着噁心感,向虞茴问道。 『哦!我以前曾经搬过家,后来就去了一个没有河溪流过的乡村住,所以就说『最初』了。』 『搬家?里们不系应该很喜宽那里吗?』 『本来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和家人就搬走了。』虞茴越说越小声,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件往事,让小红也不好意思问下去。 『啊对了,里就把饭菜想像层里以前吃的那些又肥又大的鱼,自然就吃得下啦。』 『唉!我儘管试试吧。』虞茴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这个无稽的所谓办法。 『放心吧!这系从前偶楼某教给偶的,万试万灵。』 『楼...楼某?』 『就系...里们讲凉亲,母亲的意思。』 『看来,我是永远都学不会红姐您家乡的语言了!』虞茴苦笑道。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晚市伊始,等候已久的顾客们蜂拥进梨花阁。 这边有突着大肚子的猥琐大叔,那边有年轻俊俏的文弱公子。 不同的嫖客对姑娘的要求都不同。 有些只求来听听曲、欣赏一下舞蹈;有些工作忙了一整天的,希望有姑娘来陪自己谈天诉苦;有些遏制不住性慾的则飢不择食,无论姑娘外表如何都已不在乎,只想把熊熊慾火发洩在她的肉体上。 『拜託你吧,大娘!』房间内,一名商人打扮的大叔向鴇母哀求着。 『这,始终不太合规矩。』站在鴇母身旁的总管冷冷的道,又白又瘦的脸让人联想到狰狞的鬼魅。 『哎哟王总管,你就不要那么不近人情嘛。大家都是男人,你一定明白的。』男子淫荡地贼笑道。 『宋老闆,我们也很了解您的想法,她的确长得亭亭玉立,青春少艾。不过...她是个歌女,说好了卖艺不卖身,要她肯单独来服侍您...不是那么容易啊。』鴇母深深对宋老闆鞠了个躬,抱歉道。 『哼,真扫兴!自从上次看了她的演出后,我就说过我一定要让她来好好服侍我,我亦不会亏待她。不过算了,看来你们这所破点是跟我这些铜钱无缘...』宋老闆拿出一个满满的钱袋,里面全是铜币,肉眼看来起码值四五十两。 『誒誒誒!宋老闆,您...您就先别生气,万事有商量吧。』铜币的亮光透过鴇母的双眼映照出来。 『嘿嘿,你们懂得怎么做,我自然懂得怎么做。』 『当然当然!我会跟她说有一位宋老闆,是城中富豪,听说你又会跳舞又会抚琴,想请你为他单独表演一曲。』 『什么富豪不富豪就不用特别说了,总之说我很欣赏她的才艺,想邀请她来为我表演就行。』宋老闆似乎担心若暴露富翁的身份会让那位姑娘產生怀疑。 『啊,还有这个。』鴇母翻开身后一个大柜的其中一格,拿出一个酒瓶似的东西。 『老闆您喝了这个,保证等一下虎虎生威!要是给女的喝了,熟女也变荡妇咯。』鴇母在宋老闆耳边低声道,而宋老闆亦兴奋得马上充血。 『坦白说呢,......姑娘能够受到宋老闆您的宠爱,是她三生有幸咧!』 『嘻嘻,宋某平日最爱帮助有需要的人。她既然选择卖身来这儿,就证明家境贫困。我以后一定会『鼎力支持』,好好打赏她,保证她衣食无忧!』 『呃、也记得要...』鴇母打岔口若悬河的宋老闆。 『行了行了!你们的那一份,我也会给足,不会吃霸王餐的。』宋老闆不耐烦的说道,然后头也不回,拿着酒瓶走出鴇母的房间。 正当他离开时,一条躲在一旁的人影探出头来,打算吊着宋老闆的尾,正是虞茴。 『臭胖子!看本姑娘如何教训...哇!!嗯嗯...』某人忽然把虞茴拉进巷子里。那人的力道不算很大,应该是女性,而且从其较深的肤色看来,似乎不是本地人士。 『红姐?』 『里疯了?里资不资道刚才被人发现会有咩下场?』一向和蔼可亲的小红鲜有地目露凶光。 『我才不管!刚才那个老淫虫打算把那些...不知道什么给姑娘喝,肯定想趁机为所欲为,我可不会放任不管!』被满腔热血冲昏头脑的虞茴竟把那张从慈祥菩萨堕落为贪婪饿鬼的面容拋诸脑后,只想着如何那淫贱的宋老闆修理一顿。 『偶说过多少次!不系里的分累事,就别管。』小红抓紧虞茴的双肩,语气坚定得让人无法否定。 除了如何应对像阿紫这种『爱恃强凌弱』的前辈外,小红最常教导虞茴的就是怎样于龙蛇混杂的梨花阁里独善其身。的确,只要让人家觉得你毫无威胁性可言,自然不会花精神计算你。 可惜的是,你对人有没有构成威胁,不是你自己可以决定。 『那对不起了红姐。平日我敬您是前辈,您说的话我都不敢反对。但这次,关係到我们同行的安全,我一定要去。』虞茴一身红衣映衬着她猛烧着的怒火,四周的空气也彷彿炽热起来。 『那里有听到他们说的姑凉是水吗?』 『.......』虞茴刚才一直躲在房间的转角位,加上一楼传来的吵闹声及客房里姑娘们的呻吟声让她不能完整地偷听到谈话内容。 但发现自己有点儿理亏的虞茴毫无收手之意。 『接待他的可楞跟偶一样系个卖身的,两个人之间根本系里情偶愿。』小红试图让事情合理化,消除虞茴的疑虑。 『你情我愿就不会弄得要下药,你这他妈的死蠢、自私鬼!!...』虞茴禁不住怒火,向她一直尊敬的前辈破口大骂,还用上了小红教她的方言词。 『...总之我告诉你,就算她是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姑娘,我也不会容许那个老淫虫用这种下流的手段蹂躪她!』虞茴使劲甩开小红的手臂。 纵使小红跟虞茴已经认识了一段颇长的时日,但始终不能了解她这种衝动、死心眼的个性。 此时,一片霜雪从窗外飘进,落在虞茴的左肩上,让她原本旺盛的气焰稍微止熄。 对两人而言,本来热闹的四周忽然静默,时间犹如静止,小红的思绪也復若止水,不打算再与之硬碰。 『那好啊!里儘管去。以鴇母的为人,偶可不敢担保里之后会有咩后果。』小红再次让虞茴噤口。 冷静下来的虞茴这才想起,打算对姑娘下迷酒的是宋老闆和鴇母二人。 ——鴇母?她可是收留了被双亲遗弃的我,还供给我衣、食、住,纵然质素时有参差,起码一直以来都没有对自己加以剥削虐待。怎么会...—— 『记住,很多东西不要只睇表面!最好改改里这种凡事先入为主的幼稚想法!』 陷入沉思的虞茴却一直给不出反应,脸色死灰一片。阿紫当时所隐藏的端倪,虞茴似乎看透了一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七章-受辱三 春桃独自踱步在漫长的走廊,想不透鴇母为何要自己单独到那个什么宋老闆的房间表演。 跟虞茴一样,春桃是梨花阁内少数愿意真心服从鴇母的姑娘。 她今晚穿上了杏色低胸装,但一改以往的成熟艳妆,只涂上了淡蓝色眼影,及薄薄的胭脂、口红。但却因此多添了几分少女情怀,活像那于仲春含苞欲绽的桃花。 『算了!反正都是弹几曲而已,别再想太多了。』春桃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希望神不守舍的自己能清醒过来。 一方面,宋老闆在客房里摩拳擦掌,逼不及待地喝了大半杯鴇母给自己的迷春酒。纵然药力还没有发作,他的那里已经坚挺如钢铁。 此时,春桃推开木门,犹如无知的羔羊踏进龙潭虎穴。如花似玉的容貌映入宋老闆的眼眶。 『怎么?不、不是的!』宋老闆倏忽淫欲尽失。 『您...您就是宋老闆?小女子春桃...』正当春桃想要对其行礼时,宋老闆急忙跑上前想要抓紧她,吓得春桃差点把古琴丢在地上。 『宋...宋老闆,请您自重。』春桃低下头,不敢直视宋老闆的眼目。 『嗯,你都忘了?哎呀,都快要十年了,难怪难怪。』宋老闆抚了抚自己的络腮鬍,摇头道。 『十年?您...以前见过我?』 『媚华...』春桃听到一个已经几年没人唤过的称呼。 『...你可要仔细看清楚啊!』宋老闆走前一步,企图让春桃看清自己的脸。 『安民...叔叔?』春桃唤起十年前自己九岁时的记忆。 那天,父亲第一次带自己去长安。跟家乡完全不同,四周尽是雍容华贵的锦绣服饰;美轮美奐宅邸。 来到『x府』,媚华拉拉父亲的衣袖问道:『爹,这字怎么念?』 『这个字念『宋』。』 『什么?『詗』?』 『不要多讲了。来,快向安民叔叔打招呼。』父亲指指眼前一个身穿深衣的中年男士。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虞茴蹲在睡房的角落,一言不发。 『不会,这不合理。这半年来我虽然没跟她有太深入接触,但要不是她,我早已露宿街头、饿死。』她一直呢喃,抱紧双臂。 纵然没亲眼看见,鴇母被铜臭诱得双眼发亮的画面依然沉淀于脑海中挥之不去。 先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后来是当日好心收留自己,还让自己结识了小红春桃小雨等好姐妹金兰姐妹的鴇母。 『日后,就会轮到我吗?』 虞茴忽感自己的存在好比无血无肉的死物,甚至更没价值。至少金钱对他们来讲是一个实质的机会,而自己则只是累赘。 但让虞茴最难以释怀的始终是小红那句『...以鴇母的为人...』。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代表鴇母一直以来都在骗我?代表红姐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 眾多疑问瞬间涌出,把她的思绪扯紧,打成死结。 虞茴看看房间的四周,想起这里楼高三层,而窗子就在身旁。又看见衣柜里琳瑯满目的綾罗绸缎。 她忽发奇想:『既然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死亡也许不是那么可怕、不值得。』 噹噹...!! 房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让绷紧的虞茴不自觉地耸了耸肩,只见神色慌张的小雨衝了进来。 虞茴依然神情呆滞,没有立即上前问个究竟,只是冷冷的道:『进人的房间前请您敲门。』 『还说这些,出大事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以后,就要听阿姨的话了。』爹把我的手系在鴇母的掌中。 『爹,你要去哪儿了?』我当时疑惑的问道。 『嗯,放心。爹这次要去个很远的地方入货,不方便带着你。生意做完了,就会来接你。』当时十一岁的我并没有多问几句,只想着既然爹叫我留在这,我就要听他的话,像我以往一般。』 『那后来...』宋安民的眉心皱得可以夹起一枚铜钱。 『哼...当然是一去无回头。』春桃耸一耸肩,叹气道。她想起父亲从小就教她如何孝敬尊敬长辈,对于大人之间的事情若不明白就不要多管。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因此被骗了八年。 『那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宋安民喝了一口酒,似乎想要遮掩对春桃那份无比的怜惜。 『哦?』春桃双眼一瞪,让黛眉拱成两道乌月。 『你都知道,你爹是做药草生意的。』 『对啊。』 『那你也应该记得当年你爹带过你来我家。』 『对啊。』 『叔叔我也是个卖药材的。那次,你爹之所以来长安,就是为了跟我入货。而且他非常的有诚意,知道当时我...』宋安民偷偷擦了擦眼,眼眶溢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那时候...』春桃帮宋安民斟了一大杯女儿红,而自己也浅酌了一口。 宋安民拿起酒杯,笑了一笑,却让眼泪更频密的掉下。 『那时,我妻子刚走。咕嘟!』宋安民大口的把杯子乾了,脸都涨红了不少。 『『走了』是指...她离世了?』对春桃来讲,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死亡,因此没有太多避讳。可是宋安民没有特别介意,只是轻轻点头。 『当时我们成亲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到了临盆那一天,我们本来都充满喜悦。我听稳婆说留在房外等候。过了一两个时辰,她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盆子。里面放了一个血淋淋的女婴,却没有哭。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我立马进去再看看我老婆,发现她...已经断气。』宋安民提起超过十年前的事,但仍伤痛欲绝。 『对...对不起。』春桃拿出香帕,递给宋安民。 『没事没事!』他接过手帕,又继续讲:『冯大哥呢,他很有我心。他带你来,就是想让我把你认作乾女儿。』 房门外,虞茴和小雨把耳朵贴近木门。 『但我当时拒绝了他。』 『哦?』 『没有,纯粹当时的我不想睹物思人而已。就是,我担心会想起夭折的女儿。』 『是吧?那...我爹后来是因为...』 『很奇怪,当时你爹向我购了一批军用药材。但后来不知为何,竟被朝廷发现造假。所以...』 『...就成为了通缉犯?』已经懂事的春桃淡淡地问道。 『对。所以,你就别怪他了,他这样做也是不想连累你。』 『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春桃别过脸,低下头。却意外地让宋安民看到了自己衣衫下的乳沟。 宋安民忽然全身滚烫,脉搏如万马奔腾。 是药力发挥了吗?『干!怎么这个时候会?』 『我不知道爹有没有做过,但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都把这里当成家了。对了,叔叔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的演出呢?』 『那次我和一个行家来这应酬。期间看到了媚华你的演出。你比其他姑娘跳得特别出色。后来问了问其他人,知道你又会弹琴又会跳舞,是梨花阁少有的才女,就想见识见识一下。但当时我喝得颇为醉,不是看得很清楚你的脸。』 『呵!所以就没有认出我?』春桃羞愧得掩着樱桃小嘴,嘰嘰笑道。 『我是说真的,你在眾多姑娘里出类拔萃。』说罢,宋安民不自觉的牵起春桃的手。此举动让春桃大吃一惊,缩回冰纤无骨的小手,双腮被浑身热血充满。 宋安民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想要压抑自己,却被春桃害羞、无辜的样子深深勾着心头。 『其实当年是因为...』不,他讲不出口。 『不如这样,叔叔你选一首喜欢的曲,我现在边弹边唱给你听。』春桃站起来,打算拿起放在身后的古琴。 『媚华...』宋安民紧紧拉着春桃的右臂,让她的香肩瞬间里露出。 宋安民只觉身体犹如遭受电击,全身筋骨骚软,但又觉头昏脑胀,春桃的脸孔彷彿与某人重叠。 『叔叔...你、你醉了。你先放手,我扶你躺下。』 『媚华...你听我说,额?!!』宋安民昏得捧着头,差点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叔...?!!』未等春桃说完,宋安民抢着道:『听我说,我以前之所以不愿收你为养女是因、你跟我的...妻子长得很像。』 『你真的醉了!』春桃感觉到不妥,只想挣脱离开,期间不慎把桌上的小菜和酒瓶扫跌到地上。 躲在门外的虞茴听到之后按耐不住,对小雨说道:『不得了了,我们快...』 『你先进去,我去、找人帮忙吧!』 『什么?什么帮忙了?』虞茴都不顾小雨那让人模不着头脑的话,用尽全身的力把门撞开。 『来!娘子、我们再来生一个孩儿。』宋安民把眉宇间与妻子有几分相似的春桃当成本人。 『哇!走开,我不是你妻子!!!』春桃想要推开宋安民,但试问苗条的她怎会能跟一个三十七岁的壮年男子角力? 『嘿!我晓得、我就晓得,你是娘子的转世,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受药力影响下,宋安民开始语无伦次,并把春桃的衣裳撕开,使她裸露出诱人的胴体。 他脱掉上衣,又开始解开裤头。 可他的后脑却忽然传来阵痛。『乒乓!!』 原来虞茴用宋安民藏在桌下的迷春酒瓶用力敲向他的脑勺。 『他奶奶的!!你这个臭婊子!!”恼羞成怒的宋安民头皮溢血,化成兇残的邪灵,竟掐着虞茴的脖子,把她强行压在桌上。 『咳咳!!放开、咳!』虞茴呻吟着,身体发不出丝毫气力。 从床上起来的四周观望,发现地上有一条浅绿色的丝巾,正是刚才从虞茴身上掉下来的。 春桃顾不了那么多,只想了结这不似人形的怪物。她捡起,勒在宋安民的脖子上,又用脚使劲踩他的背脊。 虞茴感觉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开始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受药力影响的宋安民不仅神志不清,连力气也变得更大,竟用手肘一下撞向春桃的小腹。 春桃剧痛得倒在地上,同时发现宋安民步履不稳的再次走进自己。 恢復过来的虞茴见状,马上把他推跌在地,又抓紧春桃的手说: 『走!』 两人正要飞奔出房外时,虞茴察觉自己的右腿被人拉着,身躯失去平衡。 额头猛然碰撞木製的床榻,视线从模糊转为漆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八章-相遇 一 『麻烦您了!』 『行了,不用谢。明天一早她就应该会醒。』一名身穿灰袍,身材矮瘦的人说道。声音听起来偏高,但其身形骨架又像是男性。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刚踏入青春期的少年。 是梦吗?还是真的这个人救了我?那春桃呢? 虞茴思绪紊乱,再次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她看见小红和小雨两人就坐在自己床边。 『誒!桃姐呢?她咋个了?那个贱人...咋个了?』虞茴拖着两人的手,大声问道。但疲倦让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她难以维持激动,头脑又传来一阵酸痛。 『冷静!你先冷静。春桃她没事,只是...』 『她井晚坐在房里,一即不肯港话。』 虞茴沉默,想着自己如何的傻,如何的天真得让好姐妹陷入此等屈辱中。 『嗯...也对,她都累了,就让她静静吧。』虞茴勉强挤出微笑,希望让小雨两人察觉不到自己的自责。 『哎哟,里看里笑得多兰看。这件事根本就错不在里。要怪,就怪偶都未打探清楚,想都不想就胡乱阻及里。辣种臭蓝人,该死!』小红轻抚着虞茴的手,又轻摑自己脸庞两巴掌。 『别这样说!始作俑者是那个姓宋的龟儿子。』虞茴阻止小红继续自摑,然后又对小雨问道:『对了雨姐,昨晚你说去找人帮忙,就是那个人救了我们俩吗?』 『嗯。那个小子呢,是个修道之人且武功高强。多得他,你们俩才可以保持清白之躯哦。』 『他...他不是杀人了吧?』 『没得事,就是让他口肿脸肿的爬出梨花阁而已。』小雨的解释让虞茴松一口气。 『那小雨里别那么早就送走人家嘛,样偶们也好好感谢他。』小红点点小雨的太阳穴道。 『他好像是说今天有是要跟他的师兄出去办,所以很早就走了。』 『奇怪,作为修道之人竟然楞个不守清规。来我们这儿到底干啥子呢?』虞茴托着下巴疑问道。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虞茴步向春桃的房间,希望安抚她受创的心灵。但她知道这样不能根治问题,毕竟受苦的不是自己。也许只有时间,能让她的伤痕结痂、癒合。 『哦?是虞茴姑娘。』一名婢女走近自己。一看,原来是负责照顾小红的阿玲。 『早啊,阿玲。你咋会在这儿?』虞茴发现阿玲刚从春桃房间的方向走过来。 『小红姑娘刚才去探望您时,吩咐我留下照顾春桃姑娘。』 『那她呢?有好些没得?』虞茴从阿玲面带微笑的表情大概推测出结果是吉是凶,眉头与嘴角直线上扬。 『本来就跟昨晚差不多,但自刚才大娘来了之后就大大改善了。』 『...大、大娘?』虞茴知道她说的自然是鴇母,顿感一阵寒意。 『对啊。刚才大娘来了,春桃姑娘就一直抱着她大哭了一场,而大娘亦不断安慰她,总算让她把情绪发洩出来了!嗯?虞茴姑娘!』 虞茴急忙跑进春桃的房间,对刚才阿玲的话听不进去。 打开房间的门,虞茴看见鴇母正跟春桃谈天,有讲有笑。 『誒!虞茴你也来了。』鴇母向虞茴招手,示意她过来。 虞茴对她虚偽的笑容感到噁心,喉头忽感一阵灼热。 『刚才春桃都把你的英勇事蹟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和小雨碰巧经过,才会揭开那个禽兽的真面目。』看来,春桃对鴇母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而鴇母亦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得知春桃的事情。 『还有那位小师傅、咳咳...多亏他,我们俩才得救。』春桃的声音略带沙哑,应该是因大哭了一场所致。 『我居然会让你去招呼一个这样的人渣,我可真的对不起你了!』 『不会了,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您就不要自责了。』站在一旁的虞茴愣着看着二人,心想到底昨晚自己是否做梦,但再细想就知道根本不是。还是昨晚跟宋老闆讲话的根本是另有其人,只是声音跟鴇母相似而已。 虞茴这样想一方面为了把眼前的状况合理化,一方面是为了缝补鴇母在自己心中的良好形象。 『这样吧春桃,以后我就把你编回乐班吧!反正你又会弹琴,又会唱歌。』 『但...乐班里已经有雨姐了,就不用硬把我加进去了。』在乐班过往的编排里,唱歌和鼓琴的通常是同一个人,而且只有一位,所以春桃不打算让乐班变成多了一条腿的蛇。 『你不用担心,这阵子你就暂时取代小雨的位置。我让她暂时当替班琴手,等你心情平復了,在作之后的打算。』 『不过,大娘您都是先找雨姐谈清楚吧!而且今晚的表演那么重要,我担心会不习惯。』 --今晚的表演???-- 『你最初来的时候不是当过小雨的替班吗,咋会做不惯?这是你一个练习当正式歌女的机会...』鴇母转眼看向虞茴说道:『啊!都忘了告诉你,今天晚上会有一位军爷带同他的下属来到我们梨花阁,记住要穿漂亮一点哦!』 平日的虞茴,一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并详细询问贵客的来歷,但现在她却如同活死人般不作动弹。 春桃坐在鴇母身旁。在虞茴眼里,她就似是被屠夫餵之以琼浆玉乳的大胖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八章-相遇 二 蒸汽徐徐上升,漫布浴室四周。 虞茴浸泡在浴桶里,稍微消除了一整天的疲惫,当中更包括早上面对鴇母时產生的无形压力。 虞茴捧起数片花瓣,只想把它们连同昨晚的记忆吹散于半空。 现在她别无他法,唯有更好衣,乖乖到舞台准备待会儿的演出。 虞茴从浴桶站起来,赤裸的身躯一览无遗。饱满的乳房像那为大地带来生机的春风,又像滴下甘霖的嫩叶。 她想要拿起衣服,似羞涩娇饶的仙女。 可能因着疲倦和不寧的心绪,她摸了个空。 但下一刻,虞茴的思绪从惆悵变为惶惑。 『不会的!去哪儿呢?咋个回事了?』虞茴在浴室里翻箱倒笼,却丝毫不见自己衣服的影儿。 突然,外面传来的叩门声把虞茴的恐惧推至临界点。 『虞茴姑娘,表演还有两刻鐘左右就开始了。』声音属于一名虞茴不太认得的婢女,也许是平日服侍鴇母的碧兰吧。 『快、快来了...』虞茴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她知道就算错过今晚的演出,顶多被人问几句话,反正负责吹笛子的姑娘大有人在。但自己总不能一直留在浴室里,加上来了梨花阁工作不短的时日,虞茴对工作有了一份莫名的责任感。 她围着浴巾,轻轻推开门,看见走廊空无一人,对自己说了句:『天助我也!』便迅速往闺房的方向跑。 虞茴往楼下看,发现其他姑娘都已经安坐在自己表演的位置,而军人们都在疯狂地喝酒吃肉,像飢饿已久的豺狼。 再往前看,放松下来的虞茴怦然心动。 原来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把头发盘成两个小髻,身穿素衣,掛着永远不变的木偶脸。 『夏嬋?!!』看见虞茴狼狈的模样,她竟头也不回就往楼梯的方向走。 『她咋会在这儿?』纳闷的虞茴没有察觉脚步声从另一边的楼梯传来。 『真麻烦!嫖妓就嫖妓嘛,还点那么多酒菜,害得我要走来走去。』虞茴不认识这个人,同时她知道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只好仓促地推开一间客房的门,溜了进去。 可坏事永远是接踵而来,虞茴发现围着自己的浴巾竟丢了在门外。现在的虞茴一丝不掛,她只祈求不要有嫖客突然进来客房。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为啥子总是要玩弄我呢?求你老人家大发慈悲不要让我这般丑态被人看见!求你啦、求你啦...』虞茴双手握成祈祷的模样,不断喃喃自语。 『喂!』 …… 『不是吧?』虞茴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转身。 『这种....服务也挺特别的!』一个身穿红棕色直裾的魁梧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啊啊啊啊啊!!!!!!!!!』最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 虞茴的尖叫还让外面那名婢女赶紧破门而入。 『发生什么...事了?』婢女四周张望,只见一名姑娘被男子压在床上,而男子亦作势要脱掉衣服。 『客官,请问刚才有没有听到...』 『没有!!』男子声音雄浑无比,让房中的物件和婢女本人都差点被震倒。 『但是我明明....』 『滚!!』 『是、是...客官您继续吧!』婢女的提问戛然而止,吓得关上门,急步离开。 现在房间只剩下缠在一起的二人,让虞茴更加看清男子的脸容。 扑通扑通!!! 幼而长的鼻子悬掛于朗目下,双眉犹如大鹏的翅膀。 他的脸上没有留着长鬍子,反而是润白的冠玉,与成熟雄壮的声音不太相称。 但他身上散发的男儿气息却源源涌进虞茴的鼻孔。 他的身很大,手臂很长。完整地把虞茴赤裸的躯体包围,把冬日里稀有的暖空气压缩在她身上。 纵然是多么名贵、温暖的皮裘,也及不上他这轻轻一搂。 阳刚的正气让虞茴着迷,浑身融化。 不过理智告诉虞茴,不可再让这陌生人揩自己的油。 她顿时把男子推到地上,让他痛苦地摸着自己的尾龙骨。 男子松开扭曲的面容,瞇眼看着虞茴。 她瞪大幼细的凤眼,满面通红,七窍都要冒出白烟来了。 『真是的!我救了儂,儂竟然恩将...哎呀!...仇报?』 『恩个屁,你...你快走!再不走我插瞎你的眼!!』虞茴急得胡言乱语,却没有让男子动摇。 『别说这些了。儂...就是小红姑娘吗?』男子挥挥手,直视虞茴的上半身,毫无尷尬之色。 虞茴马上用被子裹在身上,以防让这不知羞耻的淫贼大饱『眼福』。 『怎么了?一个那么简单的问题也不肯回答?呵,儂这种女人我欢喜、我欢喜!!』男子竖起拇指讚赏道。 『我...不是,回答你了。你可以让我走了吧?』虞茴打算裹着被单离开,起码比赤身露体要好。 『誒誒!!』男子抓着虞茴的右肩,把她的人拉到自己的胸膛中,使坏的道:『既然儂都来了我的房间,不就是应分要服侍我吗?』 虞茴知道自己已经兇多吉少,痛哭流涕。『大爷!!我求求你!我只是个卖艺的,你想看表演听曲的话无任欢迎。但我恳求你不要毁我的清白,求你了!』 『是个卖艺的,又为何一丝不掛的走来走去呢?』男子托起虞茴的下巴,又凑近她充血嫩红的双腮。 『哼!明明就是假正经的姑娘吧。服侍得好的话,我大可以付多一点哦。』他轻佻的阴笑道。 『我...衣服不见了。』虞茴的泪珠滴在男子的臂弯上。 『哦?是被人偷了吗?』 虞茴摇头,让男子困惑起来:『儂这是否认还是不知道呢?』 虞茴不想再回应。男子叹了口气,道:『看来?这里也充斥着那种人呢。』 『…??我不晓得你说的是啥子意思,但我一定要走了!』虞茴止住哭泣,壮起胆来,挣开男子从后的拥抱。 『儂就打算这样出去吗?等一下又不知道摸进了谁的房间里哦。到时候...嘿嘿!』男子猥琐的冷笑道。 『那你想咋个了?你来帮我拿衣服吗?』虞茴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她明知这不可行,这房间是客房,哪来衣服?更不要说他会愿意去自己的房间拿衣服给自己。 『行啊...』 『哦?』 『...求我啊!』男子露出孩子气的兴奋笑容,又挡在门前。 『啊呀!!!大爷啊,请你嫑再戏弄我了好吗?』虞茴寧愿就此走出去也不想再被男子欺负。 『哦哟,儂肯求我了!』男子忽然拿掉虞茴身上的被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九章-霸王宴一 侷促,黑暗 要形容虞茴现在的感觉只能用上这两个词汇。对于这种不适,虞茴吐出了几下闷哼以表不满。 『要是儂再乱动乱吵的话我也帮不了儂囉。』男子对右臂上抬着的『大型包袱』道。 被棉被从头到脚覆盖着的虞茴听不清楚男子讲的话,但也约略猜得出,立即安静下来。 她到现在仍弄不清男子的企图。他是真心帮自己吗?虞茴不相信。 但明明他刚才有那么多机会下手,自己对他来讲犹如送到面前的肥羊羔,会不会他之后有什么阴谋诡计? 虞茴知道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自己只有『继续相信』一个选择。 上到三楼,幸好艺妓们都到了舞台准备,男子得以平安穿过公共大厅。 『怎样了?要往那一边走?』男子提高声量问道。 『嘘!!!!你想被人发现吗?早知我自己来就行。』 『呵!那儂就是拿自己身子的安全来赌博了。』男子取笑道。 『那你自己到我房间就行了,不用带着我啊。』虞茴推开被子阻挡自己嘴巴的部分,让男子听得更清楚。 『我怎会记得儂说的路呢?又復杂又长的!我劝儂不如快点告诉我怎样走吧。』 『...你、看见前面的小走廊后拐过去第一间就是了...』虞茴自觉不够男子辩驳,低声道。 继续往前走,虞茴知到终点在望,放下心头大石,连忙感谢老天爷。 但男子的脚步忽然停下来。『嗯?咋个了?』 扑通扑通...... 虞茴的心脏再次像野马般乱跑乱跳。 『哦?客官,您这是...?』形音听起来属于一名中年男性,那就肯定是梨花阁的龟奴。 『...我、我要换房。』男子讲话时昂首挺胸,但语气却教人怀疑。 『换...换房?但刚才您不是点名了小红姑娘吗?』原来他适才经过客房时,刚好听见鴇母的安排。『还有...』龟奴抬头看着男子手上的大棉被。 『怎么了?点名了姑娘就不可以换房间?还有这棉被上有着一股本大爷喜欢的女儿香,我就要拿走!』男子瞪起虎眼,对龟奴怒目而视。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棉被是我们梨花阁的东西,不是属于小红姑娘的,你就先...』 还未等龟奴说完,男子就从身上掏出了『某件东西』。 看见那东西,龟奴马上『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饶命!!小人知错!!小人刚才无意冒犯、请...原谅!!!!!』龟奴害怕得口齿不清的道,加上棉被的阻隔,让虞茴听不清楚他讲的话。 『那还挡在本大爷面前干啥?!!』男子大喝道,让龟奴马上跌跌碰碰的从楼梯离开了。 男子跟棉被里的虞茴松一口气,终于成功抵埠。他一进到房间,就把棉被连同虞茴扔在床上。 『行了吧?』男子叉着腰,以上级对下属讲话的语气道,这让虞茴反感,不想回答。 虞茴拿起棉被裹在身上,缓缓坐起来并走到床旁边的衣柜前。『咋个了?还不走?』虞茴对一直盯着自己的男子问道。 『我为啥要走?』听到男子讲话带着楚国的口音,虞茴心情复杂,既觉得惊喜又觉得尷尬。 『那难道你要红姐等你吗?』 『哦,儂认识那个小红?』男子一下用力的坐了下来。 ---哎呀!这不是重点吶!--- 虞茴心里吶喊,唯有照直说:『现在有女子要换衣服,你咋会楞个不知羞耻呢?!』 『我就是喜欢坐在这!至于那个小红,我就让她等一会儿。』男子见到虞茴害羞得发红的脸庞而呵呵笑道,交叉双手,洋洋得意的。 虞茴知道男子是故意为难自己,唯有躲在一个屏风后穿衣服,期间亦不断探出头来观看男子的一举一动。 很奇怪,男子全程只是坐在原位,没有做出任何禽兽行为。 虞茴忽然对男子產生了一丝好感,可能是基于自己把他与宋老闆作了对比。 穿好衣服的虞茴走出来,准备要离开房间。『我要走了,现在你快点回去客房吧。嫑让小红姐等楞个久。』 『儂很在乎她哦。』男子用右手托着头道。 虞茴不理他,推开木门。男子突然又拉着她的手,问道:『誒!儂叫啥名字。』 『你放手!我叫啥子与你无关!你快回去二楼吧。』虞茴开始对男子的行径感到烦厌,甩开男子的手。 『我现在又不想回去。』男子走近虞茴,把她逼到墙角。 虞茴的心急了,但在魁梧的男子面前毫无还击之力。 『我现在只想...』男子在虞茴的耳边低声说道,让她的心跳如万马奔腾。 『...到楼下跟我的兄弟喝杯水酒!』男子说罢便径自走了出去 虞茴气得踩踏地板,觉得男子简直把自己当成把弄在手上的玩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九章-霸王宴二 收拾好乐器乐谱的虞茴手忙脚乱的走下楼梯,期望在宴会还未结束前赶到。 『喂!喂!』某人从后叫住虞茴。 回头一看,原来是小雨,虞茴想起她刚被换作替班琴手,所以这才有空间跟自己搭訕。『嗯?雨姐,是您?唉,不说了!我赶时间。』 『你还去?你现在去了反而把场面弄得尷尬了。』小雨劝阻虞茴道。 虞茴想起来又觉得有道理,反正从前最爱责备后辈的阿紫都已跟自己冰释前嫌,那佛口蛇心的鴇母又不会为此胡乱撕破自己的假面具,所以她不下去表演确实没有问题。 她往舞台上看,见到春桃正坐在中央,弹奏着古琴,唱着一首『湘夫人』。纵然已经长时间没有担任主唱及琴妓,她依然没有因此怯场。 琴音此刻飘渺如行云流水,一阵寂静后又化作使人骇然失色的浪涛。当中,又似乎带着一阵惻愴。 配合着阿紫典雅的簫声,简直有凤来仪。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春桃的歌声悠扬悦耳,让人错觉她就是那位甘于为亡夫殉情的烈女子-娥皇女仙,台下的军人们无不鼓掌叫好。 『嗯,真是的!』一名背对着虞茴,正在吃饭的士兵抱怨着。 『又怎样?儂为啥总是那么挑食?』另一名士兵轻轻拍桌道。 『这可不是挑不挑食的问题,是这里的鱼太难吃了!儂看,又腥又多骨的。』 『这里又不是沿海地区,当然不会有大楚那种又肥又鲜的鱼呢!』原来他们是来自楚国的军队,虞茴不禁佩服他们居然会老远跑到来这儿。『难道是来打仗?』 『誒,对了。将军又会突然那么好肯请我们来这?嘿嘿!!还请那么多姑娘服侍我们。』他抚摸着身旁一名妓女的胸部,又张开口吃她餵的水果。 『后天那么重要的日子儂都忘了?明天我们都要出发了,大人他好好款待我们也正常的。』另一名士兵边说边把一块黑狗肉送到口里,狼吞虎咽着。 『切!只是对上那种懦夫而已,弄到我们好像要吃最后一餐一样,多么不吉利咧!』 『越是胆小的人就越多鬼主意,看他之前一直躲在霸上不敢出来,都不知道是不是安排了伏兵。幸好大人细心,才不让那小人得逞。』 『就算这次他又耍啥齷齪手段,老子也定能、隔...见招拆招,逐一击破!!!』士兵似乎醉了,开始胡言乱语,又把一名舞姬拉过来强吻。 梨花阁瞬间变为群魔乱舞的鬼域,让虞茴心里发毛,开始担心阿紫等人的安全。 啪啪...! 虞茴忽感自己的背部被人拍了两下。 回头,只见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 『咋个又是你啊?』虞茴已经不想再与他扯上关係。 『那...儂可以在这里,我为啥不可以在这里?』男子依旧喜欢答非所问。 『哦?茴茴,你认识这位客官?』小雨问道。 『茴茴?原来儂叫茴茴。还是应该叫儂...小茴姑娘?』男子见事情正按照心想的进行,呵呵一笑。 『请问,您是她的...?』小雨转向男子问道。 『恩人!』『我不认识他。』 ...... 小雨摸不着头脑,弄不清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恩人?您以前帮助过我们虞茴吗?』 『对啊!就是刚才...』男子故意拉长语气,让虞茴差点想要伸手摀住他的嘴巴。 『刚才?你整天不是一直留在梨花阁里吗?』 『我...刚才是...去了...』虞茴期艾着。 『我刚才在城北碰到她。』 咦??? 『这个丫头呢,刚才在城北迷了路,买胭脂的时候又不够钱,我就尽人事帮了她咯。』男子居然不把真相讲出来,让虞茴大呼一口气。 『原来你刚才出去买胭脂了,还要去城北?那里是游客区,买的东西特别贵,人又多。』 『就是、我的那盒胭脂都用完了,想买一盒新的而已。』虞茴哭笑不得,都不知道男子到底是何居心。 『那你呢?刚才不是说要到楼下跟兄弟喝酒吗?』虞茴趁小雨不留意,瞥了男子一眼,低声问道。 『是啊,但我刚去方便了,到现在才回来。』 『那好,不打扰你,以后都不要再见了!』虞茴别过头,作势要离开。。 『喂,茴茴呀,你有礼貌一点好吗?』小雨似乎担心男子会不满,连忙劝道。 男子耸了耸肩,往前走去。 『喂喂喂!你要去哪儿?那边都被那群军人包场了。你还走过去想不要命吗?』看见男子打算走向士兵们坐的地方,虞茴猛扯着男子的衣袖。 『哦?儂说我走到那里,他们会杀我?』男子惊愕的问道。 『现在是啥子时势了?那些军人连皇帝都敢忤逆,还把他拉下龙椅。你觉得你一介草民会斗得过他们吗?』 『儂...担心我?』男子低声的问,神色轻佻,让一旁的小雨都尷尬了。 『你省口气吧!』虞茴叉着腰,气焰熏天。 『我就喜欢试点新玩意!』男子哼哼一笑,接着回应虞茴先前的问题道。 『你千万...!!』虞茴和小雨二人正想阻止男子继续迈步,可是... 『上将军大人!!!!!』那数百名以上的军人恭敬的称呼男子。 『????将、将军?』两人同时张大嘴巴,舌头都快要掉出来了。 『不会的,看来我的耳朵出问题了!』虞茴开始怀疑自己的双耳和双眼。 一个猥琐轻浮的便衣男子咋会是一军之首? 『嗯!大人,您为何怎么快就出来了?』一名醉得脸颊发红的士兵问出让人尷尬的问题。 『呵呵呵!!肯定是那个小红不合您的心意了。不要紧!这里的姑娘多的是,总会有喜欢的!(闭嘴吧!是不是不要命了?)』 那醉酒士兵只觉自己的左脚被踩了一下。 『嘿!连小红这种红牌儂都看不上,人家不知道还以为儂有龙阳之癖咯。』将军身旁一名光头,肌肤黝黑的武将取笑道。 奇怪的是,在场没有人制止他,连将军本人也没有作任何特别反应,只是摇了摇头。 『哎呀,?都忘了之前大人在鉅鹿怎样奋力一战吗?后来又连日赶路来秦地,都已经筋疲力尽了。?抚心自问,哪个杀死的敌兵比大人多?哪个在战场上比他更努力,有更好的表现??现在还精力旺盛,就证明?之前多么龟缩无胆!』 『但是刚才是大人亲自点名,证明大人看上她呀。』 『儂当然这样说!姑娘是儂推荐的,儂这是想把责任卸在上将军大人身上了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让将军几乎忘了虞茴她们。 她们俩当中小雨比较识世面,知道眼前的就是那于鉅鹿一役打败大秦主力的楚军主帅-『项籍』。 她向虞茴解明一切,让虞茴如梦初醒。 『请大人恕罪!!!!!!!!!』 她跪下、大声喊道,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连台上的阿紫、春桃都停下了演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章-破裂一 『早知我刚才就要应该偷偷溜走!』虞茴暗忖,慨叹自己为人『太有责任感』了。 在场的人无不把视线集中在虞茴身上,让她低下头,眼泪都快要涌出眼眶。 项籍环顾四周,期间收起了轻佻的笑容。他又再次看向虞茴,清了清喉咙道:『想本将军原谅儂?』 虞茴点点头,默不作声,怕一直强忍着的泪水会失控溢出。 『哼!如果我就这样放过儂,我岂不是军威尽丢?』项籍从戏水作乐的鲤鱼化为严厉慑人的昇龙。阿紫和春桃都心里一寒,对虞茴的下场担忧不已。 『本将军生平最讨厌无礼的人,对此一定要严惩!就罚儂...上台为我们演奏一曲!』 『咦?不是吧!』相信不仅是虞茴,连在场所有人都会从嘴里或心里说出这句话。 虞茴最初坚信项籍又要作弄自己,但仔细一想,这般做又似乎让自己突然从观眾面前出现一事变得合理一点,给了自己下台阶。 虞茴看看台上,见到阿紫的右手边有一个空位,正是自己的位置,就走了过去。 『喂!我都还没有点曲,儂要去哪儿了?』项籍的要求让艺妓们满头疑问。平日都是她们指定表演的歌曲,从不设客人点歌。 但这样只是为了确保姑娘们的表现维持最高水平而已。若违反了,实际上并不会做成太大问题,所以她们都没有特别反对。 『那...请问您想听啥...不是、什么歌?』 项籍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就郑风的『溱洧』和『子衿』!』 姑娘们都吃了一惊。从踏入梨花阁开始,她们就一直学习各种才艺学识,受的都是中原传统教育。对于郑国的性开放文化或楚人的迷信风俗等都略带歧视。尤其诗经里的『郑风』常把女子如何主动结识男子或女性对男女之情的渴望描写得鉅细无遗,一直被思想保守的中原人士所唾弃。 『怎样?还不表演?!!把将军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一名醉得跌在地上的老兵大声叫骂,声音听起来犹如击打磐石的瀑布。 其他的士兵听到都跟着起哄,却被项籍挥手阻止。『?到底是不会唱?还是不想唱?』项籍一句话比士兵们的埋怨更具威胁性。 虞茴等人都心急如焚,既不想演奏这种世人所谓邪淫之音,但又怕项籍会因此发难。 她们打开乐谱,发现里面确有项籍所点的诗歌,目目相覷。 阿紫作为前辈,姑娘们都对她马首是瞻。见她无奈的吐了口气,闭眼点了点头,唯有拿起乐器,开始演奏。 ---乐声响起!--- 郑风的音色调皮狡黠,节奏明快,毫无沉重正经之意。纵是一帮粗野无礼的军人都为之而陶醉。 春桃可怜的歌声更让他们充分了解到情竇初开的少女与爱人分隔异地,多年不见的相思之情,心受感动。 可虞茴却心不在焉,根本投入不了歌曲的意境。 突然,漫浪的氛围被一声尖鸣所幻灭,似乎是某人乐器跑调了。 『呃呃!啥人打扰本大爷的雅兴?』 『妈的!害得老朽的耳鸣要发作了。』 现场忽然脏话横飞,姑娘都只想立即堵着双耳,除了虞茴。 她从小在山野农村长大,又来了梨花阁不久,因此对于粗言秽语不太反感。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已惊愕得无法动弹。 人们从刚才尖鸣声传来的方向望,发现那破坏气氛的混蛋竟是虞茴。 『臭婊子!就是儂吗?明明不懂就别学人家吹笛嘛!』 『对,连音都吹不准,小心老朽割了儂那他妈的舌头。』醉酒老兵喃喃自语道。 项籍却一言不发,只是站了起来,缓缓往舞台走过去。虞茴首次感觉到频临死亡的恐惧。在这种年头,得罪军人可比杀人放火更该死。 项籍越走近,虞茴的头就越垂低,像将要被牵进屠房的家畜。 硕大的身躯把虞茴吞进暗冷的阴影。她闭上双眼,双手握紧笛子,使上面沾满冷汗。 『抓得那么紧干啥呢?』项籍的声音刺进虞茴的神经。双手一松,竟让笛子掉到地上。 只见项籍拿起笛子,仔细看了几下,笑了笑道:『都旧了!』从胸怀里掏出一根玉笛,递到虞茴手中。 虞茴察看,发现笛身翠绿如竹,触感细滑。一摸之下,竟有股温热传遍身躯,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暖玉? 『你还看,拿去用吧!』项籍把玉笛握紧在虞茴手心。 温暖! 却不是来自玉笛本身,又不似来自项籍的肉掌。 原来,是体内扩张的血脉。 『至于这支,我就拿回去吧,反正看起来也蛮像古董的!你啊,都算是有眼光咯。』 他到底是在取笑我还是在讚我? 虞茴没有想太多,却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坐下继续表演。 坐在一旁的一名少年见到他们俩,只觉自己从未遇过那么有趣的人,不禁看得入神。 『誒,姜石!人家的事儂还管那么多?』师兄拍了一下姜石的头顶道。 『怎样了?我只是担心她又要被嫖客欺负而已。』 『依我说儂是怕她又要劳烦儂出手是吧?以儂的个性,会担心人家的安危?』 『您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 『总之我告诉儂,如果今晚我们都写不完这些,明天就做不了法事!』师兄指着一大叠羊皮製的符咒,以及他们今早大量购买的硃砂。 姜石心里骂了句脏话,便拿起笔点了一点硃砂,开始画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章-破裂二 虞茴弄熄灯檯,准备就寝。 今晚天上的乌云特别多,连些许的月光、星光都遮蔽掉。 虞茴的房间绝对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现在能稍微带给她安全感的,就只有藏在身上一根暖玉笛。 『原来...是这个意思。』虞茴自言自语,像是嘲笑自己。 半个时辰前,正当她打算用项籍送的笛继续演奏时,正在听表演的军人们竟开始离场,看上去神色凝重。连项籍本人,也急步走上了二楼客房。 两刻鐘后,一名身穿方士衣着的中年男子从客房走出来向眾人宣布:『事出突然,请各位姑娘见谅。但为您们的安全着想,还请各位姑娘今晚早点回房间休息。如没有特别事情,都请不要在外面流连。』 他是那晚救了我的人吗?但又似乎太老了。 接着,方士从身上掏出了几十块羊皮製的疑似符咒。 羊皮上用红色顏料写满了奇怪的符号,倍感诡异。 姑娘们霎时间不知所措,议论纷纷。只有阿紫一直摇头叹气,好像知道什么内情般。 好奇的虞茴当然不放过她,一直追问,却得悉了一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自梨花阁成立以来,就流传有一些心术不正的妓女,偷偷请了方士甚或楚巫为自己作法,利用魑魅魍魎、鬼神恶灵的力量招财。 招财的方法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吸引男性外,还有攻击其他竞争对手。据闻曾有妓女因经常无故丢失财物而发现自己已长时间被恶鬼缠身,最后还精神失常,失控投井而亡。 虽然阿紫表示对这种超自然的事半信半疑,还认为鬼神之说不可尽信,当初劝虞茴当心『眼看不见的东西』亦只是求一个保障。但听到这传说,虞茴立即想起傍晚时发生的怪事,害怕的紧闭双眼、大被蒙头。 『原来所谓看不见的东西是这个意思。』 看不见的鬼怪的确可怕,却远远及不上看不见的人心。 虞茴此刻真正惧怕的,是那帮每天对自己笑容可掬,实际上可能心怀歹毒的『好姐妹』。 她忽感自己变了,对身边的人和事敏感了很多,就像有东西在搅扰自己的思绪。 还有到底阿紫说『跟自己相似的人』又是谁?想着想着,已经天亮了。 虞茴起床时只觉头痛欲裂,什么也提不起劲去做。 『誒誒!你们说吶,昨晚到底搞啥子了?弄得我整晚睡不着捏。』 『听人说,昨晚包场的那帮军人里呢,有一个在上茅房时撞鬼了!』 『你怎么了?别学桃姐一样整天怪力乱神吧。大师姐都说可能只是他喝醉了而已。』 『那你咋个解释昨晚那个士兵被人打横抬出了梨花阁?』 『那个江湖术士不把事情闹大又怎样赚我们的钱?说不定,他已经骗了大娘一大笔还逃之夭夭呢。』 一大清早,虞茴就被妓女们嘰嘰喳喳的八卦话烦得差点发脾气了。刚好今天不用练习,春桃小雨她们都轻松的在公共大厅间聊,似乎没有被昨晚的事吓破胆。另一边厢,阿紫的婢女绿儿正搀扶主人到处散步。 整个情境看起来本应和谐无比,但她们的身影在虞茴眼中彷彿变成了丑陋狰狞的魔物,嘴巴里吐出句句难听的咒骂。 见到虞茴精神恍惚、一直抚摸着头的样子,阿紫正想上前问候。 虞茴却是霍地一惊呼:『别碰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章-破裂三 虞茴的一声怒吼传遍大厅。她回头一看,知道是阿紫,这才放松下来。 『大师姐早!』 『你干啥子了?明明今天不用表演不用练习,你看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阿紫指着虞茴沉沉的眼袋说。 『我、都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后就一直很累,头都疼得像要爆裂般。』 『你昨天发生楞个多事情,肯定累坏。今天就应该睡晚一点吧。』阿紫打算把身上的狐裘披搭在虞茴身上,却被她抓紧了双手。 『大师姐您、是知道真相的吧?』虞茴歇斯底里的问道,把阿紫和绿儿吓了一跳。 『蛤?』 『您平日都叫我小心身边的人。昨晚是谁偷了我的衣服,您一定猜得到是吧?』 『我...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呀!』 『您一定知道!否则您都不会跟我讲那个姑娘自杀的事,您一定是在暗示给我听有人用那些古灵精怪的东西在谋害我!!!』虞茴连珠发炮、咄咄逼人,让绿儿按耐不住了。 『虞茴姑娘您是怎么了?快放手!』她用力扯开虞茴的手,发现阿紫双手都被抓得红肿。 纵使知道一直以来陷害虞茴的是谁,但见到虞茴现在的状况,阿紫认为不适合把真相告知她。 虞茴的怪异行为把春桃俩吸引了过来。阿紫见状,就吩咐她扶虞茴回房间休息,连小雨都过来帮忙。 『我去倒一杯水给你喝。』小雨见有春桃照顾着虞茴,就往厨房走去。 回到房间,春桃坐在虞茴身边安抚她,劝她不要再胡思乱想:『你呀!先休息好身体,再慢慢查清真相都不迟啊。』 虞茴不回应她,眼神呆滞。 『这样吧,我看你都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等一下去吩咐下人替你煮碗粥给你。』 『随便吧...』虞茴讲话毫无语气,而且声线软弱。 春桃见她难得『听话』,便探头往外面,看看小雨回来了没有。 但春桃却一下纳闷:『嗯,他咋个来了?』春桃说的『他』原来是乐师。 状态不佳的虞茴只是微微转头。 一看,原来他正跟人谈话,但墙壁把那个人的身影阻挡住。 『真怪,为啥子乐师他讲话时一直手舞足蹈?跟一个小孩一样!』春桃对于乐师跟人讲话时动作不断的行为感到疑惑。 不久,乐师就从楼梯下去,而那个跟他讲话的人亦从墙角迈步而出。 那姑娘的身影甫映入虞茴的眼帘,春桃就察觉她的脸色都变了。 虞茴的嘴巴开始发抖、磨牙,慢慢道出了那姑娘的名字-『夏嬋!』 虞茴忆起这半年来跟夏嬋之间的种种事 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没有跟自己讲过一句话,连后来参加演出时被编到自己的旁边,她都坚持沉默。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她一直都不受客人欢迎。无论是犹如人偶般的表情还是毫无感情可言的演出,这一切都让虞茴的表现大大被抬高。 后来,乐师提出私底下帮夏嬋补课,单独指导她。 记得那一次自己因错过课堂而打算请夏嬋帮忙复习,却被乐师阻止,还支支吾吾地不解释清楚理由。 『他们两个之间,难道有啥子秘密?』虞茴一直怀疑着。 既然梨花阁常有姑娘为了招客而不择手段,那夏嬋因妒忌自己而出卖身体甚至依靠什么邪恶力量都不足为奇。 还有阿紫说的『跟自己相似的人』又怎样解释?难道是指夏嬋跟自己一样都是吹笛? 虞茴就像神差鬼使般衝了出去,一下就抽起了夏嬋的衣领,春桃和刚回来的小雨马上过去制止。 『是你、一定是你!!就是你之前一直陷害我!!!』虞茴一巴摑在夏嬋的脸上。 『茴茴,你别衝动!不可以无证无据随便冤枉人吶。』小雨激动得快要流泪了。 『放开我!之前她因为嫉妒我,就跟乐师鬼混!还用那些啥子养鬼的邪术偷我衣服,要我出丑,这些大师姐都已经暗示了给我!那天我还在走廊见到她鬼鬼祟祟的,这一切肯定是这个贱女人的所作所为。』虞茴伸手指着夏嬋,放声痛骂、情绪失控。 『小嬋,你就快点解释清楚吧!乐师不近女色眾所周知,所以我们都晓得一定不是你,你就儘管说明一切。』春桃焦急地劝说夏嬋道。 『好!说啊!把你所做过的丑事都讲出来!!』现在的虞茴暴跳如雷,简直不是大家平日所认识的她。 夏嬋却保持沉默,低头摸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右脸。 『你们看,她根本做贼心虚!我现在就去找证据给你们。』虞茴拉着夏嬋的手,强行把她拖向她的宿舍。 『住手,不是她。』声线高贵端雅,仿似一阵凛然的寒气。连失去理智的虞茴也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正是阿紫。 『大、大师姐?』虞茴犹如受寒气所袭,静止一切手上的动作。 『放她走,害你的人绝对不是她。』一身衣衫大放祥瑞的紫气,叫人误会阿紫是从天上降临的神女。 『师姐...您、您就不用再隐瞒了!我知道您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才不承认...我现在已经揭穿这贱女人的真面目,我就知道是她、一定...一定是她!』虞茴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心寒,精神状况显然不妥。 『你是不是连大师姐的话都不听?!』阿紫的嗓子越提越大,像严厉万钧的雷霆。 『那您咋个解释她一直不讲话?分明心里有鬼。还有你说的『跟我相似』不就是指跟我演奏同样乐器的她吗?』这段日子来,虞茴对阿紫的态度日趋好转,今天竟鲜有的驳斥她的话。 『...这是因为......』阿紫像是隐瞒什么般答不出话。 『如果师姐您真的想为我好,请您不要再撒谎了。』 『那...就当她是做的,你想咋个了?报官?你觉得官府会受理?』阿紫说的确有道理,但盛怒的虞茴不想连一口冤气都出不了,对阿紫的话全数听不入耳。 两人的吵架声掩盖全场… 『因为她天生是个哑巴。』 …让眾人没有发觉刚好回来的乐师。 惊愕,姑娘们连半句间话都讲不出。 夏嬋则羞愧得背对着眾人,彷彿告诉人她寧愿一直被误会,都不要别人替她出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一章-心计一 『虞茴!你还记得,你来了梨花阁四五天后的一晚?』乐师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神态严肃的问道。 『记得...有一天晚上,老师您带了夏嬋给我们认识,还替她编了表演的排位。』虞茴知道刚才讲话过分了,恭敬的回答乐师,不敢任何忤逆。 『那天的数日前,我在店外看见她。』乐师呷了一口茶,开始讲述夏嬋的往事。 『当时她身穿破衣,满脸是泥,在梨花阁外拿我们吃剩的冷饭菜汁吃,还一边吃一边吐。她明知道吃了那些会弄坏身体还要吃,你们就可以想到,她当时是多么的饿!』不知道是因急于听到真相还是被脸色不悦乐师所吓怕,姑娘们都噤若寒蝉,不敢说一句间话。 『那时候,我就买了一个肉包给她。她一直吃一直吃,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我问她的家人在哪,她要么摇摇头,要么指手画脚、咿咿呀呀的回答我。我就知道,她是哑的。当时我可怜她,就带她进了梨花阁。我命人给她沐浴更衣,还带她去见大娘和领班的阿紫。当时大娘一见到她,就直指她相貌娟好,要我教她乐艺,还要我在表演时把她编在前排。』 相貌娟好?虞茴和其他艺妓的哗然,夏嬋一向都不受客人欢迎,还曾试过被投诉表演时像个死人般无表情,让人看得鸡皮疙瘩。 『怎么了?你们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夏嬋她表现那么差,为何当初大娘会收她进来梨花阁,还让她在前排演出?』现在的夏嬋不再面无表情,而是紧锁眉头,眼泛泪光,幼长的眼角彷彿开满花的枝子,让春雨缓缓降在她嫩红的脸颊。 『因为夏嬋根本不想在梨花阁里闯出名堂。』说到这他猛敲桌子,表现激动。 『过了些日子,她还主动要求我和阿紫把她调到后排,我亦如她所愿。这你们都应该有目共睹,阿紫姑娘亦可作证。』乐师的话毋庸置疑,因越受客人青睞,代表越容易受他们侵犯,春桃就是一个好例子。 『平日,夏嬋跟我沟通主要是透过写字,让我好奇为何一个到处流浪的小女孩会懂字?我一问之下,就知道她爹是个在南阳富甲一方的商人。后来,家里被当时突然冒起的『天穴』所洗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傢伙见她貌美,就...对她做出了禽兽的行为。后来厌弃了,就放她一人走,其他家人都无一倖免。』 虞茴没有听过什么是天穴,觉得大概是一个山贼组织的名字。但得知了夏嬋的经歷,也略为了解到为何先天条件明她不会因嫉妒他人而心怀叵测。 『那为何你平日都不跟我们说明白?你大可以跟我们解释,我们绝对不会因而小看你哦。』小雨扶起坐在地上抽泣的夏嬋道。 『哼!从未吃过苦头的你当然讲得容易。』 其实这也难怪,长久以来女儿都被当成亏本货,就算是生在富有人家都会被忽视,地位远远不及男儿。而且夏嬋还经歷过被男人侵犯,天生就自觉低人一等的她蒙受那么大的心理阴影,足以造就她异常自卑的个性。 『她只愿在音乐班里当一个站后排的,可以求两餐温饱就足够,又怎么会像你说的一般以邪术谋害别人。你还要说她为了名利跟我苟合?我呸!简直笑话,是对我的侮辱,更是对你自己的侮辱!』乐师指着虞茴的鼻子骂道。 『我不知道你说见到夏嬋在走廊鬼鬼祟祟是什么原因,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昨晚在表演之前她一直跟我在一起练曲,直到酉初表演快要开始才离开。我还让经过的绿儿为我们沏了一壶茶。』 虞茴一想,记得乐师说过因为过几天会有贵客来而特意留下额外补课,如果有什么不明白也可以私下问他。这解释了为何当时夏嬋会在客房门外出现。 『如果你还不服,可以到她的房间找找,看有没有那些祭祀鬼神的邪门道具。』乐师知道要让几乎陷入疯狂的虞茴相信,就不能再维护夏嬋的自尊。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就不要再怀疑小嬋了。』春桃劝喻虞茴道。她都曾遭熟人伤害,但知道凡事都必须讲求证据。而现在所有有关夏嬋的谜团都已解开,她都知道不应该再随便怀疑他人。 此时,阿紫本以为虞茴会追问自己到底『跟自己相似的人』是谁,却发现她已脚步浮沉的走回房间,还听到她不断低吟道:『不是她...不是她...』阿紫更确信虞茴的行径有些不寻常,但又不清楚背后的原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一章-心计二 虞茴回到房间后关上门,没有动静。 乐师和阿紫见今天不用练习,晚上也不需要演出,就吩咐姑娘们不要打扰虞茴休息,由她好好睡一天。 闺房内,虞茴鞋也不脱就躺到床上,也没有盖好被子。 她的脑袋放空,连陷害自己的是谁也没有多想,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一个时辰左右,春桃她们透过窗户观看,见虞茴已经闭上双眼、传来微微的鼾声才安心离去。 进入梦乡,虞茴忽感手脚均有一阵束缚感,就像被人用麻绳绑着一般。 累坏的她无法不睁开眼睛,发现天色竟已昏暗,而自己的四肢都被人用白綾绑在床的四角。 她想大声呼救,喉头却犹如哽塞。同时床尾的阴影里慢慢冒出了三道人影。 虞茴定睛一看(应该说全身僵直,不能不看),原来那三人道人影分别是鴇母、阿紫和夏嬋。仔细观察,她们身上所穿衣服跟往常不同,都是以灰白为主的素衣,在黑暗中看起来又有点像丧服。三人一言不发的盯着绑在床上的虞茴,甚是诡异,更恐怖的是她们的手都拿着利刃,寒光刺眼可畏。 虞茴第一时间想,她们会否是什么阴差神鬼所化,要来取自己的性命。但她不想亦不相信自己会如此早逝。本能驱使下不断挣扎。 再看,三人丝毫没有远离自己,还提起手上的刀,作势插向自己的胸口。 猛烈挣扎后的虞茴全身乏力,眼巴巴看着刀刃贯穿肚皮,鲜血喷洒而出。她们又拉扯刀柄,就像把虞茴当成牲畜般宰杀,当中夏嬋更使劲把咽喉割开。 虞茴下半身开始发冷、失去知觉,身体宛如不再属于自己。 阵阵锥心之痛过后,她难以呼吸,连连喘气,逐渐被三人的黑影蒙蔽视线,昏死过去。 虞茴再次张看眼睛时,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身处阴间。 但某人正扶着自己的手臂推翻这种可能。『醒了吧。雷看雷,传身都西透了。』 不用想,虞茴都知道跟自己讲话的是小红。 『怎摸了,做了噩梦?看雷都惊成这个样子。』小红用汗巾轻擦虞茴的脸和额头,触感让她知道自己实在地存在于世上。 『嗯...对了,我睡了多久?是不是已经过了一天?』 『不系喇,雷都已经睡了竹竹两天多,现在都已经快辛时了。』小红指指外面的夕阳,让虞茴惊讶得张大嘴巴,立即跳下床。 『雷要去哪里呢?不如就休息多一晚,听日才开工吧。』 『去綵排,我都已经错过了两天的表演,军人包场那一晚又迟到了。如果今晚再不去表演,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呢。况且我都已经精神多了。』实际上,虞茴这只是为了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雷都忘记了吧?春桃跟我说,上次雷一反藏态,猛话夏嬋系陷害雷的人。她们呢,都被雷吓坏了。不如等到明天偶先让春桃小雨跟大家说一声,雷才去好不好?』小红试图劝阻虞茴,却被她用力推开。 『我都说我现在可以去!!!!』虞茴不自觉的大声喝道,吓得小红浑身抖了一下。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尷尬得连以笑遮丑也做不到。由是观之,虞茴的精神状况依然不佳。 于是小红想,不如就由她扶着虞茴出去,可以让其他姑娘感觉虞茴已在康復中,不会带着歧视、恐惧的目光看她。同时见她身体似乎仍然虚弱,自然多加一份怜悯之情。 如是者她们俩出到房间外,来到公共大厅,发现音乐班和舞蹈班的艺妓都在作最后綵排,四周都围着厚厚的屏风来隔音。 小红推开面向自己的其中一道,清一清喉咙,兴奋的说:『大嘎坏看看,是水来了?』又把虞茴拉了进来,撞了撞她的手臂,打了个眼色。 『嗯...各位早!』她按照小红所讲,压低声音、装起倦容、微微弯腰。 最先过来迎接的,是小雨跟春桃,继而是阿紫以及几个跟屁虫。 奇怪的是,虞茴居然回避阿紫的目光,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阿紫不解,可跟屁虫们却率先发言:『哼!见到阿紫姐都不会请安打招呼吗?』 平日音乐班的妓女尊称阿紫为大师姐,不会直呼她的名字,除了这帮狐假虎威的傢伙外。 虞茴四处张望,又让她看见另一张叫她心里发毛的脸-夏嬋。 是昨晚的噩梦让虞茴怕成这样?还是她根本没有放下对夏嬋的怀疑?让人搞不清楚。 对此刻的虞茴来说,阿紫跟夏嬋彷彿同谋,她因而有着前几天日面对鴇母时的反应。 『恁娘的!我跟你讲话。』其中一个讲话总带着乡音的跟屁虫大力推了虞茴的胸口一下,使她差点失去平衡跌倒。 虞茴不说话,只发楞看着地面。跟屁虫见到后怒火中烧,正想抓起她来教训,但被阿紫所制止。她只以为虞茴的精神还未完全康復,眼神才闪缩不定。 酉时将至,鴇母上来三楼通知艺妓们到舞台准备。这让敏感的虞茴再次失去理智,浑身猛冒冷汗。 未有察觉此的春桃牵起虞茴冰冷的双手『誒!嫑发呆了,我们下去吧。』一句普通的话在虞茴耳中变成恶毒难听的咒骂。 她猛然缩手,向后方退步,感到眼前的事物开始扭曲。春桃等人的脸全数变成了狰狞可恶的鬼怪。她们目露凶光,张开锐利的爪牙。 『害怕了吗?平日不是很嚣张,觉得自己这个新人竟可以超越我们吗?』 『当连偶作为后辈,都不会像雷般胡捞,目中无人!』 『简直是梨花阁的耻辱,当天就让你跟我一起被人强暴好了!』 三人浑身发出熊熊烈焰,把大楼焚成废墟,四周随即崩塌。虞茴试图逃出眼前的魔境,却被小红一下扑倒在地。『来到这的姑凉就租定要葬身火海,雷都休想可以倖免!!!』 虞茴踢开小红,不断边滚地边大声呻吟,又不断拍打自己的双臂想要灭火。 『儘管弄!这里的火是不灭的,也没有任何粗路。雷就跟偶们待在这永僧永世!!』 『之前还说啥子『明明自己都楞个受客人欢迎』,真够噁心。』 『这就是你嚣张跋扈的下场!』 虞茴再也不能忍受,撕裂喉咙般大喊: 闭嘴!!! 她勉强睁开眼,发现所有人都凝视自己,四周寂静得像涅槃。 原来在眾人看来,虞茴刚才一直自言自语,又对着无人的角落挥舞手脚。 对此最好奇的,是当中唯一没有参与夏嬋事件亦不知情的鴇母。 『小茴吶,你这是...?』她上前问候,但被虞茴伸出的右手所拒绝。 『别过来!我不需要你这害人精的假情假意。』虞茴的言论引来春桃注意。『虞茴,你干嘛楞个没礼貌?她可是大娘耶。』 『大娘?你觉得她是我们的恩人?笑话!依我说你跟一隻被人养肥准备宰的猪一样笨!』 『等...等一下,你这啥子意思?连我这个好姐妹你都骂了?』春桃的语气忽然变得强硬。 『连自己被人害得差点失去贞操也可以懵然不知,可怜可怜吶。』虞茴咧着嘴,又笑又哭。 『干...干啥子说起这些呢?』春桃双眼望地,放低声调。 『你怪我揭你的疮疤?那不如怪这个臭婆娘为啥子给你喝迷春酒!』虞茴指着鴇母大声道。事实上当晚春桃并没有喝下迷春酒,但其实除了宋老闆之外并不会有人知道,难怪虞茴会误会。 春桃不懂反应,像被点了穴道般。而鴇母则百口莫辩,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不要胡说,这些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鴇母正想劝大家不要信虞茴的话,却被小红抢了头。 『认了它吧!雷就别以为偶不资道,雷从以前开始就经藏约待这里的姑娘。今次是这样,数年前巧儿姐那次又是!』小红道出了一个梨花阁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的名字。在场的人当中,只有阿紫、小红两名妓女听过。 『蓝道雷就忘了当晚巧儿姐她是怎样被雷们灌药而滑胎的吗?』小红的语气虽不太重,但说的都是非常严重的指控。 『你们都要反了是吧?』 『是真的吗?』打断鴇母的是春桃。『春桃你乖,不要听她们的傻话。』 『那你把真相说出来!那瓶迷春酒是不是宋老闆偷的?只要你说『是』,我马上相信你。鴇母不明白为何春桃会知道迷春酒的事。 『当天晚上那个小方士来救我们的时候,我就看见地上有迷春酒的碎片。我来了四年,经常都听说这里有一种特製的迷春酒,专门用在一些不愿就范的姑娘身上。我就想既然传闻都说这种酒是我们梨花阁特製,那除非给客人偷了,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所以请你告诉我,那瓶酒是不是你给他的?!!』 这时阿紫彷彿受到煽动,握紧拳想要把这个害得『前辈』毁容后自尽的坏女人剥皮拆骨。但理智告诉她,现在的梨花阁有些不妥,四周彷彿被一股诡异的氛围笼罩着,让她闷得全身沾满汗。 『呵呵!这都算是你的幸运呢...』春桃身后的一名姑娘忽然讥笑道。 『...你知道吗?我们几多人想受到客人的青睞都做不到。谁叫你既能歌又善舞,咋个是我们这些小嘍罗可以比拟?』 『对呀!桃姐跳起舞来,简直风流放荡,拋胸和拋媚眼的本领都我们这辈子学不会的!哈哈...』 『你胡说!!!!』春桃竟激动得一下掐住了带头取笑自己那名姑娘的脖子,那姑娘当然不甘示弱,一脚把春桃踢开,又跟她互相纠缠着。 公共大厅瞬间慌乱起来,连楼下的客人都开始对此感到滋扰,亦投诉为何还没有歌舞表演欣赏。 眾多艺妓里有些立即上前劝止;有些则在旁鼓舞,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那阿紫呢?她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不是人为方式可以解决。 『阿紫姐怎么办?我也劝不了她们。』一名正在把春桃拉开的跟屁虫求救道。 『大师姐您也来帮帮我吧,我快没力气了!』另一方,小雨挡在那个带头讥笑春桃的姑娘和春桃之间。 现在阿紫的脑海里只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双眼一瞪,赶快跑到楼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一章 心计三 姜石和师兄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时,被楼上传来的嘈杂声所吸引,一同往上看。 『搞啥了?好像有谁在吵架一样。』姜石疑惑道。 『呵呵!姑娘之间的纠纷可不是我们男人可以想像到的,所以说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您也太冷漠了吧,人家有啥事我们都应该出手帮忙嘛。』姜石略带不满的说,但表情丝毫不改变,仍是依旧的苦瓜脸。 『我有没有听错呢?这句话由儂的口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师兄想起过往的姜石从不对人以至于客人抱有一点怜悯同情,永远只公式化的:接工作、解决问题、收钱。一旦交易完成,便从此如同陌路人,各走各路。 『怎么了?难道儂看上了哪一位姑娘?不要害羞,跟师兄讲!』 『您信不信我一走了之,把整个法事丢给您自己搞?』是生气还是害羞?姜石苍 白的脸都红得像赤枣一般。 师兄不理他,打算从大门离开,沿途上一直有多名妓女向自己道别兼大送秋波。突然,一隻触感嫩滑而且纤幼无骨的玉手牢牢抓紧自己。 师兄回头,只见一位身披紫衣的女士(绝对不能说是少女)盯着自己和身旁的姜石。 『不好意思,请问姑娘是...』 『你是那晚派符咒的那个人吗?』她明知故问,只是为了打开话匣子。 『正是在...』他对都还未说到『下』字,阿紫已迅速把他拉走,只说了句:『那就走吧!』过程快得让姜石反应不及。 『誒誒誒!!!姑娘您这是...?我们都有要是去办,就请您...』 『再说废话我撕了你的嘴!』看来眼前的女子绝非善类,相较刚才姜石说的话,这可算得上是恐吓。『不是了!姑娘,您就不可以先把事情慢慢说清楚吗?』 阿紫心想这里的客人眾多,贸然把情况讲出来恐怕不当。 『...娘、姑娘!!!』师兄的叫喊实在讨厌,让阿紫的理智断线。 『姑你妈的头!!!烦不烦呢你?讲到底你是不肯帮我吧?那换你来。』她竟把目标转为姜石,一下把骨瘦如柴的他拉上楼梯。 『师兄!!!您就先去陈...吧,明早...亮之前我一...到。』除了头一句外,师兄听不清楚后面的句子,硬着头皮独自离开。 阿紫觉得这名小弟弟挺好人的,会心发出微笑。 两人上到三楼,发现春桃和那姑娘已经大打出手,她们愤怒的表情扭曲,彷彿已经听不进人话了。 阿紫正想跟姜石解释状况,他已先从怀里掏出三张符咒,一下贴在地板上。赤红色的光芒猛然冒起,把整个大厅包围。无数道青紫色的幽冥之气从眾人包括阿紫的身上窜出,消失无踪。至于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和其他劝止的姑娘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儂所谓的帮,是这样吗?』姜石笑道,对刚才的恐怖场景毫不畏惧。 『我都还未跟你讲清楚你就...』『这种状况儂猜我碰过多少次?』姜石嚣张的语气阿紫开始面露慍色。『我看你都不过十五、六岁,可以经歷多少?最好管好你的舌头!!』 『好好好!那儂想知道实情吗?』姜石伸出双手,像要平伏阿紫的情绪般。 『你不说的话,我咋个晓得?』阿紫不愿被小看,反问姜石道。 『那首先,儂相信世界有鬼吗?』他劈头就问这个让阿紫难以回答的问题。『不是不信,只是我不认为神鬼的力量是人可以随便操控的,也不应该随便招惹。』 『哦?那就是儂也知道,关于有人养鬼的事。』姜石从小修炼仙法,虽然不懂养鬼这种邪术,但也有所听闻。 『我不晓得!』 『不管儂信不信,总之我告诉儂:这,有人在做这种卑劣的行为!』他说『这』字时用力指着地下,把话讲得言之凿凿。 『那她们突然互相指骂,还打了起来又是咋个回事?』阿紫目前最关注的,始终不是什么真相,她只求有人能帮助虞茴,迫于无奈下唯有求助于迷信。 『阴邪之气不断从那兔崽子的身上散发出,跟饲养它的人接触越多,自然会受感染。人体内的阳气受损,不仅身体会转差,连心志都会因而受严重影响。并且心思越单纯的人,就越容易被邪气所侵。那个一毛不拔的小气鬼还用做法事的送灵符代替驱鬼符,当然不能解决问题。』他后半句话说的很小声,像在自言自语。 『所以春桃和虞茴才会变得那么奇怪?连心底的那句都毫不顾忌讲出来。』阿紫呢喃,却被姜石听到。『嗯,春桃和虞茴?不就是上次我救的两个姑娘吗?』 『你听过她们的名字?』阿紫的语气惊愕得像把姜石当成採花贼一般。 『是那位温柔贤淑的春桃姑娘告诉我的。』姜石特意强调『温柔贤淑』四字,又瞪起眼看着阿紫。 『!!!你这算是...』未等阿紫开口叫骂,躺在地上的姑娘们慢慢甦醒过来。当中最让阿紫关注的无疑是虞茴,便马上过去把她起。虞茴一醒过来,就看见了这位『首次见面』的恩人。 『姜...咳、咳...姜师傅是你,救了我们吗?』精神疲惫的春桃是亲眼见过他的其中一员,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就是救了我和桃姐的那一位?』虞茴总算冷静下来,希望向这位救了自己两次的恩人道谢。『正是在下。』姜石没有多说,只深深向虞茴她们做了个揖。 『喂!那你刚才已经把事情弄好了吧?』阿紫见到,有点妒忌的问道。『当然还没有了姐姐。』 『姐姐?』阿紫『蛤』了一声,心想这个臭小子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只是把鬼魂的力量暂时压制,还有使用养鬼术把?害成这样的人都没有找出了,当然不可就此作结。』某人听他这样说,害怕得握着发抖的双手。 『咋个样子找?要姑娘们打开闺房,让你这个臭男人进去乱找一通?还是找头猎犬回来逐个姑娘嗅?』『正是!』 姑娘们听后纷纷抱怨,不能接受让一头畜生随便解除自己的身体。当中虞茴本来并不介意,反正家乡好姐妹小雪养的阿发都经常跟自己玩耍。但在群眾压力下,加上精神刚恢復过来,并没有特别表态。 『各位不用担心,在下并不是打算找一条真的狗来,而且不需要跟?有任何身体接触。』说罢就从包袱里找出了一张写上其他符文的羊皮。 这是符术中的一记招『犬神』。他把符咒挥舞于半空,只见符咒上的硃砂字从表面脱出,像鲜血般流动,再重新组合成一头全身朱红、长着浓密被毛、尾巴燃着烈焰的猎犬。若是现代人一定会以狮子来形容牠。在其身上有些奇怪的符号,双眼呈刀状,散发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王八蛋!休息三个月都不够又要叫我出来了。』牠竟然开口说起人话。 『嘘!那么多人好心儂别吵!』他一拳打在犬神的头上,让牠起了一个小瘤,便白了一眼、闭上嘴巴。 『那各位!请问?当中谁被骚扰得最严重?』姑娘们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指近日的灵异事件,便统统看着虞茴。 『哦,是虞茴姑娘?』姜石阴柔的声线因着惊讶而提得更高,与同样有恩于虞茴的项籍形成明显对比,其一张忧鬱俊俏的脸更让艺妓们心动。 『也算是吧!你刚才都看到我的丑态了。』虞茴傻笑了一下,久未展露的笑容像明媚的春光。『那劳烦虞茴姑娘带在下去你怀疑遇过鬼的地方。』 虞茴于是带他们来到当日被偷衣服的浴室外。『那么开始吧兄弟!』姜石对犬神说道,惹来牠的不满。『一拳打到我起了个瘤就是你对待兄弟的方法吗?』 『我就是在姑娘面前展示下男人打招呼的方式而已。』『废话!』犬神终止间谈,用鼻子不断嗅着地板。牠经过的地方居然随着牠的脚步闪耀出一个个青紫色的图案,疑似脚印。 『地面上出现的脚印,正是那个身上有阴邪之气的人留下,绝对逃不出我兄弟的法...鼻。』姜石想了想,纠正了用字,惹得几个舞姬发笑。阿紫则是面色一沉的,像在说:『不是吧?世上真的有如此荒诞神怪的事?』 虞茴又想:『难道偷我衣服的不是鬼怪而是她本人?』于是绞尽脑汁回想当晚除夏嬋外见过的人。 『你先别得意。』犬神忽然严肃的道,又用长鼻子比了比地上的脚印。眾人发觉这些阔大的鞋印全都不像由女性所留下。仔细再看,没有一位姑娘的脚有那么大。 『那就是说,陷害我的是男人?』虞茴最关心事情的真相,带头问姜石道。 『你这样想很合理,但我不认同。』 『哦?』 『我的鼻子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那人是男是女我不会分不清。』犬神忽然搭话。 『?看,现鞋印全都是青紫色的,跟刚才从?身上洩漏出的邪气一样。如果那个人是男的,顏色会因有较多阳气混杂而呈深褐色。』在场只有姜石和犬神会法术,所以姑娘们自然不懂。 『就是说,那姑娘是穿了男装鞋来故弄玄虚?』分析能力最高的阿紫率先猜出答案。 『也说明了那个人见过我,她知道我是修道之人,可能会感应到她留下的痕跡而穿了男装鞋。可惜百密一疏,阴柔的体质出卖了她。』姜石看向眾人,他粗略记得当中除了虞茴、阿紫和小红外,大部分的姑娘都起码跟自己碰过一次面。 『誒!会不会是大娘?刚才红姐和虞茴都说出了她过往的暴行。』小雨托着下巴道。这时她们才发现,鴇母从刚才起就不见了,大概是在混乱期间逃脱了。『哼!人都不见了,那就肯定是她。害得我们的茴茴楞个惨。』小雨同情虞茴般道。 『嫑为这种无谓人生气吧雨姐。其实当晚你找了姜师傅来救我之后,我就应该随即拆穿她的把戏!是我糊涂了。』听到她们的对话,姜石忽然眉头深锁。 『那怎么办?现在没办法比对她们的鞋的尺码了,她们又肯定不会让我们搜房间!』犬神对虞茴抱怨,恨不得马上『回去』休息。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逼人,逼得姜石头也痛了。『呼!那没办法了,不仅儂其实我都很想快快完工...』他转向姑娘们说:『那唯有请犬神大人亲自用祂的灵鼻在?身上找真相。』姜石忽然对犬神使用敬称,是为了让姑娘们对牠更信任吗?但牠根本不能算是神,只勉强能说是仙。 『...虽然我不知道是否每个姑娘都能接受,但这应该是唯一方法吗?如果是的话我绝对愿意参与。』阿紫尝试劝服其他人接受调查。 『其实也不用全部人,只需要某部分就可以。』姜石遂把这多天来跟他见过面的姑娘分出来,让『她』阵脚大乱。姜石让犬神往姑娘身上闻,找出谁的阴气重得离奇,就肯定是始作俑者。 『明明我也惨遭毒手!连我都要?我对虞茴的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咧。还要这隻臭畜生来碰我!』春桃鼓起双腮,表现甚是不满。 『桃姐!我当然相信您,还有雨姐也是。所以您们更要证明给姜师傅看呢。』春桃点点头,同时恐怖的事情突然发生。 小雨躺在地上全身抽搐、双眼翻白,把靠近她的几名姑娘吓得瑟缩一角。 『呃!!不会有错,是她,她身上的邪气臭得让我快吐了。』犬神闻了闻小雨的身体,立即抖动全身。 『喂喂喂,你们也太衝动了吧!小雨分明是跟我们刚才一样撞了邪才这样。你应该快帮她呀!』虞茴像热锅上的蚂蚁,既要为好姐妹解话,又要求姜石助她驱鬼。但他只淡淡说了句:『好啊...』便拿出了一柄桃木剑,还直指小雨的心脏位置。 『那多有得罪了!』语音毕落,姜石企图把剑尖刺向小雨。谁知小雨竟灵活得像猴子一样,弹跳起来避过攻击。眾人除姜石外都为之稀奇,心想难道刚才那一下治好了小雨? 『不是被鬼附身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好过来了?演戏都该演好一点。』姜石有点得意的故意问道。 『你讲一点道理好不好?任何人或鬼见到你这样做都吓跑了。』这次换春桃质疑姜石的做法。 此时小雨慢慢坐了起来,大口喘气。 『那麻烦春桃姑娘看清楚,我这柄是斩鬼用桃木剑而不是利器。只要我不想的话,完全伤不到人,哪怕是个身患重病的人。还有,如果她只是被鬼附身而已,那鬼魂应该只会快速逃走,不应该继续停留在身躯。』犬神吸了吸气,发现那股阴寒之气仍留在小雨的身体,但从外观看起来她却与常人无异。难道她刚才的『鬼附身』都是装出来的? 『像儂一个身上有鬼的人为何还可以保持自制?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是饲养它的人!!』姜石的一双垂眼依然无神,但逐渐释出阵阵煞气。他在瞬雷不及掩耳间拋出了四道符咒,把小雨的四方包围,生成了一个橘色的密闭空间。 『我给儂一个机会,承认儂用小鬼所做过的事。还有,说出它的名字。当然你可以继续演戏,但就别怪我把儂的魂魄和那东西一同打散。』 『等一下!!难道你忘了那一晚,我和桃姐差点遭宋老闆的毒手,是她找了你来帮我们。试问她又咋个会是兇手?』虞茴跪在地上,掉着眼泪乞求姜石。楚楚动人的性感凤眼让他几乎动了心。 『她来找我救你儂?那恐怕我要让儂失望了。』姜石硬起心肠,转眼不看虞茴的双眼。 『当晚我和师兄用完晚膳,就想上楼休息。但他告诉我想去街上逛一逛,让我先回房间。正当我从楼梯上去客房时,就看见她迎面衝过来,与我四目交投。但她头也不回就走了,直觉告诉我一定出了事,所以我就用法术逐所房间偷听,揭穿了事情。她知道儂获救后,我猜可能是急忙下赌了一把,才编了个『她来找我求救』的谎言。因此她当时碰到我,可以算是她幸运,也可以算是倒霉。看的,就是我之后会不会跟?有机会见面,把事实讲出来。』小雨当然矢口不认,一直摇头,还以眼神向姐妹们求情。 姜石没有特别理会,只是对犬神打了个眼色。牠双眼发红,同时包围小雨的空间缩窄起来。小雨只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犹如火烧,痛得差点昏迷,喉咙也喊得乾涸。 『放心,这种法术并不致命,也不会弄伤她。我只是要她承认一切。』姜石拦着正想衝前的虞茴等人。 『求...求你住手!!!嫑烧死我、救命!!!』被结界所包围的小雨无法逃脱,不住呻吟,亦感觉身体快要撕裂般。『不想再受苦就最好坦白!否则我也无法帮儂。』他用『帮』这个字让姑娘们难以置信。 『住手!』成熟高贵的声音明显属于阿紫。她不是凡事站在虞茴那一方的吗?为何会阻止姜石?与此同时,被压缩的结界重新扩张。 她深呼吸了一口,闭上眼,像在考虑什么般,缓缓开口道:『她,就是那个『跟虞茴相似的人』...』 咦...?难道所谓跟我相似,是指名字? 『雨』『虞』? 『还记不记得早一阵子你因嗓子出问题而错过了表演?』阿紫接着问虞茴。 那次小雨见虞茴冷病而特意炮製燉雪梨给她,还加了菊花蜜来让她养好嗓子,避免影响吹奏笛子的表现。虞茴记得母亲教过,白色食物有利于肺,对她十分感谢。可过了不够半天,阿紫又送来了燉雪梨,虞茴当然不拒绝,又完完整整的喝下。接下的几天,阿紫还煮了薑茶和紫苏粥,让虞茴的咳嗽及喉咙痛得以解决。 『那次送紫苏粥和薑茶给你之前,我假意帮她送燉雪梨并趁机把其换走了。』阿紫指着结界里的小雨说。 『那是为啥子?明明大师姐您也有送红糖燉雪梨给我啊。』 『重点就是在于『红糖』。你可晓得最初小雨送给你的燉雪梨是用菊花蜜来熬製,会让你的病情更严重。』 原来虞茴只知道雪梨对肺部有益,却忽略了自己是受了寒而咳嗽,这是自己从小到大的老毛病。若是因身体对寒冷天气敏感而咳嗽,吃了寒性的雪梨和菊花花蜜反而更惹痰。因此阿紫后来用润肺、性质温热的红糖作了中和,还送来薑茶、紫苏粥等味辛的食材,让虞茴的病情不会每况愈下。 阿紫详尽长的解释叫人不能不佩服她的学识渊博。除此以外,阿紫又举了一个跟虞茴和好以前的例子:『你刚来梨花阁没多久,在一次吃晚饭之后忽然身上出了红疹,搞得小红要连夜出去帮你找大夫。』如此深刻的事,眾人当然记得。 『那次之后,很多人都得知原来你天生不适合吃虾,所以避免在饭菜里加入虾肉。但上个月的某一天,我就发现小雨到街上买了一包东西,还鬼鬼祟祟的进了房间。我在旁偷看,竟发现原来她买了一包虾乾,还把它们磨成粉末混进一盒新的胭脂里。』 居然把虾粉混进胭脂里,不知情的人看到也会觉得奇怪,何况她们中间有一个对虾敏感的同工。 『所以那次,您才特意跟我说那盒雨姐送的胭脂您看上了,强行要我让给您?』虞茴现在的情绪不再是崩溃,反而像是愤怒、失望。 阿紫察觉她的改变。 是因为姜石的法术帮了她?还是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呢? 她点点头继续道:『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计划失败的原因在于我,但怯于我的身份地位,才没得让我受到波及。』 现在小雨咬牙切齿,表情彷彿在说:『不需要你这个臭婆娘来代我说明一切!』另一边厢,姜石解开结界,让虞茴可以接近她。 『告诉我!一直以来对我做那种齷齪事的是不是你?!!』经歷过被双亲和老闆娘背叛,她今次不再迷惘。 『...』小雨对于姜石的结界术仍心有馀悸,不敢撒谎,只是仍然不肯亲口承认。 『当晚你找我去救春桃,其实是为了把我也送进虎口?』虞茴并没有激动,反而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冷冷的问。 小雨依然不讲话,充满怨恨的她相貌狰狞,不復平日的胆小可人。 『我只多问你一次,要是你肯说实话、保证以后不再犯,我可以当你没做过...』 『虚偽!!!我才不稀罕你的原谅!』小雨怒吼,让虞茴叹了口气,彻底失望。 『你这是啥子嘴脸?你别忘了我才是前辈,除了比我多懂几个字,懂得諂媚他人之外你凭啥子????凭啥子抢了我的风头?现在还弄得音乐班不要我了,我不过要你跟我一样登不了台才抢了你的衣服,那次想你的病康復不了也是要让你连笛子也吹不了!但为何你总是可以青云直上?还有那个啥子项将军,被你勾引得痴痴呆呆。你们这对狗男女打情骂俏的,简直不要脸!你说我用鬼招财卑鄙,根本就是老天爷不公平在先!!』 这次换虞茴沉默,别过头站起身道:『你总算认了!如果你继续骗我,我愿意信你,但你自己放弃了...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小师傅。』她不回头,??全程背对小雨。她并不介意什么养鬼招财,反正只要不伤害人就可,但小雨对自己做过的种种陷害,都让她彻底心碎。 小雨知道自己斗不过姜石,露出不忿气的眼光。 『?两姐妹的恩怨情仇我就管不了咯,都是快带我去儂的房间,再把那小子的名字告诉我,我替儂解除契约。否则我就此把它打散,儂也会有性命之虞。』 姜石从袖里变出了一条金色的绳子,把小雨捆绑着,像狱卒般把她押向房间。其他人都紧随着他们,除了虞茴外。 唯利是图的鴇母会白白扔掉小雨这个生财工具吗?自己日后在梨花阁的命运又会是怎样?她为自己日后还要继续跟小雨一起工作感到烦恼。 她忽发奇想,如果自己也可以像姜石一样法力高强,那怎样的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俄而,一阵尖叫声刺破虞茴的梦泡。她往身后就像发生地震般猛烈摇晃。 『他奶奶的!儂是吃了豹子胆吗?』姜石不断骂脏话,让小雨甚是难堪。 姜石指着小雨房里的一个藏在柜子里的小型神坛。上面放着一把尖刀、一个装满鲜血的碗以及香烛祭品。 『儂简直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笨的!居然拿自己的血来餵它,儂知道会有啥后果吗?』 根据文献记载,一些人为了增强小鬼的灵力而奉献出自己的血液,但却会让小鬼因而变得兇残无比、嗜血成性。 『有名字叫小鬼,儂都知道它是个婴孩、还未懂事。一旦染上了血癮就难以戒除,要它跟儂解除契约是难上加难呀!我没学过这种邪术都猜得到,为何儂那么笨?』他刚才正想打开柜子时忽然被里面传出的一股力量撞飞,让他知道这鬼魂的灵力非同小可。 『与其讲楞个多废话不如快想办法把!』虞茴冒着地面摇晃不定所带来的危险来到姜石身边,却让他因而分心。『儂快走!还在干...啊!』一大团灰黑色的烟雾涌向姜石,把他连同金绳子吹开。 小雨见自己得以脱身,转身就跑,没留意那黑雾一直跟随自己,再把其撞得越过围栏直堕一楼。 『砰』的一声,小雨后脑坠地,双眼空洞,口吐瘀血。 这是虞茴第一次明白何谓死亡。 死亡近在眼前的感觉让她血脉收缩,浑身肌肉抽筋,四周的声音传不进她的双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二章-山边废屋一 『该死!已经不分敌我了吗?』倒地的姜石立即收回犬神,又把右手食指微微咬伤,把流出的血涂抹在剑上,唸起『血煞咒』。 婴灵竟像有智慧般洞悉姜石的意图,先下手为强的伸出利爪击向他。久经训练的姜石当然早作准备,一下迅雷似的绕到了它的背后,发动第二波攻势。 此等场景于毫无灵力的姑娘们眼中,只觉得姜石在对着空气挥剑,也难怪他有时会被人误会为神棍骗子。 『切!这东西不简单!』姜石发现这婴灵的移动速度快的惊人,纵对桃木剑施了血煞咒以提高对鬼怪的伤害,但若不能命中也是枉然。在姜石陷入沉思时,婴灵已经伸出右掌一下摑到他的脸庞,把他击飞至墙壁。 婴灵面露贼笑,想要给予姜石致命一击,可飞扑向墙角时却发现那只是一块假山的碎片。原来姜石早已施出替身符而与碎石互换了位置,遂趁着婴灵大意挥剑砍下它的右臂。 婴灵发出哇哇的哭泣声,传到小红等人的耳朵时却变成了刺耳的金属之音。 姜石心里大喜,正想一剑刺向婴灵的心脏,但眨眼间它已化作一缕青烟窜走。 突然,春桃紧抱着双臂发颤,视觉渐渐模糊成雪白。姜石一看,发觉为时已晚。 被婴灵佔据身体的春桃右手发软,像残废了一样垂下;而左手则变成佈满皱纹的鬼爪,轻轻掐在虞茴的脖子上。这使姜石不敢乱动,只怕婴灵会马上抓破虞茴的喉咙。 『别管我、快杀死它!!!』虞茴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只想这弄得梨花阁上下永无寧日的魔头从此消失。 姜石当然不会顺从虞茴所讲,又衡量到自己的攻速绝对快不过婴灵杀死人质。 婴灵透过春桃的身体发出让人心寒的笑声,嘲笑无助的对手,却维持不过一弹指间。 眾人皆被吓一跳,只见夏嬋一下扫腿把春桃的身体绊倒,又把虞茴推离开婴灵可接触的范围。 恼羞成怒的婴灵把左解出它的动作,灵敏的向右侧闪,并伸手抓住了春桃的手腕... ...不要伤害她!!! 夏嬋回头,见到虞茴趴在地上喘气道。她想毕竟错的不是春桃,只需要把她制服,点到即止就好。 夏嬋就如得知她的心意般点点头,然后用手臂撞向春桃的手肘,使她脱臼,完全封死婴灵的攻击。 但这异常邪恶东西满脑只有单纯的杀戮,就算失去了武器仍不断挣扎,还用头撞伤了夏嬋的前额,鲜血直流。 婴灵趁机张大嘴巴,作势要咬断夏嬋的脖子。 姑娘们都心惊胆颤,甚至有人过度受惊而晕倒。幸好『咻』的一声,一道光束划过地面,架起成一道结界把春桃的身躯阻挡开。 婴灵一看,见姜石扔出三块羊皮符,羊皮上的符文密集而细小,却忽然不可思议地放大,从中心释出强光及刺耳的音波。一时间失去视觉和听觉的婴灵惊慌失措,再度大哭起来。 能为它辨别方向的,只有一下一下的阵痛。逐渐恢復视力后,婴灵终于得知了痛楚的来源。 夏嬋一脚踢在春桃的腹部,接着姜石呼应她的动作般戳向春桃背上的一处穴位,酸麻不适的感觉透过身体直撼婴灵的魂魄。 夏嬋不让它有些许喘息的机会,已经摆出手刀劈向春桃大腿内侧,让它失去平衡、摔了一跤。 直觉告诉婴灵,这个身躯已无利用价值,在姜石打算拔剑刺向自己的瞬间脱出。失去婴灵的支持,春桃的身躯徐徐倒下让姜石的攻势落空。 那时姜石还向四围找出婴灵的去向,但数道暖流流经他的背脊,让他知道不用了。 『思傅小心!!』小红大声呼喊,但附到虞茴身上的婴灵早已出手,在姜石背上留下五道长短不一的抓痕。 它当然未肯罢休,一下扑向姜石。衝力加上虞茴的重量同时施加于姜石身上,让他急速下坠。两人同时落下,虞茴的身体因着姜石这个肉垫没有大碍,竟作势要袭击一名夹着尾巴逃走的大叔。 先是一名妓女从高处堕楼身亡,再是一个疯妇到处乱爬乱叫,让嫖客们全数逃离梨花阁。那大叔属于最后逃走的一批,率先被婴灵盯上,吓得昏厥过去。 姑娘们从三楼观望,见姜石丝毫无损似的坐了起来,都不禁惊叹。原来他刚才暗地里施了护身咒,把自己受的伤害大幅减少。 姜石手拿一道符咒,一下贴在虞茴的头顶。婴灵感觉睡意横来侵,只想闭眼酣睡。 此为符术中的一记『清净呢喃』,用作平伏山精妖怪的情绪,以便捕捉。顾名思义,符咒让婴灵的耳边传来飘飘仙乐,犹如母亲哄儿子入睡时说的床边故事。 身后的姜石见机,马上举剑插进虞茴的心脏。 『安息吧!!』 剑尖没入虞茴的肌肤,却丝毫没有血液流出,相反对婴灵来说如受千刀万剐。黑色的烟雾源源不绝从虞茴的嘴巴洩出,在半空消散成尘埃。 姑娘们赶至,见虞茴的神情恢復正常才敢上前扶起她。 旁边的姜石猛然抓住阿紫的手,把一迭符咒放在她手心。『把...咳、咳把这些敷在春...噁!敷在春桃姑娘的受伤处...』说完这句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昏倒在地。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血腥的印记深深烙在姜石的身体,火烧般的剧痛把逃到梦乡的他扯回现实,要他永远记起刚才的失败。 姜石视觉朦胧,只知道自己正俯睡在一张坚硬而粗糙的『床』上。他尝试挺起身子却受不了焦灼的煎熬。 『誒誒!你别勉强,伤口才刚止血就嫑让它撕破了。』姜石身后传来一把女声。回头一看,正是虞茴,她推着一架大木头车,而自己就趴在上面。『原来是虞茴姑娘救了我。』 『啥子救不救了?只是把你这个文弱书生抬了出来而已。』 『那、春桃姑娘的伤...』心跳加速,血压把伤口上的痂衝破,姜石痛得无法说话。 『你看你,现在还只顾着他人...』木头车加上姜石的重量,居然没有使虞茴喘过半口气。『...你的符咒很有效,她刚才还醒了过来跟我们谈天呢。』 『额!那就好...但是,小雨姑娘的事、我很抱歉!』 『行了,不用说了...杀她的人不是你,何况她的死亦与人无尤。』虞茴抢着说,一方面想阻止姜石继续自责,同时想结束这沉重话题。 『总、总之抱歉了,我是真心的。像她这种被小鬼反噬的情况,我遇过不少了。』姜石仍担心对方责怪自己而继续解释,但虞茴却不回应他。『啊对了!虞茴姑娘儂今天不用工作吗?怎么会把我抬了出来?这些东西儂交给下人做就行了。』 『下人?我不就是下人吗?不然咋个会被人赶了出来还要负责安置你?』虞茴有点不满,但噘嘴的表情让姜石感到可爱,会心一笑。『刚才陈副管把我赶出来,说我刚才都把客人全吓走,要我一个月不准会梨花阁咧。』 『其实刚才是因为那婴灵附了在儂身上而已,那陈副管也太不讲人情了吧,明明是对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姜石口甜舌滑的引得虞茴呵呵一笑。 『大娘又不晓得去哪儿了,王总管那跟屁虫自然失势,就轮到陈副管做主了。他让我做啥子,我能不听吗?不过你放心,我也前是耕田的!连牛也推得动,何况你这个皮包骨的小子。』她拍了拍姜石的后背,让他痛得大喊,街道上的人都纷纷投出奇异的目光。 『啊啊!!不好意思,我一时兴奋。你、没得事吧?』?『哎哟哟,儂说呢?真是寿命都要缩短几年!!』 『对不起,你就忍耐一下,我很快就会把你送到医馆去。』原来虞茴把姜石推出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要送他去看大夫。 『不用了,千万不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二章-山边废屋二 『哦?你都伤成这样不可以不看大夫呢,你都没得那些疗伤的符咒了。』 『难道儂没有察觉吗?刚刚那个被儂吓晕的大叔,就是大夫...儂带我去就不怕白走一趟吗?总之儂找个地方让我自己康復就行。』他喘着气回答,伤势明显颇为严重,亦说出来了为何不能带自己看大夫的原因。『你认识他?为何楞个肯定?他脑壳上可没得刻着大夫两个字哦。』 『有啊,只是儂看不见,而且不是写在头上。』姜石自信满满的,就像在表示:『嘻嘻,儂猜不到是吧?』 『哦?』 『刚刚阿紫姑娘拉我上来前我就见过他,他正在喝酒。我发现他拿起酒杯的手在发抖,还痛得面容扭曲。』 『可能他只是扭伤手而已。』虞茴反驳道。 『我看见他一直摸着手肘的部份,就觉得机会比较低了,因为常人大部分扭伤手都是伤在手腕。加上他年纪大概也超过四十,我就想他可能是当煮菜、锯木或者替病人开刀这类经常劳动双手而且动作重复的工作,导致手肘退化。但我来了长安以来,都没有看过有啥手工艺店或家具店开门,听他的口音又是本地人,就排除了木匠这个可能。』 『那...他可能是厨子呢。』不甘示弱的个性驱使下,虞茴硬是不肯附和姜石。 『这我本来都不敢肯定,是后来儂把他吓得慌忙而逃,他的包袱打翻了,我才知道他带备了各种医药工具,原来是个大夫。』 『...你这算是笑我吗?!』虞茴又噘起嘴来。『哎呀行了,我不说我不说。免得又要惹你生气了。』 『儂知错就行了,我原谅儂!不过说起来,作为大夫都没得基本的药箱,这个城真的没得了。』 『越是光辉璀璨的地方就越多阴影,这不是道理吗?像我的家乡,位于楚都彭城的城郊,人烟稀少,虽然不是太发达,但起码不会给人局促、喘不了气的感觉。』姜石回想起彭城,乡愁不自觉地发作。 『思乡病发吗?呵呵!看来你真的要找大夫看看。顺道治一下你的寒凉体质。 虞茴想起刚才触摸姜石的身体时,总觉得他浑身冰冷,犹如僵硬的尸体一般。姜石想了想,回答道:『倒也不用,现在的我只是想拉个屎而已,但就偏偏做不到!』 虞茴忍不住大笑,又说:『总之现在就要找个地方给你养伤对吧?那就去我家(看你都不会像那傢伙一样欺负我!),让你慢慢休息。』听到要去女儿家的住处,姜石先是一阵兴奋、紧张,但后来随即拒绝,担心对方的家人介意。 虞茴竟表示家里只有她,让姜石更加尷尬,只怕到时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原来虞茴来了长安后,就在城郊找了一间破房子作为休假时的落脚地。这里距离城中心约半个时辰路程,不是太远。这种荒芜地区没有人打扰,又有点像自己的故乡,成为虞茴居住的不二之选。 她把木头车停在门外,苦恼如何把姜石搬进房子里。『其实儂也不用烦,我今晚就睡在这就可以了。』 『睡在这?你说笑吧,这跟餐风露宿有何分别吶?』 『我们这种人四处漂泊、四海为家,都习惯了。』他说我们,也就是包括他师兄。 『哎呀,你不说我也忘了!你的师兄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吗?我就应该先带你去找他。』 『哼,那幸好儂忘了。儂想想如果儂抬着我一个垂死之人,去到一个正在举殯的家庭,他们会怎样想?』 『哦?原来你们来长安是要做法事,我也不晓得。』虞茴现在身穿便服,可以毫不顾忌的坐在泥地上。『嗯?其实看儂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像一个在妓院工作的姑娘。』 『我刚才说了,我在农村长大。这种习惯,在独自一个人时就很难戒除了。』她的话引起姜石的好奇。『那儂的家人呢?儂从乡下来到长安这么远就是要赚钱养他们吗?』 『...是呀。如果不是我来了,留在家里也只是个负累而已。』虞茴想,其实自己被卖来梨花阁,给父母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也算是供养了家庭。 姜石听后觉得奇怪,但既然对方也没有特意问自己的身世,那基于尊重也决定不再追问。『不过我刚才都没得说过我的家乡在哪,你就肯定来这很远?』 『如果是本地人,儂的父母又怎么会把儂卖去梨花阁呢?住在长安的,只有富翁和穷人,没有中间的。如果儂家境富裕,那绝对不会来卖艺。如果儂家庭贫穷,那倒不如把女儿嫁给个有钱人,有一座靠山总好过要这样作践自己。』这个例子源自进城时见过的『芳妹』。 『切!要跟着一个终日无所事事的色鬼一辈子,当他的洩慾工具,我寧愿赚少一点儿了。』虞茴这半年来见过为数不少的这种人,小红正是被他们蹂躪的对象之一。虞茴握紧拳头,一下捶到地上。 『儂当然这样想,但作为父母的会想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吗?想女儿做一份如此伤风败德、拋头露面的工作,但又赚不了钱吗?所以本地人绝不会这样做,何况梨花阁外面的告示已说明,那里以外地姑娘做卖点。为的,明显是要增加新鲜感。』 『唉,谁叫我们是女儿家?一生出来就是烂货,要被人送来送去。』 『那儂想怎样?我可不会把女变成男的法术哦。』姜石打趣道,却反遭了虞茴的一下敲头。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心里抱怨为何今天总是讲错话惹怒别人。 『啊!那你会咋样子的法术呢?』她突然兴奋地问道,让姜石更深信『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 『其实刚才你看到的那些算是我最常用。』他说的包括了:驱鬼、犬神、血煞咒、护身咒、替身、清净呢喃、结界符、眩目符以及疗伤符。 『不过学法术...或者我们说的『修道』,最大的用途呢,始终是延年益寿,保持青春。以往还曾有一位先师活了足足三百年之久。』保持青春四字忽然勾起虞茴的少女心,背着姜石暗喜偷笑。 『儂笑啥?』『嗯?我没得笑啊。说回正题,你可以...教我法术吗?』虞茴感慨自己平庸无奇,若能学得像姜石的一样厉害,要救姐妹们于水火简直易如反掌。 『可以呀...』『蛤?你想都不想就答应?』 『那我问儂,在儂认识我之前儂相信这世界有法术吗?』他这个提问让虞茴一时语塞。 『我...不是不信、只是...从未想过而已。』 『那就是了!中原人呢,利益当头,只相信眼看得到的东西,对于神灵报应等的都一律视为迷信。儂呀,也算是一个受荼毒的人吶。』姜石讲话时一路摇头,似乎对现今时代的风气感到失望。 『你也不用楞个生气吗?我不是不信,但你也得示范一下给我...』『咻』的一声,虞茴的额头已被姜石贴上了一道符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三章-拜师 一 泪,让沉没已久的记忆涌出思绪。 『爹带着我到山里到处跑,亲手摘了一个又大又鲜甜的果实给我吃。 回到田边,爹跟阿福正在翻松泥土,他又把我抱起,放在阿福背上。『哦!!!很高很高!!要飞咯!!』爹祥和地微笑,哄着有点害怕的我。 画面又转,爹扛着柴枝从下山的小径漫步回家。进到厨房,娘用衣袖印了印他的额头说:『辛苦了!』那晚的菜色很丰富,有我最爱的蒸鱼,有父亲最爱的醃肉,但没酒。 不只,那时也没累累的赌债、没山贼们的光临。 那是最美好的时光......』 虞茴哭成泪人,让姜石意识到要马上把符咒撕走。但即使已从幻影里抽离,虞茴依然哭个不停。 姜石检查符咒,确认是『望乡符』没错,见虞茴的哭声渐减便问:『儂...刚才见到啥了?自己的家?』 『呜呜、没得事...』她抹乾脸上的泪痕,抽泣道:『只是、呼...见到从前跟家人、呼...相处的情景,一是感触。对了,你刚才对我用了啥子?弄得我出丑了!』她似乎对姜石这种『示范』带点不满。 『这种符咒呢,叫望乡符。它像地府的望乡台一样,可以让人或鬼怪回想起自己的家乡,放下执念,豁然开朗。但儂居然会对此感到伤心,这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咧。』 『我...我掛念家乡了,或者想起以往父母的关怀而哭,不行吗?!』虞茴叉腰辩解道。 『不是不行,只是儂刚才的反应也太激动了吧?』他没有看穿虞茴痛哭落泪的真正原因。 从前的舐犊情深,今日已被恶毒于猛虎的贪婪所取代。 『你要教我的,就是这个法术吗?』虞茴感觉这法术也蛮有用的,但又想起:『那你刚才就是用这招对付那婴灵吗?』 『呵!这个问题问得好。儂都说了它是个婴孩,那试问婴孩会对故乡有记忆吗?』 『大概不会有吧。』 『正因为没有,所以这招对它毫不管用,只能用这个。』他掏出刚才使用的『清净呢喃』,又把功能和限制介绍给虞茴。 『哦!就是说,这个只能对内心尚存人性的敌人用,若它已经彻底妖化,就只能用望乡符了。』 『妖魔鬼怪,以至皇天上帝都有家,只要祂(它)不是对家庭充满怨恨或者没有记忆,就一定有效。』『那你快点教我啊,我以后也可以保护自己和姐妹们。』 『嘻嘻,为师就看出儂想学习仙法的本意才肯教儂哦。但今次要教的,是这个。』虞茴自然不喜欢无故当了『徒弟』,但都接过姜石拿出的一块铜镜。 他抬头望望天,向虞茴道:『但时机还未到,我们就先等一个时辰吧。』 『不是吧!还要等,都已经亥时了。不如,就先从别的学起吧。』虞茴咕嚕着。 『不好,今晚学这个正合时候。』虞茴无奈,只好一直等,期间从袋子里拿出两隻小粽子,跟姜石分享。 『呃!这是啥味道啊?真够难吃!』姜石大声抱怨,回音传遍森林。 『你真没得礼貌!人家请你吃东西你还嫌弃。这是刚刚经过『鹿鸣轩』买的!价钱可不便宜。』 『鹿鸣轩?哎哟难怪!那里买的东西又贵又难吃,就算我没吃过都已经略有所闻了。』 『嫌难吃你就别吃!让你饿死好了。』虞茴斗气般大口吃着粽子,还不断讚赏:『嗯!!好吃好吃!!』 『切!无聊。别说我不提点儂,如果要买好吃的粽子,就要去城南的『胜记』了,那天我跟师兄外出经过,哇!一碟炒饭又便宜、有多材料、又大碟、又好吃,那厨子简直伊尹再世!』 『城南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不是我们当姑娘的可以随便去。除非,我想『卖身』吧。』 去过当地的姜石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也庆幸自己当时没有碰到那种癖好特殊的傢伙。 他们俩之后又聊了不少话题,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子夜,满月的光辉穿透云朵,把树梢染得嫩白。 姜石一见『时间正好!!』他叫虞茴帮忙打开包袱,拿出了桃木剑、四道符咒和一个葫芦。 『这把剑还有符咒儂先拿去。』『蛤?楞个多东西我拿不了咧。』未等虞茴说完,姜石手上的葫芦已经涌出了一大团白影。影子降落在地,构成不同形象。有的像乱蹦乱跳的猢猻;有的像阴险的毒虫;有的像蜷缩一团的毛物。 『你娘的!这些是啥子东西呀?』虞茴害怕得双腿发抖。 『不要怕,这些都是我平常练功用的小妖精,灵力弱少,不会伤害到你的。』 虞茴忆起姜石使用桃木剑前的连串动作,便依样画葫芦的咬破指头,把血液涂在木剑上。 姜石不禁一笑,暗自讚赏虞茴的应变能??力,又偷偷替她念起血煞咒。不懂咒语的虞茴自以为法术奏效了,心里大喜,伸出剑尖。一隻反应较慢的胖子妖怪被劈开一半,消失殆尽。 其他妖精纷纷找地方躲起来,当中较多迅速爬到树上,快得诡异的动作让人噁心。 这时虞茴开始放松,脑海一瞬闪出『那些符咒有何途呢?』这个疑问。一隻躲在草丛里的野猪形妖怪见状,便一下扑出把虞茴撞倒在地。 其他妖精亦不放过眼前的仇人,一同压在虞茴的娇小身躯上。 『救...救我、啊!!』 『唉!谁叫儂背对着敌人?这是对战时的大忌。想想儂现在的敌人是谁?』又是虞茴最讨厌的猜谜语。 -慢着!他刚说现在时间正好,之前又给了我一块镜子,而我的敌人,不就是这群妖魔鬼怪吗?- 姜石点点头,知道她猜出答案了。只见虞茴勉强伸出并高举拿着镜的左手,调节角度,把月光反射到自己身上。 这里位置偏僻,没有闹市的通明灯火,让月光显得刺眼。 绿色的鬼火忽从妖怪身上冒起,把它们灼烧得在地上乱滚,松开了对虞茴的束缚。 虞茴奇怪为何怪火并未伤及自己,只听身后的姜石大喊:『扔出符咒!!』 她不问理由照做,漫天飞舞的羊皮纸瞬间爆破,在林中刮起的一阵大风下形成火龙捲,把妖精们全数吞灭。 惊魂未定的虞茴坐在地上,与姜石面面相覷。『好!算儂及格吧。』 虞茴提不起劲,倒在地上就睡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三章-拜师 二 漆黑无人的茂林,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寨。 男子通过骯脏阴暗且充满蝙蝠的洞窟来到入口,却没有人迎接他。 忽然,一阵浓烈的怪气传入他鼻腔。一看,原来一隻伏在他肩上的蝙蝠撒了一泡尿,弄得他的锦衣又湿又臭。 『死畜生!敢弄脏本大爷最爱的衣服?!!』他大力拍走肩膀上的蝙蝠,不慎让手掌沾上了尿液。 从男子圆润的身形和一身价值不菲的服装饰品看来,肯定非富则贵,像一个商人。 这时,一个面如死灰、貌若鬼魅的青年打开门,冷冷道:『进!』 他连个『来』字也省得说,似乎对出身非凡的男子毫不尊敬。 男子跟着他穿过一个类似牢房的地下室。昏暗的四周亮着十馀个火把,加上一群困了十年八载的囚犯们喃喃低吟,气氛可怖得很。青年推开一扇位于地下室尽头的木门,对里面的人说:『四爷,他来了。』 被称为四爷的男人约三、四十岁,双眼紧闭,盘着膝,犹如在打坐。他乾瘦而长的下巴蓄着山羊鬍。乌黑的长发与惨白的脸色形成明显对比。 『四...四爷好!嘻嘻嘻...小人参见四爷。』男子像走狗般阿諛奉承。四爷缓缓张开眼,示意男子坐下。仔细看,原来他右眼是全黑的,根本是个空洞,没有眼珠。 『你可知道四爷这段时间很忙,没空理会你这个废物?!』青年一脚踢在男子的背上,但他丝毫不敢反抗,继续露出滑稽可耻的笑容。『小、小人不敢...小人绝不敢耽误四爷您们的宝贵时间,正因如此才特意来了。』 『哼!这次又怎样了宋老闆?又不够本钱做生意,要问我们拿?』 『可不是这个问题呢。其实...』宋安民双眼打滚,有口难言。『我都不晓得官府是为啥子,就突然翻查那件案...』『哪一件?!!』青年大喝,让宋安民逼不得已说出实情。 『就是,四年前的那件军需药材案。』四爷听到这,安静地站了起来,走向宋安民。 『你说清楚,那件案怎样了?』青年抓起宋安民的衣领问道。『没...没、没,只是官府好像查到...冯大哥的药材...就是,被查出品质低劣的那一批来源自我,快要查到我头上了。』 『你当年不是说过,已经派人毁掉证据,官府只会当他胡乱砌词,推卸于你吗?』四爷首次开口讲话,声音低沉得让耳膜撕裂。 『我...都不清楚。可能是小人有所遗留,但也很有可能是其他因素。一定是那个刘邦,一定是因为那廝重新立法而弄成的,官府才会重审此案。所以才来找各位商量一下该如何应对呀。』他把前半句说得非常小声,又强调后半句话。 『依我说,你是想藉机威胁我们吧?』青年大力把宋安民推到地上。 『小人当然不敢!但毕竟原材料是我们合办的药田所提供...』 『那你来,是要我们干什么。』四爷绕到宋安民背后,让他心里一寒。 『小人哪敢『要』您们办事情呢?就是想看看各位有办法解决没得。』 『当然有,就是由你来认了。』青年抢先道。 『哎呀,您别开玩笑吧,小人就是想保住我们『天一道』才...』 『那只要你,不再是我们的人就行了。』四爷背着宋安民道。 『小人对教主忠心不二,绝不敢有任何叛教的念头!而且,这样岂不是要小人难做吗?』宋安民收起笑容,全程低着头。 『说到底,你都是想着自己!』青年指着宋安民大骂。 四爷伸手拦着衝动的青年,对宋安民说:『难得你如此忠心,我绝不会介意你为自己作打算。但如果,是我要求你脱离天一道?你听,还是不听?』 『四爷的吩咐,小人当然不敢不从,只是...』 『那,就是答应了。阿林,念教义第一条出来。』四爷命令青年。 『凡叛教或事奉别主者...』宋安民听不及最后一个字,四爷挥出的剑锋融入他的皮肤。 『咔嚓』一下,血花四溅,宋安民的头颅飞脱而出。馀下的身躯跌倒在地,颈动脉仍不断溢血。 『散佈消息说他畏罪潜逃,同时把我教有份经营劣质药田的证据全部销毁,别跟这傢伙一样大意!还有,叫老三那狗娘养的不要再偷看。』四爷留意到,一双如鹰般凶狠的锐眼正在外面盯着自己。 吩咐完便回到座位继续打坐,心想:『妈的!之前靠卖假药、无本生利赚得的钱都丢光了。』 幽静的房间,同样是吃人的地狱。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一天清晨,罡气把可怖的阴邪驱散,露水成为了暗夜的残影。 在山边的小屋外,一群比常人高出一个头的怪物四处搜索,把出来觅食的小动物吓跑。 牠们都属于高级妖怪,不怕被光芒照射,照妖镜自然也不管用。 躲在一片灌木里,虞茴算准时机,跃出身子把一隻怪物的脖子扭断。 牠应声倒地,同伴们统统发现虞茴的踪跡,高举手中的兵器,蜂拥而至。 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她唯有使出一记『楚王好细腰』,闪至半空。 这招为轻功的一种,透过改变自身重量达致身轻如燕,能轻易滞于空中。据说即使胖子学了,也能像长着纤腰的仙女般飞舞半空。 谁知虞茴竟忽然失去平衡,跌了个狗吃屎。 怪物们正想乘机突袭,却被一大群马状的闪电撞飞,触电而亡。 原来虞茴已迅速念起咒语,召唤出八匹由雷电组成的骏马-『穆王八骏』,其威力足以把上级妖怪一下击杀。 本坐在一旁的姜石边鼓掌边走过来,鼓励虞茴在短短七天内进步神速。 『好!现在差的,就只有轻功的部分。只要把这个也改好,也能勉强算是一个初级捉妖师了。』 『啥子?这样才算是初级?你骗我的是吧?』 『哼!连那么简单的轻功都练不好,儂还好意思说我?』 『前几天你一直躺着,只传我那些又长又復杂的气功口诀,就算我是神仙也学不会咧!』这几天姜石的伤势渐渐康復,可以走动,便开始示范各种武功给虞茴看,唯独轻功她就怎样练都练不好。姜石就猜得出,是她天生平衡力差才这样,但碍于面子问题而不肯承认。 姜石不理会虞茴的无理取闹,回到屋子里躺在地上。 自可以自由走动以来,他就睡在房间地上,坚持不与虞茴有任何过于亲近的接触。虞茴感觉这血气方刚的小子挺能自制,也算是个君子。 『喂!你这种训练方式要到何时才结束呢?』虞茴用试探的口吻问道。 『儂也太急进了吧!做人呢,就别想一步登天。』『没大没小的!你个兔崽子嫑再嚣张啊。』 『哎哟,是谁主动请我教她仙法、武功呢?居然又在撒野,还自称姐姐,呵呵!』『啊!!!混蛋,你给我站下!』 姜石的轻功比虞茴好太多,数下便跃到屋外的树顶躲过她的追打。 『混蛋!有种就下来跟我打过。』『嗯?这个提议不错,我就亲自试试儂的身手。』 虞茴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意气,竟让姜石认真起来。 师徒之战一触即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四章-殊途 一 位于高位的姜石先发製人,拔下树枝作剑后落下攻击。他这一剑只用了三成功力,却已让虞茴吃不消,只好发动护身咒防御。在符咒加持下,她的臂力大增,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对手架开。 姜石找了一棵树干当落脚点,口里念念有词。虞茴猜不出他的下一步,只好展开结界以阻隔姜石的攻势。但下一刻,虞茴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事。 只见姜石站在结界里头,而自己则身处大树旁。她才醒觉原来姜石暗地里用了一道替身符,并跟自己互换位置,还把虞茴佈的结界据为己有。 虞茴自知法力不足,不能以同样招数克制对手,决意用掉身上最后一道召唤符。 霎时间,姜石的八方均被闪电所包围。萧萧蹄声震耳欲聋,彷彿雷鸣衝击姜石的耳膜。『轰隆』结界被炸得粉碎,剩下被烟雾熏得咳嗽的姜石。 这次虞茴学乖了,知道与师父硬碰不是办法,遂藉着瀰漫的灰尘作掩护,偷袭姜石的后背。 当剑尖触碰姜石皮肤的一瞬,他一下扭动身子,既闪过了虞茴的重击,同时一脚把她踢飞。经验丰富的姜石毫无松懈,使出『飞廉逐月』的功力躲至半空。 这一招轻功虞茴没有见识过,但也能把其与楚王好细腰分辨出来。楚王好细腰是透过改变重量而增强滞空能力,这招则是藉腿部肌肉的爆发力把身体弹飞。若不是受过长时间的体能训练,人体根本发不出这般怪力。 姜石的反应神经实在快得惊人,以疾风怒涛之势接近虞茴,水平的攻向她正面。虞茴见对方势不可挡,只好以退为进,弯腰躲避巧妙万变的剑招,又趁姜石往前倾的一剎那扭进了他的腰间,直取要害。若然是真正的决斗,此刻的姜石可算是九死一生。 虞茴心里欢呼『赢了!』却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一阵刺痛幻灭虞茴的白日梦,原来姜石手上的树枝已轻轻鞭在虞茴的左大腿,让她摔在地上。 虞茴这下乱了,连忙用眩目符麻痺姜石的动作,又跳到高处作势劈向他的额头。她当然不是使出全力,只求把姜石的出路封杀,点到即止。 但失去双目双耳的姜石如有神力般感知出对方的所在,又是一下飞廉逐月斜斜踩往地面,使身体水平往后退。 虞茴不忿,往前突击。恢復视力的姜石只觉虞茴这下错漏百出,只用单手抓紧她的右腕。 手腕穴道被封,虞茴的手臂酸痛难耐,不慎丢下了武器。她只好以擒拿的手法击向姜石的咽喉使他放手。 脱险的虞茴凝聚内力,从双掌击出。掌风让两旁的劲草猛烈摇摆,似有开山劈石的威力。相比轻功法术,虞茴最擅长的是内功,深厚的内力源自于从小习惯劳动的体魄。 若单纯比拼内力,姜石未必能胜过虞茴,但从外观之,姜石犹如跟小孩玩耍的大人,只是不断闪躲虞茴的掌法而不还手。难道是开始轻敌了? 虞茴见状,心里暗喜。原来连续的掌击都只是幌子,目的是要引姜石闪躲,再趁其未及反应时回去捡剑。 眼见虞茴重拾武器,姜石稍微专注了一点,又立即向后弯腰以躲过攻击,双手伸出作平衡,身躯呈十字状。 虞茴可惜这一剑落空了,却没有註意到姜石的右脚已经微微提起,作势踢向她的小腹。以姜石的腿功,如果面对真正的敌人,恐怕他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击得碎裂,虞茴唯一的本钱-内力亦不足以作免死金牌。 这下虞茴才知道自己的实力仍然弱得很。但比实力更重要的,是对战时的心态调整,这是性格急躁的虞茴最难学会。 『得罪了。』姜石直立作揖,神情肃穆,显然未曾放松。 虞茴自知落败,扔下木剑扬手。心想这傢伙的功力比当天强太多了,简直判若两人。是那隻婴灵的灵力太强吗?她绞尽脑汁也猜不透。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河北,鉅鹿 天空,是带灰的苍白。 灰色不属于乌云,却似是源于阵阵的骤雪。 一朵朵混着骨灰的雪花,落在兵士、战马身上。焚天烈焰在身后约四五里的战场烧着。 军人不是在慌忙逃难,看起来比较像是劫后的馀烬。 回想刚才从尸堆里拼命爬出的画面,一个看似只有十馀岁的少年吐得一地。 『妈的章邯!!!』一名盔甲掉得七零八落、满身绷带的士兵咒骂敌军的主帅。他正在马车上照顾一个奄奄一息、嘴巴与伤口不住冒血的老兵。 『该死的老天爷!无眼的老天爷!老子要回家!老子要女人!!!!』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重甲的副将。他祖籍纪郢,位于楚国的最南方。现在战场远在河北,思乡病最严重的莫过于他。 『闭上儂的臭嘴离我远点!免得天谴来到时殃及我了。』项庄拨弄光头上的雪花挖苦道。 『庄!想有命离开,就留口气暖胃吧。』项籍的声线沙哑,像是受了风寒。他摸摸自己热烫烫的额头,抱怨为何这副身体不争气。 颓废的军队途经山谷,那是一片还保存些许暖空气的乐土。可花天渐渐被染成暗胧,让他们无法不找个落脚之处,在项籍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幽暗的洞窟。栖息其中的寒鸦受惊而尽数飞出,低沉的啼鸣嘲笑着军人的失意。 盛怒的项庄捡起石块乱扔,想要驱散牠们,但鲜有地沉默的项籍让他不得不控制自己。 跪在地上,项籍默默对眼前一具尸体磕头。尸体虽然因天气寒冷而未有腐烂,但多日来不断脱水,成为乾尸。 项庄走上前,安慰堂兄道:『丧葬的事,不如就一切从简吧。相信这一定符合他的意愿。』他只想把尸体速速安葬,让项籍早日振作。 项籍不理他,纵然刚才逃难时他都一直抖擞精神,但都只是为了激起士兵们的求生意志。现在士兵们都睡了,有些则是精神恍惚,完全丢失了楚军本有的神采。 『等到风雪停了,我们就穿过峡谷,与当阳君的援兵会合。到时我们就可再起。』项籍忽然举手示意项庄安静。 『让他静静睡一觉...』项籍明显未从阴霾里走出。 『羽哥呀!说了多少遍这次不是儂的错?错的是秦军、是胡亥那狗皇帝。梁叔那次也是。你作为一军之帅,可以成熟一点吗??你连自己都不振作,怎样替梁叔他们报仇...』项庄忍不住了,一手抓起项籍硕大的身躯。『儂有没有认真听我说?!!有的就给我点表示别再窝囊,儂个懦夫!!』 项籍的身体软得像无骨的蛇,双眼不敢直视项庄,正确说应该是不敢直视任何一位将士。 北风颯颯,捲起千堆雪,冰封军人们的雄心,士气一蹶不振。 长达一个月的长征,脱离荒芜之地,与山西的援军会合,士兵们终于可有回两餐温饱,这亦是他们眼中唯一一点亮光。 有次一个馋嘴士兵到厨房找小吃,意外发现项籍竟把数隻碗狠狠摔在地上,神情激动,又在自言自语。 是心理阴影导致吗?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向人提起,更不敢上前阻止。 自那天起,项籍就经常一个人在厨房附近徘徊,没有人知道及过问他在干什么。 直至一天,士兵见到项籍把大量煮食用的饭锅摔碎弄破,才感到情况不妙,急忙通知其他同袍一同劝止。据说那天共动员了近十名魁梧巨汉才能制止他的疯癲行为。 一名在营中负责守门的卫兵得知主帅『疯掉了』,暗地里收拾包袱,趁军中大乱的机会逃走。 他祖籍河南丹阳,离山西不远,也成了他决意偷走的原因。 『龟儿子!遇到一点挫折就失心疯,还说自己是大将。』他这样想。 回到家后的他重新当起农夫,过回播种放牛的无聊日子。 终于等到秋收的一天,村口传来了项籍大败秦军的消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四章-殊途 二 灵,巫也。好祭鬼神曰灵。毛公曰神之精明者称灵。皆是也。 灵力,祀鬼神之力,或曰人之精气也。 鬼神,亡者也。或曰存于自然天地间之不朽、灵异者。既由自然而生,亦凭之缔于人也。 所谓灵力,就是自然之力。凡诞生于天地的事物都必定拥有。 凭藉其,能与世间万物作联系。 自文明愈趋发达,人类的生活逐步改善,亦不断建立起自己的城邦。 堂皇的殿宇、闹热的墟市,成为人与自然间最大的隔阂。 灵力,亦因而丧失。 虞茴就是个好例子。这半年来在长安生活,让她习惯了城市的文化。 这正好让姜石感到苦恼。 这天,虞茴又在吞嚥着姜石的『健康餐』。『吞嚥』二字绝无用错。 『怎么了?在长安享受惯了,吃惯好东西,就对这些看不上?』姜石把虞茴吃剩的大豆、素菜夹到自己碗里。 『切,你都真的不了解我们的生活了。就算你已累积一定名气,若仍未是红牌,都只可以吃如同餿水的狗屎饭菜!比这些难吃千倍万倍的都有。』 『那既然这些好吃那么多,儂就应该好好珍惜!这些食物呢,都是我为了教导儂法术而安排。』姜石的回答让虞茴更不满。 『现今时代的人呢,就习惯了享受。儂从小都有父母照顾,自然受不了我们的清修生活。』 『呵!那你就是说我的生活比你幸福得多,不了解世间疾苦哦。』 『的确。』 ... 『难道儂就不奇怪,为何一般人不能像我们方士一样,法力无边,通天遁地吗?』姜石用长辈的语气训斥虞茴,让她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其实呢,每个人打从出生开始,都有灵力。不信的话,儂就想想那隻婴灵。但随着人慢慢长大,有了七情六欲,思绪逐渐不稳定而打乱体内的五行循环,產生秽气。还有?的饮食习惯都有影响哦。』所谓秽气,就是人体内不乾净、不流通的坏气,是让灵力淤塞体内、无法使出的元兇。 『人家有钱的就大鱼大肉,我这种穷人就咸鱼青菜,当然不健康。』虞茴小口的扒着白饭,觉得只少可以补充体力。 『可不是这个问题。儂看儂的厨房...』姜石指着一个小缸说:『...儂经常吃这些醃菜、咸鱼等,对身体不好的。要吃,就应该吃新鲜鱼,新鲜蔬果嘛。』 『我又不是经常住在这,新鲜的食物咋个可以放楞个久咧。』 『说到底,都是生活习惯的问题。比如说儂的好姐妹小红,我经常见到她醉醺醺的到茅房吐,就是因为干活时喝太多酒。酒味辛辣,尤其伤肝。还有儂那个野蛮前辈,整天都吃着甜食,我看着都觉得牙酸了。』 虞茴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阿紫,只是想不到冷傲的阿紫竟是个爱吃甜点的。一方面,她又对姜石过人的观察力感到惊讶。 『那大师姐的身段都保养得不错!』她嘰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好笑呢!连妖魔鬼怪都懂得躲在不见天日的深山里,以避免灵力耗损。作为修道之人就更应该要懂得节制,远离世俗,不可以连饮食都挑三挑四的。』又是虞茴最讨厌的说教。 其实虞茴强健的体魄非常有助于学习法术。就算来了长安以后,她家里的米都是自己亲手所糴,并未停下辛劳的锻炼。 用完午膳,他们俩又如常的走到屋前空地练功。过了半个月,姜石的伤势已完全康復,连伤口里的邪气都已祓除,可以开始教导些较高级,亦较危险的招数。 姜石与虞茴相对而立,正午的阳光洒于平原,使周遭事物背光。一幅留白的泼墨山水。 『站得楞个远,要干啥子?』 『让儂打我。』 『哦?』 『用尽一切办法攻过来,不必拘泥任何方式。就算用不是我教儂的招数也可以。』认识姜石之前,虞茴没学过武功,更别说仙法,自然不会有其他招数。 虞茴心里想,用剑攻击似乎太普通;用穆王八骏又怕威力太大弄伤姜石,加上製作符咒的方法异常复杂,最好不要乱用。 虞茴又见姜石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便决定用『那』与其正面交锋,不做任何防范。 只见她一下箭步,闪至姜石身前约三米的距离。 姜石面不改容,翘着双手。 这稍微惹怒了虞茴,便掏出足足五张爆火符,召出炽热如太阳的火球。一下霹靂,让眼前的事物全数沐浴于火海。 虞茴知道姜石一定有办法脱险,却未料他早已到达自己背后,而本应把他成灰烬的烈火瞬间熄灭(应该说是消失)。 虞茴惊愕,姜石则摆出挑衅的动作示意她继续攻击。虞茴知道他一定施了什么法术,更有意欲『逼使』他说出真相,遂用上了昨天才学会的新法术。 姜石只觉手脚僵硬,像空气中有一股压力四面八方袭来,他就猜到虞茴打了什么主意。 她的衣袖捲起,袒露白滑的手臂,上面闪亮出犹如符文的蓝光,手心发出的无形压力把姜石推往石壁。 这为目前虞茴学过的仙法中威力第二大的『排山符』,以强大的重力把敌人彻底压垮。 姜石动弹不得,但依然神态自若,似乎毫不怕那股足以撕破自己身体的威力。 『这样一来,你都应该肯说...嗯???』忽然,虞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已近乎被抽乾,立即发动飞廉逐月作水平移动,一个筋斗翻到一块大石后。 『啪啦...』一声巨响吓得虞茴往后退了数步。 大石竟然不可思议地往内部碎裂。说清楚点就是像有某些东西在里面吞吃整块大石。 不止大石本身,连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裂纹。直线状的裂纹慢慢弯曲成蛇形,又似河流般蜿蜒至大石的中心,形成漩涡。 姜石眼见虞茴被吓得膛目结舌,决定收手向她解释一切,却发现这初生之犊竟无知地尝试破解自己佈的法术。 『笨蛋!』姜石知道如此下去会危及虞茴的性命,大喝一声企图阻止衝动的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四章-殊途三 他这一喝气运丹田,加上现在位于山林中,回音使得声浪扩至极限,。若是毫无内功底子的人,早已被震飞数十丈之远。 可惜虞茴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继续往前衝,犹如金属被磁石所吸引一般。 姜石飞快赶至,伸出肉掌紧握虞茴的桃木剑。谁知她这一击用上了十成功力,威力足以削铁如泥,何况人的手。 『擦!!』一下让人噁心的声音,伴随着数道光芒从手心蔓延,开成如火红莲。 同时那不断蚕食四周的漩涡慢慢松开,消失。 虞茴先是一下讶异,后是一下顰眉,凝视着姜石的左掌。她没有说话,只是从身上布衣撕下了一小片,用力按在姜石的伤口,替他止血,之后又细心帮他包扎。 虞茴此刻只慨叹为何自己总是为他带来麻烦,这次还是因着自己的无知。 观察入微的姜石当然知道虞茴的心思,但反而自责又要让她为自己费心。 两人于心有愧般低下头。 姜石的身形略高于虞茴,在她没有留意下,对其面容仔细观察了一番。 往日,他们『师徒』俩总是打打闹闹的。这是姜石第一次看见虞茴沉默、失落。 他知道不该这样想,但他觉得眼前的虞茴散发一种特殊的魅力,系着他心头。这种牵掛,不是作为师父对弟子的爱护,而是作为男人对女性的爱欲。 姜石不自觉靠近正帮他包扎的虞茴,顷刻觉得自己比任何鬼怪更像兽。从小以来的清修将付诸流水,他却不在乎。 而让他清醒过来的,是一把熟悉且烦厌的声音。 『喂喂喂!!?是干啥了?成何体统...』声音的主人跑过来把姜石拉开。『...分开点分开点!!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虞茴一看,原来是姜石的师兄。 姜石擦乾满头的大汗,对师兄说:『人家就是想帮我包扎...』 『帮儂要帮到偎在儂身上吗?还有儂这么多天来就住在这个姑娘家里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儂疯了?儂可知道这么多天来,我都要一个人处理法事,耗损我不少灵力。也算了,但儂竟然在这风流快活?害得我办完法事后就翻转整个长安城找儂,原来儂就躲在山上跟她...誒!』他不愿继续说下去。 虞茴对师兄连珠发炮的责备感到有趣可笑,心想姜石居然都会有剋星。 『嘘,冷静!!儂吓坏她了、我...我就是打算把伤养好了才去找儂,免得儂担心呢。』姜石急忙耳语道。 『哼!』 『咳咳...』姜石清清喉咙道:『向儂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兄-姜鸿。儂就应该叫他师伯了。』 虞茴对姜石自认师父一事已经麻木,反而好奇为何两人的姓氏会碰巧一样,难道是亲兄弟? 『师伯?儂收了她当弟子?哎哟,呸呸呸!!道门清净地,岂容一个女子加入,破坏清规呢?刚才儂还要教她那么危险的招数,弄得自己受伤了。』 『师兄,现在是啥年代?连大秦都灭亡了,怎么儂的思想还停留在春秋战国的呢?这样比喻也不对,连战国的亚圣都懂得『嫂溺不援,豺狼也』的道理咧。依我说,儂应该是活在大洪荒时代的人嘛。』姜石说着一大堆虞茴听不明白的话,让她抓破头皮。 『还有呢,当年师父教我们『虫噬』的时候都要亲身示范,难道你就是质疑师父的教法?况且『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教她仙法,现在我受伤了她照顾师父报恩,难道也有错?』他学着姜鸿爱引用的口吻回应,让滔滔不绝的他戛然而止。』 『这...我就先别说儂,来!拿回儂的东西。』他一手把一个钱袋递给姜石,原来他之前丢了在梨花阁的。姜石检查,发现里面多了很多铜钱,就知道是姜鸿放进去的酬金。 『别乱用!只怕之后的路程上你又不知道惹啥麻烦了,给你傍身的!』姜石虽然没有参与法事,但也大概知道一个富有家庭会给的酬金数目。师兄分给他的起码佔当中的一半以上。 『哦?我们不就是沿路来沿路走吗?』姜石对姜鸿的口吻用词感到奇怪,心想难道之后还有什么新的差事? 『前几天师父差人送信来长安,原来我们离开彭城之后不久,就有一个雒阳县令来信,说近日有不少百姓在山上无故失踪,极有可能跟那里近郊作祟的妖怪有关,要我们立即出发。』 『蛤?雒阳?!就是我们要绕路?』『对。所以,给儂的钱就千万别乱用。』 姜石不语,想了想,打开钱袋掏出约三分二的银两,放到虞茴手掌上。虞茴的小手盛不了那么多,不少铜钱叮叮噹噹的跌在地上。 『儂...这是?』姜鸿眉头一蹙,指着虞茴的手问道。 姜石不理他,只拾起地上的铜钱,对虞茴道:『儂不是说要救好姐妹吗?这样,就是最好的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要用上那么多钱?虞茴马上就知道,姜石的意思是要自己为姑娘们(当然包括她本人)赎身。 『儂和那位夏嬋姑娘工作的日子最短,花费一定最少。目前最困难的,应该是春桃姑娘她们,尤其是小红姑娘和阿紫姑娘呢。』 『其实,我先救红姐、桃姐,然后再储钱就大师姐就得了。』 『誒!儂也太不公平了吧,只想着救自己最熟的。』 『那不如你给钱我赎了全部姑娘好不好?我就想到夏嬋最不会被人欺负,才不优先考虑她。』 『我当然花不起那么多,除非我跟师兄以后连饭都不用吃,车都不用坐。只是夏嬋姑娘武功这么高,可以跟儂以后互相照应嘛。』他这句话其实在讽刺虞茴的功力有限,但脑筋不太灵活的虞茴想不到,只觉得姜石这样说也有道理,亦说明他不是个偽善的人。 『那就谢啦。以后,我也算是你们门派的一份子咯。』姜石微笑点点头。虞茴对自己正式成为『捉妖师』感到兴奋无比。 『笨蛋!别再给我擅自作决定!!!』多次遭无视的师兄恼羞成怒,禁不住吶喊。 『别那么小气嘛师兄,儂忘了师父的教诲吗?他说我们修道之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轻易动怒,要冷静应对。只要那件事不违反天理,就由它过去。』 『儂...!』 『反正就是去雒阳吧,这里过去半个月都不用,哪里要那么多钱?况且儂是师兄,吃饭坐车一向都是儂付的。』 『谁说差事只有一件?!』『哦?』 『前几天我找儂的时候经过梨花阁,一个姑娘走过来给了我这个。』他递出了一块丝帛,显然是属于富有人家。 姜石细读上面的字,是一个地址:『长安东郊百二里新丰鸿门』鸿门,乃一条南背驪山北面渭河的老村落,也是由潼关通长安之要道。 『鸿门?离这里不远哦。我们不如先去那里,解决了问题再去雒阳?』 『哼!儂就看得太简单了。儂可知道给我这个的姑娘怎样说?』 姜石摇头。 『她说是一个身穿蓑衣,头戴草帽的神秘男子去梨花阁询问我的下落,然后就留下这个要她拿去陈府给我。碰巧那天我在街上到处找儂,才那么快交到我手上。』 『一个打扮奇异的男子要把这个地址交给儂?难道他认识儂,但又不想儂认出他?』 『我还怀疑他之前一直跟踪我,才知道我在长安。所以这个人的来头,一定不简单。』 『儂恐防有诈?』 姜鸿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对方来头不凡,但也要找我们帮忙,那碰到的问题肯定不容忽视。』 姜鸿的实力,姜石最清楚不过。要是他们真的中伏,如被仇家寻仇,要平安脱险也不是难事。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倘若因这耽误了雒阳县令的差事,赔上的除了声誉,还有更多百姓的性命。 『那就让我去。』姜鸿话音毕落,虞茴就抢着说。兄弟俩皆感愕然,说不出话儿。 『既然那个啥子雒阳县令的差事那么紧急,你们就快去。这个叫鸿门的地方就由我去!』虞茴毛遂自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 『儂别说笑吧,我要儂做的是去救儂的好姐妹,不是多管间事!』姜石忽然严肃起来。 『啥子叫多管间事?我可是你们的弟子,把差事交给我办是应该的,就当是给我的考验吧。更重要的是,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 两人面面相覷,想不到反驳虞茴的理由。姜石想到刚才之所以阻止虞茴,可能是出于对女性的歧视,羞愧得很。 姜鸿呢?他本想以免得虞茴羞辱门派为由拒绝,却想到如果要同时办妥两件事根本别无他法。而且与其把一个随时祸及百姓,难度如此高的任务交给她,倒不如要她去办这个内容不详的好了。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赌一把。 虞茴见状,边笑边伸出空空如也的左手。 姜石不解,虞茴便道:『生活费呀。不是说过由前辈负责吗?』 『哎哟!儂也挺无赖的,明明平日都赚不少钱,刚才我又给儂那么多,还要得寸进尺?』姜石鲜有地对虞茴发火。 『那是用来赎身的,我现在要的是生、活、费!除非我以后饭都不用吃,车都不用坐。』 姜鸿听后哈哈大笑,指着师弟耻笑道:『这就是儂整天驳我嘴的后果!』 姜石一时间孤立无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五章-骇人怪物 夕阳如焰,灼烧大地,却曳着长长的阴影。 位于山麓的一所茶寮,店小二正在拍醒倒在地上昏睡的醉汉。『客官、客官,您醒醒吧!』 醉汉用力甩手,差点打中小二的脸。『狗娘养的龟儿子!!连老子的午觉都要吵醒了吧?!!!』醉汉大骂脏话,又把酒泼在小二脸上。 『不、不是...只是、您都已经睡了两三个时辰咯。您看...』小二指了指门外的一对年轻夫妇。原来现在茶寮刚好满座,弄得他们要等位子。而眾多桌的客人里,只有醉汉已经吃完(一段时间),小二唯有请他让座。 『哼!老子喜欢坐好久就坐好久,何时到你管?』这时四周的客人纷纷指着醉汉议论,有的还直接叫他滚蛋,让他不要碍着人家做生意。 醉汉发觉形势不利,唯有边打嗝边脚步浮沉的离开,经过少妇身边时,还猥琐的打量了她一番。 他家在长安城郊,离虞茴的家约三四里路,但跟她并不认识。 走在回家路上,醉汉没有停止过咒骂。数天前他回家时,刚好碰到妻子与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苟合。他自问成亲以来从没做过对不起妻子的事,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还成为了村民们的笑柄。 『臭婊子!臭母狗!贱货!胆敢勾汉子?今晚看我如何把你和那个混蛋五马分尸!如果连孩子都生了,男的杀、女的买去火坑!!』醉汉指着火烧云,语无伦次的骂道,还差点摔了一跤。 『咕嚕咕嚕...』又是一大口的喝。 突然,他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竟然见到茂林里出现了一位女子。女子正值妙龄,却手抱襁褓。 醉汉想,自己这几晚都在外面卖醉,没有抱过女人、嗅过女人香,把心一横吊着她尾。 一直走一直走,女子发觉醉汉正在身后,她怔了怔,把孩子抱的更紧。 『喂!小姑娘,一个人吗?』她当然不是,还有手上的婴孩。她不回应醉汉,只是别过脸,轻轻摇了摇抱着的婴孩。醉汉见她不理睬自己,心里不忿,一手抓住女子的手腕。但女子的力气却非比寻常,一下把甩开。 她始终不肯面向自己,让倒地的醉汉气得眼冒火星。『切!果然天下乌鸦一样黑,世上都没有不是婊子的女人!』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 ...?! 醉汉首次听到她讲话,语音沉稳冷酷,与其少女般的身段不太相称。她不断摇着婴孩,但醉汉一点哭声都听不到,一阵纳闷。 也许是受酒精所影响,他只是想把这不识趣的女人教训教训。他用力把女子推跌,如狼般扑在她身上,让『婴孩』像皮球般滚动在地。慾火攻心,他正要好好发洩,但下一秒他将要后悔。 插插...!! 『唔嗯?』醉汉只觉喉头一甜,湿润。 他总算看见了女子的正面,沾满鲜血的樱唇露出利如刀刃的尖牙,嘴巴里伸出一条紫蓝色的长舌,舔着醉汉脖子上的伤口。 她衣衫很单薄,从衣领到胸口的位置宽松敞开。忽然,一双漆黑的『翅膀』状物体从她的腰间伸出,把衣服撑破。一身吹弹可破的乳肌,带着幽玄的魅惑,在醉汉面前一览无遗。 女子眨了眨媚眼,碧绿的双眸像翡翠,让垂死的醉汉不禁讚叹:『很美...』 他松开按着喉咙的双手,全身血液流光,尸体苍白得像人偶。 女子微微一笑,从赤裸的身上和襁褓巾里释放出(应该说鑽出)一大堆骨瘦如柴的灰鸟,包围醉汉的尸身,把它吞噬、消化。 她遥望远处,看着那曾是她故乡,她家的繁华城镇。 流泪,不是怀念和感动 却是怨恨与杀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六章-大闹长安一 『妈的!还有楞个多。』虞茴打算处理掉家里积存的食物,却发现数量多得惊人,若就此扔掉,似乎太浪费了。 『搬来这楞个久都找不到一家认识的,难道要送给其他姑娘?但也太麻烦了吧。』她按着太阳穴以减轻头痛。思量了半天,终于决定把一些较新鲜,容易变坏的食材弃掉,只留下一些肉乾和蜜饯作乾粮,预备上路时吃,反正她之后都不打算回长安住了。 之后,虞茴就把姜石临走前留下的数卷竹简,里面记载的都是冗长的口诀、看不懂的运气心法、打坐法门及妖怪目录等。当中最受虞茴注视的,是上次和姜石对战时他使出的一记『虫噬』。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虞茴决意把这招练得炉火纯青,像师父一样能收放自如。 除了各式各样的教材外,姜石还留了一个地址给虞茴-『彭城西行二十里栒状山玄圣门』。虞茴心想,要去楚国这种偏远的地方绝不容易,而且路途跋涉,行程都是日后慢慢再想。她于是背好包袱,准备出发。 今天虞茴换了一套蓝色(但因太旧而变了灰色)的短打,穿了胡裤,又随意束了条腰带,绑头巾,穿靴子,一个流氓的打扮。 走在羊肠小径上,虞茴拿着一卷竹简阅读,那是一部游记,据说是大禹治水后四处游歷,把途中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包括各种珍禽异兽,奇风异俗。后世的人,又在上面加插了各种妖魔鬼怪的详细描述,成为一部修炼仙道之人必读的秘籍。 虞茴懂的字不算很多,只好细阅上面的图画,全是一些三尖八角、半人半兽的怪物,让她噁心。想到自己日后就要跟这群丑八怪对抗,她开始打了退堂鼓。 天色渐暗,虞茴加紧脚步入城。自她开始修炼仙法以来,就对时间变得敏感,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上从不在外流连,只怕『大祸时』的来临。不是胆小,而是懂得了保护自己,这是身为捉妖师的首要条件。 来到长安,却已入黑,城门已关上。一般人碰到这情况只有两个办法:一,在郊外露宿(她知道不可以);二,用钱解决(她不想亦不能)。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避过卫兵的眼目,偷偷进城。怎样做得到?她先找了个草从躲起来,翻了翻姜石留给自己的法宝,拿出了一把红色花纹的弓及两支短箭。 虞茴在弓上搭了一支箭并对准一名卫兵的手臂,用力拉弓、一下放手。 箭头飞插到卫兵的二头肌,到他反应过来,已经应声倒地,昏睡过去。原来这只是麻痺箭,威力弱小,只求让敌人昏迷一段时间。如是者,虞茴又迷晕了另外数名巡逻的士兵。然后接下来的,才真正考验虞茴的技巧。她唸起替身咒,集中精神想着其中一名士兵的样子,就跟他互换了位置。 计划成功了的虞茴兴奋万分,却不忘立即走到街上,混入人群中。 长安城北,依旧灯火通明,宝马雕车时常经过。纵使现在已是一月,离新年已过了三个月,但四周仍比肩继踵,让虞茴差点喘不了气。 走了那么久,虞茴的肚子都饿了,穿过大街小巷,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档摊,却无奈手头上的钱不多,若然吃贵了一点,之??后就难以替姐妹们赎身。她本想回到梨花阁拿自己的私房钱,但又想到个更好的办法。 金漆招牌上写着『瑞天米行』四个大字。 这店舖跟档摊位于同一条街,有一个店员正在热烈宣传,声称他们的米是全中原最优质最好吃的,大多来自大楚和百越等适合种植稻米之地,欢迎游客们购买。居然用『全中原』来形容自己,真够无耻。 虞茴走进米行,见到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商人(让虞茴联想到宋老闆)。『誒!这位少侠来看看,我们店的米都经严格筛选,全部来自中原的各大產米地,包括...』他滔滔不绝的让虞茴十分厌烦。 『行了行了!我来不是给你买米的。』虞茴的声音揭露她女性的身份,亦吓了老闆一跳。 『你你你...你是那晚那个...』 『对,就是我-虞、茴!』身穿的短打覆盖隆起的胸部,加上粗野、男性化的打扮叫人误会她的性别。 『请问、虞茴姑娘有何贵干呢?』 『拿钱...』 『蛤?』 『蛤啥子?当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当、当晚我就喝醉,事情都记不清楚了。』虞茴心里暗喜,知道这傢伙定是个冤大头,可以好好敲诈一笔。 『哼!那晚,你不是说我很漂亮,演曲又好听,想邀请我独自为你表演吗?还说表演得好就给我还说表演得好就给我一百二十两哦。』老闆邀请虞茴独自表演却是事实,但一百二十两这数目只是子虚乌有。 『你、你又不是歌女,我咋个会请你独自给我表演呢?更何况,一百二十两...』一百二十两铜钱足足等于五鎰黄金之多,老闆当然不会就范。 『见你那晚都安分守己,没对我毛手毛脚,勉强算是个君子,就随便骗你一百二十两,不过分哦。』虞茴心里想。『喂!你这算是抵赖了吧?你当时明明大讚我,把我捧到天上了,但现在又反口?!』虞茴运起内力,一下拍在木柜檯上,弄出一条长裂痕。 木头碎裂的声音惊动路人,惹得他们全部望向米行。 『虞茴姑娘,您这就让我难做了。』『对吗?你不守承诺,弄得我没钱赚我也很难做。所以,这样很公平。』 老闆一阵沉默,又进了帐房一段时间,期间进进出出的,让虞茴头都晕了。大概一刻鐘时间,老闆就拿了一份用布紧裹着的东西出来。他一打开,虞茴就见到里面藏着黄金。 『这里,共有黄金四鎰,我们店只能给得起这么多,您、就请高抬贵手吧...』老闆低声下气道,又九十度弯腰。 虞茴心里一算,这里共有九十六两,数目绝对不少,而且自己的本意又不是要刻意为难他,就一手把布包抢过来。 『在下谢过虞茴姑娘,欢迎姑娘下次、不!望姑娘...旅途上愉快。』他见虞茴一身粗獷的打扮,就猜她是要出远门,临忙纠正自己的口误道。 见虞茴的身影消失于人群中,老闆才敢去抹一额冷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六章-大闹长安二 去梨花阁的路上,虞茴买了一个大大的豆茸包作晚饭。 包子的甜味充满口腔,虞茴只想用『幸福』来形容此等感觉,但下刻的画面却让她马上扔下美食。 只见梨花阁的门前聚集起人群,本来是十分正常的事,但从他们的脸色动作看来,似乎发生什么大事了。 虞茴焦急地推开拥挤的人群,进到了梨花阁大门。她惊愕里面竟一桌客人都没有,二楼东侧更有多个龟奴和婢女走来走去。 正当虞茴想要上前探个究竟时,一双冰冷的细手牵着她的手臂。她一看过去,就认出那人是其中一名妓女『珍珠』。 『公子,来光顾吗?来,让我带你上房...誒誒誒!!公子这边、这边。』她见虞茴想要窥探下人们的举动,马上把她拉向相反方向。 『啥子公子?我都认不出来吗?』虞茴甩开珍珠的手。记得她就是接客的妓女中经常欺负排挤小红的一员,虞茴当然不跟她客气。 『你...你是虞茴?你这副打扮是干嘛呢?总管还说过你一个月不能回来耶,现在还未到哦。』『我、是来喝花酒的。』虞茴想了想道。 『你就别戏弄我了,你一个女儿身咋个会做这种事情?除非...你跟乐师一样吧。』 『少说废话,叫红姐、大师姐、桃姐和小嬋来见我。』虞茴单刀直入,只想快点把姐妹们救离这人间炼狱。珍珠当然不想理她,只是白了虞茴一眼。 『哼!你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但无论多么笨的人吶,总不会跟这个过不去。』虞茴从包袱里掏出价值二十四两的黄金,使得珍珠眼前一亮。 『你都晓得,在这工作都是朝不保夕的,难得有一个机会,咋个要为了一口气而白白浪费呢?』珍珠终于动摇,收下了黄金,但又不甘低头的道:『我先去请示大娘。她首肯了,再决定。』 『大娘?那个贱人回来了?她还有脸回...』未等虞茴讲完,珍珠就走往鴇母办公的房间去了。 虞茴总觉不安,决定尾随珍珠去到办公房的外面。只见珍珠战战兢兢的推门而进,这让虞茴不明所以,想起平日鴇母都装起偽善的模样,对姑娘诸般问候关怀(噁!),珍珠此刻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日你娘的!你这废物...』连珠发炮的脏话从鴇母的嘴里爆发出,连带着数下猛烈的撞击声。 虞茴这次躲在一旁静观其变,都不管鴇母为何对某人如此责打,她只求把几个姐妹救走。 三鎰黄金-春桃 五十两铜钱-夏嬋 姜石给的生活费?-自己 私房钱加袋里剩下的钱?(可能再问人借)-阿紫和小红 珍珠走进房里,俄而,便跟鴇母一同出来。她的脸色狰狞像恶鬼,显然早已对姑娘们撕破假面具。 『虞茴!没我的通知,你回来干啥子?』语气让人感受到她的毒辣、霸道。 虞茴克制自己的怒气,回答说:『我想让阿紫、小红、春桃、夏嬋四位姑娘来服侍我。』她故意用嫖客的口吻说。 ... 『如果你嫌我给的钱不够,我可以再加。』虞茴指着珍珠手上的黄金道,又拿出了一串共二十两的铜钱。 剩下的全部都只能作赎身之用了。 没想到,鴇母竟把珍珠手上的黄金抢了过来,又拿走虞茴的铜钱,暴现贪婪之色。以平日一个不富有的客人来说,这笔钱绝对算多,让鴇母爽快答应了。店里无人,虞茴便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等了一阵子,阿紫、春桃和夏嬋三人便从楼梯下来,唯独不见小红。虞茴一看,只觉三人都比以前消瘦了,心里甚不是滋味,觉得八九成都是鴇母害得。 她们与半个月没见的虞茴重逢,纷纷热情地跟其拥抱,春桃更失控落泪。 阿紫表示小红正在服侍客人而不能过来,又问虞茴今次来的目的。 『蛤?你成为了捉妖师?还是那个英俊小师傅教你的,哎哟真让人羡慕!』春心荡漾的春桃捂着发红的脸。 『你看你,又在发花痴了。认真一点好不好?』阿紫抱怨道,她目前只想认真听听虞茴的赎身大计。 虞茴留意到阿紫的转变,她似乎对自己跟姜石学法术一事没太大反应,也许是小雨的事让她彻底相信了这种天方夜谭的东西。 『其实呢,我手头上的钱不是很多。我算过,要赎桃姐大概要三鎰黄金(九十六两),赎小嬋呢,就要五十两。剩下的大师姐和红姐,就得靠我的私房钱了。』 姑娘们瞬间静默,彷彿梦想落空。她们本来想五姐妹一起脱离这鬼地方,但目前看来,这一点都不容易达成。她们知道以虞茴的资歷,根本储不了多少钱,就算只替小红赎身,也是难比登天。 『也、不用担心,若然我的积储不够,我寧愿不替自己赎身,也会救你们出去,反正我会武功,要走的话,他们无人能阻。再不是,我和夏嬋合作,护送您们三个杀出梨花阁,保证无人胆敢靠近!』她半说笑半认真地说,但姐妹们都笑不出。 其实这是虞茴所想的下下策,如果真的事与愿违,她绝对做得出。 『对了,其实刚才二楼发生什么事了?』虞茴不是为了转移话题,而是为姐妹们的安全着想。 听到虞茴的疑问,不仅夏嬋,阿紫春桃都有口难言地面面相覷,支支吾吾说出了一个叫人战栗的真相。 她们谈着谈着,没有留意到,一双怨毒、瞋怒的碧眼正从窗外凝视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七章-百鬼夜行一 今日,第三天 梨花阁已经连续三日受到恐吓。 血淋淋的人体残肢被放置于大门外,第一个发现的路人还当场被吓晕了。 是谁干的呢?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那人肯定在夜半行动,才能使不知鬼不觉的下手。另外一个疑点是,那些残肢的主人是谁?所以这件事不仅是恐吓,还涉及杀人案。 虞茴知道来龙去脉后,便致力于为姐妹找出真相。持续的调查使她的身子累坏了,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让她最苦恼的是,就算兇手不是人,都总会留下线索,但今次竟然连犬神都毫无头绪。 闺房内,虞茴趴睡在床上,大被蒙头,没留意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悄然溜进。 『他』打开柜子,拿去里面的一个钱袋,静謐地离开了房间。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夕阳西斜在窗外厚厚的积雪上,融出滴滴答答的水声。连续的噪音让虞茴清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竟是一名婢女,她笑意盈盈的站在床前。 『虞茴姑娘,您可以走了。』虞茴听到她这句本应感到高兴,但却是一阵纳闷和不安。 『哦!』她若有所思的走向柜子,发现本放在里面的钱袋不见了。她转头就问:『为啥子我可以走?你说清楚一点儿。』 『就...就是阿紫姑娘和小红姑娘替您赎身了。您都是快收拾好东西吧,我还要去通知春桃姑娘和夏嬋姑娘。』她速速离去了。 虞茴呆了一会,便疾步奔向一楼。她现在已经不是妓女,所以不再化妆。 她推开办公房的木门,只见小红和阿紫都在里面,似乎正跟鴇母在商谈。虞茴什么都不说,只跪在地上,道:『我求你,大娘!我不赎身了,你放了红姐她们就行了,我跟她们交换,求你了。』 『哼!钱都给了,现在才来反悔?也太晏了吧!』鴇母点算着赚得的钱,得意的道。 虞茴知道她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谈不过,就转移向阿紫和小红。『为什么您们要这样做?我不是说过自己不赎身都要来救您们吗?』 阿紫不说话,只有小红轻声对虞茴道:『雷就别担心那摸多了,反正有阿紫姐跟偶富相照应,偶们不会有问题的。』 『不就是吗!你看小紫和小红多听话,不像你一样会随时搞破坏。我们梨花阁出楞个多事,也就是你来了之后惹来的!你说,我不赶你走赶谁走呢?』 盛怒的虞茴只想把鴇母碎尸万段,却被阿紫牢牢拉扯住。 『您这干啥子咯?』 『我麻烦你醒醒...』 ... 『...你可晓得,我们刚才都为你们付出了多少?前几天,你说你打算用储起来的私房钱帮我和小红赎身。我就已经死心,因为那根本连十分之一的钱都不够给!』阿紫越说越激动。 『就算是你虞茴...还有春桃,那小师傅给你的铜钱、黄金(其实是骗来的)根本不够赎你们的身。你们的赎金是我和小红替你们给的!!』虞茴如梦初醒,这才知道为何桌上的钱袋里还有不少的铜币。 『我们刚才给的,都是手头上仅有的积储。所以我拜託你...』她开始流泪,弄得眼妆都花了。『别让我们的付出白费!』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虞茴收拾着自己的包袱,把一些留了在梨花阁的物品一併收拾好。她全程摇头叹息,毕竟跟自己最好感情的小红、自己有难时总是挺身而出的阿紫,她都无法救走。 她拿起一双珍珠耳环,记得是小红第一天送给自己的。想到要跟她们分别,又不知道那贱妇会如何欺负她们,虞茴后悔当初自己不努力上位,赚多点钱作赎金。 『你这狗日的贱货!不是很好武功的吗?搬点东西动漫手慢脚的。别以为你给赎了身就可以得意洋洋,正月一天未完,你都是我的狗!!!』一看,见到鴇母一脚踢在夏嬋的背脊,显然是欺负她不会驳嘴。『既然这几天没得生意,你们就给我好好打扫乾净,??别让我见到一颗尘埃!』 夏嬋自觉被歧视,加上自己将不再是梨花阁的姑娘,于是壮起胆来,扔下手上的东西。 鴇母瞪起双眼,一巴打在夏嬋的左脸。幸好她的步站得稳,不至被打得跌倒。『你疯了吧?!!敢逆我意?告诉你,你一天仍是我的员工,就得听我的。否则我报官也行。你个狗日的臭丫头!!』她不断用手指戳夏嬋的太阳穴,但随即被虞茴所阻止。 『警告你!做事嫑太过分,否则你这隻手,我日妈现在就给你废逑咯!!』虞茴用力抓紧鴇母的手臂,把她弄痛得连连叫苦。 『呵!现在有毛有翼晓得飞了是吧?当初是谁给你有地方住,有饱饭吃?做人最好懂得知恩图报!』鴇母气得青筋暴起,脸色一阵发青一阵发紫。 虞茴冷笑一声道:『先不论你当初给我吃的是不是饱饭,但你现在把我们当成畜牲凌辱,我岂可就此罢休?!』 鴇母疯狂的狞笑,又继续对虞茴道:『你儘管得意!等你走咯,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那两个好闺蜜!!』 握紧拳头... 『到时候,我会安排她们服侍整个长安最淫荡的富翁,黄大爷。』 气运丹田... 『听说呢,他是有花柳的!嘻嘻嘻......』虞茴用尽浑身的力气,一掌把鴇母打得吐血,倒在地上呻吟。她这一下没出尽全力,否则鴇母的肋骨早已断裂。 『你最好弄清自己的立场!我离开长安之后会跟姐姐她们保持联络,若然她们有啥子状况,我用法术马上就会得知,到时候你项上的人头...』虞茴把内力凝聚手心,一下击出,把一道屏风打得粉碎。『...犹如此屏风!!』姑娘们纷纷心寒,觉得眼前的虞茴森然可畏,但又对她產生了一种无比的敬佩。 鴇母被吓得呆若木鸡,只双眼无神的看着虞茴。她久久不站起来,一直坐在地上。 『小嬋不用怕,以后没得人能欺负我们了。』虞茴牵起夏嬋的手,只见她轻轻点头示好。 『还有红姐她们也是,我会用法术确保她们的安全,不会让...』 『哇!!!!!』尖叫声传遍梨花阁。 春桃捂着嘴巴发抖,吓得花容失色。再看鴇母,她嘴角流出血丝,整个人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虞茴大吃一惊,明明自己刚才已控制好力度,不足以致命。但又仔细一想:『她死逑了不是更好吗?所有的姑娘都可以安心咯。』 阿紫是所有妓女中最大胆的,立即上前检查鴇母的尸体,发现一块黑色的『碎片』紧紧插在后脑,正是死因所在。 虞茴二话不说,唸咒、唤出犬神。 惊人的结果,那凶器并不属于任何人造物品,而是妖气四溢。更可怕的是,兇手仍在附近,就在... 『窗外!!!』虞茴发现刚才鴇母身后的窗子大开,使得寒风洩进,把大厅冻得冰封。 她拔出木剑,一下翻过窗台,在瓦片上健步如飞,腿功似乎比以往进步了。她跑呀跑,追踪着残留的妖气,但又突然止步。 『狗日的龟儿子!又跑去哪儿了?』她忽感那气息消失殆尽,连犬神都摇摇头,搞不清楚那东西的去向。 他们停在另一扇窗子的前面。『可恶!那畜...』她还未说到下一个字,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后倾,就像有一双冰冷的铁爪把锁紧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扯进了身后的房间。 寒邪气息犹如逼人的暴风雪,把犬神轰得昏厥。 『这廝不简单,比小雨的婴灵强得多!』虞茴想也不想,反握手中的木剑刺向背后。 那魔物身手异常敏捷,一下转身避过了这一剑,而虞茴也因此脱险。 定睛一看,那魔物长着女人的身段和脸孔,全身赤裸,肤色偏灰,背部更长有一对猛禽的翅膀。虞茴依稀记得这魔物的名字-姑获婆。 凡因难產而死,或死亡时一尸两命的女性,都会受自身的怨念所影响而不得转世,残留在人间而化成妖。 『臭怪物!!』虞茴摆出架势,准备突击。可姑获婆的防御范围大得离谱,展开双翼刮起暴风,以抗对方的攻势。 被吹得人仰马翻的虞茴连人带墙砖飞出室外。烟雾里,姑获婆瞬身跃出,以锐利的鹰爪直插向虞茴咽喉。 千钧一发间,一隻肉掌把玄黑的鹰爪格挡开,虞茴回过神来,才得知那人是夏嬋。她手上戴了手套,却不是一般的手套,似乎由金属丝线所打製,虞茴从未见过。 夏嬋打算先发製人,疾步上前,直拿魔物的小腹要害。姑获婆却伸出左翅,以上面尖锐如刀锋的羽毛,直刺夏嬋的颈动脉。 但刚才的只是幌子,夏嬋真正的目的正是引其行动。只见她狠狠抓住姑获婆的翅膀,手套无坚不摧般捏穿铁羽,鲜血直喷洒出。 这时姑获婆咬牙切齿,明显已失去耐性,竟趁着夏嬋靠近自己,一下抱紧她的身躯,又露出獠牙想要咬断夏嬋的膀臂。 夏嬋自觉一时大意,让她有机可乘,已经作好牺牲一条手臂的准备,但同时又害怕非常,只好闭上眼安抚自己的恐惧。 突然『插』的一声,姑获婆的动作僵硬下来,倒在地上嚎叫。原来虞茴刚才跳上楼顶,拉弓射击她翅膀上的伤口。因伤口被箭矢插入,翅膀丧失了自我修復的能力,破洞还不停流出腥臭的脓液。 夏嬋见状,一下弓步推掌重击姑获婆的胸口。她戴了金属手套,让这一击的威力提升不少。只听『喀喇』一下,夏嬋就知道她的胸骨被打断,正想要给予致命一击时,对方的身躯竟撕裂成碎片,正确来说应该是支离成无数雀鸟,飞上晴空,消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七章-百鬼夜行二 烈火,焚烧 鴇母的尸体裹上布巾,放在柴堆里烧成灰烬。 五姐妹里,愿意出席火化仪式的只有小红一人。其馀的四人都在梨花阁大厅内等候。当中虞茴急得四处踱步,担心赶不及出发去鸿门。至于春桃,则担惊受怕的不断张望。 『虞茴...』阿紫忽然叫住她:『你不如就说一下那怪物的样子给我们听。』 『嗯?您有线索?』 阿紫摇摇头道:『不是有线索,只是你都晓得,我们梨花阁这种地方,年中有楞个多的人枉死。如果得知了那怪物的身份,也许可以为她(他)办法事超度嘛。』 『哦?你都觉得它是我们的人所化成的吗?』虞茴一向不怀疑阿紫的推理能力。 『那怪物甫出现,就二话不说杀掉了大娘,明显跟她又深仇大恨。加上这几天的恐吓,我都怀疑是它干的,很可能是要让我们关门大吉。』 虞茴连连点头,想到那姑获婆如此强大、狠毒,那些人体残肢的主人绝对有可能是它所杀害的。 『那怪物名叫姑获婆,姜石留下的典籍有提及过。它们都是由孕妇或难產妇人的怨念化成,所以都难免会在我们这种地方出没。』其实这时虞茴内心最好奇的,是夏嬋那对『神奇手套』。 阿紫眉头一动,像是猜出了什么。阿紫遂张口道:『虽然不确定,但我猜...这怪物的真身,是『莲姐』。』 虞茴有听说过这位前辈的事,据说她被一位姐妹(就是现在的鴇母)下药而弄得毁容,一时想不开下就轻生了。 『当时莲姐的尸体被仵作检验,这才发现她肚子里怀了孩子,可惜还未成型,所以莲姐才不晓得。』 『那么、那个孩子是...?』春桃听出端倪,立即问道。 『事发前一个月,她在表演时被一个醉酒客相中了,孩子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弄来的。』阿紫接着解释道。 『所以她就化成妖魔,回来找大娘和梨花阁报仇,还杀了大量她最痛恨的『臭男人』来恐吓我们?』虞茴神色凝重,弄得春桃和在旁几名妓女都不敢作声。 『既然大概猜出了它的身份,不如我们就想办法把它引出来,再好好与其交涉,尽量满足它的要求。』阿紫跟莲姐的关係要好,想以和平的手法解决。眾人首次看到她如此紧张。握紧拳,都快要捏出血了,脸色,亦惨白得像雪。 『不行。』虞茴语气强硬的反驳,让眾人都狐疑。 春桃是她们中最大反应的。『大娘之前对我们百般欺凌,它这样做都算是做了件好事啊,你为啥子要...』 『正是因为这样。』 『哦?』 『你们都看到,那怪物不仅想杀大娘,连我和夏嬋都想杀死。还有大师姐,明明她们俩感情这么好,但连她都被殃及其中。加上那些残肢,显然它已经被内心的怨恨和愤怒吞噬,已不是用言语就可以解决。』夏嬋和春桃都觉得有道理,唯独阿紫始终不想虞茴把莲姐给打散。 这时,陈副管和出席仪式的人进了来,小红就站在他身旁。陈副管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身边的奴僕们都全程低着头,恭恭敬敬的。但较之残暴管治的鴇母,他让人打从心底里顺服。对他恭敬、认真,都是眾人心甘情愿。(除了曾被狠狠逐出大门的虞茴) 『好啦各位,大娘的火化仪式已经结束,骨灰都清理得七七八八。就请各位姑娘今晚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开店。』身旁的小红都偷偷打了个哈欠。 『但是,这几天的事情都把客人吓跑了。要强行开店,恐怕...』春桃对陈副管一向没有反感,并未有刻意讲晦气说话。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我们天下第一楼的名声就此败坏。这样吧,明天我们到店外大力宣传,尽力让客人对我们重拾信心。有谁明天愿意跟我一起去?...』他转向虞茴她们说:『至于你们呢,反正都以赎了身,不想去的话就不要勉强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收买人心,但他这做法起码成功挽回饱受折磨的姑娘们。 切!整天一套官腔的傢伙。你只是觉得我又会吓跑客人吧。 但虞茴现在最关注的不是这些,而是站在陈副管背后的一名婢女。虞茴没见过她,但她一直回避虞茴的目光,双手又全程藏在袖里。 忽然,她伸出手臂,露出冷如黑铁的尖爪,急速拿向陈副管及小红的腰部。其他奴僕和姑娘都为之哗然。 这傢伙果然不杀不行!! 带着寒冰的利爪触碰两人的衣服,大气的水分瞬间在上面凝结。那婢女的奸计快要得逞,却又马上失落。 虞茴早了一步把他们俩推倒在地,随即一道足以穿透钢铁的剑气直取婢女心脏。 被贯穿胸口的婢女,并未流出血液或倒下,反而咧嘴一笑,叫在场所有人心里发毛。她的身体竟慢慢鑽出近百隻不明雀鸟,全数涌向屋顶。 雀鸟发出沙哑的啼叫,又胡乱拍翼,把妓女们吓得尖叫、挥手驱赶。有些慌忙而逃的更因碰撞而弄得焦头烂额。 虞茴暗自唸起护身咒,加持懂武功的自己和夏嬋,又释放出结界符把其他人等包围好。 飢鸟们于半空中重组成人型。分别,只在于背上的一双大翅。 阿紫一看,熟悉的身影、轮廓,撼动她的心灵。 她当场跪坐在地上,与姑获婆四目交投。 她跟当年一样美,没有任何衰老。 死了的人都是这样吗? 细腰苗条如诱惑的蛇,隆起的乳房让在场男性都起了反应,碧绿的瞳孔勾走他们的魂魄,吞灭于炙烧的怒火。 『虞...』阿紫的呼喊,她听不见,只与夏嬋互打眼色,准备迎战。 姑获婆身处高位,虞茴又不懂『飞廉逐月』,唯有用一张桌子作踏脚石,运起『楚王好细腰』的功力,又祈求这次不要再失平衡。 果然,她身轻如燕的浮了起来,心里大喜-成功!! 特别的是,这次虞茴採用了『劈』的攻势而非惯用的『刺』,为要扩大攻击范围,命中其翅膀上的伤口。 姑获婆见状,立即伸出魔爪格挡。两人的兵器互相碰撞,摩擦,爆闪出耀眼灼热的火星。 他们互有攻防的过了数招,虞茴竟佔了上风,差点逼得对方挥翅防御。 与此同时,夏嬋赶至,瞄准了妖怪的背部。那是一个类似包袱的东西,由白布包成,类似包裹婴孩的襁褓。 夏嬋并不了解妖怪的特性,只道既然她是孕妇,那里面藏着的,大概是孩子的灵魂,也就是对方的死穴、罩门。 她手上戴了手套,掌力大增,正想一下击向目标。可细长的双眼顿时瞪成晶莹的宝石。 『小嬋当心!!!』虞茴的提醒与魔鸟们的叫声混在一片。 从包袱里爆发而出的群鸟围剿娇小的夏嬋,还把护身咒击得粉碎。 虞茴骂了句脏话,想上前支援好姐妹,但敌人已先一步把她踢得往后飞。『嘭』的一声,她撞破一扇木门,身子压碎了一张矮桌。看了看左臂,加上足以刺断神经的剧痛,虞茴知道自己脱臼了。现在能做的,只有迅速把其复位。 她大汗淋漓,轻抚着关节的位置,面容已扭曲成皱褶。 汗滴如血,数量与其伤势成正比。但下一刻,这再不仅是比喻。 一阵凉意流经脖子,原来姑获婆已握着了自己的喉咙,还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虞茴知道自己将会有性命之危,却因着窒息感而脑袋空白,想不出计策来。 姑获婆的嘴巴咧开,里面传出诡异的低吟声,回盪于虞茴的耳边,使她的精神开始崩溃。 让她霎时清醒过来的,是一道微弱即逝的火光。细看,是一个将熄的灯檯,刚从桌上掉下来她的右边。 闭塞的脑神经瞬间被热力打通,脉衝驱使右手执起灯檯,往姑获婆的左翅烫过去。 『沙』-- 滚油滴在羽翼上,让人不安的声响,让人想吐的烧焦味。 姑获婆松开五指,往后跌在地上,吶喊嚎哭。 虞茴趁机捡起桃木剑,张口唸咒,想要使出一记清净呢喃,但念头又随即挥去。 她想起,这姑获婆从一开始只是杀害生前『开罪』过它的人,恐吓梨花阁等。到现在,已不问情由的大开杀戒,人性早已泯灭,清净呢喃根本无法奏效。 虞茴唯有改为使出望乡符,她最『熟悉不过』的一招符术。 她用力把符咒压在姑获婆的额上,符文闪耀出刺眼的青光,像连绵的波浪,覆盖它的全身。 『故乡』的画面,从思绪的深渊中被抽至此岸,海啸般淹没理智。 姑获婆忽然不住尖叫,高音弄得虞茴的耳膜都快穿了。它又按着头,彷彿头痛欲裂。也许为了减轻痛楚,它不断把身子往附近的墙壁撞过去。不久,更疯狂地把眼前的事物抓得破碎。 虞茴不解,想不通为何姑获婆会无故疯癲起来。 莫非... 她想起自己过往对此符咒的反应,随即猜出答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七章-百鬼夜行三 记得阿紫曾对自己说过莲姐的背景,她七八岁左右就被父母遗弃在长安街头,后来到了梨花阁工作二十余年,早已对故乡记忆模糊。对她而言,梨花阁犹如真正的家。可这里带给她的,只有痛苦、陷害、背叛。试问,她又如何会因回想家乡而平息怒气? 虞茴觉得自己把问题弄得更严重了,有点儿害怕的退了几步,并趁机把脱臼的手医治好。 同时,满脸是血的夏嬋跑进房间,似乎刚与那群魔鸟拼死一战。看见陷入疯狂的姑获婆,她都吓了一跳。 怒不可遏的姑获婆,下个洩愤的目标可能是她们俩。虞茴只想用上威力最强的结界术-虫噬把其了结,但又担心夏嬋会受到波及。 不如叫夏嬋先行回避? 但这始终是她第一次于实战中使用,没有十成的把握不出差池。 小心驶得万年船,虞茴不打算以姐妹们的性命做赌注。 就在虞茴犹豫不决的一瞬,姑获婆已经把房内的东西破坏得七七八八,还把一道墙壁打穿了一个大洞。 虞茴一见,知道对方打算逃跑,自然不再放过。『嫑跑!!』一下扑向前抓紧姑获婆纤幼的双腿,竟跟随它一同飞到户外。 北风怒刮,把她一张无暇的脸蛋吹得扭曲、滑稽,但她仍死拉着姑获婆的腿,以防自己掉下。 姑获婆再也按耐不住,不断以脚趾上的利爪刺伤虞茴。它只想飞得更高来把她甩掉,奈何翅膀受伤,力气不足。 它飞越大街小巷,把途中的路人吓得魂飞魄散,把大量档摊弄毁,四周一片狼藉。想不到这璀璨辉煌的大都会竟会遭遇此等灾难。 越过成群的大宅,又穿梭于贫民窟之中。终于,虞茴的双臂累了,同时亦佈满了伤痕。她不慎松手,从近百尺的高处急坠下,像流星般瞬间着地。 姑获婆狞笑着,心想这丫头必死无疑,但随即又惊慌起来。它看见七匹马状的金光,于半空中奔腾,栩栩如真,似是神明的坐骑。 无中生有的雷马纷纷撞向姑获婆,使其触电,眼前黑了一息,身子失去控制而不停下坠。 那虞茴呢?她早已为自己留下了一匹骏马,于地上引发爆炸,让轻巧身躯被弹飞。她因而有足够时间使出最后一个护身咒,把即将坠地的自己承托着。 护身咒与地面发生强烈摩擦,碎裂如琉璃,刮擦声尖锐刺耳。虞茴不断往后退,只好把桃木剑狠狠插在地上,才把身体慢慢固定下来。 地上的裂纹长达十多丈,犹如刚发生地震般。虞茴连忙喘气,头昏得很,已经赶不及理会所剩无几的护身咒。她跌跌宕宕的,步履不稳,正想上前查探,却已率先被迷雾里一隻玄冥幽森的铁爪摑中左脸,身子如没重量般飞进身后的一所店舖里。 畜生!这样都弄不死你? 店里尘土飞扬,摆设杂物全部塌下,有些更压在虞茴身上,堆成一座小山。她推开一个木柜,坐了起来,边咳嗽边拨走漫天的灰尘。 门外,姑获婆步步靠近,一双爪趾沉沉的往地上踩,每踏一步,虞茴噗通的心跳便加快一下。 它见敌人失去影踪,暗自想了想,恐防有诈,加上自己伤势不轻,不宜把自己置于不利的地形。决定用盲射把其解决掉,挥动双翅,甩出无数羽毛。 墨雨洒进狭窄的房间,虞茴犹成瓮中鱉,只好不断拾起身边的杂物作防御,但亦无法阻止身上仅馀的护身咒被刺碎。 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重整阵形,遂施展轻身之法,于店舖内疾驰。 未几,第二波攻势又至,羽毛穿透木门而打入,在墙壁上留下深刻的印记。她不能防,只能闪。随着对方的攻击越来越频密,虞茴自知不能只于同一平面上移动,遂扭进了一所角落里的房间,依靠厚厚的砖墙抵挡波澜。 她平静下来,才发现右大腿插了一片羽毛,猛冒着血,倘若不立即处理,有可能会借伤成毒。 虞茴见攻击停顿下来,才安心为自己疗伤。她微微发抖的拔出羽毛,鲜血的腥味及皮肉遭金属摩擦的声音,让她几乎想要放弃。 她找了找口袋,丝毫找不到製作疗伤符的素材。这下虞茴别无他法,唯有忍着痛,用上一瓶备用的金创药。她拿来两块小布碎,一块堵在嘴里,一块盛载药粉,敷在伤口上。 粉末触碰发炎的伤口,带来灼热的痛楚、刺骨的煎熬,若不是把嘴巴堵上了,她的呻吟早已传遍九重天。 那边厢,捕食者仍于门外守候,等待所馀无几的羽毛重生,只因它深知猎物已无处可逃。 它只觉胜利在望,之后亦会回到梨花阁把全部人杀光。但这时,『插』的一下声响告诉它:『不用了』,因下一个目标近在呎尺。 一身白衣于新月夜下闪亮如雪,胭脂衬在毫无面肌肉协调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人偶娃娃。寂静无人的街角,头上的金釵饰物于寒风下叮噹作响,刚才一下攻击正是由她发动。 姑获婆认出夏嬋的样子,愤怒地拔出插在腰间的一根破竹,伤口奇蹟地迅速癒合。 夏嬋并未对此感到惊讶,反正她没这个空间,只是极速拉近与敌人的距离,一拳就是打在姑获婆的胸口,使它一阵闷哼、噁心。 夏嬋今次不会在让它逃掉,疾风怒涛的连续攻击,拳、掌、腿,种种招式齐发。 姑获婆只好狼狈地以爪功拆招,谁料夏嬋的手套坚硬得足以捏碎骨头,一下擒拿着姑获婆的前臂,把橈骨一分为二。 趁着姑获婆忍不住疼痛而蜷缩身子,夏嬋摆出剑指,用力戳向它的人迎穴。这个穴位靠近颈部大动脉,一旦被封住,脑部立即缺血,失去知觉,因而毙命。 指尖触碰肌肤,夏嬋感觉就像把手伸进了冰窖一般,寒气透过手套,直涌上夏嬋的心头。她赶紧缩手,同时发现对方不痛不痒的站了起身,夏嬋这才得知,这怪物足足比她和虞茴高出两个头。 『难道她不怕点穴?抑或身体结构与人不同?』夏嬋的表情像在说出这话。 她不想那么多,闪躲开一下爪击后,便捡起地上一柄似乎是店铺受破坏时掉出的尖刀,反握在手,刺向姑获婆。 为防止自己再次露出破绽,它不可以再让身体受伤,挥出鹰爪格挡攻击,但早已阅读出的夏嬋非常敏捷,改变了攻击的轨道,『卡嚓』的于姑获婆臂弯上划出一条又粗又长的血痕,棕黑色的热血洒在地上,腐蚀泥土。 祸不单行的是,失去影踪的虞茴倏忽于身后突出。 原来这店铺呈凹字形,当夏嬋与姑获婆在庭院搏斗时,虞茴已悄悄从屋子的右墙爬出。她的桃木剑涂了血,又抹了硃砂,血煞咒的威力提升至极限。姑获婆知道自己若中了这一击,必死无疑。 但这时虞茴的视线竟变得眼花繚乱。 夏嬋知道敌人正在动作,不敢胡来,只听虞茴一声大喝。 『趴下!!!』 高速转动身体的姑获婆释放出大量羽毛,四周矢如雨下,彷彿浴血的战场,两姊妹命悬一线。虞茴知道,对方并非真的要藉此杀死自己,只是想争取时间,成功『逃离』(真的吗?) 她扶起夏嬋,但都不等她准备好,已经掏出了一张符咒,一张她最不想消耗掉的符咒。 --赤乌!!-- 这招算是眾多符术里最麻烦的,不仅难以製作,而且使用时亦需要消耗大量灵力。至于这招的具体描述,大概可以用灵界的喊车夫服务来形容。 只见一隻足足两层楼高、浑身火红的巨鸦降临于大地。虞茴一跃而上,骑在赤鸦身上,一飞冲天,夏嬋如雪如仙的身影没入于黑暗中。 她紧紧跟随着姑获婆,在上空盘旋。鸟瞰整个长安城,自己彷彿已臻神界,地上一切尽化成螻蚁。 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急忙拿起弓,搭起箭,瞄准敌人左翅上的弱点。但姑获婆实在飞得太快,加上高空的气流太强,箭矢根本难以命中。 现在手头上有的箭只剩三支,但对方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欲,继续飞往深山。 『可恶!它想去哪儿了?』虞茴心里抱怨道,急促的气流也让她的伤口差点裂开。 这时姑获婆忽然低飞,身躯消失于虞茴的眼前。是气流让伤势加剧了吗? 她以犬神作搜索,好不容易才重新跟上。两妖一人进入一大片树林,树枝树叶刺在身上,让虞茴忍受不了。相反姑获婆的身体苗条得多,能轻易越过茂密的树丛,绕过四处横生的枝节。 虞茴想展开射击,但又担心会白白浪费箭,内心一时间七上八下。 过了不久,虞茴开始急躁了,拉弓就射,可惜被大树所阻隔。 再射,又不中。 最后一发,更可笑地、不偏不倚地落在姑获婆的趾爪上,『噹』一声被弹走。 虞茴气得差点把弓扔掉,但最后只是轻轻捶了赤乌肥大的身躯一拳。 又飞了不知多久,他们到达一个叫开扬的山谷,虞茴终于看清对方的动静。它赫然回头,往自己的方向衝过来,速度实在太快,赤乌根本躲避不及。 姑获婆以双爪刺进赤乌的腹部,让牠『丫丫』的乱叫,骑在上面的虞茴亦开始失去平衡。赤乌的整个身体一下就被撕裂,化作散漫半空的红色粉末,如血雨般降下,数量多得在湖面上绽放朵朵红莲。 至于姑获婆,它丝毫不见得有放松下来,一直惊讶地盯着虞茴。只见她无畏的翻起筋斗,以姑获婆的背脊作跳台,再翻另外一个筋斗,降落于通天大树上一根较粗的树枝。姑获婆则在远处稍为整顿了一下身体,不忿地待机攻击。 此刻的虞茴满身大汗,黏上了不少树叶。 她本对此感到厌恶,但又因此心生一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八章-再会 一 西山经华山之首,曰钱来之山,西八十里,曰小华之山,其阴多磬石,其阳多?琈之玉。 西次二经之首,曰鈐山,西二百里,曰泰冒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铁。浴水出焉,东流注于河,其中多藻玉。 据《山海经》所云:华山以西,乃各种琼瑶美玉的发源地。当中,以各峰之当阳处,所產的玉石最为着名。少华山?琈、泰冒山藻玉,更于上古时期用作祭神。 凡至刚至阳之玉,均灵气溢盈,触感温润,世人谓之暖玉。除了作为供品,亦传闻有人会以之作砥礪。打製的兵器威猛无比,吹毛断发。 若直接以其铸成兵器,战场上,视百万雄师如无人。 但兵器种类之多,又岂能仅以刀剑为例? 虞茴现在手执玉笛,源源不绝的罡气从暖玉传至手心,为她增添一份自信。记得姜石甫教导自己仙法,随即建议自己以这根玉笛作兵器,还亲自选了几首曲作所谓的『正义之音』。 只见虞茴横提着笛,两片淡红的樱唇轻咬着笛膜。至于姑获婆,它也是女人,天正有一种过人的直觉。加上曾被人侵犯,纵然已失去理性,但本能上仍对敌人有着一堵看不见的铁壁防御。 笛声忽起,犹如松柏之劲势,碧浪之涛涛,与虞茴往日的曲风迥然不同。一瞬间,四周环境皆与笛音共鸣,散落的叶子缓缓升起,粗壮的树干竟也像被巨浪排挤般摇晃不定。可虞茴本人却彷彿被结界保护着,其徐如林,逍遥自在。从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烦恼、绷紧,似仙、若佛。 声音传至姑获婆的耳中,让它感到一阵熟悉,脑海中忆起那紫色的身影,但下一刻,它又突然思绪紊乱,那道身影一闪而逝,只想着要把眼前的少女杀死。眼见敌人动静诡异,让姑获婆不敢妄动,它只好从身上鑽出魔鸟袭击虞茴。 但随着节奏愈趋激昂、急促,姑获婆喘不过气,视线开始模糊。它试图运气,欲把身体分裂,但法力的流动竟不循己意。那感觉,就像法力闷在体内不能排出,又不断反噬,使得姑获婆痛苦得猛按着腹部,呕吐大作。 玉笛的暖流于姑获婆玄冥的寒躯上流动,把它灼伤,痛得难以动弹。再而,一阵排山倒海之势把姑获婆的身体完全封印。 失去法力、身体瘫痪的的姑获婆,再也不能于高空维持平衡,急速跌落下方的湖泊。『宕』的一声,水花四溅,湖面上的泡沫慢慢消逝,犹如象徵生命的陨落。 虞茴记得姜石的教诲,一日不见尸体,都不要妄下定论,认定对方已死,遂拿出一道符咒,正是结界符-虫噬。 她把符咒一下扔出。符咒随风飘下,虞茴喃喃唸起咒语,湖面上渐渐出现了数条裂纹,跟当时一样。裂纹的顏色呈暗红色,逐步扩大成一个小型黑洞,看起来彷彿冥府的入口。黑洞洩漏出的灵力把沉到湖底的姑获婆弄醒,猛力挣扎,游出湖面。 『她果然未死!』虞茴心里道,但表情看起来像兴奋多过失望。 黑洞几乎把湖水吸得乾涸,使姑获婆的身影露出。它本来只是不断乱拨清波,慌忙逃脱,见到黑洞的一息间又突然停了下来。一条约五丈高,盘着身子的巨型蠕虫,出现在姑获婆的眼里。 有趣的是,这蠕虫连作为主人的虞茴、姜石都未曾亲眼见过,唯独充满妖邪之气的姑获婆竟能与之同步。从它看来,蠕虫张开血盆大口,里面满佈一肘长的尖牙,密集得让人噁心。牠大口吞喝着湖水,无尽的吸力将要把姑获婆的左翅扯断。翅膀部分的血管眾多,被强行弄断后泉涌不息,腥臭味让蠕虫差点想要关闭黑洞。 现在它只剩下一隻翅膀,已经不能在飞行,但要对位于高处的虞茴发动攻击也勉强能做到。 因此姑获婆决定,现在以保护右翅为首要。怎样做得到?相信没有人能猜得到。只见它用力把右臂扯断,又用力扔进蠕虫的大嘴巴里。反作用力下它的身躯稍为远离了暴风圈,而吞下右臂的蠕虫竟突然像受了伤般停下了吸收,陷入畏缩。 虞茴见状大吃一惊,想大概是自己对这招仍未臻纯熟,但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因数百片铁针正往自己飞来,迫使她立即逃离树枝。 现在湖泊已经变为陆地,水中生物皆因脱水而亡,亦为虞茴提供了落脚处。飞鸿踏于地土,丝毫没有受伤,但耳朵却忽然感到不适,像是耳膜被物件挤压一样。 趁着虞茴耳鸣发作,剩下一爪一翼的姑获婆找到了一丝曙光。它瞄准胸口,纵身往前突袭,想抓穿少女的心脏。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分一分收窄,虞茴的性命危在旦夕。『对!就是这样,杀死她!!』姑获婆狰狞的面貌说出这句话。『快点,快点!!!』只差一点,这可憎的贱人就将命丧黄泉,自己可一泄心头之恨,其他的姑娘亦必一同陪葬。铁爪划穿衣衫,狠劲使得虞茴的身子往后跌。 但从破洞里飞散出的,不是刺眼的猩红,而是黯淡的灰白。羊皮纸屑彷彿刀刃般锋利,在姑获婆的脸蛋刻上疤痕。可更让它注意的,是纸屑上的朱红色点滴。 是自己的血液吗?它知道不是。那东西传出的气味足以吓怕妖魔,那是画符的硃砂!! 再看看虞茴,她摆出剑指,口中唸唸有词,四周气温急速上升。 『妈的!!!该死!!』骂了句脏话,代表其恢復了一点人性,但她只觉得太迟了。莲姐只有二十八岁,纵已是明日黄花,但仍未看真这个世界,想要看多一点,多一点就好。 如果有幸被赎身,那人会怎样对自己?成亲后的生活又是怎样?他会牵着我的手,与我廝守吗? 熊熊业火从散裂的咒文中爆发出,燃烧莲姐的寸寸肌肤,殆尽仅馀的法力。在甜蜜的空梦里,她感不到一点疼痛,只以为那是温暖的拥抱。她融化在其中,再也不想返回这食人的乱世。 丝丝甜意渗进喉头,莲姐没察觉已没入了颈项的剑锋。 酣睡,静静的离世,不带走尘世的荆棘......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嬋娟褪去一身皎洁,弯成柳眉,似在为虞茴等人祝贺。 梨花阁内,姑娘们纷纷卖力地招待客人,总算寻回昔日的景貌。 自鴇母身亡,陈副管(现在是总管)一改以往的铁腕管治,鼓励姑娘们和平共处,还时常主动询问她们对梨花阁的意见。对于嫖客,亦订立了不少规矩,以防春桃和莲姐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至于虞茴、夏嬋等人,都兴奋地等待明天的来临,破笼而出的一天。 唯独阿紫,一个人托着腮,仰望胧夜,冰晶般的瞳孔反映星空。 虞茴见到,自然猜到原因,便走了过来。『大师姐!!』她捏捏阿紫的脸庞。『不要整天愁眉苦脸了,我就说过莲姐她现在是得以安息,免却了人世的烦恼疾苦。您就不要再这样吧!』 『哎哟!你太长气了吧?半个月了,你就每天跟我说一遍,我都说了我信你。难道我会怀疑你把莲姐折磨致死吗?』阿紫噘嘴道,让她看起来像个大小孩。 阿紫并不是相信虞茴,只是选择相信。她实在难以想像,妖魔被祓除时会毫无痛苦。一个习惯不说真话的人,要她完全相信别人是难比登天,哪怕是自己的至亲挚友。但她知道,虞茴绝不会故意欺瞒自己。即便如此,她想必也只是为了安抚自己。 『其实依我说呢,您和红姐就应该跟着我偷走嘛!何必要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到时候呢,您就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咯。不开心的、留恋的,全都可以放下!』虞茴牵着阿紫的手掌,摇了摇,撒娇般道。 『现在连老闆都换了人,你又在怕什么呢?说到底,你就是要我和小红背上擅自毁约的罪名吗?』她戳了戳虞茴的前额。 虞茴抚抚自己的额头,低声道:『切!那种含家富贵有什么好?不也是满脑子只有钱的傢伙吗?认钱不认人的!』她回想起自己被当眾赶走的耻辱,纵然梨花阁不是她想逗留的地方,但当时的尷尬情境实在是不堪回首。 『韩家?总管不是姓陈的吗?』阿紫狐疑问道,让虞茴笑得失控。 『大师姐您就当没听过吧,那只是红姐教我的家乡脏话而已,实在不值得您深究。』虞茴打趣般抱歉道。 『要是你真的楞个讨厌陈总管,当初他被莲姐偷袭你就不会救他吧。』阿紫难得以说笑的口吻道。 『谁说我要救他呢?当时红姐都在场咧。』虞茴鼓起双腮,视线移离阿紫道。 阿紫摇了摇头道:『行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总之,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俩,我会看着那个傻丫头,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答应你了,那行了吧?』 这次虞茴没有再作出反驳,现在的她跟半年前相比改变了不少。以前在家乡,她喜欢说什么就肆无忌惮的说。但现在跟更多不同类型的人相处,渐渐学会了哪些应该说,哪些不该说。也了解到,有时事情维持现状,往往比强行改变好。 以小红为例,若然她私自毁约、秘密潜逃,除了犯法,亦失去了赚钱的途径。自己和春桃等人都可以靠其他能力为生,但她呢?虞茴不敢想,也许上天就是那么残酷。 她安慰自己。 『永远不要觉得你是与眾不同,上天从来不会因你可怜而降下奇蹟。』这句话成了她的座右铭,亦是她狠下心肠把莲姐杀死的理由,她知道根本没有不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呼...!』虞茴吐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您们就戴着这个吧!』她掏出了两个犹如锦囊的小饰物,递到阿紫手中,一黑一白的,放在一起时像阴阳。小饰物的表面写满了符文,有点像文字,但阿紫却完全看不懂。 『这是天眼咒,如果碰到什么麻烦事,唸上面的咒语,我就会感应到。』『我哪里会懂这些鬼画符的字呢?』阿紫抱怨道。 『早就猜得到您会这样说了!...』虞茴嘻嘻一笑,拿了一卷薄竹简出来。『...这个是对照表,把它背了,您们就自然懂得用咯。』 『楞个麻烦?要我逐个逐个对照,还要背!』阿紫翻开竹简,阅读上面密麻麻的字,头都差点晕了。 『哎哟,如果我当初不是花那么多精力、时间来苦练,现在还可以保得住你们的性命吗?』 这时小红走了过来,看见阿紫手上林林总总的道具,就好奇起来。『誒,雷门在干森摸呢?』 『你来得正合适,这个丫头呢要我背了这些又长又绕口的咒语,简直像要了我的命!你楞个知书达礼,你来背,我先走。』阿紫硬把捲轴塞到小红手里,让她摸不着头脑,而虞茴则再度忍不住大笑。 进入了一个繁华世界,沐浴于璀璨光芒,拉出阴影,间隔于彼此之间,延长再延长。 这种打打闹闹的日子,虞茴已经阔别多时,自她离开家乡开始。 但她知道,她不能怀缅,不能再留恋浸淫在那虚假的单纯里。 她也害怕,害怕现在这种仅馀的快乐,会就此丢失,丢到豺狼猛虎的巢穴里。 她们,正出发到一个弱肉强食的鬼域。 三人怀着复杂的心情,于朗日下,向这个既讨厌又怀念的地方道别,向姐妹们说了声:『再会...』 踏上与那人『再会』的路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八章-再会 二 明媚阳光穿透万里无云的碧落,于地上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但晴朗的好天气,与四周闷热局促的氛围甚不相衬。 现在才是正月,天气绝不可能是这样,作为本地人的虞茴最清楚不过。 三姐妹从长安出发,经过了两个时辰的路程,就已经抵达鸿门镇,春桃和夏嬋决定暂时定居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像乡村,但人跡罕至。有涓涓流水,但毫无生机,只是死水一潭。 她们找了个树荫坐下,休息吃饭。春桃打开包袱,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饭糰。只见里面用料精緻,烤过的五花肉配了甜甜酸酸的酱汁,加上芝麻的咸香,让人垂涎欲滴。 春桃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早已累坏,如狼似虎的吞嚥着饭糰,食相已经不是人形了。 至于虞茴,她盘着左脚,右腿矗立,又把右手搭在膝盖上,加上刚刚离开梨花阁时换下了女性化、性感的衣裙,现在看起来根本与一介莽夫无异。 只有夏嬋,她任何动作都很小、慢而高雅,但又不像阿紫的冷傲摄人。依旧是素色的衣裙,依旧是不变的雪顏、轻抹的胭脂、坚定不眨的细长双眼。饱满的嘴唇禁闭着,但又毫不掩饰满溢的心中情。 行径截然不同的少女们,坐在一起,无所不谈,从天南到地北,从方言至手语。 虞茴亦趁机问出了她近来最大的疑问-关于夏嬋的那双神奇手套。 回答时,她先是无声的笑了一笑,便用虞茴看不懂的手语解释了一番。春桃看得懂一部分,加上自己的猜想,就对虞茴作了『翻译』。 这双手套『大概』是夏嬋的家人或者师父给的,『好像』是某秘派的专用兵器武器,『似乎』威力惊人,『应该』是给夏嬋用来防身用的。 虞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吃着饭糰,不再理会春桃的满口胡言。 『哇!!』春桃突然一声尖叫,整个人都跳起来。 『哎呀您干啥子啦?突然楞个吵。』 『你...你看虞茴、那...那些。』春桃像胆小的小孩般躲在虞茴身后,犹如把她当成了母亲一样。 虞茴沿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数只青蛙正从一块田里跳出来。但仔细看,发觉其不是普通的青蛙或蟾蜍,而是小红经常提及的一种家乡美食,田鸡。 牠们一般都住在耕地、稻田等地方,虞茴就想大概是这些农田都荒废了,所以剩下的泥地才引来了牠们的青睞。 『桃姐您怕啥子呢,不就是跟普通的青蛙差不多嘛?』虞茴半嘲笑的语气道,又看了看一旁毫不理会的夏嬋。 『你都不晓得了,我小时候一次在药田里被青蛙吓过,自此一见到就怕得很!!』她刻意不提带自己到药田的人的名字,同时抓紧虞茴的肩膀,像个撒娇的婴孩。 『呵呵!看来我们五姐妹当中就只有您怕这个哦。在红姐的家乡,牠们都是『顶呱呱』的美食呢。』 『这种噁心的东西都可以吃得下?你们还是不是人吶?』春桃摆出要吐的姿势。 『您的意思就是说红姐的脑壳有问题,是个疯子,才吃得下这个吗?』虞茴故意指着一隻田鸡道,让春桃不小心看了一眼,吓得连忙紧闭眼睛。而夏嬋则仍安静地吃着东西,又拿了水囊出来喝了几口。但过了不久,连她都不禁张大嘴巴,一口皓白无瑕的牙齿完整排列出。 春桃见到,都只以为她也受惊了,但虞茴深知绝非如此。只觉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恶臭,却不是人间的產物。 正午的阳光本应猛烈,加上无风,天气一直闷热,让人汗流浹背。但气温骤然急降,冷得春桃一直摩擦双掌。 没多久,连毒辣的太阳也变得黯淡无光,彷彿日蚀。黑雾笼罩,连夏嬋的白皙都被吞得灭没。 虞茴与夏嬋互打眼色,拿起武器,准备作战。 喀喇喀喇... 地面穿了一个小洞。 吼吼吼!!! 一双又乾又瘦的膀臂从里面伸出。不止,也从四面八方的地面伸出。 『呵呵!正好给我练练功!!』虞茴兴奋过后,立即张开结界把不会武功的春桃保护好,随即摆好架式。 转眼间,一大帮骨瘦如柴,四肢不全的山怪重重包围着二人。它们有些提着利器,有些赤手空拳,有些甚至手捧自己的头颅。那些头颅上均散发着暗红色的灵气,虞茴就猜出,只要被其接触甚至接近,必定会付出沉重代价。 它们的移动缓慢,但遍布四周,实在难以找出突破口。正当虞茴思考着作战计划时,夏嬋竟已不假思索的展开攻势。只见她灵敏的闪开山怪的一刀,然后连贯地把它的胳膊牢牢抓紧,用力,一下把它甩出。 山怪是眾多妖怪中最低级的,撇除了人海战外,可以算是不堪一击,脆弱的身体与地面碰撞,断开两截。 夏嬋看了看虞茴,又用下巴比了比黑压压的敌阵,似乎示意她不用想太多,只要出手就好。 的确,对付这种低级怪物,攻击就是不二法门,无需多馀的思量。虞茴瞬间扔出符咒,唤出犬神,盘点出敌人的数目。这时一隻山怪见虞茴正背对自己,便作势飞扑向她。谁知她犹如长着后眼一样,敏捷的反握着剑,狠狠刺进它的腹部。 它都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灰飞烟灭。这举止惹怒了数只提着九环刀的同伴,它们身形较为庞大,绝非一剑就可杀死。虞茴只好继续依赖符咒,又扔出了数道眩目符,爆发出强光和噪音向外扩散。 它们忽然变得疯狂,胡乱向空气挥刀,其中一隻山怪还因而误把同伴的头颅砍下,深黑色的鲜血不断喷洒。可是它没有做出懺悔的机会,虞茴已经趁它毫无防范时,一下拉弓,利箭命中了它的胸膛,从背后贯穿而出。 同时,刚干掉一隻『飞头怪』的夏嬋赶至,她展开不知名的轻功,猛然接近一隻『刀手』的背后,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它的肩井穴。 那隻大胖鬼即刻止住了动作,手上的刀更因手指麻痺而掉下。夏嬋又用力拿着它的左肩,把它当成肉盾以阻隔另一头山怪的攻击。挡下后,立即如鬼如魅般闪至其左旁,一脚把它踢到地上,拔出利刃把它了结。 虞茴检查一下敌人的数目,发现仍有十数隻与她们对峙,心急起来,再看看四周,发现空气依然闷热,天色已然昏暗,浓浓的邪气快要让自己窒息了。 连夏嬋的动作都开始减慢下来,连连喘气,一隻躲在草丛的山怪竟趁机不住从口里吐出恶臭的毒气。 难以呼吸的夏嬋因着缺氧,喘气喘得更厉害,把不少毒气吸进体内,视线逐渐模糊,头痛得想要吐了。更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的手脚开始冰冷、失去知觉。 虞茴刚杀死两隻怪物,又被下一波攻势缠绕,一时间不是如何是好。眾多问题一同袭来,压力已经达至临界点... 『臭丫头!!!』把急疯的虞茴拉回现实的,是一把男性的声音,但此刻虞茴身边并无其他人,原来是犬神。 这段日子,虞茴都拿牠用作侦测敌人之用,鲜有与牠有什么交流,差点都忘了牠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她忘了犬神的真正用途-作为主人的罗盘定位。 『快用那个!!!』犬神与主人心连心,虞茴立刻了解。 接近昏迷的夏嬋不停掌摑自己,企图让自己清醒,却承受不住沉沉的倦意。但她的意识彷彿被利针所刺,瞬间反应过来。 只见那些包围自己的怪物突然消失于眼前,正确来说应该是全身被一股隐形的蛮力撕破,然后化成灰烬不復存在。 倏忽,战场上的怪物以被减至不足十隻。虞茴熟练的收回足以粉碎结界的蠕虫,以防施术时间过长会伤及夏嬋和春桃。强大的吸力随着蠕虫快速爬行的轨跡移动,以夏嬋为中心绕成圆形,半径足足十尺,在她感觉上只像一阵微风吹过。 在犬神协助瞄准下,蠕虫的攻击无误无偏。至于剩下的,全都是躲在远处、行动缓慢的飞头怪。 它们犹如恼羞成怒般狂暴攻击,全数把蕴含爆炸之力的头颅丢向三人。 相比一个月前,虞茴的功力又胜一筹,念咒的速度已快至巔峰,召唤出的穆王八骏亦比以往有更强的威力。按着犬神的标记,雷马们一同撞向飞头,引致剧烈爆炸。她又即时发动排山符,以强大的排斥力把爆风一下推开,确保自身安全。 不过原来战场上共剩下九隻飞头怪,刚才的攻击只抵销了八股爆炸,剩下的一枚骷髏头经已逼近。 春桃心想这次必死无疑,她们三姐妹才刚逃离地狱,难道上天根本就是故意捉弄自己? 而还未恢復好体力的夏嬋则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现在如同废人般毫无用处。 二人显然已经死心,但眼前却忽然闪出一道飞影,在她们看来像是带来希望的晨光。 光影重叠,那东西居然早在爆炸发生前刺穿头颅,一直送入敌阵。剎那间,飞影已带着赤红的血光插在飞头怪(现在已成为无头鬼)的身上,霹靂一下,其四周化成火海。血浆如雨,降在草地,又瞬间被高温蒸发,烧起来的火焰被染上妖血的墨黑。 其馀的无头鬼都手足无措,只能等待着头部再生,但虞茴哪里会放过这绝顶好机会?花费了犬神全部的灵力锁定它们,再遥距操控桃木剑把它们自动击倒。 从旁观之,看见与爆炸中丝毫无损的桃木剑犹如不死鸟,浴火而生,啄食猎物,把市街上的魔物一扫而空。 虞茴见敌人已全灭,放下心头大石,于是临忙把几乎虚脱的犬神收回,让它好好休息。消失前,犬神亦对她打了个眼神,以示讚赏。 她率先扶起倒地的夏嬋,并把符咒贴在她的伤口上,替她疗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八章-再会三 暗角里,一名男子一直观察着虞茴的战斗过程,露出得意的笑容,把玩着手掌上的核桃,不断转动,声音清脆悦耳。 『喂!儂这样做不是太过分吗?她都打了那么久,该让人家休息一下嘛。』身旁一名肤色黝黑的男子道,他的肤色黑得一个地步可与煤炭媲美。 『切!谁让她犯了那么大的错?还要是最基本的错,当然给她一点惩罚。不然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哦。』他回答黑炭男道。 『儂这样弄下去他们都会撑不住的!』黑炭男紧张地指着『战场』上的另一个角落道。 『如果那四个傢伙就只有这般能耐,那我就更加应该解僱他们!简直浪费米饭、浪费我的钱!!』 『那都是陛下的钱,儂又在气啥?』黑炭男不屑的问道。 『应该是我问儂在发啥脾气呢?那几个女孩根本就不会死。』 『会啊,被儂这个人渣吓死!』黑炭男翘起双手,背对着他道,犹如表示:『有啥事故我可不负责任。』 男子不作理会,继续坐在地上欣赏好戏。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数道温热从伤口传入,透遍全身,夏嬋舒畅的呼了一口气。 『刚才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呀?连你都被打得那么狼狈。』春桃向虞茴问道。 『很奇怪,我们刚进来鸿门镇时,这里明明没得一点妖气,除了气氛诡异一点之外,这里根本别无其他异样。 『哎哟你们看!』春桃指着地面道:『我那么用心弄的饭糰都给浪费了!!』地上的饭糰被踩得又黑又扁,让她气得涨红了脸,一直捶地。『臭怪物!如果本姑娘懂武功,看我怎样扒了你们的皮!』 『喂喂!您都想学武功?』虞茴处理完夏嬋的伤口后,边收拾东西边问道。 『难道不好吗?以后我就不用拖你们后腿咯!起码就算我不会打,都可以用轻功溜走。』 『呵呵,这可会破坏桃姐您娇媚动人的形象哦。』 『拜託!这种情况下你还有心情说笑。你就随便叫我几招吧。』 虞茴不讲话。 『喂呀!怎样了?』 『嘘!』虞茴用手掌轻轻捂在春桃的嘴上。是因为受了伤吗?还是因为感受不到,夏嬋都对虞茴的举止感到疑惑。 『来了个猛的!』『啥子?』『你带桃姐走!!!』虞茴硬把春桃推向刚痊癒的夏嬋。 『蛤?』 突然『轰』的一声,地面裂分,呈现一道闪电状的裂缝。一个浑身冒着黑烟,目露凶光的巨汉从里面跳出,降落在三人的前方约数丈的距离。他本是赤手上阵,但又突然从左右掌心伸出两把利剑。 同时,本来打算拔剑的虞茴忽然一怔,双手微微颤抖,彷彿连她都想要撤退。她唯有闭上眼,摇了摇头以清醒自己,下定决心上前一战。 此时夏嬋只想,原来初生之犊都会有被猛虎所惧的时候。 在楚王好细腰的驱使下,虞茴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至黑影人的上方,对方体型魁梧,断不能跟它比力气,只能以速度杀其一个措手不及。 但仔细看,这次虞茴手里的兵器并不止一把,一气化三清般从不同轨跡袭向黑影人。 『三矢齐发』的功夫难以掌握,只有视力、手部神经、臂力皆过于常人才能习得。但毕竟易学难精,她的功力与师父相比依然差一大段距离。 黑影人不动如山,直等箭矢没入它的一身盔甲。虞茴大喜,心想这王八蛋果然不良于行,今次势必... 嗖......一阵寒意掠过虞茴的后颈,让她不得不收拾兴奋的心情,即时一下翻滚,落在地面,还狼狈得扭伤了脚腕。 只见黑影人也从半空落下,踩在大地上,引发一阵共鸣,沙尘僕僕。待烟雾散去,虞茴讶然发觉,刚才那三支箭根本没插在他的身上,他就已经闪至自己背后偷袭。 隔着铁盔,虞茴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也幻想出它咧嘴狞笑,露出一口獠牙的恐怖面貌。 但奇怪的是,如此强大的魔物,身上丝毫没散发出一点寒邪之气。『它到底是啥子?!!』虞茴想不通,亦未曾听姜石提起过这种那么异类的妖怪。 但她又马上停止了思量,举起木剑阻挡黑影人的一下突刺。他的双剑锐利得把血煞咒一下瓦解,波浪似的剑气还把虞茴击飞至身后的一堵石墙。 黑影人的双眼彷彿能望穿障碍物,疯狂的向虞茴挥剑,只能勉强格挡的她处于下风,加上用得着的符咒早已用光,虞茴能取胜的机会已无限迫近零。 此刻的黑影人似乎自知必胜,竟故意不下杀手,显然想把眼前的少女好好玩弄一番。 望乡、清净呢喃、驱鬼、送灵,馀下的所有符咒虞茴都已用上兼用尽,但都对黑影人毫无用处。 『为啥子你就不会死?!!』虞茴发出歇斯底里的吶喊。 虞茴不止苦无对策,还被它一脚踢倒在地上,黑影人的利剑迫近她的喉咙,让她犹如当时般被逼入死角。 时间顿时静止,让虞茴注视到一块刚才被震飞的烂木。 脆弱、毫无作为,是她们的共通点。 木头刚好把微弱的一方阳光完全遮蔽,太阳如烛光熄灭,一丝的希望都不施捨给她。 她冷,她倦,如同失去阳光润泽的花草。 枯萎,溃烂。 它跟她真的很像。 被人弃置的废物,被上天掩面不看的蜉蝣。 他们之间的界线变得模糊。 虞茴低声地默念了一句。 黑影人甚么都听不见,但不是因为对方讲的太小声,而是血浆流遍整个头部,还渗入耳朵,堵塞一切外界的声音。再看看地上,只剩下一块霉烂的木头,表面长满青苔。 剑锋没入黑影人的脑袋,虞茴的重量把它压得倒卧地上,不能动弹。 替身术榨乾虞茴的法力,让她眼前一黑,也倒在黑影人身上。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没留意四周景色忽然又变。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舞台揭开序幕,上演一齣新戏。 只是鼓掌的人不在台下,而正正是幕后的一员。 『不错不错!比我预期中好很多。儂,及格了!』 项籍抚了抚虞茴的脸庞,扶她起身,露出那副依旧讨厌的轻浮嘴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十九章-疯子 『四月二十惊蛰会挚友至渭阳以庆华诞 一别数载星移物换佳景犹胜从前 望群峰于林麓觉之蔚然而嵯峨也 苍玉连绵水涨滔滔艷阳暖似蓝田玉 野蔌为食清泉为饮倾谈而弗知时 日西向斜百鸟回巢呜呜啼于彩云间 南行数里蛙鸣泠泠有渔樵观月于小潭把酒言欢 是夜嬋娟似眉朗星为伴悬于宇宙之央 苍天悠悠哉实弗能测之大也…』 『呜呜!哎哟,太感人了!』男子拿着竹简,朗读上面的字句,然后捂着嘴脸饮泣道。他肤色黝黑,一把头发却是雪白的,而且全数生在头的左边,右边头顶则是一片片烂肉。 男子面前有一个大牢笼,里面囚禁着两名书生打扮的人。右边一个不苟言笑,凛然庄重。左边一个脸色惨白,浑身发颤,仔细看,还会发现他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已经吓得失禁。 『这谁写的?你?...』他指一指右边的书生,随即又指向左边那一个道:『...还是你?快快快!快告诉爷爷!!』 两人都不肯回答,胆小的那名书生还一直闭眼,不敢看向男子一双快要掉出来的大眼。 『...切!就是不肯说吗?你们这些文人雅士,不是自古喜欢相互轻侮吗?每个都觉得自己写的诗文是最最最好的!干嘛刚才不争着认屎认屁?』男子的嗓子越提越高,让两人想立刻堵着耳朵,只可惜双书人的气魄吗?好!爷爷欣赏。』他对着严肃书生道。说罢,忽然打开笼子,走了进去,睁眼盯着他。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少说废话!!』那书生向男子吐了口口水,眼神坚定的道。但对面那个胆小书生却不住摇头。 『杀你?为何?就因为你们俩闯进我们的地头吗?爷爷怎会是个那么小气的人呢?』他边说边用力拍打书生的脸庞,最后还把其的一颗牙齿打得飞脱而出。 『来这里郊游,不是不行,不过要付钱。若然宝眷懂得准时交赎金,我满意了,就...随意打断你一条腿便送你回家。』男子大笑道,笑声大得让整个地牢都微微震动起来。 『让爷爷我告诉你。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以我为例...』他以瘦弱且佈满青筋的右掌比一比自己,接着道:『...最重要的,莫过于钱、女人,还有钱和女人!什么志气、正气、尊严...他奶奶的,都搞不懂你们读书人的用字了!总之这些,对我,对我一帮信徒来说,不值分毫。』他闭眼摇头,摆动着右手食指道。 『鼠辈!』 『嗯!什么?你讲清楚一点嘛,我听不见。』男子一下抓住书生红肿的右脸。突然『插』的一下,那名书生便不住惨叫起来,凄厉得像被割喉放血的猪,响彻四周。 胆小书生探头一看,惊见一颗染血的小圆球掉在地上,而严肃书生的整张右脸都佈满鲜血,其身躯不断挣扎,抽搐,却怎样也无法止住剧痛。 『嘘!别吵别吵,乖!』男子见他如此歇斯底里,竟像哄小孩般轻抚他的头顶。 但自己的眼珠被活活挖出,又怎能不激动,他继续大叫嚎哭。 『嘘嘘、安静...你妈的!!爷爷叫你别吵!!!』他用膝盖一下猛力地撞向书生的胸口。只见他口吐血痰,胸口下陷,左眼翻白,显然已经断气。 『哎哟,这就死了?嘻嘻!当年嬴政焚书坑儒果然没错,杀光你们这帮废物!只可惜大秦已亡,你们这种狗娘养的傢伙又要冒出来了!』 再看那名胆小书生,见他已经不断呕吐,胃里的东西都吐得乾净了,就开始吐黄胆水。 男子笑了笑,缓缓走近他,轻声对他道:『怕吗?来!我给你讲个故事。』他坐在胆小书生的旁边,盘着膝,开始讲:『我的家乡呢,山明水秀,简直是人间仙境,四周尽是湖光山色。很多外乡人,听闻我家乡的天气好、风景美,都慕名而来,甚至娶妻之后,特意来我家乡买屋生子,落地生根,连老家都不回了。但有一天,这条小村庄忽然着火了。有的村民正在睡觉,最后被困在屋里烧死。有的及时逃生的,像畜生一样乱跑乱叫,有些更在混乱中被活活踩死。这条村在一夜间,从仙境沦为废墟,尸横遍野,血肉模糊。后来,更有闹鬼传闻以致遭官府封闭。』 说到这,他在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撮白色粉末,并放到鼻子吸食。这种东西名曰寒食散,有多种矿石所混合而成,吸食能使人飘飘欲仙,具兴奋作用,但药性极为温热,吸食后必须吃冷食和饮温酒来降温,否则走火入魔,热毒攻心而毙。 『你想知道,那场火是因何而起吗?』他提起酒壶喝了几口,对胆小书生问道,但刚才的情景让他早已崩溃,神智不清,无论男子如何喊他、把烈酒灌进他的口里,他也毫无反应。『我跟你说,那放火的人就是我!!』他一下把酒壶扔在地上。 『纵使景色如何怡人,如何优美,但它根本满足不了我。所以那晚我一把火...』他把竹简放到牢笼外的火盘里。 『...把它给烧了!』男子见书生仍不给任何反应,心里甚是没趣,『哼』的一声便站起来,推开木门走出笼子。 这时一名青年走下楼梯,来到男子的面前,恭敬的作了个揖,道:『三爷,时候不早了。』 被称为三爷的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青年。阴险的问道:『是老四的命令吧?』 『回三爷的话,刚...刚刚四爷吩咐下来,要本分舵教眾立即到练武场集合,准备...』他都未讲完整句句子,就『啊!!!』的大叫一声,捂着下体倒在地上。 原来三爷又是一下膝撞击在青年教徒的下体,幸好这一击他只用了一成力,但也足以让他痛不欲生,面容扭曲,不断流泪。 『你什么等级?』三爷冷冷的道。 『呜呜呜!...看...看门、看门弟子...』教徒哭着说。 『行了!待我们走了之后,好好看管这帮畜生!』他指着困在监牢内的所有俘虏道,然后便装备起盔甲,拿着宝刀,径自走出漆黑一片的地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章-麻烦雇主一 墨纱般的瀏海随风轻摆,白玉似的前额若隐若现。完美的配搭与夏嬋浑身的鲜血甚不相称。她连连喘气,沙哑不清的声音从她喉头传出,响彻寂静的四周。 随着天色渐朗,她终于看清项籍那张脸的每寸每分。他的下巴比起上次多了一点鬍渣,却不太浓密,给人沧桑的感觉多于狂野粗豪。身上的一袭青袍犹如碧玉放光,映照脸上,把瞳孔染成蔚蓝。他眼角锋利如剑,轻轻的一瞥,足以刺杀他人,玄冥的气息把夏嬋和春桃的心灵冰封。 他摸了摸虞茴的脸庞,笑了笑,正要扶她起来,换来的却是...... 『拿开你的臭手!!你这大大大色鬼!!』声音提得又高又尖,直捣项籍的耳膜。此刻春桃只觉得姊妹的贞操比自己的人头还重要,壮起胆来大骂道。 她的吶喊把虞茴彻底唤醒,只见她揉揉乾涩无力的眼皮,又瞇起双眼以对焦视线。跟当时一样,她只想把这名登徒浪子狠狠推开。奈何四肢乏力,只能眼巴巴看着项籍搂着自己的纤腰,把自己安置在一块大石旁。 『怎么这样看着我?蛤?女人就是这样,总是忘恩负义的!』他用了『总是』这个词语。 虞茴别过脸不看他,一言不发。 『哼!我当然知道儂在想什么,儂是怪我每次碰到儂都揩油,和儂那个大嗓子前辈一样...』他指了指趴跪在地上春桃。 『妈的!!祢不是要我帮这廝干活吗?』虞茴双眼望天,本来只想从心里咒骂道,却不慎低声说了出口。 『?当这行的不是都跟男人逢场作戏吗?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对儂做过,儂就那么...』 『啪......』一声清脆的巨响。灼热、针刺的触感逐渐扩散至项籍整个右半身,可见虞茴这巴掌用上了不少内力。 一旁的夏嬋看得目瞪口呆,双手微微发抖,只怕他一怪罪下来,两位好姐妹的性命就此不保。同时,她又安慰自己:『既然刚才春桃破口大骂都没事,那虞茴也应该一样。』但过了不久又想:『这个男人深藏不露,是想先把我们玩弄一番再动手吗?』霎时间,总总可能性的画面不断再她眼前闪过即逝。 『我警告你!!!...』虞茴这时竖起食指,像毒箭般飞射向项籍的胸口。 『嫑以为你自己地位崇高就可以随便践踏人家的尊严!!容忍可是有限度!!!!』她一双细长凤眼顿时张大成赤红的枣子,都快要爆出火星了。 项籍呢?他被狠狠摑了一巴后并没有任何反应,连摸一摸伤口的动作都没有,像一个没知觉的人偶。 『...做人做得像你这样,小心报应!!!说不定今日你灭了大秦,日后又给别人打得落花流水!!!!!』虞茴骂的全都是对军阀来讲最狠毒的话,连刚才胆敢以身犯险的春桃都想上前劝止她。但她从虞茴的眼神里,见不到任何后悔胆怯之色。 这个时候率先反应的,竟是项籍身后一个光头、肌肤黝黑得差点看不见轮廓的男子。身材矮小的他不过是个刚及冠的青年,鬍子稀疏之馀,亦被肤色完全遮盖。他说:『哎呀,儂别再捉弄她们咯!男人大丈夫就不要这样为难女流之辈吧。看,现在都弄着自己了。』听起来反而让虞茴有点难受。 『切!鬼让她会犯下这种错?没有累死一帮兄弟算她们好运。这,只是小惩大诫,反正那种法术都不伤人的。』 咦?难道刚才那些都是... 她这才想起,项籍是楚国人,而楚人最着名的就是『够迷信』。这正是姜石、姜鸿这种方术门派得以在那里兴起的原因。 她依稀记得自己晕倒前,见到有个衣着古怪的男人坐镇在农村的东北方,现在再望望,只见东南、西南、西北三个方位都有一名怪衣男子坐着。 姜石曾经跟虞茴提及过一种特殊的结界术,是藉由四名或以上(视乎结界大小)的法师同时念咒,透过巫鬼之力创建出一个幻术空间。在空间里,法师按自己的心意让内部的人见到不同的幻像,达到吓退敌人的效果。同时,这亦可以对自己人用在训练用途,难怪项籍身边会有这群怪人。 但虞茴心中还有两个疑问:一、他所谓的犯错是什么意思。二、刚刚那个对仙术毫无反应的黑影男人又是谁。 项籍轻轻转过头,望向身后的一名文官。之所以用文官来形容他,是因为其衣着跟一眾将士显得格格不入。但跟四名服装夸张、带着神祇面具的法师相比,他又不像是其中一份子。 『州先生!...』项籍轻佻的道出他的姓氏,又慢慢靠近他跟前。明明项籍什么都没说,但州先生已经四肢发软、汗流浹背,手上一柄像尘拂的东西『喀喇』一声掉在地上。 『...请问您,今年贵庚呢?』项籍的一丝笑容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回将军的话,我...不是...臣、臣今年三十...有、五......!』他期期艾艾的,显然对项籍十分惧怕。 虞茴心里想,只是一个那么普通的问题,为何他要那么怕呢?而且看起来这名那男子的年龄比项籍大不少,没理由他反而会被一个后辈所恐吓到。 『哦,三十五岁了。不错!正值壮年,人一生中最辉煌的时期,前途无可限量。而且,您又饱读诗书,懂的东西,比我多很多呢。』 『臣不敢!!!!』他的脚软得承受不了体重,整个人一下趴在地上,一直低着头,像隻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不什么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将军谬讚』之类的话吗?』三姐妹不约而同的想道。 『但为何...您的记性,比从前差了这么多?』项籍缓缓移开直射在州先生身上的目光,但这个问题反而让他愈发不安。 『您...还记得我半个时辰前,下的命令吗?』项籍忽然收起笑容,神情严肃,犹如预言着暴风雨的来临。 『...回将军的话...将军吩咐臣:要让法师们在结界里做出将军的分身,用来测出小茴姑娘的身手和功力如何...』 他的话解答了虞茴的疑问,原来那个黑影男子是项籍的分身,难怪武功那么高,那么难杀死,而眾多驱鬼除魔的符咒都起不了作用。 『那、我想问一下各位,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像我吗?』项籍看向眾士兵,清清嗓子大声问道。 『当然就不像咯!』首先回答的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士兵,在他显老枯槁的脸上,虞茴找不出一点他能成为士兵的理由。 『上将军大人内功深厚、武艺高超!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呢?』 『没错,依我说就算对方身体健全,要靠近上将军大人半步都难比登天咧!』 其他士兵都纷纷附和讚同,弄得项籍都有点难为情了。 『那不如?说说,我跟那个分身之间差了啥?』一个眾人均答不出口的问题被拋出,全场静謐无声,人人面面相覷。 『说出来吧!连自己的缺点都接受不了,还当啥一军之帅?!!』他严厉地喝斥道,声线大得撼动山岩。 只有项庄愿意开口,直截了当的道:『那分身的轻功好太多了。』 项籍居然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那敢问州奉常,为何它会跟我有那么大的分别?』他又道出了州先生的职位,但虞茴等人不知道那是什么,还以为那是他的本名。 其实奉常乃秦朝所设的官位,负责主管祭天、祭祖和丧葬等礼仪,犹如上天和朝廷之间使者,因此对天下间各种道术仙法都会有所涉猎,难怪会负责指挥着眾法师施法。 同时,他亦主管着皇帝的寝庙园陵,地位都颇为崇高,但项籍依然毫不客气的质问其。 『臣怕情况有变...!!』他把声音压得又小又沉,像是于心有愧一般。 『情况有变?变什么?怕我的分身会被杀?还是...怕儂的人头会就此落地?』 『啊啊啊!!饶命,上将军大人!!臣只是见她那么轻松就把那群山怪杀死,只怕之后她会...让将军蒙羞~~~!!所以才把分身部分的内功修为投放在身法上,希望速战速决...』他不住地叩头,还是响的,弄得鲜血满溢。 『那最后成功了吗?还有,本将军心在想啥,儂都要管了?难道大王除了封了儂奉常这个官职外,还有别的?』 『绝对不是绝对不是!!只是上将军大人您吩咐过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丫头,臣才会...』 『我记得,儂家好像在江陵吧?』他一句话让州奉常闭嘴,停止了不绝的碎碎念,其他将士都忽感不安,毛发悚然。 『听说儂家里,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呢。天伦之乐,真教人羡妒!所以...』他轻拍一下州奉常的肩膀继续道:『记住,上天赐给儂的要好好珍惜啊!』 州奉常彷彿变了哑巴,全身僵硬,冷汗与血液混合,滴在灰黑的泥地上,构成一幅阴阳和合的图画,对应着他现在復杂的心情。 『所有人给我听着!!!』他对着士兵命令道,所有人马上肃立,握紧手中长矛及剑鞘。 『在军中,有权惩罚他人的,只有我...』所有人当中只有项庄依然爱理不理的打着哈欠。 他指了指久坐地上不动的虞茴,徐徐道:『...至于这位来迟的小英雄,她都已经受了应得的惩罚。从今天起,所有人都必须以对待上宾的态度招呼她,还有她的姐妹!』虞茴赫然想起,自己之前为了等夏嬋和春桃的卖身约满而在长安待了足足一个月。居然会在进行第一次任务时随即犯下那么基本的错,还懵然不知,更要在眾人面前被指出,虞茴既尷尬,但又想到自己的错可能连累一整队军队,而项籍这廝又(故作)好心地为自己辩护,只好缓缓平息恼怒的心情。 『是!!!』兵士们齐整地、微微举起长矛喊道,完全没有一个人胆敢违抗。 至于曾被男性侵犯过的夏嬋,寧死也不会相信这群臭男人会善待她们,所以一直保持着准备战斗的警觉,那份戒心和敌意连春桃都无法明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章-麻烦雇主二 再看项籍,他摆出粗壮的右臂,以五指指尖比一比一个疑似军营的地方,对虞茴说了声:『请!』虞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现得不太信任对方,冷冷的道:『就是你派人跟踪姜师伯吗?』 『呵呵!师伯吗?那个大叔是儂的师伯?嗯!这个称呼从儂口中说出来真有趣!』项籍不正经的口吻让虞茴开始不耐烦,接着问道:『哼!你这个王八蛋会有本事跟踪到他吗?』其实虞茴没实际见识过姜鸿的武功,但就猜既然他作为前辈,实力总应该师弟高。不过反正她这一问都纯粹是为了不再项籍面前失威而已。 他翘起双手,笑了笑道了一句:『我军中都有法师。』 虞茴自然知道他是指那个姓州的和其馀四个坐在角落的男人,但她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似乎是不想无缘无故针对这帮自己并不熟络的人。『你刚说我迟到了,那你不怕我真的不来吗?还派了整队人马来招呼我们!』 『近几天我问了法师,他说姓姜的现在正不断往北方走,所以我就想,他是不是打算派他的师弟来办事呢?我就等呀等,谁知道居然是儂这个连?都没有戒掉的丫头来了。』『?』是楚国话,就是『奶』的意思,虞茴曾在家乡听教书先生提及过。 对于项籍这个形容,她甚是不满,正当想要反击时... 『好啦别说了,来吧,我们去谈谈正经事。』项籍转过头便走,毫不给虞茴发言的机会。眾将士都立即如潮水般推开,开拓出一条足够同时让十数匹骏马奔驰的通道。虞茴看看身后的夏嬋和春桃,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跟着自己,之后便步步为营的步向帐篷。 她走呀走,发现这段路居然长得很,犹如没有尽头一般。前路无间,像一条食人的不归路,逐渐磨蚀少女锐利刺人的傲气。 『对...对不起啦。』失去了坚硬的外壳,此刻的她像一个对大人低头认错的小孩。 『哦?儂居然肯认错?嘻嘻!儂可知道乞求、抱歉等的话是多难从儂的口中听到。』他这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吗?但虞茴实在无法放下仅馀的尊严,只是扯开了话题问道:『既然你都有自己麾下的法师,那为何还要向师伯求助?』 『我大概也见识过他的能耐,而我手下那群废物又帮不了啥忙。』他的用词不太客气。 『那你还留着他们?』『如果后来我发现,原来他只是个江湖骗子,那照儂这么说,我不是得不赏失吗?不过目前看来,应该都是了。』他斜视了虞茴一眼。 『你...你这啥子意思呀?』一忍再忍的虞茴扭曲面容,右脚不由自主的用力踏地。周边将士的目光都被她的叫骂声吸引过来。胆子较小的春桃脉搏加速,双眼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但项籍依然笑笑口的回应道:『没、啥、意、思!』他讲话时故意把字逐个逐个吐出,给人一种想一大巴掌摑上去的感觉。 这时虞茴忽感有人拉拉她的手臂。一看,原来是夏嬋。她皱着眉摇摇头,似乎是在叫虞茴别再跟他争论。 虞茴稍为冷静一下,但仍不客气的对项籍问道:『哼!嫑说我没警告你。你这种混蛋行事乖张,从不过别人感受。这次要劳烦到我来帮你,肯定是遭了天谴!之前背着我做了什么勾当?』她叉着腰冷笑。 项籍忽然停下了脚步,苦笑的向虞茴道:『大姐呀,儂也蛮好笑的,我跟儂才不见了两个月,儂觉得我可以搞出什么花样来呢?』 虞茴对他突然这么在意感到奇怪,于是试探的问道:『那你这两个月来去哪儿了?那天师伯帮你那个士兵驱鬼之后,你们不是应该还有的精彩节目吗?』 项籍低头沉思了半响,笑道:『跟人吃饭。』这个答案虞茴当然不满意,继续追问:『儂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为了吃饭,就特意从江南来这儿?三岁孺子都会笑儂呢。』 项籍霍地抬了抬头,双眼一瞪,盯着虞茴,轻佻的道:『干啥那么在意我?难道...』他绕着虞茴身旁转了个圈,又忽然停下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儂想当我的女人?』 雄赳赳的气息让周遭气温逐渐提升,满身热血一瞬间涌上脑袋,一声耳语犹如不可思议的咒语,驱使着心脏咚咚乱跳。 虞茴的思想与嘴巴的联系被乱流的神经脉衝所切断『你...你这人渣、无赖、渣滓中的...』本来可以连珠发炮的虞茴忽然想不起可以用来辱骂的话,略显尷尬的顾盼左右。(还是这种话根本不是出于真心?) 当虞茴回过神来时,发现项籍早已走得老远,心里又是一阵不忿,但只好急步跟上。 以白布搭成的军营连绵不绝,犹如白浪阵阵涌来。它们有些绣着不同顏色的花纹,有的绣着不知名的标记(军徽?),有的则是龙、麒麟等瑞兽,全部威严无比、栩栩如生。 虽然虞茴早已在捲轴上见过这些神兽魔物,但在严肃氛围下,都不由得心里一寒,大口的吞着口水。 『喂!』她倏地向项籍叫了一声,又躡手躡脚的碎步上前,眸子全程不肯看向两旁。 『怎么啦?样子那么衰的,肯定不怀好意!』项籍不屑的道。 『你...连报酬都还没得跟我说清楚,我很难决定帮不帮你、又或者怎样帮你哦。』虞茴的口齿有点不清,让项籍发自内心笑了一笑。 『那请问大师想要黄金万两,还是要一座城池?抑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厚职呢?』项籍不正经的道。这些分明都不是他有能力给她的。换个说法,这些『奖励』都不是法师能收下的酬劳。 『哼!你真的肯给我我可不介意。但还欠一样东西!』 『哦?』 『你们之后是要回江南吗?』 『对。』 『那就好!带我一同回去。』虞茴提出了一个让项籍费解的要求,他眉头一皱,便说:『呵!算是讨价还价了吧?』 『你不是这样都不明白吗?我可要回去找师父师伯他们呢。』他这个答复竟然让项籍大笑起来,又对虞茴说:『哎哟!我知道了,原来儂喜欢的是那个老头子!嘻嘻,儂早说嘛,害我都误会儂欢喜我咧。』 虞茴已经没兴趣理会他了,只是白了他一眼,径自走进了面前的一个明显特别奢华,要比其他大两倍的帐篷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一章-卖弄才艺 甫进到帐篷,虞茴随即环顾四周,只见营内摆放着的,全是一些寻常的用具摆设,跟她印像中的上等人有着不小的落差。她又走近一张桌子,仔细查看了一下上面的一个香炉,她打开闻了闻,随即皱了皱眉,把其闔上,心里暗道:『楞个简陋,大师姐的房间都比这里豪华咧,还说自己是啥子一军之帅!』不过转头又想,这里是军营,不是住宅,亦不是风月场所,咋个会有华丽的装潢、典雅的摆设。 随着数个摆放兵器的木架看过去,虞茴忽然瞪大凤眼,眼珠子都几乎掉出。原来帐篷角落的一个大木架上放了一把巨剑。剑身于阳光照耀下闪出一道紫气,长约四尺,粗两尺,若然要挥耍起来,可以说是完全违反人体结构。她站在远处,只觉得阵阵摄人的罡气不住的逼近,让她举步维艰,脑袋一阵晕眩。 这时,项籍已经来到她身旁,硕大的身躯把那股强大的的气势阻隔开,虞茴才恢復过来。听他说了句:『小茴姑娘,请!』项籍伸手比了比一张放了水果盘和酒杯的矮桌,接着他又为夏嬋春桃二人带位。 项籍安坐后,便开口问:『三位要来点水酒吗?』他语气轻浮不正经,而且嘴角上扬的,贼意甚浓,让虞茴不得不集中精神起来,提防这个小人,答道:『我们不喝酒。』『哦?』项籍心生好奇,想既然她们三人都是妓女出身,平日习惯应酬,怎会不喝酒。 虞茴停了停,接着解释道:『免得喝醉了,被你这个禽兽有机可乘!还有,我姓虞,嫑装得跟我很熟。』她别过脸去,头一摇,耳环子便随着叮噹作响,清脆悦耳,反而让项籍心生趣意,呵呵一笑。于是,他唤了个小兵进来,吩咐他准备数壶上等的好茶,给虞茴等人享用。 虞茴沉思了一会儿,才渐渐放下戒心,慢慢坐下。突然,旁边的春桃猛拉她的手臂,又用眼色比了比她的下半身。原来虞茴正摆出平日惯常的坐姿,箕踞地上,幸好她正穿着胡裤,才没有春光外洩。但她仍马上收起张开的双腿,危坐起来。 『切!其实刚才这样好好羞辱你一番也好。』她这样想,不过要吃亏给项籍,她又实在不太愿意。 项籍见她脸色不悦,笑道:『其实虞姑娘又何必如此呢?本将既然有事向儂请求,自然不会待薄儂,我们又何不玉帛相见?』 『那你说啊,把我要做的任务一次过说出来,帮了你之后就拿钱,然后我们就走了。』虞茴语气强硬,毫无尾音,让人听起来逆耳非常。 『好!够爽快!不过,在此之前,我先想确认一下。』他站了起来,走向虞茴的座位,让她骤感不安。 『来,打我一掌。』他挺起胸膛,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让三人无言而对。『刚才儂和那位白衣姑娘所击败的,只是我的分身而已,加上州奉常又从中作梗,比试结果不能完全作准,所以唯有再劳烦虞姑娘了。』他说的白衣姑娘自然是指夏嬋,但其实她刚才因伤而并没有出手。 『我...我为啥子要打你?我的钱是你给的,我没得理由打你。』虽然虞茴对项籍的印象并不好,但他既然是自己的雇主,也不想无故伤及他。 『别怕,我一定撑得住!』『不打!』她果断拒绝。 项籍闭上嘴,默默走向春桃跟前。虞茴本来对此感到得意,以为他终于放弃,肯开始交代工作内容,谁知一道狠劲犹如旋风刮起,把她震得毛骨悚然,一看之下,竟见项籍凝聚内力,正要挥掌击向春桃的背心。他这一掌用上全力,若然打在不懂内功或内功平平的人身上,必定让其五脏与筋骨齐碎,当场毙命。 虞茴此刻气上心头,内心的一切芥蒂束缚都比不上姐妹的性命要紧,立刻运起十成的功力,往项籍的心口猛袭过去。虞茴内力非浅,血肉之躯被她这样重击,定会凹陷下去,体内汨汨出血。 可虞茴的手掌居然像被某种硬物推压着一般,不能动弹。下一刻,她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双脚微微离地,失去平衡,不过项籍这下反击所释放的内力并不多,虞茴也只是轻轻摔了一跤,并无受伤。 这时虞茴都管不了自己了,临急临忙的扶起春桃,却发觉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被项籍的内力弄得头疼起来。 『桃姐!您的脑壳咋个了?』 她站了起来,愤怒万分的盯着项籍,正要质问他为何做出这般过分的行为,但他就已经先开口:『要不是这样,我看儂都不肯出手咯。果然不错!及格了。』虞茴镇定下来,才忆起刚刚一下反击,竟不尽全力便能把擅于内功的她推开一段距离,这傢伙的功力必定在自己,甚至姜石以上。她也因而决定收敛态度,不敢随便挑衅。 项籍整了整衣襟,双手交叉在后背,边踱步边说:『那我再多问儂一个问题吧,儂刚才说之后儂要去江南,是有何贵干呢?』 『为啥子这样问?』她的语气开始软化。 『我记得,儂应该还有一个叫小雨的姐妹,还未带出来。』他看了看春桃和夏嬋二人的脸蛋,只觉陌生得很,并没有印象。『我看儂之所以当上了方士,大概就是要凑钱替剩下的好姐妹赎身吧!』 虞茴并不打算详细解释小雨的事情,只把他口中的『小雨』当成阿紫跟小红,回答道:『你倒说得容易,要替一个当红的妓女赎身,可不是接一两份工作,就可以做到。』 『那儂的意思是,我出不了那么多的钱给儂,所以儂要回总坛接别的任务?』 『当然,我就不信你那么大方!』她心里算了算,小红和阿紫二人的赎身价钱简直是天价,一对军队无缘无故不可能带备那么多钱。『那如果你去了江南,又怎样救那位美人儿呢?』他又开始不正经了。 『我...可能亲自去,或者没有空的就托??商人帮我把钱寄到长安去...过些时日再去接她吧。』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根本没把计划想得周详。 『哦?那可让我糊涂了,居然差一个陌生人替儂寄钱?就算他守信,儂不怕被他敲诈一大笔吗?』在那个年代,人们没有所谓的银行户口,要把钱送给远方的人,只能找信得过的朋友或请游走江湖的商人帮忙。 『其实儂要赚钱,大可以继续留下跟随我,帮我干活,我再派我的士兵免费替儂送钱去长安,再接小雨姑娘来我军中与儂重逢,不就行吗?如果我发现他中饱私囊或者有啥不轨企图,定当严惩,也会赔偿给儂,怎样?跟在我身边,保证?四姐妹一辈子衣食无忧。』 虞茴心想:『难道这傢伙真的有楞个多钱?如果真的有倒不如一次过全给我吧!』但她知道,这并不合理。 她又灵机一触,嘻嘻笑道:『不过你这种人呢,恐怕是会多灾多难咧。如果真的要我帮你,不是一时三刻就可以解决到问题的。』 『儂的意思是...?』项籍鲜有地露出困惑的表情。 『所谓『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这句话你听过没得?』这时,端茶的人刚好来到,把三个茶壶及三杯浓茶放到三姐妹的桌子上。虞茴拿起杯子,嗅了嗅茶香,疲劳瞬间消失,然后便咕嚕咕嚕的一口气喝下,得意的期待着项籍回答。 『儂是说,我所遇到的问题,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他这回答正中虞茴下怀,她正想藉此教训一下项籍的过分行为,于是道:『对哦。一个人,生命中的所有际遇,都是因缘。六国因为不团结,反而諂媚大秦,导致灭国。后来大秦到处欺压六国子民,又让他们起来造反,大秦自取灭亡。这样,六国与大秦之间,就进入了因缘里,永无穷尽。』她趾高气昂的道,模仿着师父玄幻高深的口吻。 『依儂之见,我军所碰到的困难是又何而生呢?』 虞茴听到,古灵精怪的道:『唉!罪过呀!』她伸出食指,指向项籍的脸庞,接着说:『你眼珠呈墨绿色,明显是杀伐过度,戾气积赘。喜怒无常,导致肝脏受损,眼睛疲惫。同时看你脸色苍白,就知你阳气亏蚀,恶鬼缠身。我就算帮你驱邪祈福,也是治标不治本。』 项籍霍地止住了虞茴的侃侃而谈。『我何时说过,我请儂来是驱鬼祈福呢?』 虞茴收起笑容,张开原本高兴得紧闭的眼皮,讶异道:『蛤?你军营没得闹鬼?』 『不是没有,而是我根本不了解实情,才要劳烦儂来帮我查清楚。况且目前我军最需要的不是这个。』他的回答让人失望。 『如儂刚才所见,我军将士疲劳不堪,士气低靡。最近,还有数名主厨染病,甚至已经病危,眾人只能以乾粮果腹。如此下去,只会让我军陷入恶性的循环。』 虞茴总算猜出他的用意,心里暗道:『你不是要我帮你煮饭吗?』 『儂作为方士,理应对饮食之道有所心得,加上儂又有两位好姐妹帮忙,我对儂有信心,所以想请?当一阵子主厨,负责安排伙食。』 『好啊!那还有其他没得?』虞茴忽然高声道。项籍心里一阵纳闷,不解为何她无故那么爽快的答应。 『那你以后拉完屎要我帮你擦屁股吗?』她这句终于让项籍明白。 虞茴接着骂道:『我学法是用来诛邪灭妖,不是帮你当厨娘的!』 项籍见她这般,只好安慰道:『我都说了这只是目前最紧急的事,并不是全部,别那么急躁行不行?不过...』他微微弯腰看向虞茴,让她本能地缩后身躯。 『...?』 『...如果那样儂都肯帮我,我非常乐意!』 『不知羞耻!!!!!』她正想送项籍一巴掌,但夏嬋却用力抓紧她的手。 『哼哼!这位小美人都比儂懂事哦。』项籍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从喉咙发出愉悦的一声叫喊,让虞茴再次感受到他深厚的内力,便往帐幕的出口走去,又示意三人跟上来。 『仗势凌人!!』虞茴只是内心暗忖,但从其面容已能轻易看出她的不忿。 『就这么决定,你帮我调查事件,她们俩负责做菜。而我也会保障她们的安全,若有人胆敢轻薄你两位姐妹,哪隻手犯事我就把它砍掉...』他的言论叫三人中较胆小的春桃不寒而慄,堵上耳朵。 『...有钱,?三姐妹一起赚!何乐而不为?』他走出帐幕,随同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项庄,前往灶头。 『奇怪,他真的有多银子?』虞茴半信半疑的,但觉得此机难逢,儘管去看看项籍葫芦里卖什么药,唯有放下面子,带同春桃、夏嬋,跟随在二人身后。 三人越过连绵如波的帐篷,发现士兵们果真如项籍所言,均面带倦色,有些把盔甲连衣服一起脱下,赤裸上身乘凉;有些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弄得一脸土灰;有些勉强拿得起兵器的则拖着倦躯四周巡逻,却又连连叫苦,与当晚梨花阁所见,一群疯癲的洪水猛兽截然不同。虞茴只想到,这一切都似乎与大气中那股不合时宜的闷热潮湿之气有关。 这时,数名本来在乘凉的士兵见到身穿艷丽女装的春桃和夏嬋走过自己身边,竟然露出猥琐的笑容,又指手划脚的谈论二人的美好身段,非常不尊重,让她们好生畏惧的相拥一起。 不久,五人来到一个空旷开扬的地方,那里设置的尽是炉灶,还有十馀个类似于市集摊档的簷篷矗立于灶头右边,应该是放置食材的地方。 『所有可以吃的都在这咯,看看吧。接下来的都要靠三位了。』一旁的项庄语气不太友善的道,同时又被闷热的天气弄得光头冒满汗珠,只好不断用汗巾擦着头顶。 虞茴走了过去,把一块盖着的蔬果白布揭起,便想:『这里是室外,阳光猛烈,以为随便搭个簷篷就可以保持食物新鲜吗?至少都应该放点醋吧!』 那边厢,春桃见到一个盖上了的竹篮,好奇之下便打开来看,却被一大阵腥臭味熏得往后猛跌在地上。虞茴和夏嬋赶上前,只见篮子里放满鱼,无神的眼眸里何时也不会看出任何生命特徵,不过见牠们毫无抽搐痉挛,显然死去多时,并不太新鲜。 『哇、咳咳...很臭!简直、咳!比死更难受!』春桃刚刚嗅到一大口『精华』,不断咳嗽着道。 『喂!你嫑告诉我这些鱼你特意从楚国带来这,然后给士兵吃哦。否则,他们之所以生病,都是你害的!』虞茴吃惊的质问道。 『这都是我们昨天在附近的湖钓的,不可能这么快就变坏。』项籍连忙解释,但仍说不通这阵臭味的来源。 『哼!说不定,是儂大秦境内水质差劣,才出了这些臭鱼。哎哟!真的很掛念家乡的海鲜美味哦。』项庄的讥讽让虞茴禁不住反驳的反驳道:『狗眼看人低!你们楚国很好吗?勉强吃得进口的,除了鱼之外,就是小虾小蟹,能否果腹都成问题咯,还说到像珍饈百味一样!』 『不管儂怎么说也好,巧妇难为无米炊!儂有本事的,就变一条鯊鱼出来,煮鱼翅给我们吃!』 『鲍鱼之肆!一帮贪官污吏,难怪只会吃楞个奢华俗气的东西。』虞茴背着项庄骂道,看也不看他一眼,惹他气得乱抓光头。至于项籍,看着两人互相指骂,心里高兴得很。 虞茴继续查看,发现存放的肉类大多已腐败,上面佈满蝇卵蛆虫。『唔...只吃蔬菜和馒头根本不够健康,若要解决士兵体弱多病的问题、就要...』她沉思片刻,忽然喜上眉梢,拉了拉春桃的手,对她说:『桃姐,等一下我跟小嬋到外面找食材,您负责煮数份小菜给他们试味。』 『哦?咋会楞个神秘,我不能去吗?』『总之您放心,您只管按我想的食谱煮就行了。』 项籍见她如此有信心,呵呵一笑,便转头作势要离开。项庄见状,立刻上前拦着他问:『这样,儂就信她们?都不知道这帮丫头...』但他都没有讲完,项籍已经一下抓起他的光头,把他一同带走,走了一段距离后又朗声道:『那么就等各位师傅大显神通嘞!』又对不断挣扎的项庄说:『行了行了!我们回去喝酒。』 随着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人的身影缩成微尘,消失于三姐妹的眼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二章-人间美味 回到帐幕,项籍项庄二人就一直喝酒,酒精发作,时间光阴等概念早已拋下,高粱美酒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完。 『哎哟,这就没了...嗝!我去再拿把。』项庄不擅内功,酒量较差,脚步浮沉的走往幔子,却被某种东西撞得倒地。一看,原来三姐妹正端着放慢小菜的盘子进来。 『臭丫头!儂走路不带眼吗?』项庄的指头指着空气骂道,换来的是虞茴的一句:『总好过有些人长着腿都走得像个婴孩一样。』说罢便慢慢走进项籍的桌子,把两碟小菜、一??盘包子和一碗粥放下。 两碟小菜,分别是一尾淋上橙黄色酱汁的炸鱼。有趣的是,炸鱼除了头和尾巴外,鱼身的部分都被雕出坑纹,一块又一块被削得笔挺的炸鱼肉犹如屹立的石柱,在酱汁的覆盖下成为反映馀暉的琉璃,赏心悦目。另外一道,则是某种炸肉,形状似是腿,但小腿又异常幼小,不像是属于任何禽畜的。其用了椒盐作调味,香气不住溢出,酥炸的咸香中带着辛辣,只是一闻便已醒胃提神,大振食慾。至于包子和粥,相较下就逊色一点了,并无太大特色。 项籍的眸子来回滚动,最后把视线集中于炸鱼上,心里讚道:『这丫头想到用大量糖醋辟除腥味,怕不美观,又在上面雕刻花纹再油炸,把鱼肉弄得像宝石一样闪烁,头脑也算灵活!但另外这几道菜...』他疑惑地託了托下巴。 『咦,他似乎蛮喜欢这道炸鱼,幸好那帮士兵楞个吝嗇,带来的糖和醋都近乎没用过来防腐,总算掩盖了那阵被妖邪之气熏陶出来的的恶臭。』虞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了让河鱼变得腥臭的来源-瀰漫于空气中的浓烈秽气。 『虞姑娘...』项籍看着她,用右手在半空中横扫着各道菜色,好奇而有礼地问道:『能请儂,介绍一下桌上的美食吗?』 虞茴自小就有个擅于烹飪的母亲,去到梨花阁后又在春桃和小红身上学了不少厨艺之道,后来阿紫和姜石更教晓她大量药理知识,天资聪颖的她已可以算是选料和做菜方面的专家。她听到项籍的请求,『哼』的笑了一下,弯起动人的凤眼,兴奋的道:『你们楚国匯聚百川,临近大海,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因此跟我们秦人不同,你们以水稻为主要作物。刚才我在附近发现一个荒弃的粮仓,里面放了大量被丢弃不久,仍新鲜可吃的大米,应该是村民刚购买回来的,便用以入饌。同时你们也以河鲜海鲜为主菜。所以,你就嚐嚐这道金暉炸鱼吧。』 『呵!还想了名字呢。』项籍夹了一大块鱼肉到碗里,边品嚐边点头表示讚赏。 『如果喜欢的,儘管带去江东,给你们的家乡父老和百姓试试。』『嗯!当然当然。』这时他挥一挥手,示意项庄过来一起吃,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瘸的走过来。 虞茴瞥了他一眼,忽然对项籍笑道:『长安与楚国可不一样,无论是渭水、涇水等都属于黄河流域,水中矿物和盐分都要比江水的多。所以...』她忽然降低声量『...喝这里的水能有效防止秃头。』项籍听后哈哈大笑,之后又把左手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并用双眼比了比项庄。 虞茴忍着笑看了看他,见他正拿起一块炸腿肉,放进口里咀嚼,只觉香辣的味道从口腔中爆发,让他即时醒神过来,不断喊好吃,又向虞茴询问这是什么肉。 虞茴想了想,又瞧瞧身边的春桃,道:『这是龙肉!』 『啊?儂在乱讲啥?儂这妖女不是给我们弄来人肉吧?!!』又猛摸着肚皮叫苦。 虞茴不理他,只对项籍说:『蜀人有一句俗语,叫『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秦国乃天险之地,大多山高沟深,天气不稳,潮湿多雨且闷热,多吃热粥,能清肠胃,除尽体内秽气,保持体魄健康。而以花椒调味,则能避免闷气引起的不适和增添食慾。在此等反常的天气下,最适合给各将士食用。』自从小雨的事件后,她对于食物有更深入的了解,甚至把捲轴里医疗篇的部分读得滚瓜烂熟。 项籍听她解释得头头是道,又见美食当前,食指大动的开始吃肉喝粥,同样是默默点头。 过了不久,他始终禁不住好奇问道:『虞姑娘,这粥和炸物所用的肉,到底是...』 『田鸡肉!』她已抢先一步回答,这答案一出,已让春桃脸色发青。 『啥?鸡肉?大姐呀,我们这是出征打战,不是在宴客,怎会有鸡可以吃呢?别告诉我儂是偷人家的。』 『田鸡可不是鸡呢,而且附近一户人家都没得,咋算是偷?』其实军营附近的农村早已于半个月前起便没人居住,虽然原因未明,但也可以一下否定项庄这个猜测。 她紧接着对项籍道:『所谓田鸡,就是...』虞茴止住不说,只伸出双臂和鼓起双腮,发出『呱呱』的叫声。 项庄一听,只觉一股热气差点从喉头涌出,而春桃则猛冒着冷汗,脸色由青转紫,一时又一阵灰白,五色无主。 『臭丫头!臭妖女!竟给蛤蟆肉我们吃?!』酒气影响下,项庄气得差点晕倒在地。 『大惊小怪的!这可是珍贵药材,我用来做菜煮粥,乃为药膳,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一旁,夏嬋一直轻拍春桃的肩背,安慰受惊的她,而项籍只是目无表情的继续吃菜当吃到包子时,发现里面的也是田鸡肉,但仍吃过不停。 『你这乡巴佬,难道没得听过大燕以东的不咸山吗?那里长期下雪,只有严冬而没得四季,盛產一种名为雪蛤的青蛙,性质阴寒。而远在岭南的热带地区,又有一种火蟾,是天下间至刚至阳的剧毒,却有大补的功效。雪蛤滋阴,火蟾壮阳,皆为极品!』虞茴以惊人的记忆力背诵着经典上对珍禽异兽和山川地理的记载。 『哦?儂去过岭南?那里比大楚更远离中原,连我们都没去过。』项籍似乎对岭南地区的知识非常感兴趣的问道。 『我有一个梨花阁的姐姐是岭南人,她说她家乡的气候是外地人非常难适应的,只因那里充满山林瘴气,潮湿的程度比秦国南部更甚,而且到处都是毒虫毒物。比如一种名叫夹竹桃的花,剧毒无比,只需一碰便足以致命,所以当地人才需要吃用大补之物来强健身体,甚至食用毒蛇来以毒攻毒。我觉得那里的人呢,除了因为没得见过下雪而先天比较怕冷之外,根本可以说是天下无敌、无所顾忌。』 『方士果然是方士!虞姑娘如此博学多才,尽得两位姜师傅的真传,那我总算可以放心把任务交给儂了。』 『啥子才智知识都不过是浮云,修道的真正用途乃延年益寿。据说我派一位先师曾到一座城里生活数年,期间认识了一个小孩。谁知当这个小孩已经年过白寿时,竟又碰到这位先师,形容他的外貌与数十年前无异,不过当想上前跟他相认时,这位先师已化作清风而去,从此绝跡人间。』她讲完故事,对项籍说:『看你这副嘴脸,想学吗?』 『当然想。不过目前,儂有更重要的事去办。』项籍觉得虞茴的态度跟刚才完全不同,心里不禁发笑,只想原来这丫头那么容易满足。 『是要帮你抓更多田鸡回来对不?』她似乎已经做好准备,但忽然提议道:『可否请一眾士兵到田里帮忙呢?』 『哦?是?三姐妹已经累了吗?』『这又不是。只是因为,现在士兵们都已经打完仗,缺乏运动,体内的气血无法正常运行,才导致久病不癒。但若然他们跟来一起抓田鸡,不但效率大幅提升,而且也加速他们康復的速度。』 项籍爽快就答应了,还带了脸色不悦的项庄一同前往废田,眾人里只有春桃一人坐在一旁观看。而项庄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踱步,明显不屑干这种事。虞茴一见,跑了过来推了推他的背心,让他差点掉进水里,道:『愣着干啥子呀?快抓呀,田鸡!』她随即拿起篮子里的一隻胖田鸡在他面前晃动。『切!抓就抓,我会怕吗?』他低声咕嚕道,便开始蹲在地上,一下抓住一隻。 但废田那么大,周围又尽是水洼,一不小心就被田鸡逃走了,于是虞茴请教了夏嬋,又对眾士兵说:『大家留意...』她站在一块大石上,举起一隻田鸡继续道:『想不让田鸡跑掉,就跟我一样,运起内力,在牠肚皮这个位置上一按...』她照着做,只见本来不断乱动抽搐的田鸡马上静止下来,犹如昏厥了一般。 项籍本来就熟练点穴功夫,只是没想过这门学问也能应用于动物身上,果然一试,抓到田鸡的机率大大提升,不用一刻鐘,就擒获了近百隻。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掌握到技巧,有些甚至弄巧反拙,不仅田鸡全丢了,还失足跌进水里,喝了一大口泥水,猛地呕吐。 不过过了一会儿,士兵们似乎开始习惯,而且还对这项『运动』產生了兴趣,觉得好比如以往于林中狩猎般,大有成就感。 劳动了半天,将士都累了,却又爽快无比,满载而归。现时已经黄昏,火工们都赶紧烧火,而三姐妹就在准备材料,虞茴一会儿在洗米,一会儿又去搓麵粉,夏嬋负责在洗乾净的鱼身上雕花及切田鸡腿,刀功如神,手法乾净利落。最后,就由春桃和项庄一起熬粥、蒸包和炸肉。鱼肉和田鸡腿一下锅,『沙』的一声,蒸汽不住冒出,油炸的香味和热腾腾的田鸡酿大包让围观的士兵们垂涎欲滴,只想自己从军打仗以来吃的都只是淡而无味的馒头和清蒸『臭鱼』肉,都没见过此等美食。四人示范过后,就跟伙头们一同动工,煮了近千人分量的小菜。 『来!奉常,多吃一点吧,您都饿久了。』一名刚分到食物的低级巫师把自己的包子擘开一半,递给了州奉常,却被他一下扔在地上,引来了一堆蚂蚁把其消化掉。 『他奶奶的臭丫头!要不是儂,我又岂会落得这种下场?!』他还想着今早项籍对自己那一番狠毒的话,一边用佈满红筋的一双虎眼厉着正在端食物给士兵的虞茴。 『哼!我才是大楚的御用法师,儂算老几?!!』他一脚把爬满蚂蚁的包子踩扁,气冲衝的走回自己的帐篷里。 这时,在项籍的营中,其正跟堂弟和三姐妹一同用膳。 俄而,项庄又想喝酒『哎哟,这种油炸的小吃,最适合佐酒,我去拿一点来。』他对田鸡腿的抗拒已经逐步减少,但依然有自己一套饮食模式。 『誒!等等。』虞茴叫住他,接着道:『你们刚刚吃了楞个多香辛料,还喝酒?酒味辛辣,而且能散气,习武之人切忌过量。』 『难道儂想我喝水吗?又淡又难喝,我最讨厌!』项庄的酒量虽然远远比不上堂兄,但爱酒之心却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都以酒解渴。 『只喝水当然不够健康,而且不尽兴。我可是有第三种选择。』虞茴似乎又有新主意,吸引春桃和项籍的注意。 『哦?你想喝茶?』春桃好奇问道,虞茴却轻轻摇头,让她不解。 『看来,我们的虞茴大师又要表演咯!』项籍打趣道,但虞茴没有理他,只是向他问道:『大块头,这里有石磑没得?』她的称呼甚是不尊。 眾人里只有春桃猜到虞茴的用意,毕竟她是跟虞茴相处时间最长的,其满脑子的鬼主意全都跟她和小红分享过。 项籍批准,吩咐两名壮士把一个大型石磑抬进来。虞茴又趁着时间走去灶头,拿了一包黄豆回来。她竟把大豆全数倒进石磑里,并跟春桃一同开始转动齿槽。 『她们俩是疯了吧,把豆当成麦去磨?』项庄心里取笑着二人的奇怪行为,毕竟豆浆在秦汉之际时并未被广泛饮用,甚至不为人所知。 疲劳了一整天的她们磨了良久,石磑里终于流出了豆浆,统统如瀑布一样直泻至地上的盘子里。 『这样,既解渴,又解辣,而且大豆健脾胃,专门适合在闷热的时节喝。』果然,眾人喝过以后都讚不绝口,项庄都唯有默默认同。 『这种豆浆呢,是我家人教我弄得,而且还会配搭着油炸的麵团来吃,特别美味!』面对这个出身草根,但却鬼灵精怪,『高深莫测』的女娃,连自命不凡的项籍都只能佩服,用膳过后,便带同四人一起把磨製豆浆的方法教给士兵。 临睡前,项籍派人点算了一下馀下肉类、麵粉和大豆等的数量,大概足以食用两天半,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是他们找出妖气来源的黄金时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三章-帮主寿辰 三爷步出室外,只见四周跟地牢一样昏暗无光。生活在『天一道』教坛的教徒从来都不见天日,连月亮都看不见,更别说太阳光。因此他们的皮肤都非常苍白,毫无血色,跟一具尸体无异。 三爷关上地牢的门,一回头,就见四爷带着数名侍从迎面而来。他披着暗红色的斗篷,脚踏黑铁打製的战靴,身上穿的道袍残旧不堪,连代表『天一道』的标记都早已褪色。 三爷轻佻的对他一瞥,本想先开口挫挫他锐气,却被他抢早一步发言,只听他以低沉得让人发冷的声线问道:『你刚去那儿了?』三爷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于是答曰:『刚肚子痛了,去拉屎!』 『哼!真是粗鄙!』四爷瞇起仅有的左眼道,而右眼眶的大空洞却仍是张开的,看起来甚是诡异。 『怎么了老四,我的私事你都要管了吗?用不用以后我什么时候,跟什么女人上床都要逐一向你匯报?』三爷忍着怒气,运起内力大声道,让四爷的侍从都倒在地上,堵着耳朵打滚。 『那些俘虏,是本教用来赚钱的工具,不是给你用来虐杀的。只是『胡乱伤及无辜』这条罪,都足够把你处以极刑!』四爷只是淡淡的道,却已胜过三爷的一声虎啸。三爷沉默不发言,只是不忿的紧盯着四爷,见他转身就走,又装起对其发射弩箭的手势,跟着他一同走往练武场,准备出发,参加『那场宴会』。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这晚三姐妹刚做好饭菜,正跟士兵们一同享用。来了一整天,她们发现其实不是所有士兵都那么猥琐好色,反而有些待人亲切,跟虞茴无所不谈,反而春桃就显得有点害羞,只是跟夏嬋躲在灶头里,一煮完饭,吃了没多久,就说想去帮忙收拾清洁。 虞茴跟数名老兵谈得兴高采烈,一时技痒,竟主动提出跟两位姐妹一起表演娱宾,便把春桃夏嬋二人拉了过来,又请了项籍坐在前头负责鼓琴。两姐妹见虞茴盛意拳拳,勉为其难的参与演出,茴嬋二人吹笛,春桃唱歌。琴簫声动,玉壶光转,将士们纷纷喝彩,然后便齐齐喝得大醉,鼾声如雷的昏睡过去。经过今晚,春桃和夏嬋跟军人们的关係亦更熟络了。 次日清晨,项籍便把堂弟和三姐妹叫醒,约他们到自己的帐幕商议事情。 『哎哟!为啥子楞个早就叫我们来?』虞茴嘟嘴抱怨着,娇俏的容貌丝毫不被男性化的打扮所掩饰。 『哦?难道儂忘了来我军军营的真正目的吗?』他说的自然是指调查妖气来源一事。 虞茴精神为之一振,想着自己都差点把这事忘了,便对项籍说:『呵呵!终于可以大显身手咯!你早一天就应该让我准备准备嘛。』 项籍答曰:『我见儂跟阿钟他们混得那么熟,就让?玩多一晚。』他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其实虞茴并不知道哪个士兵叫阿钟。 『不过这阵子,我军都停滞不前,粮食的消耗得更快,我们也不可以拖延那么久了。』项庄双手交叉,神情严肃道。 『哦?那为何您们不去附近打猎呢?』春桃好奇的插嘴问道。 『我们目前最关注的,是主食的问题,至于肉食方面,有田里那些田鸡,应该不成问题,用不着打猎那么危险...』项籍听虞茴分析过士兵病倒的原因,乃是附近有可能有妖邪之物出没,因此都禁止士兵们出外打猎。 『...等一切问题解决了,我们才可以继续前进,到附近的市集或者城镇购买粮食。』 『嗯?这儿附近有市集?』虞茴从未来过鸿门,不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只见项籍指一指身后一座陡峭的大山,接着道:『过了这座山,就有一个大型市集,有很多东西可以买,我们就去那里补给。 虞茴心想:『这山路楞个难行,如果只派出一小队人马到那个市集购买整队军队补给品一定艰难无比,如果全军一起强行前进,又恐怕有不少人撑不住,难怪他们唯有求助于我。』 『庄,之后就麻烦儂和春桃姑娘负责监督伙头们做菜了。还有,好好照顾春桃姑娘!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她,就把他的手砍下来!』他一声军令下来,让项庄不敢不从。 这下三姐妹才放心下来,而且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们都知道这个项庄都算是个正人君子,不会乱来,加上虞茴和夏嬋之前又教过春桃一些自卫的技巧,她更学会了天眼咒的使用方法,一旦发生什么事故,虞茴都会马上得知并派犬神过来帮忙。 『那好,我们出发!别让师父他老人家等那么久。』项籍,穿上盔甲并把那柄大剑和一把闪着赤霞的幼剑掛在背上。 『哦?师父?』虞茴疑惑道。 『没错,我的师父,金雁帮帮主-上官傲,今天是他的寿辰,我们要去赴宴。』金雁帮,是大秦境内享负盛名的第一大帮派,其帮主上官傲为第二十三代传人,武功修为却直逼开山祖师彭金雁,其一身诡异的轻功,与杀人于无形的暗器手法,让在附近作恶的邪派恶霸都闻风丧胆。 『师父他老人家在大秦生活那么久,通晓这里的风土人情,以至山川地理,我替他贺寿,而儂则可以向他打听消息,协助调查村民失踪及士兵被妖气所感染的事件。』 项籍讲话时容光焕发,让虞茴感受到他的兴奋,便道:『那我们就走吧,看你的样子,都应该很久没见过你师父了吧?』 『对啊,自我出征灭秦以来,就没有见过他了,算起来都有三年了,不过...』项籍忽然半瞇双眼,露出丝丝贼意,不正经的『嘻嘻!』笑道:『昨晚睡觉的时候太热了,弄得浑身臭汗的,想洗个澡才去。』 虞茴不屑一顾的回应:『那就洗吧,否则人家骂你之馀,我也要被人骂咯。』 项籍却走近虞茴,伸出壮硕的手臂,越过其纤躯,从架子上拿了一条布巾。拿过来时,布巾擦过虞茴的鼻头,让她再次感受到项籍满溢于各用品上的男儿气息,使她不自觉的心跳怦然。 至于项籍,则把擦过虞茴脸庞的布巾放近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对虞茴低声道了句:『儂也要哦,不过我喜欢...』他轻笑了几声,然后耳语道:『...鸳鸯戏水!』 虞茴一听,立即气得想挥掌摑打项籍的脸庞,却被他一下退步躲过。然后就背着虞茴,走向自己的帐篷,并回头道:『我喜欢看附近湖里的鸳鸯,甜甜蜜蜜的一起游泳嘛,有错吗?儂居然会不喜欢,真没情趣!』 『...』姐妹们无言以对,虞茴心里则骂遍了项籍的祖宗十八代。 洗完澡以后,虞茴觉得既然要出席寿宴,就鲜有的画了个较成熟艷丽的妆,换了套得体一点的女装衣服,自她离开梨花阁以来也是第一次。 上路时,又听项籍对自己和同行的夏嬋讲了一大堆小时候被叔叔送来学武,在金雁帮门下发生的有趣事,例如一次他见一个师叔睡着了,在他的酒瓶里撒尿,等他醒来后喝了一口,竟说这就味道酸酸,挺好喝的。后来一次,他被一个同门师兄欺负,要他挑粪劈柴,他就施展轻功逃走,引那师兄追逐自己,然后趁机一脚踢飞粪桶,让粪便全部淋到师兄身上,弄得他被他的师父骂了一大顿。 说呀说,都不知道有没有说了半个时辰,后来又说着百馀年前金雁帮如何与秦国其他门派结盟,一同围攻作恶多端的飞虎寨,赢得秦国第一大派的称号。 山路崎嶇,三人边说边走的,忽听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似是一支步兵队在附近走过,他们沿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帮衣着古怪的人,有男有女,全都带着兵器,刀、剑、棍棒还有一些形状独特,难以形容的,种类繁多。 虞茴觉得奇怪,再看仔细,发现这帮人目露凶光,加上一身黑衣,手执利刃,明显不是善男信女。正当她想把自己的观察告知项籍时,竟发现夏嬋神色有异,双手握拳以止住发抖,脸上满佈汗珠,嘴唇发青。 『小嬋。你咋个了?嫑吓我!』虞茴扶着她柔软无骨的身躯,感到她全身冰冷,便马上让她坐下休息。夏嬋突然抓住虞茴的手,猛地摇头,喉头发出沙哑的『嗯嗯』声,似乎示意她某些事情。 『她样子那么辛苦,是不是也染病了?』项籍焦急的问道,雄浑的声线在丛林间回传,让那帮黑衣人发现了他们三个。 『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一名只有左边头顶长着白发,下巴留着白虯髯的男子大喝道,正是三爷,他带着教眾走过来。夏嬋一见,全身发抖,不断别过脸,不肯看向他们。同时,虞茴也开始认出『他』了,『他』也认出虞茴一张可人的脸蛋,慢慢走向她。 『哦?居然会在这碰到你,你其他姐姐呢?她们没跟你出来吗?』项籍见他不怀好意的,正想上前阻止他继续接近虞茴,却忽然全身麻痺乏力,逐渐冰冷起来,只觉自己跟三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至自己的撞向身后一棵大树为止,这他才慢慢感受到胸口被三爷一掌击中后的產生的痛楚,一口鲜血禁不住突出。 『闭嘴!』『打死你这个臭婆娘!』『妈的婊子,去死吧!』『再乱动,爷爷把你鞭得皮开肉裂!』 句句难听的咒骂从虞茴的耳边响起,她还清楚记得这名『臭王八』对自己的生死之交作出的种种恶行。 暴力,赤裸,且让人难堪的画面不断闪过她的眼前。就是为了几个臭钱,鴇母不惜把小红推向恶魔的怀抱,让她惨遭蹂躪。 此刻的虞茴只想为小红报仇,无奈身体竟被对方散发的内力压得跪趴在地上,再看三爷头顶上的一支枯枝,一块树叶被震得脱落,但在飘入三爷的内力圈时,碎裂成粉末,消逝于空中。 『三...三爷,不、不如我们上路吧,无谓跟他们...唔唔!!』一名教徒上前想要劝止三爷,喉头忽然一凉,往下看,见到一把匕首已飞插到自己的脖子上,鲜血如泉涌喷洒出,立刻倒地而亡。 三爷看都没有看准,就已把他击毙,暗器手法之纯熟显然与自己的师父不相上下,项籍就知道这人绝对惹不起,但见到两姐妹即将落入他的魔爪,忍住剧痛的撑起身子。 『怎么了?你怕我会这样对你?』三爷拔出插在教徒脖子上的匕首,向虞茴问道,随即接着说:『傻瓜!爷爷我对女人很温柔的,不会弄痛你,而完事后你们就是押寨夫人了。』他用的字眼甚是不雅难听,但两姐妹却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他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拿开你的臭手!!!』项籍正想这样大喊,并准备拔出双刀,却发现某人已经把三爷的身子一下推开。 那人是四爷,掌风之凌厉好比刀刃,身手之快捷好比迅雷,让现场眾人讶异,一头散乱的黑发随风飘曳,犹如一股黑雾笼罩着他的身躯,让他形像看似鬼魅。 他缓缓走近跌在地上的三爷,在他耳边问道:『哪一隻?』 『什么哪一隻???!!』三爷大喊。 『我是问...你平日用那一隻手拿刀的?』三爷脸色骤变,似乎已经猜出对方的意图。 『你不想答?那我就猜-左手!』 『咔嚓』 手起剑落,一声呻吟,一条左臂跌落在三爷身旁,指头仍然抽搐着,让一些女教徒不住呕吐。 『......混蛋!!!!!!』三爷扶着左肩,声泪俱下的骂道。 『谁叫你乱碰这两个异教的女人?你平日去了哪儿,玩弄过什么女人我管不了,但如果现在我也放纵你不管,又怎样服眾?若你不服,就等寿宴完了,回去再跟他老人家说!』四爷又在三爷耳边低吟了一句:『以后,就给我识趣点。』面露彷彿大仇得报的悦色,让虞茴等人摸不着头脑。 接着他看了看身旁一个教徒,冷冷的对他道:『替他止血...』然后又瞥了虞茴一眼,闷哼了一声。 项籍马上过去扶起虞茴,问道:『没啥事体吧?』 『是他们...』 『啥?他们?他们是谁?』 『是天穴...』天穴一名,乃源自于天一道教主『天乙真人』,此人行踪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教徒,只要等级不够高,都不能直接面见其『圣顏』,何况是教外的人。据说此教除教主外还有五名头目,教条极严,如发现教徒有所违背,甚至企图叛教,都会被肃清。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宗教才短短成立了三四年,单单只是大秦境内各分舵的教徒人数总和已达三万,若把中原,以及楚、燕等偏远之地的教徒人数也计算起来,天一道的人数就接近十万。近几年来,他们开始打着剷除异教的名号到处抢掠,财雄势大得犹如军队,教徒想要脱离其辖制根本是妄想。 虞茴忆起,乐师提及过夏嬋的家曾被强盗洗劫,家中上下都被屠杀清光,那组织的名字就是『天穴』,这也是武功高强的夏嬋会怕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杀害夏嬋全家的是天穴,虐待红姐的人也是天穴,就连...』虞茴逐渐想起一段惨痛的经歷,跟天一道四爷有关的一段往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四章-血腥宴会一 正午,阳光正猛,项籍一行人都满头大汗,背脊湿透,后来刮起一阵阴风,使得人鸡皮疙瘩。 虞茴被卖至梨花阁的数年前,某日正午,天气和今日一样反覆。 潺潺流水里,一尾新鲜的河鱼畅快游泳,荡漾于碧波中。忽然,一双如脂的小手把牠一下抓起,放到竹篮里。 鱼茴轻擦额上的汗,充沛的阳光让她的脸顿成润滑的白玉。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母亲,两人相顾莞尔,分享着单纯的喜悦。 可谁想到,这幅上天的佳作,将被抹上一道猩红。 两日后,村口,包括鱼家在内的数十人双手被绑,跪坐在地。四爷的剑尖没入一名少年的胸膛,只因他的拼死抵抗。四爷又随即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把手按在尸体上,对其磕了一个头。 其他村民见他横死,纷纷求饶,有的为了保命,更主动请求加入天一道。对于这些人,四爷一律放过,只要求他们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呈交出来。 但虞茴的家算是全村最穷的,家里根本没有值钱的可以上缴,难道真的要把整栋房子拆成砖头交出来吗?又想到这村子被这帮山贼佔据了,不如寧死一搏,漏夜离开了村落,一直往西北的山路走了一旬有多,才找到了地方落脚。逃亡期间,父亲还跌伤了腿,自此萎靡消沉,不愿找工作,只会喝酒赌钱,造就虞茴后来的惨痛经歷。 项籍一听,只觉自己的童年尚算幸福,起码有叔叔和『亚父』等英雄豪杰照料,又有项庄这个年纪相约的好兄弟为伴,不用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三人跟随着天一道眾人,再加上项籍的记忆,来到了一座偌大的『城池』。用城池来形容这地方绝对没错,还略嫌不够夸张,墙壁的厚度足以让十匹马于上面跑动,其守卫亦森严得像嬴政时期的咸阳城。 他们来到入口,只见数名身穿棕色布衣的男子正在对来宾鞠躬行礼,又把他们带到招待处登记。一旁的数十名魁梧巨汉则在把一辆又一辆,装满贺礼的木头车推进大门内。 虞茴四周张望,见到一队人马正从东面的小径上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个子,却手执大旗。那旗桿粗大且长约一丈,自问内功不错的虞茴都没信心能拿得起,这小子居然能担任旗手,长时间举着大木桿也丝毫没露出倦色。 项籍瞇起双眼,用那旗帜上的两行字。 『穷奇大仙武功盖世 拔山巨斧名震江湖』 项籍咧嘴一笑,对两姐妹道:『呵呵!原来穷奇门也来替师父贺寿了。』 『哦?啥子是穷奇门?他们的弟子都很穷的吗?』虞茴问道,惹得项籍捧腹大笑,解答道:『穷奇是传说中的一种洪荒巨兽,据说外貌像牛,长着刺蝟一般的毛发,而且个性兇猛,还会以人为食。这穷奇门的武功呢,就是单纯以威力取胜,一头蛮牛似的,与这个名字也挺相称!』 虞茴想了想,又打开包袱,拿出捲轴翻了翻,不忿为何自己会不记得这个,还要被项籍藉机取笑了一番。 『不过呢,他们自称武功盖世,又说啥力拔山河的。这也太不知廉耻,太自负了吧!』项籍皱起眉,微微摇头。 『既然他们练的是霸道武功,可能你跟他们学了一招半式,加上你自己原来的本领,过了数十年真的可以做到哦!不过你终日行军打仗的,数十年后都不晓得是否还活着。』虞茴讥讽道,但项籍不答她,只是继续往前走,让她感到没趣。 项籍来到入口附近的登记处,一名知客弟子见他一身鎧甲,就问:『请问军爷高姓大名,又是何门何派的呢?』 『我是本派弟子,姓项名籍,草字羽。』谁知那知客弟子一脸疑惑的,让项籍有点不满,不解为何自己下山也不算太久,已有弟子不认识自己。 『那请问军爷有请帖吗?还有,两位姑娘是...?』 项籍不耐烦的拿出一隻黑色的铁指环,上面刻了他的名字,正是金雁帮的信物,那弟子见了马上道:『原来是项师兄!来来来,这边请!』 『哼!她们俩是我的随从,也算是本帮弟子了。』项籍不屑与他多说两句,一支箭的走进大门。 三人沿着一条长数百级的石梯走上山,见尽两旁的奇松云海,还有竖立于山下丛林里的多座大石塔,表面都刻有花纹,雕琢精美,而且每座的花纹都是不同的,全是姿势奇特的人形,犹如壁画一般,虞茴难以想像到底这都是怎样刻上去的。她忽然一怔,似乎看透了这些人形的奥秘。原来这些石塔上的人形有些在凝聚内力,有些在把内息运行全身,有些则在挥掌出招。那些聚气运功的人形共有近十个,但正式出招只有五个。 『要准备楞个久,但招式又那么少,这套掌法也太不实用了,用在实战肯定被人杀个措手不及。』她不再理会那些雕刻,跟上项籍的脚步。 越往山上走,云雾越浓,空气稀薄,温度不住下降。三人里,夏嬋的内功修为最低,耐不住寒气,只好拿出一条白纱长围巾,紧紧系在脖子上,一时又搂着虞茴取暖。她们像两个小孩般相拥而笑,让项籍看得有趣。 不久,他们便到了一座大殿,正是寿宴举办的场所。还未进门,一把熟悉的声音便叫住项籍。一看,原来是一名身穿灰袍,留着长鬍子的老者,其衣着跟身后十名青少年一样,显然是他们的制服。 『晚辈见过墨老先生。』他深深对老者作揖行礼,又跟他互相问候。 这老人名叫墨广森,是湘西墨家剑派的掌门。顾名思义,这门派起源自墨家,其为秦国富强有着无比的贡献,使其能成为大秦境内仅次于金雁帮的武学流派。 『哎呀!老朽这些年来躲在湘西潜修,都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你跟随叔叔参军了,还青云直上,当了将军呢!看来以后要换老朽来拜你咯。』墨广森捋着鬍子笑道。 『哪里是呢?晚辈功微绩薄,让墨老先生见笑了!』项籍鲜有的收敛傲气,一直恭敬的低着头。见此场景,虞茴心里暗道:『万物相生相剋,果然世上也会有你怕的人!』 『哈哈!他朝有机会,老朽定当与项将军再行切磋,届时还请将军指点指点了!』墨广森也跟项籍作了个揖,便带同弟子入内。他选了一个靠近主席的位子坐下,跟刚才先到的三爷、四爷并排而坐,三人的弟子均坐在师父后面侍候。 至于项籍,则选了一个正好面向墨家剑派的位子。坐在身后的虞茴为避开三爷犀利的眼神,眼神闪烁的到处张望,只觉殿内气势堂皇,装潢华丽。若拿俗气的梨花阁与之比较,实在相形见拙。 再看主席位后方的墙壁,只见一幅寻常的山水画掛在上面。当中吸引虞茴的,是画上的三行字,写曰: 『质之始者是曰太素 轻清为天遨游四方 重浊为地炁聚归一』 『奇怪,这金雁帮明明是单纯的武术流派,咋会在画里引用『太素』这种道门术语呢?呵呵,难道他们也想修道成仙?真是贪心!』虞茴这时又再偷偷瞥了三爷一眼,发觉他愤怒的眼神依旧可怖,直射着自己和夏嬋。 虞茴不忍心夏嬋再处于惶恐之中,于是撞了撞项籍的手臂,细声道:『你还愣着干啥子?快找你师父呀,事情办完了就快点离开。』 『师父他老人家可能正在准备咧!今天是他的寿宴,不能马马虎虎的就出来见人。』 果然如项籍所说一般,上官傲今天穿起一袭红袍,其以上等蚕丝织製而成,袖口以金线绣上威猛的龙纹,只需一挥,便犹如真龙现世。胸口位置所绣的则是一头展翅的大鹏,屹立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磐石上。 身材高大的他徐徐步入大厅,却完全没弄出声响,经过虞茴身旁时,还让她感受到一阵清风掠过,就知道此人轻功与内力都非同小可。只见他样子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与其说他是项籍的师父,倒不如说它们俩是兄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四章-血腥宴会二 『徒儿拜见师父!』平日总是放荡不羈的项籍竟诚心跪地叩拜,对师父的敬意远超于一般的武林前辈。 『籍儿!快起快起!』上官傲感动得几乎落泪,马上请项籍平身。 『你在外面建的功我都已经打听过了!想不到我金雁帮竟会出了个消灭暴秦的大英雄。祖师爷多年来的基业总算没有毁在我手上了。』他擦泪饮泣,显然是个性情中人。 『也是多亏师父多年来用心教诲,传授我各种武功,加上苍天有眼,弟子方能侥倖胜过暴秦魔君。』『哎呀别那么谦卑嘛!既然立了大功,就应该尽情狂傲一下!来,等一下师父跟你痛饮一番。』 他拍拍项籍的肩膀,正想离开去招呼其他来宾,项籍忽然叫住他,严肃的道:『今日是师父六十大寿,徒儿本不应如此扫兴。可是有一件事,徒儿希望藉今次机会向师父打听打听。』 项籍伸手比了比虞茴和夏嬋,她们立即低头作揖,虞茴亦说了句:『小女子见过上官帮主。』 『这两位都是栒状山玄圣门的方士,前几天被我请到军营里调查疫病蔓延的事。』夏嬋双眼一瞪,与虞茴四目交投,似乎想说:『干嘛要歪曲事实呢?』 『嗯?你是怀疑士兵染病的一事与妖邪之物有关?』虞茴好奇他居然会相信这种不合常理的事。 『那这样吧,你和两位女侠先跟我去书房,我们再慢慢谈。』他又吩咐一名弟子先准备茶点给来宾享用,然后便带同三人从后门离开,穿过走廊,来到一间放满捲轴的房间,里面尘埃飞扬,让三人不住打喷嚏。 『幸好这种书没有被嬴政烧掉!』上官傲自言自语道。虞茴偷偷瞄了一眼捲轴上的内容和图画,上面画了一隻人面但长着长獠牙的不知名生物,样子怪异狰狞。 『檮杌?』未等上官傲解释,虞茴已抢先一步说出这魔物的名字。 『你听过这傢伙的名字?』上官傲用『傢伙』来称呼,似乎对这怪物非常熟悉。 『嗯,敝派的经典里曾记载过它。这怪物喜欢混乱,而且以婴孩为食,是一头上古时期的凶兽。』虞茴记得捲轴上提及过檮杌、饕餮和混沌这三个名字,并把它们称为上古三大凶兽,只需要听名字就已经知道它们绝不好惹。 『那师父您是怎样听过这怪物的名称?』『哼!当然是因为神农村的那帮怪人!他忽然气得乱扯鬍子。『神农村?』这是个虞茴都没听过的名字,更何况项籍和夏嬋。 『这条村位于对面山的山脚,那里的人呢,从不跟村外的人接触的...』说到这让虞茴霍地想起自己的故乡,不禁叹了口气。 『...那条村的人有一个非常恐怖的习俗,每隔十年,他们都会把那年二月刚出生的男婴拿去做活人祭!说什么当年神农氏于这里附近採药时之所以会毒发身亡,是因为那魔物的瘴气所致,就说要以它最爱的婴儿肉去作祭品!』他越发激动的讲:『...明明是在伤及无辜,还要堂而皇之的说这是为了祈福,以我说根本是无知和迷信!』 项籍本是楚国人,而虞茴又是法师,但都对活人祭这种过火的行为感到内心发毛。 『师父,您想说的是,这头怪物是真实存在的?』项籍开始担忧就凭虞茴能否打倒这头恶毒的庞然巨兽。 『其实那帮村民这么做也是有根据的。据以前的官府所说,神农村每相隔十年都会发生一场小瘟疫,每次都会有数十人染上不知名的病而死,这都已经一直持续了数百数千年了。』 『他奶奶的!根本都是一群疯子。』虞茴发现自己禁不住骂脏话,连忙向上官傲道歉。 『如果你们能把这件事查清楚并解决,不仅军营的士兵可以康復,连神农村的婴孩都可以获救。』上官傲义正辞严的道。 『好!等一下一完寿宴,我们就去把事情的始末弄清楚!』『蛤?还要吃完饭才去?』虞茴皱眉抱怨,想了想又继续道:『既然帮主说事态紧急,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村子里查探一下吧。』 『行啊,不过?先去,我吃完师父这顿寿宴就会跟上?。』他们俩忽然争辩起来,就劝道:现在天色不早了,前面山路又崎嶇危险,不如今晚就在这先行歇息,明早再去也未迟。』 虞茴为夏嬋着想,不想继续跟天一道等人为伍,无奈上官傲所说的话又的确没错,只好跟着他回到大厅就座,开始宴会。 上官傲喊了一声:『上菜!』幸好在场所有人都起码有一定的内功根底,否则都要被震得头昏脑胀了。他捋着鬍子,咧嘴而笑,似乎对来宾的表现都很满意。十个弟子捧着酒菜和提着茶壶进进出出的,很快就分配好二十几张桌子的食物。 虞茴一见盘子上的菜,随即『哇』的一声,除了有一隻烤得皮脆肉滑的大肥鸡,还有五隻產自楚国阳澄湖的大螃蟹。项籍见到隻隻肉满黄肥的蟹,犹如回到了故乡一样。 『哦!!好吃好吃好吃!唔唔唔、太好粗了!』还未等上官傲开声请各位用膳,穷奇门的掌门赵天恒就已经狼吞虎咽的吃着鸡腿,丝毫没打算与身旁的弟子分享。上官傲略为尷尬的笑了一下,便请来宾们开始用膳。 坐在远处的三爷见此情景,贼笑数声,只喝着自己带来的一壶酒,丝毫不吃盘子里菜,四爷则跟一名教徒打了个眼色,彷彿在准备什么阴损的害人计划,然后就以方便为由走了出去。 『哦,这个大胖子那么无礼都没得人理他?』虞茴奇道。『赵前辈是武林名宿,一手一脚把原本籍籍无名的穷奇门发扬光大,连墨老前辈和师父都担心自己迟早会被他超越呢,当然会敬他三分。』 『哼!不仅是武功,想不到连为人都那么霸道!』虞茴专注吃着蟹,忽然低声道:『誒!那么肥的蟹黄,要是有一碗饭来配就好。』『嗯?虞姑娘想吃饭,老夫马上吩咐人煮。』 虞茴先是惊讶上官傲的过人听力,后是想秦国人士向来少吃饭,就算厨房有米都未必会煮来给宾客吃,正想婉拒时,上官傲已经接着说:『刚才过来大厅时你好像说过,你还有一个好姐妹在军营。这样吧,明天你们临走之前,我命人宰一隻鸡,再蒸数隻大肥蟹给你沿路带回去,然后你们再入村,好吗?』 『呃...不用劳...』 『好啦!就这么决定把!』 『那...谢过上官帮主了。』项籍这时忽然看向虞茴,低声骂道:『看儂多么失礼!』 『我咋个晓得他会听得到?』虞茴只觉自己好像被冤枉了一般,嘟嘴低头吃着青菜。 当眾人的菜都吃得七七八八了,上官傲就拿着酒壶想要跟各位来宾敬酒。 他率先走到最近自己的位子,坐着的人正在鲸吞盘子上各样的食物,使得他的衣服都快要被大肚子撑爆了,但一壶梨花酒却是原封不动的。 赵天恆已吃得忘形,连上官傲已站在自己跟前都不知道,直至一名弟子提醒他。 『哦,呵呵!东西也太好吃了,弄得我都如此失态。上官兄,赵胖子向你赔个不是!抱歉抱歉。』 『赵掌门言重了。你那么欣赏桌上的小菜,倒是我应该向你道谢才对。来!这杯酒,我敬你的。』说罢,上官傲就把酒直接从壶里倒入口中,一口气的把整壶酒喝乾。 『哎呀,这次要上官兄你扫兴了。』『哦?』 『我穷奇门所练的内功与酒是相冲的,所以我们全都是滴酒不沾的。』于是他拿起一杯浓茶,跟弟子们一同站起来,道:『那么,赵胖子就以茶代酒!』咕嚕的喝下浓茶,然后他又向身后一名弟子打了个手势。 那弟子便把手中的一个大红礼盒有礼奉上。赵天恒又道:『嘻嘻嘻!这就送给你,祝上官兄你以后每顿饭都能吃饱饱的,一年就胖十斤,数十年之后呢,你就跟我一样咯!』他用力拍打自己的肚皮,发出清脆的声响。 弟子打开礼盒,只见里面放了一隻金制的饭碗,还有一头笑意盈盈的金猪像。 『咕咕!楞个俗气老套的礼物都送得出手?』虞茴忍着大笑,却被项籍见到,他便道:『哼!我们一件礼物都没有带来,我是儂就笑不出来了,不如想想如何跟师父道歉吧!』 『哈!你这傢伙,每逢跟你师父有关的事情就楞个认真,之前在长安和军营里面又不见你这样?』对于虞茴的不满,项籍已无暇理会,只因师父一来到自己面前敬酒。 『师父请见谅!徒儿之前军务繁忙,以致...』 『以致无法准备一份更好的!』等一下,虞茴这不是在撒谎吗?夏嬋、项籍和三爷都不禁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她依然不知羞耻的道:『我这份礼物呢,是祝上官帮主您福泽连绵,如同东海!』说罢便拿起项籍喝了一半的酒碗,以及那沉甸甸的铁茶壶。她把茶壶倾斜,让浓茶不住流入酒碗,就在茶和酒的混合物都快要泻出来时,她立即拿起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壶,把盖子打开,快速把从碗边漏出的液体统统接住,完全没有一滴是掉到地上的。接着,她又把酒碗微微倾斜,小心翼翼的让液体流入细小的壶嘴里,同样也是滴水不漏的。可她竟渐渐把酒壶和酒碗的距离拉远,足足有上官傲的头顶与她自己腰间的长度,更不可思议的是,虞茴居然跳起舞来。那是她在梨花阁间时跟春桃学的一套『承云』舞曲,为远古时期用以祭祀天帝的,优雅悦目,同时又带着神祇的威严,以琴笛演奏,乐声随着舞步节奏幻化成凄凄的风声,从四面八方猛袭而来。 她只是重复着刚才的注水动作,配合着舞步却是惊险重重,稍有不慎,茶酒必然翻满一地。看着这精彩无比的演出,在场除了天一道眾人外无不拍案叫绝。 『好!好!这算是老夫近十年来收过最好最美的贺礼!』项籍一听便想:『师父他老人家今年已经六十岁,当了掌门二十五年,收过无数的贺礼,居然说这是最美的?』他半信半疑的,但继续看下去,只觉虞茴舞姿诱人,相比阴柔的夏嬋和春桃还要艷丽,一身雪亮的白衣下,婀娜的身段与灿烂如朝霞的笑容犹如会摄人魂魄般。每当她魅惑的双眸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项籍都不经意的移开眼神,彷彿不想被对方知道自己正聚精会神看着她一般。 表演完毕后,三人(不得不)以茶代酒与上官傲乾杯。之后,他又跟墨广森对饮,两人纷纷叫好,哈哈大笑得震耳欲聋,之后便端起一个礼盒,里面放着的乃是一根玉如意色泽翠绿,玲瓏剔透,寓意吉祥高贵。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四章-血腥宴会三 接下来,就轮到天一道的三爷了,敬酒前,上官傲特意对他跟刚回席的四爷道:『张三爷和姚四爷从高密跋涉而来,这份诚意,老夫深深感谢,有劳两位代老夫向天乙真人好好问候一声!』四爷忽然插嘴道:『我们是从渭阳分舵来的,路途并不远,而且我们也有一份大礼,想在对饮前先送给您。』后面三个弟子捧起一块大牌匾,表面被白布覆盖着。 三爷大笑一声,便一下把拉下,牌匾上写着『天一道烈火堂』六个大字,一旁还有一个人名:张铁鹤。 『怎样?这些字是我亲手题的,够诚意吗?』张铁鹤站了起来,其骨瘦如柴的身躯竟然比上官傲还要高出一个头。 这时项籍只是静静站了起来,走近三爷。 『砰!』的一下巨响,木牌匾已被项籍一掌打得粉碎。张铁鹤还未来得及反应,只是呆呆的站着。俄而,才低声问道:『什么意思?我连这份礼物代表什么都还未说清楚你就把它弄破了?!!』 项籍不答,正想转身离开,却忽然感到一隻枯槁的黑爪已拿住了自己的肩膀,他想运功退敌,但浑身内力像是凝固了一般,不能从肩上的穴道排出。 只听张铁鹤继续道:『哼!妈的恃着自己是当个什么狗屁芝麻官的,就可以肆无忌惮吗?!你有种的就把你军营的位置告诉我,明天我回到教坛马上跟我一帮兄弟说,让他们把你的军营围着,看你怎么作威作福!』他一声大吼彷彿龙啸,把在场各门派的弟子和夏嬋都震倒在地。 『还请张三爷,手、下、留、情......!!!!』上官傲也毫无保留的,运起十成功力,把字逐个逐个从嘴里吐出。只听他的嗓子并无提高,只是单靠雄厚的内力把声音无限扩大。虞茴马上堵着夏嬋的耳朵,但连自己都开始支持不住,只怕如此下去她们俩都会内伤。 张铁鹤没有再还击,只是轻轻放开本来抓紧项籍的五根指头,对上官傲道:『我给你面子,不跟他计较。不过!我倒要你,做一块一模一样的,然后掛在你的大门口!』 要把自己门派的名号改成别人的,这是武林人士最不能承受的,但上官傲忍着不发怒,冷冷的问了句:『这,可是天乙真人的意思?』 『不是教主的意思...』姚四爷忽然插嘴道。『...而是天下人的意思!』他讲话时嘴巴的动作极小,彷彿这句话是从他的腹部说出来的一般。 『荒谬!』项籍不屑道。 姚四爷听见了,默默站起来,慢慢的在大厅里踱步,一边说:『敝教的宗旨,是要四周弘扬教义,传讲教主的圣言,希望四海之内皆为兄弟,救万民于苦难中。』 『所以,不愿做?兄弟的人,就一律剷除吗?』项籍讽刺道。 『要降伏邪魔外道,就得靠教主的威严!世间一切的鬼魅邪恶,均无法逃过教主的法眼。』 『这个藉口不错!换句话说,就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吧。』 『教主圣荣!祂正是想要给予人们机会,才不愿作过分的杀戮,但求杀一人,而儆百口。』听到这,虞茴心里怒道:『大哥哥和小嬋的家人就是你用来儆戒世人的牺牲品吗?』 『敝教想把金雁帮纳到旗下,正是希望偃息旗鼓,免开杀戒。』 『那敢问两位,我帮上下,是否有弟子行为不检,或者做了弥天大罪呢?』上官傲问。 『上官帮主应该都知道,金雁帮在各国都有分舵,有些都只是正正经经的开班授徒,赚得是正财。但有些跟官府打交道的,就藉此干扰当地民生,中饱私囊、私相授受、甚至肆意姦淫妇女皆有之!『说到这,他厉了张铁鹤一眼,又指着他断了的左臂继续道:『这个人,就是因为破戒时被我发现,于是我想都不想,就把他手砍了。但对贵帮,我都只是要求你们换上我们的牌匾,成为敝教的一份子而已。若你们自此痛改前非,教主自然会既往不咎。』 这时,项籍忽然不断鼓掌,又不禁失笑道:『好啊好啊!游走江湖这么多年来,天下各种的恶霸歹徒我都见识过,但如此偽善造作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噁心到我想吐了!』他又指着张铁鹤道:『既然他犯禁了,为何不一剑杀了他?这种戏,做给谁看?!而且我帮弟子犯错了,自然是由帮主定夺,儂大可以道出他们姓甚名谁,我自会抓他们回来领罪。不用两位前辈费心!』 姚四爷不语,只把腰间的剑拔出来,递给上官傲,道:『如果你觉得他说得对,认为我们真的如此罪无可赦,一剑杀了我们。』岂知上官傲居然真的把剑接过,项在姚四爷的脖子上。 『如果杀了你们,能够让百姓不再被荼毒,老夫非常乐意。』 『那你还不动手?我只怕你之后没机会。』张铁鹤忽然大笑道,最初眾人都不明他这话的含义,但下一刻... 『唔?!为什么...?』上官傲突然捂着胸口,同时双手发软,利剑『吭』的一声跌在地上,犹如瘫痪了一般。继而,大厅内的人也逐一倒地,不住呻吟叫苦。 『哼哼!好在我早有准备,估计到你们这群窝囊不会肯答应。』 『你...你在酒下毒、嗯?!!』一名身穿蓝衣的掌门激动得吐血,双眼翻白,显然已经气绝,不能动弹的弟子们只能大哭大嚎,有些更把头用力撞向大柱,决意与师父同归于尽,不愿苟且偷生。 『连自己刚才喝了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是你们活该!!再过一刻鐘,你们全都会肠穿肚烂而死!』张铁鹤刚才只喝了自己带的酒,因此没有被他们在酒里下的毒药所影响。 正当姚四爷和张铁鹤心里暗喜,正想带同教眾把金雁帮屠杀清光时,一道银光闪现,直射向姚四爷的心脏,但他身法了得,施展出天一道的秘传步法,一下就扭过这道攻势,但就让身旁一名教徒遭殃了,只看他的肚皮已被贯穿,鲜血跟肠子一併流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四章-血腥宴会四 姚四爷定下神来一看,原来刚刚出手的乃是墨广森,他一对本来背在身后的双剑已经出鞘,加上其眸子里传出浓浓的杀意,画面叫人心寒。 姚四爷顿感困惑,不明白为何他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再环顾周遭,他们见到原来穷奇门上下十数名弟子和项籍一行人都没有受毒药所影响。其实眾人里除了项籍外,刚才都滴酒不沾,所以才能倖免于难。但项籍和墨广森呢?他们都有喝酒,为何完全没有中毒的症状? 墨广森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纵使隔着它,眾人也能嗅到里面传出的阵阵清香。他一下把盖子打开,一缕青烟从里面飘出,让中毒的一帮弟子掌门感到一阵和暖舒适。见他们的中毒情况已紓缓了不少墨广森便道:『老朽不才,年轻时也曾遭五龙摧心散的毒害。但后来幸得一位武林前辈相救,传了我一套解毒的法门,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可一身功力已经不復从前了。』 四爷心想,这五龙催心散乃以五种极为稀有的毒蛇胆汁提炼而成,在江湖上也不算很多人懂得炼製,更别说亲眼见识过了,但这老不死居然会精通解毒的办法,还可以一次过救回所有人,实在不可小覷。 墨广森比出那个小瓶子,对张铁鹤和四爷道:『这龙涎香,就是五龙摧心散的剋星,自老朽康復后就经常带在身边傍身。』所谓龙涎香,其实就是鲸鱼的粪石,可味道异常芳香。鲸鱼在中原的海域并不常出现,多数出没于今日的东南亚。因此,在那时代是极为珍贵的,即使是皇室成员,一生中都可能只是听闻过。 『哈哈哈!独眼龙,你们的诡计失败了,还不束手就擒?』赵天恒提起巨斧,正想袭击天一道眾人,却被墨广森劝止道:『杀鸡焉用牛刀呢?赵掌门功力深厚,无谓浪费在这种奸诈小人身上。而且老朽正想领教领教姚四爷的『江湖第一快剑』。』一听到这名号,虞茴与夏嬋心头一寒,只想竟然用江湖第一来形容他的剑招。虽然二人还未见过四爷正式出手,但仍觉得这形容似乎太夸张了。 姚四爷笑道:『如此暴戾的招数,我都好久没用过,生疏了,而且过于霸道凶狠,非到生死关头,我实在不愿使出。』 『哼!虚偽!!』墨广森已经跃至半空,举剑劈向四爷的头颅。奇怪的是,这招破绽极大,而且没有技巧可言,就是用来对付普通弟子也略嫌太过粗疏。 谁知道四爷竟马上捡起地上的剑还击,但他的剑竟是向空气挥动。突然,『咻』的一下气流声刺进眾人的耳膜。原来墨广森这下是想故意引敌人闪避,他刚才一击虽然粗疏易闪,但其实暗藏杀着,挥舞出两道足以切割岩石的剑气,向外围扩散,无论四爷向侧或者向后闪也必然被剑气所伤。再看大殿的柱子,不难发现全都出现一道深深的划痕,可想而知若击中肉身会有何下场。 『哼!会让老夫禁不住主动出手,你都是第一个了。』一向主张自保而非战的墨广森心里冷笑一声。 四爷见他还未回过神来,于是立即伸出剑锋,从下而上劈向对方的下盘,但墨广森的双剑实在精妙,挥出后随即行云流水似的返回身边,在身子下方摆出一个『叉』字形,把对方的劈击牢牢卡住。 四爷只想这老头有两把兵器,威力和攻击范围都优胜于自己,但就速度而言自己还是佔上风,于是决定不再让这佝僂老人有任何歇息机会,使出了一套三式的剑招,突刺对方的印堂或合谷其中一个死穴。若取印堂,对方挥剑防御,定必让虎口的的合谷穴露出,但如果先刺合谷,对方只能以另一隻手的剑防御,若在此时突然变招攻击额头,必让他无法兼顾,一击毙命。 墨广森见四爷往自己的印堂攻来,似乎已经洞悉对方意图,只是一下扭动身子,转动双脚,往半空闪过去,以防自己两个死穴受创,但原来这正中四爷的下怀,他趁墨广森身在半空,伸剑刺向他脚底的涌泉穴。涌泉作用是促进血液循环,将体内毒素和秽气排出体外,如果受重创,就是不死,也必气血不通,内劲全失。 项籍已经看了出来,正想大喝道:『清风剑法!』 但墨广森甫感到脚底一寒,就已懂得下一步,未等项籍提示就已连忙聚气于左手剑尖,眼都不看就向下打出一堵厚厚的气墙,让这以技巧为主但威力偏低的剑招失效。但他马上想到:『这傢伙还是不肯拿出真本事。』 四爷见自己的招数被看穿,唯有採取进一步行动,使出一记诡异的剑招,似是蛇行,让墨广森本能反应的对应着四爷的步伐且战且退,以确保自身安全。但四爷在接近对方身躯时忽又变得强硬霸道,手中幼剑忽然幻化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叫眾人的双眼不禁一眨,同时又像是带着狂风迅雷之势,轰向对方的腹部,似要把墨广森的五脏六腑全数打得粉碎。 墨广森就认出这是山西神剑门的一招腾蛇脱兔,先以奇幻莫测的蛇步惑人心智,引诱对方不自觉地跟随自己的动作,得逞后即时变招,动作快如脱兔,无法闪躲。 四爷嘴角上扬,觉得这次自己已有十成把握可以取胜,只因就算对方立即以双剑招架,剑身幼细,强行接下这劲力十足的一击必然导致武器被毁,严重甚至双手也会残废。 但这时,墨广森忽然反手握着剑柄,才让眾人看清楚,原来他右手上的剑有着较长的柄,而左手剑柄的末端开有一个洞,似乎可以把对应形状的东西嵌进去,显而易见,是右手握的那把剑。他把双剑的末端嵌在一起,让它们瞬间成为一把短枪。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墨广森甫转剑为枪,便已重夺优势,同时凭着双臂之力握枪,完美的把四爷的这下重击挡住。 若是平常情况,武器卡在一起的双方通常都会同时发力推开对方,但求把自己跟敌人的距离拉开,以便重整阵势,但墨广森的双刃枪柄竟还牢牢扣紧四爷的剑身。 四爷想强行把剑拉出来,无奈对方臂力强于自己,正当他在思量计策时,忽感胸口一阵灼热感,犹如内脏受到重击,快欲撕裂般。只见墨广森使出一记『蛮牛开山』,把体内积存的内力传至枪身爆发出,威力好比蛮牛的捨命一撞,若不是四爷本身内功深厚,不仅是内脏,连带他整个身体都会被强行撕成碎片。 姚四爷往后飞了数丈远,快要倒地时,好不容易才勉强以单脚支撑起身子,跪在地上。『呵呵!有人使阴招不成还被打得跪地求饶,真羞耻,我若是你就寧愿自裁算了。』『今日墨家剑战胜天一道,将来定当为世人所歌颂。』某派的几名弟子为墨广森吶喊助威,却让四爷认真想起,如果自己真的败了,丢的不仅是自己的名声,而是会连累教主的威望及在信徒心中的地位,正想拼死反击,但武器的延长使得墨广森出招的时间缩短不少,一下弯腰,只需一剎那,枪刃已往四爷的脚腕横砍过去。 四爷一见,立刻跳起闪躲,又快速使出一记『蝎尾刃法』,倒转身子于半空,以整个人的重量加上惊人的臂力向下一刺,犹如蝎子尾巴的大毒针。 墨广森竟然丝毫没有露出惧色,只是轻轻伸出枪刃,把施尽浑身内力,急速接近自己的四爷牵引着。四爷感得自己的手彷彿被一股无尽的吸力拉扯着,手中的剑已被对方的枪所黏着,施力越大,对方的吸力则越强。不久,那股黏力还蔓延至自己的手臂,纵然想松手逃脱也是不可能的。墨广森咧嘴一笑,然后逆时针的转动枪身,让四爷整个人失去平衡的跟随着枪刃往下坠,同时另一头的利刃往上一升,刺进了他手臂的天府穴。这天府穴是手太阴肺经的要穴,四爷的此穴被击中,肺部受损,倒飞坠地后,猛地咳血。 墨广森却原封不动的丝毫没有乘胜追击,主动进取之意。同时只笑道:『嘿嘿!老夫什么都没做过,什么招都没出过,乱挥几下而已,都已经打赢。』 『居然要我自讨苦吃,正好对应墨家非攻之论!』他只想既然对方非攻,那自己打算把其招式逐一试探破解是不可行的。遂立即集中精神,运气调息,又点自己的穴道以止血,心里暗想:『他初时以双剑作兵器,长度短,且以单手握柄,难以接招。但现在转了用枪,就可以使出刚才那反利用我出招的内力,继而要我自取灭亡的招式,这下可麻烦了!』四爷一时间无法想到破敌之法,又不想眾目睽睽下出动绝技,唯有重复地使用刚才的招,可那些招全都只能与短兵器抗衡,面对着墨广森的枪法,根本毫无用处。 眼见对方正要一枪刺向自己,四爷一时心急,仅仅挡下了攻势后竟然故意把身子滑倒在地,藉此使出了一招百越人的虎尾腿,把墨广森铲跌在在地上,但这招只是求生保命的伎俩,威力本就不高,又何以反败为胜? 墨广森向后翻了个筋斗便站起来,笑道:『哎呀呀!连武功都开始走样了。你本来不是使剑的吗?为何现在变了用腿功呢?看来是你那些烂剑法已经用尽了,如果再不使出真本事,那你就唯有把那招带进棺材了!』说罢便继续出击打算引对手出招,却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阴气迫近,就立时转身以枪柄把一把九环刀给挡下来。定睛一看,偷袭的原来是张铁鹤,又听他大喝:『老四!!』 墨广森就知道他的意图,但他知道如果就此松开防御,必然让他的尖刀刺进自己的胸膛,若想使出蛮牛开山,又根本没有足够时间运功,就在陷入沉思的一瞬... 『插』的一声! 麻痺,晕眩 这是墨广森目前所感到的。 剑尖从后背插入,贯穿心脏并从左胸刺出,旁观者都知道,这伤势是无法治癒的。 『蠢材!!!!』赵天恒本想提斧出击,却被墨广森阻止。此刻他只能懊悔为何刚才真的听墨广森的一番蠢话。 大厅一片寂静,项籍、上官傲和一眾墨家剑派弟子。 墨广森看往自己一帮得意徒弟,见他们目瞪口呆的,有些则开始放声大哭,泪流满面,猛喊着师父。 再看看眼前的张铁鹤,他满是鲜血的一张黑脸,邪恶的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尖牙。一头完全不似人形的怪物。 他不甘心,不愿自己就此败在一头妖怪,以及一个靠偷袭取胜的贱人手中,他只想破口大骂一句... 『奸贼!』 『唔?!』四爷觉得不对劲。 『奸贼!!!!!!』 他怒吼,一边牵引张铁鹤的内力,把他拿着九环刀的右臂猛扯过来。如四爷所猜,张铁鹤本来是个左撇子,右手的力气不足,毫无抵抗能力,在墨广森的牵引下一刀砍中了姚四爷的左胸。但墨广森的力气已经耗尽,加上张铁鹤的右手本就不是惯用手,砍击威力减了不少,只是在姚四爷的表皮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奶奶个熊!』他大骂已断气的墨广森,却被张铁鹤误会了。『我什么都没做过!』他连忙解释,但只见四爷正在冷笑,轻声道:『哼!想不到一个将死的人都那么麻烦。』 墨广森的一帮徒弟无一不想上前手刃仇人,无奈剧毒刚解,双腿的力气还未恢復,只能一爬一拐的逐步走近。 四爷一看,见那十馀个弟子个个报仇心切,但动作举止甚是滑稽,便心生歹念,决定要好好玩弄这帮小丑一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四章-血腥宴会五 可都还未动手,一团红云已经直卷过来,刮起旋风把他吹得站不住脚,倒地不起。 张铁鹤跑过来扶起他,又对着那团红影道:『上官帮主,你也学我们偷袭?』红衣人正是上官傲,他刚才以高明的轻功腿法踢动气流,形成烈风,威力之惊人让虞茴顿时联想起姜石。 上官傲回过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一眾墨家剑弟子,见其个个无畏劲敌,为杀仇人而不惜捨身,心生怜悯,道:『你们放心,本帮主自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项籍上前阻止道:『师父,不要鲁莽...』 『住口!!』他大喝一声,就见飞身出去,正要一掌拍向四爷的天灵盖。 四爷伤口流血未止,加上刚才又被击倒在地,一时间反应不及,差点就要被击中。 但张铁鹤却只是一笑,轻轻的一个转身,轻轻的一下肘撞,便让上官傲禁不住停下攻势,翻了一下筋斗降落地面。『师父干嘛了?居然会被他一下肘击吓退,难道他真的功力全失?!』项籍思绪一时紊乱。 『老四!这次该换我了,大虎!!!』张铁鹤对着自己的弟子大喊一声,当中一个体型魁梧,留着络腮鬍,赤裸上身的大汉便飞奔过来,空手上阵。『去跟上官帮主比划一下,领教一下他老人家的暗器和身法。』 『是!师父。』大虎一下跃到上官傲身旁,一下重拳打出,却忽然手臂一麻。再看地面,一隻小酒杯碎裂在地上。 『不会的,刚刚他手上明明什么暗器都没有,怎么可能...?』 『哈哈!』只听一把女声大笑,那人毋庸置疑就是虞茴。『帮主神功盖世,岂是你这种无名小辈所能估计?』原来刚才一击是夏嬋偷偷使出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上官傲功力还未恢復的真相。 『不可能!无论一个人的暗器手法多么纯熟,都不可能手也不动一下就可出击。这个丫头肯定在骗我。』他又转眼看看一旁的夏嬋,她刚使诈欺骗大虎,现在被他这样一盯,眼珠子不禁四处乱滚。大虎越看,只感到这含羞答答的小妮子双腮晕红,肌肤与衣服却是雪白一片,是娇滴滴的一个可人儿,一时慾火攻心,竟然运起内劲把她的身子吸了过来,紧紧搂着。 『小嬋!!』『禽兽!休想欺负这位小姑娘!』 『不欺负她,难道欺负你这个老不死?』大虎变本加厉,不断用鼻子凑近夏嬋的脸庞和脖子,只觉她细皮嫩肉的,还带着阵阵飘香,原本搂着他腰间的手开始往上乱摸。 『住手!!』上官傲纵身过去,却被大虎先行一步,运起了飞鸿踏雪的功力逃出了大厅。上官傲于是稍为调息,确保能尽上全力运功追逐,果然疾风一起,眨眼间,他也消失于眾人眼前。看看门外,两人已经不知去向。 『追!』项籍大喊,虞茴和穷奇门上下一呼百应,跟着他追了出去,还有数名功力渐渐恢復的掌门人也加入行列。 张铁鹤看到这一切,只是对弟子大笑道:『我眾多弟子里,都是大虎最像我!你们记住了,好好向大师兄学习。拜入了我门下,武功差不要紧,但姦淫掳掠的本事却不可不识!』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眾徒弟一齐回答,之后便跟张铁鹤和姚四爷一同追上去。 项籍一眾人等追了近半刻鐘,来到了长石梯,只见前面岔路不少,有些通往树林,有些通往演武场,有些通往祠堂,但环顾周围却仍不见人影,就想着两个人的轻功实在厉害得过分。 虞茴本就不擅长轻功,加上身后又跟了一大群人,导致当中轻功最了得的项籍也无法追踪到师父和大虎,正当烦恼之际,就听到虞茴叫道:『看!看那个。』她指着一棵高约十丈的大树,上面的一枝树枝勾着了一条白色的纱质围巾,正是夏嬋所戴的,项籍就马上跳起把它拿下来。 『那他们一定是往森林里跑了,我们快去!』赵天恒个性急躁,想都不想就一个人跑入森林。项籍忽道:『誒!这有可能是那个大虎有心骗我们,故意把围巾勾在树上引我们去错的方向。』 但虞茴却否定说:『不会!你试想一下,这围巾是小嬋的,如果他要强行抢来,看他那副德性一定会不慎把围巾弄得破碎,很容易露出破绽。但围巾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破洞,是被树枝勾破的,明显是他跳上树时,树枝刺穿了薄纱,把它从小嬋的脖子上勾下来了。』项籍还是有点疑惑,但见眾人都跑往森林,只好跟上。虞茴随即召出犬神,拿围巾给祂一嗅,夏嬋身在的位置就更清晰了。 林中河畔,夏嬋一身雪衣在黑夜里分外抢眼,只见她和上官傲正在围攻大虎。她戴着手套,接连的出爪,企图爪穿大虎的胸膛,却被他玩弄于股掌中,只是一直闪左避右而不出手,轻佻笑道:『小姑娘,功夫不错!但招式太少,可惜可惜!不如我带你回分舵教你几招如何?』 夏嬋不甘被侮辱,极速捡起一块小石头,趁着大虎运功闪躲的一瞬向他的颈动脉弹过去。手法纯熟,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大虎惊讶,心里暗想这女孩非同小可,太有意思了,更有决心要把她据为己有,避过这一击后,终于对夏嬋出手。那是一套名为『玄天三手』的狠辣武功,藉由凝聚体内的阴性内力于双掌,形成寒气直取对方要害。身后的一块大石受其影响,表面竟然凝结了一层薄冰。他的手掌往后翻,让夏嬋看不清,毫无准备就向大虎攻过去。 他们俩过了十数招,却各有千秋,不分胜负。大虎就想大概是自己身形过于魁梧,论技巧精妙一定不及夏嬋,但她的力气内劲不足,因此怎样也攻不破自己的防御。 大虎仍只是继续出那玄天三手,不断击向夏嬋的手腕、肩膀(本应是双眼但其又于心不忍而改成双肩)和膝盖(本应该是下阴但因对方是女性而不奏效)。虽然威力大降,但传入夏嬋体内的寒气逐渐发作,让她的动作越变越慢,手脚甚至开始僵硬起来。 上官傲看在眼内,想这大虎也懂得怜香惜玉,不忍辣手摧花,便默默感谢上苍。这时又见他正背对着自己与夏嬋对招,便打算从后突袭,于是施展腿功飞至大虎身后,又大声警告夏嬋回避,可惜现在内力全失,那一掌的威力平平,对高大结实的大虎来说更犹如蚊叮。盛怒下,大虎正想一脚踢飞身后的上官傲,却发生奇怪的事,他的右脚向后勾,上官傲的身躯竟像是没有实体一般,让大虎的整条腿穿过去了。 如果是一般人见到刚才的情景,一定以为自己见鬼,但习武多年的大虎早就识破。原来他刚才施展了金雁帮的轻功绝技『无影神行。一旦发功,闪避过后,其速度之快能让他在残影刚好消失的下一瞬即时回到原位,让人错觉自己穿过了他的身躯一样。其实大虎早就猜出上官傲功力全失,否则刚刚一掌的威力怎会如此低,但见他的身法卓绝,丝毫无变弱的跡象,因此不得不谨慎起来。 『哈哈!小子,以你的功力还未配跟我交手。不如这样,就由这位小姑娘代我出招如何?』 『哼!功力全失了还在装模作样。』大虎怒气未消,一下飞扑过去上官傲身旁,却扑了个空,让他闪到了一棵大树上。 忽听他大叫一句:『接针!!』然后便手执十枚金针,准备拋向夏嬋,但见她不断摇头,大虎亦取笑他道:『你拋的针,以她的功力是接不住的!』 『我说她可以就可以!就算她不可以我也能让她接得住。』说罢便把金针全数飞出。夏嬋本来也有一点怕,但一听上官傲大喝一句:『接!!!』她随即伸手,一下就拿住了那十枚金针,兴奋得面露微笑,脸上形成一个小梨涡,让大虎更感到她的娇媚,身体又再起了反应。 上官傲又继续道:『气运曲泉,以明双目!』夏嬋内功不济,但也懂得基本的运气方法,人体穴道的位置她更是背得滚瓜烂熟,于是照做。之后又听见:『张开鱼际,逼出内劲。』她感到奇怪,心里道:『难道上官傲是要我把这穴道长期打开?』 『攻心为上,再散内气...』他继续大喊,似乎完全不担心大虎听得到。 夏嬋想了想,卧蚕眉一扬,把一枚针头对准大虎胸口的膻中穴。 『放!!!』 她只是刚松手,金针竟然自动脱出,直线飞向大虎的膻中穴。她终于明白,所谓『张开鱼际,逼出内气。』就是要她的内力不断从手掌里输出,就算不弹指,金针也会自动被内气推飞,而且内力源源不绝流向针头,对方还未被针刺中,已先被内力打中,酸软麻痺,无法闪避。至于一开始气运曲泉,就是为了增强视力,以求一击即中。被针刺中膻中,大虎忽觉内气散尽,脑袋一片空白,内心一阵恐惧感徐徐扩散出。 『再来一针,封他俞府!』夏嬋又发一针,轻轻没入大虎的锁骨,让他肾经被封,强烈的恐惧无法释放,压抑神经,让他开始失去理智,突然倒地求饶。 夏嬋见自己成功击败了一个天一道的重要成员,满意的笑了出来,又看看上官傲,对他做手语,意思是问他能否收自己为徒。上官傲看不明白,但见这个小姑娘如此高兴,有成就感,他也感到欣慰,他做人的宗旨正是:『人们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他跳到地面,走近夏嬋,想要带她回大厅解决剩下的天一道馀孽,尤其是姚四爷这个大仇人。 两人慢慢离开河边,却忽然被一把声音叫停,那声音道:『你们赶着为墨老头报仇,那我徒弟的又怎么算!!!!』声如洪鐘雷霆,让平静的水面骤然泛起漪涟,周边的树木都摆动了几下。 一道黑影从夏嬋和上官傲的身后跳出,降落地面,缓缓站起身。黑影只有一条右臂,都又乾又瘦,犹如焦尸,腰和腿都长得不像人,正是三爷张铁鹤。 『别!!别杀我!我不敢、不敢了,女侠、帮主,饶命!我以后为您们做猪做狗也行...』大虎仍在一旁大呼小叫,不住磕头,磕破头皮了还要磕,弄得一地血。张铁鹤过去扶起他,用力一按他手上的神门穴,让他昏睡了过去,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二人。『你们敢伤我爱徒?!!』他鲜有的面露慍色,之前的嬉皮笑脸和狂妄消失不见。 『哼!虽然你算是我的仇人,但既然你跟他师徒情深,我就告诉你医治他的办法,等一下再杀你。你只需...』 呼!!!! 『嗯嗯!!』夏嬋忽然双眼一瞪,深邃迷离的瞳孔里映照出正挥拳打过来的张铁鹤。内力化成颯颯拳风,当中又像是带着猛兽的咆哮,使得二人呆了半响,回过神来,这一拳已经送到离夏嬋不够三尺的范围。 上官傲知道自己现在内力全失,若被击中必然立时毙命,而且就算自己挡下了这一拳,她又是否一定能成功逃离呢? 但他没有一点疑虑,用力推开夏嬋。 拳头未至,但拳风早已窜入上官傲的胸口,让他颤抖了一下。但下一刻,一股暖流从胸腔蔓延开,并从口里排出。 头脑充血、温热,原来死的滋味也不是那么痛苦,刚吐了一口闷气,反而舒畅。 他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跪在地上,摀嘴而哭的夏嬋,听到的仍是她乾涸沙哑的咿呀声,但仔细听起来,又似乎有点像: 师父!! 对!刚才她对我做的手语,一定就是这个! 热血涌至全身,本来尽失的功力在临死的一刻恢復过来。 『走!!!!!!』上官傲生命里最后一个字 对她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五章-疾风钢铁一 上官傲临死前拼命一喝,把张铁鹤都震得耳鸣,头痛得像一条大虫鑽进他脑袋里到处爬行般。他本来只想先杀夏嬋,胁逼上官傲帮大虎疗伤后再杀他,但现在居然弄出这种局面。 他以双手撑起身子,强忍着足以让人神经崩溃的耳鸣,只想把逃跑的夏嬋追回来,却浑身乏力的又倒下来了。 夏嬋知道现在不是适合杀他的时机,不断奔跑,只想逃离丛林与同伴会合。 她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依然找不到出口。她抬头张望,只见自己正被数座大石塔包围,她认得出这些都是上山时从石梯那边眺望过,也许可以藉它们定位,但茂密的丛林里突然传出一道口哨声,夜色漆黑如墨,让她倍感诡异。 她回过头,就已看见数十条甚至过百条黑影在通天的大树间穿插,若隐若现的,最后一同集中在自己身旁,把自己重重包围。他们全部身披黑色斗篷,长度及地,又带着厚厚的面罩,只观其表都会感受到其浓浓的敌意。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幅如白雪般让人畏寒的面容,但全身黑衣黑发的,让他在暗夜里看起来像个在半空漂浮的人头。 姚四爷扶着张铁鹤走出来,但听他竟然毫不领情得道:『臭杂毛!谁要你扶?』四爷听后毫无表情反应,只是把他一下推在地上,冷冷的道:『你自己说的。』张铁鹤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便不驳嘴,只对夏嬋道:『丫头!刚才你走了之后我检查过大虎的身体,找到了医治他的方法,所以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已无价值,死定了!!』 『这帮是我天一道门下精英部队-兀鹰旗,有了他们,金雁帮和穷奇门上下还有你那两个好朋友都必死无疑。放心,既然你是位姑娘,我会让你去得痛快点。』夏嬋甚是疑惑,这帮黑衣人跟大殿上的那些似乎不是一路的,四爷是怎样安排他们上山的呢?难道是他刚才离席的时候? 『你们三个,去会会夏嬋姑娘。』四爷吩咐身边三个黑衣人,又对夏嬋说:『他们仨的武功算是比较高的,手起刀落,不会让你痛苦。』但他甫说完这句,三名黑衣人就以应声倒地。 张铁鹤发现他们全都是跟大虎一样,被金针所伤,便道:『不错,小丫头,这种狠辣的武功都被你学会了!』但那三人跟大虎并不一样,没有因惊恐而歇斯底里,只是不断伸手瘙痒。『啊啊!!好痒啊!!』他们三个都不住叫苦,更用力的抓,弄得皮肤都开始出血了。 『丫头!你下毒?』夏嬋当然不会答他,事实上他的针没有毒,只是她用针刺中了三个黑衣人的痒穴,让他们感觉犹如成千上万隻蚂蚁在体内体外爬行咬噬,让他们寧愿抓破皮肤也要继续搔。『臭婊子!快给解药!!』张铁鹤怒吼,但夏嬋比出双手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解药。 『三、三爷,救...救、救我,我不想死!』一名把自己浑身抓得皮破血流,连骨头也露出的黑衣人抓住张铁鹤的腿惨叫道。谁知张铁鹤竟一脚把他踢开道:『你死是你的事!别想爷爷为你陪葬。』再看那黑衣人,他的胸口下陷,口吐血痰,已经断气,而另外两个黑衣人早已抓破血肉,血液流乾而亡。其与多名黑衣人见他们惨死,都马上退后数步,面面相覷,有的更吓得跌在地上失禁。 『干嘛了?你们的豹子胆都被狗吃了吗?』张铁鹤见到一名双手发软,连刀都拿不稳的黑衣人,愤怒得使劲打了他一巴掌,把他两颗门牙都打掉。 『我再问你们一次,打还是不打?』『他们不打,我杀!!!』忽听项籍大喊一声,双眼满佈红筋的,提着双剑冲过来。『狗贼!今天不替师父和老前辈报仇我誓不为人!!纳命来!』 『要么打,要么死,你们自己选吧!』张铁鹤恐吓一眾黑衣人,让他们心惊胆战,逼于无奈唯有拔刀,可都没过了一瞬,数名黑衣人的首级已被狠狠砍了下来,项籍继续发狂的乱叫乱砍,把衝着自己来的黑衣人逐一击杀,有些更是被拦腰砍断身躯,两个黑衣人想要偷袭项籍的背心,却被他诡异的步伐所迷惑,不懂反应,随即被绕到身后的他飞腿踢断脊骨而死。 有十馀个黑衣人想逃跑,但纷纷被从远处飞来的斧头砍断人头,原来赵天恒和虞茴等人都已赶到,身旁四名弟子正抬着一具尸体,正是上官傲的。『虞茴!带夏嬋姑娘走!!』她一听,发觉有不妥,项籍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在军营的数天他都只是叫自己虞姑娘,是因为刚才她艷丽诱人的舞姿吗?她没有多想,只是把被他推过来的夏嬋扶着,带到安全的地方暂避,但她却摇摇头。 『怎么了小嬋,这里危险,交给我们吧。』她还是不理,一股脑儿跑进阵中,见两名黑衣人背对着自己,就一下从后抓住他们的下巴,把脖子一下扭断,后来又点了一个黑衣人的笑穴,笑得窒息而死。 再看项籍,他正被约三十个人围攻,全部一同挥刀砍向站在中间的他,但他却忽然与眾人里消失,再出现时已有数名黑衣人失手斩死了同伴,同时他手中又提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狠狠丢在地上,然后又举起右手巨剑,重重敲往地面,引起了一场微型地震,震出一道阔半丈的裂缝,活活摔死五六人,继而向右方猛衝过去,左手细剑摇曳半空,『咻』的划了数下,赤光闪耀,转眼间,又有七个黑衣人的脖子上露出血痕,头颅摇晃几下,便滚下地上。最后,包围网只剩下左方的一群人,他们个个手拿大铁鎚,若被击中,伤势可比被刀剑砍中更严重,骨头断裂,内脏破碎。但试问项籍又如何会怕,立即施展一种奇特的步法纵身往前飞过去。虞茴刚干掉十人,但内力充沛的她未见疲劳,一看项籍的步法,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她又自问未曾见过这种轻功。他一时向前走两步,又后退三步,往左上走四步又立即退六步,退多于进,之后更左穿右插的,一时又原地翻筋斗,杂乱无章,但奇怪的是,围攻他的十个人一下都打不中他,但就不断有一些断肢甚至头颅内脏飞散出来,让初次上战场杀敌的虞茴望而生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五章-疾风钢铁二 姚四爷见黑衣人不是被穷奇门的巨斧斩死,就是被项籍那些奇怪的身法迷得入神,再被虞茴的木剑或夏嬋的一双铁爪击毙,一时心急如焚,竟突然高举双手,仰天长啸:『日月昏昧,眾星殞落,文明皆殆,尽归虚无,祸时将至。悲哉!汝等不洁不净的悖道之人哦!』他背起某种经文,内容怪异,与姚四爷的内功结合而出,扩散四周,更带有一种摄人魂魄、让人走火入魔的邪恶气息。那些黑衣人只是听到第一句,就落荒而逃,比刚才见到项籍等人的武功时更害怕更慌张,让项籍一行人和眾帮派弟子摸不着头脑。 这时,那帮想逃走的黑衣人忽然停止脚步,缓缓回头,只见他们双眼发红,面上佈满青筋,不断自言自语,嘴边不住的有唾液流出,有些更跌在地上不住滚动的彷彿着魔。 『他们干啥子呢?』虞茴问项籍,但他摇摇头道:『不知道,总之肯定不是好事。』未等他们商量好,那群剩下的黑衣人已发狂一般攻击正派各人。 『保护项将军!!!』赵天恒对穷奇门眾人道,然后身先士卒衝上前砍杀三名拿着长矛的黑衣人。 『穷奇大仙!战无不胜!』弟子们边杀敌边大声吶喊为师父助威,却仍能保持对敌人的警戒。 那赵天恒使的看似是刚猛无比的外家功夫,而且武器沉重,即使不用内力催逼也能发挥出可怕的威力,不过他的斧其实并无招,可以算得上是乱打一通,但正因如此可避免招式被破的问题。忽见三名狂性大发的黑衣人举刀而至,用的是一套天一道秘传的『阎王刀』,以速度着名,快得像是收割生命的恶魔,使得敌人根本无看看破,咔擦的几声,已有三四名穷奇门弟子遭割喉杀害。 『哼!邪魔外道!!』赵天恒无畏的衝入包围网,以攻击范围极广的巨斧克敌,砍一下就足以波及蜂拥而至的一大帮敌人,就算对方的刀招快如雷霆霹靂,也是徒劳,还未接近他的身边就已被腰斩而亡,正好印证了穷奇门武学的宗旨:不破招,只破敌,战斗时不像其他高手般喜欢玩弄敌人,把其招式??逐一破解以羞辱对方,只求在还未接到对方的攻击前就以把其击杀,毫无技巧花招,实而不华。 门派武功并无招式,战斗时又从不理会别人的招数,平日只练习吐纳睡觉法门,项籍一看,打从心底佩服赵天恒的实力,平日总是对外宣称其门下弟子从不练武功就是这个意思。 忽然一个彪形大汉持着一棵被拔下来的树干撞过来,对寻常的习武之人而言,不能防,只可避,但穷奇门的人从不练轻功,不会闪避。 『赵掌门小心!』虞茴本与一个黑衣人比试剑招,一见赵天恒有难,即刻用排山符加持己身,把他一掌打死,然后运起楚王好细腰飘上半空,却再次失去平衡,就整个人跌落地面,给身后三个黑衣人有机可乘。『妈的!偏偏这个时候才...』 赵天恒一见,别无他想,只想救人,忽然打侧身,气运全身,往大树干猛撞过去,只见树干渐渐碎裂成木条,当连大汉推着的部分也碎裂时,他的身子就被震飞十丈远,经脉骨骼尽断,吐血而死。甫杀死大汉,赵天恒踢起地面一块体积颇大的碎木,往偷袭虞茴的黑衣人飞过去,又是撞得他们脏腑粉碎。 他走过来扶起虞茴,见她对自己微笑作揖道:『小女虞茴谢过赵掌门!』 『要感谢我,就好好杀出重围!』他一副师父命令徒弟的口吻道,但虞茴既佩服又感激他,便朗声道:『是!』接着二人便分开继续杀敌。 虞茴杀了不少黑衣人,身上的符咒开始不够用,而且长时间召唤犬神协助定位也会逐步消耗她的内力,但若不用,她又没信心能与过百个黑衣人作战。 这时她忽有见到项籍正施展怪步配合双剑法以一敌十,她又想起来,他这种既熟悉但自己又从未学过的功夫似乎与大石塔表面上那些人像的动作互相呼应。 她召回犬神,收起木剑,开始照着石塔的步骤运气调息,伸出右脚画圈,以扩大内力圈,再配合项籍那种退多于进,乱七八糟的步法,连续击出人像的五招掌法。很快,就有数名黑衣人被打倒在地,但只是晕了过去,可见这套掌法的威力并不高,而且幸好刚才敌人没有包围自己,她才有时间做完石塔记载的运气步骤。 『如果威力高超,集气时间长也合理,但明明威力平平,加上那种步法杂乱,如果集气过程又楞个长,可以说是毫无用处,连食而无味的鸡肋都比这有价值呢。』 她不断努力想,拼命想出她上山以来见过的东西没多久,就想起大厅的三行字:『质之始者是曰太素轻清为天遨游四方重浊为地炁聚归一』 太素,就是最原始的物质,由有形而无质的太始所生。沉重的物质下降成为实在的一片大地;轻盈的上升成为天,是为四周大气。 虞茴顿悟,同时二十个丧失理智的黑衣人发狂袭来,正是机会。 那些复杂的运气步骤她已熟练,速度又快了不少,随即又把流遍浑身的内力分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包围在前后左右四个方位,下面一层则维持体内。准备完成,就施展怪步接近黑衣人群。 她一见那个方向有人袭来,就往那方出掌,一时东,一时南,一时西,一时北,把包围自己四方的内力打出,这招攻守合一,苍蝇也飞不近自己;若敌人包围自己而来,就按照人像的第五招,把体内那一层内力通过双手往地面打出,地脉动摇,把他们全部震得双脚离地,飞至半空。 进完即退,点到即止,不贪攻,转眼就把包围自己的一眾黑衣人击倒。 右脚再画圆,内力圈就再扩大一倍,无穷无尽,敌人更难接近自己。渐渐,即使是离自己六七丈远的敌人也被重重击飞。此为金雁帮绝技,以无质之气化为铜墙铁壁曰『太素』,一瞬击倒各方位之敌曰『五神』-太素五神掌,入门门槛不高,但只有练至炉火纯青,才能成为一套名震江湖的武功,一旦出招,立即有如五方上帝君临,诛灭一切妖邪。 战场上剩下的敌人不多了,张铁鹤的位置就曝露了出来,他的九环刀沾满血,明显已杀害了大量正派弟子。 『畜生!我就先杀你,为武林除害,为红姐讨个公道!』虞茴再次拔出桃木剑,念起血煞咒,威力提升至极限,往张铁鹤的喉咙刺过去。 他不避不挡,任由虞茴接近自己,犹如无任欢迎她一剑把自己刺死。虞茴的剑锋已碰到他的表皮,他仍不动如山,虞茴不理那么多,只是越用力,企图把剑插入他的肌肤,但自己的身体忽然动弹不得。不是,是身体被某些东西阻碍住不能突进。那东西,正是张铁鹤的咽喉。 『咋会这样?他还是人吗?』虞茴再度发力,这剑理应带着破铁穿石之势,不可能单凭他的皮肤就可以挡下。 『哼!臭丫头,不自量...』他未讲完,就听『噹』的一声,项籍又是一下拦腰斩向他,巨剑的威力不比血煞咒加持下的桃木剑弱,但依然无法伤到张铁鹤半分。 两人恐惧至极,无法相信眼前的张铁鹤是人,甚至世上一切飞禽走兽。两人既是一同发力,贴在张铁鹤皮肤上的兵器依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伤害。『不可能!明明那时候四爷的剑也可以伤到他,为何我们两个...?』项籍的身躯鲜有地因恐惧而发颤。 突然他一下抖动身体,内气瞬间爆发而出,把虞茴和项籍二人弹飞,摔在地上吐血,内伤明显不轻。 『想杀我?来呀!我正想玩玩!』他疯狂的大笑,飞扑向虞茴。三名穷奇门弟子看见,立时过来支援,三把比人还要高的斧头同时砍向张铁鹤,却被他的皮肤『咚』的一下弹开,彷彿他的皮肤拥有同等甚至更强大的威力。这时后面又来了七八个各派弟子,手持各式兵器,与那三个穷奇门弟子一同组成阵法,重重包围张铁鹤。 『切!组织松散,老子一攻便破!!』眾人一听,立刻从兵器发出内力想要把他压制住,但他竟可在阵内来去自如。眾人的兵器,同时伸出,被他用九环刀轻轻一接。各款利刃相交一起,『乓』的一声,爆风惊人,正派弟子不禁退了三四步,但张铁鹤仍在原地痴笑,笑得让人心寒。 『这次到我来!』他一抓,就是两个人头飞出;两脚,就是四具尸体倒地;四刀,就是八隻残肢断掉。不用一阵子,组成阵势的所有人都成了张铁鹤的刀下亡魂。 战场上的弟子已死了过半,当中大多数都是被他所杀害,就凭他一个断了惯用手的疯子。 他正想离开,与同伴会合,但身后某东西一下撞来,『砰叻』一声,正是赵天恒的铁山靠,连刚才那体格精壮的年轻弟子也连人带树被他一下撞死,可况这骨瘦如柴的大叔被他直接撞中后背,怎么可能不死。但人间一切常理在张铁鹤身上似乎都无法成立,他只是一下肘击,就把身形痴肥的赵天恒打飞,晕倒在地。 不住吐血的项籍一看,只见他已把一眾围攻自己的正派好手击败。至于夏嬋,亦被一个黑衣人的掌力所伤,在地上不断喘气打滚。 但他最关注的,始终是虞茴,他定位出她的位置,拖着疲累痛苦的身躯缓缓走过去,希望把昏迷不醒的她带离这里,可惜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姚四爷不给他机会,挡在他面前冷冷的道:『你们刚才都想看看我的快剑,但我就偏不喜欢在眾目睽睽下用这种招,但现在...』他逐渐走远,期间不断看看睡在地上的尸体或伤者,停在离项籍大概有十丈多远的地方,拔出刚刚抹得乾净闪亮的剑。『...人不算多,那就用一用给你看。不过以现在的你,连接我五成力都不配。』 他拍拍项籍的肩膀,接着道:『你的命,好好珍惜,日后定还有用处!』然后挥一挥剑上的血。 『如果不经常清洁,剑就会因血而生锈。』他放开搭在项籍肩上的手掌,背着他离开,对张铁鹤说:『把金雁帮上下所有弟子都抓来。』 项籍不懂反应,因为他压根儿不明白刚才所见的事物,他明明跟自己有超过十丈远,而且剑也是银白色的,刚才的画面到底是什么回事,他无法理解,只看着十数条血蛇在自己身上不住爬出。 『嚓-』,剑伤爆洒出血雨,染红地面。项籍呼吸困难,眼皮沉重,失去意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五章-疾风钢铁三 『走!走呀!』虞茴开始恢復意识,就听到这句话。她的眼皮发沉,只好把力气集中在一隻眼,瞇看着环境四周。位于自己对面的,是穷奇门掌门赵天恒。 他没有死,这是天大的喜讯,但他却为不断对自己打眼色,随即运功,进入龟息假死,避过正在检查尸体的天一道弟子。虞茴见状,也马上按着经典上教的方法照做,趁乱装死。那夏嬋呢?她虽然不懂内功,但对人体要穴的结构及功用却是瞭如指掌,于是早已在身上较隐蔽的穴道施了数针,把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压到最慢。事实上,也有不少修道之人藉此大幅减慢深沉代谢,以延长寿命。但夏嬋功力不够,当然不能长时间维持这状态。 『不是很想走吗?爷爷给你机会。跑!快跑!』张铁鹤拿刀指着一名哭得面容扭曲的小道童,大概是其他门派中的某位弟子。他不住摇头,而且哽咽着,让人听不清他的话,但也猜到应该是他刚才想偷走未果,被三爷发现。 『妈的狗杂种!爷爷让你走,你就得走!!!!』他满口污言秽语,瞪大双眼威胁小道童道。那道童不过十岁,吓得屎尿同时失禁,遭到张铁鹤如此恐吓,他唯有爬着离开,爬了数十步才敢站起身跌跌碰碰地逃,但他跑不够五步,头颅就被扔出的九环刀整颗贯穿,立刻丧命,死状恐怖。 张铁鹤走到尸体旁边,把武器用力拔出,血花四溅,徐徐道:『别怪我,爷爷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而已。』然后便乾笑数声,继续检查一些从山上各处搜刮回来的秘籍宝物。 除了他,正在点算的还有姚四爷,他手上正把弄着一个小小的玉佩,擦了两擦,玉石就随着温度变色,让他看的得意,但即时被另一件宝物吸引着目光,正是那幅写着『太素五神掌』秘诀的字画,他看了两看,居然笑了起来,彷彿看出字里行间的奥秘。 他拿着字画走近一名双手被绑的金雁帮弟子,哼哼笑道:『你们师父喜欢故弄玄虚!希望少侠懂得见贤思齐,见不贤而自省的道理,别学了长辈的陋习才对。』 『我不知道你在放什么狗屁,要杀要剐就悉随尊便,少废话!』那名弟子似乎猜出了四爷的言外之音,他入门已近三十年,早已把金雁帮当成家,把上官傲当成父亲,受着上官傲循循善诱的教诲,立下生为金雁帮人,死为金雁帮鬼的誓言,自然不肯就范。 『哼!我警告你,别想在我面前耍这种把戏。别以为做了英雄很威风,实则只是个傻子而已。识趣的就告诉我字画里的玄机。』那山水画表面看上去就是一座不知名的山,而且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让人赏而无所讚叹,观而无所感悟。但明眼人就会看出,画像与题的三行字并无关联,而那三行字也不是什么名诗名句,怎会用作题画之用?加上画中的山亦画的非常古怪,山的下半部分笔势苍劲有力,当中山腰一棵迎客松更是点睛所在,只觉松树危立山岩,树干踞于峭壁,彷彿傲笑世间,四周亦为云海所包围,犹如金雁帮总舵,但又明显不是这里的任何一座山峰。至于画的上半部分确实一塌糊涂,色调与下半的毫不相称,包括三行字在内,笔跡淡而无力,却营造不了任何渐变之美,让人怀疑这画是否为同一人所画。 虞茴这才看出,作画之人是要暗示太素五神掌的运气方法,轻盈之气上昇,沉重之气下坠,形成体内从上而下愈趋沉厚,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劲。画中上下笔势迥异,正好带出这学习太素五神掌的精要所在。她心里暗想:『这上官老头难道怕人偷学而把招数心得藏得楞个隐秘,有的在石塔上,有的在字画里暗示着,有的就在平日学的轻功步法里。就算发现得到三者当中的关係,若把次序排错或者步法与掌法配搭不当也无法练成,这老头也算有心机了。』 『这幅只不过是普通的山水画,我这种粗人看不懂!』 『好!那我就把它烧了。』『不!!』 四爷见那弟子急得面红耳赤,满意得很,便道:『只要你把里面的招式告诉我,我定当把它留传后世,不会让你们的武功绝后。』 虞茴见此情景,内心不禁急躁起来,想到既然自己、夏嬋和项籍都已分别尽得的金雁帮的内功掌法、暗器与轻功方面的真传,那就不需透过这个混蛋传承武功了。果然,那弟子是条硬汉,想了一会儿,便果断道:『呸!我帮上下寧可武功失传,也决不能向邪魔外道低头!』他唾吐四爷,口气之大,若是脾气火暴之人一定立时把他毙了。但四爷没有这样做,只是忽然替他松绑,又对其他教徒说:『这个人的命给我留着!』但他随即发现,除了他以外,所有的金雁帮弟子都已战死或被张铁鹤虐杀清光,他不知道项籍还活着,便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继续为那名弟子松绑,又把那幅画给了他。 『你今天放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但师父和我所有师兄弟的仇,我一定会报!!!』这是他被释放后对四爷说的唯一一句话,然后便红肿着眼奔跑落山。 『回去勤加修炼吧!但愿日后再见,你会感激敝教的恩情,诚心改过,我们正需要你这种人才。』他说完这句,就立即查探眾金雁帮弟子的尸体,似乎想确定一下某人的死活。 『喂!老四,还有这个馀孽。』远处的张铁鹤大喝过来,引起四爷的注意,马上行过去看过究竟。那躺在地上的是项籍,他满脸是血,喉咙沙哑的发不出一点字句,犹如天生哑巴的夏嬋一般。他一醒来,就发觉双剑不见了,不断四处张望寻找,但伤重的身躯彷如千钧巨岩,牢固的植根在地面。 张铁鹤见到他的样子,忽然兴起,就对他道:『看你这样子,不想死吗?好!给我磕三百个响头,叫我三百声爷爷,我让你苟且偷生多一年半载,才去杀你,好不好?』问罢就继续喝手上拿着的一瓶酒。喝完酒,就把瓶子往半空拋,然后随即接着,连续拋了四五次,每次都能稳稳接得到。 但见项籍嘴角上扬,满是嘲笑之意,然后眼尾也不看一下他,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张铁鹤当然没兴趣知道他说的内容,反正定是些侮辱的话,便颈露青筋,黝黑的手掌因握紧瓶颈而变得毫无血色,高举瓦瓶往项籍的天灵盖狠狠敲下去,碎片爆裂得四围飞散,其中数块微微插入了项籍的头皮。 『狗娘养的王八蛋!你娘和她姦夫生你出来时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貌?!!让我砍死你再让你跟其他人一样曝尸荒野!』但他刚讲完这句,就被一阵刮起的气流吹飞倒地,跌得臂骨折断,无奈另一条避已经没了,无论多疼他也无法伸手扶着伤处。 那出掌伤他的正是姚四爷,他闭上单眼,冷笑道:『三哥,你这是要我难堪吧?刚才我跟你说了打算饶他不死,你居然要这样虐待他,我可不愿『多嘴』呢。』谁知张铁鹤听后竟然猛冒冷汗,纵然不肯向四爷低头,但也变得沉默起来,静静跟在吩咐教眾离开的四爷身后。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六章-劫后馀生 清风吹空月舒波,不照人心照地堂,康庄银道地上拓。 数个时辰前,天一道教眾正打算带着抢来的宝物兵器离开金雁帮总舵,却被项庄率领的部队发现,楚军气势如虹且人多势眾,当然成功击退了一帮天一道教徒,还抢回了项籍的双宝剑,并上山救起了重伤昏迷的正派弟子们。 他们于离山门约五里的地方分别,眾人里最依依不捨的,一定是项籍和唯一生还的师兄。 『七师弟,今日幸得你们仗义相救,我和诸位才可以保住性命。从今天起,我的命就是大楚的,若然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七师弟无须客气,儘管差遣我!』他深深向项籍和项庄等将士感谢叩拜,其他门派倖存的弟子包括赵天恒也继而对楚军道谢。 『二师兄,现在金雁帮只剩下您和我,师父和师兄弟的大仇就惟有靠我们来报了。我答应您,回到大楚以后我定当勤加练功,日后再跟二师兄和诸位一起血洗天一道,把他们的走狗们全部碎尸万段!』项籍的语气愈趋激昂。 虞茴这时忽然道:『大块头!嫑忘了我们俩呢。』她指着自己和夏嬋继续道:『小嬋刚跟我说,上官帮主也传过她武功,算是她的师父了,而我是她的姐妹,姐妹的仇就是我的仇,所以报仇一事就算上我们了。』她这番话彻底感动了项籍,他忍着决堤的泪水,点了点头,又听二师兄道:『好!那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将来有一日定当要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金雁帮是大秦的武林至尊,而他是目前金雁帮辈份最高的,所有人包括项庄、虞茴都高声叫好,然后眾人互相道别后就各自离去。 回去军营的路上,项庄把三匹骏马给了项籍他们,但后来发现虞茴不善骑术,而唯有让她跟夏嬋骑同一匹马了。期间,项籍问起了项庄会来山上救援的原因,原来他见军营外面有一群形跡可疑且拿着项籍双剑的黑衣人,就带人马截查他们,更与他们起了衝突,最后擒获了一个教徒还问出了去金雁帮的路。虞茴听后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幸运,以后一定要更珍惜性命,不可随便跟敌人硬碰。 后来,他们又聊起三爷和四爷的武功,项庄听后只觉一切都难以置信,便问道:『?是说,那帮邪教徒里,有一个连刀也砍不死的人?』 项籍不回答他,只是向二师兄问道:『您觉得那个三爷的武功到底是啥回事?』二师兄想了想,叹气道:『在你下山以后,我曾听师父讲过一个故事。他老人家说,在遥远的西域有一个身毒国,那里有一位高人,有着过人的智慧,经常四周传讲他所悟出的道理,藉以点化世人。而且,据闻他懂得一种绝世神功,能让人透过打坐冥想而得道开悟,脱离烦俗之躯。』 『哦?那就是类似于修道成仙吗?』虞茴奇道。二师兄眉头一皱道:『小姑娘,你是道门中人,也可以这样理解,但两者也有所不同。那位高人所创的悟道之法,乃会让人的身躯渐渐变得强韧无比。据说修为够高的人还可掷象成坑,一切生理皆会停止,死后的身躯也会金刚不坏,永不腐朽。』 『人的身体不过是个臭皮囊,而且象是庞然巨兽,以人的力气,即使是大块头那般程度都不可能承受到,咋个会有这种事情呢?』虞茴看着项籍说。 『对啊!不用吃饭不用喝水老子都可以理解,但屎都可以不拉的话,那就是真正的仙人了。』一名跟虞茴友好的老兵忽道,虞茴马上示意他安静听二师兄的话。 『可想而知,那些人的功力已经超越我们可想像的地步。不过最让我奇怪的是,练就这种功力的条件,是那人必须保持童子之身,像三爷那般纵慾的人是根本无法练成的。』项籍听二师兄说得那么可怕,就插嘴道:『虞茴,那你一家人当年可以从他们手下逃脱也算非常幸运了。』 她没有註意到项籍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只是轻声道:『当日他们本来把我们一直绑着,好在娘懂得解绳结,就在当晚救了我和爹,然后趁着那帮守卫睡着了就逃跑了。不过就算以我现在的功力,恐怕也无法解救其他村民,更遑论与他们正面一战。』她依偎在夏嬋背上,失落的道,嫵媚的眸子缓缓闭成幼枝,不经不觉就睡着了。深邃的眼影彷似夜色迷离,诱着项籍的心头。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鼠与牛、虎与猪、兔与狗、龙与鸡、蛇与猴、马与羊,是为六合。所谓的六合神,顾名思义,就是负责平衡十二地支间的关係,撮合世间各生肖的男女。其同时亦为护卫之神,专司和合、婚姻、牙媒之事,名字听起来虽然风光,但实际上都只是月老身边的一个秘书而已。 这日弟弟勾陈约了祂在南天门大街一所未曾去过的餐馆用膳,弄得祂到处找了一遍,最后唯有拿出法宝。那是一块小镜子,名叫云外镜,整个天庭的神仙都会有一块,作用就类似于今日的手提电话。只见上面慢慢浮现出勾陈的样子,六合就不耐烦的向祂问出那餐馆的位置,然后便急步赶去。 刚去到,就已看见勾陈点得一桌子美食,有各种的肉类,有些还是凡间极为稀有的瑞兽,价值不菲,使得六合立刻打开钱袋数算。『誒!四哥,别数了,你不够钱的话我帮你付。』勾陈夹起一块夔肉,送到六合的碗里。这夔是大荒以东,流波山上一种貌似牛,但只有一条腿,且声音如雷的生物,据说黄帝曾用牠的皮製作战鼓,以其骨敲打,发出的声音传遍五百里,威震天下,最终击败蚩尤。 『来,吃这个,这个对嗓子好!』勾陈见六合这阵子喉咙不适,就打算让祂好好的补一补。 『你约我来,还请那么名贵的东西我吃,肯定非奸即盗嘛!是大哥祂们那桩案吗?』六合冷冷的道,犹如已经习惯了一般。 『吃完再说!吃完再说!』祂想继续狼吞虎咽,却被六合阻止:『边吃边说!』 勾陈见祂如此认真,就唯有开始陈述案情:『你都知道科举的监考官文昌大人因火灾身亡的是嘛,但我们发现了很多疑点,推翻了这个可能。譬如说案发现场发现一个燃烧过的炭炉,但现在已踏入春季,天气开始回暖,那胖子怎么可能会烧炭取暖呢?而且最可疑的是,仵作说祂的肺里面丝毫没有任何炭灰。』 『你是说,文昌大人在火灾发生前已经断气了,所以才没有吸入炭灰,因此不可能是被浓烟熏死的?』 『没错!只可惜文昌大人的皮肤都被烧焦烧烂了,找不到任何其他伤痕或者勒痕。』勾陈苦恼的抓头道。 六合随即道:『如果是被勒死的,眼球会突出,耳和鼻会出血,脸色变得紫青,但既然那是焦尸,那就没办法检验这些了。』祂想了想后突然又说:『你们有没有检查过气管?还有如果颈部有骨折的话,就很大可能是被人勒死的。』 勾陈摇摇头道:『祂的脖子一切正常。说真的如果不是祂够胖,身体那么多油脂,可能连骨肉都烧烂了。』 『所以,你们就开始从那帮考生入手,找祂们的杀人动机?』 『当然了,既然没有物证人证,就唯有从动机查起。你可知道,刚才我去一名考生的家里调查,结果被祂家的一个老不死说我擅闯民居,把我轰出来了。』他摸摸头上的一块大肿瘤,摇头叹息道。 『但兄弟如手足,你不用吧大哥和七妹也带去审讯嘛!』六合略带不满的道。 『根本我们兄弟姐妹里,就只有你、我和白虎是跟科举无关的,所以才不由受审,我们大理寺并没有针对任何人哦。』勾陈身为大理寺少卿,六合是月老的秘书。至于白虎,则在最近被封为雷部正神,击杀一切犯下弥天大罪,甚至叛国之罪的恶徒。因此以上三兄弟都没有参加过由文昌监考的那一届科举。 『大哥为人正经,连犯一点错都不容许自己,怎么会做出杀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呢?』六合一如以往替大哥向勾陈讲好话。 『哼!我最怕就是祂接受不了失败,因此手脚不干净。』『别胡说!成绩都还没有出,大哥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不上榜呢?你这推论不合理。』 『哎哟,四哥!现今世道疯狂,难道你没听过最近频繁发生雌鸡变雄鸡的现象吗?这就是所谓的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祂突然转了话题让六合甚是疑惑,便道:『你看你,那些厌世的情绪又来犯了!』自从新的玉帝登基以来,勾陈就一直对祂非常不满,经常愤慨为何连子受和姬宫涅这些庸才也可以被祂封为天子,数万年前更曾经草率的容许地上的人自封为君主,弄得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的局面。 这件兇杀案最终于数个月后,大约是人间的一百年后因证据不足而结案,谁知道这尘封已久的旧案,竟牵引出日后一件空前绝后,轰动天地人三界的大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七章-古城风云 这日一觉醒来,虞茴轻轻的伸了个懒腰,以免弄醒睡在旁边的春桃和夏嬋。她缓缓的从睡榻站起来,径自走出了帐篷,拿来了一盘洗米水,把里面的沉淀物涂在脸上,再用温水洗乾净。这是她在梨花阁时小红教给她的护肤心得,她把这应用到养生之道上,使得皮肤日渐嫩白。纵然每日刀光剑影,比其他姐妹更为操劳,但也保持着美貌不衰残。 不久,夏嬋和最赖床的春桃都醒来了,她们并没有养成洗脸的习惯,只是随意化了个淡妆,就直接随虞茴去了外面找项籍,讨论调查魔物的事和之后的伙食安排。他们甫进到项籍的帐篷,就见他心急如焚的四处踱步,阅读着手上的一块丝帛,原来项庄以他和虞茴受了伤为由而鋌而走险,独自一人到神农村调查活人祭的事,昨晚寅初就已出发了。 他为了掩人耳目,身边不带上一个侍卫,还脱下了一身甲胄,在对战天一道时弄出的伤口上贴上膏药遮蔽,见额头有伤痕又带了个眼罩,手上提着木棍,装成一个江湖游侠的模样。期间他经过了金雁帮,就对他们之前安葬尸体并且立碑的方向作了个揖,说了句:『安息吧!』便继续踏上旅途。 沿东边的路走了数里,就会到达一条小溪,他喝了口水,再往旁边一条山路走。山路不算坎坷,不用费半个时辰就到了顶峰,进入了村口。『誒!这位大侠,这边这边...』只听一名在村口开店的大叔热情的向自己招手,示意自己到他的店吃饭。 项庄点点头道:『好!』便跟随着他,坐到一个位子上。『看大侠您风尘僕僕的,肯定很累很渴吧!请问想要点啥子呢?』 项庄看了看餐牌,就道:『麻烦儂...三个馒头,一碟酱爆肉片,一壶酒。』『呵!大侠想喝酒吗?您可来对时候了,我店里刚好酿了一种新酒,不知道大侠能否赏脸试试?』 项庄生平最爱酒,想都不想就道:『嗯,好啊!』然后就摩拳擦掌的期待着美酒。 『来!大侠,请试试。』只见他拿来了一个普通酒瓶,项庄感到奇怪,还以为这不过是一瓶普通的高粱酒,就马上喝起来,谁知一喝...『咳咳咳!!这是啥味道?好腥!』 店家见了,只是笑道:『这是本店特製的蝮蛇大补酒!』 项庄虽然一惊,但却忍着,问道:『蝮蛇酒?』 『大侠,听您的口音就知道您不是本地人,肯定不知道咯。我们这条村最近来了场蛇患!很多人包括我都四周捕蛇,抓来之后就用来浸酒,所以这酒里面难免带着蛇的腥味,抱歉抱歉!』项庄想起,虞茴曾说过一些毒虫常出没的地方,人们就会透过吃下牠们来强身,以毒攻毒。 过了一会儿,店家就端来了一碟肉片和三个馒头,项庄就对他道:『?这里的馒头也挺贵的,一块钱才得一个。』他想起一般村落卖的馒头顶多一块钱三个,这里的足足贵三倍,感到奇怪,就顺便探一探口风。 店家道:『我们这年农作物失收,加上之前又发生了几场天灾,很多村民都家破人亡,连通往外面市集的桥都塌了,村长为了进行修葺,就向我们徵收。我的店维持这个物价,才能勉强养得起员工还有我一家三口呢。』项庄听后默默点了下头,心里彻底为这里的村民感到难过。他吃了一口馒头,只觉口感非常柔软香滑。 项庄一边吃馒头和肉片,一边观察着街上的村民,只觉他们全都被愁云惨雾笼罩着,到店里吃饭也被小二不友善的对待,就对他抱不平,誓要把魔物为患的事情查清楚。 他吃了不久,把一个馒头掰开一半,放了一块肉片在中间夹着来吃,滋味更甚。可这个时候,却见到了一个大煞食慾的场景。只见一个乞丐趁着店家和小二招呼客人,居然一手偷了一个热腾腾的蒸馒头。此时店家刚好看见,就大喊道:『贼娃子!嫑跑!!』项庄一见,只是掏出了铜钱放在桌上,就跑去追他,想不到他竟懂得躲在人群中,使得项庄看不清他的位置,过了良久,终于在一间房子的转角看见他,但他身边多了另一个乞丐,两人为着这只剩一半的馒头大打出手。 『这馒头是我的!!!』原先的那个乞丐大声叫道,但另一个乞丐丝毫不理会,不断使劲推开他,又猛踢他的腹部,让他吐了几口血。项庄见他们行事如此忒煞,就运起内力出掌,隔空把他们俩推跌在地。他的内功不及项籍和虞茴,但要製止这两个羸弱的乞丐也足够有馀。 项庄带他们到店里,期间两人不断挣扎,恳求项庄不要抓他们,又说自己会改过,但项庄不理,只是掏出三块钱递给了店家,一块付了刚刚那个馒头,另外的买了两个给他们吃。又对他们说:『过了这几天就会没事!我答应?。』 他们十分感谢项庄的帮助,但其中一名乞丐摇头道:『过了十年,这些事又会再发生。』另一名乞丐接着道:『只有祭神大会才能平息河神的愤怒,暂时不让灾祸来临。』 『?是说,那些天灾都是妖...河神的愤怒引起的?』纵然这种迷信的事仍有待商榷,但他决定趁此良机问出有关活人祭的情报。 店家忽道:『对呀!只可惜,唯有牺牲陈大嫂的儿子了。』 项庄听了立时火上心头,又想乱抓光头,但随即收敛起来道:『我是外地人,没见过此等盛大的祭祀场面。请问,我也可以参加吗?』 『当然可以!总之所有有意为神农村祈福的人都可以出席。』一名乞丐道。 『来!大侠,正午时分,祭神大会会在河神庙举行,不如我们一起去?』另一名乞丐热烈邀请他出席大会,项庄当然接受,就跟着他们一伙,其间问了他们有关祭祀河神的过程,原来这村像楚国一样,有一名巫师,他会抱着婴儿来到庙附近的一条河,带领所有村民向神祈祷,再把婴儿扔下河,如果河神接受,就会发出巨响回应,否则就需要再选一些十岁以下,又长得标緻的女娃跳到河里作河神的婢女或妾侍。 项庄只想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谬残忍的事,就假意支持他们的说法,准备等一下仪式开始就救下那名婴孩。他们一谈就是一个时辰,这时日光从头顶朝下,使得两名乞丐猛冒大汗,若非项庄没有头发,也会像他们一样辛苦。 他们一同往村的南边走,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那里的一间庙宇。只见这座庙破烂不堪,而且佈满蜘蛛网,大殿里的神像也断了一条臂切表面的油漆都掉得七七八八。 项庄只觉得这里的村民都不是那么虔诚,只是村里有灾难发生才拜神求福而已,就不屑道:『有事鐘无艷,无事夏迎春!』却被两名乞丐听到,他们马上堵着项庄的口道:『别让巫师大人听到!否则你性命不保!』 『我会武功,那巫师大人奈我啥何呢?』项庄推开乞丐又臭又脏的手道。 『哎呀!巫师大人是河神的使者,法力无边!要杀你,一根指头也不用动。数十年前,就是有一个村民不信邪,偷偷把自己生的儿子藏起来,结果一到祭神当天,就无缘无故口吐鲜血而亡,而且血里面还混着蜈蚣蜘蛛等毒虫的残肢!』他浑身打颤的道。 『儂都说是几十年前,儂亲眼见过了吗?』项庄不耐烦的道。 『这位巫师大人来自西南,你都知道那是南蛮子的地头。据说当地人会一种邪术,可以诅咒一些看不顺眼的人,或者是妇女用来下在即将离家的丈夫身上,如果没有解药,一旦发作起来,他的体内就会长出毒虫,在肚子里周围乱爬,把脏腑吃得一乾二净!』项庄一听见,只是心头发毛,但更有了更大决心要剷除这帮为祸村子的大恶人大魔头。 项庄再往前走了数十步,就见到一条湍急无比的激流于悬崖下,源头则是从山上直泻而下的大瀑布,水声『崇崇』作响。别说那是婴儿,就算是一个大人,掉下这万丈悬崖,再被急流冲走,真的神仙也难救。 他们仨等了一会儿,聚集在河神庙的村民越来越多,差不多整条村子的人都来齐。他们个个议论纷纷的,有些支持者甚至还约定另一半,十年后一定要生一个小孩出来做祭品,让项庄气得握紧拳头,只想把这些愚昧无知的人痛打一番。至于一些不愿见到孩子受害的村民则哭成泪人,只想来见孩子的最后一面,但毫无救人之意,恐怕也是从小受尽迷信风俗影响,不懂反抗。 过了良久,终于看见十数名戴着面具,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个个捧着水果素菜等的祭品。他们一来,村民马上下跪叩拜,动也不敢动。他们走上楼梯,来到神庙旁的悬崖边,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一张大桌子上。 跟在那十数人后面的,是一个满脸涂上花纹,赤裸着写满怪文的上身,下半身围着兽皮的年轻人。项庄一见,心里奇道:『不可能!怎么一个小子会当得了这村子的巫师?』他手上抱着一个被襁褓巾包裹着的男婴,他被刺眼的阳光和群眾的声音所惊醒,哇哇的大哭起来。 项庄暂时忍着,打算趁那巫师和助手背对着自己才出手,继续专心观礼。只见那巫师摇了摇那男婴,让他停止了哭泣,就走上楼梯,站近悬崖边的那张桌子,朗声道:『今日,是十年一度的祭河神大典!鑑于近日我们神农村灾祸频生,所有村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有家园毁了的;有被毒蛇咬死的;有饿死的;有染病身亡的。可想而知,河神大人的愤怒已经降临了!』 村民们纷纷大叫道:『好!』『对呀!』『巫师大人救救我们!』『快扔他下去!』 那巫师举起左手止住村民的大呼小叫,接着道:『好幸运,我们村的陈大叔和陈大婶于上个月初诞下麟儿,各位定当向他们好好道谢!』村民就一同向跪在外围的陈大叔一家磕头感恩,让项庄看得讨厌,只觉这帮偽善的人真的无可救药。 『我们喜获圣婴,实为上苍怜悯,祖宗庇佑。再拜天地!』村民又立即念念有词的向天举起双手,场景诡异,吓得项庄也不禁吞了一大口口水。 『最后,要感谢五穀先帝在上,甘愿身先士卒,牺牲性命,多年来一直陪伴在河神大人身边,为大地带来一片繁荣!』他所说的五穀先帝,指的是神农氏。想不到这帮村民居然把这个那么正面正气的神话故事歪曲成一个害人的恐怖习俗。 向一眾所谓的神明上帝、乡亲父老、阿猪阿狗道谢后,他就把婴儿放在摆满祭品的桌上,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身后的助手又随着他做,然后他就念起怪经。 『誒!等一下祭祀仪式完了,巫师大人就会把祭品分给我们,然后就算礼成了。』一名乞丐兴奋的对项庄道,但他都不想理会到底怎样把食物同时分给全村人了,只想趁此机会衝出去救下那个孩子。 只见那帮助手都跪在地上动也不动,而巫师就只是念着那些重复又重复的经文,他心血来潮,只想不在这时动手更待何时,就一下推开了两名乞丐,施展轻身之法接近崖边的祭坛。 这一切都惊动了数名弟子,他们『啊』的一声道:『大人小心!!』巫师一听见,看也不看就立即捧起婴儿跑悬崖边,高举双手。 『放下他!!!』项庄怒吼道,又伸手搂着他的腰,想要把他强行拉离崖边。『太迟了!你这个邪魔外道休想阻止本座献祭!』大喝一声,就松手把婴儿扔下深渊。 项庄情急之下,无意间释放出内力。如果面对着虞茴或项籍等内功高手,这一点内力一定能够毫无作用,但这个巫师个子矮小,身无半两肉的比那两个乞丐还要瘦弱,竟一时失足,连人带婴从悬崖掉下。项庄别无他法,为救婴儿不惜自己也跃身而下。悬崖之深,使得两人过了一阵子才『咚』一声的沉到水中。 项庄掉进水里去,深深吸了口气,让他不至于窒息而亡,但见那巫师不断抽搐挣扎,随着口里吐出的泡沫越来越少,他双眼反白,昏厥过去。 这时项庄看见那块顏色抢眼的襁褓巾,就马上游过去把婴儿救起,当见到巫师的尸体时,心里暗喜:『呵呵!总算为这条村除掉了一个魔头。』就全力游上水面。 他游呀游,却发现自己怎样也浮不上水面。他奇怪,以他的记忆他找到婴儿的位置与水面没有那么远。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吸力从脚底下方拉着自己,让他怎样发力也不能游上水面。 项庄不自觉的往下一看,只见一双血红的大眼正瞪着自己。那是什么?项庄完全搞不清,真的是河神?不会,这东西绝对邪恶。 那东西的一双大眼除了散发着邪恶气息外,还分得数丈远,根本不是世上任何一种生物所能拥有的。再看牠的身躯,长得十丈有多,但在水中看起来只是一大团黑影。 项庄已经吓得浑身鸡皮疙瘩,唯有改变方嚮往河流流动的方向游。他不时往后看,只觉那怪物虽然庞大,但移动速度缓慢,远远追不上自己,正当他觉得自己尚算安全,想要浮上水面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和剧震,彷彿地动山摇,原来那隻怪物一下挥动巨爪想要抓住他,却抓不中而弄得刮起一阵大浪,把项庄连同婴儿冲得数十里远,强大的衝击力足以击碎岩石,而且持续了一段时间都未见消散,项庄只觉脑袋一阵剧痛难忍,忽然感到神经线都于头颅里断裂一般,眼前变得一片白茫茫。 当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入黑,而自己和婴儿正身处一个洞窟,他就想一定是那股冲力把他们冲到这里来。这里没有怪物,没有巫师,没有疯狂的村民。犹如一片人间乐土。他正想检查一下婴儿的伤势,谁知他一看,发现他早已断气,而且满身伤痕和骨折,明显是返魂乏术了。 项庄不忿的一拳打在地上,愤慨为何那帮村民要如此迫害一个小孩,为何自己身为将领连一个小孩的性命也救不了。但又随即想,如果这小孩没死,他又可以去哪儿呢?跟着自己兵戎半生?回去村里跟着那帮甘愿牺牲自己的人渣? 他不作多想,只是抱着婴尸离开洞窟,在外面挖了个小坑,弄得手都出血了,然后就把他埋葬。他默默向上苍祈祷,希望神农村的迷信风俗能终有一天告一段落,便往山下走,走到半路,就遇见了堂兄项籍和他的数名侍从前来找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八章-密议 是日天气阴霾,四周一片湿闷,叫人无法舒展懒成软泥的四肢,使得虞茴不慎的睡过头了。她一张开眼帘,就见到春桃那副总是透着红霞,带着春风送爽的桃腮杏脸。 『嗯?干啥子呢?』虞茴打着哈欠问道。 『前几天你离开军营之后呢,我试过了你教我的那套轻功步法,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总之一按你的方法运气时,双脚总是平衡不了,要不跌趴在地上,要不跃到半空时不小心踩破了人家的帐篷。』她羞愧的低下头,绝美的容顏娇艳无比。『...反倒是小嬋教我的几套擒拿手法就练得算不错呢,我叫小秃子来陪我练了几下,结果每次都成功拿到他的要害!』春桃兴奋地接着说。 『咳咳!只是拿到要害而已嘛,如果威力不够也是没用的。』虞茴可以转移话题,以免春桃在追问自己有关轻功步法的事。其实她心知肚明,自己本来就不擅轻功,又如何教人呢。 『哎哟!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都是你们道门中的养生之道呢。』春桃轻抚自己的脸蛋道。 『这都不用我教的桃姐,您只需从今天起,每天吃清淡一点,嫑只顾口腹之欲,而且早睡早起...咳咳!...就行了。』她说到早睡早起时又乾咳了数声。『...而且我看您最重视的,都是所谓的驻顏之术嘛,只要您像我一样每天用洗米水洗脸就可以轻易的保持肌肤不衰残了。』 『哦?原来传说中的养生之道就楞个简单,那我今天开始就要好好实践咯。誒!既然我的轻功练不好,不如你教我法术吧。』她贪得无厌的向虞茴问道,使得她也开始感到烦厌了,就回答说:『我不是教过您不少符咒的用法吗?那些都是对您来说最实用的咯。』 『嗯!你嫑再拿那些谁都用得到的符咒敷衍我吧。』她所说的谁都用得到,就是指那些符咒其实是方士平日四周派给百姓傍身的,根本连一个三岁小孩都懂得用。『桃姐我呢不是个贪心的人,不如你就先教我那招让人睡觉的符咒吧!日后我碰见啥子坏人作恶,我一下就把他擒住了。』 虞茴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清净呢喃,想了想便问:『那您平日学过一些基本的拳脚或者器械功夫没得?』『哦?拳脚器械?我、我小时候经常到药田里採药的。还有还有,我平日都经常拿着锅煮菜,你都见过吧。』 虞茴见她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带了她离开帐篷,见到一个兵器架正放置在出面,就挑选了一根中等长度的木棍给她,道:『这个够安全,您就试试耍一些基本的棍法给我看吧。』虞茴在山村生活时,经常在上山干活时遇到野猪,所以特意学了些基础的棍法来保护自己。 春桃拿到木棍后,就随意挥了几下,又转着身子的让木棍『翩翩起舞』,还差点打中了虞茴的额头,幸好她这下的动作太差,又毫无力道,即便是不太会轻功的虞茴也可以轻松闪开。她见春桃的动作如此滑稽,就摇摇头道:『棍法最基本的点棍和挑棍等您都完全做不到呢!您可晓得这些都是让你强身健体的法门。如果身体不够壮健,不经常运动会让你体内的灵力被堵塞,自然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这样吧,明天开始我每天教您一些基本的武功,让您的身体慢慢精壮起来,再逐步学其他吧。』 『精壮?不会让我的身体变得像个男人般吧?』春桃略带惊恐的道。『那您看我觉得我怎样呢?我也是从小习惯搬搬抬抬,到山上四周跑才学得比一般人快。』春桃听她这么说,松一口气默默的点头(虽然其实她也觉得虞茴有点儿过于阳刚)。 这时,她们看见项籍和项庄刚好回来,春桃就对二人行了个礼,目送他们一直头也不回的走进帐篷里。虞茴只想:『干啥子呢?楞个神秘的。』 两人回来军营的途中,一直谈了很多有关神农村和河底怪物的事,从洞窟出口步行来军营要数个时辰,他们回来后仍继续谈。期间,项籍都不知道骂了项庄多少遍,说他私自行动,差点丢了性命,按理应该军法处置等等。『你是说,师父说的那个活人祭的传说是真的?这也太猖狂了!』 项庄便道:『要论恐怖,我在河底见到的那东西差点就弄死我,而且牠才是这恐怖习俗的起源,我们一定要尽快把牠屠了,阻止日后更多的村民受荼受害才对。』 『师父的遗命不可不从,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把牠引出来,还有杀了牠之后怎样让那些村民改掉陋习呢?』他坐下,托着腮沉思。 『呵!儂好像说到那东西很容易对付呢。要是儂亲眼见过那庞然大物,肯定吓得整天说不出话,怎会如此嚣张。』项庄打趣道。 『此等强敌,唯有其长能制之矣!』项籍只是叹了口气,微微一笑道,但又卖着关子不说下去,只是说:『儂倒不如当心一下我们回去大楚以后,该怎么办。』他依旧神态自若地道。 『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想那件事吗?儂真的不怕那个熊心?他好歹也是个皇帝,是你一手捧上位的皇帝。』项庄早就猜到他的用意。 『天下枯荣代谢,四时更替,只要有谁垂涎这块肥肉,自然就有权争夺它。』这时项籍斟了两杯酒,打算与项庄对饮。 项庄却拒绝了,只表示昨天那阵蛇酒的腥味还徘徊在口腔,还接着道:『大秦新亡,苍生罢劵,我们应让天下好好休息,而不应挑起新的祸端!』 项籍笑了笑道:『与其对那废物虚与委蛇,倒不如反客为主,把天下抢过来!这才是让百姓幸福,以及为师父报仇的最佳方法。而天下,就是我用来报仇的本钱。』他比出右掌,然后用力握紧,挤出的青筋犹如遍布国土的河川,脑海中不断想着自己如何被天一道打得一败涂地的屈辱。 项庄见自己无法劝止项籍的想法,唯有道:『儂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但我希望儂先考虑清楚。』他双目炯炯,诚恳地说,使得项籍都大为感动,但他只是道:『走吧!我们去准备。』 『哦?』 『准备去钓大鱼!』说罢,便往三姐妹的帐篷走过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九章-巨兽一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夫人自有兮美子...』 项籍鼓琴,吟唱着九歌中的一首『少司命』。年轻美貌的少司命主管儿童子嗣,深受楚国南方的湘江人所崇拜,每逢祭祀都会载歌载舞,以取悦女神,祈求生育。 『...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 差不多唱到结尾,琴音忽然激昂,只见项籍闭上眼,雄浑的声线彷彿化成万钧雷霆,但随即又静如涅槃。雷霆过后的,不是滂沱大雨,而是欲哭无泪的鬼神。祂无奈的说:『美人,为何你仍没来到呢?』祂幽怨地唱:『我只想与你同沐于咸池,只想与你于朝阳初升之处晒乾头发。』 虞茴只觉他唱起来特别投入,犹如亲身经歷过歌中的情景般。但她没有理会,只是往军营外五里看,看见那齐整列阵的楚军。无论从左或是从右方看过来,都会见到那黑压压的弓箭队前摆放了数十甚至过百个火盘。再往西北方远望,只见崖顶上一堆密麻麻的千斤巨石。巨石后面站了近百名比项籍还要高大得多的力士。至于军营后方,则是放了数十台投石车作后备支援。 在前线指挥的,是一名姓章名邯的将领。虞茴见他一身枯黄的肤色,满脸皱纹,而且驼背矮小的,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心里甚是信不过这个癆病鬼。项庄见她这样的态度,只是暗地说了句:『有眼不识泰山!』这位章邯,乃是秦末名将。曾于大泽乡起义后接连消灭张楚、魏王咎和齐王儋等诸侯势力,连项籍的叔父项梁也是死于其手。鉅鹿之战中,项籍的联军击败秦军主力后,便把他收到麾下,本打算让他与昔日同袍反目,羞辱其一番以报杀叔之仇,谁知他武功高强,曾于一次项籍领兵入秦,遭数千馀党围攻时,单凭三百人就把势孤力弱项籍救出重围,并割下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使得他于楚军里的地位青云直上,不少将士亦建议皇帝熊心封他为王,以表其功。他整晚调兵遣将,计划布阵,项籍却不多加理会。 自清晨把二师兄和桃嬋两姐妹送去安全地方暂避后,项籍就一直谈笑自若的弹琴唱歌,没有一丝临阵的紧张。唱了一会儿,又轻描淡写的慨叹了句:『唉!是次当阳君不在,实为我军之失。可惜,可惜呀!』然后就继续鼓琴。 虞茴只是心想:『当阳君是谁?』 项庄见他如此轻佻,就问:『誒!现在要面对的是那隻洪荒巨兽呢,儂兵书都不用看一下吗?』 项籍笑道:『兵法?牠不是人,用不着!有虞茴和章将军在就行。』 项庄惊愕:『就他们俩?章将军用兵如神且武功又高,我服。但这个丫头又帮到啥忙?』 项籍忽然止住了琴音,走到项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然后就指指两个放在远处的大木桶。那两个由工兵木匠特製的木桶足足有一丈高,阔六尺。左面的一个放满了甜食和甜醋,几乎耗尽了军营的贮藏。而另外一个大木桶,则放了不少肉食,当中还包含了军中可宰杀食用的马,传来阵阵血腥味。两个木桶都惹来了大量苍蝇蚊虫,使得里面的食物都开始腐败。 『既然牠那么喜欢吃人,我就让他吃到饱!』项籍满怀自信地说,然后就向项庄道:『之后就劳烦儂带路了。』 『儂疯了?我之前差点被那怪物吃了儂还要我带士兵去送死?』项庄怒道,但项籍只是大笑几声,接着道:『放心,我保证不耗一兵一卒就可以引牠出来,但是还需要儂帮忙。』 『哦?』项庄只见他向虞茴招招手,让她过来。『儂来跟他解释一下。』他对虞茴说。她便道:『等一下,我会召出两隻大鸟负责运送木桶,然后让犬神跟着牠们。期间犬神会随时向我匯报祂的位置,而你就把那个瀑布的方位告诉我,由我指挥他们仨的行动。我会把其中一桶食物倒进河里,引诱檮杌进食,另外一桶则用来把牠引过来军营这边,让士兵们把牠射成刺猬。』 项庄释怀,心想这样果真可以不牺牲任何人作诱饵,同时佩服虞茴的能力和堂兄精密的部署,以及两者的融会贯通。 昨日,项籍亲自把夏嬋等人送走并留下十馀人守在他们身边,又让其他士兵们好好休息,大吃大喝一番,迎接今天的恶战。他们个个养精蓄锐,义无反顾的做好必死的觉悟。 『好!开始吧。』虞茴一声令下,犬神就跟着两隻赤乌一同出发,祂一直坐在提着肉食的那隻赤乌背上,嗅着那些祂生前最爱吃的东西。飞了一会儿,忽听虞茴的声音于脑海中响起,问祂道:『你现在看见了啥子?』原来虞茴正在闭眼打坐,与犬神的心灵直接对话,只听祂不正经的回答说:『不就是森林,森林和森林嘛。哎哟!现在除了肉香外什么都没有嗅到,那东西肯定不在附近。』虞茴就想起,犬神的鼻子对妖邪之气最为敏感,何况那檮杌是上古凶兽,若这样还嗅不到,就证明牠的距离非常远。 犬神见尽了沿途的翠林雅景,但都觉得不及眼前的一大桶肥肉吸引,只恨自己已经成仙,吃的都是浓得呛鼻的香火。又飞了两刻鐘左右,祂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闷意,喉咙一热,呕吐大作,就对虞茴道:『喂,丫头、噁噁!!秃子醒来的地方附近是否有、噁...数十颗大槐树?』 虞茴一听见,就问项庄,他点点头道:『除了大槐树,还有一个住了很多蝙蝠的山洞,儂看看那里附近有没有一个大瀑布。』赤乌飞近地面,犬神果然看见那个山洞,那里就是项庄被冲走后醒来的地方。 虞茴大喜,就吩咐提着甜食的赤乌把木桶里的都源源不绝倾倒进河流,香甜的味道充斥四周,把一些猴子野狗统统引了过来。赤乌于上空盘旋,而犬神就默默观察水面。 虞茴发觉没有动静,就让赤乌把肉桶放近一点水面,果然... 『嘭!!!!』震耳欲聋,水花四溅,虞茴就立刻让他们仨飞回来军营,期间不住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不断传进脑海,让她的头疼得要爆裂般。 项庄见状,就问:『成功了吗?』虞茴不答,只是召回犬神,睁大眼看着远方。 『咚...咚...咚...』震慑人心的巨响从前方十里的两座大石山后传来。原本勇敢无惧的士兵们都一怔,心想到底要多大的怪物才能弄出这种声音。 眾人迟迟不见赤乌的身影,不禁担心牠是否早已被檮杌一併吃掉,那诱敌行动就失败了。但虞茴却否定这种可能,说自己仍感应到牠的存在。 过了不一剎那,赤乌果然提着肉桶越过石山,往军营飞来,士兵们既喜又惊。 『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减慢下来,与眾人的脉搏刚好相反。 『咚!』巨响止住,接着来的是森林四周的昆虫叫声,稍微紓解了士兵们的恐惧。 像豆一样大的汗珠从虞茴的太阳穴滴下,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响遍野林。 『轰!!!!!』 一双一丈八尺长的虎爪忽从两山之间的罅隙伸出,下一刻便把山峰推塌,无数大碎石从天而降,撞击地面,把一些走避不及的大小动物压得血肉模糊。接着,牠狰狞的面目终于露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九章-巨兽二 檮杌长着一张又大又阔的人脸,呈国字型,远望起来有点儿像一个趴在地上的大胖子。牠的两双虎足笔挺的矗立地面,粗大的犹如四条擎天巨柱。灰绿色的犬毛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邪气,即便是初生婴儿看见牠,也定必吓得掉头就逃。 最可怕的,乃是牠一双无神的血红大眼,狂暴的怒气直射眾将士,还有嘴里伸出的一对摩天獠牙,白森森的反射着烈日的光晕。 牠缓缓张嘴,深渊的喉头不住扩出撕裂耳膜的吼叫声,让赤乌加快拍翼,想要逃离。 但见牠高举左爪,一下就把提着肉桶的赤乌抓得破碎,变回硃砂粉落在地面,然后怪物便把倒翻的肉吃得一乾二净。 牠背上插着一支长数十丈的长矛,从胸口穿刺而出,但表面的斑斑锈跡让其看起来像是怪物身躯的一部分,伤口的位置不断流出腥臭的血水,滴在地上时,还让地上的草木马上枯萎。一隻路过的大黑熊好奇舔了一口,立时倒在地上抽搐几下,眨眼间便腐烂成白骨。 牠再看了看前方,张开满佈粘液的鼻孔嗅了嗅,人肉的气味让牠开始发狂,向楚军猛衝过来。 项籍不浪费唇舌,只是喊了一句:『杀!!!!!!!!!!!』章邯一听,就大声道:『床弩队!』 只见东方的一大片茂林里突然射出了过百支弩箭,再看清楚,它们的箭尾全都绑上了粗大的麻绳,当箭矢飞插在檮杌身上时,那些大麻绳就把牠的左半身拉扯着。原来章邯早已命人在树林布好阵。每台床弩都放置在大树前,弩箭的箭尾绑着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则牢牢固定在树干上,当弩箭发射后就能以树干的重量把这怪物束缚着,原理就跟今日的鱼叉一样。 檮杌只感自己的身体被某东西弄得疼痛不适,只想不断挣扎以摆脱它,但自己越挣扎,那东西就把身体弄得更痛苦,彷彿自己的身体将要被撕裂一半。 章邯心中大喜,不住讚叹上司项籍的妙计,又对山上的巨汉们举出令旗。『呵呵!终于到我们咯!来吧,我们推!!!!』带领着他们的,是一名留着白鬚的老兵,身材不算高大,但力气却不输给诸位彪形大汉,只见他使劲的侧身推动石头,见石头不动,就再用力一点,仍是不行,他竟然拔出腰间的一张利刀,以刀柄使劲撞击巨石。若是常人,一定以为他是疯子,但楚军的士兵绝对不会。只见那巨石犹如被一股强大且灵异的力量推动,一下就滚下万丈悬崖,跟其他大石一样纷纷砸向檮杌的右半身,彻底把牠瘫痪。 虞茴见此,心里默默的想:『果然,这怪物是被食物所引醒的,如果那些村民不是楞个傻,每十年就餵牠一次,又把童女献给牠,假以时日,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其实她已经猜对了七八成,只是还未完全猜出神农村灾祸频生的主要原因。但同时她又想,为何这只所谓的上古凶兽会如此弱,只是用麻绳和巨石就能把牠瘫痪,犹如本身已受了重伤一般,当中定有内情。 章邯见计划预期更顺利,就打算乘胜追击,道:『别停下来!弓箭手,点火!!!』士兵们就把包着布,且表面沾满油的箭放到火盘里,熊熊的火蛇随即爬上箭头,再经弓箭手们用力拉弦放出,化为粒粒流星陨落。 火雨倾盆,『咻咻咻』的乱飞,『插插插』的乱打,灼伤檮杌的表皮,炙尽牠的筋骨。 檮杌感到身体正受着比当年更大的煎熬,身体每寸皮肉骨头都彷彿被成千上万的虫咬噬着,无奈渺小的人类与其等族类无法比拟,不能立时结束牠的生命。火箭仍是不住的降下,插满牠的表皮,火势亦从麻绳蔓延开去,幸好床弩队早已安全撤离,而且牠的左半身早已因失血过多而麻痺,难以发力。现在的檮杌已经了无胜算,只能期盼着身体的消逝。 这时,数十支火箭一同飞插到檮杌被长矛贯穿的旧患处,把该处的表皮烧烂引致脓液不住流出,不久后更有一些紫黑色的浓雾从里面溢出。那些插在身上的箭矢和压着右半身的巨石竟瞬间熔化。 远在军营的眾人看不清这过程,还以为自己这次可大获全胜,但只听虞茴忽道:『不妥!』项籍等人一怔,不解她的意思,但当他们再次看向檮杌时,情况早已逆转过来,只见牠拖曳着乏力的左边身,一拐一拐的爬往军营。不过牠的身躯过于庞大,即便是残废了两足仍能疾速接近。 『妈的!!!快撤...』章邯还未有说完,排在最前方的弓兵们就已经被檮杌的巨爪踩成肉碎,随即又吃掉了数人,舔着地上的人血。『保护章将军离开!!』数名视死如归的士兵大喝一句,随即有更多士兵马上护卫到章邯身边并把他送上马匹。其中一名士兵『驾!』的一声,让快马立即奔驰,跑往本阵。章邯惊魂未定,回过神来正想策马回头,却听那几名士兵道:『别回头!!!!』 他们没有坐骑,跑得比章邯慢得多,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同袍被碾碎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使得他们几个甚至开始崩溃,丧失理智的几乎倒在地上。 这时檮杌一下咆哮,喉咙发出的音波犹如狂风般把弓兵阵完全摧毁,所有人尽数倒在地上,堵着耳朵呻吟打滚。他们的神志已经不清,但心中就是有着一股执念:『保护将军离开!保护将军离开!』可惜身体已逐渐被黑雾腐蚀,过了一瞬便已化成骨灰飘散。 项籍看到这一切,不由得一阵噁心,但他已没有空间理会,目前要做的就是马上撤退,并打算让投石机支援整个撤退行动。 他又对虞茴说:『去后面!』便叫来一匹快马,想要跟她一同坐上,但她却从袖里掏出??了四张符咒,然后扔向半空,只见四堵无形的墙壁忽然从檮杌的四方形成,把牠困着。原来虞茴打算用结界符拖延檮杌的脚步,以确保前线的士兵能安全撤离。 楚军是训练有数的军队,撤退时亦是井井有条的维持着原本的阵式,完全避免了人踩人的混乱情况。 虞茴大喜,正要跟项氏两兄弟一同撤退,期间项籍对一名骑兵吩咐说:『现在暂时无需投入投石车,只需让州先生他们协助维持结界就行!』那士兵便立即向有关单位发号施令。眾人回头一看,只觉包围着檮杌的四堵隐形墙变得更坚固,表面被牠撞出的裂痕亦马上修补,显然是州奉常和一眾法师已经开始发功。 虞茴和项籍互相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再往结界里面看,只见檮杌的挣扎更频密,不断撞击四面的铁壁企图突破,却弄得背上发炎的伤口越撕越大,里面冒出了更多的黑雾和脓液。 虞茴心里急了,只想如此下去结界就会被瘴气所腐蚀,居然心血来潮的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项籍惊道:『儂干啥?!!危险!』她没有回应,只是心里默祷,便施展轻功成功跃到地面,然后从怀里掏出了玉笛。 项籍一见,怦然心跳,心里只是呆呆的想:『她还带着,还带在身边!』他一边想,心里所有的愁烦,战场上的危机等都彷彿烟消云散,豁然开朗,从脸上展露出久违的纯真的真挚的笑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二十九章-巨兽三 虞茴深深吸了口气,吹奏起当时对抗姑获婆的曲子,只见不断腐蚀结界并渗漏而出的黑雾忽然被什么东西中和了一般,完全无法接近撤退中的士兵们。项籍就知道,是虞茴罡气凛然的笛声把瘴气抵消了。 她继续吹笛,乐声悠扬,传至檮杌的耳朵里却让牠痛苦万分,身上的旧患又让牠发不出丝毫法力,只能任由阳刚的正气蚕食自己。但过了一阵子,虞茴忽感一阵寒意,脸色慢慢发青,口腔里一阵浓烈的腥味,让她不禁张口呕吐出大量鲜血。 项籍一见到,什么也不说就挥动马鞭,让牠立刻回头,他心想:『肯定是她花费了太多内力引致。』当接近虞茴身边后,就把摔在地上的她拉上马,又问她:『你怎样了?』她嘴唇发青,期艾期艾的道:『好...好冷!!』她刚才张开了四个巨型结界,又持续吹笛阻止黑雾扩散,导致内力耗尽,身体发软。 项籍二话不说就脱下外袍递给她说:『盖着。』她接到手紧裹着身体,但忽然一想,自己手上有一柄桃木剑,还有一张自己从未用过的符咒。她都不管发冷的身体了,左手颤抖着掏出一张符咒,右手拔剑,然后就把那符咒擦在剑身上。 『你身体都这样还做这种事?』若非正在策马奔腾,项籍真的想一手把她手上拿着的法器扔掉。虞茴只道:『我没得事...』便把木剑递给从后跟上的项庄,对他道:『快!把这扔向那怪物!』 项庄一听,看了看项籍,他想了想道:『照做!』项庄只好回头,极速瞄准檮杌的胸口,他本来是个神箭手,一旦瞄准,必定正中目标。他反握着桃木剑,大喝一声:『去死吧!!』就放手投掷桃木剑。 只见木剑拋物线的飞入檮杌的胸膛,深深插入心脏,鲜血喷洒出,让牠全身一阵麻痺,倒地不能动弹。原来刚才虞茴在剑上施了血煞咒之馀,还施了一道集力符。这集力符可以让武器或箭矢飞往目标时,贯穿力不会因四周往外扩散而下降,加上血煞咒的加持,桃木剑的威力足以刺穿檮杌的内脏。 这时,满脸冷汗的虞茴微微一笑,便闭上双眼,松开抓着项籍腰间的双臂,软软的从马背上堕到地上。『虞茴!!』项籍的马跑了一段距离他才发现虞茴晕倒在地。 倒地的痛楚让虞茴甦醒过来,用双手撑起全身。这时,她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胖子迎面跑过来,正是州奉常。原来他和一眾法师见结界已经破损,未等项籍下令就夹着尾巴逃走。但圆润的身形让他不良于行,跑了几步就跌一跌,跑到虞茴跟前时还不慎踩中了她的手掌,让他跌了个狗吃屎。虞茴的手掌虽然剧痛,但她已经没力气叫了,只是慢慢爬起来,想要扶起州奉常。但这时,心口淌血的檮杌已经逐步逼近,让他不禁害怕起来,心想:『老子的命比儂矜贵得多!』居然把虞茴一下推往身后。 檮杌逼近,伸出右前爪扫塌挡着自己的数十棵大树,引发的强烈气流把虚弱的虞茴吹飞,往右边的斜坡掉下。『喀喇』一声,虞茴抱着左腿发出无力的呻吟,显然她的腿骨跌断了。 骑着马跑回来的项籍目睹这一切,双眼忽然一红,流下两行热泪,一下运起金雁帮的绝世轻功飞往州奉常身边,高举右掌击向他的太阳穴。一声雷轰贯彻州奉常的耳膜,然后视线模糊,他的头颅便已碎裂,剩下无头的躯干。 项籍瞬间冷静下来,便跃身飞下斜坡,双手搂着虞茴的腰,把她重新带上马,并让她坐在自己前面,以自己硕大的身体护着她,跟着一眾士兵逃往军营和投石机群之间的一个大平原。他们尽全力鞭策,让宝驹都绕过平原的中间,全部躲到投石机群的后面。 项籍见所有存活的士兵都到齐了,就放下心头大石,毫无牵掛的下令道:『准备好!』 正好此时,檮杌发狂地步出森林,边咆哮边飞扑向楚军。项籍还不下令投石,只是微微一笑道:『来了!』 当牠在平原上爬行时,身上流出的血拖出一大道血痕,让人望而生畏,只怕这头狰狞的魔物会上前把自己吞吃掉,但他们根本无需害怕。 下一刻,难以置信的事情忽然发生,只见檮杌竟然让整个地面倒塌下来。正确来说,应该是那片平原中间的地面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大坑上盖了一块棕色的大布,承受不了牠的重量便往下塌陷。 檮杌跌进大坑的声音把虞茴惊醒。她一见,就困惑的看着项籍。原来这个大坑是昨晚项籍和项庄跟力士们一起挖的。有主帅亲力亲为,他们都更加落力挖掘,弄出这个直径达一里半的陷阱,而且里面倒满了浓稠的胶飴,把檮杌黏着。 胶飴其实就是由甘蔗汁加热变成的胶状液体,因此不会像木箭和石头般被瘴气熔化,使得牠怎样也无法挣脱。项籍这时吩咐身旁的章邯道:『章将军!』他点点头,就把腰间掛着的一个葫芦拿起来,把木塞拔出,咬破指头往里面滴了一滴血,瓶口就突然鑽出了一条呈雷电状,非实体的大金蛇,让虞茴立即联想到自己的穆王八骏,心想:『这个癆病鬼也是法师?』只见他摆出剑指,口中念咒,那大金蛇的身体就越伸越长,长得足以把檮杌包裹着,但见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丝毫无变,可见无论内功还是法力深不可测,都让虞茴自愧不如。 眾人望上天,就见那大金蛇急速的飞往地面,犹如神龙降世。转眼间,牠就已把檮杌紧紧的缠绕着,全身带电的牠伸出大量尖刺,刺进檮杌的皮肉,让牠无法挣扎,有一支还插入了牠的旧患处,把洩漏出来的黑雾堵塞着。然后章邯一弹指,那大金蛇就浑身放电,弄得檮杌昏厥过去。 项籍立即对投石兵命令道:『开始攻击!』他们就松开绞盘的绳索,让石头源源不绝的从天而降,压往牠的身上。近乎失去知觉的檮杌毫无反抗能力,加上释出瘴气的伤口又被尖刺塞住了,使得大石没有被腐蚀,反而越堆越厚。 章邯见计划成功,就召回大金蛇,并留下一根尖刺在檮杌的伤口上,以绝后患。投石车持续发射了一段时间,压在檮杌身上的岩石已经把大坑填得满满,就算不即时压死牠,也会把牠闷死。 等了良久,眾将士见檮杌已经毫无挣扎,四周寂静得连远处野狗乱吠的声音也听见。他们本想吶喊庆祝,却没有这个力气,个个累得躺在地上。项籍这时也放下戒备,松了一口气,亦因而慢慢感受到抱着虞茴的触感。她全身软弱无力,连骨头也软得像棉花一样,他不自觉的把她搂得更紧,犹如婴孩紧抱着抱枕一样,轻轻嗅着她散发出一阵销魂的幽香。 他在她耳边呢喃:『我欢喜儂!』 只是她听不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章-暗穴一 毛雨连连,刻入将士的每寸肌肤。 两个时辰前,他们刚从鬼门逃出,捡回性命。 骑在马上的项籍回头一看,只觉士兵的数量已少了近一半,存活的当中亦有些伤势严重,就是康復也大概落得终生残废。他落泪,却不敢让部下看见。知道的,就只有坐在他怀里的虞茴。 疲弊的楚军缓慢往东走,过了两个时辰才走了不够十里路,来到一座名曰龙踞的秃山,见天色渐晚,而且大量帐篷被毁,只好找个大山洞歇脚一晚。那山洞洞顶直逼云霄,儘管是项籍和一眾力士都彷若螻蚁。带头的项籍进去以后,一直走了近一刻鐘才到达山洞的尽头。 项籍停下马匹,熟练的一跃而下,正想把断了腿的虞茴扶下了,虞茴便道:『不用了,我自己行。』坚持想靠自己下马,但左腿隐隐作痛,『哎呀』的一声,就差点堕马,幸好在旁的项籍立即把他护着,叹气道:『儂还在逞强!』她唯有嘟着嘴,让项籍扶自己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的道:『谢...』项籍一听,满足的会心一笑,就继续去检查其他士兵的伤势。只见不下于百名士兵伤重昏迷,包扎在伤口上的布条都染得通红,明显止不住泉涌的鲜血,他就帮他们逐一点穴止血。他再往远处望,就见到项庄正在帮一名手臂扭曲变形,应该是断了骨的士兵固定伤患处,以免伤势恶化。 至于虞茴,她刚才召唤赤乌浪费了不少硃砂,已经不能製作疗伤符了,只好尝试运功疗伤,却不住地咳嗽。项籍一见,就急步走了过来,道:『别勉强了,快躺下休息,好好睡一觉。』 『我只是断了腿而已,还可、咳咳!...可以运、咳...气...』她正要婉拒打算让她躺下的项籍,但胸口忽然一麻,全身肌肉绷紧,喉咙乾涸沙哑。原来项籍点了她的穴道,使坏的哼哼贼笑,慢慢把虞茴的身体和双手放平,又替她合上两眼,最后把自己的斗篷脱下盖在她身上,像是父母在照顾一个顽皮的婴孩。 虞茴『嗯嗯』的叫道,正想骂他:『你个狗日的龟儿子!快解开我穴道!』却说不出一个单字,无奈下只好放空脑袋,啥也不想,过了半刻鐘就睡着了。 盖着身体的斗篷让她在这湿冷的洞窟里仍能睡得安然,男儿的气息让她不被轰隆的雷声吓醒,而且项籍全程伴在她身边,用身躯阻挡着来自洞口的电光。 为了安抚她,项籍的手一直轻扫着她的头顶。他忽然手心一热,只觉虞茴的一头秀发竟是如此柔软,触感彷彿一张温暖滑溜的丝棉被。寒夜里,他只想把她细小的身躯紧抱着,感受她的体温,沉浸在女性的温柔里,让光阴止住... 虞茴酣睡了不知多久,忽然感到一阵暖流窜进胸腔,让她一醒,只觉眼皮和僵硬的身体都慢慢恢復力气,正想坐起来时,突然就被项籍的手掌捂着嘴巴。 一看,只见他举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自己别作声,然后以锐利如锋的眼角斜视着身后的洞口。虞茴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洞口被暴雨冲出一个瀑布,本无特别,但再看一会儿,就会发现外面的闪电在朦胧的瀑布上映出一个巨影。从庞然大物的轮廓看起来,虞茴立即醒悟:『牠...』『嘘!』项籍止住她的呼喊。 巨影在地面的一个小坑里喝了口水,正准备进入洞窟。牠的一双长牙穿过瀑布,恐怖的身影映入洞内眾将士的瞳孔。『这怪物!咋会不死?!!!!』虞茴心里抱怨。透过闪电,她看见檮杌的身上并没有流血,惊诧牠高超的治愈能力。 『咚...咚...潺...潺...』牠的脚步混着水声,每走一步,洞顶就松脱下一块石头。 士兵们都静静的往山洞后方退,见到有受伤的同袍,就抱起他们,让他们也跟着远离檮杌。『糟!牠迟早会发现我们,但要从牠身旁窜走根本不可能。』项籍苦恼的沉思着。 『潺!!』 牠有踏前一步,一块碎石掉下打中牠的后背,使牠不适地晃一晃身体。 士兵们再退,只是为了把寿命延长多一瞬。 『喀喇...』一块地上的小石头竟被某人踢中,不住滚向檮杌的脚边。 『谁???!!!!!!』眾人心里叫苦。 檮杌听见,停止移动,张开鼻子嗅着,并沿着人肉的气味走过去。 『嗦嗦...嗦嗦...』牠用鼻子嗅着地面。 就在眾士兵都以为必死无疑时,牠居然转过身子,不住的舔地面。他们就知道,刚才伤兵们流的血把牠吸引过去。 项籍都不知应该为士兵受伤感到担忧还是高兴了,但随即又想:『对牠来说,山洞如此狭窄,就算我们趁此机会逃走也未必成功,牠可能照样发现我们。』 虞茴这时忽然拉了拉项籍的手,对他打了个眼色,便掏出了一张他未见过的符咒。 只见虞茴嘴唇动了几下,然后用嘴型对项籍说:『走!』原来这道符咒名为『御风符』,用了之后能消除人的脚步声,而且在犬神发功下,符咒的效果扩散至洞内所有人。儘管虞茴现在受了重伤,内力全失下法力又不断减弱,但这符咒并不会耗损太多的法力,因此休息过后的她仍能支撑得住。 项籍趁着雷光乍现,向身后的士兵们打手势,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则搀扶着断了腿的虞茴。 士兵们本来都在犹豫,但凭着战场上的经验以及跟项籍多年来的相处,他们都对主帅无比信任,勇敢迈出脚步。 他们轻力踏步,但其实不需要,有些较勇敢的老兵则健步如飞的跑往洞口,至于骑兵队就细力地拉扯韁绳,以免马匹跑的太快而弄伤前头的人。最先离开洞窟的是骑兵队以及部分老兵,力士们跟一眾新兵最为落后。 『快,不是差很多就到出口!』项籍不断安慰自己,但出口的距离彷彿越来越远,山洞就像变成了一个无尽的走廊。 檮杌仍在舔着地上的血,丝毫没有留意身后落荒而逃的楚军。跑在最后的是一名双腿发软的少年,他参军时日最短,对大场面以及危机神是难以适应。跑呀跑,居然开始尿裤子,还不慎摔了一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章-暗穴二 『呼呼!!!』 将士们都是一怔,浑身肌肉抽搐、僵硬。 檮杌缓缓转身,脚步依然沉重。 『咚咚』数声,牠已经回首看了过来。 『老天爷!!!!求你....』 『轰!!!!!!!!!!』 一道霹靂分裂夜空,诡异的青光让楚军的位置一览无遗。 檮杌也是呆了一阵子,随即张开一口长短不一,凌乱地排列着的尖牙。 『吼!!!!!!』紧接着的一声鬼哮。 牠的唾液因着狭窄的环境而全数喷到士兵们身上。 『跑!!!』项籍知道别无他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性命。 但试问渺小的人类怎能从魔物的股掌中逃脱,只见牠一下飞扑过来,就已经把十馀名士兵吞入血盆大口里,而且一双獠牙还把三名士兵的身体刺穿,一下毙命。 项籍见此,别作多想,只是把虞茴的手臂搭在项庄的肩膀上,急道:『带她走,快!』 『那儂呢?』项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把自己的至亲拋弃? 『带她走!儂听不见吗?!!!』项籍什么都不理了,只见他拔出巨剑,一下跃到檮杌的背上,昏暗狭窄的洞窟让牠难以闪避。 项籍高举利剑,不住往檮杌的皮肤刺下去,谁知『吭』的一声就把他的剑弹开,牠的皮肤居然是比铁更硬。 项籍的巨剑又是『掝掝』的两下,试图把牠的皮肤砍开,但仍是无效。幸好,他的举动引开了檮杌的注意,使牠不断摇晃身体试图甩掉项籍这头烦人的苍蝇。 项籍只是继续刺,刺了不久就砍,砍了一会儿就再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替将士们争取时间逃跑。 『呯呯!』 『唔吼吼吼吼吼!!!』 很快,檮杌就已经按耐不住,竟把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往一条鐘乳石柱,还是不行就撞往墙壁。 不仅是项籍,在场所有士兵一见,全都大惊。 只见洞顶的石头不断往下坠,让士兵们,比刚才更慌乱的逃跑。 『啊!!!!』 『救我呀!!!!!』 『我的腿!!!!』 不一瞬间,就已经有大量士兵被大石压死。洞穴倒塌使得灰尘四处冒起,有些士兵视野不清,傻傻的走往檮杌脚边,要么被踩死,要么就被牠一口吃掉。 『蠢材!!!!』项籍大喊,同时他的身体亦快要平衡不住了 但他没有管自己那么多,只是不住往远处看,只想确保虞茴的安全。 项庄本来极擅于轻功,但因抱着虞茴而让他的速度减慢了。 『妈的!怎么还未到洞口?』他心里大骂,愤慨自己的双腿为何如此不管用。 突然『喀喇』一声。 他都还未抬头,一块掉下的大石就已经将近击中他的头顶,但这时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推,就往后跌了数步,轻轻擦伤了手掌。 他回头一看,就见那把自己推跌的正是虞茴,她的身躯被一层浅青色的薄膜包着,明显是护身咒,只是顏色比以往浅了很多。 再看虞茴,只见她的腹部被大石所压,口吐血沫,如果不是有护身咒庇佑,恐怕她早已归天。但奇怪的是,护身咒的效果好像减弱了不少,纵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她仍支撑不住而昏迷过去。 项籍一见到,立即止住了动作,彷彿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檮杌见他毫无动静,就趁机想甩他落地,但却把插在伤口上的金黄色尖刺弄掉,黑雾又再次喷洒而出。 只听项庄大喊道:『闪开!!!!!』一下把项籍拉回现实,他就一下跃身想要跳往地面,但在檮杌的挣扎下,他跌趴在地上,而檮杌则痛得在地上抖动。 这时他一看全身,奇怪为何自己并没有被瘴气所感染腐蚀。 但他都不管这些了,只是跌跌碰碰的走到虞茴身旁,推开大石抱起她。 『快走吧!她恐怕没救...』 『闭嘴!!!!』项籍喝止项庄,并且尝试把内力输入她的体内,但只是让她咳血的情况愈发严重。 『儂疯了?儂都知道这是没用的。』项庄劝止堂兄的举动,同时发现很多士兵都因失去主帅的指挥而陷入混乱,死的死、伤的伤。 『够了!如果儂再...』 句句话都传不进项籍的耳朵。 『为啥?为啥儂是跟那人一模一样?』 于项籍脑海里,她的背影逐步浮现。 她浓妆艳抹,涂满胭脂水粉,虚偽。 『我一直以为儂是不同的,从第一次碰见儂开始。』项籍无法忘记虞茴一张清澈无瑕的脸孔,与她不同的,真诚的,淳朴的,从不骗人的。 『原来儂和她一样,都骗我!!!!说走就走,从不顾他人感受。为何女人总是那么可恶?!!』 死伤的将士越来越多。 檮杌亦缓缓爬了起来。 『儂要是在这样,等一下我们全军覆没了!!!』项庄不断摇晃项籍的身体,同时拔出木棍把数块掉下的石头击碎。 『糟了!章邯的骑兵队和阿钟他们根本进不了来,但凭我一个根本拉他不走。』项庄开始大口喘着气,双臂肌肉酸痛。 更可怕的是,檮杌已经一步一步走近二人。 项籍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他盯着牠,狠狠的盯着牠。 他想起:『是这怪物,是牠把她......』一双将要冒出鲜血眼眸。 项籍的沉思戛然而止,他只是默默的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亦没有对部下发号施令。 他握紧巨剑,同时把细剑也拔了出来。 他一下用力踩往地面,让身子弹飞出去。 『儂干啥了?!!!』 他举起双剑, 『太阿』与『巨闕』!!! 檮杌一下子被他所震慑,竟抓断了一条鐘乳石柱,让一块巨石往项籍飞过去。 项庄一见,知道那重量是常人不可能承受的,正想提醒项籍躲开,但惊见他一脚就把大石踢得粉碎。 『发生啥事了?』在场所有看见的将士都会心发出这疑问,同时塌石的情况稍为缓和。 虞茴这时亦恢復了知觉,微微睁眼,项庄暗暗叫好,心想这应该可以让项籍冷静下来,但... 『去死!!!!!!』项籍已化为狂暴的鬼神,一跳上檮杌的头顶,就狠狠的以双剑插往檮杌的表皮。奇怪的是,双剑这次竟能轻易刺穿檮杌坚硬无比的外皮。 檮杌想挣扎,但项籍不容许,不让牠有机会撞往墙壁,彷彿在操控着檮杌的一举一动般,牠怎样也摆脱不了他。 鲜血不断从檮杌的后颈流出,让牠伤势加剧,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项籍胜券在握时,只见他竟从高处堕下地面。 『『上将军大人!!!!』』眾士兵呼喊。 但在看清楚,他不是坠地,而是故意跳往地上。 他行云流水似的一下扔出巨剑,『咻』的飞插中檮杌左边獠牙的牙槽。 『擦擦』的两声,檮杌整颗长牙掉往地上,血如泉涌。 项庄一惊,担心此举会让檮杌更暴躁。 果然,牠疾速的张大嘴巴,四条腿往后推,身子弹飞出去。 项籍不闪不退,竟往檮杌的大口跳过去。 『淙』 牠合上大嘴,咀嚼口里的猎物。 眾人皆哗然,一些新兵还不住呕吐然后昏倒。 项庄什么也不理,纵然抱着的虞茴是项籍非常重视的人,但他情愿被他责罚一千次一万次甚至处死,就把她放在地上不管,径自奔往前头。 『慢着!』一名断了腿,正被同袍背着的伤病毫无力气的低声道。 眾人仔细地看,只见一道血痕忽从檮杌的喉咙出现,继而是左颈、后颈,最后是右颈。看起来,彷彿一把利刃从牠的体内切割出来。 不久,檮杌的头颅就完完整整的掉了下来,脖子破了一个大洞。 而大洞里缓缓步出一个人影,他满身是血,提着双刃。从其眼神看来,他已恢復冷静,让项庄安心下来。 对项籍来说,刚才自己的一切举动都犹如没有意识般,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他只觉身体自动的动起来,发挥那股自己从未有过的力量。但他完全没有兴趣理会,亦没有理会一帮为自己欢呼的手足。他只疾步走到虞茴身边,摸摸她的额头,为她合上那双被勉强撑开的眼皮,把她抱到怀里,带她离开一片喧闹。 只想让她好好的睡一会。 对项籍来说,没有东西比见到她安全更值得高兴,更快乐。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夜风凉,皓月掛。 大雨已经停了,存活的楚军士兵以剩下不够一半。为祭奠一眾牺牲的兄弟,项籍在洞外的一片大空地挖了个大坑,把无论死在军营还是死在山洞的所有将士都安葬。 虞茴不良于行,就坐在马上,准备为死者们招魂超度。 她拿出之前交给春桃的送灵符,以及一卷记载招魂经的书。姜石是楚国人,玄圣门的经书自然记载了不少楚国的招魂术。 虞茴照着经上念:『兄弟,归来、回来了...』 念完后就把符咒统统点燃,烧成灰并撒上半空,同时巫师们亦带上鬼神的面具,跳着儺舞。 仪式最后,项籍和眾人一同斟酒,只听他朗声道:『敬!各位兄弟...』然后就和眾人一同奠酒于地,接着道:『贺各位兄弟,今日起,?免却了尘世之苦,但愿日后,诸位能继续佑我大楚!?生为人杰,至死,亦必为鬼雄!』说罢,就把酒杯一下摔碎,双眼通红的成为两道直泻的瀑布,涕泪併流。 虞茴看着他,只觉眼前的项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当日那个轻佻不正经的登徒浪子,消失不见。 风颯颯,泠泠春月何时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一章-大军东去 大军东去玄冬尽,偃旗笑迎晚来春。 檮杌已死,鬱闷的瘴气逐步消散,换来的是春天的微风,吹在军人的脸庞上,让他们精神奕奕的上路,丢下了累赘的病躯。 在楚军出发前,项籍兄弟带了百馀人到神农村村口,告诫村民别再相信那些荒诞绝伦的什么河神活人祭,又说那怪物已死,瘟疫不会再发生了。起初村民都是半信半疑的,还在那几个巫师的同党煽动下试图暴动,要项庄杀人填命。但项籍果断的把数名带头反抗的巫师同党梟首示眾,杀一儆百。村民大惊下,才愿意冷静下来听项籍的话。他按照虞茴说的告诉村民,当年那怪物之所以会不断作恶,就是因为村民的妥协,坚持以婴儿和女童献祭,惹得牠从沉睡中甦醒过来,让瘴气慢慢渗出从而污染四周。他当头棒喝的道出村民的无知,更破口大骂那群贪婪的巫师,居然藉着迷信而在村里横行霸道过千年。项庄和虞茴在一旁看,只觉得一阵舒畅痛快。 话说虞茴自摔断了腿以来,情况就一直未见好转,除了因为手头上欠缺製作符咒的素材外,还因着之前添了新伤而导致身体越来越差,功力全失下连基本的运气疗伤也做不到。项籍见此,就吩咐她这几天留在帐篷里不准擅自乱跑。她闷了,就让春桃跟她下棋聊天。 这日虞茴照常的找春桃下棋,她自己本来就不擅棋艺,相反春桃就精通琴棋书画,自然让虞茴接连败阵,叫苦连天,剩下的棋子也不多了。这时项籍忽然进来了,使得原本专注得很的虞茴受了一惊。她内力全失下,连对环境变化的感应都变差了。 『喂!你明知这里有姑娘,咋个可以随便进来?万一我们在更衣呢?』她骂项籍时语气平淡的,让他感受不了丝毫慍意。他笑道:『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如果没用武之地那就太可惜了!』虞茴猜出他这话的含义,对他怒目而视,他却随即拿出一样东西使得她忽然眼前一亮。那是一个袋子,摇晃起来叮叮噹当的明显放满了钱。 忽听她道:『啥子?就楞个少?』她点算过,见里面只有约八百两。 项籍脸色一沉道:『想讨价还价吗?我可是按照我国初级巫师的收入给钱的,不信儂就到外面问问其他人。』虞茴一听,心里咕嚕着:『初级??』其实她都没想过这傢伙会给太多的资金自己,只是她就是不愿意对项籍讲太多感谢客气的话。她又心想:『就算他给多一倍钱又如何?即使加上桃姐和小嬋当厨娘的收入也肯定赎不了红姐和大师姐的身,现在能做的只有去江南玄圣门找师父他们接工作罢了。而且去江南途中,如果他有啥子情况又要我帮手,就可能有额外收入呢!』她兴奋的笑着,让等着她的春桃都没耐性了,就道:『哎哟!你快点下吧!』 虞茴立即回过头来,双眼注视棋盘的每一个空位,只见左下方有一个位子可以下棋,只可惜气数不多,容易被封杀,但在她看起来却是目前唯一进攻的良机。 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项籍,心道:『不可让这傢伙看到我输!』心一急起来,想都别想就执意下这一着,放下一隻黑子,封住了对面白子的一点气。 春桃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只是在那黑子的右边一格下了一隻白子。项籍一看,急忙道:『哎哟!这次糟了。』 『嘘!!』虞茴不想他提醒自己,紧皱眉头,苦恼万分的想不到下一步。『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功遂身退,天之道也!』项籍忽然念了两句老子。虞茴一听,小嘴一张,露出一排齐整平滑的皓齿。心想:『我刚才下的棋都只顾着封杀对方,忘了守着自己的气,锋芒毕露反倒给桃姐看穿了套路。 『圣人外其身而身存...』他又徐徐吟了句。虞茴再听,想了想就下??了一着。 春桃笑道:『哦!不错!懂得不只为一子执着,亦放弃进攻,反而顾全了大局。好!那这下又如何?』随即又下了一隻白子,进一步封杀虞茴另一隻棋的气,只差一步就能把其跟上面一隻吃掉。虞茴正想挽回局面,阻止白子的攻势,但项籍忽道:『这可不行!』虞茴这才发现,她这一颗棋可以说是毫无生机,与其强行保住它,不如放弃,防守其他仍有出路的棋子。 虞茴继续下了数着,忽感不妥,不解为何春桃一直不封杀自己的重要气位,彷彿不断让自己可以逃出生天,作为棋艺高手的春桃不可能有那么多破绽,让自己每次都可顺利化险。但这时她越想越急,快快下了七八子。 『输少一点,就已经算赢了!』项籍摇摇头。 『嘘!』心急如焚的她只想集中精神。 『致虚极,守静篤,妄作兇!儂回不了头了。』虞茴听他此言,心不由得的一慌,再看棋盘,原来刚才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好几枚黑子都已排成一直线,春桃只是轻松的下了一子,便把它们全数吃掉。 人的烦恼慾望越多,心自然不稳,像虞茴刚才因为一味想要赢给项籍看,加上春桃故意放水给了她胜利的希望,冲昏了她的头脑,终究兵败如山倒。 项籍忽然笑道:『呵呵!儂跟我以前一个同窗很像!』 『…?』『他跟儂一样,都是那么性急,没耐性,所以下棋经常求胜心切就破绽百出,输给我咯。』 虞茴就道:『以前都没得听过你讲你的朋友呢。』 项籍笑了笑道:『反正都不是很多,不用刻意讲了。只是那个人太有趣了,而儂又跟他那么像,才忽然想起而已。』 『别拿个我都不认识的人跟我相提并论!』她有点儿不满项籍对自己的形容,喷了一口气道。 项籍就开始说起自己和那同窗的往事:『他本来是韩国人,曾经想要闯一番大业,但可惜失败收场,身家败尽,漂泊江湖。』 『誒!我没得问你...』 『后来他到了楚国,跟我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唸书。有一次,我们想趁上课前先吃顿饭,但不知道为啥,我都快吃完了,他叫的饭菜迟迟未来,他居然一怒之下就把钱丢在桌上就走了。哎哟,我当时真替他不值呢,明明他叫的都是那客栈的招牌菜,贵得很!』他不理虞茴,大笑着道。 『切!他顶多是得罪那个店的老闆,又不是在发你的脾气。』 『都说了他是我同窗,我们一起唸书,他这股臭脾气当然殃及到我!有一次我跟他去一个朋友家作客吃饭。我跟那朋友好久不见了,就跟他谈天说地无所不谈,正聊得兴起,都听不见这位同窗想添饭,过了一会儿他就发我们脾气然后自己去盛饭了。』 虞茴心里一笑,问道:『那你这个同窗现在怎样了,没得跟你一起参军吗?』 『据说他后来遇到了一位高人,得他指点下就闭关潜修各种学问,我就没见过他了。』他说到这,忽然打趣的低声道:『听周围的人说他好像是碰到了仙人,跟他学法修道了。说不定,儂跟他是同门师兄妹!』 虞茴实在没兴趣听下去了,就把项籍打发了出去,继续专心下棋,没有他的指点下,果然依旧大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二章-幽篁逐鹿 天庭,艷阳把云霞染得熊熊,却鲜会日落,让这里长无黑夜。 星君府,松涛阁 这里是啟明的长子,勾陈和六合的大哥的房间。隔着木门,里面昏暗无光,而且堆满杂物。纵然比其他儿子的房间大一倍,但却让人觉得狭窄侷促。 这时,残旧的木门『噫~』一声的打开,明显已经很久没人修理。进来的人身材瘦削,深邃的轮廓让他的外表比同龄的人成熟一点。 只见他一身玄色的锦衣,凸显他身为啟明星君长子的尊贵。但他的衣衫却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酒味,加上他双腮通红,又脚步浮浮的,明显喝醉了酒。 昨晚,是他的生辰,他一直通宵达旦的喝酒,直到今天中午才从桌上醒过来,独自步行回房。 『吱吱吱!!』房的角落传来一阵雀鸟的叫声,只见一个手工精緻的木架上,站了一头蓝色羽毛的玄鸟。这是六合赶来参加寿宴时临时买的,他记得大哥说过喜欢养宠物。 大哥被牠清脆的叫声吸引了过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牠细小的身躯。可他的手越握越用力,玄鸟的叫声越来越吵,越来越急促,彷彿再悲鸣求救。 他知道这是四弟六合送的礼物,就更用力的掐着牠的胸脯。吵了一会儿后,玄鸟就没了呼吸。 不知道是否醉酒的关係,大哥的双眼满佈血丝,一滴泪珠如流星划过他的脸,擦过他一身的黑夜。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龙踞山脉,王家村 这里算是附近一带最繁荣,人烟最稠密的地方。这里有大型市集,售卖各种日常用品或食材,住在山中的所有人都会到这买东西。这天楚军刚好到来,进行补给。 士兵们按照虞茴的清单买了肉食、麵粉、蔬菜和河鲜,还有大量防腐用的糖醋以及木材和布匹。虞茴见食材充足,自信满满地笑了笑,就吩咐士厨子们弄了热腾腾香喷喷的肉包。可过了几天,虽然士兵们没有生病,但却开始抱怨起来,使得虞茴既苦恼又生气。 『咕咕!!』她鼓起双腮,不满的喷了一口气,春桃见她这样,就过来问她道:『咋个了,虞大小姐?啥子人把你气成这样?』她当然知道是那些抱怨的军人。 『不是吗?我花楞个多精神替他们想好菜单,又教他们煮菜,他们不感恩也算了,还说我的菜全都一式一样,没得变化!』的确,她从刚来的楚军的那天起,弄的都是包子和粥,让军人都吃腻了。 春桃于是看了看桌上放的东西,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大喜道:『誒!不如今晚的菜式就让我来想吧?』 『哦?』 『放心放心!包在姐身上!』她就穿起围裙,开始搓麵粉。 虞茴一见,就嘟嘴问:『您也是弄包子而已,他们肯定又不高兴了。』 春桃正想引她这样问,就嘻嘻笑道:『你还记得长安城东的富园包点吗?』虞茴一听,就道:『您想弄那个?』 『那你快叫小嬋来吧!你负责熬汤,她负责切肉。』虞茴就点点头,去找了夏嬋过来,三姐妹一起合作,试验一下究竟能否弄出那种美食。 煮完以后,她们就拿去给项籍兄弟品嚐。一进到帐篷,只见他们正在批阅军务,正想的苦恼。『吃饭咯!』虞茴大叫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项籍一嗅,就知道她们弄了新的菜式,呵呵一笑的走过来。『来,请上将军试试!』春桃低头,恭敬的端着木盘。 项籍一看,只见盘上放着一个小竹笼,里面的包子搓成元宝状的,让他感到有趣,正想伸手去拿,却被虞茴阻止,道:『这包点的皮很薄,用手拿很容易烫到。』说罢,就递出一隻汤匙。 项籍不以为意的拿起汤匙,捞起包子送到嘴里,但虞茴又道:『小心,慢慢吃!』 但他都还没有听见,就已经大口咬了一半,只觉皮与馅料之间有一层热热的浓郁的肉汤,一下子从口腔爆发,他不禁张口喷气,喷出的蒸汽带着肉和汤香味,把埋头苦干的项庄也吸引过来,又是大口大口的吃着这种灌汤包,露出幸福无比的样子。 『誒!挺不错的!』项庄鲜有的讚赏三姐妹。春桃便回答道:『这种包子是我们在长安城东一档叫富园包点的路边摊吃过的,既像包子一样可以果腹,但因着汤汁的缘故让味道更浓郁,香味突出,而里面放了虾肉和鸡肉,都是对肝脏好的,正适合春天时食用。 『哦?那就是说虞茴儂不能吃?』他忽然关心的问道。 『没得关係,那个路边摊用的原是兔肉,但现在不是秋季,不是吃兔肉的最佳季节,所以我改成了虾肉和鸡肉。』项籍见她讲得有道理,就举起拇指称讚,又让她接下来的几天都煮这种包子给将士们吃。果然,士兵们也赞不绝口,连续吃了数天也不觉得腻。 可是,这也算是一个幸运。 自离开了王家村后,楚军就在广阔的竹林内迷了好几次路,每次也是回到竹林的中央。这片竹林位于大秦边境,只要走大约三四天,穿过它就进入楚国的疆界,但出路却是远在天边。 楚军一直走一直走,走了近四天还是找不到出路,而且竹林里不会有集让他们补充,食材一天一天的少,若不是有虞茴她们弄得灌汤包,将士们肯定有叫苦连天,没有精力走下去了。 『闹啥子了!这个竹林是不是有妖法的?走了那么多天还走不出去。』春桃的腿已经长满水泡,而且肌肉酸痛得很。 虞茴听她这样抱怨,就道:『怨天尤人也是没用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找食物,不然您还未累死,我们就得饿死。』 春桃苦笑道:『你又不用担心,这里是野外,肯定有很多野味可以吃。你现在腿伤好了,就跟夏嬋出去抓点回来吃吧,我真的走不动、拜託!』 『桃姐!我不是教了您一些基本的拳术棍法吗?您到底每天练习?有的话绝对不会那么孱弱。』 『那我教你下棋那么久,你不是也学不会吗?那次还要靠项将军提点才勉强挽回了一点局面。』 『桃姐,下棋又不是生活必须的,但打猎是!』虞茴生气的踩了一脚。 『哎呀呀!谁把我们的小茴气成这样了?』这时项籍摇着折扇走过来。 『大块头,你就帮我骂骂桃姐吧!她让我教她武功,但她又不练习,还吩咐我和夏嬋出去打猎!』 『打猎?儂想猎啥?』他问道。 虞茴想了想,就道:『野猪?我们前今天刚来到竹林时,我就看见有一群野猪四出觅食。』 项籍居然猛地挥手,道:『一猪二熊三于菟!还猎啥野猪呢?』于菟是楚国话,就是老虎的意思。 虞茴心里暗笑:『一个大男人也会怕野猪?』其实她小时候也曾经驱赶过野猪,但那隻是一头走失的野猪幼崽,她当然可以轻松把其击退,但这竹林里生活的是一大群成年野猪,牠们跑得快且性格暴躁,一旦惹怒牠们,后果不堪设想。 她们正在争辩时,春桃忽然道:『山鸡,大隻山鸡。』她指着虞茴身后的一棵大树,两人看过去,就见到两隻胖胖的山鸡正在树下休息。 项籍大喜道:『好!今晚我们就吃山鸡大餐!』 然后就想要去吩咐士兵出外捕猎,还想吩咐他们当心野猪,但虞茴忽然叫住他,对他道:『你们连猎狗也不养一隻,咋个可以捉山鸡?』说罢,就拿出符咒召出犬神,对祂道:『你去把竹林里所有的山鸡都标记出来吧!』 犬神却是不太情愿的道:『这样浪费我很多法力的!』 『拜託拜託!捉完之后我烧多一点香给你。』她双手合十道。 『那就不要了!我不喜欢香烛的味道。』祂无可奈何的飞上半空,双眼发出橙红色的光芒,一下子就照出了所有山鸡的位置。虞茴见此,就把犬神的透视能力联系到所有士兵,道:『好了!山鸡大狩猎,开始!』 项籍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整装待发,背着弓箭到处搜寻山鸡的踪跡,但今天天色阴暗,使得士兵们视野不清,只担心山鸡躲在草丛里会让他们找不到。但奇怪的是,他们居然可以清晰的透过草丛和茂密的竹子看见身体闪着红光的山鸡。原来犬神标记出牠们的位置后,其身上就会发光,让与犬神有所联系的眾人都可以轻易猎杀山鸡。 山鸡体积比田鸡大得多,可以用弓箭瞄准,狩猎起来也比田鸡轻松得多。这时虞茴也加入了狩猎的行列,她腿伤初癒,行动比士兵们慢,但收穫也不少。忽然,她就听身后『咻』的一声。一回头,就见项籍射杀了一头鹿。 虞茴走过去,见他正在把鹿的双角脱下来,对虞茴道:『儂的内伤也很快可以康復了!』她就知道,项籍打算给自己鹿茸进补。 『多谢!』虞茴又是简单的一句,没有语尾,但项籍也习惯了。 他们回去军营后,就开始准备午饭,煮了一顿『全鸡宴』,有脆皮烤山鸡,也有盐焗山鸡蛋,是虞茴从山鸡巢找来的。 她剥开蛋壳,里面滑亮如玉的蛋白传来阵阵盐香,她边吃边赞不绝口:『桃姐!这可是我吃过您煮的东西里最好吃的!』 『嫑吃太多,小心发胖!而且用盐焗的食物始终不够健康。看来,都嫑经常让你来想菜单了。』 『我的菜式都是根据姜石的书想出来的,绝对健康。』虞茴反驳,却听身后一人忽然道:『那我想的菜式有够不够健康?』那人正是项籍,他身旁一个士兵端来了一碗用鹿茸炮制的汤药和一碟鹿血。 『来!这是为儂特製的,其他人都没得吃哦。』虞茴忍着血腥味和药的苦味把它们一扫而光,之后就听春桃道:『你就好,项将军楞个疼你。』她用手肘撞了撞虞茴。 虞茴只道:『那我病了,他好歹是我的雇主,总有责任照顾好我,不然我咋个样子帮他降魔伏妖?』春桃笑着摇摇头,不说话,心里只慨叹道:『木脑壳!』 接下来的几天,楚军都是如此,捕捉竹林里的山鸡和野鹿,却在虞茴的劝諫下不猎杀某几隻迷路的小野猪,以达致『数罟不入洿池』,让大自然有修养生息的机会。 这片竹林也真的大得无伦,里面的野味山蔌多得吃不完,却极容易让人迷路。一天,终酿成意外。 一名士兵在打猎时跟大队走失了,若不是藉着犬神灵验的鼻子,他都可能葬身于猛兽的爪牙下。 项籍等人把他找回来,只见他不断指着身后不远的位置道:『山城!那里有一座山城!』项籍惊讶,骑马上前查探一下,只见那山城的大门上掛了一块牌匾-『曼桂山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三章-曼桂山庄一 项籍仔细的看,只觉这座宅院的设计奇特,没有传统的斗拱,反而是个金色的大圆穹顶,让眾人看得出奇。而且远望其屋脊上亦没有镇宅的灵兽。再往下看,只见宅院的墙身都以白色为主色调,给人一种违和感。 『嗯!整座房子都是白色的,真让人看得噁心!』一名老兵喃喃道。项籍忽然回头对眾将士说:『我们就去问问这座房子的主人,请教一下如何离开这竹林。』说罢就拉拉韁绳,沿着斜坡而上。 士兵们见状,亦井井有条的紧跟在主帅身后,至于那名刚寻回的士兵则蹣跚的走回大队中间,忽听他大叫一声... 『啊!!!!』项籍也不禁回头看看他,只见他脚面上插着一支白色的尖刺,但尖刺的中间却有一截黑色,似乎不属于任何武器或人为陷阱。 同袍们正想上前把他扶过来再替他治疗,谁知草丛里忽然传出一阵直衝耳膜的犬吠声。 那伤兵自然地往后望,就见一隻浑身棕色披毛,耳朵圆圆,五官扭在一团的胖狗从草丛里跳出,一下就咬着他的腿,让他发出更大的惨叫声于竹林里回响。 『嚅嚅嚅!!!!』那胖狗的喉头发出叫人畏惧的低鸣声,又猛地想把伤兵的靴子扯出来,把他被尖刺插着的伤口撕裂。他只觉痛不欲生,男儿泪也不禁洒出。 突然『嘭』的一声,他的身躯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吹得失平衡,同时脚上的剧痛无故消散。他双手撑在地面,定睛一看,原来虞茴手上拿着排山符,一下推掌把那隻恶犬击毙。她的伤势未癒,内力全失下只能以排山符代替掌力出招。她马上上前扶起伤病,又吩咐他不要随便把尖刺拔出,然后让他坐下,慢慢替他疗伤。 『奇怪!这隻狗那么肥,毛发又整齐,怎么看也不像是野狗。』项庄奇道。『那狗是我的!』为他解答的,是身后的一把男性声音。声音的主人哈哈大笑,骑着黑马并带着随从的从另一旁的竹林里走出来。 眾人一望,只见一个古稀老人穿着一身怪衣裳,上身是紫色的连身窄袍,腰间以一条金腰带束着,其圆形的衣领是翻出来的。至于下半身,则是蓝色的长裤及皮靴。 再看他的十数个随从,都是穿着像类似的奇怪衣衫,让楚军眾人都议论纷纷。其实他们所穿的乃是胡人的服饰,跟中原人的阔袍大袖截然不同,穿着起来方便活动,战争时亦更有利于骑马。 至于虞茴平日常穿的短打褐衣,其实也是由胡服改良而成,适合劳动阶层的老百姓穿着,但亦因此让贵族们都不肯穿这种『没文化的流氓衣服』。 『原来那是您的猎犬,刚才我那位兄弟为了救人而鲁莽了,我们万分抱歉!』项籍向那人作揖请罪。 他仍是哈哈的笑,伸出右掌道:『都只是畜生而已,别放在心上!只可惜,我的镇庄之宝就只剩下一隻了。』他捋着长长的鬍鬚道。 『哦?阁下是这座大宅的主人?』 『没错,老夫正是这座曼桂山庄的主人,姓邓,单名一个松字,草字曼桂,未请教将军大名。』 『本将姓项名籍,单字羽。前几天带同一眾兄弟想要越过竹林回楚国,却迷了路,还望邓庄主为我们指引出路。』他道出了自己的姓名,眾人心想定会让这个邓庄主大吃一惊,马上恭敬有礼的招呼项籍,谁知他居然皱着眉头道:『我在此处隐居多年,请恕老夫孤陋寡闻,未听过将军的大名。不过既然诸位想要找出路去楚国,老夫当然乐意指教。』 项籍心想:『普天之下居然会有人未听过我的名号?』虽然是有点失望,但他仍保持着礼貌,对邓松道:『本将替诸位兄弟谢过邓庄主!』 『汪汪汪!!!』这时邓松和随从们的身后又传来一阵犬吠声,比刚才的更吵耳更响亮。一隻跟刚才那隻同种的大胖狗飞快跑过来,口里咬着一头已经断气的大箭猪的脖子。邓松一看,大喜道:『呵呵呵!阿豹,都是你厉害,帮我找到了好东西!』项籍他们一见,就知道那支插在士兵脚上的尖刺是什么,正是箭猪所留下的,而那条恶犬就是嗅到士兵脚上有猎物的味道才发狂。 项籍好奇的问:『恕本将无礼,请问邓庄主,这是啥品种的狗呢?本将从未见过。』 邓松只是抬头望一望天,道:『哎哟,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就请将军到寒舍喝杯暖酒,用点菜,休息一晚再走吧!』 项籍连忙道:『这样不好意思的。况且我们有那么多人,军营又在不远处,就无谓打扰庄主了。』 邓松道:『没关係!老夫刚才稍为点算过你们的士兵人数,寒舍应该可以勉强容纳得下。』他虽然说勉强,但让项庄和虞茴大吃一惊,只想他的家到底有多大。 他又接着道:『请将军看看,现在天上佈满鱼鳞云,明显是下大雨或者刮大风的预兆。就请诸位进来歇息一晚,等之后天气好转再上路也未迟!』 他盛意拳拳的让项籍不好意思推却,正想答应时就听虞茴在耳边道:『住啥子呢?快点上路吧!』她一心只想快点去到楚国接工作赚钱救姐妹。 这时项庄又道:『不如就请当天有份参加鸿门宴会的三百名勇士一同进去罢了,要花费人家那么多饭菜地方实在过意不去。』他所指的三百勇士,就是当晚到梨花阁喝酒嫖妓的那帮军人,但现在一看,他们只剩下不够一百人。 项籍问了问旁边的章邯,只听他道:『要让各位兄弟熬冷熬雨也不好。末将认为,不如就听从庄主的意思吧。』他只想到士兵们经歷了之前的一场恶战,又在竹林里迷路了几天,身心俱疲,应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连二师兄也支持章邯的提议,项籍就向邓松道:『那本将就却之不恭了,有劳邓庄主!』虞茴和项庄难得的一同无奈叹气。 『请!』他就带领楚军经过山庄的大门,又差了个士兵通知留守军营的人马上收拾行装上山。他先安排了数十间豪华大房给一眾士兵,若是还不够,就让他们到院子的搭建帐篷。虽然还是会被雨淋到,但起码比住在山林里舒适和方便多了。 让眾人安顿好了,就带项氏兄弟、虞茴三姐妹、章邯以及二师兄前往大厅。他们穿过好几条长走廊,只觉这栋房子大得离谱,可与皇宫媲美。 虞茴一边走,边往四周张望,见到处都掛了各式各样的字画。只是那些字,她看不懂;那些画里面的飞禽走兽、大漠雪山,她未见过。 她叫了叫邓松,问道:『请问,那幅字,写的是啥子?』她指着一幅字,上面的文字像杂乱的符文,又像蜿蜒的蛇虫。邓松往她指的方向看,笑道:『那是西域安息国的文字,写的是『天下太平』。』 虞茴曾听过在大秦以西的地方有很多奇特的国家,无论语言文化还是环境气候也跟中原、辽东甚至岭南地区大不一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三章-曼桂山庄二 他们继续走,走了近半刻鐘才来到饭厅,邓松就安排他们就坐,又对项籍说:『安排好您们酒菜后,我就会让僕人送餐到房间给您的部下。 他身旁来了两个肤色比项庄还要深的大汉,有一个用白布包着头,留着大鬍子,长着一个大鹰鼻;另外一个头发捲曲,大眼圆额,嘴唇厚得夸张。两人身上穿的,都是跟邓松一样款式的胡服。 捲发大汉开口道:『青勾位骚等!』他居然说着中原的语言,虽然有口音,但也让眾人惊奇。 过了一会儿,就有约十名头陀打扮的赤脚男子捧着木盘进来大厅,放到眾人的桌子上。 这个时代,佛教还未传入中土,虞茴他们自然不会知道什么是头陀,只以为这是西域某国家的奇特服饰。项庄见他们披头散发的,都心里讶异。 至于木盘上放着的,除了一壶酒外,其他的尽是他们没见过的西域食品,包括一碗奶白色,却味道酸酸的饮料、一串紫色的小型球状果实、数片扇形,表面上满佈黑籽的红肉果实以及一碟不知名的肉片。 鹰鼻大汉见食物来齐了,就朗声道:『哥威,庆!』眾人就尝试吃用这些奇异的食物。 这时邓松忽然开口,介绍着盘里的食品:『你们喝的这碗白色饮料名叫酪浆,是绵羊的乳汁,游牧民族最为喜爱的饮品。而这两种水果,是月氏的葡萄以及托勒密的寒瓜...』 『哦!我也曾听赵人说过,胡人最爱饮用羊?,原来是这样的味道,有趣有趣!』项籍讚道。 『咳咳咳!!』虞茴突然猛地咳嗽,把数颗棕色的籽吐出来。 『姑娘不好意思,老夫刚才忘了讲,这种葡萄里面有籽,吃的时候要吐出来。』虞茴只觉得自己成为了笑柄,红着脸低下头。 『那请问庄主,这种是啥肉呢?』项籍问道。 邓松道:『这些是西域一种大鸟的肉。』 『大鸟?』虞茴一听,就想起凤凰朱雀等吉祥的瑞兽,只想难道世间上真的有这些珍禽异兽。 邓松道解释道:『这种大鸟有一双足足三尺长的腿,而且牠的脖子更有四尺长,身上亦可以载人。』 『哦?可以载人的飞鸟?』虞茴奇道。 邓松听了之后笑了笑道:『牠跟鸡一样不会飞,但就跟马一样跑得快,所以其腿肉对脚伤很有帮助。』他指一指虞茴仍包着绷带的左腿。 其实他说的大鸟是一种现今已灭绝的阿拉伯鸵鸟,生活在当时的安息帝国,也就是今日中东的伊朗一带。 『敢问邓庄主,这些西域美食,您是如何得来的呢?』虞茴好奇地问道。 邓松听后随即叹了口气,道:『几十年前,老夫曾是巴郡郡守,本来就过着人上人的生活,锦衣玉食。后来,更有幸与一位深爱的姑娘共谐连理。』 项籍听到这就道:『庄主能过上这般的日子,真的叫世人羡慕!有些人家里富有却眾叛亲离,有些人一家和睦但生活贫苦。庄主可谓上天的宠儿!』 邓松摇摇头道:『可过了不够三个月,这一切都彻底幻灭了!』 『嗯?』眾人皆好奇。 邓松接着道:『那一晚,我刚办完公打道回府。谁知道,竟然看见我的一个部下从我家逃出来。...』他握紧拳头,双眼泛红。 『...原来他在我大婚当晚就覬覦我的妻子!!...』他一拳捶到桌上,眾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气。 『...那晚他趁我还在办公,就偷偷溜进了我家,还把我的妻子...』他已经说不下去。 项籍就急忙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庄主,那个混蛋一定会有报应的。』 只见他苦笑一声,道:『没错,他真的有报应,但报应他的不是上苍,而是我!』 大厅一阵肃穆,没人胆敢插嘴发言。 『我妻子被他凌辱,之后就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里,连我也不肯见。后来一天,我见她好几天没吃东西,正想送点东西给她吃,就发现...她已经上吊了。』他越发激动,终于忍不住哭起来。『那晚,我拿着刀走进那个畜生的府中,一下就把他捅死!』项籍为了平復他的情绪,又随即道:『恭喜庄主大仇得报!』 『对呀,仇是报了,但他的仇呢?自然也有人会为他报。』他斟了杯酒,一口喝下,接着说:『他的儿子绝不会放过我,法律也不会发过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跑。我一直往西跑,走了近半个月,天都开始下雪了。那时候在我面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雪山。』 『哦?』项籍惊讶巴蜀以西的地方居然会有雪山。其实邓松所讲的大雪山,就是今日西藏的喜马拉雅山脉。 『当时我又饿又累,粮食亦耗尽了,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差点就成了雪豹的晚餐。幸好,当地族人非常友善的把我收留了。给东西我吃,给棉衣我穿。他们招呼了我几天,知道我一直被人追杀通缉,就给了我两隻獢犬...』他摸摸阿豹的头,牠就伸出蓝色的舌头舔着他的手。 『...牠们是当地独有的品种,专门负责拉雪橇和打猎,强壮又勇猛!当地人还告知了我,在前头有一个大沙漠等着我。』 『咋会呢?雪山的附近就已经有沙漠?!』虞茴心里惊叹西域的气候居然会有着此等剧变,同时又想为何他要走那么远? 『我坐雪橇一直往西走,走了十多天,天气果然越来越热,我就知道我即将进入沙漠地带。我拿出了一封由雪山族人写的书信和一些钱给了当地的居民。原来两地的人经常有生意来往,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所以他们就给了我一匹骆驼,用来穿越沙漠。』 『哦?』眾人都忽然面面相覷的谈论着。 『你们肯定在想,为何我走了那么远路,还要继续走。那时我坐骆驼走了几天,心想这段日子来都累了,不如就找个地方定居吧,谁知道,那混蛋的儿子居然派杀手一路跟着我来到大沙漠...』他捲起袖子,露出双臂上的满佈的疤痕『...这些,就是当时被他们袭击时留下的。不过我命大,这样也死不去!』他忽然指着站在大厅两旁的那帮头陀,接着道:『当时,我为了逃避追杀,一直躲一直躲,最后遇上了他们。他们是身毒国的头陀,信奉当地一种由一名叫悉达多的智者所创的宗教。』 项籍心想:『难道这个悉达多就是二师兄所讲的那个高人?』 『这帮头陀本来四周行乞,过着苦行的生活。他们见我受重伤,就打退了那帮杀手,又帮我包扎,还一直送我上路,伴在我身边。』 虞茴只想:『那些西域人与这老头素未谋面,但就热情款待,悉心照顾,还跟着他回来中原当奴僕,反而一个跟他一同工作的部下就禽兽不如。真讽刺!』 『我们在沙漠兜兜转转走了接近半年,去遍了刚才我说过的月氏、安息和托勒密等诸国,一共过了十几年,见那帮杀手已经没再跟来,才敢回到中原。始终,这里才是我的家,也是我妻子安葬的地方,更是我答应过死后要跟她合葬的地方。所以,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回来中原。』 『这个老伯真是个情种!日后我也可以碰到个这样的如意郎君就好。』春桃双腮一红,小声对姐妹说,虞茴只是白了她一眼。 项籍听完邓松的话,就道:『那庄主您就是从大官变回了普通平民,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邓松喝了一口酪浆,徐徐道:『吕览有云:『上为天子而不骄,下为匹夫而不惛』。做人,无论身处高位,还是当个布衣庶民,都应抱着平常心,珍惜眼前人和幸福。我回中原后,就把这些瓜果的种植方法一同带回来,做了些小生意,也跟西域诸国还有些生意来往。上天让我赚到这些财產,我都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项籍佩服的点点头,对邓松作揖道:『邓庄主可谓大德之人也!』 虞茴也对他心生敬佩,但忽然听到犬神对她道:『呵呵!看来在这我可以认识到新同伴!』 『喂!刚才你见我打死了那隻狗,你不生气吗?』 『哼!我还未气完,只是见到这里有跟我同种的狗,我当然特别兴奋!』祂磨拳擦掌的道。 虞茴这才忆起,犬神说过祂生前是在距离中原很远的地方长大,在一次捕猎雪豹的时候不幸被其咬死,魂魄被姜石的一位祖师收留,修炼过百年后才成了仙,难怪祂的样子跟这头獢犬有些相似。 这时她又拿起一片寒瓜,吃了一大口,只觉瓜肉鲜甜可口,而且非常解渴,就再继续吃,吃完了就吃第二片。不知道是否因为吃得太急,她大声的打了个嗝,惹得全场的人注视,她唯有羞愧地对邓松道歉。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就嘰里咕嚕的在鹰鼻大汉耳边说了几句安息话。 大汉听了后点点头,就了出去。过了不久,就提着一个大酒埕,带着身后一群舞姬进来大厅。 男人们一见到那帮舞姬,都不禁张大嘴巴,只见她们全都穿着露脐露肩的上衣,外面只披着一块薄丝巾,是从头顶一直包裹至全身的。她们的脸亦被面巾所覆盖,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在古铜色的肌肤与深邃的轮廓衬托下分外性感。 这时,邓松让鹰鼻大汉为眾人倒酒,然后道:『各位,就请赏脸试试这葡萄酒,是老夫亲自酿的,味道甘醇易入口,即便是不好酒的两位姑娘也不妨试试。』他伸手比一比虞茴和夏嬋,然后继续道:『就请各位一边品酒,一边欣赏我这帮西域舞姬的表演。』然后就吩咐她们开始奏乐跳舞。 这时春桃喝了一口葡萄酒,柳眉一瞪,看着碧红如血的玉液,只觉这酒甘甜如蜜,毫无辛辣之气,浓郁的醇香于口腔里回回绕荡,连本来不喜欢喝酒的虞茴都不禁被其香气所诱惑,想春桃让她嚐一口。果然一喝,马上就有种不能成言的畅快感,直竖着拇指讚好,随即又喝下第二碗。 『哎呀,你平日喝不惯就嫑再多饮了,等一下醉了就麻烦!』春桃一直劝着她,但她只是挥手道:『这酒的酒味楞个淡,跟果汁毫无分别,咋个会醉呢?』她却毫不知道,越易入口的酒越易醉人。 这时邓松道:『这葡萄酒是我用冰镇过的,辛辣之气全消,最适合不懂喝酒的人饮用。』项籍自问酒量好,无论那酒的酒气多浓他也可以大碗大碗的牛饮,见此酒的酒气淡,亦不自觉的喝多了几十碗,脸蛋就开始泛红,再看那群西域舞姬,只觉她们妖嬈动人,每寸肌肤与嫵媚的笑靨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扭动的纤腰和臀部挑逗男性的慾望。 但他忽然一笑,只是慨叹道:『邓庄主,您这帮舞姬确实舞艺超群,美若天仙。可惜沧海巫山,弗庸水俗云所能比之矣!』 邓松哈哈的笑道:『想不到项将军也是个性情中人!那这杯,老夫敬你的,祝你可以早日觅得美人归。』他举杯与项籍对饮。 『说的对!庸脂俗粉又咋个可与我们桃姐相比!!』脸庞充血的虞茴忽然提高嗓子道,然后就捧着酒壶倒睡在地上,猛地打嗝。春桃酒量虽好,但听完她的疯言疯语后却也满脸通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三章-曼桂山庄三 项籍见到虞茴如此失态,忍着不笑,只是开口对邓松道:『庄主,本将有个不情之请,未知您能否成全?』 『嗯!但说无妨。』 『敢问庄主,您这帮来自西域的僕人有习过武吗?』 邓松就已经猜到他的意图,就道:『这帮身毒头陀全都自幼出家,多年来苦行行乞。为了保护自己,也学习过不同的武术。』项籍大喜道:『那就好极了!本将正想开开眼见,领教一下西域的武学。』 邓松点头示好,就让一位身毒头陀出来,介绍道:『这位阿弥星大师精通剑法,正可以跟项将军比划比划。 项籍见他身形健硕,凶神恶煞的好比鬼神,正想站起来跟他比试,却被身旁的项庄阻止,听他道:『杀鸡焉用牛刀?』他明显已有点醉意,才如此张狂。 『庄主!这一场,都是由我来代我兄长出战吧。』他拔出背上的一柄长木棍。 邓松见他并非用刀剑,反而使用钝器,看得有趣,就对阿弥星说了几句身毒话,他就双手合十,准备迎战。邓松又对项籍道:『你放心,我已吩咐阿弥星大师轻手留情,只求点到即止,以免你的兄弟受伤。』 『受伤?我呸!』酒醉的项庄毫不客气的指着阿弥星道:『我问你!你懂中原的武学吗?』 谁知那阿弥星居然开口道:『一颠颠学的!』 项庄就道:『呵!原来会讲我们的话。讲,儂会啥武功?』 阿弥星道:『森间门弟子,打赢了!』邓松就随即解释:『我这位僕人呢,自问天下间的剑法无所不窥。几个月前,碰到几位迷路的神剑门弟子,一时兴起就跟他们较量一下,侥倖之下胜过了他们。』 项庄哼一声道:『就是说,儂会破解神剑门的绝世剑技?』山西神剑门从数百年前起就在江湖上享负盛名,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派,连墨家剑亦被其比下去。居然说自己可以破解神剑门的剑法,项庄只觉这傢伙也太不可一世了。 阿弥星笑道:『森间门武功、我用!』 『好!』项庄手提长木棍,跃身飞往阿弥星的跟前,举棍重击。但见阿弥星从容不迫的轻轻举剑抵挡。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剑根本没有出鞘。『呱』的一声,剑鞘与木棍互相碰撞,但阿弥星的力气略胜一筹,轻轻一推就把项庄推跌在地。但他毫不服输,就在坠地的一瞬伸掌撑地,一下鲤跃翻身的站稳住脚,重新摆起架式。 『阿弥星大师吗?力气不错!』他继续的挥棍攻击。一戳、左闪、直劈、退步、一挑...从对方各处弱点打过去。谁知那阿弥星只是保持用剑鞘防御,眉头紧紧皱着,似是在计算对方。 黑色的剑鞘如墨龙飞舞,挥了一段时间,原本无懈可击的防御竟露出了一片大窟窿,使得项庄大喜,把握机会往前一戳,直拿对方左胸。这一棍若是命中,必然要叫对手肋骨齐断。谁知击中的,竟只是阿弥星的剑柄。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弹,项庄的身躯就已往后飞了近一丈远。眾人虽然惊愕阿弥星的指力,但也庆幸那隻是轻轻的一击。 『慢着!』章邯的额头滴下如血的汗珠,双眼注视着项庄胸口的一道浅浅的血痕。接着,项籍两师兄弟和夏嬋也观察到,这个阿弥星竟已在不知不觉间发出了剑气。 『不可能!他从未拔过剑,何来剑气?』项籍无法理解。 『无是吧?』阿弥星得意的笑道。 『别猫哭耗子!』项庄用木棍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默摸摸胸前的伤口。他心里想了良久,渐渐浮现出答案,原来阿弥星刚才不断挥舞剑鞘时,便已让内气满佈四周,只因过于散乱而让自己无法察觉。刚才他一弹指,其实就是把一丝剑气弹射往自己的胸口。若非他不尽全力,恐怕自己已有一条腿踏进鬼门关。 项籍也想到了答案,只觉这招和太素五神掌有异曲同响之妙,只是幼细的剑气相比内气墙更为锋利,更难被发觉,杀人于无形。 『别惺惺作态!快认真打!』项庄大喝一声,一下踩地,就滑向阿弥星的左侧,往他腋下敲打过去。他这一击并不是乱打,而是凭着惊人的记忆力想起对方刚才挥舞剑鞘的轨跡,立时找出他左边腋下的弱点。 阿弥星叹了口气,似乎在想自己刚才的招数已被看穿。此刻他的弱点毫无内气防御,若只用剑鞘格挡,恐怕整把武器都要被断成两截。他只好成全对手拔出利剑,反手往上一削。只见皓光一耀,长木棍的顶端就被砍了刚刚好一寸,木屑缓缓飘下。 项庄只是大吃一惊,却因而反应不及,被对方乘机突刺自己腹部。项庄本能反应的以棍柄一挡,见他突破防御再刺,就立刻收棍回防,划出一个大圆,把他的剑卡死。 但他的手臂竟像蛇一般诡异的一扭,就已摆脱项庄的辖制,『咻咻咻』的往前突刺三剑,使得项庄逼不得已的往后退。 他退了几步,项籍才赫然发觉,这不就是神剑门的螣蛇脱兔吗?他深知项庄的臂力远远不及墨广森,纵然武器的柄够长,也难以挡下对方的隐藏一击。 项籍只好一声大喊:『别退!靠前挡!』目前项庄唯一能做的,就是趁阿弥星还未变招偷袭,立时把身子往前倾,以浑身的重量施加于棍身把力气不足的虚击一下压开。 阿弥星没算过在场会有人懂得破这招,因此没有留气防守,被项庄以身躯一撞,往后退了几步,只因双腿瘦长而没有凌空飞起。 这时项庄也没有心机理会为何堂哥会懂得破这招了,即刻趁对方未来得切聚气防守,一下就伸出棍端戳向阿弥星的喉咙。他之所以坚持用棍棒作兵器,正是因为其既可重击关节,又可打碎内脏,以及于突刺时乾净利落,不会像刀剑般卡进敌人体内。 正当项庄自以为已立于不败之地时,只见阿弥星的衫袖里突然闪出飞星,亮得他眨了一眼。当他再次睁开眸子时,就见一把匕首已贴近眼皮,他只能用力一扭腰子,勉强让刀锋只于自己的耳朵上划破了一道小缝,可更严重的是,自己的腰这样一扭,已经痛得难以难以动作,趴在地上连连叫苦。 项籍这时气上心头,就对阿弥星骂道:『喂!现在是比剑,儂扔啥飞刀?』但他只是大笑着回应:『先在市鼻尖,他用啥棍?』项籍一时语塞,一句话也骂不出,只想上前扶起项庄,但他挥一挥手,就自己慢慢站起来,却伸不直腰。他只好封起穴道止痛,继续作战,但痛楚是人类先天用来保护自身的,这么做只会让伤势在不知不觉间恶化下去。 项庄就想:『得在伤势恶化到最坏前打败他!』他闪去阿弥星的右侧出棍,引诱其挥剑抵挡,藉此机会让其右前臂弯曲,形成一个大洞,他就趁机把长木棍伸进洞口,再急速逆时针把棍收回身边,只听『喀喇』一声,阿弥星的右臂骨已经断了。项庄乘胜追击,只想你不仁我不义,居然下下要命的,自己也不会手下留情。 但他的如意算盘将再次被打碎,只见一把利刃居然从阿弥星的袍子里伸出,直刺向项庄的心脏。原来他一直把另一把剑藏在头陀袍里,这招正是神剑门的一记『毒蜂针』,取其阴险狠毒,暗算敌人如黄蜂尾针之意。 『他奶奶的!』他不得不收棍回防。可阿弥星的攻势还未结束,竟然一下扭动双脚,让身子像陀螺一样于半空旋转,两把伸出的利刃快速回转成一道白影,血肉之躯一旦靠近,定必四分五裂,断成肉块。 项庄为避免木棍被毁,亦是把它旋转起来,三把兵器碰在一起,爆出刺眼的火星。 『这臭番子居然指头也不用动一根就可以封穴止痛?』 这招『络陀螺』是神剑门武功里最难防御的一招,若项庄使用的是轻兵器,挡格早已被破。 『怎么搞的?这招根本就是邪法!』项庄不住抱怨,惹得阿弥星嘲笑:『要怪就怪森间门的伦。』 阿弥星的攻击越来越急,越来越猛,即使项庄同样旋转兵器,但棍身已开始承受不住,出现多道裂痕。 项庄开始怯了,只怕自己的性命真的会就此丢了。情急之下,他想起鸿门宴当天的情景... 当天在鸿门宴会上,他与某人比划剑法,期间使出数招快剑克敌,却被那人一下破解。 『那一招,正好可以对付他!』他正想藉对方旋转起来的刀锋把木棍连带自己推入对方身后的死角位,再施以突袭,杀其一个措手不及,但随即又想:『不行!我才不要学他!』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弃祖忘宗的叛徒。 兵器即将断裂,再来就是自己的颈项! 『住手!』一颗小石从客席飞来,打在阿弥星的脚上,一下酸痛让他失去平衡,连人带剑跌在地上。 项籍的一发,结束致命的恶斗,救回誓要同归于尽的两条性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四章-暗涌 邓松见此情景,嘴唇紧闭的目无表情,彷彿对项籍的行为非常不满。 项籍就对他道:『庄主!我堂弟武功不济,技不如人,显然已输给了大师。』他这句话让项庄非常不忿气,但他明白堂哥正想阻止阿弥星取自己的性命。 邓松微微扬起八字胡,冷笑道:『可惜!一场那么精彩的决斗就此落幕了。』然后就让鹰鼻大汉把阿弥星扶出去。项籍只觉为何这个人会如此凉薄,见到项庄即将没命也不加以阻止。 邓松又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项籍道:『用这个药油替他推拿一下吧,既然你那么重视他,别让他伤势加剧。』项籍感激邓松的赐予,就深深作了个揖,便把项庄扶回去客席,让夏嬋替他推拿按摩,过了一刻鐘左右才稍微舒缓了痛楚。 踏入亥时,邓松看看项籍一行人,见他们都饮饱吃醉,就安排僕人送他们回房休息。 正当项籍想扶着项庄离开大厅时,忽听邓松叫住自己:『这个也给你...』他又掏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只见一颗黑如漆墨的药丸。『这是一颗白熊大补丸。你也拿去给你的那位醉酒的小姑娘服用吧,可以帮她恢復内力。』 『白熊?』虽然邓松为人高深叵测,但既然能让虞茴康復,项籍当然乐意收下,只是对白熊这种动物的名字感到好奇,同时惊奇为何他会看出虞茴内力全失的情况。 『白熊是一种生活在北方极冷之处的大熊,跟我们中原的黑熊可不一样,牠们以深海海豹为食,胆汁的性质温热无比,提炼出来的丹药最适合治疗气虚力竭所引发的病痛。我刚才见那位姑娘脸色发黑,眼皮浮沉,脚步不稳的,再想你们是行军打仗的人,就猜出她的病情来。』 『庄主观察入微,料事如神,本将深感佩服!』然后他就双手接过那个木盒,兴奋地笑了一下。 『可是,这药的味道非常苦涩,你最好趁她酒醉让她服下,可是也别让她吐出来哦,保证药到病除。』说罢,就让捲发大汉送他们回房间。期间,虞茴一直发酒疯,乱讲话,用脏话骂了项籍的不知道多少代祖宗,还差点吐在背着她的夏嬋的头上。 项氏兄弟和春桃也替夏嬋感到可怜,春桃更想帮忙她,但她只是摇摇头,坚持独力把虞茴背回房间。 捲发大汉安排了三间大房给项氏兄弟、三姐妹和章邯及二师兄两人,然后就逐一跟他们眾人说晚安:『早点安息!明天见!』 春桃一听,实在忍不住大笑:『早点安息?他当我们死了?』夏嬋只想这个人肯定是学不好中原话,胡乱用词才惹出这笑话。她拍了拍春桃的肩膀,示意她别打扰虞茴安静,然后春桃就打了一盘热水,用热巾为面如赤枣的虞茴敷脸,又端来一个空的盘子为防虞茴半夜时吐得一地。临睡前,夏嬋还不忘给虞茴服下项籍给的白熊大补丸,再点了她几个穴道作止吐之用,生怕药丸都还未消化就被吐出了,这才安心睡觉。 幸好,虞茴一整晚都没有吐,安稳进入甘甜的梦乡,见到阿紫和小红被赎后生活幸福美满,觅得如意郎君的画面。 翌日一觉醒来,她被一阵凉风吹醒,就稍为抓紧被单,忽感到身后有人推自己的背脊,她就睁开双眼,感官逐渐清晰,只觉被子的温暖直接传进自己的胴体,没有衣服的阻隔下更感温暖。 她慢慢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见自己一丝不掛的睡在床上,衣服脱得遍地,正想下床穿上内衣时,竟从铜镜看见项籍一张猥琐的脸。 她提高嗓子『哇!!!!!!!!!!』的大叫一声,惹得外面的僕人都赶到房门前询问状况。 『没...没得事!』她打发他们离开,然后迅速拿起被子覆盖自己全裸的身躯。 只听项籍缓缓道:『儂都睡好久了,快起床...』他都未讲完,就被一块突然飞来的铜镜砸中额头,身躯往后滚下床榻。 『淫贼!!!!!!妈的色鬼!!』她只道自己的贞操早就没了,不知所措的往后跌在地上,热泪盈眶。 『切!第二次了,这是儂第二次弄得我跌伤尾龙骨,万一我有啥事惟儂是问!』 『住口!』她身子发抖的道,然后慢慢爬到床边拿回自己的衣服,在被窝里穿上。 『怎么搞的?昨晚儂自己摸进我的房间,我都还未跟儂计较!』他盘着双手道。 『我啥子也不晓得!但难道这样就你可以随意凌辱我吗?!!』她以为贞操被项籍强行夺走,哭成泪人。 项籍一听,哈哈的大笑,惹得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项庄不满地把枕头一下扔过来,又是打在尾龙骨上,使他连连叫苦,然后就徐徐道:『儂以为我昨晚对儂...那样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你...你说的话我咋会信?』项籍见她稍微冷静下来,只是仍对自己抱着戒心,就接着道:『昨晚儂喝醉酒,摸进来后就强行睡在我床上,还得寸进尺的让我睡地上!之后,儂又突然说觉得热,就把自己脱得光光的直到今早。不信你就问儂那隻宠物。』虞茴知道他说的是犬神,因为祂的分身一直伴在与其有契约的方士包括自己和姜石的身旁,长年累月不用睡觉,因此一定知道昨晚的场景。 虞茴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就睁开眼道:『也就是昨晚我喝醉了,第一次和衣而睡,才会热得四处乱走。对不住!下次不会。』她心里恼怒为何自己昨晚会如此放肆。 『还有下次?嗯?』项籍想了想,忽然嘴角上扬的道:『其实儂也不用问祂...』他走到虞茴身旁,在她耳边继续道:『...过两三个月...』他忽然指指虞茴的肚皮,继续说:『儂自然知道我昨晚有没有...』然后就贼笑几声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虞茴起初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后来恍然大悟,就不住大骂:『混蛋、混蛋、你妈的大混蛋!!!』 俄而,项籍回到房间,虞茴早已不在了,只见项庄还是鼾声如雷的酣睡。 他走到床边,一脚把项庄踢得滚下床榻,好好发洩了刚才被他用枕头扔的怨气。 『起床啦大懒猪!庄主都备好饭菜了。』项庄摸着后背站起来,揉揉双眼道:『我的腰伤还未好儂就这样,想收买人命吗?』 『我帮儂好好运动筋骨!想让儂的伤好快一点。』他打趣道。 『睡得那么舒服,就被儂这个混蛋弄醒了我的美梦!』『睡那么多,不如出去用早膳吧。这张龙床可完全及不上军营的狗窝,我顶多睡多一晚就得走。』 项庄嘲讽道:『哼!看儂多么心急。干啥?赶着回大楚举办儂的登基大典吗?』 项籍便笑道:『熊心那个昏君和之前的宋义一样,都是不可留的!他们多活一天,就让百姓多受一天苦...』他只想项庄能协助自己篡位。 『...顶多,我日后做皇帝之后让儂当个令尹,由儂挥军剿灭天一道,好替师父他们报仇!』 项庄不答,只是摇头苦笑,就跟堂哥一同出去大厅用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五章-狼子心 一 滂沱大雨持续下了两天一夜,使得楚军只能继续于曼桂山庄留宿。 连身份尊贵的项籍也说『龙床不及狗窝』,更可况出身草根的虞茴。在山庄里,她每天都可以大鱼大肉,吃饱了还有舞蹈歌曲作馀兴节目。她彷彿与梨花阁的客人交换了身分,让她不太好受,只想快点脱离这种放纵私慾的日子。 这晚他们又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厅用膳,耀眼俗气的墙身柱墩让她看得腻了。她跟夏嬋春桃一起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是昨天阿豹猎来的箭猪肉。 虞茴吃起来,觉得这肉又香又嫩的,可惜都不是出于自己的手,吃起来的满足感始终不够。 『喂,丫头!』犬神忽然叫她:『这大箭猪是豹哥辛辛苦苦抓回来的,你怎么可以浪费?』祂指指碟上吃剩的大半块箭猪肉。 『豹哥?楞个快就跟人家称兄道弟了?』虞茴冷笑道。 『有什么问题?我们俩都一样,好久没认识过同类的朋友了,当然特别投契。』 『牠不怪责你的主人我杀了牠的兄弟吗?』 犬神嘻嘻笑道:『我问过豹哥了,他跟你杀死的金龙感情不好,经常吵架的。有一次,那个混蛋金龙还抢豹哥的食物来吃,结果牠们就打起上来,但那个邓庄主居然在一边冷眼旁观,还觉得很有趣的当看戏一样!哪会有那么冷血的人呢?』祂忽然收起笑脸:『誒!不讲他们了,对我豹哥那么衰,肯定不是好人好狗!』 虞茴只觉这场景十分熟悉,昨晚项庄与阿弥星打得快要出人命时,他毫无出手制止之意,还不满项籍的打扰。『哎!人心难测...』她更想离开这座虚假的城堡。披着羊皮的狼,她早已见识过。 这晚虞茴不敢再喝葡萄酒,口渴了就吃水果喝酪浆,不想昨晚的事件重演。谁知项籍那傢伙居然不断对自己做出敬酒的动作,还笑得不正经的,明显在取笑自己,让她只想立即上前打他几巴掌。 『咦?干啥子呢?今晚你不问我拿酒喝?』春桃忽然掩着嘴巴笑道。 『嗯!!桃姐,连您也笑我!』她握起双拳猛捶春桃的肩膀。『喂喂!哈哈、我...我就是见你昨晚楞个喜欢喝才问,没其他意思、哈...呢!』她被面红耳赤的虞茴逗得哭笑不得。 过了一个时辰,他们都吃完饭了,就逐一离开大厅回房间休息。虞茴往窗外看了看,只想为何天公不作美,偏偏夜晚才来放晴,一到早上就刮大风下大雨。 她忽然问项籍道:『喂,到底我们啥子时候才会走?』 『哦?儂不喜欢这?』他抓头问道。 『咋个会喜欢?这宅院太大了,监牢似的,我可寧愿过着四处漂泊的日子也不想这样每天吃、睡、吃、睡。』她抱怨道。 『但这里有房有门的,儂可以安心光着睡觉!』他说完这句就加快脚步跑开,避过虞茴的追打,跑回房锁上门。 激动的虞茴只好硬着头皮回去自己的房间,但就想起一件今早看到的怪事。话说她今早到大厅用膳时,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瓜田,但她在房子里相对应的位置却找不到入口,彷彿那帮僕人是爬过屋顶到田里工作的。 那瓜田的面积实在太大,她当时从窗子看出去,也不能一眼看尽,其一直往房子的西方连绵过去,种植着过千个大寒瓜。她只想为何这宅院的僕人不算多,但也可以管理好这块大得夸张的田。 她经过走廊的一扇微开的窗子旁,不自觉的从一道小缝看到一个人影在外面走过。她好奇的很,不解为何那么晚也有人在屋外工作,就轻轻推开窗子,只见外面的地方仍是瓜田的部分。她先是一下惊讶,再周围观望,想要找出刚才那个人影。 这时,她忽感一隻厚厚的肉掌搭在自己的右肩上,回头一看,只见那个捲发大汉正瞪着自己,让她不明所以。 『这里!不扣一去,不扣一堪!』他带着浓浓的口音道。虞茴心里好奇,只想:『既然你不让我看,我偏要去查探个究竟。』 她就伸手拍了怕大汉的背脊,道:『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回去,你也早点『安息』吧。』虞茴假装离去,见捲发大汉从视线里消失,先是嘲笑他没察觉自己正在诅咒他,然后就默默念咒,一张娇美可人的脸蛋忽然变黑,轮廓越来越深,穿着的短打渐渐变成一身朱色胡袍。原来她刚刚使用了一道『易容符』,可以让法师偽装成任何一个他见过的人的样貌。 她变成了鹰鼻大汉的模样,就推开窗子爬了出去。她走过阡陌,鞋底被黏黏的湿泥沾上,行走起来很不方便。环顾四周,只见空旷的大瓜田一望无际,连宅院外的那片大竹林,或者任何高山也丝毫看不见。 她沿着阡陌走了半刻鐘,还有看不见尽头,惊叹为何这个邓庄主可以只透过售卖瓜果农產来赚钱,就买得起一个堪比皇宫的庄园。 她再继续往前走,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奴僕的身影,只见他剃着光头,上身赤裸,下体只为了一块遮羞布,在这寒冷的夜晚里居然还能支持得住。他双手提着一个空的篮子迎面走过来。虞茴就挥手喊他:『逆!那么弯咯,逆害摘干深么?』她模仿着西域人士的口音问道。 那奴僕一见虞茴,扔下篮子转身就跑,彷彿看穿了她的偽装。虞茴不解,一个没有法力的人是不可能看穿易容符的偽装,除非这个奴僕大有来头。她想都不想,就赶紧追在他身后。 跑了好一段时间,他也不肯停下,让虞茴的双腿开始发酸发软,心里骂道:』王八蛋!我就不信我追不上你!』她认定这个光头奴僕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直不肯放弃追捕。 她跑呀跑,跑了近两刻鐘,终于离开了庄园的范围,进入了竹林,但那个奴僕早已不知所终。 她喘气道:『呼呼...好端端的一个奴僕、呼...咋个会有楞个好的脚力,他一定、呼呼...有古怪。』她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休息,内心已有些放弃的念头,只想沿路回去山庄睡一觉,明早再向眾人禀明一切。 『丫头、丫头!!!』犬神烦人的声音又从脑海传来。 『咋了?我都累成这样你还来烦我!』 『跑!快跑!想要命就快跑!』祂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听祂说到性命攸关的,虞茴就抬头看了周围一下,忽然... 『嚅...嚅...嚅...』 『哦?这不是狗吠声吗?难道那隻阿豹跑了出来?』 『嚅...吼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五章-狼子心 二 再仔细听,那不是一隻狗的吠声,而是三四隻狗一同低鸣。『丫头你还呆着干嘛?想要做大灰狼的晚餐吗?』 『啥子?大灰狼?』她发觉时已经太迟了,只见五隻滴着口水的野狼,眼珠闪出骇人的绿光正盯着自己。 『丫头,别急,一步一步往后退,全程举高双手。』犬神教导着虞茴求生的方法。 虞茴奇道:『举高手干啥子?而且你看,牠们都围上来了,还未可以跑吗?』 犬神急忙解释:『你走得快,牠们会把你当成猎物的展开攻击,而举高双手是为了装成猛兽吓怕牠们。』但祂发觉这一切都解释得太迟了。 『嗷呜!!!嚅......吼吼、呜!!!』牠们仰天嚎叫,凄厉的声音传遍寂静的幽篁,于虞茴耳边回盪,叫她心寒。 『妈的妈的妈的!!!』犬神吓得破口大骂,又对虞茴道:『牠们要叫同伴,再不跑你就死定了、跑!!!!!』 祂甫讲完个『跑』字,两条灰狼就扑上前来。虞茴立刻扔出眩目符剥夺其视力,转身想要跑离竹林。 可那群灰狼那里会放过这头猎物,隻隻往着眼前这块会走的大肥肉奔驰,同时周围又来了一大群灰狼加入追逐。 『完了完了!牠们的同伴来了,这次真的要餵大灰狼了。』犬神哭哭啼啼的使得虞茴想不出计策,但忽然又道:『慢着!不用啥子计策,我现在的内力已经恢復了,可以一战!』 她边跑,边把内气分成两团,一上一下的,正要使出太素五神掌。只见她在犬神的帮助下,瞄准了所有灰狼的位置,往地下一推掌,爆发出一道小龙捲把七隻扑过来的灰狼吹飞、摔在地上吐血而死。 『小心身后!』 虞茴就用手肘撞击身后的气墙,击出一道凌厉的内力把两隻灰狼打得肋骨断裂。太素五神掌的招式虽然只有五招,但却能保护自己的各个方位,而且威力在虞茴深厚的内功下愈显强大,让狼群也开始却步退缩。 这时虞茴施展起金雁帮的怪步,衝进狼群走了十步,引诱牠们挤在一堆,然后随即左穿右插的,同时连续往不同方位出掌。那群灰狼犹如被她玩弄在股掌中,傻头傻脑的横衝乱撞,有些被虞茴的掌力打死,有些则被虞茴误导方位,不慎咬死自己的同伴后再被虞茴一下击飞。 『前、西北、左、后、东南、左...』犬神的火眼金睛让虞茴看也不用看就可以知道灰狼的位置,但时间久了,犬神的集中力开始减弱,视线变得模糊,还差点说错了方位。 『没得事吧?』虞茴出掌打死一隻灰狼后问道。 『没...小心左边!!!』祂都没时间回应虞茴的提问,但立时发觉自己刚说错了位置,正想更正道:『不、东南...』 祂的提醒还未传进虞茴的耳朵,就见她的后背已被一头灰狼咬中。 『啊!!!』虞茴受不住剧痛而大声呻吟,内气紊乱的从各个穴道爆发出,把那灰狼弹飞地上,然后她就马上掏出几块疗伤符,用内力黏在伤口上。 『糟了,现在丫头受伤了,那群狼又那么接近,她没有时间运气了。』祂知道现在虞茴已经来不及重新运气出掌,就提她马上往东北方逃。 『东北?那里有啥子?』虞茴打了一段时间,连山庄的位置都忘了。 『那里有个怪石林,可以困着牠们。』虞茴曾从姜石那里学过闯石阵的本事,所以眉头一展,快速奔往东北方。 那群灰狼紧贴身后,使她无暇回头,跑得不住咳嗽。不久就来到一个巨石阵。 正当她快要抵达入口时,忽感背心一阵寒意,犬神就大喊:『扑上来了!!!』 虞茴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拔出桃木剑,却又想起,木剑已在之前对付檮杌时丢了,但她急忙下于腰间找到了一道符咒,正是穆王八骏。她心里默默感谢上天,没有给她一个假的希望,就把符咒扔上半空,瞬间雷光乍现,天马行空,君临大地化作金黄的浪涛,把狼群先锋吞灭,剩下一大堆骨灰和残肢。 虞茴抿嘴一笑,对狼群吐舌做了个鬼脸,就把一块大石壁推倒在地,把数隻衝前来的灰狼压死,然后就趁着四周烟雾瀰漫重新运气,又不住以脚划圆,扩阔内力圈。忽然又有五隻大狼从左边扑出,她却不直接击杀牠们,只是把身后一堵大石壁打碎,飞石四溅,把牠们暂时困着,然后不断推动其他大石,改变其方位,把一眾准备攻击的灰狼拦着。盛怒的牠们唯有四处寻找可以突入的缺口。 她在石阵内到处跑,看似在落荒而逃,却成功的把赶上自己的狼隻分散开,再逐一杀死。她这时猛地回想起经书上的各种驱鬼作法的阵式,不断把巨石推塌又般起,原本只是死物的一堆顽石倏忽变成一条吞吃敌人的大蛇,蜿蜒于林中等候猎物自投罗网。 虞茴躲在一块大石后,只感自己内力开始不够,难以再用掌风打倒巨石。她探出头看看几隻骨瘦如柴,杀意明显比其他同伴更强烈的狼,随即心生一计。 她捡起一块小尖石,划破手掌,流出鲜血。她把血液滴在刚脱下的一件背心上,然后往群狼扔过去。只见牠们什么也不管就争先恐后的猛咬着背心不放,把它撕开数分,然后就不断舔着上面的血。虞茴就趁机以剩馀的内力慢慢推动四周大石,把迷宫的路线又改变了,牠们再也找不到自己,只有在巨石阵中自伤残杀充飢的份儿。 她自知不可以再战斗下去,否则又会耗尽内力,然后连法力都会逐步减弱,犬神亦会自动消失。接下来,唯有找方法逃走。 『丫头!看左边。』犬神一说,她就马上集中精神,霍地背着狼群逃跑,引得牠们跟着自己于石林里穿梭。她不推动大石,只是在它们中间跑来跑去,一时又回到刚才的起点,把牠们弄得头昏脑胀。 虞茴于朦胧月色下闪前躲后,一些灰狼开始出现幻觉,以为眼前有数个虞茴在逃走,一些甚至以为身边的同伴是虞茴,误把牠们咬死。 快要到达出口了,虞茴就把剩下的十隻狼引入一个死胡同,然后就使出楚王好细腰爬过石壁。狼群见那石壁太高,只好掉头再追,跑了数十步后却发现原本的路消失无踪,变成了一堵又一堵的巨型石壁。 虞茴刚走出巨石阵,就听见阵内传来狼群廝杀的声音,心想牠们现在因为太饿而自相残杀,怎样也走不出来了,就找了棵大树爬上去,召回犬神,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打坐运功,休息了两个时辰才恢復了一半功力。 然后她就再次召出犬神,嗅着地面让她可以沿着自己走过的路回去山庄,经过田园时还摘了串葡萄补充严重流失的水分和体力。吃着吃着,就倚着一个瓜棚睡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六章-狗吃屎 一团迷糊的黑雾,是现在虞茴所意识到的,只有口中葡萄的甜味让她仍知道自己的存在。 忽然,浓雾中裂开一道小缝,璀璨的金光透进虞茴的眼皮,她只感自己彷彿已登极乐。 『哦!醒来咯。』不是大罗神仙亦不是十殿阎罗,居然是春桃的声音,她正拿着一块汗巾轻擦着自己的额头,温嫩的触感把虞茴弄醒。 除了春桃之外,夏嬋和项氏兄弟也在。虞茴抬头望望,只见自己正身处她们三姐妹的睡房里,那为何姓项的又会在呢? 『哼!看儂这副嘴脸,肯定是不欢迎我们了吧?』项庄嘟长嘴巴抓着光头道。 『庄!人家没有冤枉我们玷污了她,已是万幸嘞!』项籍笑着暗讽道。 『...你们,在瓜棚发现我?还是,那帮奴僕见到我?』虞茴忽然认真起来问道。 『呵!那要多谢儂那头宠物了,多得他弄醒我们,带我们去了瓜棚才找到儂。否则被其他山庄的人发现,儂说多失礼。』项籍依然在嘲讽虞茴让她不想再理他,但这时春桃又问:『到底你昨晚干啥子了?咋个浑身是伤呢?背脊还黏了疗伤的符咒,所以别骗我是不小心碰伤哦。』 『我咋会瞒您呢桃姐?昨晚,我被『某人』作弄了一番,一怒之下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却被他跑掉了...』眾人都知道她指的是项籍,只见他感趣的微笑着。 然后虞茴就开始入正题:『...当我正想回到房间睡觉时,经过了窗子...』 她把如何碰到那个光头僕人,之后因被捲发大汉阻止而乔装追出去时又被狼群袭击,最后靠着巨石阵取胜的事情娓娓道来。 『傻瓜!这山庄哪里有儂说的那个僕人呢?除非他是鬼,或者是贼,那就说得通。』项籍听后轻轻一弹虞茴的额头,让她不满地拨开他的手。 『总之那个捲发的大胖猪无故阻止我,不许我查看那块瓜田,而且那个瓜田上的人还故意似的把我引去狼群里送死。这座山庄一定有古怪,有不妥!』虞茴坚持道。 『敲敲...房外忽然有人敲门道:『患釵备好,勾位请!』是那个捲发大汉的声音。 虞茴瞪着凤眼,对眾人小声道:『是他!他一定图谋不轨的,我们一定要提防他...』项籍却忽然朗声道:『不好意思!今天春桃姑娘身体不适,我们想先照顾她多一会儿。』他可以不提虞茴,不想引起捲发大汉的注意。 『好!我出告搜主伦!』他的身影就从木门外消失。 『我们都是尽快走吧,这地方太奇怪了。』虞茴拉扯着春桃的衫袖道,但项籍却道:『不行!现在天气不好,昨晚儂又被那个捲发男人发现了,贸然撤走山庄上下那么多将士,恐怕会引起庄主的人怀疑。我们又不懂离开山庄的路,万一他们把心一横,吃亏的是我们。』 『没错,猛虎不斗地头蛇。而且只怕,他们觉得我们发现了这山庄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会把我们除之而后快。』项庄同意道。 『那你们想咋个样子呢?继续留下?』虞茴正想反驳,又突然停了嘴,只见项籍伸出两根指头,得意的笑道:『儂只需好好的睡一觉,让两位好姐妹服侍儂。』 虞茴不解他举起两根手指的意思,但听他接着说:『要是你不听话,我唯有得罪了!』他晃了晃两个手指,虞茴就明白了,他又想点自己的穴道,让自己乖乖就范。 『啊!还是儂想,喝点美酒呢?这个可能更有用,让儂睡得更『舒服』!』 虞茴涨红着脸,不忿的缓缓躺下,眼睁睁看着项籍轻佻的离开房间,然后就一下用力的把被子盖过头来,蒙头大睡。 项氏兄弟和章邯及二师兄到了大厅,照常跟庄主有说有笑的吃完早饭,然后就留下了项庄拖延着邓松。『邓庄主,请您们看看我这套棍法,给点意见!』『呵呵!看来上次的比试结果,你还是不服呢。』 然后就一个人到了虞茴说她昨晚看到光头奴僕的地方四处查探。他在墙上不断摸索,看看有没有暗门之类的东西可以通往瓜田,誓要揭破这块『世外瓜园』的秘密。 他沿着走廊走,只见这里共有近十间房,要逐间逐间的找实在麻烦,但他别无他法,硬着头皮推开第一道门,原来这是一所炼丹房,四周放满了木柴草药,而正中央放了一个足足两个人高,约一丈多的大型炼丹炉。项籍只想:『有啥人可以爬到那么高?』他用指头敲了敲丹炉的表面,只听清脆的金属声,里面似乎空空如也。 他又把房里所有柴枝翻开了一遍,又敲敲地面的每一块木板和墙上的每一块砖,都是没有发现,心想:『难道这屋子里的人全都会壁虎游墙或者飞簷走壁,不用门都可以出去瓜田?』他笑了笑,打消了无稽的念头。 他随即又想,会不会有机关收藏在那些药盒里面,就把它们逐个打开,只见里面的全是血竭、熊胆、蛇胆、田七、珍珠粉等,还有一些已製成的黑漆漆的大颗药丸,以及之前在金雁帮灭门事件中见过的龙涎香,他拿近鼻子闻了闻,只觉舒筋活络,多年征战以来累计的压力瞬间消除,他又想:『墨老前辈、师父,你们放心!弟子一定会把天一道的一帮恶贼屠杀清光,替您们和所有师兄弟报仇!』他放下盒子,推门离开,进入第二所房间调查。 他一进去,就看见这里放满了书卷,他随手拿起一卷看看,只见里面写满了密麻麻的西域文字,他丝毫看不懂。拿起第二、第三卷来看,一样如是,他都开始想放弃了,可突然... 『吱吱!!!』木门被某人推开,他就走了进来。项籍不知所措,四围观看,见到一堆书被一块布盖着,就马上揭开它,把自己的身躯遮盖着,闭气忍着由灰尘引起的咳嗽。 他微微翻起白布,只见那个进来的是个中原人,但身穿胡服,披头散发的还留着长长的鬍子。 那男人伸出指头,口中数着木架的次序:『一、二、三...七、八!』他停在第八个木架前,先知似的不用翻开就已找到自己想要的捲轴。正当他把那卷书拉出时,发生了一件项籍不敢相信的事。 只见地板上打开了一个大窟窿,正确来说是打开了一道通往地底的楼梯。 那男人往下走,过了不久,暗门就关上了。项籍见此良机,就等了一会儿,希望那个男人已经走远了,就依样画葫芦的拉开捲轴。果然,暗门又打开了,而且那男人似乎已经走到老远,没有察觉通道又再被打开。 项籍拿了一盏灯,照亮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不解为何那男人不用拿灯就可以进来。他到处张望,走了数十步,期间就顿感不安,背心一寒。 只见沿途的两旁都放了过百个大小不一,以金箔打製,全身写满西域怪文的人像。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它们全都是被画上眼耳口鼻,笑面迎人的,而且双眸甚是逼真有神,彷彿一群被点了穴道的小孩子坐在两旁紧盯着自己。 他继续往前走,忽然一阵阴风把灯火吹灭,使得他不禁退后两步,忽然又听到身后有人喃喃自语,但项籍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是语言关係吗?还是『他』讲话实在太小声,项籍不知道,只想既然暗门没有再打开过,那现在周围理应只有他自己一人,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跟着自己。 他伸出双手,是图摸着墙壁来走,却不小心碰到一个小金像,就听到:『啊!』的一声。项籍平日胆识过人,但这刻也不由自主的猛流冷汗,就当自己听错,继续往前走。 他走了不知道多久,大概半刻鐘以上,就摸到一道类似门的东西,其中间一条小缝透出阳光,让项籍想起:『难道外面就是瓜田?』 他轻轻推开门,只听外面雷声隆隆,大雨滂沱的。再看四周,这里果然是瓜田,他找了一个瓜棚,躲在里面避雨,同时见到两条身影正在田间。当中一个站着,一个跪在地上。站着的那个正是刚才的男人,他大骂道:『小鬼,你很大的狗胆!』但见那跪在地上的是个沧桑老人,『为何那僕人会称他为小鬼?』项籍心里疑惑。 那被称为小鬼的老人只穿着遮羞布,在大雨中浑身发颤,但僕人丝毫没打算用手上的雨伞为他挡雨。 『警告你!给我告诉你一帮兄弟,若半个月后还不见收成,当心庄主把你们打得魂飞魄散!』他的话让项籍一头雾水,『魂飞魄散』?难道他是鬼吗? 『大...大总管,我、我们都不想的,只是这段日子都一直下着大雨,瓜...瓜果都...』 『我不要听解释!!!!』大总管大喝一声,堪比雷鸣,还一脚踢在小鬼的肚皮上,接着道:『你们是鬼,我是人!如果这样的事情你们也办不到难道要我这个凡人来办?!万一庄主赚不了钱,怪罪下来,到时你我也没命!!』 他见小鬼不断发抖的向自己下跪叩拜,忽然嘴角扬起,拿起一个装满粪便肥料的木桶倒在他们站在的阡陌路上,还溅到自己的靴子,他就对小鬼道:『哎哟!我不小心弄翻了。』 小鬼就马上道:『我...我去打扫乾净!』 『不用了...你就,帮我舔乾净我的靴。』然后就一下把他沾满粪汁的左靴踩在小鬼的大腿上。 小鬼犹豫不决,只是期期艾艾的道:『我...我...不如我去、我去...』 『你娘的!!我让你舔,你就要把我的靴子舔得乾乾净净!!!』他的无理取闹让项籍这个局外人也看不过眼了。 小鬼一边哭,以便勉为其难的伸出舌头轻轻碰了一下靴子表面的粪汁,但大总管居然把它的整块脸压在靴的表面,让它透不过气,还大笑道:『哈哈哈!这就叫做狗改不了吃屎!!』 项籍气得猛地捶地,握紧的双拳和脖子露满青筋。『妈的!明明狗是那么尊贵的,居然要被你这样侮辱。』犬神的声音忽然从项籍的耳边响起,让他不禁耸一耸肩。 『如果不是臭丫头担心你会搞出什么麻烦,让我跟着你,我都看不见这一幕呢。』祂这一句让项籍会心一笑,犬神不解,就接着道:『你笑什么?现在是我的同类被嘲笑呢!』 『喂!儂觉得他们现在是啥情况?』项籍忽然想起犬神身为仙,应该会对这种灵异神秘的事情有所理解。 『明显是跟梨花阁当时的情况一样吧,只不过这里麻烦得多咯!』祂懒洋洋的叹气道。 『哎呀!被你这条疯狗碰过了,都不知道会不会有猘犬病的,都是快点去抓隻虾蟆来煮药。』大总管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就急步离开瓜田,推门进入了漆黑的秘道。 之前,项籍都曾听虞茴提及过小雨的『养鬼事件』,就觉得自己这次碰到大事了。 如他所想,曼桂山庄即将刮起一场腥风血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七章-一桩买卖一 邓松这天比平时迟了些许来到大厅,只见他愁眉不展的推门而进,但一见项籍项庄二人,就立即咧着嘴问侯二人,跟他们谈笑风生的,又慰问春桃的病况等等,项籍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回到客席准备用膳。 『嗯!这个好吃!!』 『邓庄主,请问这美食有啥名堂?』 『这个烧饼简直是天下极品!』 『庄主,我敬您一杯!』 二人不断的找话题,项籍又乘机与邓松对饮,似乎想要藉此灌醉他。 这一切,只为了让士兵们可以安全逃走。他特意找了数十名自荐的死士,由章邯率领,负责于护送士兵离开山庄。但士兵人数之多,使得计划的进度缓慢,让他们俩不得不于席间拖延着邓松、捲发大汉以及阿弥星等一眾身毒头陀。他们于大厅服侍着邓松和项籍他们,似乎丝毫没注意到死士们的秘密行动。 同时,三姐妹亦按照项籍说的找到了秘道,正打算就走那些被囚禁在金像里的游魂野鬼。 项籍只想若此举被山庄的人发现,必然会惹怒他们,所以才秘密送走一眾部下,而自己则献身担当诱饵引开邓松他们的注意。 邓松跟他们有说有笑的,期间又提起自己以往曾到大秦的西南部地区游歷,还推荐项籍他们可以找时间到那里旅游散心。 『多谢庄主的推介,只可惜本将军务繁忙,近期都难以抽空外游,就先谢过庄主的美意了!但日后有机会的,本将定会到桂林观光。』 邓松听后低头笑道:『呵呵呵!穹苍照良田,绿水环翠山。桂林的美景冠绝天下,但于老夫心中,始终比不上这片延绵不绝的幽篁茂林。不知以两位项将军之见,老夫这座山庄如何呢?』 项籍一听,就马上拍着马屁道:『此处翠竹为景,万兽和鸣,实在是一块福地!』 邓松忽然收起笑容,徐徐道:『没错!老夫建立这座山庄都有...哎呀!人老了,记性不好,都忘了多少年。这些年日来,都有不少的人来到做客。当中...』他锐利的眼神射向项籍和项庄,让他们不寒而栗『...亦不乏土匪湖寇、山贼恶霸!两位说,我该不该款待他们?』 项籍装着镇定的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如果他们并没恶意,只是跟我们一样于山涧中迷路,那当然可以。』 项庄也争着道:『对对对!我们行军打仗的,跟他们这群江湖豪客其实一样,大家都是靠刀子糊口罢了!』 邓松缓缓站起来,步向客席。他们俩第一次觉得邓松原来是那么高大的。只听他开口道:『不过依老夫之见,这种死不足惜的人与畜生无异!倒不如...』他忽然弹了一下响指。 『...把他们杀死后驯服起来,以除后患!』这时项籍忽听四周传来一些奇怪的低鸣声,项庄这时大喊道:『看!』便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地面。只见两条枯乾的手臂从地面伸出,犹如没有实体的一般,然后就露出了它的整个躯干,是一头皮包骨、面容扭曲且头顶光秃的长发鬼。不是,不是一隻,而是一大群瘦骨嶙峋的鬼魂不断从地面爬出,它们浑身发紫,有些缺了一条臂,有些没有双腿的在地上蠕动,有些的肚子穿洞的不断流出淤血和内脏。 『多亏我去过桂林,才从当地人身上学会了这个!』他露出阴险的贼笑。 再看邓松身边,就见昨日瓜田上的那个老人鬼正低着头,回避着项籍的视线,彷彿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妈的老不死!儂就甘愿助紂为虐吗?!』项籍指着它破口大骂,却惹得邓松发笑道:『死到临头,还要装英雄吗?』他甫说完这句,大厅左边的一堵墙就忽然『砰』的一声被打破,碎裂。一隻高约三丈,长着独角的独眼鬼从墙身的大洞衝进来,每走一步都產生轻微的地震,使得大厅的摆设都不断摇晃倒下,但邓松却如履浮云般毫不受影响,只听他张口道:『杀!』那独眼巨人和一眾野鬼,还有那帮西域奴僕就蜂拥而上。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数个时辰前,三姐妹趁夜来到书房,春桃就对着木架数:『一、二、三...八!是这个!』虞茴跑到第八个木架,只见上面放满了书卷,唯有忆起项籍昨晚说的对书卷数着:『最高一层,从左数起第八卷...誒!是这个!』她兴奋的拉出捲轴,果然『咕』的一声,房间一个角落的地面就打开了一道暗门,有楼梯通下去。 她们各自拿着灯,慢步进到秘道里,只听春桃尖叫道:『哇!!!鬼呀!!!』虞茴和夏嬋就立即转身走过去,原来刚刚春桃见到数尊金像,好奇之下伸手一摸,居然就听到:『蛤~~~~』的一声,手上的灯火就被一口寒气吹熄。 虞茴见怪不怪的,清清喉咙大声道:『诸位稍安毋躁!我们并无恶意。』只见四周刺骨的阴风戛然而止,虞茴就知道它们愿意听自己的,接着道:『诸位,都是含冤而死的亡魂。死后不但没有不能入土为安,还被那个邓老头烧成骨灰,製成金像,终生被囚于这座曼桂山庄里。敢问您们,甘心吗?安乐吗?』夏嬋见到她义正辞严的对鬼魂说理,全程毫无畏惧之色。虞茴那彷彿英雄的背影,让她顿生钦佩之意。 忽然听『呼~~』的一下,一群跪坐在地上的孤魂野鬼猛然出现在三姐妹面前,见此景象,连沉着的夏嬋也不禁发冷。 群鬼中,有个年纪较大,似乎颇有地位的老者站起来,走近三姐妹,围着她们走了一圈,对她们仔细打量了一番,期间一股寒气使得春桃和夏嬋用力抱紧双臂。 那老者忽然停下脚步,开口道:『你们可知道,老朽和他们的身份?』它指着跪着的那群野鬼问道,只见当中有老有嫩,有残疾的也有体格魁梧的。 虞茴就笑道:『我不晓得,这也不重要!』老者听后就冷笑几声:『哼!连我们是好是歹也未曾过问就想放我们走?小姑娘,你们可真的傻得彻底!』它一下就猜出虞茴是要来救它们出去。 那群鬼中有个貌似只有十来岁少年朗声道:『我们都是龙踞山的土匪。到处杀人抢掠,死后定要到阴曹地府,上刀山下火海,过着生不如死、度日如年的生活。难得被邓松那个老不死看上了,让我们当他的奴僕,有何不好?为何要出去?』 虞茴依然自若,淡淡的道:『我不是傻子,也不是害人...不、害鬼的。我只是一个商人,想跟您们做一宗买卖!』 『哦?』那老者捋一捋杂乱的虯髯,似乎对虞茴的说法感到兴趣。 『您们帮我一个忙,指导那帮军人离开这个鬼...破地方,然后我就会把这些金像放火烧毁,释放您们。』 『释放?』群鬼面面相覷的。 虞茴轻轻一笑,作揖道:『小女子不才,曾学过一些方术,可以让您们在世间上多留一些时日,期间向善积德,免却日后的轮回之苦。这样一来,您们就不用对着一个只会对各位呼呼喝喝,无理取闹的老头子。这桩交易,做得过吧!』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交易?老朽生前也算是个商人,靠贩卖私盐为生。一次逃避官府追捕时来到这里,哼!就被那个骗子害死!』 虞茴实在没兴趣理会他的前尘往事,只是问道:『那您的意见是...?』 『买卖,讲求的是信用。既然老朽生前作为一个奸商,就请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姑娘你的君子之腹了。』 『哦?』 老者忽然笑道:『难道三位姑娘没察觉,刚才来的时候被人跟踪吗?恐怕现在,已经搬了救兵来咯。』 『啥子?我们被发现了』春桃惊慌道。 『想我们信得过你们,就拿他们的人头来作证明。』老者背着她们走了几步道。 虞茴哈哈一笑:『我还以为是啥子登天下海的难事?就是要我杀几个人而已,那就简单!』 『哼!我就等着瞧。』这时忽听秘道的门又被打开了,然后就有十馀名西域奴僕闯了进来,每个都手持兵器利刃,当中一个带头的道:『云轩马迪亚!!!』 虞茴当然听不明,但肯定是『杀了她们』的意思,就和夏嬋一同摆出架势迎战。 『誒誒!那我呢?』春桃猛地摇着夏嬋的手臂道,但见她一掌就推往春桃的小腹,让她退后了十几步。 夏嬋随即疾步上前,手上拿着两枚银针,按上官傲教的方法运气放针,眨眼间就有两名奴僕倒下。她不给予敌人有喘息的机会,闯入敌阵中,把三枚银针扔往三名奴僕的气海穴,他们就立即气绝身亡。一个拿着双匕首的大汉一见,怒吼一声就高举兵器往她刺过来。但夏嬋依旧不作一丝犹豫,伸手抓着大汉的喉咙,清脆的『喀喇』一声,把他的脖子扭断。 再看虞茴,只见她投鼠忌器的使出太素五神掌,以免弄伤春桃,却因此只是轻伤了包围自己的五名奴僕。 当中一个身手敏捷的立时爬了起来,往秘道的深处跑过去,虞茴大惊,就运起楚王好细腰,一下扭到那奴僕的跟前。他伸出一双厚厚的肉掌,正要击打虞茴的胸口,她就即时运气推掌还击。两双铁掌互相碰撞,鸣雷贯耳,掌风摄人。 相比那奴僕,虞茴身量较轻,而且只使出了三成力,就失去平衡的往后跌了好几步。那奴僕虽然也被震开,但却站得稳稳。他炭黑的一张嘴脸露出一排皓齿,诡异的嘲笑着虞茴。 这时他霍地一脚踢过来,虞茴就掏出一道集力符,让自己臂力顿升数倍,仅仅接下他这一脚,然后就挤出内气把他推飞向后,让他不慎把数尊金像弄碎。 忽听那群鬼个个指着三名少年发出『噢!』的一声惊叹。只见他们的身躯碎裂成琉璃,消逝于半空。『它们往生轮回了!!』老者大喊,又对虞茴道:『你再不快点杀死他们,我们的兄弟有得遭殃了!』 她一听,就急了起来,胡乱的出掌攻击,却被那奴僕一眼看穿套路,一下擒着她的双手,又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她腰间的穴道。他身为西域人,对中原武学自然不太晓通,这一指只是让虞茴浑身酥麻了一下,倒在地上,但他就已趁此良机抓住了春桃的左肩和喉咙,大喝道:『帕果马...』在托勒密王国的语言里就是『不许动!』的意思。 春桃脑袋一片空白,只想难道自己的命真这样就丢了?大惊之下居然一下乱抓就抓住了奴僕的手掌,再一下转身扭到他的后背,并把他的左手扣在背心,让他『啊!!』的一声惨叫。 虞茴与夏嬋四目交投,心里想:『这不是小嬋的擒拿手法吗?』又忽然大喜道:『桃姐!以手为棍,挑字诀!』她道出平日教春桃的棍法口诀,就见春桃『哦!』了一声,按着虞茴平日所教导的模拟出持棍的动作,从下而上用力推,就听到那奴僕的左手发出一下让人心寒的脱臼声,他就扶着左臂倒在地上呻吟。 虞茴一见,就纵身而出,以集力符集中掌力,一下就把那奴僕震死。夏嬋亦放出飞针刺往那四个轻伤奴僕的死穴,把他们统统击毙。 虞茴呼了一口气,举起拇指讚赏春桃道:『桃姐!干得好!』让她不禁脸红。然后虞茴就急忙对群鬼道:『别等了,我们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七章-一桩买卖二 『吼...嚅嚅嚅吼吼吼!!』阿豹对着一名落荒而逃的士兵吠了数声,就往他飞扑过来,咬住他的左臂晃了几下,竟然把它活生生的扯断了,鲜血四溅到墙壁上。 那边厢,章邯正挥剑砍断了数名中原奴僕的首级,甫见到部下受伤,就怒道:『岂有此理!』拿出葫芦,咬破指头滴血,只见里面马上鑽出了一道又巨又胖的犬状闪电,又是『吼吼』的乱吠。 阿豹见它对自己乱吠,一怒之下就挥爪抓向金犬,谁知一爪之下,金犬就爆发成雷光,缠绕着阿豹,让牠一直抖动全身,发出悲鸣,然后就倒在地上瑟缩,动弹不得。 这时鹰鼻大汉也跑了过来,正想一刀砍死章邯,但被可怜的阿豹抱住右脚,在他脚底摇着尾巴。 鹰鼻大汉只是用安息话大叫一句:『丧家狗!!!』就把牠一脚踢开,使牠昏迷过去。 他一刀砍过来,但被章邯接住,之后又对拆了几招。他只想让士兵们争取时间逃亡,同时又开始担心项籍那边的情况。 话说大厅这边,项籍和项庄拼死杀出重围,『咻咻咻』的几下,项籍就已把五个头陀身体撕开一半,然后往后一抓,就拿住了一隻大鬼的脖子,把它的头颅一下拔出。全程都没出过刀,就已经干掉了数十个对手。 邓松见那群野鬼和头陀都不是项籍的对手,只好一吹口哨,那本来移动缓慢的独眼鬼就忽然眼前一亮,不断往项籍衝过来,中途还踩死了大量野鬼和两名头陀。 但项籍好歹也曾跟洪荒巨兽廝杀过,这种攻势又怎会吓到他,只见他对项庄叫了声:『闪开!』就一下跳至独眼鬼的头顶,还是不拔刀,居然猛地捶击它的头颅,让它暴跳如雷地到处乱衝乱撞,项籍就嘻嘻一笑。 独眼鬼挥舞双臂,一时敲打地面,一时横扫,哇哇的咆哮,一瞬间就在项籍的控制下杀死了大量敌人。 邓松咬牙切齿的,不明白为何就凭他们俩就能轻松解决自己的一帮手下。他对守在身旁的阿弥星说了几句身毒话,然后阿弥星点点头,就拔出双剑投入阵中。 项庄见他往自己衝过来,心里暗喜,就连忙对骑着独眼鬼的项籍道:『接下来儂要小心咯!别弄死我。』项籍对他打了个手势,他就挥棍出击。他这棍直戳小腹,可是当阿弥星想挡下时又突然变成攻击下阴,之后又变为喉咙、双肩,动作犹如流水变幻,中间毫无间断,彷彿这数招都是同一路的。阿弥星退至主席桌,忽然垂下手,把一个青铜酒壶往项庄的胸口拨过去。他这一拨用了内力,飞出去的青铜壶足以深深的蚀入石墙,更何况是人的胸骨。 项庄于是往后弯腰躲开,只见酒壶击中了独眼鬼的左膝,使得它痛苦的跌躺在地。 『停手干嘛?!快杀死他!』邓松用身毒话命令他,他就使出神剑门的一套十三式的黑龙剑。第一式使出时寒光乍现,剑气经过之处都出现一道冰痕,袭人的寒气逐渐减慢项庄的动作。这招跟天一道大虎的玄天三手略有不同,不直接拿人要害,反而逐步削弱对手,再补上第二式『龟顎破剑』。 双剑一上一下的往中间收窄,犹如鱷龟捕猎,貌似攻速缓慢,但敌人一旦松懈或已全身冻僵,甚至打算无知的从远处乱攻过来,就立即快如雷电。中招者轻则下体不保,绝子绝孙,重则脑袋被一削而下。 但项庄所练的乃纯阳内力,加上刚才又喝了不少酒,血气流通,身体较难被冻僵,因此还能及时以轻身之法退避三舍。 但阿弥星并无因此而动摇,见他仍是继续出招,第三第八第十式接连而发。项庄就往相对应的方位防御,但当出到最后一式时,项庄奇怪为何这招软弱无力,就是个刚学武的入门弟子也懂得拆解,更有充足时间做反击,而这招的弱点正是左边身,于是在挡下后就出棍捅向阿弥星的左眼。 身后忽然传来项籍的大喊:『别上当!!!』项庄这才发现,他突然变了招,双剑齐发的往自己两肺刺过来。 这招杀着名为『双龙破腑』,专门攻击对方的内脏,这听起来毫无特别,但却同时适用于五脏六腑任何一个位置,更可怕的是这阿弥星把其应用在黑龙剑最弱的一招后。他刚才先以弱招引诱项庄拆解,然后故意露出弱点让其攻击,当对手的动作都被自己预算出之后,他就可以轻松拣选出攻击的部位,无所匹敌。 项庄大吃一惊,求生本能下收棍回防,却因对方这剑已靠近自己,即使想防守也防不及,情急之下居然乱打般击中了阿弥星的左耳。 『啪啦』一声,阿弥星忽感耳鸣昏眩,双剑竟因此错误插向了项庄的腋下,让他得以脱险。 但阿弥星却仍未停下攻击,忽然抽回左剑,藉着现在两人身体靠近而反手握剑拉砍项庄的脚踝太溪,为肾经要穴。 『灵龟取水?』项籍心里讶异,只想为何这阿弥星会懂那么多招神剑门的剑技。这绝非跟派中的人过几招就能学会的,更何况他的这几招运用得嫻熟贯通,当今世上除了现任掌门谭齐鍔外无人能比。 原来这阿弥星当年打败了几名神剑门弟子后,偷偷跟随两人前往山西。一路跟了数个月,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当他溜进了神剑门,偷走了好几卷剑谱回曼桂山庄,私下练习。而这招灵龟取水正是他最先修炼的,透过接近敌人,并以其他招数做掩饰,趁其不为意就突刺大钟穴,截断足肾经,连锁地剥夺对方听觉,让敌人短暂耳鸣,甚至失去意识。 项籍一见,就拔出太阿扔向阿弥星,他这剑本快要刺中项庄的脚踝,却被项籍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侧身闪避,一失足就跌倒在地。 『逆偷袭!!』阿弥星一头散发都快要直竖起来了。只见他又是从衫袖里飞出利刀,这次还多达五把。 项籍现在右手抓着独眼鬼的角以防止自己掉下,唯有以左手扔出巨闕,但哪知独眼鬼霍地伸出硕大的左掌抓紧项籍的整条左臂,弄得其几乎骨折。『妈的!这个时候才...』他若随便挣扎或松开右手,都会弄伤自己。 但当那五把利刀飞到半途时,忽听『噹噹』几声,它们就被全数击开,改变了轨跡而直插向独眼鬼的左臂让它不得不松手呻吟。 项籍定睛一看,原来章邯率领着一眾死士杀至,刚才挡开飞刀的一剑正是他劈出。 死士进到大厅,就把剩馀的身毒头陀全部杀死,刚站起身的阿弥星忍无可忍,大吼着狂乱舞剑,只想把这群杀人兇手千刀万剐,但就被项庄的长木棍拦着:『哪里走?!』他只是轻轻用力一晃,木棍就打入阿弥星的胸骨,让他口吐血沫。项庄乘胜追击,竟以长棍当剑,依样画葫芦的使出腾蛇脱兔。 但阿弥星退了数步就感到不妥,洞悉了他的动作,骂了几句身毒话:『臭小子,你乱学什么?』他马上又模仿着项庄之前的防御方法,以身躯的重量压向剑身,企图强行挡下对方木棍的重击。 谁知木棍棍端与剑身相撞时,项庄稍为改变了推棍的轨跡,故意让棍身上的一小截被剑刃削得碎成木屑。阿弥星见木棍逐步接近,正想收剑回避,但发觉剑刃卡了在木棍里,一时间拔不出来,项庄就冷笑一声,又是轻轻一晃,木棍再次敲往他的左耳。 阿弥星不甘再次中招,竟转身闪过这一棍,借力拔出剑锋,同时从袍子里伸出右剑。『又是那两招!』项庄知道又是毒蜂针和络陀螺的组合攻击。果然,他的剑被项庄挡下后,接着使出后着,身躯于半空翩翩起舞。 章邯一看,只觉这次他出招更快,以防有人再出暗器阻碍。 这一刻,那人的身影再次于项庄的脑海出现,他精妙的剑法,不是自己或项籍可以媲美,为何他就要背叛项家? 那人,名『缠』,字『伯』! 一套『流云剑』冠绝南方! 所谓流云,变幻莫测,无所破绽! 用?还是不用? 用了,我会变得跟他一样。 不用,我就死路一条。 『项副将!别鑽牛角尖!快出招。』章邯正想赶过来,却被数隻鬼魂缠着四肢,不能动弹。同时独眼鬼开始不受控制,快要摆脱项籍的操控,往倒地的章邯重重踏步过来。 『他要死了!不行!不可再犹豫!』他把心一横,面部扭曲的『啊!』了一声,随即心如明镜,时间彷彿停顿,心眼早已看穿利剑与长木棍交接的位置。只见他用力一按,使得剑刃无法削断木棍一分,反而带动着他的身躯。 阿弥星逆时针高速回旋,虽然看到项庄的一举一动,身体却无法立时停下,只能任由他扭动全身,捨身一踢! 背心一翳,热血吐洒。 项庄就立刻飞跃到章邯跟前,把小鬼全部一棍打散,然后把他用力推走,避过了独眼鬼即将拍下来的一掌。 他再看往两眼翻白的阿弥星,用上全身的力气,举棍敲往他的头颅。 这时的阿弥星已经近乎失去意识,只是见到一道暗影慢慢扩大,逼近自己,本能反应下挥剑一挡... 『项副将!!』 『庄!!!!』 只听『插』的一声,项庄的左脚脚底沾满血,一柄白刃直刺穿脚面动脉。 阿弥星稍微恢復了意识,一见项庄用脚挡了这剑,就想把剑拔出,却发觉宝剑被他用内力紧紧吸着,怎样也拉不出来。 『这...!!!!』只见他的长木棍举得更高。 『...就是我不喜欢用剑的原因!!!!!』木棍狠狠打在阿弥星的天灵盖... 塌陷,碎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八章-铁手石阵 烈焰熏天,虞茴这时正在念着符文,并以犬神的净化之火把囚禁野鬼的金身烧毁。她早已让春桃先行离开,而夏嬋则留下来护卫她左右。 过了两个时辰左右,法事也大致完成,她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喃喃的道:『呼!所谓的做法事原来楞个耗神!』 夏嬋扶起她,打算带她离开秘道。一隻野鬼带领她们走了大约一刻鐘的路,就以到达了室外,只要穿过前院,那出路就在望了。 谁知当他们仨刚踏出大门,就看见捲发大汉搀扶着邓松准备逃走。虞茴一惊,只想难道项籍拖不住他们,或者已经遭遇什么不测? 原来刚才邓松见独眼鬼被项籍所制,而阿弥星更死在项庄的棍下,就打算让捲发大汉带自己逃走。 但项籍怎会给他机会,就让章邯所率领的死士们牵制着在场的所有游魂野鬼,自己突围追击。那捲发大汉赤手空拳的,居然跟手持双刃的项籍比武起来。项籍先以双剑砍向大汉的腰间,正想把他一击解决,但身材高大的他居然一个转身就已闪开这一击,可见其身法之高明。 他接着开始反击,以一双肉掌对战项籍。奇怪的是,他居然毫不落后给力大无穷的项籍,让其只想:『这傢伙是怪物吗?』 项籍见他的攻击如此凌厉,就使出怪步,企图以技巧取胜,只是且战且退的,一直以安全为上,引诱对手露出破绽才乘机反击。 那时大汉见项籍的攻击距离比自己长,同时又不断退缩的,似乎想引自己堕入陷阱,他想自己已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这样吃亏的终究是自己,于是他把心一横,深入虎穴的主动出手,纵身跃入项籍的攻击范围,让他得意的想:『这笨蛋果然中计!』就集中全身的力气直拿大汉的头部要害。但正当巨闕快要让大汉身首异处时,他居然侧身的勉强闪过,进到项籍的剑围以内,就随即行云流水的出拳反击。 项籍只想:『他这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他顿悟自己才是中计的一方,可惜刀刃在外,双拳已至,狠狠打在他的胸膛让他胸骨断裂,内伤甚重。 『不行!不可再纠缠下去!』他自知已经输了,正想退避时却见大汉霍地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一下点在自己的小腹。劲力一发,项籍就失去意识,浑身乏力的往后跌在地上,脸色忽然由红转紫,犹如中毒。 躲在一旁的邓松心里大喜,以为大敌已除,就马上让大汉带自己逃离大厅。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直衝耳膜的怒吼,只见独眼鬼被数名魁梧的死士爬到身上,不住的被利刀利剑所伤,一阵昏厥而倒地,不偏不倚的压往邓松的下半身,使得他双腿变形,猛冒鲜血。 捲发大汉一见,即以无比的怪力抬起压在主人身上的鬼手,背着他逃亡,谁知刚出到大门,就被虞茴碰个正着。 只剩半条人命的邓松苦笑道:『...枉老夫还以为他们能把事情办妥!咳咳咳...』他所指的自然是那群围攻虞茴的西域奴僕。 虞茴嚣张的道:『哼!老不死,你也好事多为了!你姑奶奶我今天就把这座『猛鬼山庄』夷为平地!』 『嘻嘻...老夫都已经半隻脚踏进棺材了,死在你手上也无甚么所谓!可是你那个项将军呢...!!』 虞茴一听,心头一寒,就问:『你们对他干啥子了?』 『他...咳咳...身中剧毒,没救了!!』 『啥子中毒?你快给解药!!!』过了那么多时日,虞茴也早已把项籍当作自己人,一听到他有性命之虞,也无法不担心起来。 『哼!那是西域曼陀罗花的剧毒,世上无药可解!!』原来这个捲发大汉平日锻炼掌力时,都把少量这种曼陀罗花的种子加入铁砂里,久而久之掌力就带有微量毒性,且日益增强,但其身体早已习惯,因此对修炼之人毫无影响。加上刚才他把剧毒注入项籍体内时,又封住了他的穴道,让其无法运功排毒。 『臭老头!!!!』虞茴握紧拳,指头的关节喀喇作响。捲发大汉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就飞快的跑出了大门。 虞茴用下巴比一比小鬼道:『小嬋!你让它带你去找大块头,我去追!』她正想追出去,但被夏嬋抓住手臂,只见她从怀里掏出铁丝手套递给虞茴。她一接过,就知道夏嬋的意思,对她说了句『多谢!』就紧追在二人身后。 他们于丛林间穿梭,跑了都不知道多久,虞茴的腿力开始不递,就决定速战速决,运气出掌。 只听『砰砰』的数声,就有即刻树枝被她隔空打断,使得大汉差点儿失足堕下,再来『砰砰』,就是数颗灌木被打得整棵碎裂,落叶飞散。 『哈哈!原来你的招那么少,步法又差,怎么打得赢?』大汉背上的邓松忽然回头,见虞茴那滑稽的身法,就嘲笑道。 『砰砰砰!!!』这次打在河上,水花如龙捲滔天。 『可恶!又不中!』虞茴越心急,命中率就越低,差点就跟丢了二人。她只觉自己被二人玩弄于鼓掌,但无奈又丝毫打不中对手。 邓松回头见她仍紧追着自己,就『切!』的一声,对捲发大汉说了句外语:『引她去怪石林!否则都不知道要避多久。』大汉点点头,就转向而逃。他们却懵然不知道那座石林已被虞茴弄得模样大变,再非那道他们昔日能来去自如的天然屏障。 『妈的!他们又去哪儿了?』虞茴跟了一段时间,觉得沿路非常熟悉,只道难道他们又想把自己引去怪石林,不由得兴奋地摩拳擦掌,暗喜道:『这次你们死定了!』过了不久,他们果然于怪石林的入口停下脚步,虞茴就大笑道:『哼!看你们咋个样子躲?』说罢,就再次出掌。 『糟了!』邓松的心脏如万马奔腾,却见大汉忽然放下了自己,急道:『埃克特蕾西!』就是『快跑』的意思,然后就以一双毒掌抗衡虞茴的太素五神掌。 若单论威力,太素五神掌自然高出几倍,但大汉的毒砂掌却能以内力隔空传毒,感染及削弱对手。可虞茴戴着手套,剧毒似乎无法伤她分毫,使得大汉处于下风,『淙!』的一声,他往后退了十数步,但虞茴却仍站在原地。 自她习得太素五神掌以来,掌力大增,即便是项籍,恐怕也未必能硬接她一击而毫发无损。 『可恶!威力还是不够!』躲在树后的邓松心里咕嚕着,想了想,记起虞茴不擅步法,就对大汉道:『别硬碰!跟刚才一样,智取!』虞茴当然听不懂。 大汉点点头,就翻了个筋斗,落在虞茴的身后,一下抓向她的脸庞。 她大吃一惊,正想出掌抵抗,却发现对方双爪齐发,除了脸,还拿向自己的腹部。她乍然想起夏嬋的一招擒拿手法,虽然自己没刻意练过,但生死攸关,只能一搏。 她忽然变招,双手擒着大汉的手腕,但他随即挣脱,双掌又出,打往胸口。 幸好虞茴戴着手套,使得她可以立时还击。四掌碰撞,两人就比起内力。虞茴只觉自己的内力开始减弱,似是逐渐被对方的剧毒蚕食。那大汉见虞茴的脸色开始变,是轻微中毒的徵兆,就露齿而笑。 邓松一见,也心里喜道:『呵呵!这次不用躲进石林也足以收拾你!』谁知捲发大汉的表情大变,再仔细看,只见其右掌与对方左掌相交的位置骤现霹靂。 忽听『滋滋』的数声,捲发大汉一副分明的五官扭作一团,大喊一声就往后倒地,把右手抱在怀里,猛地打滚。 虞茴刚刚用的,乃是护身法术当中的一记『掌心雷』,藉助雷师屏翳的闪电缠于掌心,趁对手不为意时打入其体内,威力足以废掉对方一臂,但缺点是出招过后要花上好几天才能再次使用。 虞茴对他做了个鬼脸,就马上封住穴道以防剧毒蔓延,转身逃进石阵,到大汉回过神来时,她已消失不见。他不屑地『呿!』了一声,就赶紧跑进阵内,只想马上报废臂之仇。 他刚走进来,只听四周传来一阵奇怪的低鸣声,但他不管,一见虞茴的身影,就出掌一击,一块本已裂开一半的大石就碎成沙尘,但她又不见了。 这时虞茴心生一计,只想她何不以静制动,引大汉自己困死自己,于是就故意探出头来被他见到,就马上跑了十数步。 大汉越想越气,就不断以左手出拳出掌,企图打破所有包围自己的大石,却仍丝毫不见对方影踪。 这石阵本被虞茴排成了八门金锁的样式,生门居东北,死门居西南,大汉虽然看得出,但刚才他心急地乱打一通,方位瞬间变换,生门转伤门,伤门转杜门,凶吉变幻。 虞茴又把他引去景门,乘机发力推动一块巨石。大汉一见,只道她想转小吉为大凶死门,把自己完全困死,就以毒砂掌抗衡。大石于两人之间前后摇摆,但由于虞茴轻微中毒,内力减弱,大石因而逐步靠向她。 虞茴知道死撑下去必然是自己吃亏,就松掌而退,大石回归原位。 这时外面的邓松听到阵内雷轰喧天,只担心部下会后真的败阵下来。忽然灵机一触,就张嘴说道:『艾纳安特?』意思是『你在哪里?』 虞茴听不懂,但也猜出他想以此提示阵中的大汉。只听他们嘰里咕嚕的讲了一大堆外语,烦得虞茴双手猛地抓头。 捲发大汉按自己所在位置的日照推算出自己正位于西方,又回想起刚才石阵的变化,就报给主人听,只见邓松屈指算了几下,满佈皱纹的额头忽然松弛,就教导他走出石阵的方法及如何改变阵法以困着对手。 『糟了!只怕他在外面指手画脚的,教懂了这大汉学把我困死的方法。』忽听身后传来大石碎裂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只见大汉的身影于石隙间闪过。『嫑跑!』她展开轻身之法,打算爬过大石,却又见左方有一块巨石不住往自己压过来。她尝试伸手抵挡,却被它的重量及大汉的臂力压得差点撞向身后一堵石墙,那她就要被夹死了。 电光火石间,虞茴倏忽往右推掌,内力击打在一块大石上,碎片猛地往大汉飞过去,让他不禁松手退避,虞茴亦趁此脱险。 她找了根树枝,插在地上观察日照,得知自己现在身处西南,再回想刚才石阵的变动,算出前面的唯一的一条去路乃是惊门,也是一凶门。又记得之前自己正正把那群恶狼困了在那里,若她选择往前走,无异于自杀。 她只可继续于迷宫里走,一边回想一边算出出路的位置。但邓松在外面不断提示着大汉,提示他如何偷袭,又教他如何变阵以迷惑虞茴,使得她不住的被打扰,又得重新算过。 『你现在在东方,那按刚才的变化,你就是面对着景门,属于小吉,可以闯!』邓松大喊道。 那虞茴呢?她现在正位于死门,刚好在景门的旁边,让她单凭声音就辨别出大汉的位置。 只见她双手推掌,把一块大石推倒。大汉一看,连忙翻个筋斗闪开这块千斤巨石,降落在虞茴的面前。 虞茴就笑道:『嘻嘻!现在你出不了去!』她指着大汉身后,只见景门被封,他得马上过去搬起大石才能出去,但试问虞茴又怎会给他机会,趁他还未回过头来,就一下擒拿住他的左肩,又抓住他的左手手腕,企图把他馀下的一条臂也废掉。谁知大汉只是轻轻一个转身,就反擒着虞茴的喉咙,她的生命危在旦夕。 『去死!』大汉只想一下扭断她的脖子,以消心头之恨,但却见她的身躯忽然变形,又冒出一阵呛鼻的白烟。原来虞茴藏了一道替身咒在身一直没用,就是等着这个关键时刻。 她与附近一块地上的枯木交换了位置,那枯木的尖刺还弄疼了大汉,让她心头一阵痛快,哈哈大笑着。 『嗯?你别管她!她这是激将法!』邓松提示大汉道,但盛怒如恶鬼修罗的他又怎会听得进耳?只见他挥拳袭来,但虞茴不避不退,只是出掌打往地面,引发暴风吹飞大汉,同时震乱四周的巨石。这时死门转惊门,但两者同属凶门,这样一变根本毫无意义。大汉不解,冷笑道:『愚蠢!哪有人会像你这样变阵?!』但他下一刻终于知道了。只听身后一阵低鸣声,与自己进来石阵时听到的是一样的。 『你自己跟牠们慢慢玩吧!』说罢,她就扔出一道眩目符,消失不见。 大汉往身后看,只见群狼怒嚎流唾,隻隻一副老饕的模样。牠们都是前晚石阵事件中的倖存者,经歷了两天两夜的飢饿。牠们双眼发红,唾腺失控,脸部抽搐,猎物的香气是牠们唯一的驱动力。 『救、救...!!!』他还没有说下去,双腿就已被撕碎,再来是双手、内脏、头颅... 没了大汉的追击,虞茴轻松的找到出路,既然景门被毁,附近又有群狼出没,她自然不会走,剩下的只有开、生二门,但开门只能入而不能出,所以最后她选的依然是生门。 她出到外面,顺着方向走到起点,就见邓松坐在地上,抚着折断的双腿叫苦。他见虞茴逐步走进自己,都知道性命休矣,就道:『厉害!连我这个擅使毒的部下你也杀得死。』 『杀他的不是我,而是当晚那个小鬼引来的一群饿狼。』说罢,她就运气于掌心,准备了结眼前这个大魔头,但同时又道:『如果你肯说出解毒的方法,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哪知他居然还在大笑,显然早已置生死于道外。他说:『这曼陀罗花的毒,每七日发作一次,每次发作时都会腐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痛不欲生!四十九日之后,他就会油尽灯枯!世上,包括我身上,也不会有解药!!!』说罢后又是一阵狂笑。 虞茴眉头扭曲,鼓眼努睛,怒道:『邓松!你私下把那群野鬼诸般折磨,而不让他们去地府受应得的惩罚...』 『它们是鬼!跟畜生无分别!而且它们生前都是到处行凶的恶霸,无论我怎样虐待它们,奴役它们,也是它们罪有应得!它们就跟污辱我妻子的那个贱人一样!!!』 她一阵沉默,接着冷冷的道:『那你下辈子亲自体验一下做畜生的滋味吧!』然后就一下挥掌,震断他的心脉。 听完一番疯言疯语,虞茴选择给邓松一个痛快,只因她终究是个女人,对用情专一的男人,还是抱有一丝敬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三十九章-新同伴 毁坏的瓜田,崩塌的大厅。 金光璀璨的伊斯兰穹顶,粉碎、剥落、颓败。 虞茴杀死邓松的一刻,其藏好在身上的一个小木牌也随即被毁,袭击项籍他们的那群孤魂野鬼全都因而消失,灵魂往生。 楚军死士们和项氏兄弟都等着军医替他们疗伤。当中,中毒颇深的项籍嘴唇发紫,满头冷汗,每隔一刻鐘就吐血一次,幸得夏嬋替他按摩穴道,情况才得以舒缓,但其体内的剧毒仍未清除。 项庄见连夏嬋也无法完全为他解穴,内心不由得惶惑乱想。 这时,虞茴喘着气跑进大厅,见项籍气定神间的对她轻笑一下,仍是一副不正经的嘴脸,她才稍微放松。 她再望望周围,就见那个鹰鼻大汉被五花大绑的跪坐在柱子旁。而在他旁边的,则是不断吠叫的阿豹。 犬神的声音又忽然传来:『看来豹哥这次被他害得惨了!刚才,多难听的话,牠全都骂出来咯。』 『那你想怎样?把牠带到军营?』虞茴逐步走向项籍,一边对犬神道。 『嘻嘻!你看我们英明神武的,长得跟狻猊一样!有我们做楚军的吉祥物和镇军灵兽,保证霉气消散,以后打仗百战百胜!』 『狻猊?』虞茴奇道。 『狻猊乃龙生九子之一!是西域独有的猛兽,浑身赤毛,跟我们俩真的有几分相似哦。所以我们獢犬号称『雪山之王』,可不是徒有虚名。』 虞茴白了牠一眼,就问夏嬋道:『他到底是咋个了?看你的样子都楞个苦恼的。』她所指的当然是项籍。只见夏嬋做起手语来,把情况告知了她。 『连你也不会解?那傢伙点的到底是啥子穴道?』她抱怨了一番之后想了想,又道:『不如让我用内力帮他逼毒?』 项庄忽然挥挥手道:『不用了,我都试过了。怎样也排不出来!』 虞茴听后,心急如焚,却被项籍一扰:『喂!先别说这个,我的盔甲和披风都被他们弄成这样了,快帮我缝一缝吧!』只见他的青袍沾满泥尘,被割破了一大半,身穿的牛皮甲也被砍得千疮百孔的,缝製的丝线早已外露。 『现在啥子时候呢?你还开玩笑!』虞茴不自觉的一掌拍在他肩上,让他们哼了一声,就连忙道:『对...对不起...我...等一下让桃姐帮你...而你身上的毒,我再去查一下经书,看看有没有方法解吧。』 项籍却不回应她的后半句,只是轻浮的笑道:『哦?难道儂不懂缝衣服?那夏嬋姑娘呢,她也不懂吗?』 只见夏嬋立时别过脸去,而虞茴则反问道:『不行吗?谁说女孩子一定要会缝衣服?』 『呵呵!都说你们俩从小被宠惯了,基本的女工也不会!!』犬神也插嘴嘲笑她们,让虞茴气得一下把牠拍散成烟缕。 项籍本来也是被引得发笑,却又忽然收起笑容,只见虞茴身后聚集了一群游魂野鬼,他就大喊道:『小心!!咳咳咳...』但过度激动只让他的伤势加重。项庄抚了抚他的背心,然后就提棍准备应战。 『誒誒誒!嫑怕,它们就是刚才救了一眾将士离开山庄的那群野鬼。』虞茴劝止项庄道。 『哦?』兄弟俩也好奇。 『它们现在呢,只想找个地方,让它们可以做好事,积功德,以免轮回之苦,可以投胎做人。』 她解释道,身后的长老也点点头,接着道:『从今天起,无论是出于自私也好,还是出于为人设想也好,我们不会再做害人的齷齪事,只愿一辈子跟随项将军和虞姑娘!』又回头对其他鬼朗声问道:『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项将军万岁、万岁!!』它们纷纷握拳举手叫好。 项籍不由得飘飘然起来,只觉自己平生以来从未试过被一大帮素未谋面的『人』如此吹捧,还誓死追随自己。就连自己麾下的士兵也是因着这日后的相处才渐渐跟自己熟络起来,它们居然一来把自己当成君王一样敬拜。 呼声如浪涛般把他淹没,他只想高举双手,向苍天,向满天神明展示自己的威望与地位。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荣耀。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只想要跟她一同分享的喜悦。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汝南,天一道总舵。 这里没有阴森的的囚牢,没有终日悲鸣的囚犯,只是一个寻常的广场。 但气氛,却比任何一个分堂都要庄严沉重。 只见一群信徒们跪在地上,不住的往一个类似祭坛的大木台磕头念经。 这时,姚元和正靠在一堵墙上低头沉思,对于多年来苦苦经营的假药生意失败一事仍耿耿于怀。 『老四!祭祀都快开始了,还在发呆,想被真人杀头吗?』嘲讽他的正是三爷张铁鹤。他现在只剩下右臂,加上异于常人的外表以及彷彿厉鬼的笑声,叫人毛骨悚然。 『哼!不知道在真人心里,一个劳碌多年,只因一次意外而亏本的僕人,和一个多年来游手好间,只会嫖赌饮荡的癮君子,谁该死一点?』姚元和冷笑一声道。 张铁鹤身后的大虎一听,竟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道:『现在你是什么态度?别以为自己赚的了几个臭钱就可以目无尊长!!!』他虽然只是三爷的徒弟,但却为师父的地位被僭越感到不值。 『真可笑!赚不了钱,怎样为那些军阀提供资金,给他们去打仗?』他似笑非笑的,脸色灰白,活像一个没有感情,却会说话的人偶,一头犹如鬼影般飘曳的乌发更是吓得大虎双手发颤。 『大虎!』张铁鹤忽然叫他的名字,接着道:『我们尊贵的四爷乐善好施,除了经常到处送钱外...』他走近四爷,在他耳边大声道:『...连个不肯就范的畜生-项籍,也杀不下手!!...』他大笑几声后看了看大虎,又道:『...你就无谓,跟这种大慈大悲的善人作对了。』 大虎随即松开手,笑了笑道:『知道了!师父。』然后就跟张铁鹤一同步向广场中央的祭坛。 姚元和『哼!』的一声,又走了过去,准备参加一场惨无人道的祭祀。 祭坛上躺卧着一个人,他眼皮微睁,四肢无力的抖了几下,明显还未死,但他身上却绑了好几根大麻绳。 同时,广场后方的一座大殿里,一个穿着黑袍,盖着头的人正在上香给某种神灵,轻轻磕了一个头后,就转身步出大殿,来到广场。 那人手上拿着一卷书,腰间插着剑,身后亦有好几个随从跟着。他们走过来祭坛时,眾信徒包括三爷和四爷也对其行着叩拜之礼。 『草民叩见真人!!!!』他们的声音传遍空旷的广场。 真人缓缓翻开书卷,道:『教徒,赵德广。于本年端月十一,私下挪用我教资金二百两,逃至家乡渔阳,终日流连赌坊,败尽身家,输尽资金。挟带私逃,沉溺赌博,按我教戒律,将其...』 『处死!!处死!!处死!!』教徒开始起哄,个个指着赵德广大骂,以洩心头之恨。 真人忽然伸出左掌,让眾人肃静,然后就徐徐道:『今日,我们得到赵教眾无私的奉献,实乃我教之福。多得他流出圣血,以赎其一身弥天的孽障。同时,也洗净世间的罪污。』 他忽然合十双手,低声道:『昂藏之躯,归之无极,眠于冥冥,垂于昭昭。』教徒们也跟着念一遍,然后就见真人拔出利刃,指向祭品,剑裂胴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章-去或留 休息了好几天,楚军再次踏上旅途。他们按照邓松之前给的路线图走,不用三天就已经来到了竹林的出口。 这天,距离项籍被注毒已经过了七日,但他毒发的徵状奇蹟地轻微,只是整天不住咳嗽而已,吐血的情况和脸色都大有改善。 虞茴知道这都是夏嬋这几天来为他施针推拿的成果,就对项籍道:『你呀,真的要好好多谢小嬋咯。不是她,你早已没得命。』她说得夸张了。 项籍笑了笑,咳了几声,就对正在为自己号脉的夏嬋道谢。但见她还是愁眉不展的,惹起项庄的好奇,就问:『嗯?为何儂还是这副样子呢?羽哥都快要康復了,不是吗?』 她摇摇头,就对虞茴和她身旁的春桃做手语。春桃首先看的懂,就缓缓道:『小嬋说...项将军体内的馀毒还未清,而且被点的穴道仍然闭塞住。所以,她做的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夏嬋又再做了做手语,她就接着解释:『她说她替您施针是可以压制体内剧毒,为您续命,以及减轻毒发时的痛苦,但若要完全解毒,她也没得办法。』说罢,她就把缝好的披风和盔甲交给项籍。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展露笑容的对虞茴道:『不错嘛!比以前还漂亮。儂真的要好好学一下春桃姑娘的手艺嘞。』 虞茴暗自佩服他的瀟洒,然后就道:『既然如此,不如我让小嬋留下来替你治病吧!』夏嬋一听这是虞茴提出的,就猛地点头表示愿意。但项籍却脸色一沉,喃喃的说了句:『留下她?』 『反正她们跟着我到处降魔伏妖也是危险,倒不如暂时留在你的军中比较安全。』她看了看两姐妹接着道:『等我们都赚够钱了,就相约一起回长安迎接红姐和大师姐,然后找个地方一起居住,我主外,您们主内,过些平淡的日子!』春桃和夏嬋都拍掌示好。 项籍双手忽然剧颤。夏嬋见到,以为他是身体不适,就继续为他推拿按摩。 这时虞茴托着腮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吧,反正明早我们就会进入楚国,就是说不出一个月就应该可以到达彭城,那么剩下的这段日子,我就做些特色的小菜,保证你们没得见过的,就当是跟军中的各位道别吧!』 数名老兵刚好经过,其中一个听到虞茴的话,就叹了口气道:『哎哟哟!儂真的要走了吗?』 『不就是吗...嗝!儂做的菜最适合下酒。咕嚕咕嚕...老夫...嗝!不可以没了儂!!』一名喝醉酒的老兵接着道。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有缘再见吧!到时候再煮些好吃的给你们。』她又回头对项籍道:『还有你哦,别以为我迟些走了以后就可以放肆!我会让小嬋好好管着你。』她举起两根指头放近自己双眼,然后缓缓移近项籍的眼皮。 『嗯!嗯!』夏嬋也打趣的捏了捏项籍的肩膀。 『请您放心!有小嬋的医治和我的养身小菜,您的病一定可以康復!』春桃微微行了个礼道。 项籍仍然不语,握紧的手心沾满汗液,双眼亦满佈红丝。 虞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走了以后,也会四处替你找解药。所以日后你康復了,论功行赏时就别忘了我的份儿哦!』 项籍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了起身,使得夏嬋差点跌倒,然后对虞茴道:『儂跟我过来!』 『哦?』 项籍不理,就径自走往自己的帐篷。虞茴对眾人耸了耸肩,就跟在他身后。 她进了帐篷,就叉腰问道:『你刚才是干啥子了?你差点弄伤小嬋了。』 『做我的私人法师...』他背着她,徐徐的说了句。 『嗯?!』虞茴对他这句的话感到有点唐突,一时间反应不及。 他转过身来,逐步走近虞茴,问道:『难道不好吗?』 虞茴犹豫的道:『但...我要去找我师父...找他接工作,才赚得了足够的钱呢。』 『师父?就因为他?因为要找他,儂就要走吗?』他面无血色,犹如行尸走肉。 虞茴对这里的气氛渐感不安,只想随意敷衍他几句就走:『难道你愿意付出赎得起我两个姐姐的钱?但就算如此,之后我也会走。你...都听到我跟桃姐她们说我日后的打算吧。』她只想与其要姐妹们不愁衣食的留在军中,倒不如在田园间安稳度日。 她低着头,看不见一道泪光划过项籍的脸庞,然后又接着道:『何况我身为方士,就应该到处帮人。还有我为人徒弟,总有责任替门派上下的人分忧。就跟你对金雁帮有感情,多忙都要赶去出席师父的寿宴一样道理...』她不自觉地触及了项籍心中的伤疤,使得他瞪起虎眼,怒吼道:『说到底,儂都是因为那个姓姜的才要走????!!!!!』他一手把身后桌子上的器皿和食品统统扫跌,吓得虞茴『哇!』的尖叫一声。 他又上前抓紧虞茴的双肩,命令道:『我说儂,不准走!!!』 虞茴只觉他把自己的身体弄得剧痛,居然运气太素五神掌的功力,一下挣脱开项籍的双臂,还让他往后退了两步,又道:『你凭啥子阻止我走?不信你问问外面眾人,看看谁会像你一样霸道,会强行要我留下??!』她比出食指指着帐篷外面,直紧闭着润滑的樱唇,眼神坚定无畏,在渗透进的馀暉映照下风致嫣然。 项籍被她这样一推,内心顿感失望,不解为何她要这般对待自己,就忍着泪水大喝道:『世间上,包括皇帝在内,从来没有人敢逆我意!!!』 虞茴一听,就更加激动了,大声骂道:『荒谬!!!得人钱财替人消灾!谁给我钱,我自然听谁的!为啥子只可以顺你的意?』 盛怒的项籍忽然一怔,语塞的讲不出一句话来。 虞茴见他这样,就冷笑一声:『咋个了?觉得我很贪钱?对!!!我就是楞个贪钱。但是贪,也不会贪你的臭钱!!!!』说罢,她就推开帐幔,跑了出去。 虚寂的帐篷内,项籍黯然痛哭。 这次,是他第二次为她落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一章-幕中老人 布料和顏色,使得这帐篷有别于其他的,加上处于营地最后方,想必所有人都会认得它。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只是因过于残旧而褪色,并非用料或者设计特殊。 项籍来到,轻声叫了叫里面的人:『亚父...』才掀开帐幔进去。 甫入内,会看见佈满蛛网的柜子和没点着的灯檯,在黑夜里显得阴森诡秘。 但项籍却没有被这些不合理的事物所吓倒,只是再往前走,看见一个老人正背对着自己坐着。老人看着的,是一幅掛在木架上的大秦版图,密麻麻且潦草的字遍布于版图的每一角落。 项籍停在老人身后约五步的距离,跪下叩拜,彷彿此老人在大楚有着比皇帝甚至他自己还要崇高的地位。 老人知道他正对自己行礼,但仍不肯转身,反而站了起来,让项籍看见他一身残旧且满是补丁的衣衫,以及戴在满头花发上,一顶歪了的冠。 老人走近地图,伸出右手的食指戳了戳版图的东北方。项籍一看,就认出那是河北的鉅鹿,昔日自己就在那里败秦军,擒章邯。 『怎样?想起自己的丰功伟绩吗?』老人终于开口,声音雄浑的彷彿还值壮年。 项籍听后,心里一惊,不解为何他能知道自己内心想法。他尷尬地笑了笑,徐徐道:『果然世间上,没有事能瞒得过亚父。』 『哼!跟爱人吵架了,就懂得来找我当和事佬,但残杀那二十万无辜俘虏时,就把我的话丢到粪坑里!』老人不屑的道。 项籍回想当初自己下令坑杀秦卒的场景,一时间不懂的辩驳,只是口吃的道:『当、当时我只、只是想...』 『只是想,那些秦兵的性命与你无关,所以可以随意肆杀!对吧?』老人忽然转身,露出一张苍白得足以于昏暗中照明,狰狞的鬼面。 面无血色的他让项籍低头不敢直视,只听他接着骂道:『鉅鹿一役是这样,龙踞山那次又是这样!难道士兵就不是人,性命可以给你随意玩弄吗?!!』 项籍就知道他是说自己于讨伐檮杌一战时,只顾着为虞茴报仇,任由士兵被塌石压死也不下令指挥撤退。 『这么多年来,我传你的黄老之道,教你如何放弃争强好胜,万事要以大局为重。』他失望流泪,接着道:『亏你还懂得用来教训那个丫头!可是连你自己也做不到,凭什么教别人?!!就因为一个女人,牺牲了过半的手足,这样值得吗?!』 他缓缓伸出右手指着项籍,继续斥责道:『还是说,在你心中根本没想过要平定这个乱世,为百姓谋福?你征战多年,难道为的只是满足自己的权欲?』他把指头的目标移向右方远处,接着道:『其他人对你来说,都只是让你踏上皇位的枯骨吗?!』老人居然一脚踢在项籍身上,使得他在地上打滚,伤势加剧而咳血。 老人不理会,反而一手揪起他的衣??领,道:『你看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还有资格当一军之帅吗?』 项籍一直低着头,细声道:『要让亚父失望,我实在没有顏面再当楚军主将...』他从未讲过这种话。 『那怎么办?让项庄那个小子做吗?让士兵们各自为政吗?!!』老人忽然插嘴,全程瞪大双眼盯着项籍,但过后又冷静下来,放开了他的衣领。 他双手放后,越过项籍身旁,平静的道:『我已经替你写了封信寄去穷奇门,你去找他们,世上只有他们可以帮你。』 『嗯?』项籍困惑起来。 『你和那个女娃不是中毒吗?你们俩想要命的就一起去...』老人冷冷的道。 『啥?!她会死?不会的,她...咳咳、一点症状都没有,馀毒应该清了。』 『她那个会医术的好姐妹不是说过吗?这种西域奇毒不是单靠运功针灸就能排出。若然过上几个月,馀毒发作起来...哼哼、与你现在无异!』 项籍浑身抽搐的跪下,双手搂着老人的腰间乞求道:『亚父,您教我,教我怎样劝她,她生了我的气,现在已经...咳咳!』他激动地咳血。 『...要不这样,您老人家亲自替我出面,劝她留下,千万不要走!』 老人冷笑道:『她连你也不怕,会怕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吗?要哄她的话,你自己去!』 项籍脸色一沉,只想唯有硬着头皮对虞茴道歉,却又听老人道:『解毒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锻炼她的武艺和你的的器量。我可不想你再次因为她受伤而分神,害死更多的兄弟!』 项籍忽然感动,对老人作揖道别后,就跑了出去。 他只道亚父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伙头,给我烧火!』 他走近灶头,轻轻吩咐了一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二章-虎山行 跑了出去后,虞茴就回到自己的帐篷,气冲冲的收拾细软行装,同时嘴巴没停过的咒骂着蛮不讲理的项籍。 犬神见她如此衝动的要走,就劝道:『丫头!你又不懂路去彭城,就这样走很危险的!』 『哼!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一定要靠那混蛋才能上路!』盛怒的她对犬神的劝諫丝毫听不进耳,连外面的春桃夏嬋也阻不了她,让祂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厢,项籍捧着一个木盘从灶头走出来,与项庄迎面碰头。他一见,就指着盘上的一碟糕点嘲笑道:『哇!儂这是干啥呀?』 『儂别管!又不是弄给儂的。』他继续捧着糕点往前走,却又听项庄道:『儂别告诉我这是儂特意弄来哄那丫头的,这可行不通的!』说罢,又是哈哈大笑一番。 『呿!明明自己还是个童子身,平日连碰女人都没胆子,有资格说我吗?』项庄一听,彷彿心头遭万箭齐穿,『呃呃!』的数声,讲不出话儿,只是心道:『明明我是见儂弄得太差才这么说!』 项籍来到虞茴的帐篷外,只见两姐妹正徬徨的踱步,就上前对她们耳语了几句。春桃一听,眉头一展,就请一清喉咙,对里面的虞茴喊了句:『誒!你都饿了,我弄了些糕点,不如一起吃吧!』 她听到是春桃的声音,就淡淡说了句:『进来吧!』谁知回头一看,入内的竟是项籍,她就迅速别过脸来,喃喃道:『别看他!别看他!别看他!...』同时又嗅到一股莫名的酸臭味。 项籍见她不肯理会自己,就放下木盘,掏出了一个小木偶,自言自语的对它道:『木偶兄呀木偶兄!儂可知道,我最近碰到一个大混蛋!』 『对吗?他叫啥名字?』他用着腹语讲话,引得虞茴好奇的偷看了一眼。 『他呢,叫项籍,为人狂莽自大!经常自以为是的强迫他人做一些他们不情愿的事,儂说过不过分!』他又对木偶说,然后随即用腹语回应:『哎哟!这种人真的该死!明明军营里有个善解人意,又精通烹飪的大美人坐镇,无缘无故就把人家气走了,都是他活该!』 虞茴背着他,只听其『哼!』的一声,让项籍猜不出她的意思,只好继续说:『那他就麻烦咯!...』又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接着道:『噁!又酸又硬的,肯定会吃坏肚子!...唉、如果那位大美人愿意回来教他做菜、弄糕点,那就好嘞。』 『切!好多岁了,还在玩木偶娃娃,幼稚!不知羞耻!』她忽然停了手,冷笑了一声道。 项籍一喜,走上前对虞茴道:『不信的话儂嚐嚐看,真的很难吃!』然后递上了一块糕点。 虞茴瞥了一眼,『哼!』的一声道:『当然吧!材料的分量和蒸糕的火候全都错了。』 项籍先是讶异她居然一眼就看得出自己的错处,然后又笑道:『毫釐之差足谬千里矣!无论小如做菜,还是大如行军,我们都真的不能少了儂呢!』 『我何时说过不肯为你们煮菜?是你自己态度恶劣,不懂珍惜这大概半个月的最后机会!』她嘟嘴说道。 『谁说我不珍惜?珍惜的很!』 『哦?』犬神一听,忽然想:『难道他愿意放丫头走?』 项籍接着道:『我还准备了八人大轿,一到彭城,就马上用来送儂上『玄圣门』!』他这当然只是缓兵之计,只觉得日后的事迟点再算。 虞茴总算肯看他一眼,道:『哼!要是你食言了,我弄点毒药给你吃!』 『呵呵!只要是儂煮的,就算有毒的也比龙肉好吃千百倍!』 『口甜舌滑的肯定不怀好意!总之记得给赏钱,不然休想我们仨继续帮你!』她甫讲完这句,项籍就插嘴道:『没问题!过了这段日子,保证儂功力大增,日后找工作,也能赚得更多!』他伸手抚抚虞茴的头顶,打断安慰她,却被她不屑一顾的拨开拒绝。 『嗯?』虞茴不解这话的意思,项籍就把老人对他讲的话娓娓道来。 虞茴初初也半信半疑,觉得自己毫无中毒跡象,也不太想答应,但夏嬋和春桃却跑了进来,猛地要求她必须跟项籍上穷奇门总舵修行。 『蛤?但是...』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夏嬋推了出去,硬把她送了上马。 『喂!我不会骑...』夏嬋又是不等她讲完,就也骑了上马,让虞茴搂着自己的腰,准备跟项籍一同出发。 虞茴一直发着牢骚,又怪责夏嬋为何要跟项籍同流合污,但无奈自己在马背上,一直不敢乱动。 她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开始没气,项籍见她开始静下来,就道:『这就乖了!』 她口渴得很,只好简短的说了句:『楞个麻烦!不是为了解毒和见你那么诚实我早就跑了!』她回想起刚才项籍对其美貌与才艺的讚赏。 『有啥麻烦?不就是学一门新的手艺而已。』项籍反驳她。 『那个死胖子,都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可以救得了我们,你那些消息从哪儿听来的?』虞茴质问道。 『亚父说的话从来不会有错,我们照做便行。』项籍忽地拉拉韁绳,让只顾吃草的马匹继续走,显然对前往穷奇门治疗一事十分上心。 『亚父?啥子人吶?你的部下?』 『...我原谅儂的无知。』项籍白了她一眼,只想亚父范增的威名,于普天之下怎会有人还未听过。 他们仨继续骑了两个时辰,沿途的青山绿水尽收眼帘,让人身心一阵愉快。至于当中最大感触的,居然是夏嬋,只见她双眸忽然明亮,渐变模糊,过了一阵子就捂嘴饮泣。 项籍一惊,只道:『喂喂!她没事吗?』 『呸呸呸!当然没得事!只是小嬋想起她的家而已。』夏嬋刚对她做了手语,让她顿时了解到情况。 『哦?家?她家乡在这附近?』项籍从未打听过三姐妹的故乡,于是好奇的问道。 『小嬋本来是随县富户的大家闺秀呢!和我们这种出身草根地痞流氓不能相比。』她用『我们』,让项籍又是一晕。 『她的家原本是经营矿业和冶炼厂房的,如果不是遭到天一道那群龟儿子洗劫,她本来就不愁衣食!咋个会沦落到现在跟我一样,要被你日妈当成奴隶虐待?』她直指着项籍的鼻头抱怨道,同时又轻抚着夏嬋的头顶,安抚她的情绪。 『呵呵!想不到一个大家闺秀也会懂那么多本领。』项籍这样一说,夏嬋就略显害羞的红了红脸。但他随即又对虞茴说:『不过相比之下,一个会奴把婢捧到天上的主人更加鲜见,更值得被讚赏呢!』 虞茴吐了吐舌头道:『自己赞自己,噁心!』 项籍不理她,只是:『驾!』的一声,策马奔腾,驰骋于山道。 虞茴心有不甘,不自觉的搂紧夏嬋的腰,但还未开口,夏嬋已经知道她的意图,就也挥动马鞭,追逐而上。 『哦!好骑术!』项籍赞口不绝,惊叹她居然能越过另外一边的崎嶇丛林追上自己,只想那路虽然路程较短,但凹凸不平的地面以及横生的枯枝均是难关,连他自己也没信心能闯过,谁知夏嬋只是简单的把韁绳拉左拉有,三两下功夫就已与项籍聚头,还差点超前了,使得他心里一惊,更用力的鞭策宝驹。 『哇!!!!!』至于虞茴,则只有被吓得失色大叫的份儿。『玉帝老子救命呀!!!我奉太上元始天尊、五方上帝之名命你马上停下!!!急急如律令!!』慌得都快要把天上眾神的名号全喊出来了。 但一连赛了几十里路,两匹骏马(的主人)仍丝毫没有停歇之意,只是紧盯着眼前的一块大牌匾:『穷奇山』。 『哦!噁、噁...神明保佑!』虞茴见终点在望,边吐边心里感恩。 项籍全神贯注的,清空脑袋。反观夏嬋却得意的一笑,只是以小腿用力一撞马身,使得牠『嘶嘶!』的乱叫,随即一跃行空,雪白的马躯于日照下彷如雷光电影,『隆!』的落在地上,分出胜负。 项籍的马相继来到,只听他不甘心的『??呿!』了一声,就伸手扶一扶已经满天星斗的虞茴,见她连黄胆水也吐出来了,就用衣袖替她擦乾净嘴边。 『哈哈哈哈!!!!』忽听一阵滔天如浪的大笑声,三人一看,只见一名手执蒲扇,身上一件松身大衣,却没穿内衣的大胖子正走过来。 『项将军,你多年征战沙场,没想到马术会如此差劲,竟然输给一个丫头哦!』他摇着扇嘻嘻笑道。 项籍却全无慍色,只是作揖道:『本将的马术生疏欠佳,让赵掌门见笑了!』 同时,夏嬋亦把虞茴扶下马,只见她犹如喝醉酒一般脚步浮浮,揖都还没有作好就跌趴在地。 赵天恒一见,拍着大肚皮狂笑:『呵呵呵呵呵!至于这位虞姑娘,就更加不济了。』他忽地看向夏嬋,对她道:『看来赵胖子我,都是收你为徒比较好咯!』 『赵掌门此言差矣!』赵天恒身后忽有一把声传来,只觉其音似刃,直刺入眾人的耳腔,带着金属般的鏗鏘。 『我们既然受了范老先生的委託,那就不可以随便忤逆了。』那人一身奇怪的衣裳,既不是汉服,亦非任何一种胡人的服饰。其上身和下身是分开的,腰间和膝盖的位置都以布带绑着。再往上看,就会见到他颈上掛着一条奇怪的项鍊,是三枚呈月牙状的玉石。而其发型亦是让人看得出奇,居然是把头发绑在头的两旁,形状似两根扎起的绳子般。 『徐先生,我只是说笑而已,你也太认真了吧!』赵天恒接着对眾人介绍说:『这位是徐先生,以前是我的同乡,后来入仕朝廷,受命远渡东洋,后来他更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又把一身好武功传授给当地民眾。数年前衣锦还乡,就马上跑来山上找我!现在,在我穷奇门下作客。』他用力拍着徐先生的背脊道。 『末将见过徐先生!』项籍行礼道,然后又示意两姐妹跟着做。 『好!太好!有礼有礼!』他笑道,同时走近虞茴,向赵天恒问道:『她,就是我要训练的人?』 赵天恒点点头,徐先生就捋一捋长长的白鬍子,满意的道:『不错!以初出道的方士来讲,资质算是非常的高。』虞茴忽感徐先生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慑人的灵气,把她自己的那股几乎完全扑灭。她就心想:『这个人,也是方士?』 此时,忽听一声雷鸣,吓得她猛地耸肩,但现在正值旱天,朗日高照,何来雷雨?原来那只是赵天恒肚子的鼓声。 『嘻嘻嘻!我已经半个时辰没吃饭了,肚子不听话了。』他的言论让在场的人诧异,只想怎么可能有人会刚吃完饭没多久又想吃。 『那么好啦好啦!事不宜迟,修行开始之前,我们先去吃饱饱的!!』说罢,他就一支箭的跑了上山,步履轻盈的让虞茴感到不可思议。 『各位,这边请!』徐先生领着三人上山,又到处介绍穷奇山的风景名胜,有湍急的瀑布,亦有无垠的湖泊,把远处的山云收纳于镜面。项籍上前喝了一口水,只觉甘甜可口,比寒瓜葡萄的果汁更香更清新。 在湖的一旁,有一座建筑精緻的雅轩,走近几步,只觉香气熏天,原来整座屋子都以香木所建,在美景相伴下彷彿身处世外仙境。 『呵呵!如果说金雁帮总舵是天险之山,是屹立于寒雪的冬梅,那贵派的穷奇山,就是嫏嬛之地,徜徉于东风的春花了。』项籍毫不忌讳的以金雁帮作比较。 『嗯!只可惜贵帮的美景早已遭恶人蹂躪。至于项将军你,亦只能锻炼好武艺,好替门派上下报仇雪恨!』赵天恒鲜有地认真起来。 『好!承您贵言!等下就请赵掌门别手下留情了。』项籍赤诚的道。 过了不久,就有数名弟子端着食物和美酒上前来,使得项籍疑惑起来,问道:『赵掌门,您们不是...』 『呵呵!你说这美酒?我收到范老先生的信后,得知你要上我穷奇山修行,就特意命人下山买。来!就有请你好好品嚐一下。』 项籍拿起酒埕,闻了一闻,只觉酒香满溢,就对两姐妹道:『?都不喝吧?』只见她们都摇摇头,他就心里一喜,直接把整埕烈酒倒进喉咙。 『誒!项将军,只喝酒太伤胃了,吃点东西吧。来!吃鸡。』说罢,就把一隻鸡腿放到他的碗里。 至于他自己,则拿起一串淋上酱汁的烤菇,滋味的大口吃着。虞茴见此,又拿了一串来吃,只觉菇肉鲜甜,而且多汁弹牙,配上酱汁来烧烤,香气好比肉食。 『胖...不!赵掌门,请问这是啥子酱汁呢?』 只见他忽然在虞茴耳边道:『秘製的,不告诉你!』 『...』她无语。 这时夏嬋亦开始吃菜了,她刚才操劳了一顿,加上内力不及项籍,因此肚子饿得很,吃的也比平时多。夹菜期间,忽然被赵天恒阻止,只听他道:『桌上的美食呢,只留一半给我就行,其他的都全归你们,随便吃、随便吃!』 『...』这次眾人皆无语。 他们吃了一会儿,又有几名弟子上前来,两名提着酒埕,一名拿着一大碟蒸肉饼。 虞茴一见,却是嘟起嘴『唔!』的一声,惹得赵天恒注意,就问:『虞姑娘,这碟肉饼不合你胃口吗?我可以让人做别的。』 虞茴随即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与其他的菜相比,这碟肉饼普通了一点,略为美中不足而已。』 『哦?虞姑娘不妨直说。吃得好,才能练好功,这就是我们穷奇门的宗旨!』赵天恒彷彿变了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使得徐先生忍不住道:『赵掌门,你失态了!』 赵天恒只是尷尬地傻笑。 虞茴也笑了笑,然后道:『猪肉的味道较淡,若然清蒸,而且调味不足的话,会把这缺陷放大,所以必须在顏色或味道上做些调节。』 赵天恒兴奋得摩拳擦掌的道:『愿闻其详!愿闻其详!』 虞茴微微一笑道:『不敢当!小女子也只是打算把一些学过的做菜心得跟您分享一下。』说罢,就拿起一隻给项籍下酒的咸蛋,接着道:『咸蛋味浓,或者像鸡蛋、薑葱这类黄色的食物皆属健脾开胃的材料,适合配搭在味道较淡的菜式上。』 赵天恒只是鼓掌道:『有趣有趣!我赵胖子自问吃尽天下美食,虽然懂得吃,却不会煮,亦不太懂什么健康饮食之道,每日只得靠徐先生的指导。不如这样,就有请虞姑娘...』 项籍一听,居然激动得『啊!』的一声道:『她接下来还有要赶的路程,请掌门见谅!』 『哎哟!你激动什么,我就是希望她在这几天的修行里面指点一下我派的弟子,让他们学懂烹飪之道,以后再煮些更棒的菜给我吃!别无他意呢。』他用手肘撞一撞项籍的臂弯,滑稽的道。 项籍忽感尷尬,就以笑遮丑的低头吃饭。 『嗯?啥子意思?』虞茴喃喃的道。夏嬋一听,『嘰!』的一声笑了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三章-两场比试 一 刚用过膳,赵天恒就带着虞茴一行人越过湖边的一片小森林,来到一座祠堂。甫进到里面,眾人就见到一幅画像,其下方供奉着数十个神主,尽是穷奇门的列祖列宗。至于那幅画像,大概就是创派祖师了。只见其瞪着狰狞的双目,既粗又密的络腮鬍长满在炭黑的虎脸上。一身重装的战甲,以及手执的一把巨斧彷彿要让世间所有的魑魅退避三舍。但其另一隻手上却是托着一把琴,让人顿感违和。 赵天恒忽然跪下,叩了一个头,然后就点了一扎香,分给了徐先生和项籍他们,道:『你们两个今天前来修行,也算是我派的半个弟子了。』他转过身子,比一比那幅画像,接着道:『这位是我派的伏祖师爷,你们就先给祂上香行礼吧。』然后又对夏嬋道:『小姑娘,你也来上香,祈求祖师爷的保佑吧!』她点点头,跟在项籍和虞茴身后,对伏祖师爷下跪上香。 赵天恒见到,就兴奋的拍掌道:『好了!礼成!』似乎非常心急的想要教他们功夫。 项籍却疑惑道:『但是,我们也该对您们两位行拜师礼吧。』 『哎哟哟!别理这些繁文縟节了,我们去练功、去练功!!』说罢,就想拉着项籍的手,带他去演武场,却被徐先生阻止道:『等等!我们连规矩和修行的过程都还未交代清楚。』 『哦?还有特别的规矩?』项籍奇道。 徐先生笑了笑,对虞茴道:『虞姑娘,范老先生在信中提及过,你是一位方士。』 她听后随即回答道:『对呀。』 徐先生接着道:『那就是说,我要训练的人是你,而赵掌门训练的就是项将军。』 『哦?我们是分开修行的吗?』在虞茴心中,其实也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的观念,自然也不介意跟男性一起修行。 『修行的内容不同,当然不能在一起了。』徐先生轻轻的捋一捋鬍子,然后接着说:『至于修行的方法呢,非常简单。只要你们能打赢我们,或者表现让我们满意,我们就会把你们各自需要的传给你们。』 虞茴眉头一皱,只想:『既然我都打赢了,还需要你们传我武功吗?』徐先生见她陷入沉思,就笑道:『你在担心,如果打赢了我,那学我的武功还有什么用?』 她见自己被人彻底看穿了,只觉万分羞愧。 徐先生四周看了一下,捡起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对虞茴问道:『虞姑娘,如果我用这把小刀戳向这块石头,会怎样?』 她答道:『这块石楞个硬,当然没得用。』 徐先生点头道:『没错!那照你这么说,这把小刀,要比石头弱。可是,如果你下一次的对手,是一个人呢?』 『哦?』 徐先生指一指赵天恒问道:『要是我以同样的力度,把这块石头推向他的肚子,或者以这把小刀捅过去,那又会有什么分别呢?』 虞茴顿悟道:『就是说,面对不同的对手,所需用到的招数也不同。』 徐先生满意的道:『先别论你打不打得赢我,就算你的武功真的比我高,也不代表能克制其他不同的敌人。』 虞茴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同时夏嬋忽然替她和项籍号一号脉,然后对虞茴指手画脚的做起手语。 她就对赵天恒他们道:『她说我们的身体状况尚算良好,可以准备跟两位师傅过招。』 『哈哈!那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来来来!!』他都未等虞茴说完就把项籍拉去演武场。 『赵、赵掌门...请您等等!』 『等不及了!等一下我肚子又饿了就糟了!』话语间,他们就来到演武场的入口,只见那里空无一人,大得足足可以容下过万人而不拥挤,四周的木架上亦放置了各款的轻重兵器。 赵天恒走近其中一个木架,细想了一会儿,就挑了一把五尺长的大刀,走到项籍面前,对他道:『你背上的,确实是一双好剑,那我也用不能随便挑兵器,以免有辱了欧冶子大师的威名。』 项籍好奇问道:『您知道我这对剑的由来?』 赵天恒笑道:『巨闕至尊、太阿威道,纯阳克敌;湛卢仁道、鱼肠勇绝,倚天胜邪。据说自大秦统一天下以来,这几柄散落于七国的名剑就被嬴政藏在阿房宫中。』 项籍笑道:『它们都只是我之前在咸阳宫中随意搜出来的。』 赵天恒反而更有兴趣的道:『据闻阿房宫的藏剑阁内,宝剑利刃多如繁星,但项将军就偏偏选中这两把,可见瑰宝乃上苍所赐,大任藉神明所降!』 项籍听后,并无表达出任何自满,只是淡淡的道:『难道掌门您的意思是,我这个霸道的妖邪,终有天会栽在一位替天行道的英雄手上?』 赵天恒便道:『非也非也!现在其他的几把宝剑都下落未明,若然是落入奸佞之手,那到时就得靠项将军宝剑出鞘,与之抗衡了。』 『呵呵!赵掌门言重!』项籍有礼的道,正打算微微作个揖,却察觉对方的内力流动有异,抬头一看,只见赵天恒的大刀以进入自己不够六尺的范围,迫使他马上施展轻身之法退避。 『鏗!』的一下,他的大刀重击地面,火花四溢。赵天恒就问到:『何以项将军不挥剑挡下我的刀呢?难道剧毒已经深入脏腑,让你难以运气?』 项籍心里有数,但却不理他,只是迅速拔出双剑还击,跃到半空,使出一记『金雁入海』,从天而降的直拿赵天恒的天灵盖。 『呵!破绽百出呢?』赵天恒笑了一声,随即挡下这招,又忽然发力。项籍只感自己的身躯顿时变得轻如鸿毛,彷彿是提线木偶般被赵天恒带动着,怎样也摆脱不了他。原来当他的大刀与项籍的太阿剑相碰时,一下发力的把项籍连剑带人的拽到地面。 项籍胸口着地,内脏受到重击而吐血。赵天恒却毫无怜悯之意,只道:『力气太差!』 项籍心有不甘,马上封穴,然后就舞剑袭来,使的是一招『夔雷剑』,只见双剑均被光晕所包围,彷彿融为一体,似剑又似盾,既攻亦守,却又带着电光火石之势,挥剑时发出的声响更彷彿雷吼,似要撕裂大气。 赵天恒下意识地捂着左耳,同时心里一惊,暗道:『妈的!速度太快!』于是就知这下只能强行档下而来不及闪避。 只见他轻轻一挥刀,『咻!』的一声从地面洒出大量碎石灰尘,引得项籍只好放弃攻势,护着眼睛的把尖锐的碎石挡开。谁知赵天恒这下只是虚击,眨眼间已经伸出利刃攻向项籍的大腿,准备要把其废掉。 『赵掌门!好狠的招!』他大喝了一句,使出怪步左闪右插的扭到赵天恒身后,使了记『蝶鱷刃』,双剑急速收起来,同时砍向赵天恒的颈动脉。 『你每一下都是杀着的。说狠,我甘拜下风!』说罢,赵天恒只是微微一下低头,并且反手握刀。项籍只觉刚才的攻势全然落空,反而对方的刀锋已准备没入自己的肚腹。 他心里只道:『幸好他出这招放慢了速度,否则我早以肠穿肚烂!』于是默默感谢对方手下留情后就一下后空翻闪避开,最后更不偏不倚的落在大刀的刀面上。 但这却正中了赵天恒的下怀,只见他又是一下发力的把项籍的身躯甩出去。项籍『啊!』的惊叫一声,只见自己不住的往一条大木桩飞过去,只怕自己的头颅都要被撞扁,连忙以体积较大的巨闕插往地面,想把飞脱开去的身子固定起来。谁知衝力实在太猛,他在距离大木桩不够两尺的范围方能停下。 他拔出巨闕看一看,只见剑身依然锋利,带着赤光的罡气让他手心一暖。远处的赵天恒一见,只想:『欧冶子大师的杰作果然不容忽视!要不是他现在内力全失,吃亏的一定是我。』于是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就施以偷袭。 『好!试试这下又如何?』 项籍全无内力,自问没信心挡下突如其来的这一击,又是一下扭动全身闪避开去。但原来他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那条大木桩。只听『啪啦!』一声,桩柱已粉碎成飞散的木刺,直飞往项籍的双眸。 『妈的王八臭龟蛋!』项籍大骂脏话。剎那间,飞针以靠近眼球。 『如果这下都躲不开,那怎样为你师父和同门报仇?怎样敌得过天一道那帮渣滓?』赵天恒心里也替他着急,但忽见项籍突然扔开太阿剑,手心发出数下亮光,接着木刺就『咚咚咚』的被全数打落。 赵天恒想了想,便笑道:『想不到,原来项将军平日都于黑白两道之间游走。』 项籍刚站稳住脚,听到他这番话,就回应道:『赵掌门果然通晓天下事!』 『你刚用的,是江南应龙帮的铁蒺藜吧?』赵天恒问道。 项籍于是笑道:『请您放心,这种暗器虽然狠辣,但没毒的。』都未说完,就从手心飞出五颗,使得赵天恒马上挥刀防御。这铁蒺藜的表面的尖刺上共有四枚之多,因此即便被击落,仍有刺进血肉的危险,让赵天恒的左小腿不慎被刺中。 『果然自古兵不厌诈!』他忍着剧痛把铁蒺藜拔出,随即一道血流『撒!』的一声喷出,他就封住穴道以止血。『那,我再来了!』项籍就以巨闕剑拦腰砍过去。 『呵呵!可惜,这下太普通了。』赵天恒忽然脱去上衣,以一张大肚皮接剑。他正想运起铁山靠的内劲,防御攻势同时把项籍一下弹飞。但见他脸色忽然一沉的,彷彿知道自己遭到暗算般。相反项籍却是喜上眉梢的,以巨剑一直刺过来。 『混蛋!你下毒?』他边骂边以身法闪避。 项籍听后反驳道:『我都说过这铁蒺藜没有毒。只不过,我涂了一种东西在上面,对您或者穷奇门的弟子来说,可能就与剧毒无异了。』 赵天恒顿悟,猜出他涂的是什么,正是与他所习的内功相抗衡的『酒』。 他就不屑的道:『好小子!不错的毒计!』 『哼哼!现在您我都全无内力,这样很公平。』他狡猾的笑道。 『暗器手法纯熟,你师父泉下有知定必也会安慰。但其他的武艺,仍有可琢磨之处!』说罢,他就突然消失于项籍面前,让他一时失措,当再意识过来时,就见赵天恒已从自己胯下攻上来。 项籍用力抵挡,之后又是给他从眼前消失,并从四方八面突袭。他那犹如轻烟清风的身法不亚于他的师父上官傲。 这下他在背后突然消失,就无故从天上落下,被项籍挥剑一驱,又在距离自己十数尺远的大树顶出现。 『比师父的八卦步法还要快!』项籍只觉比起刚才硬桥硬马的稳重功夫,现在内力全失的赵天恒更加可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三章-两场比试 二 虞茴和夏嬋跟着徐先生登上山路,来到了一所位于穷奇山腰的屋子,四周渺无人烟且满是雀鸟的啼鸣,或是淙淙的流水,均让人心旷神怡。 推开木门,只见里面没有任何桌子,地面亦铺上了竹蓆,让两人看得出奇,只想为何这个老头无论衣着打扮还是练功房的设计都如此特别。 这时徐先生径自走了进去,在一根柱子的旁边捡起了一把桃木剑,走近虞茴道:『听说你之前丢了武器,这,就算是见面礼吧!希望你用得着。』 她捧着桃木剑,连忙向徐先生道谢,心里一喜的只想自己这次失而復得,实在福缘不浅。 『那好了,既然这武器都是你惯用的,那我不用再作无谓的说明和介绍吧?』 『当然不需要,您儘管出招便行,嫑留情哦。』虞茴兴奋的笑道。 『好!那么有请夏嬋姑娘先到门外回避一下,免得我们比剑时会伤及你。』他有礼的比一比木门的方向。 夏嬋只好点点头,又拉拉虞茴的衣袖,劝她小心,就静静的坐在门扉之间,观看二人的比试。 虞茴握紧桃木剑,扎起马步,摆出架势迎战,却见徐先生走到距离自己约十尺远,刀刃一直套在腰间的鞘内而未有拔出。 她忽然一怔,只想起项籍对自己提及过四爷姚元和的快剑架式,与徐先生的似乎极为相似。她的手微微发抖,只想着自己要面对一个如此可怕的对手,会否输得一败涂地,却没发现徐先生已经极速奔至自己跟前,行云流水的拔出利刃。从下而上的砍过去。 『糟了!』她马上以桃木剑防御,却只听剑身不住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难道血煞咒失效了?』她不知道,只觉他这样忽然拔刀使得威力大增。 『可恶,撑不住了!』虞茴深知不妙,只好展开八卦步法,不住地往后退。但徐先生却是使着快刀杀至,两把兵刃交缠一起,又瞬间分离。离合之间,火星四溅,照亮虞茴乌溜溜的眸子。 退了十馀步,虞茴又即刻闪至徐先生的右侧,见他挥刀而至又退了数步,随即扭至左方,彷彿一道惑人心智的魅影,使得徐先生一时间也不敢乱攻。 『哼哼!是机会了!』虞茴就知道现在是出掌的好时机,就运起太素五神掌的功力。 徐先生甫感觉到对方内力的变化,不作多想,知道只能攻击,挥刀砍往后方。 刀锋与掌风相碰撞,使得二人各自后退数步。但徐先生率先出击,又是把刀纳进鞘内,狂奔而至。 虞茴立即往前推掌,却见徐先生轻轻的一拔刀,拼出的内气就瞬间被粉碎,刀刃又再次临到自己的跟前。 『切!还是不够快!』虞茴别无他法,只能再次使出八卦步法配合太素五神掌的攻势。可是徐先生的反应实在快得离谱,无论她从何方位进攻也是被其封杀,后来到他反攻了,她就双掌往下一推,引起爆风的只想把他摔个重伤。 可他只需轻轻的翻个筋斗,就已完美的躲开,继续使出那奇特的拔刀攻势,左肩、右耳、鼻樑、小腹,甚至喉咙,统统砍过去。 虞茴只见桃木剑上充满花纹,明显快要撑不住对方的攻击,有折断的危险,心急如焚。 『五神掌速度及不上他的拔刀术,而且他是人,符咒和暖玉笛对他没用。到底有啥子办法?』她苦恼的不住抓头。 『虞姑娘!换我们来!』 『咦?』虞茴忽听一把老人的声音传至耳边。 『把我们依附在剑身!』数十把声音同时传至。她就想起,是那群孤魂野鬼正在提点她。她嘴角一扬,双手握住剑柄,默默念了句咒语。 徐先生并未察觉,只是继续把收进鞘的宝刀拔出,直刺往虞茴的胸口,突见... 『怦怦』的数声,青光闪耀,剑身凝结起层层玄冰,映照出虞茴一张雪白无暇的俏脸。 透过把鬼魂的阴气灌注到剑身,使得每一击都带有寒冰的威力,与暖玉笛的效果刚刚相反,虞茴取名曰『寒玉剑』。 徐先生的宝刀与之相碰,『鏗』的清脆作响,同时惊见自己的刀身逐渐被冰雪所覆盖、蚕食。 『呵呵!不敢再放肆了吧?』她心里暗喜,同时乘胜追击,不给予徐先生有闪避的机会,一下就拿向他持刀的右臂。 『呃!』他闷哼一声,只觉右臂被刺中后突然麻痺,连丝毫的痛楚也感受不到,但鲜血却是不住流出。 他退至墙角,正想纳刀还击,但那如行云流水的动作已全然被寒气所抹杀,而且他每动一下,体内刺骨的寒气就窜得快一点,让他浑身疼痛无比,受尽折磨。 『好!再来!』虞茴只想原来他只会一招,但自己却起码有五招掌法和三招轻功傍身,要打赢他简直绰绰有馀,一下使出八卦怪步闪至徐先生的身后,手腕一翻,运气推掌。 徐先生只觉自己彷彿命悬一线,情急之下竟然把刀交往左手,反手往后一刺。只听『崇』的一声,两人又再次打成平手,后退而拉开距离。 『哦!反应不错!』虞茴心里暗自讚赏,连夏嬋也禁不住连连鼓掌,却见虞茴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马上再退后多些,使得徐先生诧异,只想难道她还有威力更大的招式未出。 只见她一下跃至半空,把剑尖指往地面。徐先生感到不妥,正想要回避,却因身中寒气而不利于行,眼睁睁的看着寒玉剑狠狠插在地上,爆发出带着霹靂与骤雪的龙捲,一下子把屋顶轰破,同时把徐先生整个人捲起,暴雪黏满他的全身。 至于夏嬋,幸得虞茴提示其早作回避,逃到屋外的一棵大树后,否则也可能被殃及。但见她浑身发冷的瑟缩于树底,就足见虞茴这招的破坏力与波及范围。 这时虞茴到处张望,想要在逐步蔓延的冻土里找出徐先生的身影,却是丝毫不见。 她四周漫步,经过万重堆雪,还差点滑倒在地,但仍不见他的影踪,只想:『难道他整个人都被冻成冰条?』但她想都没想完,就觉背脊一寒,却不是冰雪的寒冷,而是人在生命受威胁时所產生的自然反应。 回首一看,惊见一张利刃从雪堆里爆飞出来,险些割在虞茴的肩膀上。她施展步法后退十馀步,稳下阵脚来,只见徐先生不住的扭动手腕,刀刃就随着他的动作而从左下至右上、右下至左上的『叉』字形挥舞,但整条被冻僵的手臂却是丝毫不作动弹。 『这狗娘养的臭老头又想搞啥子花样?』虞茴不解道,同时伸出寒玉剑突刺他两肺间的要害。 谁知他不断的挥舞着刀,使得寒玉剑被一下格挡开,同时刀身彷彿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瀰漫至虞茴的身旁,把她重重包围。 她只觉双耳被连绵的金属声弄得阵痛,而手上的寒玉剑亦不住的被他『叉』字形的攻势砍得差点儿断裂。 徐先生的这招名曰『犀牛望月』,取犀牛之角把其视线局部遮蔽,让月亮在其眼中看起来总是弯弯曲曲之意,每刀都是犹如弯月锐利的轨跡,银亮的刀身更如月光一般把敌人的每招每式映照出来,让其毫无隐藏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动作被识透、破解。 『嗯嗯嗯!!』夏嬋在远处看见,为虞茴担忧的喘息起来。 威力惊人的刀招轻易划破地板上厚厚的冰块,即将攻破防线,把虞茴迫入穷巷,让她得知自己的所有武功都派不上用场。 『慢着!『我的』武功用不着?』姜石永远不变的一张苦瓜脸忽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回想起自己与他分别前的一场比试,记得起他当时的一个动作。 猛烈的刀锋一下把寒玉剑弹飞,马上就要割向她的胸膛。徐先生只想:『算了吧!这次的训练到此为止,下次再让她跟我打过。』但正想收刀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刀身,彷彿对方以徒手把利刃接着一般。 但当他定睛一看,却见刀锋深深的被虞茴右脚的草鞋鞋底卡住了,同时身躯往后仰,双臂笔直的伸出作平衡,整个人的姿势呈十字形。 『呵呵!幸好今天穿了这双又厚又臭的草鞋,而不是您们平日穿的那种,又薄又不保护的皮鞋!』 说罢,就一下发力把徐先生连人带刀震开,然后纵身而出,捡回寒玉剑。 可徐先生却没有因此而动摇,反而闭唇一笑,把手上的刀打横,同时咬破左手一根指头,把流出的血抹擦在刀身,让虞茴想起:『血煞咒!』但见他的刀身竟渐渐变长,足足十尺有多,刀柄亦不住变粗。 『我好歹也是个法师,就用跟你对等的方式会会你!』他笑道,接着高举大刀猛地砍过来。 她本能的以寒玉剑抵挡,却连人带剑的被打飞近百步之远,撞破一堵石壁而倒地,咳嗽、吐血。 『呵呵!找到剑的弱点了。』他捋鬚而笑,然后就猛衝过来,继续以大刀横砍,虞茴一避,身后的数棵大树就被活活砍断一半。 『该死的!居然用起这种霸道的武功来!』她不断抱怨,同时以八卦步法于林中穿梭。 『小姑娘!你只是逃走而不打赢我可不行喔。』他紧追在身后,同时以大刀把沿途上阻挡着的大树全部砍断,若从山顶观望,彷彿绿海遭墨汁所染,逐渐褪成黑漆一片。 『这下又如何?』虞茴放弃逃??逸,反手握剑的用力插在地上,再次爆发出冰龙捲,为逐渐染出去的墨海画出皑皑的一笔。 却见大刀把玄冰统统切成雪块,冷冰冰的溅在虞茴身上,让她好胜的心突遭冷却,失意的跌在地上。 『认输吧!你的冰剑砍不赢我的刀。』徐先生摆出一副严师的模样说道,同时放低高举的右臂,大刀的尖峰与虞茴形成水平线。 她不屑的『呿!』了一声,惹得徐先生心生可怜,正想跟过去把看似不忿气她扶起,谁知... 『鏗!!』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属声,,大刀断成一半。 如珠的冷汗从徐先生的太阳穴滴下。 虞茴冷笑一声:『太早对敌人放下戒心,也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被吓一跳的徐先生,视线不能离开虞茴左手上拿着的一张集力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四章-东瀛快刀 微微的灯火照亮昏暗的房间,显出夏嬋红润如胭的娇腮,绑在双辫上的数支金釵如明星闪耀。她把数枚银针放在火上烧,然后再在虞茴的穴位上施针。 施针期间,又为她号脉,之后便用笔在丝帛上写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字,递给徐先生。 只见他一边捋鬍子,一边呵呵的笑着,又对虞茴道:『可以了!现在我会去吩咐下人弄菜,在晚饭弄好之前,你就继续练习犀牛望月吧。』 她无奈的摇摇头,又是拔出寒玉剑,插在地上以佈出雪阵,然后就以使出犀牛望月的剑招,『叉』字形的不断挥砍积雪。 其实她今早已经练了近三个时辰,但徐先生还是不满意,一时嫌招式不够纯熟,一时嫌威力不够强,让她早生弃念。 『喂!又忘了我的话了吗?挥剑三次就轻轻吸一口气、七次吐一口、十次就深呼吸一下。为什么你总是记不住?』 虞茴终于忍不住,怒道:『妈的破招烂招!又闷又累的,我不练了!!』 徐先生却不生气,只是叹气道:『我都说过,这招式的每一剑之间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呼吸方法,怎会闷?而且你觉得累是正常的。你越累,等你晚上睡觉时就睡得越好,身体康復的更快。』 其实她都听项籍提及过,穷奇门的武学最重视吐纳和睡觉的法门,反而武功招数都是重复又重复的,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招式可言,只想:『这老头教我的起码都有融入他自己的特殊刀法,但那个胖子却真的无招无式,肯定要让大块头活受罪了!』她持续练了一刻鐘左右,弟子就把饭菜端来了。只见夏嬋和徐先生吃的都是烤肉蒸鱼,但自己的却只是碗不知名的稀粥。 徐先生见她只是用汤匙把粥不断搅拌而不吃,就道:『这碗豆粥最有利于你康復的,还不吃?』 虞茴『咕!』的一声道:『我自己也懂得饮食之道,不用你们的人煮了吧。又臭又稀的,让我咋个吃下肚子?!』 徐先生听后想了想,哼哼笑道:『那你熟悉曼陀罗花的毒性吗?』 『不熟...』 『那你知道那些毒会伤害你的那个脏腑吗?』 『不晓得...』 『不就是嘛!最重要的是,你不会号脉施针,但幸好你这位好姐妹懂,她又熟悉你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才根据她的描述去定出适合的菜单。』 『...』 夏嬋见她捏着鼻子,痛苦万分的吃粥,就对徐先生做了些简单的手语,表示自己愿意跟她一同吃豆粥,但却遭反对,只听他徐徐道:『你们俩体质不同,不可以随便乱吃,否则后果堪虞,不信你问问虞姑娘。』 她只是微微挥手,示意夏嬋不用了,然后就把整碗粥一下倒入喉咙,猛地吐舌头叫苦。 用膳过后,徐先生又让她在睡觉前练习一会儿拔刀术,并对她道:『本来对于一般弟子,我只会要求他们以刀风震断一棵树,但以你那把冰剑的威力,至少要震断三棵才算及格。』 虞茴只想这对她来讲似乎比较简单,起码不用记下那些绕口的呼吸口诀,于是就把寒玉剑收进腰间的鞘内,一下用力抽出,眾人只听一声凤鸣响彻山头,乍现的寒光犹如细丝,没入树干,让它应声断裂、倒塌,但两旁的两棵大树却丝毫不动。 徐先生摇头道:『不行,说好要震断三棵的。』 虞茴一向以自己的武功威力过人而自豪,被他这样批评下,甚是着急的继续修炼。 从戌时至子时,她已经砍断了过百颗大树,但仍是达不到徐先生所说要同时弄断三棵的要求,让她盛怒的把寒玉剑扔在地上,然后又随即轻轻拿起,不住对附在里面的鬼魂道歉。 徐先生见她这般,就道:『虞姑娘,你有听过乌获的故事吗?』 虞茴眉头一皱,道:『这人可是百馀年前的一位勇士,在秦国很有名的。』 徐先生就接着道:『有一次,这名大力士打算拉动一头牛,于是不断扯牠的尾巴,但牠死也不肯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从小是个放牛娃,自然深知牧牛之道,就说:『要一头牛愿意跟你走,必须要顺着牠行走的方向拉才对,哪儿有人会楞个笨,居然倒行逆施?』 徐先生点点头道:『没错。要是我们逆着某人或者某事物的天性而行,无论做什么也是徒劳。所以,你练习拔刀术的方法得改一改。』 『哦?』 『犀牛望月所锻炼的是呼吸和睡觉的法门,当然不可以不练,但拔刀术呢,你就先放下几天。』说罢,他就到屋里拿出一把九尺长的大刀,递给虞茴让她差点因重量而接不住,但徐先生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笑道:『你的力气蛮不错的!要是一般人,可能接也接不住。』 虞茴仔细看了看大刀,奇道:『你要我用这把大刀来练拔刀术吗?』 只见他摇头道:『拔刀术讲求的是速度要够快,趁着敌人毫无准备下把他一刀毙命。但刚才从你的练习过程可见,你的臂力还略为不够强,起码要增强三倍才行。』 『所以,你想针对我的弱点去训练我?』虞茴猜出他的意图,然后就听他淡淡了说了句:『引棬而牛恣所以之,既然你是一头蛮牛,我也只能随机应变,把训练的先后次序调换一下。』 『哦?』 『一般人吶,总是会从轻兵器学起,然后我再逐渐增加兵器的重量。只因我想让他们先把基础打好,学好拔刀的技巧,把轻刀法练至一定火候。但似乎对你来说,力气越大,技巧才会随之而提升。这也许,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个人武学之道,世间上无人能仿。』 听他这样说,虞茴也只好尝试跟着做。 接下来的几天,她也按着徐先生所教的在雪阵上挥舞大刀。 大刀术的招式不多,技巧不高,但由于体积庞大,所以无论招式如何破绽百出,都彷彿可以击中任何目标一般。 虞茴只想:『这些招数简直就是穷奇门武学要诀和快刀术的糅合,集两家之大成!』 一旁,徐先生不断念着大刀术的口诀和窍门:『刀挑肋旁、横砍胸腔、收!再刺喉咙...若然落空,随即回防、双腿一跃、气运刀尖、砍左!右!刺股、下阴!』只觉刀影遍布四周,攻防合一,不容敌人有一分侵犯的机会。 『速度还未够快,再练!』徐先生命令道。 又过了好几个时辰,她开始习惯了大刀的重量,纵然挥舞时的速度及不上寒玉剑,但亦比初初习得时快了好几倍,同时连增至两尺厚的一大块积雪都能一刀砍得粉碎,威力无比。 如是者,她早上练大刀,中午吃豆粥,晚上练犀牛望月,身体状况愈好,一直过了三天。 这天,徐先生终于安心让她练习拔刀术,还教她:『拔刀时,记住我教你的运气方法,以及挥舞大刀的气劲,把眼前的三棵树一下震断!』她照做,又是一声刺耳的尖鸣,就见两颗大树徐徐断掉,但剩下的一棵只是猛烈摇晃了一会儿。 『妈的!』她气得用力踩地,握紧寒玉剑的剑柄,但见徐先生鼓掌讚赏,道:『大有进步!相信等一下吃完中午饭后,表现更好。』 果然吃过豆粥后,身体饱足,午睡过后,体力充沛,臂力提升至极限。 夕阳西斜,无际的树海于地上印下斑斑的影跡。 轻抚刀柄,气劲沿刀锋扇形而出,刀影如针,把三棵大树缝纫起来。 但见它们都没有倒下,使得夏嬋一阵担忧,却见徐先生哈哈的笑着。她再仔细看,原来虞茴刚好把三棵树干中间约两寸的一小段整整削去,上半截的大树就刚刚好往下嵌,使得外人根本看不出其有被斩断的痕跡。 『恭喜虞姑娘习得神功!老朽佩服不已!』徐先生举起拇指大讚道。 『哦?』 『能把我所创的这套拔刀法练至这个地步,我自问也未必能做到,果真是青出于蓝呢。』徐先生说出了一番让在场的弟子和夏嬋均讶异万分的话。 徐先生对夏嬋打了个眼色,她就为虞茴再次号脉,然后喜上眉梢的点着头,又对虞茴做起手语。 她一见,就对徐先生道:『小嬋说我的脉象恢復平稳,将不会有毒发之虞了。』 徐先生就对弟子吩咐了几声,然后对虞茴道:『太好了!那么现在,我可以安心让你吃顿好的!』 过了不久,就有数名弟子端来几碟小菜和一壶酒,徐先生一见,就不满道:『说了多少遍!虞姑娘不喝酒的。』但她却挥挥手,对被骂的弟子们道:『留下就行了,我要!』 『哦?』徐先生和夏嬋都为之出奇,只听她道:『大块头中毒比我深,而且这几天都没有小嬋你为他推拿,肯定不好受,我就拿去给他当是奖励吧。』 徐先生却道:『但我也不清楚他的修行完成了没有哦。』 『咋会未完?他身为一军之帅,武功会差得过我这一介民女吗?』说罢,她就开始吃饭,饿鬼投胎似的吞嚥着鲜鱼肥肉。吃完了,就拿着酒走往下山的阶梯,途径湖泊和香木屋,来到演武场,却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画面是如此骇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五章-树海迷雾一 腥臭的鲜血流遍脸庞,那人浑身抽搐的不住呻吟。 虞茴一怔,手中的酒瓶『砰』的一声摔破在地上,视线不能离开那躺在地上的『血人』,其一双锐利如刃的朗目及翼眉让她知道,那人就是项籍。 她双手微颤,一下疾速的跑过来,晃动了项籍的身子几下,结巴的道:『咋...是咋个样子了、你...你输了?不、不会的...你嫑闹了...』她的安慰完全无法让项籍停止抽搐。 她恍惚的逐渐把视线转向站在旁边的赵天恒,只觉他身如巨山,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盯着躺在地上项籍,似乎毫无怜悯之情。 『这...这胖子把大块头打成这样?』虞茴的脑海中爆发出各种可能性及画面,同时只感到眼前的赵天恒与自己过往所认识的根本判若两人。 大气的水分彷彿要于赵天恒冰冷的肌肤上凝结,只听他徐徐的道:『可惜可惜!』 『...?』虞茴不解,只懂呆坐在地,同时听到项籍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就不住的抚拍他的手臂及胸口。 赵天恒又再开口道:『本来,我与项将军都平分秋色,一直打了三天,仍未能分出胜负...』 虞茴惊愕,只想赵天恒现在声如洪鐘,琉璃似的双目映着馀辉,根本不像是持续比武了三天的模样。 『...项将军他,碍于身中剧毒的缘故而不能运功,以至这几天来一直无法打赢我。到了刚才,他居然拼死的试图把内力逼出穴道,结果...』他叹气摇头,彷彿项籍做了些鲁莽得损害己身的行径。 『结果他,就变成这样?』虞茴背心一寒。 『...结果,他尝试排出剧毒时,居然弄巧反拙,不慎让其侵入全身经脉,导致中毒愈深。他这样以自己的身子做赌注,牺牲也太大了...!』 虞茴都已经没兴趣听他的解释了,只是以右手两指不断在项籍的胸口上用力戳,试图点他的穴道,减轻其痛苦,却久久不能成功。 『妈的!到底在哪儿?!!』 『啊!!!呃呃呃...』他的嘴角开始流出血沫,让虞茴的心更急了,但在乱点一通期间,忽听『啪』的一声,项籍的身子就慢慢平静下来,原来赵天恒不忍见她如此,就出手帮忙,封起他腰间的一个穴道以让他止痛。 『...感谢赵掌门...』虞茴淡淡的说了句,然后就听他回应道:『我都还未救他,你就谢我了?』 『咦?』虞茴一听项籍这次有救了,凤眼立时一瞪,又见项籍轻轻的作了个揖道谢。 『虽然我说过,他必须要有让我满意的表现,我才肯传他武功和解毒的法门。可他现在这样,加上我之前又的确没有正式打赢过他,所以他的表现孰好孰差,还可以斟酌。那么我教他,也不算破坏了规矩!』 项籍这时忽然笑着说了句:『嘻嘻...那么这算是对我的特别待遇吧!咳咳...』 虞茴却皱眉道:『现在你还开玩笑?!!』 赵天恒倏忽蹲下肥肿难分的身躯,对两人道:『但是我先告诉你们,学的过程艰辛漫长,我不保证他一定承受得了!』 『如果学了以后,可以跟赵掌门您看齐,我欣然接受。』他这话完全没有惹怒赵天恒,反而引得他哈哈的大笑几声。 项籍又忽然轻佻的对虞茴说:『你都听...咳咳!赵掌门说了,他教我武功的过程很长,你先回去军营吧,否则那帮老鬼又要投诉没好吃的。我回去以后,可能命都没了!』 虞茴无言以对,只道他对着自己总是那么不正经的。 但对于项籍来说,却只是不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既守住了自己的自尊,亦免却了她多馀的担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五章-树海迷雾二 氤氳如纱,笼罩春景,让骑在马上的两姐妹难以辨别方向,于林中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 期间,虞茴不住对夏嬋抱怨着:『都不知道那个臭胖子靠不靠得住的!』弄得她心里暗自叫苦,却是有口难言。 她们靠着夕阳的微光,依稀探出离开丛林的路径。『哇!』忽听虞茴喊了一声,伸出笔直的食指指往身后一棵树,使得夏嬋摸不着头脑,只听她道:『七上八下九不活!』夏嬋就更加迷惘了,轻轻抓了抓头皮,弄得发上的金釵『玲玲』的作响。 只见虞茴猛地拍着胸脯道:『吓死我!吓死我了!幸好刚才老马失蹄,跌一跌,才救了我们一命!否则我们都差点儿要被毒死了。』 『嗯?』夏嬋并不熟悉药理,自然听不懂。 她见夏嬋一脸疑惑的,就解释道:『那棵树可是见血封喉!书卷上记载过,说这种毒树在中原的南方很常见,所谓『七上八下九不活』就是说这种毒中了以后,往上走七步路以内必定毙命,往下走八步或者平路走九步亦然。』她说着,吓得夏嬋也拍着心口安抚自己,但又随即笑了笑,对虞茴做起手语,表示徐先生刚刚才传了她逼毒的法门,不需要害怕。 这让她猛然想起:『难道项籍中的毒比见血封喉更厉害?所以才要花费那胖子那么多功夫?』 同时又对夏嬋道:『你这也提醒我了,多亏那个老头闹了我们好几天,我带来的硃砂都快用尽了。』她忽然贼笑几声,使得夏嬋轻易猜出她的意图。 『嗯!小嬋帮帮我!!』她晃了几晃夏嬋的右臂,见她微微点头,就紧搂着她道谢。 只见她下了马,到处留意地面,又不时执起一撮泥土嗅了几嗅。过了一刻鐘左右,她就『嗯!』的几声示意虞茴过来。 她眉头一展,跑过来蹲下身,低头往地上细看,只见数颗丹红色的硃砂碎石就在地上,正是刚才夏嬋掘出来的。 『呵呵!果然有你的!倘若当日你爹让你到冶炼厂或者矿场帮忙,一定赚大钱。』说罢,就跟她一同用树枝挖掘,得到了大量硃砂石,就把它们磨成粉末,并且配合其他素材製作成各种符咒。 可忙碌了近半个时辰,她们都累得满头大汗,当中一半基于体力或发力的消耗,一半却基于四周湿闷的天气。 『哎哟!我就最讨厌春天!雾大得让人视野模糊,衣服沾了一身汗之后又乾不了。』虞茴抱怨道,却忽听『轰隆』的一声,只见雷雨忽至。 『嗯?』虞茴对此一阵疑惑,只想现在明明只是初春,啟蛰也未过,何以会突然雷雨交加?她显然已经忘了之前于龙踞山上过的一夜。 两姐妹赶紧找了个山洞,连忙衝进去,否则不被雷劈死都要被雨淋得着凉了。她们在洞里找了些枯枝,生了个火,就把外衣脱下来烘乾。 『妈的老天爷!忽然下了场狗屎雨,想闹啥子?』虞茴生气地把刚捡起的一块小石头一下扔到洞的深处。 『哦?』她们俩现在正处于洞穴的中央,距离洞的另一端大概有数十尺,虞茴却一阵纳闷,只因那块石头被扔出去以后,完全没发出碰到尽头的声音。『奇怪奇怪!』 夏嬋不明所以,她就解释道:『小嬋,你可记得,我们??刚才在洞里到处找枯枝?』她听后点点头,虞茴就接着道:『但明明这个洞也不是太大,为啥子那块石头扔进去之后却没得发出回音呢?』她听后『哦!』的一声。 『这个山洞有古怪。小嬋,我们去找出答案!』然后她就牵着夏嬋的手跑到山洞的更深处。 倏然,『呀呀!』的数声低鸣传进两姐妹的耳腔,似乎是某种鸟类的叫声,却又带着诡异的回音,彷彿声音自远处经过一大片山谷传来。 『誒!小嬋,你记得不,我们身处的这片丛林附近,可有峡谷?』她听后托着腮想了想,轻轻摇头。 同时,一道奇怪的光芒忽从前头闪耀出,惹得两姐妹只想上前探个究竟。她们继续走了数十步,只觉四周满佈一阵呛鼻的味道,一看地上,只见一大坨半液体状的蝙蝠屎,使得虞茴猛地咳嗽吐舌。 过了不久,又听夏嬋『啊!』的一声,直指着虞茴身后并把她推开。原来那里有个蝎子巢,正爬出几头似乎想要保护幼虫的大毒蝎。这一切都让虞茴不禁皱眉,『咕!』的一声道:『这里乌烟瘴气的,简直是毒虫鼠辈的温床,还有那几声奇怪的鸟鸣,到底是啥子情况呢?』说罢,那阵鸟鸣又再次传来,使得她们鼓起勇气,缓缓步出山洞。 谁知,一出山洞,只见朗日高掛青空,彷彿时间倒退了一般,而且周围没有翠绿的树海,反而是褐黄的石山,险要的峭壁。 她们正位于一座石山的山腰,前方还有好几条连接到其他山峰的吊桥,而一幅又一幅的峭壁,就有狭窄得只能让一人走过的栈道架在上面。 虞茴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只是不住的道:『这里是啥子地方?』 但她都没时间深究了,只因那阵怪鸟的啼鸣又再次传来,而其亦露出刚才一直藏在石山后的真面目。 『怪物!小嬋快逃!』只见一头约有数丈高,头顶长着大肉瘤,不合比例的双眼细得叫人心寒,且浑身长满人脸的灰鸟正从石山背后爬出,然后一下飞至半空,展开一双各长两丈多的翅膀。 虞茴只觉这怪鸟的形像她是见过的,却没太深的印象,只是心想:『看来那场雷雨是这魔障引起。』 但她已没空间理会牠是什么,只是作势要拔出寒玉剑抗敌。 『呀呀!』大鸟忽然猛地拍翼,身子一下往后缩,嘴里吐出一大口绿色的浓稠粘液,直往虞茴飞喷过来。 『糟了!』她正想停下攻击作出回避,无奈动作还是不够快,被粘液粘着全身,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那怪鸟亢奋的叫了几声,正想飞近来吞噬猎物。夏嬋一见,就拿着十馀枚银针,一次过扔向牠颈部的大动脉,但见牠不但没有受创,反而注视着自己,张大嘴巴的从喉咙里发出阵阵热气及赤红的怪光。 『...跑,快跑!』虞茴的话都未讲完,怪鸟已经吐出好几个大火球,一些碰撞在栈道上发生爆炸,一些则往夏嬋娇小玲瓏的身躯飞过去。她甫看见,就立即反方向的逃走,却仍不慎被火星溅到,就马上在地上滚动以弄熄火种。 突然『轰』的一声,就见怪鸟已经降落在地,伸出长长的脖子想要咬向夏嬋。但脑筋灵活的她随即想出办法,只见她一下抓住牠头顶上的大肉瘤,一下跃身就爬上牠的头颅。 『好!』虞茴轻声叫好,只想夏嬋居然单凭她平日传的口诀就学懂了她自己也练不好的轻身之法。 她爬上怪鸟的头上后,只觉自己双手沾满了血,『噁!』的一声,就握紧拳头,往牠额旁的听宫穴打过去。 怪鸟却是不痛不痒的展翅高飞,到处翱翔的弄得夏嬋呕吐大作。虞茴一见,心里只是不忿的道:『该死的!现在啥子都做不了!』 再看大鸟,牠已经飞往近千尺的高空,使得夏嬋不敢再刺激牠,只能强忍着呕吐感,闭上眼的对上天默祷,希望牠能返回地面。 『这怪物比姑获婆更厉害,更难缠!』她心里暗暗叫苦。忽然,大鸟『呀!』的一声,大幅摆动脖子,使得夏嬋失去平衡,从牠的头顶往下跌下去。 『小嬋!』虞茴一见,几乎吓得昏倒过去,回过神了,想起刚才夏嬋为自己採集了大量硃砂,喜上眉梢,随即唤出犬神,以近来增强不少的法力让其製做出一道火红色的铁壁把她的身躯接住,同时心里默默感恩。 那大鸟见夏嬋仍存活,毫不留情的猛地吐出大火球,幸好得犬神以铁壁阻挡,否则其早已命丧黄泉。但数颗掉往地面的引发巨大爆炸,方圆约十数里内的大量吊桥和栈道毁于一旦。 见此,大鸟又以庞大的身躯往夏嬋猛衝过来。虞茴就对犬神道:『帮我传话!』 这时夏嬋忽听犬神那把猥琐不正经的声音:『哑姑娘,楚王好细腰!』她就立即气运丹田,瞬间身轻如燕,彷彿仙女的飞舞半空,一身白纱于日光下化作胜雪的天衣,衬託其艷如嬋娟的顏色,红润如霞的娇腮。 剎那间,她已落在怪鸟的背部。她抓紧数根羽毛以固定身躯,同时不断以拳头打往牠背脊的数个要穴。 『咦?!她要干啥子?』虞茴一下惊诧,只怕若怪鸟忽然浑身麻痺,岂不是会从天而降,连带夏嬋摔个粉身碎骨,正想让犬神传话阻止夏嬋时,却见怪鸟已经逐渐放缓飞行的速度,不断的拍翼飞回地面。 原来夏嬋刚不断重击怪鸟背心的穴道已让牠亢奋的情绪平静下来,杀意渐减。可当牠即将降落时,又无故张大嘴巴,让夏嬋心知不妙。 两姐妹和犬神只听一声巨吼从怪鸟的喉头传出,撼动他们仨的耳膜,直衝大脑神经而导致崩溃。 过了不久,犬神就灰飞烟灭,两姐妹也受不住巨响而昏厥过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六章-弗知将军姓夏侯 无尽的暗冥里,寂静凄冷,彷彿叫人浑身的血液凝固。倏忽,艷阳般的温暖吸引虞茴的灵魂,让她从迷雾里甦醒。 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夏嬋一张忧鬱的惹人爱怜的脸孔,她紧紧握着虞茴的手,给昏迷的她带来温暖。 她再四周张望,只觉这里似乎是一所房子,就想大概是穷奇门的人救起了她们。她缓缓坐起来,伸了伸懒腰,舒展一下久未活动的躯体。 这时,她『哦?』的一声望了望床边的两个人,只见其中一名身穿跟自己类似款式却散发着阵阵汗臭的褐衣,戴着一顶满是补丁的破帽,再看其指甲藏泥的,甚是邋遢,似乎是名僕人。至于另外一名,则是个身穿青衫,佩着香囊锦带的儒士,年龄约莫与项籍差不多,但其苍白的脸色却让虞茴不禁想起姜石。 『你、你们是...?』虞茴只觉两人甚是陌生,根本不似是楚军或者穷奇门的人。 青衫书生一听,微微作揖的道:『在下夏侯婴,见过虞先生!』接着他身边的僕人也恭敬的道:『见过虞先生!』 『咦?』她惊讶得缩一缩后,只想『先生』这个头衔实在担当不起,却又有一份莫名的虚荣感,就请一清喉咙的道:『咳咳!你们...是咋个认识我的?』 那个名叫夏候婴的书生就道:『虞先生跟随项将军,于鸿门诛灭妖邪、血洗南阳曼桂山庄,声名大噪,人称楚国第一大巫,我们汉中这边都已有所听闻!』他的双眼并未有直视虞茴,彷彿与身为女性的她保持一定距离。而其声音听起来亦字句鏗鏘的,让人耳悦。 虞茴心里甚喜,就道:『呵呵!这消息传得楞个快,我也意想不到。但刚才你说『你们汉中』,到底汉中在哪里?距离穷奇山远吗?』她看看夏嬋,她也摇摇头。 夏侯婴忽然面有难色,徐徐道:『穷奇山?先生所指的...是随县的穷奇山吗?这里与南阳郡相距过千里路,而且唯一的去路亦遭严重破坏,恐怕先生一时三刻也无法前往了。』他不打算多问有关她跟项籍失散的原因。 『...啥、啥子?!过千里路?』她背心沾满冷汗,目蹬口呆的讲不出话儿,只想自己刚刚跟夏嬋在丛林才走了不够一个时辰,怎能来到千里之外的汉中。『是那隻怪鸟弄出来的吗?』她不确认,却想不出其他理由。 事实上,一直有传一些灵体或魑魅聚集的地方都会有着奇特的气场,有人随便接近的话,其都会离奇失踪,有些自称失踪者的人更会无故于数十年后忽然『回家』,但对于这几十年所发生的事情却毫无记忆,彷彿一切事情都只是过了好几天而已,而其外貌特徵竟与多年前毫无分别,让人更感诡异。而要辨别气场是否存在,奇怪的天文现象就是一大证据。 『虞...虞先生放心,我家主公回来以后,定会马上指挥栈道的修葺工程,把您安全送离汉中。』夏侯婴歉意的道。 虞茴不得不接受现实,只想尽快把这件迷离的事情搞清楚,就问:『你家主公是...』 夏侯婴就回答:『我家主公乃沛公刘邦...』一个虞茴熟悉的名号,据闻这几个月来因为躲避着某个势力强大的军阀而雌伏于汉中。 『那个军阀,恐怕都不会是项籍那个穷酸鬼吧!』她心里暗想。 『哦!你的主公是刘邦,就是那个灭秦的所谓大英雄,说啥子与百姓约法三章的,结果也不是管制不了嘛!起码我待过的长安就是个乱七八糟、牛鬼蛇神充斥的地方。』她见眾人都对自己那么尊重,开始放肆。 『...』夏侯婴无语,而且心头中箭一般,只好尷尬地笑了几声,而他那名僕人则冷冷的道:『先生讲话也挺...直接的!』 『不许无礼!』夏侯婴严肃的命令他,又客气的对虞茴道:『我家主公近日远征在外,所以无法亲自招待虞先生,请您见谅...』他闪烁的眸子看了看虞茴,却毫不猥琐,反而让人觉得正经自然,而且讲话语气肯定,甚是一副读书人的感觉。 『远征在外?暴秦已亡,最近还有仗打吗?』虞茴只想难道是军阀间的争雄,看来中原又要恢復以往的战国乱世了。 『先生误会了,我家主公只是听闻汶江流域一带有水寇为患,百姓无辜受灾,因此才决定外出讨伐。』夏侯婴解释道。 虞茴只道:『汶江?我没得记错的话,好像又是些老远的地方吧!与其要我等,那你们不能直接带我走吗?』 僕人开始发怒,就道:『主人都说过了,离开汉中的栈道被怪物毁坏,去路受阻,要等主公过几天回来之后才能开始修葺!』 『怪物?』虞茴奇道。 『那隻怪鸟,您们俩也应该见识过。牠名曰翳鸟,本来是生活在北海,一种天性兇残的生物。不知为何,牠居然来到汉中,还对外出用的栈道大肆进行破坏。此鸟若然不除,工兵们根本无法开始修葺。所以,我们才如此束手无策。』 虞茴一听,就想:『肯定是见我们被那龟儿子打败了,所以才不让我们去冒险!』然后又道:『切!原来你们都是在骗我的,说啥子主公回来就能开始修葺,但他回来有用吗?恐怕能不能接近那怪物都成问题。』 夏侯婴又是低头不讲话。 『那你们,就完全没得想过找我帮忙吗?』她不耐烦的问道。 夏侯婴想起她们被翳鸟击败的画面,实在不想把此重任交给她们,但又忽然想起某些事情,就笑了笑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到我们。』 『哦?』虞茴好奇的问道:『你们府上,还有别的人才吗?』 『你...!!!』僕人怒吼,却被夏候婴拦着,只听他道:『其实这里是并不是主公的府上,只是褒中县令长的官府,我们也算是他府上的人客,暂时寄居于此地而已。』 虞茴就想:『寄人篱下的,这个刘邦也肯定不是啥子英雄好汉!』 夏侯婴接着说下去:『至于那位可以帮到先生您的人,最近因为某些缘故而身受重伤。若然虞先生愿意施以援手,替其疗伤医治,待他身体康復了,肯定有办法与那头怪物抗衡。』说到这,他下跪作揖的道:『恳请虞先生出手相助!』 『嗯?』夏嬋只想难道这个人又是遭到可怕的怪鸟所伤,心里一寒。 『哼!恳请吗?一块赏钱都没得,哪儿来诚意?』她心想,却为免落人话柄,只托着腮,眼珠子骨碌地转,忽然笑道:『可是,我们俩之前一直迷路,肚子都饿扁了,跟随楚军的一段时间又一路奔波,生活苦不堪言呢...!』 夏侯婴一听,就道:『请您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一所舒适的房间给您们居住,这段时间里我们亦会照顾好两位的起居饮食!』说罢,又对僕人道:『接下来的日子里,绝不可怠慢虞先生和夏嬋先生!』 只听他淡淡地答了句:『诺!』 虞茴看看夏嬋,只见她做了做手语,让自己知道原来在自己昏迷期间,是她把她们俩的事情写给夏侯婴看的。 她又想:『既然你们愿意这样款待我们,又给大房子我们住,就勉为其难帮帮你们!』 这时,她看了看那个邋遢的僕人,只见他不忿气的鼓起双腮,彷彿一隻癩虾蟆似的,引得虞茴禁不住发笑。 这时,夏侯婴忽然对他道:『德銓!你先去帮我磨墨沏茶,我要写一封信,然后把虞先生的事告诉给主公。』虞茴一听,就知道原来德銓是他的书僮。 德銓不情愿地点点头,恭送主人离开,只见他手摇折扇的,风度翩翩的御风而去,让虞茴看得入神,只想:『这个人有意思。』能一下就在她心中留下好印象的男人,除了偽君子邓松外,他算是第一个。 『虞...先生,这边!』他的脸比锅巴还黑,背着两姐妹径自走了出去。夏嬋耸了耸肩,就扶起虞茴,带她跟着德銓走。 三人经过长长的走廊,期间虞茴好奇的到处望,还把这里跟曼桂山庄、楚军军营等地方作比较,只觉得这里不算豪华,但麻雀虽少五脏俱全,彷彿一个小型皇宫。 『呵呵!那帮为富不仁的贪官搜刮民脂民膏,原来就是用来建大屋!』她心里暗暗的道。 德銓停在一所房间前,推开木门,冷冷的示意两姐妹进去。 虞茴甫进内,忽然竖起数根指头算数,口中念念有词。 『房子坐北向南,财位有贪狼坐镇,福兮、福兮!』她又忽然指着房间的东北方道:『四绿属木,主文昌。我记得刚才,你带我进来前经过水池,水池生木,安香火,有利孩子学习或睡觉,最适合当书房。不错!』夏嬋一边听着,两眼一瞪,托腮点头,但德銓却一直交叉双手,猛地踏脚。 『不过近几年来,东北亦有荧惑妖星作祟,更现守心异象,果然不出数年,大秦覆灭。皇朝更迭代谢,上位者宜多加体恤民情,作主的宜多顾及他人心思,方能自保!』虞茴喋喋不休的评论,忽地盯着德銓朗声地说。 『要骗饭吃的,麻烦走远点!』德銓听后只禁不住道,又不屑的瞥了虞茴一眼,接着道:『主人不在这,你没必要做戏了。应该说,就算他在也不会凭你几句话就以为你很本事,让你去讨伐魔物。只靠着吹牛的本事,说些似是而非的谬论,就骗来个什么楚国大巫的名衔,我可不像他们那么笨!』 他话音毕落,虞茴就气得衝上前,正想骂道:『你...!』谁知他已『砰』的一声大力关上门,使得她的鼻子撞得红肿,两行鼻血直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七章-吕家有女初长成 虞茴和夏嬋在房间里待了好几个时辰,体力都开始恢復过来了。虞茴见那么久都没有人来接她们见那位『受伤的人』,就不耐烦地四处踱步,差点就要在房间的地上刻满脚印。 又再过了一刻鐘左右,门外忽然传来『敲敲』的声音,她就兴奋的跑去开门,只见德銓一张甚是不友善的脸,而他手上则提着一个餐盒。 『吃吧!否则等一下你们治不好人,肯定要受罪了!』说罢,就把餐盒放在地上。 虞茴不理他讲的话,只是顾着查看餐盒里的是什么。 『喔!不错呢,楞个丰富!你姑奶奶我都好久没得吃过这种佳餚咯!』她嚣张跋扈的语气让德銓更加反感。 『来!小嬋,这顿河鲜大餐够我们饱一天一夜了!嗯,还有鱼翅呢。』说罢,就把虾子给了她,而自己就吃着天九翅和螃蟹,又咕嚕咕嚕的牛饮着青茶。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德銓眼角也不看虞茴一下,就径自走出了房间,用力关上门。 吃到一半,虞茴忽然『啊!』的一声对夏嬋问道:『小嬋,你可猜得到,我们为啥子忽然会从穷奇山来到这十万九千里外的汉中?是跟那只怪鸟有关吗?』 只见她摇摇头的,又用手语表示她也觉得事情不可思议,甚至认为普天之下都没有人能够解答。 『嗯!如果师父在就好嘞,那个小傢伙肯定会晓得真相。』她们一直吃了近半个时辰,都饮饱食醉了,就打算把餐盒端出去。谁知又是『砰』的一声,虞茴的鼻子又被撞得红肿流血,正当她想大骂脏话时,却见夏侯婴不住的挥手道歉,然后就听他道:『这种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两位先生就请先跟我来!』他打了个眼色示意身旁的德銓收拾桌子,然后就带着两姐妹前往目的地。 夏侯婴就皱一皱眉头的道:『等一下见到眾人,就不要那么轻佻了!』她却只是吐一吐舌头回应。 他们最后穿过一个假石林,就到了主殿。一进去,就见两旁坐满了文武官,个个的样子都不怀好意的,而大殿最深处的座上则坐了一位从头饰打扮看来已婚的妇人,只见她长着一双阴险妖媚的狐眼,上扬的嘴角展露出让人心寒的笑容。浓妆艳抹的她穿了一件露肩的罗衣,披着粉紫色的薄纱,摇着一把小扇,右手托腮的海棠春睡,以应付湿热的天气。 夏侯婴忽然止步,然后就深深作揖,朗声道:『参见夫人!末将已把虞先生和夏嬋先生带来。』 那妇人道:『嗯!有劳滕公了。』她语音娇细清脆的犹如二八少女,但讲话的语气慢得差点让虞茴睡着,却是魅惑着男性的心头。 那妇人又对身旁一个丫鬟道:『君妍,还不端茶给几位?』那个君妍点一点头,就到了殿外去,同时夏侯婴为两姐妹带了座位。 虞茴四周望了几眼,心里暗道:『装潢不算好,但起码气派十足!』 妇人见她安坐好,就徐徐地开口道:『据闻虞先生通晓五术,未知能否让本夫人开开眼界呢?』她劈头就提出这种要求,彷彿在试探着虞茴。 虞茴见她不怀好意的问道,正想答应,却被一名长满虯髯的武将喝止:『哼!区区江湖术士,休想妖言惑眾!识趣的就给老子夹着狗尾滚出去!』只见他瞪起圆滚滚的一双牛眼,猛地拍桌的像个疯子一般。 夏侯婴却微微一笑,彷彿早已习惯虯髯武将的幼稚行为,只道:『樊舍人又何必咄咄逼人?倒不如请虞先生先作表演,让眾人看看便知真偽。』 樊舍人双眼充血怒视他,又忽然转对妇人道:『吕夫人!这个黄毛丫头是楚军的人,肯定是项籍派来的奸细,是要来谋害主公的,我们决不能给这种蛊惑人心的江湖术士有机可乘!』原来这个妇人就是刘邦的正室吕雉。 虞茴只想:『这傢伙是干啥子呢?好像跟大块头有仇的一般。』 吕雉听后阴笑几声,道:『樊舍人的意思是,所有跑江湖的术士,都是该死的骗子,对吗?』 樊舍人爽快的道:『是的!』但见其他官员不断对他打眼色,只是他一直凝视着吕雉而看不见。 吕雉继续道:『那么,本夫人的父亲在年轻时到处替人相面问卜,也都是个该死的大骗子,对吗?』她『哼哼!』的狞笑。 樊舍人顿时张大嘴巴不懂讲话,猛冒着冷汗。 夏侯婴这时道:『吕夫人,我看樊舍人只是多喝了几杯才开了个这样的玩笑而已,我们就来欣赏一下虞先生表演吧。』说罢,就有礼的请问虞茴:『未知先生能否赏脸?』 虞茴就轻轻一笑,道:『没得关係!』就站了起来接着道:『那你们想我咋个表演?』她用着平日跟楚军将士讲话的语气说话,樊舍人听她一口不客气的语气,暴怒得想要把她的头颅捏碎。 吕雉想了想,就对她道:『就请你,随意耍出几下看家本领就行...』 虞茴一听,只觉这妖妇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就决定使出真本事,从怀里掏出几张符咒,道:『让各位见笑了!』说罢,就走到门外,一下把符咒扔到半空,随即『嘶!』的几声,硃砂化成八道金光,往假石林猛衝过去,卡擦一下就让假石碎成烬渣。 夏侯婴跟一眾文武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直拍案叫绝,只有樊舍人一直别过脸不看。 接着,她又回到大殿内,忽然拔出寒玉剑,一下割往自己的手心,鲜血直流。 就在眾人都为之大惊时,她就把一道傍身用的疗伤符拿出来,贴在伤口上。不一会儿,伤口消失不见,引来一阵如雷的掌声。 吕雉微微一笑,就缓缓站起来,往虞茴走过去,并道:『虞先生神功盖世,果然是位高人,倘若黄老前辈也能见识一下,定会直竖拇指叫好!』 虞茴只道:『那么,要我医治的那个人呢?』 吕雉道:『正是那位黄老前辈。』 『哦?』 吕雉转过身子,对一名文官道:『萧主吏!』 只见他轮廓深邃,骨瘦如柴,而且下巴留着一撮鬍子的,用低沉的声音道:『虞先生...』让人对他多添一份恐惧,同时君妍刚好端来三杯茶,分别给了夏侯婴和两姐妹。 『...我们想请您帮忙医治的这位黄老前辈,是我家主公的一位故人,也跟您一样是名方士。』 『哦?我听你们刚才的语气,都大概猜到他是个猛人。』虞茴好奇道。 『相信虞先生也听滕公讲过有关那头翳鸟的事情吧。』 『听过。』 『那我就不用多说无谓事了,总之他老人家因为那头怪物而受了重伤。』他讲话时一直弯着腰,加上沙哑的声线,明明年纪不算大却显得老态龙钟。 『那你们,没得找过医师替他治疗吗?』虞茴又喝了一口茶,只觉比刚才那杯更好喝。 萧主吏便解释道:『既然黄老前辈是遭魔障所伤,又怎能单凭普通医工就治得好呢?』 虞茴却挥着指头道:『那就是你们的无知!』 『...还请先生明示。』萧主吏仍然恭敬的道。 虞茴清一清喉咙道:『所谓魔障,说实在点就是阴邪之妖气,若然进入人体,会堵塞经脉,阳气受抑,阴阳二气,乃至五行的平衡遭打乱。若不让医工动手,还可以靠谁人呢?』她又指一指夏嬋,接着道:『幸好,我这位好姐妹是楚军有名的医师。有一次,我的雇主项籍因故受重伤,也是多亏她才让他的伤势慢慢康復起来,否则定有性命之虞。』眾人一听,均把注意力集中在夏嬋身上,让她略显尷尬的低头。 『等一下,你把那位老前辈送来,我们俩会替他疗伤,若然事成,就让我去把那头怪鸟碎尸万段,洩我心头之恨,然后你们就快点给我修好栈道,送我们离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八章-同归一 今晚的闪电并不寻常,雷光从万里无云的天际落下,彷彿要把镜月一刀两断。 原因只有一个,天上出事了。 近一个月前,就是人间的约三十年前,雷部正神白虎和塞北护神玄舞忽然起兵造反。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两人无间断的出兵,镇压各路援军,彷彿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主。 这日在南天门的牌坊前,二人率领着虎豹兵,围剿最后一支反抗军。 玄舞一身戎装,却丝毫掩盖不住自己的秀丽,桃红的斗篷随风飘荡,犹如仙霞,吹弹可破的乳肌银白如雪,带着病态的美。一双黛眉自然地悬掛于迷离的眸子上,但冷冰冰的的瞳孔暗淡无光,彷彿思绪正被重重的心事所缠。 站在祂身旁的,却是一名正在肆杀反抗军的暴徒。祂手执雷鞭,把数名未及冠的少年士兵鞭得皮开肉裂,血液流光而死。祂每挥一下鞭,人间的夜空就闪过一道金光。 『哼!名单里剩下的,不多了。杀了祂们之后,你就可以安心嫁给四哥咯!』白虎拿着一份天庭官员的名单,上面大部分的名字都被黑墨所划去,剩下『雷公』、『电母』、『辩才天』...等的名字。 『哼!除了杀戮之外,你还会别的吗?』玄舞冷冷的道,又瞥了那几名少年天兵的尸首。『倘若祂们愿意投降,我绝不会亏待祂们。反正我和四哥的婚宴,还需要更多的人来参加。』 『报告!...』这时一队鬼兵急步走来 『...我们已经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但还未找到敌方逃兵们的下落。』 『废物!』白虎满口锐利如刀的犬齿张出,让士兵们不住颤抖。 『别急了!』玄舞徐徐道,又转身看往身后的一排长阶梯,想了想后忽然道:『如果在天上搜不到,那就下去找。』 『蛤?你想下凡?』白虎奇道。 『不用你的狗陪伴,我们俩下去就行。』说罢,祂就缓缓步下天梯。 祂们来到天地的中心,河南韩国。自被大秦所灭后,国都新郑沦为鬼城。多年来,百姓皆陷入愁云惨雾之中。 祂们来到一个山边茶寮稍作休息,店家和小二却丝毫不理会两位身份尊贵的神祇。 急性子的白虎猛地敲桌,把披着连帽斗篷,正在闭目养神的妹妹弄醒,只见祂把食指轻放在唇边:『嘘!』 『喂!小二!我们要点菜!』祂还是禁不住,把打着哈欠的小二唤过来,就随意点了数道小菜和两个大馒头,又叫了两壶酒跟妹妹一同喝。 谁知酒来了,玄舞却道:『我不喝...等一下还要赶远路,我不想醉。』祂随即掏出一份地图,上面有一个醒目的红点,正是白虎刚才以探灵之术瞄准出来的坐标,让玄舞得知心上人-四哥六合的位置。 『切!真浪费。』白虎只好独自喝着两瓶酒并开始狼吞虎咽,而玄舞只是随便吃了些芽菜和喝了几杯清茶。 两兄妹吃了一会儿,忽听店家和小二聊起天来:『你们可知道,据说那个楚帝熊心有意分封天下,立新的韩王。这里乱了那么多年,总算可以有王管了。』 『唉!肯定是那个项籍的主意吧,反正熊心这廝在他面前都只是个名存实亡傀儡,毫无实权。』他耸一耸肩叹气道。 『不就是嘛!据闻那项籍都把自己麾下的心腹都封到秦地作王,明显是要逼走那个先入关中的刘邦。连立好的约都可以随便背弃,他还不算是隻手遮天吗?』 这时两兄妹都吃饱了,就过去他们身旁结帐,同时递出地图,对店家问道:『这个地方怎样去?』祂们并不太熟悉人间的地理,只能靠一路上问人。 店家只道:『你们往南方骑两三天马,很快就到。』 『有劳。』玄舞已经背着他走了,白虎就连忙往口袋里施法,变出铜币付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八章-同归 二 汉中城郊,一个阔一里,长两里的青紫色结界张开。 姜石对虞茴道:『来!让师父看看儂的武艺有啥精进。』他笑带春风的,彷彿虞茴就是他的珍宝,是他快乐的泉源。 『哦?』虞茴先是对这招曾在楚军见过的法术感到一奇,然后对姜石道:『嘿!看来要让你刮目相看咯。』她背起大刀,提着寒玉剑,缓缓步入结界。 甫进入,天色幻变,日头消逝,换来的是层层烈焰似的火烧云,被漫天的灰尘、爆洒而出的熔岩熏得阴暗。 『喔!是火山。』她嘻嘻一笑,期待着这次会有什么山精妖怪与她对战。 在外面的姜石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就开始。』 『可以了!』姜石一听,就挥出剑指,念着符文。 『淙淙』的数声,地面上的火山岩『喀喇喀喇』的裂开,跟上次一样。 『咦?』但这次从裂缝里爬出的,不是普通的山怪,而是一大群身穿重甲,手执大铁鎚,长着独角的独眼鬼,跟曼桂山庄所见的极为相似。 这时姜石也双眼一瞪,只想:『难道她最近碰过这种敌人?』原来结界里面生成的魔物都是根据被施术者的内心所想而具象化出来。因此虞茴内心想着什么形象的怪物,或者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下(对战项籍分身时所见的黑影人形象),那些魔物就会幻化成对应的模样。 『拔剑!』姜石大呼一声,虞茴就拔出背着的大刀,只想它们个个体型庞大,又从火山而生,寒玉剑怕且是派不上用场了,就一下运气丹田,身轻如燕的穿梭于赤灰间,发力的以大刀刀锋猛砍独眼鬼的独角。只听『咔擦』一声,结果了这头傻头傻脑的怪物。 『好!干得好!那么接下来要加倍小心了。』姜石兴奋的道。 结界内,数头笨手笨脚的独眼鬼被同伴的死所刺激,『吼!!!!!』的猛地咆哮哀嚎。 虞茴就想:『哼!身手太差,怪得谁呢?』 它们随即挥舞着大铁鎚袭来,一头在远方的独眼鬼就捡起一大片熔岩,捏着球状 的扔过来,犹如火流星划破翔空。 她一开始只想着要施展轻功步法闪避,但知道自己修为有限,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是无法躲开的,而如果被熔岩击中,自己必遭烈火焚身之痛,就立时拿起大刀的刀鞘,把刀锋纳进鞘内,忽听一声刺耳的凤鸣,把结界外的姜石也震慑。 大刀瞬间从鞘内被拔出,如鞭的乱舞,刀锋所划过的方位皆乍现一道寒光,随之而来的则是汪洋似的血流,从怪物体内喷出,全部身首异处,死状惨烈。那颗熔岩球和四周的巨山都被砍开一半,足见这下斩击的威力。 姜石一见,只觉大开眼见,自己平生从未见过此等霸道的刀招,于是更加雀跃『看看这下又如何!如果这样的攻势也能破解,我这个师父也不当了!』他做好随时要进去支援的准备,加强施咒的法力。 虞茴收回大刀,以为战斗已结束,却见远方忽然出现一道白影,往自己狂奔而至。 只见那是一头浑身白毛,长着獠牙利爪,血眼突出的大猿人。 『朱厌!』虞茴和姜石均是一惊,只想这头怪物乃导致普天下所有战争杀戮的起源,出没之处必然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有见及此,姜石开始犹豫应否让虞茴继续出战。 但虞茴却少理,只是提着寒玉剑上前迎战。 那朱厌只是疯狂地双手锤地,地上剧震,虞茴亦觉得脚底忽传来一阵炽热,往下一望,她『哇!』的一声惊叫,险些被地上喷出的熔岩烧到。 她仆倒在旁,摸一摸青了一块的的右臂,但又见朱厌已经一下挥拳疾速的挥拳过来,打在她的腹部使她口吐鲜血的往后飞了数里,撞到一块岩石而停下。 双重的重击让她痛苦至极,忽生放弃的念头,谁知朱厌的身手与滑稽的体型不成正比,剎那间已到了虞茴的跟前不足廿步,举起双掌用力一拍,產生强烈的爆风,威力足以撕裂千斤的巨岩。她不得不拼死一搏,冒着内伤加剧的危险运气出掌,两堵气墙相碰,但虞茴的略胜一筹,把数丈高的朱厌打退十馀步,争取了逃跑的机会,重新拉远距离。 姜石只想:『这招不是金雁帮的太素五神掌吗?她怎么会学过?动作乾净利落的毫不拖泥带水,且又威力无比的彷彿已把这招练至八成火候以上。』 虞茴恢復冷静,正打算藉此机会仔细观察对手的动作,却又因此让朱厌的实力稍微下降了。原来刚才虞茴击杀了一群独眼鬼,兴奋不已,战意高昂而幻化出这头怪物。因此她越生气或者激动,朱厌的实力越强,相反的话则会让牠被弱化。 虞茴细想了一会儿,只道这怪物体型庞大,犀牛望月恐怕伤不了其分毫,而如果以寒气与熔岩硬碰也不是办法。她一时心乱如麻,却反而让朱厌的杀意暴增,猛地敲打地面,使得好几道岩浆流包围着虞茴的喷出。 她一时间找不到出路,同时感到自己脚底下又将要剧烈爆发。『别想了!试试看!』群鬼呼喊,让她只想:『死就死吧!』于是一下用力把寒玉剑插入即将喷火的地面,捲起暴雪的漩涡与岩浆相抗衡。 『只要把岩浆冷却了,我就有胜算!』她心里暗道,却忽见朱厌一下弹指,岩浆流霍地变成锋利的刀状,往虞茴娇小的身躯刺过去。 『该死的!不可以再纠缠下去。』她再次施展『楚王好细腰』,打算跃至半空稍作休息,重整阵势。 但那几张火刃不断改变着突刺的轨跡,让虞茴完全找不到出路。她试图以冰剑格挡,但多如繁星的火舌不住伸出,数量多得让她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利刃刺入自己的肌肤,猛烈灼烧她的胴体。 俄而,又有近十道刀锋从地面刺出,飞插向虞茴,让她看起来犹如被处以极刑的死囚。 『虞茴!』姜石按耐不住,一下消除结界,又扑上前把从半空落下的她接着,牢牢的搂着昏迷的她。 两人缠在一起,体温互相流传,让害怕得双手冰冷的姜石忽感和暖。 他张开双眼,只见自己的脸深深陷进了虞茴丰满的胸脯,被她柔软的双峰所挤压,阵阵芳香窜进鼻腔让他难以呼吸。 同时,他刚刚恢復温暖的双掌忽地发冷,指头猛地抽搐,只想对眼前的一片芳泽轻轻一抚,用力一揉。 慾望亢奋的姜石浑身发烫。这时,虞茴开始恢復意识,『呃!』的闷哼一声,摸了摸痛得要爆裂般的头部,一连串的动作让姜石停下如狼的举止,退后几步而倒跌在地上,不断掌摑自己,又捶打自己的双臂。 虞茴缓缓坐起来,不正经的笑了笑道:『你为啥子要消除结界呢?我还可以打下去!』她似乎看不见刚才的情景,让姜石既放下心头大石,又一阵尷尬。 『嗯?你干啥子了?脸楞个红的。』她问道。 『没...没事,可、可能刚才急着要救儂,衝动过头而已。』 『哦,是吗?那要你担心,对不起咯。』她眉头一皱的道。 为了消除尷尬,姜石忽然转移话题:『啊!对了。刚才我见儂用了那么多的武功,是在哪儿学的?』 『呵呵!都只是之前我跟在楚军时到处乱学的霸道功夫而已,不值一提。』她挥挥手道。 『乱学?儂刚才那套掌法可是金雁帮的绝学,还有那招拔刀术,威力是我见识过的武功当中最大最刚猛的,怎会是乱学就可以学到?』 虞茴一听,本想对他解释一切,却又灵机一触,想起一些有趣的玩意,就道:『想听故事吗?好!你先得赢了我。』 『蛤?』他只想虞茴刚受了伤,自己怎可以跟她过招。 虞茴见他犹豫,就道:『嫑担心咯,只是让你跟我比一比力气而已。』她就把他拉向一块大石旁,接着道:『来!我们比一下腕力。』 姜石见她如此兴奋,就唯诺的道:『嗯。』 虞茴捲起右手的衣袖,握紧姜石的手掌,手肘以大石作支撑,然后数道:『一、二、三!』就一下发力,渐渐把姜石瘦弱的手臂压下去。 他自知力气不及对方,也不打算用心比试了,只是现在二人靠得那么近,让他轻易感受到虞茴如兰的气息,思绪难以放空,不能自已的进一步细察对方。 只见她白腻的脸蛋光滑如玉,像无玷的丝绢,沾着晨露般的香汗。她露齿而笑,粉嫩的樱唇包着一口琉璃般剔透的牙齿,加上一双诱人的凤眼,他心里暗道:『好美!美得不似人,是仙女。』 很快,心不在焉的他就败阵下来,整跟手臂被压在石面上。 『哎哟!我输了。』他抓头苦笑。 『看来你得在臂力方面多加训练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让姐姐来帮你。』她拍拍胸口道。 『嘿!哪有徒儿教训师父的道理?』他假装生气的叉腰道。 虞茴『嘻!』的一笑,道:『忙了半天,你当然没得力气、没得心机咯,我们就先去吃午饭!』刚说罢,就听有人『哈哈!』的笑着,慢慢步近二人。他们一看,原来夏侯婴和德銓带着食物来到城郊,慰劳二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八章-同归三 德銓打开篮子,拿出饭菜递给他们和主人,只听虞茴嘟嘴道:『嗯!前几天的菜式好一点哦。』 『切!主客不分!』德銓盖上篮子,抱怨道。 『呵呵!没关係,虞先生和姜先生喜欢吃什么儘管跟末将说。』夏侯婴铺好毯子,就跟他们一同坐下用膳。 他们仨有说有笑的吃饭,期间两师徒又聊起分头后各自的去向,虞茴问他:『誒!我去了楚军军营的期间你去哪儿了?』 姜石想了想,就道:『哦!我和师兄去了雒阳之后就马上展开调查,发现原来那群失踪的人都是被山上的妖魅所诱拐,藏在山林的结界内。』 虞茴就想:『这就是所谓的『神隐』吗?』然后就听他接着道:『幸好的是,那帮作恶的都只是些顽皮的野神山精。可能是觉得修行成仙的过程太沉闷而找些乐子而已。我们只是吓一吓它们,给些顏色它们瞧瞧,它们就已经怕得很,把那群被拐走百姓放回城中。』 虞茴就道:『哎哟!你就好了,对比起我的遭遇,你们俩就轻松多了。』 『所以我就说嘛,那时候师兄根本就不应该那么心急,随便把连性质都不清楚的工作交给一个新入门的徒弟。他简直比一个我以前碰过,性格莽撞衝动的弟子还不如!』接着,他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他奶奶的!难道所有人都只肯听老人的话吗?根本就是欺我少年穷。』 『麻烦是麻烦,但也胜在够惊险呢!』她想到如果当初他们俩交换了任务,一来她要长途跋涉的独自前往雒阳,二来她也学不了这身绝世武功。她又问:『那为啥子你现在又会来了汉中呢?』 姜石笑道:『哦,都是因为我忽然感应到师父的意念,让我马上前来汉中,说这里出大事了,我...就马上啟程来了。』 虞茴一听,却眉头一皱,只觉得他这番话有着不合理之处,例如从雒阳来汉中怎会那么快,同时栈道被怪鸟烧毁,他又是怎样来到,难道要爬山涉水吗,这可不合理。 她正想开口时,夏侯婴已经抢先一步问他道:『姜先生,你对那头忽然来袭,于峡谷出没的翳鸟有何看法呢?』 他就徐徐道:『那可奇怪了,这种翳鸟生活于北海,与此处差距过千里,不可能无故出现在这儿。除非...』 『除非?』夏侯婴和虞茴都很想听下去。 『...除非有人把牠的蛋偷偷运来这里孵化,再以摄心术对其加以操控。』他托腮道。 『摄心术?』虞茴闻所未闻,但夏侯婴却道:『据闻这种邪术已经几乎失传,除了擅使方术的天一道二爷之外,世上都已经没有人懂了。』 虞茴听后一惊,回想起当晚遭天一道袭击的场景。姜石见她这样,就轻拍她的肩膀安慰。 『那您们想,会不会那个二爷,就在县中?』夏侯婴大胆的假设。 『哦?儂的意思是,他装成百姓混进来了?』姜石奇道。 『如果那怪鸟的出现,真的是他于幕后搞鬼,那么这个二爷一定是藏身在汉中郡里。』夏侯婴肯定的道。 『哦?』虞茴不解。 『我也这样觉得。这种摄心术是有一定限制的,如果施术的人与目标距离太远,效果定会大降。』姜石只想栈道被毁一事多是人为的,而如果那人是早有部署甚至另有企图,事发时一定在现场附近躲起来。 『但我听天一道的人讲过,他们的目标是要到处宣扬教义。无缘无故找头这样的怪鸟来把栈道破坏,让汉中郡成为孤岛,于他们又有啥子好处呢?』虞茴提问道。 『嗯...无论如何,他要把翳鸟成功孵化出来,再等牠长大约莫也需要半年多,那我们要得知真相,就要到各县城打听一下这半年来有没有发生啥怪人怪事。』说罢,姜石就继续用膳。 三人吃了两刻鐘饭,然后就一同收拾乾净,准备回府并出发调查。谁知正当夏侯婴想要喝口河水时,霍地见到身后站了个九尺高的彪形大汉,高举狼牙棒往自己的脑袋敲打过来。 『小心!』虞茴大喊一声,身手敏捷的姜石却早已拔剑出击,只道夏侯婴乃一介书生,缺乏保护自己的能力。 但他的桃木剑还未至,夏侯婴就已从腰间掏出一把利器迎战,『鏗!』的一声把狼牙棒挡下来。 两师徒细看,只见那所谓的利器其实是一支笔,但笔头的毛却收缩得紧,变得如剑尖般锐利。 『哈哈哈!阿婴,没交手一段日子,身手似乎慢了点!』那大汉正是当天虞茴见过的樊舍人。虞茴和姜石都惊愕,为何刚才自己都完全察觉不了他。 『舍人!我刚吃饱饭,饭气攻心而已。儂现在来偷袭,似乎是要佔我的便宜吧?』夏侯婴轻佻风流的道。 『哼!我樊噲从不佔人便宜!』说罢,他一下挥棒把体格轻盈的夏侯婴打飞,差点就掉进河里。 『糟了!』虞茴大惊,却被师父劝止:『没事的!由得他们打,我们看好戏。』 只见夏侯婴刚被打至水面,就一下扭动笔头的装置,狼毫瞬间散裂成漫天的白丝。他瞄准岸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一下把白丝缠绕在上面,扭动全身,犹如惊鸿落在树旁的地面。 『好!到我来。』他兴奋的一笑,用力捋着长长的狼毫,一下挥至樊噲的跟前。他不得不以狼牙棒防御,却被对方有机可乘的把其牢牢缠着。 『妈的!太大意了。』樊噲心里骂道,用力的收棒企图把对方的身躯猛扯过来。但夏侯婴却仍在笑,只见他轻轻调校笔头,狼毫再次收紧成枪刃,直拿樊噲的鼻樑。 虽然樊噲立时当下,又不住的跟对方拆招,但夏侯婴仍佔上风。只见他的笔游龙似的舞动翔空,却不是乱挥,反而像是在凌空写字。 『嗯?』姜石像是发现了什么玄机般,口里吟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虞茴一听,随即接下去道:『哦?『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这首九歌中的山鬼,她曾在梨花阁学过,诗里描写着山鬼等待心上人时的情绪,感情随着时间而起伏不定。夏侯婴把诗歌的情绪和文字融入在武功里,使之千般变幻如山鬼之心境,时而坦如原野,时而亢如碧波,而且写的每一字都笔力刚劲,堪比宝刀利剑。 这时,只见他已经写到『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的一段。他不再只是拆招,而是化成交加的雷霆,慟哭的野兽,狂暴的攻势全数拿向樊噲的要害。 谁知写到『风颯颯兮木萧萧,』一句时,一切又突然静止,剩下雷雨过后的孤林,招式忽地变得华而不实,使得樊噲大声嘲笑道:『哼哼!你这是在舞剑吧?』正想一下震开对方的武器并从大腿间一挑,让他摔个狗吃屎。 虞茴在旁观看,只觉得夏侯婴已犹成黔驴,但见姜石和德銓仍然微笑着,又听德銓得意的道:『好戏在后头。』 她一阵困惑,但当再次看往两人时,就见夏候婴正在写诗歌的最后一句『思公子兮徒离忧。』他的笔招忽又凌厉凶狠,彷彿把一切思念爱人的悲痛直泻而出,狼毫再次爆散,一下缠住了樊噲的右足、脖子和棒柄。 这时夏侯婴只需轻轻一扯,对方定要身首异处,残肢飞脱,使得樊噲心里着急,不甘就此败北,就运劲使出一记『健妇把犁』,以长长的棒身配合摃桿原理,使得威力大增,纵使出招的人处于劣势,弱如妇女,也能一下把对方的杀着攻破,扭转乾坤。 夏侯婴眉头一皱,对自己无懈可击的攻势忽然被破解略感失落,只好且战且退的重整阵势。 虞茴看了那么久,只觉技痒难耐,又感这次将会是个跟高手过招,领教一二的好机会,就对夏侯婴喊道:『小白脸,我来帮你!』说罢,就一手摸进姜石的胸怀,掏出符咒后便跃身上前。 『喂!...』他正想阻止她,却被她一掌推在胸口上,内力不及她的他退后数步,胸口一翳,喘了几口气后,已见她加入了战团。 她与夏侯婴连成一线,惹得樊噲一阵狂笑,然后就继续以健妇把犁的势头攻过来,头重尾轻的狼牙棒不住的『挑』,下下都足以瓦解狼毫笔和寒玉剑的攻防。 『呵呵!只懂用蛮力,咋个会赢得了?』虞茴一下扔出眩目符,银光闪耀使得夏侯婴和樊噲都不禁伸手遮眼,让她有了偷袭的机会。 只见她犹如飞仙的滞于半空,姜石见那正是『楚王好细腰』,心里一阵安慰,只想她的轻功修为大有进展,纵未达炉火纯青,但也算运用自如。 她的剑尖逐渐靠近樊噲,让他大吃一惊的往后退,又接着挑棒,但寒气迫人的让他差点招架不住,棒头的部分还差点被寒冰冻结,届时定必成为对方的傀儡,只能任她把舞。 虞茴见自己也能克制住武功高强的樊噲,心里大喜的面露媚笑。夏侯婴一见,只是朗声道:『领如蝤蠐,巧笑倩兮!』虞茴听后双腮一红,娇美万分,更让夏侯婴不住讚好,却惹得姜石一阵醋意,只想虞茴今天的衣服较单薄,做起动作时锁骨外露,都给别人看亏了。 过了一阵子,樊噲的招式逐渐被全数拆解,而夏侯婴的狼毫亦已把他的双手和左腿捆绑着,而剩下的右腿则被虞茴的利剑不住突刺,无论怎样退也是没用,只好一下踩地挑起,闪避同时藉力扭脱缠绕身躯的狼毫,但虞茴却早已洞悉,一记掌心雷打往他的脚筋,让他失去平衡的跪在地上。 『哈哈!你输了。』虞茴笑道,却被樊噲白了一眼道:『哼!两个人围攻我,算啥英雄好汉?赢,都赢得不光彩!』 夏侯婴收回狼毫,把他扶起来,并道:『论武功,我或者虞先生跟儂不相伯仲,这次都是靠人数才能取胜。但若然我们比拼的,是拉车骑马,赢的就肯定是舍人儂咯。』 『哼!这还用说吗?几个月前不是多亏我,主公早就丢了性命。』 虞茴看着二人的脸,只觉他们一黑一白的彷彿鬼差,只是头上没有写着『一见发财』和『天下太平』。 『咕、咕、咕!』 『喂!儂笑啥?』姜石撞了撞虞茴的手肘。 『我...没得笑。』 『那好了,废话不讲了。』樊噲清一清喉咙,对眾人宣佈着:『吕夫人有令,命姜先生和阿婴即日起加入调查,负责到南郑一带蒐集证据,以加快进度。』 『呵!南郑那么大,那可要忙我们好一阵子咯。』夏侯婴摇着扇道。 虞茴一听,只想为何他没有指派任务给自己,就吵着道:『我呢?我呢?』 樊噲却不理他,只是说:『阿婴,我整天没吃过东西呢,快点到城里好好吃一顿吧。』『哦?但我们才刚用过膳。』 虞茴见其顾左右而言他的无视自己,就盛怒地大闹着,像个想吸引大人注意的小孩一样,惹得姜石『嘻嘻!』发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四十九章-闹市遨游 翌日,天也未亮,三人带同夏嬋和德銓乘着马车前往南郑。期间虞茴一直在打瞌睡,夏嬋见她这样,就让出肩膀给她枕着睡了一会儿。 一个时辰多的车程过去,他们就到处查问。谁知,大部分的百姓都表示这半年来没见过有陌生人进出县城,身边见过的尽都是熟人。而且这县城里的人口大多是妇女或长者,看上去也不像是嫌疑犯。 南郑乃汉中郡治,面积是全郡的县城里最大的,使得五人花了近两天也还未完成调查。 这天清晨,虞茴闷闷不乐的跟着夏侯婴他们来到城郊的村落调查。正当他们到了一位农夫的家里问话时,她竟倚着大树睡着了。 姜石一见,『咕!』的一声走上前把她拍醒,道:『起来!快起来!否则被别人看见就要丢儂师父我的脸了。』虞茴却懒洋洋地拨开他的手,抱着粗壮的树干继续睡。 这可惹得姜石烦恼了,气冲衝的叉着腰。夏侯婴见到这一切,又看看昏昏的天色,只想现在日头仍未上三竿,时间对她来讲也许太早了,就劝一劝姜石,让他别阻止她睡觉,又道:『不如这样吧,等一下我让车夫送三位到南郑大街。』 『哦?但调查还未完成呢。』他正想婉拒,却被夏候婴抢先道:『无论如何,三位相比我们,其实没有太大的责任去参与调查,只不过夫人的命令下来,我也没法拒绝。所以,我就想不如私下让您们休息一天,之后再会合我继续调查。』 姜石当然客气地拒绝:『?在办公,而我们却跑去玩了,这样实在不妥!而且这样亦会有失夫人所託,万一被她知道...』而夏嬋亦跑了过来,猛地挥手。 夏侯婴却笑道:『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事情孰重孰轻,我自然有分寸!放心,绝对不会连累三位。』他比出左手,示意他们仨回村口找车夫。 其实姜石又何尝不想休息,只是碍于面子不敢随意接受这份好意,心动的思量了一会儿,就『嘻嘻!』的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他们步行了两刻鐘,回到村口找到马车,就把死猪似的虞茴赶上车,然后让车夫把他们载回去南郑大街。 他们再次来到这个人烟稠密的广场,虞茴被食物的香气吸引,长着翅膀似的飞了出来,擦着嘴边的到处找好吃的。 至于姜石,则找了个卖玩意的档摊,随意看了看之后就问:『老闆,这里有适合女孩子的玩具或者玩偶吗?』 老闆笑了笑道:『呵呵!小伙子,想送给心上人对不?』 姜石涨红着脸,左右看了看,只见虞茴正拖着夏嬋的手站在远处的一所客栈门前,似乎在讨论菜牌上的菜式,他才松一口气,收细声量对老闆问:『到底有没有?』 『当然有!当然有!』他随手从柜里掏出了一个盘着双辫的木偶娃娃,看上去跟夏嬋的发型有几分相似,让姜石笑了一下,就喜道:『好啊!就要这个!』他付了钱,就拿着木偶走上去找虞茴。 『誒!这个好看吗?』他问。 『哦?呵呵!小嬋,这个木偶多像你!』她拿去以后,就放到夏嬋的脸庞,使她捂嘴的娇笑。 『干啥子楞个阔绰?一定有阴谋!非奸即盗!』她指着姜石的鼻子,假装生气的道。 『没...没有!只是,儂拜入我门下那么久,我都没有送过入门礼物给儂,忽然想起了,又见价钱那么便宜,就随意买了。难道儂想我有很多钱在身吗?』他别过脸,又装起无赖的语气道。 她仔细看了看木偶,笑道:『谢咯!』她就把木偶放进包袱里。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但却深深刻在姜石的心坎。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天的这刻,她灿烂如望月的一笑。 他在虞茴的带领下,来到一所装横华丽,据闻是南郑最高档的『松江楼』用膳。 『誒!小二!』虞茴唤来一个店小二,点了好几道小菜,全是价钱最贵的,使得姜石张大嘴巴的掏着钱袋。 虞茴却笑道:『刚才的菜式虽然贵,但我和小嬋付得起!』 『但,这些钱不是要替儂的姐妹...』 『就算是礼尚往来吧!迟些帮那个吕夫人查完案之后,再好好敲诈她一大笔,到时候肯定有钱替姐姐她们赎身。』 过了良久,饭菜就来了,她夹了一大块肥肉给姜石,又为他倒茶,道:『来!之前在长安我家都没得吃过一顿好的。这顿饭也算是拜师礼吧!』 他吃了之后猛地点头道:『老好吃!』又竖起拇指大赞。其后他小二端来三碗热腾腾的汤麵,让他边吃边流着大汗。 现在已经近三月,入春已久,天气比之前暖了好多,加上汉中被群山所包围,天气更加闷热了,让三人都开始抵不住。 『誒!既然现在天气那么闷,不如...』虞茴忽然看着夏嬋,让其猜到她的意图。 『...我们想个办法凉一凉!』却见夏嬋摇着头拒绝。 一旁的姜石一脸懵然,只觉这句似乎是梨花阁姑娘才懂的暗语。 『你们都知道,蜀人迷信,崇拜鬼神的程度不亚于你们楚国人...』她指一指姜石,却被他白了一眼。 『...所以在当地,自然流传着大量怪异恐怖的传闻!』她语气逐渐诡异。 『据说当时,蜀国还未灭亡。有一晚,一个汶江的船夫遇到了一家人。他们一家七口的,丈夫牵着两名男童的手,妻子抱着和背着三个婴孩。他们对船夫表示想要渡江。那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咋个会有人在楞个晏的时候坐船。但他不理,收了钱之后就送他们一家过江,然后就回到渡头准备回家休息。但这时,他的一名同工忽然叫着他,对他说:『誒!你还有客人未下船。』但船夫表示自己已经把刚才的客人送到对岸,船上肯定没得人。但在同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諫下,只好回到岸边看看自己的船...』她忽然伸出空空如也的两隻手掌,装起鬼爪,接着道:『...结果发现,那家人仍原封不动的坐在座位上,一见到船夫过来看他们,他们一家包括那几个手抱的婴儿都咧嘴的阴笑,随后就消失于两人的眼前。而后来,那个船夫无论到哪儿去,都依稀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踪自己,转身去看却丝毫不见人影。结果他捕风捉影的,精神和身体越来越差,不出数年就因病过世。传闻还说,他死??的时候一直指着半空大叫:『他们要带我走!要带我走!』。自此,传闻传遍蜀郡,那里就被人称为...』她压沉声线,拖慢着语气道:『鬼~域~!』 但姜石却对此嗤之以鼻,道:『失实!渲染!鬼神之事当敬而远之矣!』 虞茴却笑着看看二人道:『咋个了?是不是浑身发冷,凉快多了?』 『无聊!』 夏嬋低头吃麵。 『...』虞茴无语,只觉自讨没趣,唯有也安静吃饭。 三人随后又在城里逛了一段时间,见识了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但总是满足不了虞茴,她只觉这县城还欠了一样东西。 看看天色,发觉将近入黑,她又看往远处一栋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就不正经的笑道:『不如,我们去那一边玩玩!』 夏嬋和姜石一看,只见建筑物的一块牌匾上写着『天香苑』,又见一大批衣着暴露的姑娘在门外拉客,都张大嘴巴『啊?』的一声。 『小嬋,以前那帮客人都欺负我们,现在到我们的份儿了。现在,我们就去大闹一番!』 『哎哟!撞鬼咯,儂有没有同理心的,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还没得说完你就阻止我了。我只是想跟你们俩进去听听曲,喝杯酒而已都有错?之前在长安,我也试过这样进去梨花阁了,不信你问问小嬋。』她不理姜石,径自把夏嬋拖过去,而姜石也唯有跟着二人上前去。 『嗯!大爷,来呀!让奴家疼疼你。』一名年轻妓女用香帕拂一拂虞茴的脸蛋。 『小哥!』另一名约莫三十来岁的妓女一下搂着姜石,看起来飢渴得很。 虞茴笑了笑,压沉声线道:『我们三位,有劳!』 『哦?』那名年轻妓女见到身穿女装的夏嬋,不解的问道:『大爷,这位小姑娘...?』 虞茴就道:『她,是我的婢女,跟随着我出远门。我正想带她来见识一下世面!不行吗?』她着那妓女道。 她只觉这名客人的眼细得像娇媚的少女,轮廓俊美且肤色皓白得不像男性,但又身穿劳动的褐衣,声音亦带着雄性的沙哑,就不多想,让他们仨进到大厅内,安排了座位,又替他们倒酒。 三人中只有姜石喝酒,两姐妹只是吃着小菜和欣赏舞蹈。 『嗯!舞艺太差了,歌女的琴亦弹得不好,与桃姐是天壤之别。誒!你们看,那个吹笛的明明认真得很,却经常跑调。哎哟,果真一个又笨又勤力的人最要不得。』夏嬋听起来,只觉得她在讚赏自己和其他姐妹,笑了笑,想着其实以往在梨花阁的日子虽然被迫害得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值得怀念之处。 『呼!再也回不了从前了。』虞茴慨叹,又想如果能过着跟姐妹们一同到处卖艺,浪跡天涯的生活,她就此生无憾了。 忽然,一名妓女过来搂着虞茴的手臂,娇声的诱惑道:『大爷,听您刚才说,您似乎不想看跳舞唱歌呢。』她的小手逐渐摸往虞茴的下半身,遭其一下拨开。 她又对虞茴耳语道:『不如我们,上房休息?』说罢,就往虞茴的耳里吹气。『誒!干啥子呢你?』 『来吧大爷,别害羞!』她看着姜石,只见他笑着往自己挥手,表情犹如在说:『你自己种的果,好好享受吧!』 妓女把她拉进房里,正想替她宽衣,就听她拒绝:『不用了!我们等一下还有急事,今晚不便过夜!』当她说完这句,就见那妓女瞪起双眼,双手微颤的。原来她摸到虞茴隆起的胸脯,就结巴的道:『你...你这是...』 『糟了。』她运起轻身之法的功力,一下撞门而出,又对姜石大喝道:『走!』 然后就拖着夏嬋的小手,带着她飞舞于半空,同时又听姜石道:『儂干啥了?我们还没有付钱?』 『我们会轻功嘛,我根本一开始就没得想过要付钱!只是也没得想过那么快就要跑了。』 姜石听后,叹气摇着头,却咧嘴的一笑。三道白影彷彿流星,于县城上空划过,惹来百姓们的议论。同时,夏侯婴刚好带着德銓经过,一见到,就用扇端指着虞茴讚道:『舞姿绰绰,矫若游龙!』心想她姿态优美得彷如天仙,若是穿起女装,定必是位艷压群芳的绝色美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章-尸骨还未寒 一 巷弄的阴暗处,三人如雪飘落,丝毫不引起街上途人的注意,却见夏侯婴得意的摇扇而来。 『恭迎三位天仙!』他故意做了个揖,打趣道。 『哦?不是说好了让我们休息一天吗?现在才亥初呢!』虞茴叉着腰,不满的道。 『呵呵!您先别急,末将前来,可是有好消息带给先生!』他笑道,但却又有点难为情,彷彿说错了话一般。 姜石眉头一皱,忽又瞪起眼,道『难道,儂找到了啥线索,想立刻让我们去查?』但他仍不了解夏侯婴面有难色的原因。 『不错!这对虞先生来说,也许是个天大的喜讯,可是对汉中来说,可完全不一样。』他忽然低头,让嘴巴完全被纸扇遮盖。 『哦?』虞茴和夏嬋都一阵困惑。 『今日正午,有人于离这约一百里的女烝坡发现一具浑身伤痕的男尸。』他收起盈盈的笑意,神情肃穆的道。 虞茴一听,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与案情有关,本想兴奋的叫好,但随即收敛起来,闭着唇,握着拳。 『那么,能劳烦三位先生稍移玉步,随在下去一趟案发现场吗?』夏侯婴依旧文縐縐的道。 『哼!一百里也能算是『稍』吗?倒不如让仵工运过来,我们再多玩半天吧!』虞茴心里咕嚕着,却见姜石已经爽快的答应,只好『切!』的一声,立即跟紧在其他人身后。 一行人登上早已停在城门外的马车,漏夜赶往女烝坡。 一路上的犖确山石,使得马车颠簸不稳,纵使三人已略显倦态,仍毫无睡意,只能继续跟夏侯婴谈论案情细节。 『滕公,能跟我们讲述一下事发经过,或者有啥疑点吗?』姜石率先问道。 『是日午初,数名樵夫如常的前往女烝坡砍柴。当他们经过靠近山坡的一条小溪时,居然发现...』 『嗯!!』一旁的虞茴竖起耳朵细听。 『...说起来虽然颇为怪力乱神,请几位不要见笑。』他羞愧地低一低头。 『唉唷!嫑卖关子了,快讲。』虞茴摩拳擦掌的道。 『对啊,我们身为方士,本来就已经够怪力乱神了。天下间更荒谬怪诞的事,我们也接受得了。』 『好吧...』他清一清喉咙接着道:『当那几位樵夫打算到溪边稍作歇息时,居然发现一名男子正以利刀猛地刺向自己的肚腹,直至肠子也流了出来,这才断气而亡。』 女士们一听,纵然已见惯世面,也是不其然的一阵发寒。 『那照儂这么说,他是自杀的?』姜石托腮疑问道。 『根据几位樵夫的供词,他们都表示现场没有其他人,全程只见到死者目无表情的把自己捅得肠穿肚烂,连死后,也不能瞑目。』夏侯婴闭眼摇头道,彷彿在替往生者哀悼默祷。 『目无表情的自杀?咋个会呢?』虞茴心里暗想,随即问道:『那死者是啥子人?』 『那些樵夫并不认识死者,只是事发之后数个时辰,我们把消息告知城内的百姓,并把他的容貌绘画出来,这才确认他的身份。』 『哦?』三人都期待着答案。 『他是南郑城西,吉庆药坊的药童,名叫聂明月。』 『明月?名字颇好听的!跟小嬋的名字很像!』虞茴点一点夏嬋的鼻樑道。 『咳咳!』姜石乾咳几声示意徒弟别再轻佻,就接着道:『这桩自杀案发生在上昼时分...这并不常见!』 『嗯?先生的意思是?』夏侯婴问道。 『一个人想自杀,定必会找个安静,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让他可以安然的走完最后一段路。但我记得,女烝山景色优美,经常有文人雅士爱到该处游玩。加上时值正午,百姓纷纷上山狩猎砍柴,一个计划好想自杀,而且又熟悉地理的本地居民,不会选一个这么纷扰的地方。』夏嬋和虞茴也同意的点点头。 『那会否是有人逼迫他呢?就算现场没得其他人,那也可能兇手先恐吓了死者一番,然后离去,任由死者自行了断。』虞茴又说。 夏侯婴想了想,觉得这也解释得过,但缺乏证据支持,实在难以就此下定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章-尸骨还未寒 二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终于来到女烝山。甫下车,就已闻到一大阵让人噁心的尸臭,使得虞茴不禁大喊道:『哇!比屎坑还要臭百倍!!!』 姜石不理她,只是上前观看被白布覆盖着的尸首,只见上面佈满一大群苍蝇,有些甚至已经开始產卵,加上已经发胀的尸身,让他也按捺不住的呕吐大作。 夏侯婴轻拍他的背心,又为他递上面巾,然后面向一眾士卒,朗声问道:『现场有何证物?』 『报告滕公!』一名士卒跑了过来道:『我们发现,死者用来自尽的那柄刀,属城东曹家所製。』他马上让人把刀捧过来,展示刀身上面的『曹』字刻记。 『嗯!』本来一直摇着扇的夏侯婴忽然浑身僵硬,脸色一沉,结巴的骂道:『没...没有人证的话,可不要乱下定论!』吓得那名士兵直流冷汗。 『咋了?他撞邪了吗?明明人家只是道出兇器的来源罢了,他气个屁呢?』虞茴对夏嬋耳语道。 这时,夏侯婴也察觉自己失态了,就改口道:『那么,快把那几名樵夫请过来,让两位先生问几句话。』他伸手比一比姜石和虞茴,就见那士卒飞快的跑往黑压压的密林。 寅时,夜色未褪,却忽听人声鼎沸。 『欸!前面发生啥子事了?』 『对啊,楞个多人围在溪边。嗯!!!咳、咳!!好臭!!!』 眾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帮名打扮跟夏侯婴相似的读书人正从小径迎面上来,与南郑城的老弱妇孺形成明显对比。 虞茴只想:『是外地人?看来是来山顶等候日出的吧。这下糟了,都不知道咋个跟他们解释好了!』她正想随意找个藉口遣散他们,以免让事件闹得更大。 『乖徒儿,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努力蒐证,儘快破案咧。』姜石忽然这样说,吓得正在静思的她耸一耸肩,加上听他用上『乖徒儿』一词,让她更为不满,一下鞭锤挥向姜石的脸庞,把冤魂似的他狠狠驱走。 『难道我讲错了吗?我猜儂也不想这里从此沦为第二个...』他忽地把双手装成鬼爪,又把阴森的笑道:『鬼~域~!!!』 虞茴一听,居然无视他,他就继续道:『不是吗?这里有人死于非命,冤魂不散,加上事情逐渐传开至整个郡,这里自然慢慢荒废,成为恶鬼魑魅的栖身之所!』 『哈哈哈!学我讲话很好笑呢!』她冷笑几声,使得本来想逗她笑的姜石碰了一鼻子灰,就决定不再说下去了。 驱散那帮漏夜赶上山准备吟诗作画的文人后,他们跟一眾官兵衙差继续在现场呆等,只觉尸臭越来越浓,不少看守的卫兵都表示感到不适。 『噁、噁!』夏嬋忽然捂着胸口,脸色微微发青,惹起虞茴的注意,只见她一边替她扫背,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煎饼递到她的嘴边。 姜石一见,就问:『她这样作呕了,儂也给她吃这些油腻的?』 『那你就错咯!这可不是一般的煎饼,而是葱油饼!』 『哦?』他从未听过会放葱的煎饼。 『没得听过吧!这可是西域的一大美食。不过我只弄了一块而已,没得你的份儿呢。』 『西域美食?儂怎会懂得弄?』他疑惑道。 『嘿嘿!我初出茅庐短短几个月,就已经走游列国,歷尽沧桑,啥子事情会不懂。』她鼻孔朝天,喷着气道。 『...』 『还有你知道吗?西域人士,还会以牛乳作为饮料呢,我嚐过,美味非常,终生难忘!』她回忆起当日在曼桂山庄吃尽珍饈百味的情境,为自己和夏嬋止吐。 『荒谬!牛?是小牛喝的,骯脏得很,怎么可以给人喝呢?』的确,姜石的出生地位于今日的江苏一带,远离韩、赵等地,自然欠缺中原的带挈,不了解由北方胡人引入的饮食及生活文化。 『哼!那照你的意思,平日人们都会以牛隻作为祭天的牺牲,那天神享用的也是骯脏不洁之物吧!』她灵机一触地挖苦道,使得崇拜神灵的姜石无话可说,但他却欣然接受,反而觉得这也算是一种乐趣。 又再过了良久,早已不耐烦且眼袋沉沉的三人终于看见那名士卒带着四名樵夫赶到来,只见他们个个白鬚纍纍,面黄肌瘦的,边走边发出无意义的『咿喔!咿喔!』,活像数具行尸走肉一般,显然昨日的事都把他们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了。 虞茴耐性最差,急步上前来劈头就问:『喂!老东西...』她不满四人害自己白丢了那么多时间,继续无礼的质问道:『...昨日正午发生的事,给我仔细讲一遍!别再浪费我的光阴!』 『当...当时...我们几个想找个地方歇...歇一歇脚,途径这里附近,忽...忽然听到一阵惨叫,就赶快去查看一下,就见到那个小傢伙正...正在拿刀...』他口吃的道,然后又模仿起聂明月自杀的动作,继续道:『这样一下一下的猛插往自己的肚子,最后...噁!噁!』说到这,他就不住的吐起来了,还差点儿弄脏虞茴的衣服。 有见及此,姜石唯有问其他人:『我们现在怀疑是有人蓄意杀害那名药童,所以请?再仔细回忆一下昨日上山时,有没有见过啥可疑的人?』但听他们异口同声的说:『没得见过。』 『没得见过?』虞茴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内气扩散而出,使得附近的人都被震了一下。 『真的没得了!!』『对呀,除了这些外我们几个啥子也看不见。』 『那么...你们可晓得,城东曹家最近有跟啥子人结怨没得?』她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柄尖刀,然后问道。 『小姑娘,我们是农村人家,咋会晓得城内的事呢?』『对呀,我们平日甚少进城,在那儿连人都不认识一个,更嫑说晓得他们的人际关係。』 正当虞茴失望得掩面叹气时,一名刚才一直沉默的樵夫忽然讲:『欸!不是,那天我们刚上山时,碰到...』 『嫑乱讲!他可是我们的大恩人,绝不可能是嫌疑犯!』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一名反驳道。 他们的言论理所当然的引起眾人的注意,夏侯婴就问:『您慢慢想清楚,但说无妨!』 那樵夫『哦!』的一声道:『昨日我们沿着上山小径走,恰巧看见祈老闆在我们前头,就上去跟他打声招呼了。』 『祈老闆?』姜石问道。 『是城经营餐馆的,也是这里一带有名的大慈善家,经常都会在旱季免费为乡村的居民派发食水和米粥。』夏侯婴解释道。 『呿!原来是个沽名钓誉的傢伙,难怪他们会包庇他!』虞茴心想,同时不忿为何自己以前还在村子里时从未受过这种待遇,有什么天灾人祸时总是要自己和家人独力承担。夏嬋见她心不在焉的,就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专注。 『那请问,当时那个...祈老闆有啥异样吗?』姜石认真的问道。 『没得啊!他就是照常的带着几名僕人到山里猎鹿。』 『猎鹿?』『对啊!老闆经常说,鹿肉一定要新鲜捕回来的才煮得好吃,即日刚脱下来的鹿角还是他店里秘製药膳的必备材料。』 『这的确没错,末将亦曾听闻这位祈老闆对食材的要求非常高,如果那天找不到新鲜或者合适的食材,他就寧愿不煮那道菜,而且为了确保晚市有新鲜的野味供应,他每天天都未亮就会带着僕人外出打猎,到了下午才回来,结果弄得店里经常人手不足。』夏侯婴补充道。 『呵呵!我们经常都跟他说笑的说:『如果不是你平日做那么多善事,真的没得人去你的餐馆吃饭咯!』』带头那名樵夫的情绪开始平復下来,微微笑道。 『依我说,他的身体一定是铁打的!否则咋个每天这样劳碌也能撑下去。』一名樵夫道。 『呵呵!可能人家是个隐世高手,恐怕他一出手...』一名樵夫『咻』的一声挥一挥手刀,接着道:『...我们就莫得命了。』 『嗯...那就是说,现在的嫌疑犯有三名:死者的老闆、曾在现场出现过(且似乎有武功底子)的祈老闆以及製作兇刀的城东曹家。』虞茴细想一会儿后综合道。 当听到她提及曹家时,夏侯婴霍地回头凝视她。 一旁的姜石见到,就想:『这傢伙是干啥呢?怎么一听到曹家的名字就那么紧张?』现在于他心里,城东曹家的嫌疑排行第一。 『先...先别管有何嫌疑人了。三位先生,不如就先请到帐篷内进行验尸再说吧!』他微微弯腰的比出右掌,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帐篷。 三人一见,记得刚才官兵们把尸体移送到了那里,以免尸身继续被闷热的天气所腐化。 姜石此刻虽然充满疑问,但又想现在身处郊外,离南郑城相距甚远,就算要调查那几名嫌疑人也不能急于一时,就让虞茴和夏嬋跟自己一同穿上仵作的保护衣,入内验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章-尸骨还未寒三 虞茴穿好围裙,又戴上面纱和手套,步入侷促且臭气熏天的帐篷,见到二人已开始进行检验,便马上上前帮忙。 她站到夏嬋的身旁,只见她妙曼的身姿与一袭白裙互相映衬,精緻的脸蛋围上面纱后更是神秘朦胧,仙气四溢。 『欸!啥子情况了?』她问道,同时从道具包里提出一根小铁棒,准备用来掀起已被剪开的胸腔。 『刚才夏嬋姑娘检查过他的头发和那些仍然完整的内脏,却毫无头绪。』夏嬋点着头表示同意。 『你是说,除了捅进肠子里的那一刀和浑身的瘀痕之外,没得其他新发现?』虞茴讶异道。她记得经卷上曾提及,若然一个人被杀或自杀,尸体的内脏或头发定会因着他临死前强烈的负面情绪而出现异常。譬如那个人是自杀的,临死前多数是带着无比的怨恨,满腔怒火,因此主怒的肝脏会衰竭受损,对应五官中的眼珠亦会充血突出。但如果一个人是突然遭到杀害的,则多数亦会胆破心寒,战慄而死,主惊恐的肾脏会衰竭,耳朵渗血,头发枯黄变色。 可刚才夏嬋已对一系列与恐惧、愤怒相关的器官部位仔细检查一番,依然没有发现,彷彿死者身亡时毫无意识,猛然想起夏侯婴和几名樵夫所说的诡异事件,手心一寒,微微颤抖。 这时虞茴用起小刀剪刀等道具,再度查看尸身上的各处伤痕,确认了只有腹部的那一刀属致命伤。 『嗯!这些瘀伤全都只是他挣扎时弄成的。但如果一个人是自杀的,又咋会在死之前不断挣扎呢?难道那几个老不死在说谎?』她四处踱步,全程顰眉,澄澈的双目在楚楚柳眉的衬托下格外迷人。 这时姜石恰巧想起一个办法,正想对虞茴说。他回首,只是不经意地一看。 『...!!!』魂魄彷彿被勾去一样,居然不自觉的迈步靠近。 空气中瀰漫着的,是阵阵醉人的茴香,让他怦然,沸腾的热血冲昏头脑。 眼前所见的全是虞茴对着自己莞尔而笑,娇媚艷丽的摸样。 『嗯?你干啥子了?』虞茴察觉姜石忽然走到自己身旁而停下工作,却步问道。 『哦!没...没有!咳咳!』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他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对,就突然装起认真严厉的语气道:『傻丫头!这么粗疏,当然查不出真相。』 『蛤?』她把重点转移到这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上。 『呼!太好!』他暗想。 『嘿嘿!哑姑娘不諳方术,想不到方法也可以理解,这丫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不出办法也是情有可原...』姜石的犬神忽然鑽出来,指着两位女士的鼻头讥笑道。 『可是连『我自己』也跟着一块儿糊涂了,又是什么回事呢?』祂指着伏在虞茴肩膀上的另一个自己继续道。 虞茴的犬神一听,当然不甘示弱的反击道:『我就是要等丫头自己慢慢想吧!否则我又怎么有资格担任她的指导灵呢?』 『哎呀!有屁就快放吧!你们俩吵得我头也痛起来了!』虞茴捂着额头道。 『哼哼!那你可别眨眼了,这就得靠我的神鼻!』『...』 『来吧!我们绝对不可以被『我』看不起的!』祂你你我我的弄得虞茴的头更痛。 只见祂把鼻子凑近尸体,闻遍全身,双目一瞪。姜石甫见到,就急着问:『干啥了?尸气的味道如何?』他所谓的尸气,就是指人死后身体散发出的五种味道。若然尸气呈现苦味,代表那人安然往生,喜乐而逝,如散发出的是甜味或辛辣之气,则代表他临终前仍有遗憾,而枉死或者被杀之人则大多会散发出酸味或咸味。加上藉由犬神观其色调,即能判断出那人临死前的状态。 虞茴忆起当日在梨花阁,也是凭着犬神才能查出事件的幕后黑手,便道:『你们早说嘛!犬神是仙,啥子事情查不出呢?这桩案子的秘密,很快就可公诸于世咯!』兴奋得不住拍掌叫好,反观姜石却倒抽了一口气。 『嗅嗅嗅!!!』虞茴的犬神问了一会儿,忽地『哦?』的一声,然后就道:『哑姑娘,你先把他的头发剪掉!』夏嬋一听,微微点头,然后立即拿起剪刀剪掉药童一把长发。尸体忽然变成光头,加上肤色发黑,使他看起来有点儿像项庄,引得虞茴心里一阵发笑。 犬神在他的光头上不住的闻,终于道出了整件案的真相:『又是摄心术?!!』 『啥子?』 『儂指的是,那个天一道二爷的绝学?』 『欸!我在胡说什么了?』姜石的犬神厉着祂的分身道。 『这个人的脑袋,隐约散发出一股邪气,明显是曾被人以摄心术所蛊惑。』祂看看迷惘的眾人,接着道:『数百年前,当时我还住在西域的大雪山,一次偶尔间听到主人正跟朋友谈论什么大事一般。我仔细的听,居然听到他们说族长在南方请来了一位巫师,精通南蛮子的法术,有意让他对其他部落的人施展一种可以蛊惑人心的邪术,藉此称霸整个大雪山。』 『那...又跟这个小子自杀有啥关係?』姜石问道。 『那个巫师用来迷惑他人的手段就是,要让其他部落的人都听从他的命令,否则他一说出暗号,即便是身处千里之外的人都会立即自裁而亡。』祂回答道。 『就是说,这小子跟那头作恶的怪鸟一样,都是中了摄心术才无故发狂,继而自杀?』另一个祂问道。 『嗯!』祂点点头,随即爬回虞茴肩上。 『难道,那个二爷真的在我们这里?』姜石提出一个让两姐妹心寒的可能性。她们都是跟天一道交过手的人,他们的实力有多恐怖,两人最为清楚。 虞茴本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慑得噤若寒蝉,默想一会儿,却忽然开口道:『这个,就是三爷怕的原因!』 眾人里,只有她的犬神和夏嬋听懂她的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一章-三名疑犯一 血淋淋的画面如毒牙般狠狠植入两姐妹的脑海,紧紧纠缠不散。 刀锋没入他钢铁般的肌肤,喀嚓一声,整条膀臂飞脱而出。他却还像待宰的羔羊般无声。对着四爷那比刀刃更锐利的言语『我可不愿多嘴!』,狂傲不羈的他顿成一条胆怯的仔犬。 本已围上面纱的夏嬋忽又『噁噁!』的数声,眉间扭作一团,怎样也摆脱不了那阵从思绪中散发出的血腥味。 『三爷?你讲啥?』姜石轻拍夏嬋的背脊,同时向虞茴问道。 虞茴一听,忽然不知道如何解释,生怕事情说出来只会把师父给吓坏了。『之...之前,我和小嬋还待在楚军军营时...曾经跟天一道的三爷和四爷交过手...』她别过脸的低声说。她重逢姜石以来,只把曾被天一道盯上一事含糊的说过几遍,并未引起他有什么过大的反应。 『啥?!!』他瞠目结舌的喊道,只想虞茴居然曾与这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天一道里头的两名高手碰过头,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频临死亡的边缘。 『发生这么...』他本想气愤的骂她一顿,却欲言又止,只想事情发生已久,这样责骂虞茴也于事无补,唯有心里想上天默祷,希望她们心灵上的创伤能早日治癒,以后也别再碰上这种事端。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又要担心一阵子,才没得详细告诉你...这次算我不对吧!』她勉为其难的轻轻点了下头。 姜石却仍不知所措,呆了良久才开始结巴的问道:『那...儂说三爷怕这个...摄、摄心术是啥意思?』他尷尬的挤出一个问题。 『之前我们跟天一道大战一轮过后,发现那个浑身刀枪不入的三爷...』姜石一听,毛骨悚然。 『...正打算杀死不愿降服的大块...项籍,却忽地被那四爷轻松的击倒在地,还说啥子:『你这样是要我难做吗?我可不愿多嘴。』当时我也猜不出四爷的意思,现在一想我就知道了。』她指一指躺在架子上的尸体继续道:『那三爷跟这个人一样,都中了天一道的摄心术,一旦打算违抗教中的命令,且又听到特定暗号时,就会立即自残而死,甚至跟兀鹰旗的弟子一样疯癲起来。至于死者身上的那些伤痕,大概是摄心术发作时,他开始神智失常时弄出来的,跟那帮弟子当时的情况一样。』 『那么四爷所讲的『不愿多嘴』,其实就是在威胁三爷别逼他说出暗号的意思。』脑筋灵活的姜石一下猜出虞茴心里所想。 『嗯!这也许是新人入教时的一种仪式吧!』她点点头,同时听到帐篷外有人掀开幔子入来。 『哦?滕公。』姜石只轻轻作了个揖,他依然不太习惯对官员或者上级说些过于礼貌造作的言辞。 『委屈三位先生了!』他深深鞠了个躬,接着道:『敢问各位于尸身上有何发现呢?』其实外面的一眾官兵已开始不耐烦,他才唯有进来询问,可是依然维持着一贯的儒风。 『嗯!可以啦!』虞茴脱下手套,擦擦双手道。 『呵!那可最好不过了。』他并未有追问结果,只对身旁的书僮道:『德銓,你就马上把这位聂兄弟妥妥当当的安葬吧!再等下去,尸体可会腐成白骨了。』 『谨遵主人意旨!』他就转身出去,找人进来帮忙抬走尸体。 『好了!既然诸位已有头绪,末将亦不过问了,就先烦请两位先生替往生者办一场法事、诵经超度。可是鑑于这里附近一片荒芜,就一切从简吧!』夏侯婴比一比身为方士的两人道。 『呼!又来了!才没过了几个月又要办这种不吉利的事!』虞茴听他这么说,心里只想:『呿!那次你根本没得参与法事,还麻烦了师伯一大顿。』 但仔细想一想,她忽又咧嘴一笑,用力拍一拍姜石的肩膀,道:『好了!那我们就不麻烦你了!』说罢就面向夏嬋道:『欸!我们走!』然后牵起就她的小手。 『喂!!儂要去哪了?』姜石拦着她问道。 『去办『大件事』!』她说了个让人觉得尷尬不解的词语。 『哦?请问虞先生所谓的...『大事』是...?』夏侯婴摇着扇,竖起双耳仔细聆听。 只见她意气洋洋地一摆如墨的青丝,道:『我们要入城破案!』然后又对姜石做了个鬼脸,用口型道:『报应!』心理想着:『慢慢办你的无聊法事吧!』 『......』姜石无语,目送两姐妹的背影消失于山头后,就唯有默默地承受上天的『报应』。 讨厌的工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一章-三名疑犯二 『祈昌客栈』,金字红底的招牌悬掛于大门外,于散漫的阳光下闪耀着夺目引人的金辉。两根矗立在旁的大木柱上,缠着栩栩如生的蟠龙,彷彿门神庇佑着这所老店。 两姐妹甫步入大门,随即被这两双凌厉的神眼所撼动,背心居然一寒。 虞茴反而笑了笑道:『气势十足呢!有意思、有意思!』她急不及待地检视四周,只见所有的桌子柜架都涂了上等的木漆,光鲜亮丽的几乎可以反映出自己的脸蛋。 这时,一名店小二急步走来问道:『这位女侠,两位吗?』只见肥胖如猪的他穿梭于逼狭的通道,手上还拿着刚收回来的酒瓶和碗碟,像个表演杂耍的俳优,惹得两姐妹发笑,同时心想这店果然如樵夫所言般人手不足。 『两位。』虞茴冷冷的道,然后就让他给自己和夏嬋带位。刚坐下不久,又有另一名手忙脚乱的小二过来,放下一叠下酒用的咸蛋和一壶茶。 『唉!吃啥子好呢?』一整晚的尸臭和颠簸的车程,让她只想大吃一顿以填满早已吐成空洞的胃袋。 夏嬋看了看掛在墙上的菜牌,然后摇着虞茴的手臂并指着其中一块。 她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麻辣炒鸡』,是虞茴家乡以至整个秦国一带的名菜。夏嬋又做了做手语道:『不如迟一下我们临走前带些回去给桃姐,让她嚐回家乡的风味!』她想起春桃也是秦国人,必定也喜欢吃辣的。 『欸!两位女侠,要麻辣炒鸡吗?这可是本店的名菜,鸡肉都是新鲜即宰的,吃过包两位讚不绝口!』那个肥小二刚好经过,见夏嬋指着菜牌,便推介道。 『喂!你忘了,桃姐不爱吃辣的,而且路程那么远,东西早已变坏了,咋可以吃呢?』 夏嬋又做起手语道:『让我还想您们秦人都爱吃辣的。』 虞茴虽然不打算点这道菜,却忽然想到一个鬼主意,就对肥小二道:『我们呢,要三隻肥鸡。』 『蛤?三隻?就您们两位?』肥小二困惑地抓抓头。 『我们呢,饿了一整晚,现在就算点光你店里的菜也吃得下。』 肥小二依然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怕这两名弱质女流白白浪费掉老闆一向最珍重的东西-『食材』。 虞茴见他这样,就道:『总之我们有钱给就行了!还有那三隻鸡呢,一隻嫑太熟否则肉不够嫩,一隻皮要烤得脆,一隻要盐焗的!』她诸多要求的使得肥小二头昏脑胀。 『额...那麻烦两位等...』 『噁~!啥子狗屎马尿?』她刚喝了一口茶,随即吐在地上大骂道。 『这茶水,不合口味吗?』肥小二吓了一跳,随即问道。 『我看,你这壶茶都只是用来给那帮平日来这休间消遣,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喝的吧?我们俩呢,是上等人,麻烦你给壶像样一点的好茶来。』 『是...我马上去拿。』他一肚子闷气的走进厨房。 过了一刻鐘,他就提着茶壶和一碟鸡出来,放在虞茴她们的桌上,有礼的道:『另外两隻仍在煮,很快就可以吃了!』他谨记着主人的教诲:『客人就是神。』 虞茴提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送进嘴里,眉头一皱的低声道:『唉!果然是垃圾。又老又柴的。』 『欸?』 她盯着肥小二道:『听不清楚吗?我说你这鸡是垃圾!』 『这...』他有点儿忍不住了,脸都涨红得像个醉汉一般。 『算了算了,我们刚才点的都不要了,改来一碟...』她看着菜牌想了想,接着道:『要两个炒麵就行了。』 『闹够了!我忍你很久了!!!』肥小二暴跳如雷,却被另外那名瘦小二阻止,只听他道:『没得问题、没得问题!两个炒麵马上来!』然后就把肥小二拖走,又猛地安慰他。 夏嬋不明所以的猛摇着虞的手,问她到底为何要这般作弄那个小二。却听她笑道:『放心吧!再等一会儿,我就可以摸清这店儿的底蕴。』 过了不久,那名瘦小二就端来两碟炒麵。『两个炒麵到!』 『唉唷!这下糟了,这几天似乎吃多了,肠胃有点不适,都是不宜吃那么油腻的东西。这些我也不要了,来一碟青菜就行了。』 这下,惹得其他客人都不禁回过头来,看看是谁如此蛮不讲理。再看那名瘦小二,居然比刚才那名肥小二更加生气,骂道:『做人有点分寸好!嫑欺人太甚!以为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吗?』他用力拍桌,弄倒了一杯茶虞茴刚斟好的茶。 『对呀!小姑娘,你也太不该了。』『唉唷!脸是长得不错,心肠却是个魔鬼!』食客们开始议论。 『真没得心肝!居然对我们两个弱质纤纤的大姑娘这般叫骂!』虞茴仍然不知廉耻的对小二娇声道,心想:『生气就好!快把你的老闆叫过来!我可不怕你们和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食客呢。』 『为何这么吵呢?』忽然,一把成熟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僵局。眾人往那边一看,只见一名身高近八尺,留着一把乌黑浓密的鬍子,从容不迫的男子正步入大门。 他背着弓箭,身后跟着多名下人,全部都挑着掛满野味的桿子,让虞茴感觉这阵仗也似乎夸张了一点。『在下祈恩杰,是这小店的老闆。』他恭敬地自我介绍,同时他一张美如冠玉般脸映入虞茴的眼帘。 『二十岁?三十岁?』虞茴在猜他的岁数,却完全不觉得像个当老闆的年纪。 这时,夏嬋也紧盯着祈恩杰的脸,只觉这个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的一般。倏忽,她浑身的鸡皮都竖立起来,只觉一股波浪般的内气源源不绝的向自己逼迫过来。 虞茴自然也感觉得到,却仍保持镇静,只是心里暗想:『常人咋个会有这么强的气场?他内功底子这么厉害,难怪每天劳碌熬夜也撑得下去。他到底是啥子人?』她内心顿时出现无数个疑问。 『不!只是,我近来身子不好,飘忽不定,点了菜之后又不太想吃,但你那些伙计似乎不太合作,还对我们动粗打翻了我的茶。看!』她夹起数条炒麵闻了闻,接着道:『弄得麵都有茶味了,叫我还咋个吃得下呢?』 他听后微微笑了笑,对身后的肥瘦小二道:『阿鬼阿狗!还不帮这位客官清洁檯面?』虞茴感觉这傢伙挺有耐性的,又见那阿鬼阿狗不忿气地替自己打扫桌面。 祈恩杰又道:『那请问两位,想要吃点什么?让我替您们准备。』 虞茴就道:『好!既然你是个好人,我也老实告诉你,我们身上根本没得钱。』 『啥子?!!』身材肥胖的阿鬼率先回头大喊,却被祈恩杰挥手劝止。虞茴只见他眉头微微皱了一皱,但全无生气的跡象,心想:『哼哼!这傢伙不简单!』就道:『但我身上有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说罢,就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写着一个『沛』字,并以赤焰花纹作装饰的令牌。 祈恩杰一见,就『呵呵!』的笑道:『原来两位是沛公的人。鄙人有失远迎,向您们谢罪!』他深深地作揖道。阿鬼阿狗一听『沛公』刘邦之名,更是立即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虞茴道:『你们放心,我可不会随便弄坏人家的名声。等一下我们走了,自然会有人来付钱。』 『...』两名小二仍然面有难色。 『除非,你们觉得我有本事从官府里偷来这个(我当然有),然后故意来吃霸王餐。』虞茴自鸣得意的吐着鼻息。 『当然不会怀疑!沛公是抗秦大英雄,城中百姓皆敬仰不已,既然两位是他的人,我们定当好好招待!』祈恩杰面不改容的道。 『那...您刚、刚刚点...的菜呢?还...要、要、要吗?』阿狗惊魂未定的浑身发颤道。 『嗯!全部给我包起来就行了!还有,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老闆说。』 『先退下吧!』祈恩杰吩咐道,他们就躡手躡脚的回到厨房里。 『好了,那我先...』虞茴正想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被祈恩杰打断:『两位,是为了那名姓聂的药童无故自杀一案来找我问话的吧?』他早已猜出,让虞茴更在意这个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不多说了!』她伸手比一比门外,道:『请!』 祈恩杰却没有行动,只是淡淡的道:『两位,我跟一帮僕人刚打猎回来,能容我先去厨房准备一下,再到官府协助你们调查吗?』他只是这样一说,却给予两姐妹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比刚才阿鬼阿狗的大声叫骂更慑人可怖,笑意盈盈的他露出一口皓齿,彷彿杀人刀。 『好!你自便吧。』虞茴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她,正想自责时就见阿狗提着两大个餐盒上前来,道:『两位要的饭菜都在里面了!』 她们各自提着一个,准备离开,忽听祈恩杰喝了一声:『请...........!!!!』却见他的嘴巴并未张大,依旧的在微笑,彷彿那一声吼叫只是他平常讲话的语调。 『好深厚的内功!』虞茴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跟夏嬋离开了客栈。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穿梭于人头涌涌的街头,两姐妹几乎被暴雨般的臭汗和火炉似的高温燻死。她们走了约莫两刻鐘才来到与客栈相距不足半里路的吉庆药坊。 『唉!救命呀!热死我了。』虞茴痛苦的吶喊完全被人浪所吞没。 至于夏嬋,只是拿出手帕轻擦自己剔透的玉额,又替虞茴擦汗。 『欸!小嬋,等一下我们要去查的是跟官府有紧密联系的药坊,你说会不会是他们的人与那些官吏之间有啥子纠纷而闹出事端来呢?』 夏嬋只是摇摇头的表示不知道,然后双眼一瞪,直指着虞茴身后。 她回头一看,只见这药店的装潢平实,与祈昌客栈的金漆飞龙形成明显对比。近门口的位置有数个大木桶,里面装满黄色的粉末,显然是涂改错字用的雌黄。再往店里看,就见一名体态略胖的中年男子正在向客人兜售药材,一边猛擦着面上汗珠,身边的一名药童亦不断为他扇凉。同时,数名僕人正端着一些刚洗好的冬天衣物包括手套和棉衣等回到店里。 『欸!帅哥来看看吧!这种十全大补药,吃了以后立竿见影,保证你今晚能让老婆爽死咯!』他女性化的声线让两姐妹不禁想起乐师。虽然见他正在努力推销,可脸上的笑容明显是挤出来的,让虞茴慨叹:『工作艰难呢,连心情也轮不到自己作主。』于是她决定爽快一点,开门见山的问道:『请问,你是彭越彭老闆吗?』 他定睛看着虞茴,徐徐道:『对、我就是。』 虞茴见他承认了,就直截了当的掏出令牌给一眾僕人和药童看了看,道:『我,是来替你们讨个公道的!』他们就知道虞茴的身份。 彭越一听,先是啜泣几声,随即捂着嘴脸,冷静一阵子后抽搐道:『阿月!你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纵然泪水仍不住的决堤而下,但他一直保持笑脸,又试图转移话题以防自己再度失控:『来,你们先给两位姑娘...嘘!准备点茶水吧...嘘!两位都应该渴了。』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请彭老闆到官府问几句话而已,很快就走,不会打扰你们。』她对药坊的眾人心生怜悯,说话也可以了一点。 『好好好!草民立刻跟两位去一趟官府,定要把事情弄个明白!』他握紧拳头,彷彿满腔热血沸腾的道。 『哦?听你这么说,你确认那个阿月的死有可疑?』虞茴感趣的问道。 『没错!阿月的为人如何,你可以问问外面的街坊。他性格活泼乐天,又喜欢帮助人。我们平日工作辛苦,他就像是一颗温暖无比的艷阳般,无时无刻替我们鼓舞士气,开解我们。试问一个性格如此积极的有为少年,又怎可能贸然轻生?!』他越讲越激动,强忍已久的泪水再次涌出。身旁的药童唯有不住安慰他。同时,虞茴从夏嬋的手上接过一幅画像,上面正绘画着聂明月自杀用的一张利刀。 她问:『那你们,认不认得出这柄刀?』 『嗯!』一名小药童率先给出反应:『是阿月哥半个月前买的!』 『哦?他买的?』 『对呀!是阿月哥的生辰,他说自己已经及冠,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用来防身的兵器。』 『没错!是我害了他!』彭越忽又道。 『嗯?』两姐妹均是一奇。 『要不是我给他钱去买,他也许不会...』说到这,彭越几乎虚脱,差点儿后脑着地,幸好被两位僕人立刻搀扶着。 『现在不是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虞茴心里暗想,又对僕人们道:『待他醒了过来,你们找几个人陪他来官府吧!』 『遵命!』僕人们服从她如同君王,视她如同救世之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二章-人性何在一 齐都临淄,春风拂柳,醉人的花香吹过大街小巷,如箭的晨曦划过星空,于无垠的大地上现出一道通往希望的康庄路,让人得以昂步前行。 只有城南的一隅,『姚府』,总是黯淡阴沉。不是阳光到不了,反而像是一股无尽的黑暗从里头扩散出来,丝毫不稀罕艷阳的恩惠。 屋子日久失修,结了无数的蛛网,把段段往事牢牢缠绕。 二十多年前,一名妙龄女子被邀请到府上作客。她衣着鲜艳,化着颇浓的妆容,身上各种俗气的饰物让她带着一种抹灭不了的风尘之色。她对姚府主人恭敬的喊了句:『公公。』 主人却比出右掌拒绝,表示她跟自己的儿子一日未成亲,就不能如此称呼自己。 女子唯有改口道:『姚司马。』 两人谈了一个多时辰,姚司马交代了一大堆女子不适合跟自己儿子在一起的原因,又说若姚家子弟与一名青楼女子成亲,将会怎样败坏名声,貽笑大方。 但女子仍旧摆出坚定的眼神,再三的下跪磕头,望姚司马成全他们俩。 姚司马见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毫不管用,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了句:『谈很久了,喝不喝茶?』他命人端来一壶浓茶,又亲自为女子斟了一杯。 从姚司马的眉宇间,她看出他的一份苦恼和执着逐渐放下,似乎终于愿意让步,满心欢喜的喝了一大口茶,只想说服了他那么久,终于都有成果了。喝完之后,她又再次深深的对姚司马磕头感恩,只是这一次她一跪下,就再没有起来,只见汨汨鲜血从她贴近地上的脸,以及双耳徐徐溢出。 『告诉元和,她主动请求来姚府作客吃饭时突然急病去世。』姚司马挥一挥衣袖,步回自己的书房。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姚司马的首级被发现正悬掛于城门门楼。仔细看,只见上面佈满牙印血痕,似是被野狗咬食过的痕跡。 此后,临淄城内人心惶惶。只有姚元和心存感激,感激那为自己报仇雪恨的大英雄。 那位英雄跟他说:『加入我们,这里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姚元和没有多想,直截了当的答应了他,成为了今日的姚四爷。 这天的天一道总坛比往日平静了一些,横行的鼠辈、乱窜的蛇虫均隐藏起来,彷彿预言着一场染血的暴风雨。 姚元和这日照常的早起,收拾好被褥后跪在地上对教主『天乙真人』祷告,又念念有词地背诵经文。 忽然,一阵销魂的娇喘扰乱了正在虔诚晨祷的他。姚元和怒目一睁,推开房门走到隔壁张铁鹤的房间门前用力一踢,只见他正在对一名女信徒施暴,但她却全无反抗之意,反而双手合十的闭上双眼,说着什么『感谢三爷为我净身...』之类的话,任由眼前这头禽兽蹂躪。 『嘿嘿嘿!是真的感激的话就给我叫大声一点!爷爷完全听不清楚!!!』他一巴一巴的掌摑那名女信徒,把她的脸都打得红肿流血。 突然,一阵如雷的掌声使得张铁鹤兴致尽失,又随即听见师弟姚元和那把讨厌又让人心寒的低鸣声:『精彩!精彩!身为教中首脑人物居然藉机玷污女教徒。这画面要是给真人他老人家看见了,又会是怎样的一回事呢?』 『哼!我看你是拜神拜疯了。难道你忘了,这婊子是真人赏赐给我的姬妾。我跟我自己的爱妾正在云雨一番,你却进来打扰,成何体统?』张铁鹤怒吼道。 『可问题是,教主赏给你的东西被你如此糟蹋,我也实在看不过眼,亦不想你再继续打扰我的晨祷!』姚元和冷笑道。 『你爱每天晨祷是你的事,别再碍着老子办正事!否则我一下捏碎你的人头再把吸乾你的血!!!!』张铁鹤一手掐着姚元和的脖子,佈满红筋的两眼瞪大得像着了魔一般。 那女信徒吓得捂着头不住发冷,但姚元和神情不变,反而闭起独眼叹气道:『自从二哥下了山报仇以后,你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你上次也胡乱使用了『帝鸿令』,调动了整个影部和超过一千名三等山人卫陪你上金雁帮,当你的弃子。这,算是扯平了!』 张铁鹤所讲的影部,乃天一道的二级弟子,专门负责替教派出征讨伐。当中的兀鹰旗擅使阵法,最适合与敌人正面交锋,其馀的旗门亦会有其他如偷袭刺杀等的专长。特别的是。所有影部弟子均会按其旗号冠上相对应的名字。如现任兀鹰旗旗主潘英明,其原名潘明,后来加入兀鹰旗后就被冠上与『鹰』同音的『英』字。 至于身为一等弟子的教徒如大虎,则会被冠上与宰相的『相』字同义的『佑』字,故其又称虎佑。 而三等山人卫则顾名思义,属于第三等的弟子。平日都是负责守卫于各个分舵。除非总坛发出了『帝鸿令』命其参与出征,否则不得私自离看岗位,违者严惩。 天一道就是一个阶级如此分明,极之着重纪律的教派,却偏偏出了个名为张铁鹤的异端。 对着他这种性情桀驁的人,姚元和并不会动怒,只需冷冷的一句:『你好像也忘了,这总坛里懂得让你安静的人不仅二哥一人!』姚元浩的声音越压越沉,犹如陷进一个无底的深渊。 可再看张铁鹤一张炭黑的脸,全无之前的恐惧之色。姚元和感觉不妥,同时眼角瞥到一束寒光霍地从身后射出,停在自己的颈项旁。只听大虎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四爷!请你离开!别逼我动粗!』他提着一把柄长七尺的大镰刀,纵是四爷这种高手,也是无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避过一击,逃出生天。 张铁鹤不住的贼笑,接着又故意的道:『大虎!不得无礼!人家年少无知,算是我这个当『三哥』的教导无方!』说罢,他忽然用力的一拳打在姚元和的肚皮上,使得他面容扭曲的吐出一口鲜血。 『老四呀老四,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最近我都只顾宠幸我的爱妾,疏于练功,都弄得手脚有点儿不协调咯!望你大人有大量,别怪三哥了。』他微微作揖,然后又一下膝撞把姚元和的数根肋骨顶得断裂,再低吟道:「你可别忘了、我晓得你…和你奶…」 在张铁鹤恶魔般的嘲笑声下,姚元和再也按捺不住,居然从腰间拔出佩剑,一记『纤云渡』,往对方的胸膛突刺过去。 『师父!小心!!!!』大虎只想马上上前救驾,无奈素有江湖第一快剑之称的四爷又怎会是他可以追得上?只听张铁鹤狂笑道:『大虎!不想死就给我他妈的滚开!!!』可都未等到这句话传进大虎的耳道,四爷的快剑已经快要插入张铁鹤的心脏。他只想以自己的速度,要一下刺死这个大言不惭的恶徒实在绰绰有馀,殊不知三爷却比他早了一步,率先聚气于丹田,运起内劲,一瞬间变得铜皮铁骨,爆发出的气场让盛怒的四爷清醒过来,他深知自己这样下去等同自杀。 『嘿!所谓的快剑也只是这个程度罢了?』他话音未落,就把内气从浑身的穴道一下拼出,使得四爷只好收招退后了数十步,但仍被震得失去平衡,整个人撞在大虎身上,两人一同破墙而出,落在演武场的中央。 三爷杀意正盛,如同鬼魅般闪至倒地的四爷身边,反手握刀的往下刺。 四爷甫见,只想着下的破绽也实在太大,他不用使出快剑也足以破解,立时使出蝎尾刃法,毒鉤般的利剑本应足以贯穿铁石,但对方的身躯彷彿千斤重的大山,在两把兵器碰撞的瞬间,居然把他的剑刃不住的往下压,最后竟让地板出现多道裂纹,在场附近的其他教徒都感受到地面剧烈的震动。 这时,四爷恰见对手刚才一击的气劲已成弩末,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就再次使出快剑拦腰斩击。谁知当剑身砍中三爷的身躯时,竟然发出『吭』的一声,而当四爷强行拖剑时,大量的火花从利刃与三爷皮肤的之间摩擦出来,微微灼痛了四爷,但见对方仍然狂喜,只是稍微滴出了几滴冷汗,显然是在忍痛硬接下这一剑。 四爷见状,『切!』的一声喝道:『别死撑!纳命来!』随即见他的剑身散发出万丈银光,喀嚓的一声,利刃彷彿撕碎成星尘,散落四周。 『星火越银汉!』三爷只道这招他仍可撑下去,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后来细想一下,只觉这下快剑的波及范围实在太大,连同躺在对方附近的爱徒大虎也会被牵连在内,他就吶喊道:『大...』还为讲到第二个字,已见大虎痛苦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僵硬,犹如丢失了灵魂一般。跟项籍那次一样,下一刻他随即满身爬满血蛇,缺氧,昏厥。 『不!!!!!!!!』三爷接下这一击后立即赶至他的身旁,检查他的呼吸脉搏,又运功为他护住心脉,暂时保住性命。 『这下糟了!』『他可是彻底惹怒三爷了。』『虎佑师兄他情况怎样了?』教徒们议论纷纷,无人得知三爷之后会有何行动。 同时,几个四爷的弟子只希望师父趁此良机把对手一下了结,但见他只呆站在原地,不断喘气,似乎刚才的战斗已耗尽了他的体力。 『干嘛了?师父为何停手了?』一名入门较晚的弟子问道。 『那是因为他不敢。』一名年资较深的弟子道。 『嗯?师兄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师父呢?』其馀几名师弟异口同声道。 『你们都错了!』那名师兄反驳道:『若单纯论武功的话,即便是偷袭,师父也是难以对三爷做出什么大的伤害。』师弟们一听,只觉三爷不仅是头怪物,简直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更惊人的是,他的一身功力并不是加入天一道以后练出来的,连教主也不清楚他这身武功是从何学来的。 倏忽,一阵骇人的阴笑传来,让四周的大树也微微晃了一晃,只听三爷咧嘴道:『刚才你的每一剑我也老老实实的接下了,但面对我的内功,你就一直在左闪右避。那这一次赢的,算是你,抑或是我呢?』 姚元和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又猛地克制着激动得不断抖动的双手。 『老四!趁着这里人不多,认输把!』张铁鹤扶起大虎,经过他身边时轻声耳语道。 他却不愿多讲,只是羞愧地把剑纳回鞘内,悄然离开演武场。 「妈的!为何我就不能光明磊落的,单靠武功来杀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二章-人性何在二 『曹家铁器』,一家位于县衙旁边,前点后居式的打铁舖,在南郑扎根七年之久,已是这里的地胆。无论左邻还是右里,一旦有什么家具损坏,都必然找这店的曹老闆帮忙修理。其亲切有礼的个性以及一身好本领都深受街坊欢迎,以致店舖每天都大排长龙。 可是这日,店外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吵闹烦人的叫骂声和堵塞道路的民眾。 『贪官梅仁星草菅人命!罔顾法纪!』他们举着写满口号的木牌和布帛,又准备好十数桶白菜餿水,预备示威。 未几,虞茴和夏嬋也来到这里,打算找曹老闆进行盘问,却见到黑压压的人群正堆在县衙的大门前,阻挡着她们的去路。 『啥子事情了?』虞茴抱怨道,她不熟悉这里的官民纠纷,对此亦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求儘快把任务办妥。 她尝试有礼的慢慢挤过去,却被几个身形健硕如项籍的巨汉撞跌在地,若不是有夏嬋在身旁劝止她,她必定又会把这街头大闹一番。 『狗官!给我滚出来!』一名热血青年用石头扔向紧闭的大门。 『混蛋!狗日的龟儿子!你公然包庇那个污辱我女儿的恶徒,弄得她上吊自裁...呜呜...你把女儿赔给我!!!!!哇!!!!』一名傴僂老人趴在地上痛哭,让本来觉得事不关己的两姐妹也开始心动了。 扰攘了一阵子后,县衙大门终于打开,一个身形发福,身穿县老爷服饰的大鬍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五六名提着长木棍衙差,个个凶神恶煞的稍微镇住了那群怒火中烧的百姓。 那个名叫梅仁星的县老爷伸了个大懒腰,打着哈欠道:『算你们这群贱民有种,明知本大爷正在午睡也胆敢来闹事。』 『狗官!你肯出来了吗?』 『赔我女儿的命来!』 『我们都被你压榨得很苦呀!!!!』『没错。要是再胆敢私收暗税我就把你的官邸给拆了!!』 『别跟着缩头乌龟多讲!!』『对!他满手鲜血,不用跟他讲道理!!!』民眾又开始起鬨,把餿水鸡蛋烂菜等全数倾倒过来。 只见那几名衙差立时张开伞子为上司遮挡,有些则冒着『菜林蛋雨』上前用棍驱赶十多名失控的民眾。 『啊呀!好痛!』 『你们看!官兵胡乱打人了!』他们反而越来越激进,开始试图抢夺衙差的武器,甚至开始动粗,横衝直撞的与衙差们拼命。 可是时间一久,民眾开始不敌衙差的殴打,只能不住后退。梅仁星一见,捋着鬍鬚暗笑。 一个妇女见到,不忿的骂道:『你不得好死!』 梅仁星却不慍不怒,只是笑嘻嘻的反问道:『我不得好死?』他指指自己的鼻头,接着道:『怎样死呢?去化外之地找皇帝老子来处死我吗?那去啊,儘管去,如果你觉得你办得到的话。』 他又补充:『饶是你真的找到了皇帝老子,他又管得了我这南郑县吗?他真的有实权吗?』接着就是一阵贼笑。 听到他这讨厌的口吻,虞茴也开始替这群素未谋面的百姓可怜,就稍为向他们询问了一下有关这梅仁星的情报,才知道他自上任以来,每天都只顾狂宴玩乐,有时跟属下踢蹴鞠而不知时日,耽误城中待处理事务。而一到晚上,则必定赶往烟花之地听曲喝酒,通宵达旦,翌日则待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更过分的是,他这个人唯利是图,私下提高税收暂且不说,还曾试过收了一名紈絝子弟的贿款,明知其淫人女儿亦诸多包庇。后来一名下属看不过眼希望伸张正义,竟被他调职至向来有恶虎为患的城郊做巡逻,过了没有半个月就葬身虎口。 虞茴听完,气得禁不住运气大喝:『贪官!!!!!』又用力捶得旁边一堵石墙,一道裂痕随即蜿蜒而出。 那梅仁星居然清楚听见,他到处张望,并看不到骂自己的那个人。他收起怒火,狞笑地走近民眾,轻声问道:『你们说我贪是不是?』他忽然一巴掌的打在那死了女儿的老头脸上,让他倒在地上,像头翻了肚的乌龟一样痛苦挣扎。 『老头子!你咋个了?』他的老伴立时上前,心肝都吓得几乎跳出来,只怕年近八旬的老头就此一命呜呼。 梅仁星偏偏少理,只举起双手,大条道理的问道:『这个世上有谁不贪?』又指着一名妇女问:『你平日去买菜,不会希望老闆多给你根葱吗?』 那妇女结巴的答:『我...我会又咋个了?』 梅仁星笑道:『会就好!结果你回到家,就做了一顿丰富美味的晚饭给家人了对吗?』 妇人不答。 他接着道:『贪,是人的天性!无分彼此。你不贪,有好菜吃吗?我不贪,又有钱给你们建屋修桥吗?』他满嘴歪理,让百姓们失望,只想自己这次的努力怕是要白费了。的确,一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人对比他弱小的人来说是,最可怕的。 忽然,一声直衝云霄的呼啸把梅仁星狂妄至极的言论遏止。一看,原来是高举令牌虞茴正从人群中走出来。 梅仁星看见,双眼发光的仆上前对其道:『唉唷,原来是沛公殿下的人,请问什么风把您们吹来呢?』他像隻哈巴狗一般摩拳擦掌,不住的对两姐妹说些讨好的话,却被虞茴一句塞着悬河似的嘴巴:『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们要借用到你的县衙,麻烦你好自为之!』她只是眼角一瞥,简短的一句,已经把一向目中无人的梅仁星吓得双腿发软。 虞茴此刻心想:『希望我们在的这段时日,可以找到这狗杂种的把柄,把他铲除。』 『是新来接任的官员吗?居然是个女的?』『嫑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咋会有可能当上县老爷呢?』 梅仁星听到虞茴这样说后,满脑子一片空白,只道:『未知两位,是要来...』 『是来审问我的!』 这次连虞茴她们也是惊奇,只觉这把声音不就在不久之前听过吗?她们回过头来,只见祈恩杰独自一人逕自往县衙走过来,双手摆后的显得轻松自若。 『嗯?祈老闆?你这是...』梅仁星一阵讶异,下一刻却渐觉意识模糊,眼中的景象慢慢变为一片白茫茫,让人联想到死亡的惨白。 『哇!!!血!!!血呀!!!!』一名少妇吓得花容失色,直扑向丈夫的胸襟。 虞茴等人也是一阵懵然,回过神来才觉梅仁星已经倒卧在血泊之中,腹部正插着一把短刀,柄上刻着一个抢眼的『祈』字。 虞茴凤眼一瞪,一时间接受不了眼前的画面。原来刚才祈恩杰甫来到现场,已瞬雷不及掩耳的拔刀,一下捅往梅仁星的肚腹,使其一命呜呼。 虞茴只对其矫捷无比的身手与兇狠的手段感到万分惊愕。再看剩馀的那群衙差,只见他们全部主动弃械投降,场面滑稽,看来他们纯粹害怕梅仁星的官威才助紂为虐,完全是帮趋炎附势的小人。 至于那群民眾,则无一不为祈恩杰鼓掌欢呼,有些更大喊:『祈英雄厉害!祈英雄大显神威!』 他只是微微一笑:『祈某人该做的事,算是办了。』没有人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对谁说,只是群眾们都仍是在欢呼叫嚣,唯有两姐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了,明知那是个该死的没人可怜的禽兽,她们也只有无尽的心寒,对祈恩杰的疑心也越来越重。 虞茴又想:『虽然这个狗官死了,但杀了他根本在治标不治本。』于是突发奇想:『如果有天这里也能有个像大块头一样的人做主,问题或许就能真正杜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二章-人性何在三 闹剧结束以后,几个衙差受虞茴所託,先行带领祈恩杰到县衙等候盘问,期间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他会随时发难,连自己的性命也给要了。 他甫进到内堂,只是静静的坐下,闭目养神,没出过一句声,反倒让衙差们更胆怯,即刻躲到书库还把门锁起来,但仍感到阵阵杀气正从外面袭来。 那边厢,虞茴和夏嬋刚好来到『曹家铁器』的门外,居然与姜石碰个正着,只听他讽刺道:『怎样了大捕快?都过了大半天了,兇徒找到了没有?』 虞茴略微不满地放下餐盒,翘起双手道:『喂喂!难得我还特意给你买了午饭,你多谢也不讲就这样讥笑我?』 夏嬋指一指自己手上的餐盒,又向姜石举起拇指讚好。他一见,又故意的道:『拜託儂学一下人家夏嬋姑娘的礼貌吧!我跟儂开几句玩笑而已嘛,你都在发脾气呢。』 接着他又掏出钱袋对夏嬋说:『夏嬋姑娘,我吃儂那盒的算了,都不知道某些没大没小,心肠坏得很的人会不会在里面下毒,谋害师尊呢!』 虞茴却鲜有的不回嘴,至道:『我才拜託你呢,办公时间还有心情开玩笑,认真一点!』她正想步入店内,期间在姜石耳边『嘻嘻!』的讲了句:『钱就不用给了,就当是施捨给你的。』他一听,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就跟着她入店。 『噹噹噹...』的打铁声清脆而鏗鏹,鼓动耳膜的彷彿一首夹杂春雷的雨曲。三人抬头一看,只见店内两旁的架子上全部掛满了各式的兵器,有些锋利得叫人畏而却步,有些虽是钝器,但却隐约散发出一股使人联想到各种血腥杀戮的魔气,彷彿在逗动人内心潜在的本能,倘若心志不坚而被其所制,恐怕只能落得一世疯癲,沦为魔道的下场。 『嗯?几位有啥事体吗?』当中一名操着楚国口音的铁匠问道,只见他浑身臭汗油污的彷彿十数日没有洗过澡,加上站在风箱旁边,每当其被推动一下,喷出的气流就把一大阵酸臭味压向虞茴等人,使得他们不禁捂着嘴鼻。 但那铁匠却毫不介意,反而自嘲道:『嘿嘿!不好意思呢,人家常笑我曹阿臭,真的没说错。』 『哦?你姓曹,那你就是这家店的老闆?』虞茴问道。 『哈哈!姓曹就一定是老闆了吗?虽然我真的是。儂好儂好!鄙人姓曹,单名一个参字,请几位客官多多指点!』詼谐幽默的性格正是他深受邻里爱戴的原因,连平日一向沉着正经的夏嬋也咧嘴的一笑。 『儂早!』姜石只觉他乡遇故知,兴奋地用着家乡话问候对方。 『早?太阳都西斜了,还早吗?哈哈!!!』他只顾说笑都差点忘了招呼三人,就略显歉意的问道:『三位客官要打点啥呢?』 『没得啥子想打,只是想问问你这个。』虞茴的神情和语气严肃得似个判官,拿出那幅兇器的画像出来。『这把刀,是你店里打出来的吗?』 姜石为免他一头雾水的不知如何回答,就把离奇自杀案的案情简述了一次。曹参只表示自己那柄佩刀是他亲手打製,但并不记得死者有没有来过买过。 『嗯?连客人的摸样也记不清楚,你还说自己是这里的地头虫,与街坊们很熟吗?』虞茴质问道,彷彿已把曹参当成犯人一般。 曹参只是为难的道:『我的店在官府街,与吉庆药坊所在的兆南通相差太远了。若非几位刚才跟我介绍,这家店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他停顿了一下,再说:『何况我们最近都因着一个麻烦客而要不断赶工,这几天都没有太多时间理会其他事情呢。』 姜石眉头一皱,奇道:『麻烦客?他要打啥东西要忙得你们那么苦恼?』 曹参摇头道:『是一把人一样高的大剪刀,真是个失心疯!』这时,三人都在他身后见到了那把大得夸张的『剪刀』。 奇怪的是,它的底部异常的短,使得这把大剪刀开起来很不合比例。再看真点,原来这把剪刀的两片刀锋都没有手柄操控,试问这又如何发挥功用呢?他们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两片刀锋下方的一个圆筒内藏有机关,只要按动其即可控制刀片运作。 忽然,一名铁匠大叫道:『妈的!咋会楞个难成型?』原来那个麻烦客除了给出奇怪的设计图外,连选料方面亦是与眾不同。其要求用上一种產自西域楼兰的鑌石古矿,其外表暗淡而无光泽,亦丝毫没有金属应有的延展性,摸起来更带有一种让人噁心的滑溜和柔软感,谁知当经高温烤焗和锤鍊后,居然能变得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刀身上亦会呈现一种迂回的纹理,看起来叫人略感诡异悚然。 只是,其难以延展的特质仍无改变,使得工匠必须花上比打製一般金属多五倍以上的时间才能勉强製成少量货品。加上这种金属的来源稀少且昂贵,绝大部分的打铁舖都不愿意接这种生意。 姜石见铁匠们如此辛劳,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我倒也想亲自看看,这种奇怪古矿到底有多难应付。』却被旁边的虞茴听见。她只是搭一搭他肩膀道:『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身无半两肉的还打啥子铁?』说罢,就逕自走上前向打铁师傅要了个锤子,用力敲打了几下,居然... 『鏗鏗!!』的几声,本来离成型都差不远的刀锋中间凹了一个大坑,使得整把剪刀看起来严重畸形。 姜石只想:『要拿捏锤鍊这种金属的力道真的难比登天呢!』而正当那打铁师傅想要对闯出祸的虞茴破口大骂时,夏嬋竟主动走上前,把沉重的大剪刀反转过来,并拿起铁鎚。 只见她熟练地以合适的节奏和力道锤炼着刃身,不一会儿就把剪刀打成型,刀锋上丝毫不见瑕疵。 虞茴嘴巴张大得几乎可以塞进整个大铁鎚,惊叹道:『小嬋,告诉我你这是走运才打得成的。』但见她以手语表达自己以前曾跟兄长到铁匠工坊见识过这种鑌矿的锤炼之法。 虞茴只好黯然失色的捂脸问:『小嬋,除了女红以外,世上到底有啥子你是不懂的?』 姜石听到后笑了笑,搭着她右肩道:『那世上又有啥事体是儂不会搞砸的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三章-逼供 三人回到了官衙,只见那狗官梅仁星的尸首早已被移走。虞茴只想:『真想他被野狗吃得一乾二净!』 他们进到室内,找了个空的房间坐下休息,虞茴就打算打开餐盒跟夏嬋和姜石分享。谁知一打开,就见里面的食物全部翻得七零八落,大概都是刚才跟那群民眾扰攘时弄成的。 『不好意思咯!不过我们照样吃吧,应该还暖的。』她伸出手掌在肉食上面挥了几下,感受一下馀温。 姜石见到不同种类的食物都翻得乱七八糟,有些还混在一起的摸样,只觉跟别人吃剩的冷饭菜汁一样噁心,忽地捂着嘴巴,喉头发出奇怪的咕嚕声,道:『?慢慢吃、慢慢吃。』然后就站起来转身就走。 『欸!你咋个了?』虞茴问道。 『拉屎、我要拉屎...』然后就急步离开房间,让虞茴怎样也追不上他。 『混蛋!人家还特地准备来请你吃的,你就这样跑去了。』于是她转向夏嬋道:『小嬋,那这些鸡腿我们俩分了。』说罢,就拿起一隻鸡腿,滋味的咀嚼。 不一会儿,她就开吃拿起一块鸡翅膀来吃。正吃得津津有味时,忽听一阵远处传来的怒啸,她想起:『这不是那个樊舍人的声音吗?』她并听不清楚他的言语,只是听到他在放声大骂某人,又不断拍桌。 她好奇心作祟,就对夏嬋说:『我去看看,很快回来。』然后就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她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只想这傢伙的嗓子也大得离谱,竟然让相距甚远的自己也清楚听见。 她确定了声音来自眼前的一扇木门后,就伸出食指在纸上面戳了一个洞,偷窥里头的情况,只见那樊噲一边吃饭一边对那彭老闆进行逼供。只听彭越无奈的道:『官爷,你这样逼我也是没用的,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过...』 『别说惠话!那小佛子是你的僕伦,哈的死跟你没关的话跟啥人有关?!!』他把满口的白饭都喷到彭老闆身上,结果他连续吃了五碗饭,三碗麵,却被他喷了一大半。 躲在门外的虞茴都不耐烦得不住踏脚,心想:『亏你还是个当官的,连证据都没有就一口咬定人家是杀人犯。』 彭越又道:『官爷,你真的不信的话,不如去问问我店里的人吧!我这半年内都没有出过远门,顶多是去附近一带採药,至于我其他下属更加没有出过城,我们又怎样去北海找那什么『怪鸟蛋』呢?又怎样去城郊杀人呢?明月他真的是自杀的,眾人皆知。』 『别想骗儂爷爷我!越是无辜的人其实嫌疑最大!!!!』他鼓眼努睛的死盯着彭越,吓得他整个人往后一跌。 『呵!这樊舍人果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肯定是跟那个刘邦有啥子亲朋戚友的关係,才当得了那么高的官位。』她心想,同时忽然被某人推一推背心。 『愣在这干啥?』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姜石。就道:『在探究。』 『探究?』姜石奇道。 她回答:『探究世上最笨的人起来到底可以有多笨。』 『嘻嘻!那就不要呆站在这儿了,进去吧!』他用力一推,使得虞茴失平衡的往前扑,把门一下撞开。 樊噲一见,就不满地咕嚕道:『是?吗?干啥要妨碍我,我都快要撬开这东西的嘴巴了。』他指着彭越。 『儂个猪头三!人家的罪证找到了吗?而且被儂诸般刁难,喷得浑身...噁噁!』他又开始作呕。『...饭菜,都是不肯承认。那他的嫌疑都已经大大降低了。』 『儂这啥意思?!!』樊噲握紧拳头,鬍鬚如箭猪的毛般竖起,青筋暴现,彷彿如果现在手上有兵器的话,必定把姜石的头敲碎。 『我是在讚儂盘问逼供的手段高超。可他就是不肯认,那儂就放过一下人家吧,顺道也让儂的嗓子休息一下。』姜石冷冷的道,接着又对瑟缩一角的彭越道:『别怕,现在换我来问儂,问完就可以走了。』然后就伸手扶他起身。 他刚说完,就突然有有个衙差走进来,在樊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他虎眼一睁,肤色黝黑的他看起来彷彿冥府的鬼王。 他清一清嗓子对姜石道:『咳咳!现在,其他两名疑犯也到了,我去审问那个姓曹的,另外一个和这姓彭的交给儂。』说罢,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嗯?奇怪奇怪。』姜石喃喃道,一旁的虞茴听见,就问:『啥子奇怪?』 『难道儂忘了吗?当初那个夏侯婴一听到我们提及城东曹家时的反应。』 『欸?那刚才姓樊的?』 『没错,他一听到曹参来了,就抢着去审问他,完全不给我们机会,这当中一定有问题。』虞茴忽地一惊,只想以姜石的内功怎有可能跟自己一样听到那衙差的耳语,但她没有多理,只是稍稍安慰了彭越几句,然后跟着师父来到了祈恩杰所在的房间。 只见他正襟危坐的对着二人点头一笑,道:『辛苦两位了,有什么想知道的儘管问,我很乐意配合你们。』 虞茴正打算开始发问,口却开始结巴:『你...你最近...不!案发...当天、你...』姜石也留意到,虞茴的身子开始发抖,顿感讶异,只想以她刚烈的性情怎会对一个普通人如此恐惧。 『儂在昨天,除了带着手下猎鹿之外,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事体?或者有没有见到啥特别的东西?』他代替徒儿问道。 祈恩杰皱着眉,托着下巴沉思,徐徐道:『我跟过世的那位聂兄弟素未谋面,当天去到案发现场附近也真的纯粹为了打猎而已,还碰到几名住在那里附近的樵夫,都是我经常去派粥的一条村落里的居民。我迎面碰见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各走各路,跟我的僕人一同回城了,到了晚上才得知了这桩案子的案情。』他详细的讲述不像带有任何隐瞒,让姜石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就连虞茴也想:『这祈老闆虽然心狠手辣,但却毫无动机要杀一个黄毛小儿。』刚想完,祈恩杰就对她道:『刚才的事,真对不起!』 『对不起?』姜石并不知道刚才大街上那阵骚乱的始末,因此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直至听他向虞茴表明一切,说自己只是出于对贪官污吏的反感才衝动杀人。 姜石只想:『这个人是疯子吗?虽然说这么做也不会有啥严重的后果,但能纯粹因为一时衝动做出这种行径,而且还要把虞茴吓成这个样子,他来头一定不小。』 『喂喂!』虞茴忽然叫他,道:『这傢伙没得撒谎。』 『你说啥呢?你是他肚子里的虫吗?而且你不是也怀疑他吗?』他都忘了祈恩杰也在场,却见他仍是从容的安坐着,没有因姜石的话而动摇。 虞茴听他这般问,给出了一个让他不禁暗自讚叹的理由,原来自从她把那群孤魂野鬼收服以后,学会了透过差遣它们而读取人心的技巧,能轻易得知对方所说的话的真偽,即便是刚才彭越说『自己跟一帮僕人都没出过远门』以及『聂明月是自杀的』这些话,她都已经证实了是真话。 他们唯有暂时放彭越和祈恩杰离开,把剩下的寄望都投在曹参身上。纵然他性格开朗幽默,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两人也想:『那暗中操控怪鸟作祟和害死聂明月的人,一定是他,一定要在他口中问出真相!』 可现实总是让人失望的,夏侯婴和樊噲同时从房间里出来,异口同声的说:『他这段时日都在打铁舖里忙,街坊们可以作证,亦已一年多没有离开过南郑,所以没有嫌疑。』 『啥子?没得可能?!!!!』『别骗我了,?这不是在告诉我我们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吗?』这消息对两师徒彷如晴天霹靂,只想要是撇除这三个跟案件最大关联的人,要在茫茫人海里糊里糊涂的找出谁是二爷根本是没可能,难道接下来只能一直留在这犹如孤岛般的汉中里,成为天一道的下一个猎物吗? 『等一下!』失望的虞茴灵机一触,回头追上刚打算放曹参走的二人。 『你们先嫑走!告诉我,那个曹参是你们的啥子人?为何你们俩要对他诸般维护?』虞茴满额大汗,眼神恍惚,显然已焦急得情绪失控,集中力下降使得驱使鬼魂的能力在一瞬间解除。 他们仍是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没有。』 『你们刚才这样抢着盘问他,又那么轻易放他走,难道还不是在包庇他吗?』 这下夏侯婴竟鲜有地对他一向尊敬有加的虞茴发火:『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 『那你就让我亲自审问他一次,要是仍然没得可疑,我马上放人。』她诚恳哀求,却再次遭到平日总是和蔼可亲的夏侯婴无情的拒绝:『没有这个需要。』说罢,就就随同樊噲和曹参急步离开,剩下灰心丧志的两师徒。 『可恶!刚才要不是我太衝动,也许就可以马上看穿夏侯婴的心思!』虞茴激动得掉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这次是姜石第二次见到她如此懊悔,想起自己曾暗自发过的誓言:『绝不能再让她失望自责!』 『明明之前那件事算是成功瞒着她了,为何现在又要...?』 『其实...』一把虞茴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划破沉默的空气。 『嗯?』她回头看过去,只见夏侯婴的书僮德銓缓步而来,表情怪异的彷彿对二人做了什么亏心事。 『...主人和樊舍人之所以这般,是因为...』 一个关乎到沛公刘邦的秘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四章-野蛮长子 曹参,字敬伯,泗水郡沛县人。 与沛公刘邦、舍人樊噲和滕公夏侯婴为少年时代的好伙伴。 据说曹参曾在加入反秦势力时,被沛县县令所出卖而被捕,差点儿丢了性命,结果被刘邦带同夏侯婴与樊噲劫狱救出,从此结为生死之交。 直至后来,曹参离乡别井,去了远方做生意,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得知这事实的两师徒,少有地一言不发的坐上马车,啟程回到褒中。 一方面是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二爷仍是逍遥法外。同时亦担心那吕夫人问起话来都不知道怎样解释才好。 果然,他们一步入大殿,就见萧何正陪同吕雉等候着『凯旋』的二人。 『萧何恭迎两位先生归来。』客套话讲完了,他劈头就问:『未知两位于南郑调查多日后,有何线索呢?』 『我...我们的调查嘛...其实中间发生了点事故...』姜石一讲到这,萧、吕二人已经脸色骤变,只是基于礼数而忍着怒气。 『我们没得找到操控那隻怪鸟的人。』虞茴不愿师父一人独自受罪,鼓起勇气的对吕雉坦白。 吕雉眼神闪烁了几下,又重新把视线集中在虞茴身上,犹如正在想出什么害人的阴谋。她问:『那么...那一桩药童的自杀案呢?真兇另有其人吗?跟怪鸟事件又有何关联?』 『关联是有的,两桩案子似乎也是同一个人搞出来的,但他是啥子人,又为啥子要这么做,我们俩也不清楚。』她爽快的回答,只想面对上级的质问,婆妈囉嗦的回答更会惹起对方的反感。而更重要的,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会尽力解决问题,弥补过失。 但吕雉并没有任何表示,只听萧何语气严厉的道:『让我们还以为这次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两位办!谁知连您们这帮自称是啥方士的,原来都只是群废物!』 若是平日的虞茴,一定会主动还击,但这时面对着吕雉,而且事情牵涉到师父姜石,她不得不收敛脾气,只是说:『我们下次会想办法将功补过的,你们俩放心。』 『下次?呵呵,你认为我还会那么笨,相信两个谎话连篇的神棍吗?』萧何怒道,吕雉却仍在喝茶吃点心,彷彿觉得事不关己一般。 『等一下!』这时,送两师徒进来大殿的德銓忽然开口道。 虞茴心想:『难道他要揭穿他主人?』 德銓接着道:『其实...是我把重要的证物丢失了,才会导致两位先生查不到真相。』 『嗯?』『喂,你说啥子傻话?』 『证物?为何向我匯报的士兵没有提及过?』萧何一下就识破他的谎言。 『那是因为...那件证物是我找回来的,本...本来想立即交给两位先生检验,但中途...丢失了,我怕被怪罪就没有讲出来。所以除了我以外,谁都不知道。』他汗流浹背的道。 萧何一听,冷笑一声道:『丢失了?那为何,儂会知道那是关键证物?儂是法师吗?我就当儂真的是,那又何必拿去给他们俩检验呢?为何不直接公开呢?』 『我...其实...』 『还有,你现在直接跟我们描述一下那是何证物,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他接二连三地道破德銓的矛盾之处,把他逼上绝路。 『完蛋了!』虞茴只想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能成功破案,现在却空手而回,加上委派任务给自己人是吕雉,他们仨会有何下场真的没有人知道,更有可能会牵连到夏嬋,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正当她已做好觉悟,打算放弃时,竟听吕雉徐徐的道:『证物是你丢失的,那出去领杖一百吧。』 然后以妖媚的双眼厉着虞茴等人道:『算是小惩大诫。』让眾人鸡皮疙瘩。 『夫人,这...』 『他喜欢逞英雄,那就让他逞个够,顺道杀鸡儆猴,压一下女娃的气焰。』她耳语道,使得陷入恐慌的两师徒丝毫听不见。 『属下领命!!!!谢过夫人!!!』德銓大吼一声,磕了个响头后就握紧双拳的逕自走了出去。 『好了,两位先生也先行回房间休息吧,免得日后又一下分神,又让部下丢失证物了。到时候,纯粹杖责了事,可服不了眾。』说罢,她就把一块糖糕送到嘴里,一口吞下,彷彿不用咀嚼的毒蛇。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偌大的宅院里,虞茴于无尽的走廊踱步,只担心着德銓的伤势。他领的可是一百杖,别说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是她自己这种内功深厚的人也没信心熬得住。 她想呀想,不经不觉就已经在庭院兜了好几个圈。忽听一阵悦耳的蝉鸣,使她的心怀舒畅了一点。但仔细听清楚却发现这种虫鸣节奏急促而尖细,不是蝉的叫声,而现在亦不是盛夏,因此虞茴的脑海中只得出一个答案:『是蟋蟀?』 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一群人的喧闹声,隐约听见他们在讲:『上啊!』『打他!』『你输定了!!』 她好奇之下探头而出,越过一颗阻挡她视线的灌木,见到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内,一个年纪不够七八岁的小孩正与一群僮僕斗蟋蟀。 那衣着光鲜的孩童把掌心的一头油葫芦放进盆子内,与对家的那头搏斗起来。只见那油葫芦一下头槌撞得对方倒退了好几步,然后立即乘胜追击,一下飞扑到对方身上,把牠压在肚腹之下不能动弹。 正当那衣着光鲜的孩童兴奋得鼓掌欢呼时,对方的那一头居然把油葫芦一下甩开,反把牠压制过来,不一会儿,还把牠压得一命呜呼。 那衣着光鲜的孩童立时暴跳如雷,赏了对家僮僕几巴掌,还把他推在地上当成牛一般骑乘,见到旁边有一根树枝,就用来当成鞭子打在僮僕身上,说着:『臭笨牛!爬快点!』 虞茴依稀记得之前在吕雉面前治好黄老前辈后,曾在大殿外的花园见过一名姬妾正牵着一个小孩的手,他顽劣不堪,到处捣乱,不管是母亲还是旁边的僕人都治不了他。 她现在回忆起,就暗想:『这小子是那个刘邦的孩儿吗?所谓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就是这种人了。』 她看得没趣,转头就走,正要拐过一个角落时,忽地砰砰一声,与一个人影迎面相撞。 虞茴满天星斗的抚抚自己的额头,慢慢尝着地板站起来。看看那个与她相撞的人,只见他落在一大滩烂泥里,弄得一身脏臭。 『哦哟!!!』他慢慢站起来,又被自己身上沾的污泥臭得几乎作呕。这个人灰发浊睛的,看上去年纪不轻,而且衣冠邋遢的似乎是个老僕。 『你没得事吧?』虞茴伸手扶起他,又递上面巾给他擦脸。 他道:『麻烦儂!麻烦儂了!』然后一下是?』 『我叫虞茴。』 『哦!原来是虞先生。失敬失敬!』他马上俯首作揖,并道:『刚才我粗手粗脚的弄伤了虞先生,望虞先生见谅。』 『没得事。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这种事算得了啥子?反倒是你...』她指着老僕道:『...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当奴僕,应该早一点儿回家颐养天年嘛。』 那老僕一听,就笑道:『呵呵!老夫身体还好,这里的工作,我还做得来。』 『那你刚才往那一边走,是要去找那个顽皮鬼吗?』 『嗯?顽皮鬼?先生说的是四公子吗?』老僕问。 虞茴其实不知道那个小孩是什么公子,只是想既然这老僕这样问自己,那多半是指同一个人,就道:『对呀!那小子简直是个混世大魔王,你对着他一定要小心。』 『这也没办法了,近日沛公殿下出征在外,调查湖寇,才弄得他常常大发脾气。他爹一回来,一定会好好管教他,不会再让到处他生事的。』 虞茴却挥着手指道:『这是没得用的。』 『哦?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呢?』 『你们这样呢,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至圣先师再世,也治不了那小魔怪。』 『还请先生赐教!』 虞茴就清一清喉咙道:『我看那个啥子四公子呢,性格好勇斗狠,你越是迁就他,他就越野蛮,越目中无人。唯一可以管教他的方法,就是找个人来教他武功。』 『可是只怕他学武以后,会变得暴戾乖张呢。』老僕擦擦额上的冷汗道。 『这就是你妇人之见了。』她身为女性,却用男性的口吻揶揄他。『只要那个教他武功的人武功够高,能让他懂得害怕,他自然听从咯。』虞茴得意的道。 『呵呵,有道理!有道理!待沛公殿下回来,老奴一定稟告他,让他找先生您作为四公子的老师。』 『这就是后话了,迟一下我找到那个在汉中作恶的天一道二爷之后呢,可能都赶着要离开了,就算要教也教不了他多少武功。』 『无论如何,老奴先谢过先生的指点和教诲!』他再次俯首、道谢,然后道:『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请自便。』 跟那个老奴分别之后,虞茴就逕自走回房中了,途中一直想:『这个老僕为人和善有礼,一定是深得官府的人爱戴才不愿让他回家休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五章-仁君 这天春日正暖,足足折腾了两三天的虞茴趁着空档,正与夏嬋一同午睡,谁知一觉醒来,就听姜石在外面敲门。她们只好不情愿地去应门。 『搞啥子了?人家才刚刚醒,还想赖多一阵子床呢。』身旁的夏嬋也揉揉惺忪的睡眼,看上去也是不太满意姜石的打扰。 『今晚有特别的晚宴,是沛公亲自办的,我们不可不去。』姜石提起了一个她们经常听,却从未见过的本人的名字。 『啥子狗屎晚宴?时间还楞个早,我们还未饿了?』她抱怨道。 『喂!又骂脏话了。说了多少遍别学儂那个红姐呢?』依他印象,梨花阁下眾多姑娘里最常骂脏话的就是小红,虞茴还从她口中学了不少南海的脏话。 『切!那应该是我劝你,嫑再歧视红姐的家乡了。』 『我哪里歧视了?』 『不是吗?你上次才跟我说红姐家乡的人都是癮君子。』 『...』其实姜石之所以会有这言论,都是因为曾听师父说过在中原南部一带的落后地区,经常有部落受五石散荼毒,沦为毒梟的巢窟。 『总之儂再是满口污言秽语的话,等一下再得罪了那个妖妇就麻烦了。』说罢,就安静的等待两姐妹更好衣服,就一同出发至大殿参加宴会。 虞茴刚才一听见这次宴会会碰到那个灭秦的大英雄刘邦,心里也是不尽的紧张起来。 忽听本来沉默了一会儿的姜石唐突的道:『儂等一下别吃那么多,知道吗?』 虞茴讶异的身子一缩,瞪着凤眼问:『啥子意思?』 『这晚的是场盛宴,所有人都会出席。儂在那么多人面前狼吞虎嚥的,人家以为我是个寒酸鬼,平日不给饱饭徒弟吃。』他义正辞严的口吻让虞茴生厌,不屑的道:『我今年好大了?还要靠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师父吗?之前我自己一个人到楚军,都已经赚得发过猪头了。』 姜石不明发过猪头的意思,想必这又是小红教她的粗俗话。 他们仨再次来到主殿,只觉这次的阵仗比之前的更大,服侍的奴僕和席上的鲍参翅肚亦多了近几倍。再看那些来赴宴的人,只见那三名疑犯居然也在其中,让三人吃了一惊。 忽然,几名看上去四十来岁,衣冠整洁的富翁走上前,向虞茴道:『阁下那位就是名满天下大楚巫虞先生吗?今日得见,简直三生有幸!』全是帮马屁精。 姜石摇摇头道:『唉!有些人青出于蓝胜于蓝,比师父还要威风了。』 虞茴随意敷衍了他们几句后就回答道:『难道你没得看清楚吗?他们全都是一身黑衣的,分明是秦人。这说明了我顶多在西方有些名气,何来威风?』她其实不喜欢这种只换来些阿諛奉承的所谓声望。 『欸!三位先生这边请。』一名府中的僕人为他们带位子,正好在那樊舍人的旁边,使得虞茴心想:『好啊!这下我就可以专心吃饭,反正跟他没得几句话。』她拿了几块开胃的酸瓜来吃,一边不耐烦的等待主人家刘邦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她见到昨天在花园碰过面的那个老奴也进来了,只见他今日一身夺目的红衣,凸显其身为楚人的身份,而且跟昨天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那隐约散发出,怎样洗擦不清的地痞气,使人感觉他今天的打扮略微造作不自然。 这时,姜石忽然站起来:『参...』都未开口,就见虞茴已经跑了出去跟那老奴搭嘴:『喂老伯!你今天是咋了?这身衣裳完全不配搭你呢。』只见姜石和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得双眼凸飞而出,嘴巴张大得口水都差点儿滴出来了。 『还...还请尊...尊驾注意言辞!!!!』 本来正跟友人谈天的夏侯婴忽然走上前劝止虞茴,还不但对那『老奴』道歉,说这什么:『虞先生初来乍到,又是首次与主公会面,不识规矩,请主公见谅!!!』又对一头雾水的虞茴:『来!快道歉。』 『道啥子歉了?跟你这个阿伯吗?』她以手指比着眼前的『老奴』,使得夏侯婴都快要疯了,就急道:『您怎可跟沛公殿下这般说话?!!』 『啥子?沛公?』 『这位就是不花不假的沛公殿下!是我们家主公,轮不到你如此指手画脚!!快下跪道歉!』一旁的樊噲也插嘴道。 看见一帮兄弟都这样斥责虞茴,他就哈哈笑道:『滕公、樊兄,?都是我的生死之交,何必对我如此恭敬呢?』 『可是...』夏侯婴正想回答,却被刘邦抢先道:『至于这位虞先生,身为我们的贵客,我对她连礼都还没有行,怎可以反过了要求她呢?』 说罢就恭敬地道:『邦,拜见虞先生。』又转向姜石道:『姜先生,长远勿见过儂!别来无恙吗?』虞茴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认识的。 『...有心了,参见沛公。』他淡淡的作揖道。 刘邦叫了叫身旁的婢女:『给虞先生上多一碟前菜。』他指着那碟虞茴早已吃光的酸瓜,让她和姜石都涨红了脸。 那婢女『诺!』的一声就出了去。 自经歷过梨花阁闹鬼事件以后,虞茴不再对这种尷尬的场面感到害怕,只是跟着姜石般冷冷的行礼道:『民女参见沛公。』 『请起请起!』刘邦客气的道,接着又对夏侯婴问道:『滕公,我昨天刚好回来时就听娥姁说小德銓因为在办案期间出错了,被罚了一百杖。他怎样了?没啥事体吗?』他说的娥姁就是吕雉的表字。 『啟稟沛公,昨晚我一收到虞先生给的疗伤圣药后,已吩咐下人为他涂药,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呵呵!那就好。那儂就要好好感激虞先生了给你送药了。』话音未落,吕雉已从门外进来,只见她依旧的狐媚,一身粉色的靚衣散发出浓烈的脂粉味儿,让不好浓妆艳抹的虞茴乾咳了几声,夏侯婴轻轻摸一摸鼻梁。宾客们又是恭敬的齐道:『参见吕夫人。』唯独虞茴不想理睬她。 刘邦牵着她的手,缓缓步上主家席,刚刚坐下,就朗声的道:『近日,郡治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弄得人心惶惶,还要几位贵宾舟车劳顿的参与调查。邦,实在难辞其咎,在此先向各位表示歉意...』他停顿一下,举起倒得满满的酒杯,一喝而光,接着道:『今晚,望各位来宾放下嫌疑,尽情的饮酒食肉,不醉无归!』 虞茴回到席上,轻声的对同坐的二人说:『这招高明呢!』 『儂又胡说啥了?』姜石骂她。 『不是吗?说是让我们来酒池肉林一番,安抚民心,实际上就是要要让那几个疑犯放下戒心,方便问话。 再看刘邦,只见他正在与久别重逢的曹参和经常为郡治提供军需药材的彭越对饮,然后就坐回席上,邀请各位来宾动筷。 虞茴见吕雉和一向跟自己不合樊噲就在身边,打算整晚都低头吃饭,却听刘邦开口问她道:『对了虞先生,不知道您是哪里人士呢?』于虞茴耳中听起来像是个在尷尬情况下随意想出来的问题。 『之前听先生您讲话的口音如此独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秦音吧?』刘邦入秦不久,不太听得惯本地人的口音,所以特意问道。 虞茴只想这种场合不宜说出父母的居住地,就道:『西城鱼家庄。』 『哦?原来先生也是汉中人士,家乡离这里也不远呢。』其实虞茴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地位于哪个郡,因此听到他这样说也是一阵恍然。 刘邦接着说:『那么说起来,先生可以说是这里的地头蛇,还请对我们这帮外来人多加指点呢。』 『我没得来过这儿,人生路不熟。』她劈头就不多加婉转,直接的道。 刘邦听后,没有一点慍色,只是讚道:『虞先生果真是位性情爽朗的女中豪杰!而且年轻有为的,日后定能成为跟您师父一样的大英雄。』 虞茴听后居然开始得意,自满的道:『寧欺白鬚公,莫欺少年穷呢。只可惜这世上喜欢狗眼看人低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看了看旁边的樊噲,惹得他差点沉不住气而大骂脏话。 「嘿嘿!无论如何,这腥风血雨的江湖有两位先生和玄圣门的各位英雄坐镇,定能早日恢復太平。来!我敬两位先生一杯。』他又倒了一杯酒、乾杯。 『哼!玄圣门这种唯利是图,只收钱办事的门派也能称得上是英雄豪杰吗?』 『对呢!根本只是一群看风使舵的墙头草,见利忘义的无赖。据说连前朝的一位贪官陈郎中也是他们掌门人的老友呢。』 『咳咳!!!!』刘邦听在场的宾客开始有所微词就大声咳嗽几声以阻止他们,但又忽然听妻子笑道:『妾身不才,曾听与秦地为毗邻的赵国人提及,秦人乃虎狼之眾,好斗善战。暴君嬴政统一中原后,还曾因在渡河时遇上风暴而使人伐树赭山,向河神湘君示威。方才听先生一席话,觉得先生果然大显秦人之风。』 她又看看虞茴,以袖遮嘴笑道:『先生可别误会,妾身纯碎是佩服您的豪迈不羈而已。』 但试问虞茴又怎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于是回嘴道:『民女我呢,从来没得离开过秦地,跟夫人你一样,只能靠『听』来得知天下事。不久以前,我有幸认识了几位来自你们大楚的朋友。依他们之言,大楚为番夷化外之地。当地人崇拜凤凰而不像中原人般以龙为尊,我听了之后吃了一惊,还问:『这岂不是跟以牝鸡报晓一样,乱了伦常吗?难怪连你们的祖宗都说:『我蛮夷也。』!!』 吕雉强忍怒火,心里不断骂道:『女流氓!野丫头!』 姜石正想劝止她,却遭她无视,只继续说:『不过有一点,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们楚人了。就是你们每人的极擅水性,擅长到一个地步呢,把天子也给浸死了。』 『...!!!!』眾人面面相覷,搞不清楚眼前这女娃在发什么疯。 虞茴看了看眾人的反应,就道:『各位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吧?前朝昭王兴兵伐楚,死于汉水。为啥子?皆因得罪楚人,渡河时被当地船夫引诱至破舟之上,船驶至水中央时忽然解体,他跟一眾大臣就此一命呜呼。』 她又盯着吕雉笑道:『若说我们秦人兇狠霸道,是虎狼,那大楚就是逆天而行之辈。胆识过人!胆识过人呢!』她忽地鼓掌。 吕雉气得面红耳赤,握紧的拳头发青且关节喀拉作响。见到这场景,一名宾客忽然主动打圆场的道:『其实异国之俗各有不同,孰好孰坏,不能一概而论。只要施政者一心向善,为国为民,无论是弒杀暴君,还是征战天下,也是值得讚扬的。』他名叫周苛,为人忠义不偏,亦是夏侯婴的好友,平日素闻虞茴是为才貌双全的烈女子,所以亦对吕雉刚才对她这般侮辱刁难,也看不过眼。 他刚说完,夏侯婴就点头同意道:『秦西有仪渠之国者,其亲戚死,聚祡积而焚之。世人皆以为其不孝不悌,谁知这般行为,于其国民心中乃孝义之举,谓之登遐。然则,一人之行为他人所齿冷,或为百姓之楷模,全凭其身处何国而定。』 刘邦一听,抚着鬍鬚点头,又笑道:『早一阵子,酈谋士向我箴諫,说我破秦以后,千万别把六国的后嗣送回故土,否则树倒猢猻散,各人一心只向着自己的家乡,可能拥兵自重,天下又要再次陷入分裂了。所以如此看来,嬴政的霸道之举亦未必全无可取之处。未知诸位又有何高见?』 祈恩杰率先回应:『沛公,请恕草民直言。暴秦一向严人宽己,对六国之民徵收重税,又为了大兴土木而肆意扰民。结果造成地方贪官污吏充斥的局面,人人藉机牟取暴利。所以依草民之见,暴秦之举,绝无任何可取之处。』 刘邦见他不同意自己的言论,只是对虞茴问道:『虞先生,您又怎么看?』 她只想这种天下政治的事自己并不熟悉,只好拾人牙慧,耸肩道:『刚才滕公都已经说了,世事难料,霸道的统一对百姓来讲,忧乎乐乎,啥子人说得定?』 听她这么说,吕雉只想:『哼!臭丫头,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吗?怎么现在忽然那么中庸?』 祈恩杰又道:『欲把天下运之掌上,绝非只有统一这个办法。古往今来,各国之间的仁君多不胜数,只要不效襄公之仁,亚圣所谓之『王道』,实为治国上策。』 刘邦边听边连续喝了好几杯,面色泛红,道:『好!好!我最欣赏坦白的人。每个、嗝...都讲得好,不用争论。』他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续道:『想当年,我出身孤寒,难得一份亭长之职,结果中途跟囚犯们一同斩蛇起义,反抗暴秦,这才有了点虚名,做了个所谓的主公。不过也是经歷了那么多,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比一比樊噲和虞茴,继续道:『两位虽为屠狗、寒微之辈,却跟那帮囚犯一样重情重义,豪爽直率,不像些只爱遐想,不切实际的读书人。』 夏侯婴听了之后惭愧地低头喝酒,跟自己说:『刘大哥喝醉酒而已,他始终是主公,不可动怒、不可动怒!』 『虞先生,您可知道我的丈人,就是夫人的爹,曾在我年轻时替我相面。他老人家说,我将来定是个不凡的大人物,说我是个有意思的人,不久之后就把女儿许配给我。自此,我就跟自己说,每当结交一个朋友,他都必须是个有意思的人。』他指一指虞茴青葱般的玉指,道:『我看儂...长着一双巧手,还有儂那位娇小玲瓏、神情楚楚的...』 吕雉急忙道:『夫君,您醉了。』 他却挥挥手道:『没有...我还可以!!』然后再次面向两姐妹道:『我刚刚说,儂出身寒微,就是凭着儂这双手看出来。』 眾人不解,只听他解释道:『依我猜,两位本来是风尘出身的卖艺姑娘,后来碰到善心满载的姜先生,才当上了方士。对吧?』 『...』两姐妹当然不答。 他又喝了一大口烈酒,一阵大笑:『哈哈!这果然没错。仗义之士,每多贩妇屠狗之辈。虞先生,我...嗝!实在太仰慕您了!有意思、有意思!』在场的人都知道刘邦平素贪杯,却不胜酒力,经常发酒疯,但万万想不到今晚居然说出这么失礼的话,还要在自己的夫人面前。 忽然『砰!』的一声,刘邦用力拍桌,喝道:『卖艺姑娘好!精通琴棋书画的,那我们找些乐子!行一下酒令。各位请随便,尽诉心中情!!』 他比一比虞茴道:『先生,期待您的表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六章-众人之志 眾人之中,满腹经纶的夏侯婴率先参与,作的是一首『月』韵的楚辞。 其以楚语念出,婉约的语调使得诗句听起来轻快悠扬,即便是纯粹唸出来,也让人感觉充满节奏感,尤其一句『祚天下兮福弗輟』更是把本已推往高潮的诗句霍地化得细碎,彷彿暴风雨过后復出的鸟鸣,柔美的结束,馀音嫋嫋。 正当在场的人都拍案叫绝时,却见刘邦只是喝着闷酒,有时又跟吕雉窃窃私语的似乎根本没专心听夏侯婴的朗诵。 夏侯婴没趣的道:『沛...沛公?』他只想既然主公都没有仔细听,那问他的意见也是没用,肯定都是些敷衍了事的答覆,谁知刘邦忽然一本正经的答:『本来,儂用楚国话写作,让诗歌节奏明快,加上优美的用词,确是引人入胜。只是...』夏侯婴立即全神贯注的倾听。 『...内容略嫌太矫情了。明明是在说情爱的,无缘无故又扯到九丈远的说啥天下治国之道,似乎造作了一点。』 他一听,立即脸色一沉的叹气,想着自己明明对于诗歌创作一向充满热忱,无奈一直得不到别人的赏析。 他灰心得想要找藉口退席,却听虞茴忽地开口道:『我倒觉得不是。』 『哦?』刘邦感趣的聆听。 『吟诗作对,讲求的是把内心所想以最简短的文字,细腻地描写出来。刚才滕公的诗中,以男女之情比喻其对家国的爱戴,彷彿要把自己当成新娘子的嫁给这个天下,难道也带不出滕公心中的志向吗?』 眾人一听,均感詼谐幽默,禁不住的大笑得流泪,夏侯婴则是微笑道:『谢先生讚赏。』 『好了好了!』樊噲突然鼓掌大喝,吸引大家的注意,道:『现在到我!』只见他脸颊泛红的明显已醉,想必作出来的诗歌都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 『沙场挥马鞭,赤红沾我衣。枪林我独往,唯友是马儿。』果然用词俗气,毫无美感,而且内容单纯以战争为题,作者彷彿是个只懂上阵杀敌的武痴。 但刘邦居然不住叫好,说:『文笔虽然粗俗,但内容霸气绝伦,侠骨豪迈,我喜欢!』 之后,就到周苛和祈恩杰相继参与。首先是周苛所作的一首论国诗,主要说明一些如何体贴民生,让百姓活得安寧的道理,让虞茴听得沉闷。 『忧天下兮奸佞专, 烽火起兮天下乱, 苍生逃兮路超远...』 至于祈恩杰,则写了一首用『蛇、者、写』作为韵脚,内容以如何为百姓争取公义,打击腐败为主题的诗。用词犀利辛辣,而韵脚的『蛇』字更是用来比喻执政者,让在场的宾客都议论纷纷,只想他的思想也过于激进僭越了,但依然是深得刘邦的欢心。 说时迟那时快,宴会已举行了近两个时辰,宾客们都已饱醉,但刘邦本人却从未开口作诗,只是一直在评论他人,于是惹起来虞茴的好奇心,就问:『沛公殿下,你一直让我们作诗给你听,但自己却不开金口,似乎也太扫兴了吧?』 刘邦只是笑道:『那都是因为我不才,要先仔细听一遍各位贵宾的佳作,方有灵感。』 然后就拖着下巴细想了一会儿,徐徐吟道: 『昔有鲍叔者,既师亦良友。 知己共寒窗,锄禾相同畴。 奈何世道晦,同日仕营丘。 诸儿撒手去,昨友成新仇。 齐鲁干戈起,狼烟何时休。 有日兵车撤,夷吾下笼囚。 非得贫友荐,下世随子纠。 拜相尊仲父,伟名青史留。』 明显是首平平无奇的颂古诗,但唸完以后,席上的一帮马屁精果然猛地夸奖,把其讚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使得虞茴一直摇头表示不屑,只觉这诗歌的节奏平淡,没什高潮跌宕,吟唱技巧不高,一点也打动不了人心。又听刘邦得意洋洋的道:『我一介山村莽夫,不晓吟唱,望各位来宾别介意。』 在刚才的酒令环节中,姜石一直没有参与,加上又是刘邦的故人,让他把下一个目标转向其,问道:『姜先生,请别只喝闷酒,一起玩一玩如何?』 他却谦称:『我就无谓献丑了。这重任呢,都是交给我的乖徒儿吧!』他用力一拍虞茴的背心,让她尷尬地咧嘴笑着,但又瞪起双眼厉着姜石,低声道:『你这是推我去死吧?!』 姜石同样地对宾客们挤出虚假的笑容,但在虞茴耳边道:『儂明知道我不懂而硬要我来作,那我不是更丢脸吗?』 『你觉得我也真的懂吗?!!』 『不懂就随便把刚才听过的删删改改不就得了吗?』他随即看着刘邦道:『她说已经想好了,这机会就先让给她吧。』他狡猾地抹杀掉虞茴任何推却的机会,让她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倒了一杯酒一喝而下,壮着胆子,气运丹田的念道: 『昔有赂秦者,生长薛地头。 少君及门户,靖郭弃田亩。 幸得母不忍,骸躯自可留。 后继考爵禄,献王以狐裘。 门客三千人,不异鸡与狗。 有日为君患,匿身狐兔竇。 嗟哉公子文,贪逸成瞽叟。 为图一夜寧,终得百年羞。』 跟刘邦的诗句一样,皆是以齐国名士的一生为题,却是充满批评和讽刺。而且秦音强势有力,与夏侯婴那口柔和动人的楚音各有千秋,均是引来全场的欢呼。在场的人都暗自惊叹,无不欣赏着女娃的急才与语感。 正当她抹一把冷汗时,姜石撞一撞她的手肘道:『我就说嘛,师父对儂有信心。』 『臭小子嫑闹了!』她轻轻拍打他的手臂,使他淘气地一缩。 再看主家席上的刘邦,只见他若有所思的喝着浊酒,醉意忽地消散,叹了一口气问道:『虞先生,刚才听您念到孟尝君遭父亲遗弃的一句时,似乎隐约带着思念家人的哀愁。』 『...』虞茴忽然一怔,彷彿一直隐藏着的心思被一下看出。 『...不过我都明白,即便是跟家人闹翻,离家久了,确实会想家。我听说你离家都超过半年了。如果让您再见到父母,您又会否选择忘记过去呢?』他摇着杯,凝视里面昏黄的玉液。 她没有动摇,只是再喝了一小杯酒,道:『啟稟沛公,民女不胜酒力,有点儿醉了,想出去吹吹风。』 刘邦仍是保持着风度,有礼的道:『请!』 她作了个揖后就逕自走了出殿外。 姜石抬头一看,只见她醉腮娇艳如霞,泪光自嫩枝般的眼角溢洒而出。 她却仍是美得无与伦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七章-襄王神女 墨黑的夜空让人绝望。 官邸的荷花池,丝毫反映不出一片慰藉心灵的水月。 虞茴跑了出来之后,独个儿的倚着木栏,低头看着池里那些永生永世也逃不出这潭死水的锦鲤,彷彿是自己的影儿。 跟自己朝夕相对足足十八年的父母,一夜间变为把自己推下火坑的魔鬼,那种难受又岂是单纯以时间就能冲淡。 片刻之前,她以吹风为由走了出来后不久,姜石也表示要方便而离开大殿,四处寻找徒儿的影踪,终于在不远处的荷花池边找到她。他没有多说,只是直接问:『想起父母吗?』 虞茴忽听姜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立即擦乾泪痕,语气强硬的道:『你说啥子?』 『想哭就哭吧,鬱在心里不好受呢。』他盘着双臂道。 『哭你妈的!再乱讲我剪你的嘴!』 姜石一听,只是笑得涕泪并流,却又立刻止住,上前搭一搭她的肩膀,淡淡的道:『别一个人死撑吧。』 『...』她没有回嘴。 『要徒弟独自一个伤心的,可不是称职的师父哦。』此刻的他彷彿初昇的朝阳,带来晨曦,照进虞茴深锁的心扉。 她再次掉泪,但随即止住因感动而展露的笑容,嘟嘴道:『嫑肉麻,不害躁!我都笑得哭了。』然后一下推开他的手臂,叉着腰迈步回去。 姜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跟在她身后。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这晚,虞茴一直睡不着,不是因为想念父母,而是感觉到浑身发热,彷彿体内的内力反噬己身一般。 一丝不掛的她扔开毯子,坐在房间里的一个角落,打坐调息,摆出太素五神掌的架式,对着空气出掌,把快要暴发的内力释放出来,却发现双手的手肘一直发热,仿似火烧。至于两掌,均有股被涌泉击打般的剧痛。 她不断的击出掌风,使得房内的家具不住摇晃,终于把熟睡的夏嬋弄醒。她跌跌碰碰的走过来,还差点儿被掌风所伤,幸好虞茴立即撤掌,却反而使得自己一时走火入魔,气血逆行而昏迷在地,浑身变得冷如寒冰。 夏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觉虞茴的皮肤冷得几乎要冻伤自己,遂赶紧拿来一张毛毯,把赤裸的她包裹着,又忍着痛为她推拿按穴,她才逐渐甦醒过来,身体也再没有之前的不适了。 『辛苦你小嬋,你救了我的命。』她苦笑道,夏嬋却摇摇头,彷彿表示这是她的本分,无论多辛苦也是值得。 翌日清晨,忽然有个刘邦的婢女走来她们的房门前,朗声道:『两位先生,沛公殿下请您们和姜石先生到会议厅一聚。』 『那傢伙又想干啥子?嫌我的诗不好要重作吗?以为自己是教书先生吗?』虞茴抱怨道,却又想看看这酒鬼沛公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们俩穿上外衣,离开房间后沿着走廊来到姜石的房间,虞茴一脚踹开木门,喊道:『小子,起床咯。』 只见他仍躲在被窝里彷彿一条软皮蛇,只咕嚕道:『得了...得了...!』但又随即转身向墙,继续发出如雷的鼾声。 虞茴只想:『你真的学了你师兄呢,永远只懂强词夺理的骂别人这样那样,自己却都是一丘之貉。』于是就用力扯开被子,把他当成尸体一般拖行出房,使得他不能不醒。 他们仨甫进到会议厅,就见德銓已笔直的站在刘邦面前,恭敬地报告着什么,丝毫不理会被打得开花的屁股有多痛。 他们见他精神奕奕的,这才安心了一点,稍微消除了些许罪疚感。 『嗯?三位先生也到了。德銓,快行礼吧。』刘邦命令道,却遭到虞茴拒绝道:『嫑麻烦,有话直说。』 『喂!你尊重点!』德銓直指着虞茴的鼻头骂,却不知刘邦正正欣赏她的坦率。只见他缓缓递出手,阻止德銓的叫骂,又道:『好,那我问三位,在昨晚的酒会上,疑犯们的表现如何?』 虞茴回想起昨晚的情况,沉思了一会儿道:『祈老闆很踊跃参与酒令和发言,而彭老闆就全程沉默,即便沛公殿下邀请他作诗也是推三推四的说自己不善文艺...』 『那...曹老闆呢?』 『曹老闆他...』 『他虽然没有踊跃参与,但都只是因为刚好肠胃不适而已,中途还去了方便好几次。』德銓抢先回答,又对三人轻轻摇头,使得虞茴心生闷气,只想:『难道他跟这廝友好就不会有嫌疑吗?』 刘邦却对德銓道:『我是在问三位先生,儂又插啥嘴?』 他只得闭嘴,任由虞茴大放厥词。 『恕我直言吧!有你那几位楞个忠心的部下在,我对这个曹参真的无从入手。』 『换言之,您觉得他们仨都有嫌疑?』刘邦问。 『相对之下,我认为祈老闆的嫌疑最大。』 『哦?』 『虽然彭老闆昨晚啥子也没得说,但从他当天刚得知药童去世的表现看来,完全不像在演戏,而樊舍人盘问他时,他说自己这段日子里都没得出过远门,顶多去附近一带採药,而他的僕人更是没得出过城,所以无论是怪鸟的事还是药童自杀案都似乎跟他们无关。』 『他这话当真?』 『都是真话,我的一班鬼兄弟可以读心,晓得那人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他在药童自杀的时候没有不在场证据。还有阿参和祈老闆呢?您又怎么看?』 『所以我才说是『祈老闆的嫌疑最大』而不是其他人完全没得嫌疑。』她先澄清,然后接着道:『那个祈恩杰为人激进乖张,做事从不顾忌,而且又有武功底子,想不惹起他人的怀疑也难。』她边说,边听到姜石和夏嬋的窃笑,只想他们必定在取笑刚才自己说的可疑特质跟自己一模一样。 但她不理,继续道:『至于那个曹参呢,若非你几个部下在闹事,其实本来的嫌疑并不大。因为他有最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而凶刀亦只是死者自行购买的,所以我们不应因着这个理由怀疑他。』 听到这,刘邦也托着腮苦恼:『虽则不能单凭武功高低或者个性来断定那人,但那个祈恩杰可以因着一时衝动而大开杀戒,那会否因着对我或者某人的不满而弄出这些事端来呢?更重要的是,这两件事体虽然都牵涉到摄心术,但怪鸟和那个药童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难道真的是那个嫌疑最低的彭老闆做的?但偏偏证据太少,他奶奶的!』他又忽然妙想天开的:『他们说过那二爷可以用千里传音让人自杀,这也说得通为何彭老闆没有去过现场也下得了手。但怪鸟蛋又如何解释呢?难道他暗地吩咐别人去办这件事体?又或者,两桩案子是两个人所为?难道世上有两个二爷吗?』他也因自己这无稽的想法而发笑。 他抬头看往眾人,正想继续讨论,却见虞茴和姜石的表情怪异得很,又紧盯着房间里的一个暗角,只见里面正闪耀出数道诡异的火星。 『是魑魅吗?』虞茴率先做出反应,从怀里掏出玉笛。 姜石一见,最先想的是:『她还带在身上...难道她,真的已经成为了项籍的女人?』他这阵子一直安慰自己,他们俩只是单纯的主僕关係,但现在的画面却让他再度迷惘。 『小子!!!!』虞茴的声音把他唤醒,他只见一道黑影已经衝到刘邦的身旁,手执的一把利刃已快要插进他的胸膛。 这刻虞茴大吃一惊,又想对方是人,玉笛和专门克制怨灵的血煞咒皆是无用,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反应不及了。 反应神经驱使下,她不自觉的推掌而出,但她这掌只是空掌,丝毫无法从手心挤出内力。 眼看那刺客快要得逞,眾人却是无可奈何。 正当利刃快要贯穿刘邦胸口的一瞬,眾人忽感一阵灼热,彷彿波浪的淹过来。一看之下,只见赭红色的烈焰似的内气正从虞茴的方向袭来,正面击往黑衣刺客。 『这到底是什么?!!』刺客心里大惊,只得收刀侧身一闪,却仍无法完美躲开这一击,右手手背微微炙了一下。『沙...』的一声,脓液和鲜血迸流。 他『噁!』的呻吟一声,双眼却露出了诡异的笑意,居然一下突进的飞出大门。 再看虞茴,只见她抚着自己右臂的手肘躺在地上,浑身不住的抖动。 夏嬋上前一看,只见虞茴的灰色衣袖上正染着腥臭的鲜血,顿时捂嘴『啊!』的一声,倒后跌坐在地上。 姜石见状,就喊道:『德銓、夏嬋姑娘,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然后就一个人衝了出去。 追了良久,他终于在城郊一处密林里发现刺客的踪跡,就大喝:『休想走!』 那刺客却是忽然一怔,脸上喜意全失,还『切!』的一声开始逃跑。 姜石又怎会给他机会,只是熟练地念起咒语,又拋出数道结界符,正想把这狂徒一下擒获。 谁知那刺客竟然也从胸怀里扔出数道符咒,于一瞬间往外扩爆出滔天烈焰。 『爆火符?』姜石大惊。 火焰把结界彻底炸毁,又见他从浓烟里向姜石扔出一道不知名符咒。那符咒竟紧紧黏在姜石的胸膛上,使他顿时感到一阵剧烈的不适,彷彿自己身体重量越来越重,重得快要从半空掉下地面,头亦痛得要爆裂般。 他集中精神一看,只见那刺客正提着尖刀往自己捅过来,兇狠的眼神彷彿在说:『去死吧!』 谁知姜石竟仍在笑,口里喃喃道:『以为对我下了咒,就可以用这种鲁莽的手段来杀我?』他拔出桃木剑,抬头盯着迎面而来的刺客呼喊道:『别得意忘形!!!』 只见他忽然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于刺客眼前。 刺客心想:『他施了法?不!不是!他只是速度太快而已。』但他知道这不合理,他明明已被自己施咒缠足,不可能还有这般的速度。 但当他想到这时,以瞥到姜石的桃木剑正往自己的眼角刺过来,他又是纯熟地侧身闪避,却大意让面巾被木剑挑了下来。 姜石心里大喜:『天一道二爷!就让我看看儂的庐山真面目。』 但刚想完,他的表情霍地僵硬下来,双眼空洞无神的彷彿魂魄被勾去一般,同时二人正好降落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四周烟雾瀰漫。 『不可能!她明明刚刚...』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刺客逃去,又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叫喊声,当中一把女声道:『抓住她...嗯?!!』正是吕雉那娇俏得让人讨厌的声线。只见她满头冷汗的呆望着跪在地上的姜石,但忽然咬牙切齿的对跟来的一帮士卒说:『拿下他!』 他们当然照做,把神情呆滞的姜石用铁链手镣锁起来,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士兵们宰割。 『夫人,怎么办?』 『他...他故意放走刺客,明显是同谋,把他锁起来,等一下再作拷问。』说罢,就转过头来离开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昏暗的房间内,刺客忍着刀割剧痛,接受着移除腐肉的手术。操刀者正是主子吕雉,只见她把金创药粉倒在婢女君妍的伤口上。 除了让其使劲咬着含在口中的棉团外,吕雉没有任何办法为伤重的僕人止痛,只能小心翼翼并儘快的把伤口缝上。 刚才对姜石的一战中,君妍一直对自己施着名为『襄王意』的法术,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时,将不会看到自己本来的面貌,反而是看到自己所思念之人的摸样,因而动摇,把自己放走,成为刺客的『同谋者』。但为了不引起恐慌及他人的怀疑,她仍选择蒙着脸。 为了剷除那个『迟来先上岸』的虞茴,让主子吕雉重新成为刘邦心中的第一,即使要了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 但她绝对想不到这次追上自己的居然是姜石,结果陷害错了人,使得吕雉的计画未能得逞,还下不了台,唯有暂时把其收押起来。 『夫人!对不起...』她呻吟道。 吕雉没有回应她,只是淡淡的道:『这几天我会尽量拖延时间,让其他人把视线集中在那个姓姜的小子身上,让你的伤好了,我们再作打算。 此刻的吕雉在君妍心中彷彿再世父母,无微不至的照料让她沉溺其中,下了更大的决心,下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虞茴置于死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八章-鼠辈横行 下午未初,虞茴的伤势稍微好了点,她就赶紧跑了出来,手臂和脖子之间还系着夏嬋给她用来固定右手的布带。 她到处问人监牢的位置,无头苍蝇似的找来找去,终于来到了牢房的门外,却见那吕雉和婢女君妍正从里面走出来。 怒火中烧的虞茴只是大喝一声:『妖妇!!』接着跃身而出,一脚踢在吕雉的小腹上,使得她往后飞撞至门上,鲜血猛吐。 她还未心息,一下揪起吕雉的衣领,用震耳欲聋的巨吼问道:『为啥子抓我师父?!!!』 这声怒吼把君妍和夏嬋都震慑住,像木偶般不能动弹,但吕雉却不为所动,只是擦乾嘴边的血痕,狞笑道:『近日城中鼠辈横行,寧枉勿纵。』 君妍见状,自然不会容许虞茴胡来,正要上前阻止她,却忽然双腿一麻,趴跌在地上,原来夏嬋刚才趁她不为一时一下点了她腿上的穴道,然后又随即把她擒拿住。她在手上的伤口上贴上了一块假皮,加上现在两姐妹都只顾救姜石,并未对自己多加留意。 她不甘心被擒,居然从怀里掏出两根峨嵋刺刺向夏嬋的双眼,但试问一个被点了穴的她又怎会是夏嬋的对手,只见夏嬋根据虞茴教的口诀运气推掌,把那两根峨嵋刺打飞。她这太素五神掌的威力自然跟虞茴的是天壤之别,虽不能杀敌,却足以用来智取。 『君妍!』吕雉大惊,却被虞茴用力压在门上,将近窒息的猛地咳嗽。 虞茴见无后顾之忧了,就继续质问:『少跟我废话!我再问,为啥子抓我师父?我师父不是同谋!』 吕雉却依然笑道:『总之任何人有任何嫌疑,我都不会放过。下一个,可能就是你!』 虞茴气得一下扯断布带,一拳把吕雉的脸打得红肿,又掐着她的脖子道:『再胡说,我捏碎你的脑壳!』以她的功力,要做到这件事一点困难都没有。 正当她快要付诸于实行时,忽听刘邦的声音传来:『先生请住手!』 她回头,稍为平息了怒火,走上前跟他说:『沛公,我不晓得你老婆有啥子阴谋,总之你快命她放人!』 刘邦一言不发,只是走到妻子身旁扶起她,又问:『没事吧?』 『被这野丫头打成这样子还可以没事吗?』吕雉怒道。 刘邦想了想,淡淡的道:『放她们进去吧。』 『什么?』 『放心,我会看好她们。』 『切!』虞茴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没有意欲放走姜石。 吕雉见丈夫这么诚恳的问自己,只道无论自己怎样反对,他也不会死心,就推开他的手道:『夫君的命令,妾身岂敢不从?』她双眼瞪得虎大明显非常不忿气,涨红着脸跟君妍一同离开了。 刘邦就对两姐妹说:『两位,这边请。』 『不用你请,我自己会走!』虞茴仍在气他不肯为姜石伸冤,气冲冲的逕自走进牢房。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狰狞兇猛的狴犴雕像镇守地牢的大门口,叫那些企图越狱的罪犯绝望。 姜石所身处的囚笼里,过十隻噁心烦人的耗子被地上一滩不知名的灰黑色污水吸引,蜂拥而上,密集的团在一起让人反胃作呕。 他被关了起来足足半天,初始只想以吕雉的为人定必对自己严加拷打,为求逼供。殊不知,他除了因没有饭吃而饿了一点外,并没有受到其他虐待。就连刚才吕雉走进来牢房,都只是窃窃地窥了自己几眼,然后跟君妍耳语了几句就走了。 但经过了大半天的思量,他早已想出这事情的真相,吕雉命人施下『襄王意』,本想引诱虞茴追出去后產生动摇,继而把罪名推到她身上。这就解释得了为何刺客见到追出来的是自己才会那么惊讶。 他本想只需要跟别人坦白当时为何呆着不追『刺客』的真相就雨过天晴,但后来细想一会儿,只觉这真相反而会让吕雉借题发挥,更轻易的把罪名推到他一直以来最思念、珍重之人,徒弟虞茴的身上。更何况,他完全无意让徒弟得悉自己那非分的念头,寧愿什么也不承认,望天打卦。 突然,大门『砰』的一声被某人踹开,只见虞茴箭一般飆进来,大叫:『小子!』她依然不愿意在姜石面前喊他『师父』。虽然是尊卑不分,却让姜石感到万分窝心。 『小子!他们没得为难你吗?』她问。 姜石欢喜得快要决堤,只道:『没、没有。』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遭虐待的原因,却不愿说出来。 她一听,就道:『你可知道,刚才我碰到吕雉那个妖妇,如果不是多得他,我们真的进不了来呢。』她瞥一瞥刘邦,加上刚才的言论使得他尷尬地低着头。 姜石用喉音『喂!』的一声,劝虞茴收敛,又听刘邦道:『现在不是互相问候的时候呢姜先生,请您赶快跟我们说一说当时为何要放走那个刺客呢?』 姜石脸色一沉,不再说话,把虞茴都弄急了,只听她问:『你再不说,我们帮不了你的!!!』她猛地摇晃姜石的双肩。 『...我,打不过当他,他就跑了...』他回避着虞茴的目光道。 『妈的!你给我说这些有个屁用?!』虞茴气得把他一下推到墙上,弄疼了他,只好收敛脾气向他道歉,又窃窃的道:『杀人放火金腰带!这还有啥子天理?』 刘邦搭一搭她的肩膀,又让夏嬋安抚了一下她,自己则诚意的问姜石道:『先生,我们都知道您可能有苦衷而不愿说出真相。但请您明白,若您再沉默下去,即便我们是神仙也难以把您就出去。』他双膝跪下。 姜石本被他的诚心所打动,却又想到自己把真相说出来其实没有什么说服力,难服眾,又会给了吕雉藉口加害虞茴,说着什么『这女娃是个法师,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谋害沛公。』的话。他不愿意,不愿意冒这个险。 他抬头看着三人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我技不如人,让刺客逃脱,没有尽好保护沛公殿下的责任...』他忽然跪下磕头,接着道:『...请殿下降罪!』 刘邦难为情地扶起他,问道:『您...您这样又何苦呢?您有何苦衷,不妨直说,我、夫人、樊兄和滕公都会鼎力相助!』他这句话自然让姜石更加不放心,就继续道:『请沛公责罚!』 虞茴再也按捺不住,就一巴掌摑在他脸上,问:『你疯够了吗?我和小嬋不惜打伤那个妖妇来救你,你跟我说你不肯走?!!』 姜石不答,她只好深深吸了口气,瞪大双眼紧闭着嘴,点点头道:『你不说是吗?好!我自己去查。』说罢,站了起身,一拳把一根粗木桩打得折断,就逕自跑了出去。 夏嬋马上对刘邦鞠躬道歉,只见他挥手道:『不打紧,快出去找她,别让她闯祸。』 她感激不尽,转身就跟了出去,剩下刘邦和姜石二人,他叹了口气问道:『姜先生,您的徒儿都走了,别再隐瞒了。有话,请对我坦白。』 他终于开始软化,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刺客的外貌,跟虞茴长得一模一样...』 『!!啥...啥意思?』刘邦讶异的问。 『那是我们道门中的一门法术,『襄王意』,施法者能让别人看到他的外貌变成自己内心思念之人的容貌,藉此让敌人动摇,丧失战意。 刘邦一听,随即懂他的意思,道:『先生您内心思念的人,就是虞先生,我有否猜错?』 『...』 虞茴跑了出来之后,疾步的沿路去到会议厅,使得跟在身后夏嬋气喘吁吁的。 她们刚进入大厅,就见数十双兇神恶煞的吊睛射着自己,原来樊噲正带着手下士卒和萧何在会议厅里商讨主公遭行刺一事。 虞茴心里暗想:『滕公呢?为啥子不见他?』但她不想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了,就走到了眾人中间。 当然,夏侯婴之所以没有份参与刺客的调查,亦是吕雉刻意安排的,以免对虞茴等人友好的他误了自己的计划。 『丫头,儂不见我们在忙吗?要不是儂师父无故让刺客逃脱,本大爷现在应该在床上睡着午觉呢!』樊噲叉腰,不满道。 萧何却『欸!』的一声阻止他对虞茴的抱怨,只对她道:『虞先生,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姜先生与刺客有何关联,但基于安全,我们也只能把他先关押起来,望您见谅。』 虞茴听后淡淡的回应:『那你们何时放人?』 『请放心,一旦我们找到刺客的踪跡,把他抓住了,在对他施以严刑,定能从其口中获得情报,还先生一个清白。』 眾人听他以有礼的口吻讲出这句,心里一寒。 『没错!这次笼里鸡作反,本大爷一定很快就破到案!』樊噲跋扈的道。 虞茴白了他一眼,讽刺的问道:『那不知道你们白坐在这忙了一整天,有啥子发现呢?』 『我知!!!』樊噲忽然用力拍桌,吓得部下们的胆子也破了,桌子还裂成了一半。他略显歉意的挥一挥手,接着道:『我刚刚想到了!干出这一些的一定是那个彭老闆!』 『哦?为啥子?』虞茴甚感好奇。 『哼哼!我现在就试试还原一下案件本身。首先,那个天一道的二爷化名彭越潜入汉中,然后施了不知道啥妖法,让那头翳鸟不知道为啥就从北海飞来了这里,然后又用摄心术把牠给操控了,这才导致了?两个丫头遇袭一事。』 萧何捋一捋下巴的一小撮鬍子,问道:『然后呢?』 『那个药童,必定是撞破了老闆的恶行,才会遭到灭口的!』他嘻嘻的笑,彷彿把自己当成了大捕快一般。 虞茴坐下,托着腮想一想,觉得他的推论跟自己想过的不谋而合,但到底什么法术能让一头生在千里之外的庞然大物忽然飞来汉中搞破坏呢?他花那么多功夫这样做,弄得被药童发现而要狠心杀人灭口,又有何目的? 『对了!一定是这样!我现在去抓人!』他急忙弹起来,正想衝出门外,却又被萧何劝止,道:『樊兄,这个只是推论,虽然合理,但欠缺实质证据,就算他是真兇,也可以死口否认。等我们再找到多一点证据了,再慢慢招呼他也不迟!』他摩拳擦掌,拳头关节喀拉喀拉的作响,显得异常兴奋。 虞茴总觉得不妥,让孤魂野鬼们读取一下萧何他们的心思,发觉其没有对自己有所隐瞒,似乎不是吕雉的爪牙,应该能给予姜石一个公平的审讯,但却总有一抹莫名其妙的不安。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虞茴和夏嬋走了以后,萧何和樊噲两人在大厅里重新批阅三名疑犯的供词。 『喂!』樊噲突然叫住萧何,道:『儂放任那两个丫头去查,真的行吗?』 『怎么了樊兄,担心她们抢了您的功劳吗?』他讥讽道。 『怎么会?我只是怕她们为了救自己的师父而故意捏造证据。』 『那可奇怪,刚才明明是您提出那个彭老闆是最有可疑的,为何现在又怎么说呢?』 『虽然直觉告诉我那臭方士不是始作俑者,但无论如何也不可以靠着捏造证据这种卑鄙的手段救人呢。』 『呵呵呵!我们平日火爆衝动,做事不顾后果的樊舍人去哪了?居然会着重审讯和查案是否公平。』平日樊噲行事总是鲁莽衝动,一旦对某人起疑心,就立即把他当成犯人的看待,完全罔顾审讯是否公正。听他这次这么说,萧何从心里笑了出来。 他合上写着供词的捲轴,叹了口气道:『虽然那个姓虞的个性真的很讨厌,我都很希望她跟着案子有着某些关係,顺道把她解决。但我们当官的,最不能感情用事。无论您和我有多恨她,觉得她没大没小、不识抬举,都不可以因此对她有芥蒂。这可会大大影响我们的判断。』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即便那个人是自己过往的兄弟手足。』一句话直插进樊噲的心坎。 樊噲不答,只是看着手中的捲轴,喃喃道:『儂这是在讽刺我和阿婴吗?』 萧何叹气道:『以我来了汉中这段日子里他的认知,我知道他一定也不是主谋,也无法是主谋。但以您和滕公的行径,也很难不让那姓虞的起疑心呢。』 『哎呀!行了行了,儂这种话,刘大哥都跟我讲过了。清者自清,阿参没有做过的,不用我们维护也自然不会有事,对吧?儂看,我都会背了。』 他忽又看着手中的捲轴,略显不安的道:『反而是这个祈恩杰,总是让我无法无法释怀。』 『哦?』 『纵然我最怀疑的始终是彭老闆,但他最近的所作所为,还有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都让我不禁起鸡皮。』 萧何只想:『居然能让樊噲鸡皮疙瘩,那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无论如何,他一定有啥蹺蹊?』樊噲皱着眉头道。 萧何就打趣道:『也可能,他跟您所怀疑的彭老闆是同谋,互相合作以掩饰对方的罪行,导致我们无法找到他们的罪证。』 『切!如果是真的就麻烦了。倒不如我们守株待兔,主动引那个刺客落网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引?怎样引呢?他一定已经对我们有所防备,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行动。』可是他这句话随即被否定。 一道浑身散发着邪气的魅影从天花而降,拔出峨嵋刺袭向背对着其的樊噲,而魅影的身份,自然是君妍。 『樊兄!』萧何大呼,让反应敏捷的樊噲立时提起狼牙棒迎战。 君妍吃了一惊,只想虽然这樊噲武功高强,但身形臃肿的完全不像有这么快的反应。 『樊兄!别杀他,要活捉!』萧何提醒道,却遭到他回骂:『闭嘴,难道我不懂吗?』 但正当他想运劲出招时,只觉浑身有股莫名的寒意,双腿发软的差点让他跌在地上,就连只是喝了一小口茶的萧何也感到头昏脑胀的,站不稳阵脚。 『哼!得手了!』君妍的峨嵋刺正拿往樊噲的肩头,他只好拼命的一挤,强行压出些许内力,让他得以一下挥棍把眼前这头苍蝇驱逐。 『可恶!茶有毒吗?』他终于醒悟过来,但其实那些不是毒,因为君妍根本无意要取二人的性命。 『就让爷爷给儂看看,少看别人的下场会是怎样?』他忽地往前飞扑,彷彿化作一道电光闪过君妍的身躯。她反应过来时,只懂立时往背后一捅,却扑了个空,又见狼牙棒地棍柄已往自己的腰间攻过来。 『好快!中了迷药居然还能这样?!!』她及时把双峨嵋刺架成『叉』字型,稍为抵销了些衝击力,但仍失去平衡地撞往身后一个大木柜。 『让爷爷来看看儂的真面目!』樊噲兴奋地大笑,跌跌碰碰的上前准备擒拿刺客,却忽听萧何大喝一声:『是陷阱!』 原来君妍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已趁着刚才往后飞时,从身上掏出了一根铁链放在地上,还接着瀰漫的烟雾让樊噲误堕网罗,使他不慎摔了一跤,还让君妍有了进攻的机会,把铁链的另一端露了出来。原来是把小镰刀,只见她猛力把镰刀扔往樊噲的左臂,若然命中,对方这条臂就废定了。 可奇怪的事情接踵发生,只见樊噲只是轻微的提一提棍,就把君妍的攻击挡下来,之后又顺势迫近她的身旁,用着『健妇把犁』的技巧把对方剩馀的攻势全部架开,靠着借力打力,他一点也不需要损耗内力。 一旁的萧何心里暗喜:『只要是一对一的情况下,世上是没有人可以攻破樊兄的防守的。』 一方面... 『妈的!为什么完全没有破绽?』君妍心里抱怨,只想若他只是一味防御,再不进攻得狠一些的话,自己的计划就难以实行了。 『樊兄!别只挡,要进攻!』萧何大喊,让君妍大喜,只想:『你们还不中计?』 樊噲却道:『我在想呢,想办法怎样不杀他而捉得了他!』 『切!原来这傢伙那么笨,就让我给你个机会。』君妍于是故意失误,露出了左肩的破绽,只想这里不是要害,他应该肯攻过来了。 樊噲果然中计,伸出棍柄直捅过去,却用力过猛,让这下变成了致命一击。『糟了!这下会打死他!』 幸好他内力减弱而导致攻速下降了不少,让君妍能及时逃脱。 『人头猪脑!』君妍心里大骂,但又想若然他上到战场与敌将单挑,那他必然是最强的。 『算了,等下一次机会吧。』她这样想,刚下到地面,就觉身后有道黑影正笼罩着自己,一看之下,原来待在一旁的萧何忽然偷袭,伸出利剑刺向自己的左大腿。 『可恶!错位了!』君妍仍是找不到机会让自己的后背受袭,于是轻轻一拉铁鍊,把小镰刀往身后飞过去,直砍往萧何的手腕。 『要是弄得你残废了,我也不会介意的,反正只要引诱到剩下的那傢伙就行了。』君妍心想。 萧何见自己的手腕快要给废掉了,不由得心生恐惧,继而绝望,只想难道自己的武功生涯要就此作结? 『萧何!』忽听樊噲的一声呼喊:『拿他后背!』原来他见同伴陷入危机,即时拼命飞扑上前,并在身体失去平衡前往刺客的镰刀一下扔出狼牙棒,『鏗...』一声,打中小镰刀而改变了它的攻击轨道。 『不可能!他中了我的迷药,回防居然那么快?』君妍心理一惊,却又想到这傢伙这次终于真的中计了,居然命搭档攻击自己的后背。 『妈的臭刺客!差点儿弄到我残废了,这次一定要把儂抓回去折磨一顿!』满腔怒火的萧何毫无难度地抓住了君妍的右肩,用力一按的让她浑身酸软,但她早已预计到这,只是一下运劲,让气血重新运行全身,再往半空一跃,衣服随即被撕出了一个大洞。 『好惊人的跳跃力!』位于侧面的樊噲这样想,又见萧何定睛看着刺客的后背。他往其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刺客的后背有着一个青黑色的龙形胎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九章-冤狱一 见到爱人离去,姜石才肯把压抑于心底的话逐一告知刘邦,包括『襄王意』的事。 『姜先生,您是后生一辈,错得起!无论如何,都该尽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姜石却苦笑道:『以我这身世,何以与贵为诸侯上将军的项羽争?勉强的话,只会误她一生。』 刘邦摸不着头脑的道:『您何出此言呢?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这个女孩跟自己不合,找别的就行了。总之一定要试!懂得尝试,人才会成功。』 他拍了拍姜石的肩膀,接着道:『等您的嫌疑洗脱了,我帮您跟虞先生表明心跡。』 姜石却闭着眼,轻轻摇头。他根本不希望出去,只因他知道,若自己被释放,意味着虞茴被吕雉栽赃成功。 『嗯?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您不想有机会出去吗?』刘邦问。 『哼!儂还好意思问我?这一切都是拜儂的好老婆所赐!』他心里骂道。又想这一切已经回不了头,一时激动,对刘邦说了句:『走!』 刘邦不解为何眼前这名少年会那么不领情,就追问:『难道您想在这又脏又黑的囚牢中度过馀生吗?如果您肯告诉我当天的真相,我定当想法子还您清白。』 『还?怎样还?我说了出来,儂也不会信!!』姜石的语气依然激动,让刘邦更感困惑,但想到现在似乎不是适合劝他的时候,就淡淡地说:『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儘管说,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洗脱先生的罪名。』 姜石不理他,不仅是因为对其的不信任,还有一把熟悉的声音正从远处传来:『放开我,我说了多少遍那个人不是我!』 某人回答道:『证据确凿,哪轮到儂不认?』 『不!!!!!!!!!!』姜石忽然大吼一声,又用力抓紧牢笼的木柱,试图把脸挤出笼外,只见自己的心上人虞茴居然正被萧何樊噲等人用铁链锁起来,强行拖进地牢。 他们一见到主公,就急忙道:『参见沛公!我们已经抓到刺客!姜石先生可以立即释放。』 『啥??疯了吗?居然把虞先生当成兇手。』刘邦严厉的骂道。 樊噲抢先回答:『我们刚才与刺客力战,发现他背上有一个龙状的胎记,所以我们就把其绘成图给府中所有的人辨认,结果就发现这女娃的背上有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没错,夫人还表示,当晚姜石先生之所以放走刺客,全因想不到刺客就是自己的乖徒儿,才会动摇,宜给予改过机会。』萧何接着稟报。 『还有还有!我们有物证。』樊噲兴奋地从胸口掏出那把刺客用过的铁链小镰刀。 『我已经说了,那是栽赃嫁祸!我和小嬋当时正外出,是有人把这东西放在我的房间里呀!!而且我当时也在场,难道我会分身吗?』她看着刘邦,只想让公平公正的他为自己伸冤。 樊噲随即嘲笑道:『嘿嘿!要别人相信儂不会这种邪术妖法,难比登天呢。』的确,姜石曾教授过虞茴製造分身矇骗敌人的法术。 再看刘邦,他只是一脸无奈的淡淡道:『那...您身上,真的有那个胎记吗?』 姜石自刚才听到樊噲说知道虞茴身上有胎记时,已经激动得双眼发红,不明他是用何手段得知这事情,但他一听到虞茴开口解释,就立即克制情绪,只听她说:『有。』一个让旁人为难的答案。 刘邦又看了看身边了两名双眼发亮的属下,只觉有口难辩,一时间沉默下来。 樊噲就道:『主公放心!我们定当问出真相,查明之后立即稟告您!』然后就用力点了她的穴道,使她昏迷,粗暴的把她拖进一道铁门内。 『放开她!她不是刺客!我才是刺客的同谋!!!』姜石开始情绪失控,还承认自己是刺客。 但萧何他们自然不会理,只是对身旁的卫兵道:『放人。』 姜石的双掌因不断摩擦木柱而流血不止,又狠盯着刘邦道:『儂快叫儂老婆放人!儂明知道是她故意干的!』 刘邦只道他是激动过度而胡言乱语,于是随便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然后他就逕自离开了地牢,剩下虽然脱下了手镣脚镣,却仍被绝望的锁链囚禁着的姜石。 『自己的糟糠之妻会干出这般恶行吗?不!她一定不会。』刘邦选择如此欺骗自己。 而在铁门内,一张桌子上放了各种饭菜,有炒青菜,有蒸鱼、蒸蛋,亦有肉和酒,琳瑯满目。 虞茴全程无视二人,一言不发。 至于萧何,只见他从一个盘子里拿起了一粒蚕豆,送到嘴里咀嚼,冷笑道:『蛮好吃的。吃点吧,否则等一下儂会受不住拷问的。』 『妈的孙子!』她不屑的轻声道,却被樊噲听到,就大喝:『儂说啥!!!!』 萧何依然在笑,只道:『事先警告儂,折磨犯人的方法我有大把。但硬是要倔强口硬的话,随得儂。』他把佈满皱纹的脸伸前,贴近虞茴的雪肌,说了句:『我无任欢迎!』 虞茴深深吸了口气,乌溜溜的双眼瞪得大如黑珍珠,气愤的道:『好呀!你们都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对吗?我说!我不是刺客,亦不知道谁是刺客!满意了吗?』 忽然『砰』的一声几乎把她吓破胆,原来萧何一怒之下把桌上的食物全部扫跌在地上,还大声骂了句:『臭婊子,别给我耍花样!』他站了起来,双手叉腰道:『当初我们根本不应该让儂加入,反而给了儂图谋不轨的机会。』 『我再说,我没得谋害你们的主公,师父他也是,这就是真相!』 『那儂怎样解释那刺客身上有跟儂一样的胎记?儂的房间里又为何有那刺客用过的怪兵器?』樊噲质问。 『这分明是栽赃!那刺客是故意偷袭你们,让你们看见他身上的假胎记,又故意使用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与你们对战,再把兵器放到我房中,然后随意编个我用分身术犯案之类的藉口,那你们就会把我当成真兇对待。』她试图还原事实的真相。 『哼哼!假胎记?儂是说,那个人一直偷窥儂洗澡更衣,所以故意弄出一个这样的东西蒙骗我们吗?』樊噲嘲讽道。 『我...我咋个晓得?总之...』 『总之儂说的话,以后都不会有人再信!当时儂差点儿弄得我残废,这个仇,我今日就报!』萧何冷笑道,又对身边的卫兵说:『好好招待一下虞先生!若有怠慢,换?替她受!』 说罢就把耳朵贴近一个刚进来稟报的士兵的嘴巴,听他说了几句后,就让樊噲留下审讯,自己就出了去。 原来刚才唤他过去的正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吕雉。她把心腹萧何唤过来一个隐秘的房间,以防他人耳目,只对他道:『劳烦萧主吏了!』 『夫人请不要这么说!把行刺主公的歹徒捉拿归案,是我和樊兄他们的天职。』萧何下跪作揖道。 吕雉却说出了一句让其均是一惊的事实:『虽然我很感谢你们,但那个女娃,其实不是什么刺客。』 『啥?夫人,您这是...?』萧何不住抓头的问。 『很抱歉,为了让事情更加逼真,我没有跟你交代清楚,以致弄得你伤痕累累的。』说罢,她就弹一弹指,真正的『刺客』,君妍就从外面进来,她身上穿着夜行衣,只是没有蒙上黑纱,让二人一下认出她。 『夫人,她...?』萧何狐惑道。 『那什么天一道二爷,什么怪鸟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想让那个不分尊卑,妄想蛊惑夫君的贱女人得以伏诛,洩我心头之恨!』她说着这话,神情却仍然沉着冷淡,彷彿是内心冰造的,没有一点血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五十九章-冤狱二 浴室里烟雾瀰漫,水蒸气自池面徐徐上升,把夏嬋赤裸的身躯隐约地遮蔽着。 十六岁的她,身材线条不算突出,却有着一身诱人的白玉般的嫩肌。 她浑身是水,让人丝毫不察觉其不住掉泪的双眸。 不久之前,她亲眼目睹闺密被官兵强行带走,自己则因武功不济而未能阻止那帮混蛋掳走虞茴。 明明前一晚,她们俩还在谈天说地的,无论是案情还是身在远方的楚军和姐姐等人,她们都无所不谈。 期间,夏嬋提出了不如隔些时日他们仨向南郑大街上的民眾问问有关祈恩杰的过去背景,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甚至罪证。虞茴一听,抱着她道:『小嬋想得妙!我明天就去稟告刘邦。』虞茴笑得声音如清泉般悦耳,肌肤的温暖让从小就没有自信,长大后更是家破人亡的她得到一点慰藉,犹如治癒伤痛、抚平疤痕的良药。 她绝不能白坐在这而让好姐妹受奸人陷害。 数个时辰前,她鼓起勇气跑去找吕雉,表明无论是虞茴还是姜石都与刺客或者任何案件无关,要求她马上放人。 但基于沟通上的困难,吕雉假惺惺的给她笔墨,让她把想要说的话写出来。期间,又突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夏嬋这个艺名吕雉当然知道,所以这问题自然是要问她的真实姓名。 夏嬋生怕拒绝回答又会得罪她什么,而且自己的家人早已被天一道屠杀清光,不会让她查出什么把柄,就写出了三个工整秀丽的字: 『阎常曦』 吕雉一看,就感叹道:『常曦!帝俊的娇妻!难怪天生一副艷丽如嬋娟的容貌。』 她抬起夏嬋的下巴,瞪起狐眼看着她,彷彿手执屠刀的恶鬼。她说:『不怕生坏命,最怕改坏名。名字总会影响到那人的命运和个性,爹在我小时候都经常跟我说。但你很特别,你跟你那位姐妹不同,虽然生得楚楚动人的,却不会自恃美貌而勾引男人。所以,我不会跟你计较,只要你懂得安分守己,别再妄想替那个贱人求情的话。』 她一下把夏嬋推在地上,又对君妍说:『把她撵出去。』她不断的挣扎,却依然被内功底子较强的君妍拖了出去,弄得浑身伤痕,现在她轻轻一摸肩上的一处伤口,虽然已癒合但仍隐隐作痛,只得拿点凉水来去除伤口的炽热感,却换来让她浑身颤抖的刺痛。 自离开梨花阁以后,她一直尝试扮演着阿紫的角色,在个性莽撞的虞茴身边守护她。 但自从今天的事,夏嬋只觉自己毫无用处可言,面对吕雉这头怪物,不论她的武功如何进步下去,她也是懦弱如将被啃噬的小鹿。 她穿上衣服,正要离开浴场,回到房间时,居然看见夏侯婴正在门外叩门,似乎有事要找自己或者虞茴。 她上前,乾咳几声让夏侯婴注意到自己,然后对其鞠了个躬。 他却一改昔日满口文縐的口吻,劈头就问:『她在哪?』猛虎一般的气劲不住外露,撼动大气,彷彿让空间撕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章-搜证一 血液滴答滴答的流到地上,瞬间引来一群老鼠螻蚁来吸食。虞茴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凝视着牠们,只觉现在的自己彷彿比这群鼠辈更不如。 虽然她极擅内功,无奈琵琶骨被封,一时间内力全失,面对狱卒的虐打,她完全无法运功抵抗。 在她即将昏迷过去时,忽听萧何那把让人内心发毛的声音对自己说:『看!有好东西给儂。』这傢伙狠起来,比躁狂的樊噲更可怕,更恶毒,为了逼供无所不用其极,被其拷打致死的犯人多如河沙,早在抗秦战争爆发前就有了『鬼主吏』的称号。 他走近被锁在磔架上的虞茴,把她垂下的头强行抬起,但早已筋竭力疲的她近乎失去意识,脖子乏力的又再次垂下。 『妈的!真麻烦。』萧何命人打来几桶水,哇啦哇啦的淋在虞茴的身上,把她一下冻醒。 萧何见她勉强醒来了,就贼笑道:『夫人大发慈悲,见儂被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决定给儂一个机会。』他弹一弹指,身后的士卒就端来一个精美的檀香木盒,一打开时香气四溢,让虞茴稍为集中了一些。 『看这个。』他命令道,然后比一比盒里面的一颗夜明珠,还有几个大木盘上的金元宝,全部闪闪生辉的诱起人内心原始的罪性。 『拿了这些之后立即滚出城外,不要再在我们的面前出现。夫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别不识抬举。』他道。 『哼!恐怕是引诱我出城,再派人暗中干掉我的伎俩吧?』虞茴不领情的苦笑道。 『切!』萧何见计画被识破,就不忿的骂道:『狐狸精!都死到临头,还敢多嘴?!』 虞茴嘴角一扬,『嘻!』的笑了一声,彻底激起萧何的怒火。 『找死!』他捡起皮鞭,狠狠的把虞茴打得皮开肉绽,甚至让她受了内伤,猛地吐血。 但在牢房外,吕雉的声音忽然叫住他:『住手!』但狂怒的萧何完全听不进耳,只是继续鞭打虞茴,彷彿要用皮鞭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给片下来。 『萧...萧主吏,别打了...』一名士卒试图阻止他,但他却粗暴的一下把他推跌在地,大声问道:『啥?!!!』 『夫、夫人...到...』他吓得泪流满面,裤子尿湿。 萧何一听,才抑压怒气,给吕雉行礼道:『下官参见夫人。』 吕雉不理他,逕自走到虞茴跟前,对她道:『可怜呢!』又伸手摸一摸她染血的秀发,接着道:『你可知道,我为何选择给你机会?』 『哼!机会个屁!』虞茴一口血痰吐往吕雉的衣裳上。 『无论如何,刚才我决定让你去得安乐一点,都是因为你那个情深义重的小妹妹呢。』说到这,她阴险地笑了几声,让人鸡皮疙瘩。 『小嬋?!小嬋?!!!!!』虞茴抬起头,浑身用力挣扎,只想把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恶妇碎尸万段。 『用你的命换她的命,这桩买卖,做得过吧?』吕雉继续阴笑。 她与虞茴四目交投,对方充满怨恨的双目彷彿会喷出火星的把自己灼伤。 『眼神不错!但我告诉你,这可会害死别人呢。』她暗示道。 『我警告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夏嬋少了一根寒毛,我化作厉鬼也要让你永世不得安寧!』虞茴骂道。 『简直是头疯狗!』一旁的萧何怒道。 吕雉听后道:『那就是说,你愿意替她死吧。那最好不过...』她忽然抬起虞茴的下巴,一巴掌摑在她左脸,接着道:『但你刚才不把握机会,我可不能让你死得痛快,人来!拿一些狗吃的来虞先生给填饱肚子。』随即见到几名士卒端来餿水,把虞茴的头强行按往桶里面,臭味和流进呼吸道的液体让她几乎窒息。 『哼哼!给我餵她吃足三餐。一天未吃完,都不要给我杀她。还有,杀她之前先把她那些灵巧得让人噁心的手指全部夹断。』吕雉淡淡的道,然后就步出了牢房,心有所思的似乎在作故事给自己的丈夫听,让其丝毫不知道箇中的原委。 透过潜入监牢的犬神,吕雉和萧何虐待虞茴的景况映入姜石的瞳孔。他只想:『古有郑袖因妒而害得魏姬被割鼻,今有吕雉无故残害民女!』他只想把吕雉五马分尸,再把虞茴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忽然,某人的手拍打他的肩膀,让他不禁解除了视觉共享,只见那拍醒自己的人正是夏侯婴,其澄澈的双目映着皓月,在阴暗里让人望而生畏。 『是儂?』姜石说。 『先生在这干啥呢?』夏侯婴冷冷的问,让气氛僵硬起来。 姜石不答,只是站起来,准备前往地牢营救爱人,却遭到夏侯婴的阻止,只听他道:『想要无脑的衝进去,一剑刺穿吕夫人的喉咙,然后抱得美人归?』一头幽玄的青丝于月光下飘动,犹成鬼爪。 姜石就嘲讽的道:『哼!难道像儂一般待在这赏月?』 『好啊,您杀了嫂子,那就死无对证了。您和虞先生亦可从此浪跡天涯,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反讽道。 『...儂想挡着我?』 『不!是想把您教得聪明一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章-搜证二 花园里,约有四五个吕雉的丫鬟和僕人正在巡夜。他们提着灯笼,打着哈欠的漫无目的地随意走,明显是趁着四下无人而偷懒。 躲在水池里的夏侯婴龟息闭气,见几个丫鬟穿过旁边的一道大门,等了良久,才从池里跳出来。浑身溼漉的他施展轻功,越过数不尽的屋顶,他逐一揭开瓦片偷看,企图找出吕雉的贴身丫鬟-君妍的房间,毕竟她平日最常为吕雉办事,那个刺客说不定是她装出来的。 来到一间位于官府中央的房间,这里的守卫比较森严,有足足六个侍卫巡逻,还不时抬头观望,以防再次有刺客闯进。 他向暗中跟着自己的德銓打了一下眼色,让他跟几个侍卫搭訕,引开他们的注意,这才给了他机会飞越屋顶,落到地上,躲到一个枯井里面。 他双手握紧井边,运劲以增强臂力。 忽然,他听到德銓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脑海说:『枯井附近没有人,您可以走了。』原来夏侯婴曾传授过德銓一些传音的内功,但由于其修为尚浅,顶多能在不超过十丈远的范围内对主人使用。 『太好!』夏侯婴心里叫好,谁知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僕人霍地从德銓的死角位窜了出来,拿着酒壶、脚步浮浮的叫道:『嗝!你们...不够本大爷喝的!嘿嘿,看!你们都醉得...噁!噁!...醉得倒在地上了...而我!还可以大喝特喝。』他往明月高举酒瓶,说了声:『月老兄,乾!』突然一阵噁心使得他捂着嘴,跌跌碰碰地走到枯井边。 『糟了!』德銓用传音术大呼,却已经太迟,只见那奴僕大喊一声:『嗯!啥人在...?』但他都未讲完,就已经被夏侯婴以下揪着衣领,往后扔进井里,发出『咚』的一声。 他往下一看,只见那醉汉摸着流血的额头呻吟,这才松一口气道:『幸好这是个枯井,而且不算太深,加上他喝醉酒,就算等一下被人发觉都不会引起骚动。』 他又对德銓传音说:『附近有没有其他藏身点?』 德銓看了看,道:『那所房子附近有几个草丛!』 夏侯婴一听,二话不说的从井里爬出来,身手敏捷得有如猢猻,躲在一座假山后,使得他没有被几个刚好路过的丫鬟发现。可是当他想探出头来时,那几个丫鬟竟突然转身,差点儿就发现了他。 夏侯婴心想:『如果被她们发现我夜深无故闯入女儿家的闺房,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吩咐躲在一个草堆里的德銓道:『扔块石头,引开她们俩。』 德銓照做,果然把她们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只听她们其中一个道:『香姐!您过去看看吧。』 那个香姐道:『不!如果是老鼠怎么办?』就在她们在争论时,夏侯婴已经跳进草堆里,过了一会儿,正想爬上屋顶,却听那醉汉僕人忽然大呼:『喂!这里是哪里?快拉我出去!』 『咦!是老乔的声音呢。』香姐道。 『他的声音怎么从枯井那边传来?难道又喝醉酒掉下去了?』另一个丫鬟道,而从其语气,可以听出那老乔经常醉酒而发生意外,使得夏侯婴心里暗喜:『呵呵!天助我也。』然后他就爬到屋顶上,揭开一块瓦片,集中精神,运气内功增强视力,只见床上放了一块绣着『君妍』两个红字的手帕,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房间了,不枉他连续找了两个时辰。 他一下跳进房内,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回想起姜石说过的话:『我之前跟那个刺客对战时,趁他只顾躲避我的致命一剑时往他手上伤口洒了些这个,会使他的伤势在接下来的几日内都持续渗血,所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君妍所假扮,那她房间里一定会大量染血的棉布及掩饰用的假皮。』 当时夏侯婴问:『您也未免太恶毒了吧?』 姜石只道:『要不了他的命,只是后来我没想到他的样子居然会变成了虞茴的样子才一时糊涂了。』 『您可放心,只要证明得到那个刺客是嫂子的丫鬟假扮的,那刘大哥一定会怀疑她,任她有多恨虞先生,也没办法想出陷害她的藉口了。』 他默默向上苍祷告,然后就开始在房间里展开搜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一章-猛禽 所谓人证物证俱全,既然夏侯婴那边正在寻找物证,那姜石就要尽力找出愿意指证吕雉的证人。 刚才他们俩分头行动前,曾经一起讨论过应找那人负责指证。 当时夏侯婴想了想,就道:『您不是说过,萧主吏和嫂子对虞先生诸般虐待的时候,牢房里还有两三个卫兵在吗?』 『对。』 『您跟我描述一下那几个卫兵的摸样。』姜石照做,让记忆力甚强的夏侯婴一下背出他们的姓名籍贯。 『儂又会记得那么清楚?』姜石奇道。 『这个还重要吗?我们倒不如快点讨论好计画,免得耽误时间。』夏侯婴急道。 姜石仔细想了想,就道:『我们需要人证和物证。这样吧,儂告诉我那几个卫兵当值的地方,我去挟持一个回来,而儂这个地头虫,就去查一下那个君妍的房间。』 接着,夏侯婴把德銓叫了过来,又为姜石号一号脉,只觉他内功不济,只好传授他一些传音术的入门技巧,还道:『这下,您就可以随时收到我的千里传音。待您挟持到那个卫兵之后,就按我的指示前往会合之处。』 姜石跟他们道别,他们之间又互相嘱咐对方万事小心,然后就各自出发。 现正夜深,姜石来到今早还在囚禁着自己的牢房,正想推门而进时,竟发现大门已被锁上,唯有掏出一张爆火符,只唸出半句咒语使得威力大幅下降,把铁锁完全烧熔,就破门进去。 在狭窄的地牢内,他无法如夏侯婴般自由活动,当碰到卫兵时,只能直接打晕他们然后直闯。 他越过囚笼,一边施展着清净呢喃,让那些遍体鳞伤、武功尽失的囚犯陷入昏睡,不会因为见到他而大呼小叫。接下来,他将进入监牢更深的位置,那里囚禁的都是重犯,自然有更多卫兵看守,使得姜石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他躲在墙壁后,探出头观望,竟不慎惹起一名提灯狱卒的注意,只听他大叫:『你...你不就是...』但他都未讲完,姜石就已经放出飞镖把他的灯弄熄,使这密闭的地牢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哇!干什么了?』他吓得跌在地上,把数名伙伴引了过来。 姜石依然不放过他们,又是把他们的灯全数弄熄。 『别怕!我们看不见,那傢伙也看不见。只要儘快把他抓起来就...』那卫兵霍地闷哼一声,随即倒地。 『嗯?怎么了?喂!』其他的卫兵不知所措,只想难道敌人看得到自己? 原来姜石运起了一记『梟视功』,乃是模仿猫头鹰的视觉,让人可以在黑暗中依然有着良好的视力。 据说玄圣门一直都有饲养猛禽的习惯,目的是为了训练其作为战斗的好搭档,同时仿效牠们的特性和能力,创出一套门派独有的技能-『猛禽戏』 只听姜石『啪嗒、啪嗒』的数声,就把那帮卫兵全部击倒,然后就藉着黑暗作为天然屏障,一直前进,每当见到沿途上放了油灯,就把其弄熄,以确保自己佔尽优势。 突然... 『在这边,他一定在这!』几十个拿着刺棒和流星锤等钝器的巨汉你挤我拥地迫近姜石。 『哼!身手慢得像龟一样,老子我只好得罪了。』说罢,又是摆出手刀,正要往他们的后颈一劈,谁知他们后面原来还有一群拿着弩箭的弓兵援护,只听他们道:『听出你的位置了!』然后就百箭齐射。 『妈的!想连自己的同伴也殃及吗?』姜石大惊,同时埋怨自己为何如此衝动进攻,使得他们轻易掌握到自己的所在位置。 但听『噹噹噹』的金属声不住响起,那群重装巨汉竟然无人倒下,只是越战越勇,细心听着姜石闪避和出拳时发出的声音,把只穿着布衣的他迫近墙角,又派人衝出重围,企图让其把油灯重新点燃。 姜石一见,只是大喊:『哪里跑?』 然后就一个筋斗跃至半空,使着一记『阳神鸦』,以彷彿阳神赤乌的双爪腿把一人的脖子勒紧,再狠狠摔到地上,只听『喀拉』的一声,那人手骨断裂,痛苦地流着男儿泪。 这时另外一名准备逃出地牢的巨汉猛然想起,自己怀里有个备用的火摺,就拿出来吹起微微的火光,只见姜石亦是凭着听觉,不住翻着筋斗闪避,一边把弓兵放出的弩箭全数单手抓住,随即把它们一下子扔回头,尽数插在弓兵们的肩膀或者手掌的非要害处,让他们顿时失去战斗能力。 那手拿火摺的巨汉打从心底里怕出来,只想这傢伙到底是人是鬼,怎么可能单凭一人之力就把弓箭手们全部击倒。 『好!接着到谁?』姜石得意洋洋的问道,却没有成功挑衅到那群巨汉,只见他们个个都嘴角上扬的贼笑。 姜石心感不妥,一回头就见那个拿着火摺的漏网之鱼居然从嘴里喷出熊熊烈焰,让他不禁一缩,应声倒地。 『嘿嘿!幸好身上有壶酒!』那拿着火摺的巨汉笑道,然后其他的重装兵都一同蜂拥而至,想要把眼前的姜石捅成马蜂窝。 但见他不慌不忙的『慢慢』站起来,虽然说是『慢慢』,这动作却是流畅得让巨汉们惊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彷彿僵硬起来,什么也干不了。 『反应还是太慢!』姜石嘲讽道,然后就拿出一道排山符贴在地面,又是只把咒语念到一半,引发了一场微型地震,弄出大量足以把巨汉们困在里面的土坑,又配搭着十数道疗伤符,让地上的窟窿瞬间消失,只剩下一个给他们呼吸用的小孔。 『卑鄙小人!』他们齐齐大骂,姜石却只是对他们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继续往地牢的更深处进发。 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把手掌放进地面,试图估算一下这个地牢的深度,发觉这里已经是最下层,知道虞茴一定在这里。于是他鼓舞自信,跟自己说:『这次一定能把虞茴救出来。』 按照刚才吕雉所说,她打算先用餿水灌虞茴三餐,再夹断她的手指,最后才处决她。 只不过现在天也未亮,肯定没有那么快就吃『早饭』,所以他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先不把虞茴救出来,让人证物证都送到刘邦面前,再让他亲眼看看部下们的恶行,再把她救出来,让刘邦对自己心如蛇蝎的枕边人彻底失望,斩草除根。 他这次不再隐匿,而是正面往那个正在值班、有份儿助紂为虐的狱卒长衝过去。 『喂喂,什么人?』身穿轻甲的他边问边拔出佩刀,一下就挡住了姜石毫无虚招,直截了当的致命一击。 『居然挡得住?』他忽感不安,立即往后跳跃,瞥到狱卒长正使出一招『猛虎扑兔』,乃江湖上常见的霸道武功,虽说是常见,但有能力把其挡下的人少之又少,连姜石也不禁想:『这招的攻击范围太广,虽然他只是一刀往前捅,却可随时变招转向,即便我是往左或往右闪避都仍是处于险境!』 他不作多想,只是往后退步以回避,却也不是办法。『不行!完全找不到位置入手。』他再这样退下去,无异于等死,于是他唯有一试。 他忽地作势往左跳步,只见狱卒长的双眼也随之而看往自己的右边,作好变招的准备,哪知这只是幌子,矫捷的姜石又是化成白烟般似的往狱卒长的左半身攻击。 他杀意烧得正旺,但突然想:『虽然这傢伙很可恶,不过要是我杀了他,也实在是对不起沛公。我们的目标是剷除吕雉、救出虞茴,仅此而已。』 他打算手下留情,只废他一条臂就算,就往他的琵琶骨突刺过去,怎料桃木剑『鏗』的一声被弹回,只见狱卒长的佩刀早已回防,重新筑起高墙似的防守范围。 『不可能!他的反应怎会那么快?居然看穿我?』姜石只是因愕然而失神了一剎那,就已被对方找到攻击的机会,一记『飞虹刀』打横砍往姜石的喉咙,但他只感莫名其妙的不解为何这刀速度那么慢,让自己有足够时间低头闪避之馀还可以准备下一波攻击。 原来这都是狱卒长设下的陷阱,他料到姜石必然会往自己的左方低头回避,于是提起左腿,一下踢向他的下巴。 本来腿法并不是狱卒长擅长的武功,但正因这姜石低下头,使得身手不够好的人都必定可以命中。 狱卒长心想:『臭小子,都洗好脖子了吧?』但见被击飞至半空的姜石并无任何动摇,彷彿还有后着一般。 耀眼的银光突然把狱卒长照得盲了一盲,只见姜石的左手上正拿着自己的佩刀。 『什么?他是何时...?』狱卒长大吃一惊,想到刚才自己只顾出腿,没有注意到姜石居然顺势出掌,拨飞了自己的兵器并一手接住。 他现在从天而降,双手都伸出武器,彷彿是头往下坠的燕子。『哼哼!虽然燕子不是猛禽,但尾巴却是锋利得惊人!』猛禽戏第三式-『燕尾叉』,一击把狱卒长的左臂和右耳完整削掉。 他滚地叫苦,但不等一会儿就被姜石抓起来,威胁他道:『想保得住儂的手和耳朵,就跟我来,在沛公面前指证吕雉!』狱卒长为求保命,只得对姜石摇尾乞怜,自然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钢铁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刘邦双手摆成祈祷状,捂着额头,彷彿没有面目面对眼前的眾人。 『沛公殿下,既然这些都是我在君妍的房间找出来的。』夏侯婴比一比放在木盘上的染血布带和假皮,以及意外收穫的偽造胎记用的药材及顏料,还有一包以布帛包着,黑漆漆的一团糟。 他继续道:『如果她不是刺客的本人,又怎会因为姜先生的毒药而要不断换包扎的布带和掩饰的假皮?』 刘邦依然沉默,心里不愿怀疑爱妻,亦是他一直不愿到地牢查探真相的原因。 听到这,姜石忽然插嘴道:『还有这包鼠尾草,虽能轻微克制我下在刺客伤口上的药,却含有剧毒,所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至于虞茴怎样被儂的好老婆折磨,可以问这个人!』他把那包黑漆漆的鼠尾草扔开,一脚踢往被捆绑在地上,左臂和右耳都已经被接驳回的狱卒长,喝道:『说实话!不然要了儂的命!』 狱卒长只好结巴的哭道:『呜呜!是真的沛公,夫人她真的命我和萧主吏一同把虞先生虐待得不似人形,除了把她鞭得浑身是血外,还用磔架把她锁起来,若然她坚持不肯收下夫人给的财宝然后离开,就要让她受尽折磨,喝餿水、夹手指...』每字每句都把刘邦吓得发抖,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结发之妻不是纯粹善妒那么简单,居然还是如此歹毒。 姜石刚才故意让狱卒长把虞茴被虐待的过程详细无遗描述出来,以激起他对吕雉的厌恶,从而行公义、弃爱妻。他内心只想:『儂这懦夫一直龟缩,自欺欺人的不肯面对事实,后果就是这样!』 『...她命我们夹虞先生的手指时一定要...』那狱卒长继续细述,却遭到沉默已久的刘邦出声阻止:『别再说了!!!』然后一手把桌上的文件、茶壶和灯台等全部横扫到地上,把狱卒长吓得晕倒过去。 『...』 『怎样?刘大哥这是答应了,还是仍然不愿相信?!!』夏侯婴内心着急。 只见刘邦微的双腿微发颤,站起来,低着头走过他们俩和德銓的身边,低声问了句:『娥姁啥时候会再去牢房?』 姜石大喜,一巴掌摑醒狱卒长问道:『吕夫人啥时候会再去牢房?』 『...好、好、好像明日一早!』他结巴得差点儿咬破自己的舌头。 夏侯婴看看房间里的滴漏,道:『还有大概半个时辰就日出了。沛公殿下,我们等一下就去吧。』 刘邦没有应他,只是推门走了出去,逕自往地牢的方向走过去,让二人顿时放下心头大石,同时想:『这次有希望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吕雉这日起得特别早,穿了一袭红得像晨曦的长袍,在君妍的陪同下,风骚地走往监牢,见见那头命悬一线的野狗。 她进到牢房里,迎面碰到一眾『狱卒』打,他们按照姜石的操控,有礼地对吕雉行礼打招呼。 『把门打开。』她向狱卒长的分身命令道。 『诺!』他随即推开铁门,让吕雉进去,见到双手被锁的虞茴正跪坐在自己的呕吐物和血泊之中,半翻着白眼的流着唾液,意识模糊。 她阴笑一声道:『怎么了?最后一餐都吃完了,可以当隻饱鬼上路了。』说罢,她就看看身后的萧何,只见他端来一套夹手指用的刑具。 『呃呃呃...!混、蛋!』虞茴语无伦次的,之前受的折磨明显已经对其精神和意志造成很大的影响。 『哼!还敢大言不惭?给她上刑!』吕雉怒道,旁边的君妍解下虞茴的手镣,捡起刑具,准备套在的手上。 吕雉冷笑着道:『先淋醒她,不要让她好过。』 萧何正想答应,却忽被后方传来的一声怒吼喝止:『住手!』 三人往后一看,只见刘邦双手摆后,威严地走过来,石製的地板隆隆作响,彷彿是在奏乐,迎接君临的主人。 吕雉一见他的神情,立即知道自己的毒计被得悉,于是马上下跪道:『夫君!』 『...放她下来,送回房间好好照料...』他看看虞茴,然后吩咐跟在身后的奴婢道。 『夫君!妾身只是破案心切,希望早日查出谋害您的幕后黑手,才犯下弥天大错。』 『我没有问儂...』刘邦冷冷的道。 『请夫君相信妾身的话,这个丫头顽劣不羈,当日宴会上您也有目共睹,加上证物和她背上的胎记,嫌疑甚大!』 『我再讲一次、我没有问儂的话!!!!』他一下把萧何和吕雉震得直趴在地上发颤。 刘邦又看看虞茴身旁的君妍,神情诡异的走上前,一手抓住她的右臂,看了看手背,冷笑一声道:『不错的偽装!』然后用力把痂皮撕了下来,满佈浓液和仍在渗血的伤口一目了然。 刘邦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妻子,严肃的问道:『?背着我干了啥?』 君妍急忙道:『都是我,是我擅作主张的把这丫头打成这样。我亦知道夫人一向讨厌这丫头,所以刚才特意邀请夫人来看看她这副可怜的摸样。一切都与夫人和萧主吏无关!』 『哼!儂以为我会相信吗?总之我一定...』 忽然『啪啦』的一声,鲜血飞溅,染污墙身和刘邦的布衣。 他意识过来时,已觉君妍的手臂脱离了自己的掌握,轻若鸿毛的身躯往下坠向地面,后脑着地,死不瞑目。 吕雉一身红衣,纵然被君妍的脏血玷污,旁人看上去也是乾乾净净的。 她绝对不能承认这一切,不能让君妍的牺牲白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二章-往事如梦一 虞茴失踪的第十天,卖醉的项籍睡到日落才甦醒过来。刚起床,又再去拿酒喝,惹起不少兵卒的非议。 他来到酒窖,正想拿起一桶从曼桂山庄夺来的葡萄酒大喝特喝。赤红的浪涛奔流至他的肚腹,在那翻腾,激起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让项籍不慎摔破酒桶,倒在地上呕吐。 率先走过来看他的是项庄,他按照夏嬋教的打穴手法替堂兄舒缓不适,又劝他:『别再喝了!难道一天找不到虞茴,儂就一直在买醉吗?儂身子才刚復原,别又再弄坏它。』 他『哼哼!』的苦笑几声道:『喝醉了,一天眨眼就过,那我不是可以快点见到她吗?』他开始发酒疯的胡言乱语。 『儂别再疯了!儂要是再喝下去,连命也要给丢了!』项庄试图把项籍拖出去,无奈他身子太重,对不擅内功的项庄来说简直是老鼠拉龟。 项籍一直疯言疯语,又非苦非笑的大喊肚子饿,毕竟他刚刚吐得那么厉害,都早已把之前吃的都吐得清光。 项庄见他情绪激动,只好安抚他的道:『那儂想吃点啥?』又想他这几天喝了那么多酒,脾胃不好,正正经经的吃点东西确实是有帮助。 项籍止住了哭泣,擦擦眼泪道:『炸田鸡、灌汤包。』像个任性别扭的小孩。 项庄听后,静默了一会儿,忽又笑道:『好!我让春桃姑娘弄。』说罢,就教了几个力士过来把逐渐平伏下来的项籍扶回帐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二章-往事如梦二 刘邦回到房间后,静静地沏了一壶浓茶,坐到位子上默不作声,只等待妻子对自己坦白。 对吕雉来说,夫君的沉默比牢房里任何一件刑具都更可怕吓人,跪在地上的膝盖酸软乏力,浑身似有无数的铁针不住的戳。 刘邦只是忽然的一句,都仿似利刃的直刺在她的乱缠的神经线上。 『好妒、口舌招尤。儂都犯齐了,知道让我有多失望吗?但我坚持不会休了儂,知道为啥吗?』刘邦喝着茶,淡淡的问道。 『...』吕雉的嘴巴犹如被针缝起来一般。 『先生她遭儂虐打的事我会听不见吗?但丈人他老了,身在楚地等待着我们回去。儂认为,如果我回去的时候孤身一人,他老人家会有何反应?这就是我之前一直骗自己说儂没做过这种事的原因。甚至,一开始儂抓虞先生回来时,我还差点真的信了儂。』刘邦霍地转眼厉着吕雉,接着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但似乎儂...完全没想过对我坦白。』 吕雉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头道:『妾身有一事想先问问夫君。』 『那就说!少给我废话!』刘邦微怒道。 『夫君还记得,您在成亲之日对妾身的承诺吗?』 『...』这次换刘邦沉默不语。 『您明明是记得的,您说过这一生都跟我相濡以沫、愿为天上比翼,那为何这些年来,您的心思要飘到去别的女人身上?』她热泪盈眶的道,却完全换不来丈夫的一瞥。 『哼!这就是儂无缘无故加害虞先生的藉口吗?』他讽刺道。 『我从来没说过,总之这一切都是君妍所为,与我无关!但夫君却承认了,您这是移情别恋了。』 『放肆!!!』刘邦用力的一掌把桌子打碎。 他缓步走近吕雉,轻轻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抓起来,冷笑道:『儂知道,刚才儂那帮走狗跟我说啥吗?他们说:『夫人宽宏大量,得知天一道的刺客是名弱质纤纤的少女,念在其正值韶华,不愿误其青春,故给她一笔财宝,让她远走高飞。』』说到这,他又笑了几声,续道:『我跟儂成婚多年了?儂的心思我会不知道吗?儂对待敌人,会如此心软吗?还是儂根本一开始还就打算私自处决了她,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觉得可以自此少了一个跟自己争宠的敌人?』 吕雉眼神坚定,无畏的道:『夫君要这么怀疑我,我百口莫辩。若然您真的咬定妾身犯下弥天大罪,大可以一掌打死我。』语音毕落,一滴暖泪滴在刘邦的手上,把他现在冰一样心肠稍为融化了一点,加上君妍已经当眾自尽,成了替死鬼,勉强可以堵着悠悠眾口,而那帮狱卒又大多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吕雉真的只是吧虞茴当成犯人般对待,至于身为心腹的萧何则是矢口否认,同样在他身上问不出任何罪证。 因此刘邦其实没必要这样严惩自己的结发之妻,只要对眾人说吕雉也是受到君妍的蛊惑才犯下大错就行了。 他不回答,只是对外面朗声吩咐道:『把夫人带去别院暂住,没我的吩咐,任何人等不得随意打扰,否则军法处置!』 『诺!』外面一名丫鬟进来,对心灰意冷的吕雉道:『夫人请!』 『我自己走便行...』她头也不回,心神恍惚的步出丈夫的房间,那曾经是他们两人共有的房间。 至于刘邦,只是草草地对一眾手下们说:『那名天一道的刺客-君妍在自尽后,线索断了,以致仍未能查出背后主使的人,邦自会派人大力通缉,定不会轻饶这名狂妄自大、罔顾法纪的恶徒。这段日子里,有劳各位手足费心!』 那些不知情的将士自然不会不接受主公的解释,只道既然兇手在逃,那其他人的嫌疑也应当被洗脱,就松一口气的各自分散。 眾人里,只有夏侯婴蹌蹌济济的走上前,深深对刘邦做了个揖,道:『感谢大哥仗义救人!』 刘邦只是挥挥手,示意他离去,他就马上走到虞茴的房外叩门,甫进去,就见一身素衣的虞茴坐在床上,没力气的背脊贴墙。 她脸色苍白,脸型消瘦了一些,柳眉呈八字形的往下垂,尽失昔日开朗动人的光彩,可是在一袭白纱裙的映衬下,她竟是美得像下凡的神女。 『儂没事体吧?!!』夏侯婴激动的扑上前,不自觉地捉紧她的玉手道,使得她吃了一惊的一缩双手,脸色涨红。 夏侯婴惊觉自己过分了,就立即站起来,别过脸低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虞茴为了打破尷尬的气氛,就打趣道:『你把我当啥子人了?受一点儿苦就会撑不住了吗?』 夏侯婴只是回应道:『那当然不会!对了,儂那位姊妹夏嬋姑娘呢?』 虞茴就道:『她都跟我师父出去市集给我买药了,剩下我一个躺在房里,都真的闷死人了!』 她忽然灵机一触,狡猾的对夏侯婴说:『如果要你帮我隐瞒一件事,可以吗?』 『哦?』 『我想出去走走呢,但要是我师父知道了一定会烦我,你等一下待在大门,一见到他回来马上传音给我,让我立即回到房间里好吗?』她诚恳地合十道。 以夏侯婴的性格怎会不肯答应,就道:『嗯,儂去吧!』反正他单独对着现在病态楚楚的虞茴也是不自在,只好眼睁睁地目送她的艷影逐渐消逝眼前。 她走到花园,随手摘了一束花,送近鼻头一闻,只觉地牢那阵『绕樑』不绝的恶臭味瞬间消除。 正当她想要好好放松一下心情时,忽听身后传来一把小孩的声音:『喂喂!前面的婆娘,有没有见过我的『大宝』?』 虞茴青筋忽现,忍着怒气问道:『你说,谁是婆娘?』她回头,只见刘邦口中所谓的四公子正盯着自己。 『这里还有其他女人吗?不是你还有谁是婆娘?』四公子怒道。 虞茴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只是冷冷地拋了一句:『我不晓得你説啥子大宝,嫑烦我。』说罢,就不愿与眼前的刁蛮小子多说,逕自离开,却忽听那四公子对一名刚好赶上来的奴僕大骂道:『儂看!儂丢失我的好宝贝,该当何罪?』 『四公子息怒,刚才鄙人只打算把大宝放出来,把笼子洗乾净再把牠放回去,谁知...』虞茴就知道大宝是一头蟋蟀的名字。 『妈的臭笨驴!』四公子一巴掌打在那老奴的脸上,还一脚把他踹到地上,不断用力踩。 『打死你!打死你!!!』正当他打得兴起时,忽觉身后一股慑人的气场往自己迫过来,眼前一白,反应过来时就见自己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心想:『不可能!本少爷怎么可能会跪他人?』 抬头一望,只见虞茴扶起奴僕,向他问候。四公子心生不忿,竟然使出父亲传过自己的一套猴拳,直拿向虞茴的腰间。 『当心!』老奴大惊,但比四公子还要高出一个头的虞茴怎会担心,只觉这招破绽百出,即便自己身子不好也可以轻松把他制服,于是微微一侧身,就闪过了四公子的攻势,又一手把他的右臂擒住,轻轻一翻,就让四公子摔在地上,哭着求饶。 虞茴心道:『这小子楞个顽劣,何况在这种乱世里,生女的比生男的来得好。那个刘邦还要生四个?』 她没有察觉有人正走近自己,只听有人道:『恆儿,还不快向虞先生道歉?』正是刘邦的声音,听起来威严无比,与之前的流氓酒鬼形象大相径庭。 『...对不起!』虞茴见他父亲也来了,只想这小子也不会再发难,就道:『不用了,我没得事。』她知道刘邦把吕雉软禁起来,只想她在剩下的日子里也不能再害人了,就不打算再多生事端,只求尽快查明案件的真相,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刘邦笑道:『以先生的武功,当然不会有事体。』说罢,就让僕人把刘恆带回去,又叹了口气的对虞茴道:『这个儿子,就是不争气!经常恃着身分地位就欺凌他人,劳烦到虞先生,真的不好意思。』 『那他对其他弟妹,也是这样吗?』她好奇地问道。 刘邦摇摇头道:『说不会,就真的是骗人的。不过他排行第四,年纪比他小的弟妹往往都只能屈服。有啥好吃好玩的都自觉地全给了他,让他变本加厉了。』 『荒唐!小的就一定要让大的吗?只要道理在那个人的一边,即便是小的都不应该轻易屈服。』虞茴道。 『您的意思是,他们应该懂得反抗?』 『没得错,如果他们自己反抗不了,就找更大的人来,一定可以把那些被夺走的心头好给抢回来!』 刘邦『哈哈!』的大笑,道:『您这番言论,可让我想起一件小时候的往事,是久在我认识萧主吏和娥姁以前的往事了。』 『愿闻其详。』虞茴好奇道。 『当年在乡下,我有一帮白相多年的好伙伴。可是同村里亦有一个叫臭猪的小恶霸,跟恆儿一样喜欢欺凌弱小,经常抢走我们的玩具甚至零钱。』 『臭猪?名字好奇怪。』 『呵呵!那看来虞先生的童年生活也蛮愉快的。』 『此话何解?』 『现在世道不好,我们村头里的人都有一个习俗,喜欢在小孩还未长大的时候刻意替他们改一个不吉利的小名,以免他们遭鬼神嫉妒而早夭。以我为例,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都叫我阿乞。』 『咋个有人会这样想呢?居然把你喊成小乞儿,幸好我小时候家人都只是直接叫我阿茴罢了。』 这时,一名跟随在刘邦身后的侍卫不满道:『喂!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太无礼了。』 刘邦比出右手劝止他,只是笑着对虞茴道:『本来只想长大了以后,我就可以搬离那个伤心地,到外边生活,谁知道几年前我和一帮兄弟去饮花酒时,居然又碰到了他,果真冤家路窄呢!』 『似乎你很怕他哦。如果我是你,最初就直接把他抢走的玩意拿回来。世上岂有仗势欺人的道理?』 『嘿嘿!有一次我和一帮朋友因为家里穷而合资买了一个很喜欢的玩偶,打算轮流玩。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个手执长矛、骑着宝马的将军玩偶。谁知那个臭猪居然问也不问就抢走了,再也不肯还给我们。只可惜我们个子小,不是那个大肥猪的对手呢。要是我早一点认识虞先生您的话,命运可能不一样了。』他感慨道。 『总之听我说,以后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儿女,一旦遭恶人欺凌,不要哑忍,一定要跟其勇敢对抗,夺回一切应得的!』她拍拍刘邦的肩膀,豪迈的道。 『好!说得好!不过目前,我有一个很好的办法,不知道先生感觉如何。』 『哦?』 『就是让先生您先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当恆儿他们的老师,让他们学乖!』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二章-往事如梦三 血流成河的战场,连爱吃腐肉的乌鸦和秃鹰也不愿接近,只怕被二爷身上外露的霸气所侵蚀。 战场上独活下来的一名男子,不慎丢下手持的长矛,像条狗一般趴着逃走,却被二爷一手拿着后颈,只要其轻轻用力,他也会即时毙命。 『大...大哥!有事慢慢说!别杀我~~~~!你要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他从身上不住扔出值钱的饰物,最后还把一个类似门派信物的手鐲也奉上。 二爷却只是冷冷的笑道:『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吗?』他又指指男子死去的一眾同门。 男子刚才见他从未动过一根指头,就已经让师兄弟们惨死,吓得讲不出话儿,又怎会答他的问题。 二爷就唯有继续道:『如果不想跟那帮虾兵蟹将一样,就给我收了这笔钱。』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男子的手上。 『什...什么?!』男子因着疑惑而稍为清醒了一些。 『我不会看错,你的武功是同门里最高的,替我杀了这两个人,这笔赏金就是你的。』他比出两幅虞茴跟姜石的画像,用命令的口吻道。 『杀...杀人?不!』男子惶恐地拒绝道。 二爷只是把画像扔在地上,淡淡的说了句:『这是要求,而不是请求...』 『不如这样,大爷的钱我也不要了...您放我走好吗?』男子不断给二爷磕头,却始终无法打动他的善心,只见他失望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男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离去。 那名男子忽然疯狂地大喊几声,脸色骤变,彷彿魂魄给吸走了一般,接着目无表情地捡起丢在地上的兵器,用力往腹部一刺。 二爷杀人,一如既往的不用花费一点力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三章-安能辨雌雄一 这天下午,刘恆被要求跟二哥刘盈一同到书房跟一位『新来的教书先生』上课。 刘恆依旧的在发牢骚:『上啥课呢?本公子平日这个时间都在外面踢蹴鞠呢!』 刘盈为人和善,万事都听从长辈的吩咐,于是就劝着四弟道:『听说这个教书先生跟一般的那些不同,他教我们的不是仁义道德、克己復礼这些呆板知识,而是教我们如何放下,活得自在。据说,他还是个武功高强的人。』 听到这,本来无聊得很的刘恆忽然眼前一亮。 结果,发现进来上课的人,居然就是今早把自己打了一顿的虞茴,他又顿时内心不住咕嚕。 只见虞茴现在换上了一套青衫,带着玉珮和香囊,手拿折扇,明显是个书生的打扮。但这身打扮却比之前的女装纱裙更完美的融合其阳刚的气质,让其看起来完全是一位容貌俊朗的美少年,一双细长的凤眼又让其带着几分嫵媚,雌雄难辨的她,居然让两位学生看得入迷。 『嫑笑我了,都是你们的爹要我穿的。』说罢,她就到老师的位子上坐下。 『虞先生,据父亲所言,您等一下会教我们的,有别于我们平日学的孔孟思想。』刘盈好奇问道。 『对啊,那些啥子礼法、仁义礼智的我都没得学过太多,又咋个可以教别人呢?但是你们爹不介意,只让我把我懂的传授给你们就行了。』 『呵呵!那么四弟,我们就得专心聆听先生的讲解咯。』刘盈诚意的对刘恆道。 『那好,现在开始讲书,你们要把重点抄写好哦。』虞吩咐道,然后就拿出姜石以前给她的一卷老子道德经掏出来,开始唸里面的内容:『老子曰:『道可...』』谁知她都没有念了几句,就听刘恒不住的窃笑,神情甚是不正经。 虞茴只想对着这个小魔星,不给他一点顏色是不行的,于是就微怒道:『放肆!我在上课,你笑啥子?』 『呵呵!儂不是说老子吗?依我说,我才是儂的老子呢!哈哈哈!』他又继续大笑,却忽然感到双颊发热,疼痛无比,摸上去只觉红肿了一片,他看看虞茴,只见她伸出了右掌,冷冷的道:『这是警告,别让我发第二次火!』原来刚才她瞬雷不及掩耳的摑了刘恆好几巴掌,明明是份难耐的痛楚,刘恆却丝毫反应不过来,只道这傢伙惹不过,于是心有不甘的低头,静静听书,听得沉闷,就开始在笔记上画起画来。 『好!你们对刚才第一章有何感想?阿恆?』她看看刘恆,只见其在低头抄写着什么,入神得很。 于是虞茴就上前夺过他的笔记一看,只见他一开始抄写的内容里,错字佔了过七成,她想:『这小子是文盲的吗?我这个曾待过梨花阁的懂得的字都比你多呢。』再看后半部分的字,就已经彷彿鬼画符一样,显然他已经开始没有耐性再抄写。 看到最后的部分,她只见到那里画满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图像。后来,她更看到一个鱼的图案,旁边写了一个潦草的『死』字,明显是在诅咒自己,于是她立即对刘恆道:『上完课后,给我抄写今天的课文十次,明天给我批阅!』 刘恆却打着哈欠道:『十次?这要浪费多少竹简呢?要知道,斧斤需以时入山林呢。』说罢,就打算擅自离开书房,轻声的道:『走了!本公子不玩!』 虞茴只想如果不投其所好,这小子是不肯乖乖听书的,就灵机一触的道:『想走?』然后就轻轻一推掌,打出的掌风把刘恆推跌在地,让他再也难忍,竟模仿着虞茴的推掌手势出招,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打在她的肚皮上。 虞茴讶异,只想这小子只是瞥了一眼就已经模仿了自己的动作,但她依然镇定,只是轻轻运一运气,就把刘恆震得失去平衡的滚到地上。 虞茴也不是个无情的人,就伸手想要扶起他,但被他拒绝,又见他别过脸去且眼泛泪光的。她就道:『咋个了?我扶你你也不领情吗?』 『儂欺负完我,我为啥要领情?』他交叉双手,不满的吐气道。 『我哪里欺负你呢?』虞茴问道。 『儂的武功比我高太多,我根本斗不过儂!』 『你很讨厌我吗?』 『对!』 『那如果我跟你说,只要你的武功比我高或者练得让我佩服,我就不勉强你呢?』这句话果然引起了刘恆的注意,她就更坚信:『要治得了这小子,必须靠『武力』。』 刘恆只是试探的道:『爹都不多教我武功,又不找师父教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儂?』 虞茴就微微笑道:『我教你吧,反正刚刚你学我的那一掌学得不错。』 『哦?』 『以后你每上完一课,我就传你几句口诀,如果表现好的话,就直接传你一招!』 『儂骗谁呢?我听人说过,一旦这段日子里发生的那连串案件查完之后,儂就要走了。』刘恆只觉得她像个骗小孩的狡猾大人,于是不信任的道。 『你怕?明明你刚才只是瞥了我一眼就学得了我的那一掌,害怕学不到其他的吗?原来终究是个胆小鬼!』她用着激将法,然后又想了想,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接下来的几天给我停课面壁。二,乖乖上课然后我教你武功。』 刘恆也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得权衡利弊,就道:『哼!算儂有种。』 接着,虞茴又讲到第五章中『天地不仁』的一段,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芻狗。天地看待万物都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是王亲贵胄,或者贩夫走卒而有不同的待遇,彷彿眾生于其眼中都只是没得生命的草狗一样。』 刘盈只是默默低头抄笔记,刘恆却相反,虽然没有再捣乱,只是不断提出疑问:『那儂跟我解释一下,为何天下受苦的人那么多,但爹他们却丰衣足食,每天嘻嘻哈哈的过日子?这不都是因为他们有财有势吗?』 『哦?难道你不喜欢这样?』虞茴好奇的问。 『这种日子,我都过厌了!所以才想像民间的小孩般,闲时斗斗蟋蟀、踢踢蹴鞠就一天,儂说多简单。起码比现在要读啥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来得好。』 她只觉这孩子比自己想像中更有意思,就解释道:『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在小时候也是个穷人吗?他也是靠努力、靠着身旁的知己良朋支撑自己,让他能在困苦里逆难而上、跃门而出,才得以脱离鱼身,转身为龙。同样,桓公本是齐国明君,却因年老时宠信佞臣,及后于战乱中成为饿殍而亡。那么你说,地位名利等的东西,长久吗?我们有需要怨天尤人,嫉妒他人吗?难保你所嫉妒的有钱人、达官贵人,下一刻就因为树大招风而丧命咯。至于一个人是成功或是失败,全看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定,而非啥子命运所指定。』她这样说,忽然见到刘恆居然展露出一下微笑,虽然只是一瞬,却彷彿这一刻是他人生里最兴奋最快乐的一刻。 她就道:『然则,你觉得你平日这样欺负他人,对吗?』用着作为老师的严肃语气。 『注意下吧!反正这种生活都过了那么多年,一时间怎样适应得了?』他的回应让虞茴感到满意,于是就决定在下课后传他一套与今天课题有关的招式。 她让刘恆面对着自己,道:『用尽全力,施展浑身解数的打我,用你刚才模仿我的那一招也可以。我们只比招式,不比内力。』 『嗯?是要测试我的实力吗?』刘恆心里暗想,于是先以假动作使出一记之前自虞茴身上学会的『后羿贯日』,身子如箭般飞出,挥掌直拿向对方胸膛,但又中途变招,趁着虞茴作好对胸口的防御后立即改成猴拳,打算以其敏捷得难以预测的快拳攻击对方上半身的各处要害,直接取胜。 但当他自以为已分出胜负时,只觉右拳竟陷进了虞茴的头颅,他吓得马上撤拳大哭,心想以自己的内力底子怎么可能会一拳致人于死地。 不过后来他冷静下来,勇敢上前摸一摸,只觉眼前的虞茴只是个草人,是个分身,就佩服的道:『这就是所谓的万物为芻狗!』 这时早已施展轻身之法,躲在刘恆身后草堆里的虞茴走了出来,对他道:『为了呼应今天的课,我就叫你这招救命法门-『草分身』。』 躲在一旁偷偷观看的姜石一见,对于徒弟的轻功进步神速,倍感欣慰,打从心底里默默地大讚。 第二天,虞茴向两位公子讲解了庄週对『孝』的阐述,她引用道:『以敬孝易,以爱孝难;以爱孝易,而忘亲难;忘亲难,使亲忘我难;使亲忘我易,兼忘天下难;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难。』』 这段话可是让刘氏兄弟糊涂了,刘恆问:『这段话一开始是说,我们不应只是尊敬父母而要真心爱他们,但后来又越说越远、越来越难的要啥让双亲忘记我们,又要我们忘记孝道,不矛盾吗?而且文中又毫无解释,简直让人抓破头皮呢。』 其实自从刚才虞茴表示今天学的是道家对孝道的见解时,刘恆已经大大叹了口气,刚才听讲时又到处张望的显得很不专注,加上内容艰深晦涩更是让两兄弟感到莫名其妙的,她心想:『与其就这样空口讲白话,不如让他们外出走走,反而可能更加容易使他们明白!』她就不直接回答,只问两兄弟道:『你们可知道,这里一带附近,有何适合郊游观光的胜地?』 刘恆一听,不住挥手的道:『啥?儂想带我们去登山吗?我才不去!』 刘盈却正经认真的细思了一会儿,道:『我记得到城郊坐船过河,大约两刻鐘之后会到达一个驛站,从那里做大概半个多时辰车就会到达一个隐世幽谷,那里环境优美,相信很适合老师您用作讲书的用途。』 『啥讲书的用途呢?讲书要带我们看这个看那个吗?我可不想给深山里的虎姑婆吃了。』刘恆忽然道出了一个让虞茴不解的名字:『虎姑婆?』 『四弟,那都是迷信,山里边哪有啥深山老妖呢?』刘盈阻止他继续疯言疯语。 虞茴虽然听说过山里的神灵或者妖魔会把迷路的小孩带走甚至吃掉,俗称『神隐』的传闻,但只想这些话题不应该对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多说以免其受惊,所以只是轻轻带过的道:『不用怕!我以前都住在山头里,却从未遇过这种事,可见你刚才说的实属少数甚至是子虚乌有的传闻。只要你们碰见啥子危险奇怪的事,我也会保护你们。』 『孝道』这个课题,是她最重视的,重视到一个地步即便自己被父母遗弃,她也从未对他们有过一句抱怨,所以觉得有必要让这两个平日总是只懂对父亲唯唯诺诺,却不懂付出真心的孩子透过郊外考察明白真正的『孝』-『相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三章-安能辨雌雄二 春风拂柳,把清幽的花香送进三人的鼻腔,亦透过虞茴青袍的宽袖为她带来一阵畅怀的快感,让人完全感觉不了西川地区常有的闷热。他们沿着笔直的小径上山,来到一个长满桃花的山坡,烂漫的春光透过嫩红的花瓣,让虞茴不禁想起春桃那比之娇艳百万倍,醉人的容顏。 她先带兄弟俩到附近採摘一些可吃的野果作开胃菜,又打开带来的餐盒跟他们分享。 逐渐,晚风萧索,让内功底子薄弱的两兄弟不禁马上披上外袍,刘恆又对虞茴问道:『天色都晚了,儂到底想带我们看啥风景?』 她不语,只是掏出玉笛,于如镜的朗月下吹奏着,是首她从小听母亲唱给自己听的秦国民歌,经她按照记忆填上音调,成为一首可以吹奏出来的乐曲。 记得一次,她的母亲一边唱歌,一边反过来像个小孩一般抱着她撒娇,毫无作为父母长辈的架子。 刘恆听着,只觉这曲子的音色彷彿与四周的虫鸣互相呼应,变奏成一首春夜的舞曲。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觉得蟋蟀的叫声如此动听,让人只想融入于自然中。他彷彿明白了一些,所谓的孝,就是这种融合的感觉,是纯粹天然的,不带一份人为的虚偽、盲目。 这一晚,他们仨尽情放歌,虞茴又讲了好几个童年的故事,乐也融融的过得不知时日。 夜已深,她让两名小孩躺在她怀里酣睡。 这种往日她与父母共同分享的福乐,让他们『相忘』,由年代所生成的隔阂彻底消除,三人之间无拘无束的坦诚相待。 那是最美好的时光。 那是虞茴一直想让刘氏兄弟明白,孝道的真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四章-伏击一 月色跟当晚一样皎洁,刘恆彷彿与明月共舞一般耍练着师父教了好几天的一套『赤焰肘』,以浑身至刚至阳的内力凝聚在手肘,撞击敌人以对其造成严重的内伤甚至灼伤。 这套虞茴刚参悟出来的武功,他耍得略显粗疏,招式的切换太慢,容易让对手有机可乘,她就让刘恆继续练习,自己坐在一旁察看,看着看着,就沉进了梦乡。 刘恆一直练,终于把这套肘法各招之间的切换练得精湛。不出虞茴的期望,只需四五天,他已学得一身防身的好本领,要对付流氓恶霸甚至刺客都是易如反掌,于是他兴奋的跑过来找她炫耀,却见沉睡中的她满额冷汗,手脚彷彿抽搐般摇晃,口里喃喃地不断说着:『爹...娘...嫑走...』这些字句。 刘恆推了推她,让她甦醒过来。她理所当然的不愿向徒弟解释,露出出软弱的一面,就用着吩咐的口吻道:『嗯...刚才你的表现都不错,明晚再来,我让你复习一下之前学的武功。』 『蛤?复习?没有有新的招式可以教了吗?』刘恆不满的道。 虞茴却含糊的道:『新的招数...我还没得准备好,还不可以教你。』 刘恆不明所以地耸一耸肩,就跟师父行礼道别,回去房间休息。 虞茴见他走了,就伸一伸懒腰,只想这段日子里她都没有参与调查,都不知道进度如何,而反正刘恆的武功都精进了不少,她就决定多教他两三天武功之后,就向刘邦自荐重新加入调查的行列,减轻一下师父他们的辛劳。 谁知到了第二天下午,刘恆居然没有来上课,反倒刘邦来了书房找自己,他让刘盈也停课休息,然后对虞茴:『今天有一件大事,需要您出手帮忙。』他神情凝重的,安全不像平日对着自己总是气定神闲的摸样。 『是有关阿恆的吗?』虞茴很快就猜出原因,心里惶惑不安。 『说正确一点,是跟服侍他的一个婢女有关。』刘邦更正道。 『婢女?』她奇道。 『您都知道,阿恆他平日总是对人横蛮无理的,动輒就打人发洩脾气,啥人愿意跟他为友?这个婢女却不一样,虽然一开始亦是常被阿恆打骂得经常哭着的被赶出来。』 『慢着,那个婢女哭着出来?阿恆不是只有五岁而已吗?』虞茴心里忽然想起一些难以啟齿的齷齪事。 刘邦呆了一呆,尷尬的道:『您可想多了,那个婢女今年都只是七岁而已,比阿恆足足大两岁。』他说回正题,继续道:『后来阿恆逐渐发现,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一个真心对待他的朋友,全都只是因为怕于他的家庭背景而已,至于那些跟他年纪相约的童僕,都只是为了赚我们家的钱才愿意应酬他。但有一次,阿恆一个人跑到城郊玩耍时迷路了,躲在一个山洞里大哭,生怕被老虎黑熊等猛兽给吃了,就是那个婢女冬梅挺身而出,按着记忆中阿恆说过自己爱走的路径去找他,可是天色已晚,她也在黑暗中迷路了,就在阿恆身边陪伴了他一整夜。』 虞茴这时心想:『看来这个阿恆的交友之道跟他父亲也蛮像的。』 『但怪事,就发生在昨晚。本来这个冬梅在两个月前请了大假,打算回蜀郡的老家探望快要病逝的娘亲。上个月初,她回信说母亲已经过世,办完丧事就会儘快回来。但不知道为何,昨晚她竟然没有按照原定的时间回来,直到今天也是不见她的踪影。刚才阿恆一知道这个消息,还惊慌失措的不断吵闹说要外出找人。』 『那这个冬梅,平日是个勤奋的人吗?』她顰眉问道。 『对的,她每天都是一眾奴婢里起床最早的一个,办事效率亦是非常的高,平日绝不偷懒。』刘邦回答说。 只见虞茴默默地推敲了一下,道:『那依你所见,她为何失踪?』 『那不知道,先生您可听过何谓『神隐』吗?』素来理性的他问出了一个自己不惯说怪异名词。 『是我们道门中专用名词,泛指一些小孩进入山林后被妖邪或者山神收藏起来,以致他人无法找到。』她解答道。 『这一阵子,在蜀郡那一带,都经常有大量小孩无故失踪,从此下落不明。近日,事件亦开始蔓延来到汉中,所以我才斗胆请您和姜先生出发调查那群小孩的下落。』说罢,他居然下跪磕头,这是虞茴从未见过的景象。 平日的刘邦给人的印象都是吊儿郎当,难听一点来说是有点笨笨的,至少他在虞茴心中的形象是这样,但他这次居然诚心下跪的彷彿这件事关乎到儿子的终身大事,是因为希望那个婢女日后作为自己的儿媳吗?以他作为一军之帅的那份自觉,能接收到这样吗? 『喂喂!用不用跪成这样?』姜石这时也来到,并用嘲讽的语气问刘邦道。 『姜先生请自重!』跟他一同来的夏侯婴和德銓异口同声的道。 『哦?你们...』虞茴奇道。 『笨蛋,难道沛公会如此草率的只派儂一个人去蜀郡那种鬼地方吗?』 『没错,我等定当竭尽所能协助两位先生对抗魑魅。』夏侯婴坚决的握拳道,却见刘邦轻轻的一拳敲在他的头顶,大笑道:『多事体!儂不是还要原先的案件要查吗?而且儂不会法术,我可没有信心派儂上场呢,别碍着人家俩把!』 姜石一听,立即抢着对虞茴道:『那么儂现在快去北街买点糖果和乾粮吧!我们等一下的路程很远很远的!!!』声音大得掩盖着刘邦接下来讲的几句话。让虞茴莫名其妙的问:『你用不用楞个夸张?』 『哎呀总之快去!否则足足半天的车程一定累坏我们!』他把虞茴硬推了出去,然后在刘邦耳边道:『我已经说了,别让她知道!』 刘邦却只是不正经的道:『哦!单思中的少年人好可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四章-伏击二 辛时正,两师徒登上刘邦准备好在城门外的马车,准备出发去蜀郡。跟冬梅不同,他们有雕车辅助,只需花半天左右,就是大概在今晚午夜时分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虞茴看着车窗外的风光,只觉附近一带都只有嶙峋的秃山,简直不敢相信与刘盈所介绍的那片桃林竟然就在不远处。 想着想着,她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夏嬋弄给自己带上路的葱油饼,边吃边听着姜石那半天没消化过东西的肚皮隆隆作响,就递上一块葱油饼道:『给!请你的,试试看!』 他接到手中,脸颊红如赤枣,双耳发烫,结巴的道:『谁...谁要儂请?我可是师父呢。』 他尝了一口,却皱着眉的露出了表示不太喜欢的表情,道:『还是米饭比较好吃,葱花加在烧饼里始终怪怪的。』 他出生的地区位于江南,气候和地理并不适合小麦生长,所有的人都以稻米为主要食粮,相反虞茴的家乡较接近中原地区,地势高且降水不多使得土壤里的含水量较低,麦株易于吸收养分,因此人们都以大豆和麦这类农產品作主食。 『对了,儂说过这种烧饼是从西域人士手上学来的。儂真的去过那种寸草不生的荒漠之地吗?居然还有命回来。』他好奇问。 『没得去过,只是一个去过西域的人教我们的。不过,原来只个衣冠禽兽而已,弄得我和整队楚军都忙了一大顿,才逃出生天。』她说出了一件让敏感的姜石反感的事,他想:『不是吧?她跟项籍已经是出生入死的伴侣了吗?』 她见姜石的脸色都变了,就马上转移话题的道:『欸欸!你知道吗?西域的天气虽然奇怪,长期都是暑天,但一到晚上,天气可以比中原的严冬时节更加寒冷。』 『对...对吗?』姜石眼神飘忽,敷衍的道。 『但是有一种植物,居然完全不怕那里的极端气候和缺水的问题,依然能茁壮成长,还在表面长满尖刺来保护自己。那个混蛋的家里就是种满了像这种样子可笑的植物。』 『既然是西域的植物,又怎样在中原生长呢?』姜石心里不住叫自己别乱想,感趣地问。 『那傢伙就是故意把房子内的环境佈置得像沙漠一样,白天时点火盆,夜间外边放晴时就门窗大开的让外面的寒气涌进来,并把火盆换成啥子千年玄冰,想起都冻死人了!』她抱着双臂道。 『嘿嘿!冷的儂就盖个被子吧!』他把一块毛毯扔到虞茴身上,两人的打闹使得车夫大哥分神,就骂:『嫑吵!我咋个驾车?』 他们就稍为放低声量继续聊,虞茴道:『当时在那混蛋的家里,我们还跟一帮叫维摩眾的头陀打起来,项籍兄弟俩亦从他们身上窥探出不少西域武术的奥妙之处呢。』 『维摩?』姜石奇道。 『都是身毒语的翻译,不用奇怪,据说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在家信士,虽然未曾出家修行却积极救济穷人,很受西域人士的崇拜。』她解释道。 『呵呵!有机会的话,真的想跟那位诸侯上将军讨教讨教!』他自言言自语的道,虞茴却听不见,只因她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四处传来野狗吠声之上,让她知道他们已经进入蜀境。 蜀地天气潮湿闷热,鲜有晴天,因此当地的狗隻对于猛烈的太阳或者明月特别敏感,一旦见之必然乱吠一通。 那个车夫似乎也知道这个事实,忽然开口道:『那么,老朽再驶多十里路左右就不送了,两位就请自便。』 『啥子意思?我们都还没得进入那个婢女居住的村落,咋个下车?』虞茴不满道。 『哼!难道两位莫得听过这里的闹鬼传闻吗?不!不是传闻,应该说是老朽的亲身经歷才对。』他语气忽然严肃,接着道:『不记得多少年前,老朽也是住在那个村头里,有一次跟几个猪朋狗友上山捉蚱蜢,后来更为了试胆而留在山上过夜。那晚我辗转反侧,朦朦胧胧之间居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救命!好热!救我!』这三句话,我睁开眼一看,就见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竟长出了一块人脸,还不住地突出来,彷彿有事想求我们一般。到那个时候我才想起,那晚我们睡觉之前曾见到一家几口,衣衫襤褸的在林间跑过,还未等我们上前问过究竟就消失不见,我们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衣衫襤褸?逃跑的一家人?那不就是符合了儂之前讲过,那个关于『一家人』坐船的鬼故事吗?』姜石问虞茴道。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就是我故事里的坐船鬼?』她问。 『你们不用再猜了,总之那里经常闹鬼,害得我跟家人很快就搬走了,以后也不想再回去。你们要送死是你们的事,可不要连累老朽!』说罢,他就停下马车,让马匹吃吃青草,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上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四章-伏击三 刚才他们坐车坐了几个时辰,虞茴早已累透,就趁机会打盹一下。姜石则闭目打坐,运功调息,却忽然听到虞茴说起梦话来,在她的梦魘里,父母带着自己逃离原本的家乡,来到陌生之地后,就日夜为了生活问题吵架,家里永无寧日,以致日后做出卖女的狠心决定,她把毛毯当成母亲的手臂,紧紧抱着,不愿她离自己而去。姜石见此情景,只打算用清净呢喃安抚她的情绪,让其早早入睡,却忽然猛地掀开窗帘,忧心忡忡的把徒弟唤醒,又命令车夫道:『车夫大哥!快一点!』 『嗯?咋个了?』她睡眼迷离的道,但姜石不回答她,只是继续探头出窗外观望,只见十数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骑马大汉正对他们的马车进行夹击,个个手执长刀的彷彿企图夺命的邪灵。 他们当中带头的一个身形消瘦,一头白发于黑夜里挥舞出凌厉的银光,左手上提着一把弩,却不见其拿紧韁绳,但仍可稳座马背,犹如人马合一。 虞茴好奇一看,随即吓得花容失色的捂嘴道:『三爷!』 姜石听说过张铁鹤的厉害,自觉即使自己与虞茴联手也赢不了他,于是又再次催促车夫,但他却道:『已经最快了,否则一定翻车!』语音未落,就有一支弩箭从后飞插进车厢,于车伕的耳边擦过,让其大吃一惊的松开了本来握紧的韁绳,让马匹稍为失控。 同时,师徒俩从窗外看见三爷充满邪气的目光直射己身,大声狞笑道:『这下还给你!』说罢,就举起弩箭准备发射。 姜石见此,运气于掌心,把一名跟在三爷身后的天一道教徒吸过来作为人质,谁知张铁鹤竟说:『抱歉!我跟这个人不熟。』言下之意就是即便要一箭把他射死也在所不惜。 那名教徒被利箭贯穿胸口,一命呜呼,便被姜石扔出车外,车轮碾过他的尸身使得马车大幅摇晃,反而让三爷的第二箭射失。 但下一刻,他们正想松一口气时,惊见那箭矢居然还未发出,一直停留在弩身里面。 张铁鹤狂笑道:『你们也太易骗了!』 『他的脑壳到底是啥子构造的?这个时候居然还可以立时收招变成假动作?』虞茴看得发愣,眼巴巴见着箭矢插进自己的左臂,血浆喷洒到车厢四周,随即而来的是她的一阵吶喊呻吟。 『哼!仇我就报了,那个男的交给你们慢慢玩。』张铁鹤吩咐后面的教徒,然后就抄一条小路离开了眾人的视线范围。 姜石只想把握机会给虞茴疗伤,无奈一柄长刀霍地从窗外伸进,他即时张开一把铁伞防御,『鏗』的一声把大刀逼回车厢外,但那教徒不死心,竟作势横砍车厢,想把三人置之于死地。 可是姜石的反应也实在快得过份,居然伸手握着车窗的窗楣,借力把双腿踢出车厢外,一记『阳神鸦』夹紧对方的脖子,只听清脆的『喀拉』一声,姜石结果了对手。 这时虞茴强忍剧痛把箭拔出并敷上符咒止血,同时用着一道『鱣鮪潜地』召出一条长约三丈的巨大食人鱼,从地面突然跃出把追上前的教徒逐一吞噬,接着又潜回地底待机。 姜石见追在最前头的先锋全数阵亡,立即拍拍车伕的肩膀道:『大哥,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不如儂先下车。』但他都还没有讲完,一支弩箭已经大横飞插进车伕的脑袋,一下把其毙命。 『他奶奶的!』他即刻把车伕的尸体推出车外,自己继续控制马车,并急喘地对虞茴问道:『儂的伤好了吗?』 虞茴只达:『嫑管我,专心驾车!』只见她往车外用力的以右手推掌,一下击毙那持弩的教徒,又把弩和箭矢吸到手中,准备作出反击。 她把箭装填好,又唤出犬神对其道:『帮我瞄准!』然后就伏下身躯进行盲射,只见射出的箭矢居然全数命中,四名教徒应声堕马身亡。 她以这个杀法重复了好几次,但追上来的天一道教徒没完没了,让她开始支持不住而晕眩,而正在驾车的姜石亦分身不暇,让教徒们决定展开总攻击。 有见及此的她不愿坐以待毙,无奈身上有用的符咒不多,加上没有材料,不能即时製作,于是她尝试问姜石:『小子!你身上有硝石、雄黄和硃砂没得?』 他不回头作答,只是掏一掏胸怀,扔出几个药包道:『里面应该有儂想要的。』然后便专心驾车。 危机感逼使下,她比平时更快速的写出爆火符及排山符,并快速念咒,把法力施加于符咒上,使其赋予其功效,整个过程不足一弹指。 接着,她又是让犬神替自己瞄准,念起咒语,让多名教徒连人带马自焚起来,吓得跟在后面的人马乱作一团,有些不甚堕马的被同伴们的座骑踏成肉酱。 『好!机会来了!』她心里暗喜,随即对驰道旁边的茂林使用排山符,数百棵大树应声倒下,压死不少教徒并把道路封死。 她见自己成功歼灭敌人,开心得鼓掌欢呼,以发洩足以让人发疯的压力,却因而听不见姜石的数声大呼:『吁!吁!』只见马匹失控的往前面的悬崖猛衝,而姜石却毫无办法制止牠。 他尝试用清净呢喃安抚牠却只感到马匹的脑海中有一股无尽的恐惧把他的思绪驱逐出去。 他僵硬了一瞬,意识回来时已发现马车浮于半空,往无底的深谷坠下去。 就是一个人的内功如何深厚,掉下这万丈悬崖也是必死无疑,使得他闭上双眼,脑海中只想着身在远方的师父,想起他往昔如何牵着自己的手,走过荆棘满途,每当想念离自己而去的父母时,他抱起自己,轻抚自己的背心,直至自己的身量渐长,他才放任自己活出自己的人生路。 让他回想起这一切的,是虞茴一个紧紧的拥抱,她以毛毯包裹着他们俩的身躯,再以内力注满自己结实的躯干,在双重保障下,姜石碰撞地面以及在草坡上滚动时承受的伤害减到最低,除了左手轻微骨折以及之外吐了几口鲜血外别无大碍。 当二人撞在一块大石前而停止滚动时,姜石才发现原来徒儿的臂弯如此强而有力,居然能把自己当成婴孩一样拥在怀中,她第一次主动对他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让姜石浑身的热血滚烫得沸腾起来,鼻腔在秀发的芳香刺激下,滴出烫手的鼻血。对他来说,现在的世界彷彿只剩下自己的怦然的心跳以及记忆中她清脆娇美的笑声,除此以外均是朦胧。 他彷彿昏迷了一样呆着,让虞担心极了,不住为他打穴疗伤,却不知道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被自己的花容月貌、扑鼻的茴香所迷倒。 到他恢復意识时,只见自己为处于一个山谷的底部,地面潮湿得让人噁心,鹤立的石笋彷彿虎爪般吓人,四周除了数百丈高的洞顶以外并没有其他像样点的出口,让他的心开始慌了。 正当他想靠近一点虞茴以获得一点安全感时,只听她用力的一拳打在地面,让石地裂出数道不规则的小缝。 她低声骂道:『王八蛋,混你的屎坑帐!害了红姐之后还不够,连小嬋和小伙子都要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让我出得了去,练好武功之后一定把你的皮给扒下来再塞进屁眼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四章-伏击四 他见她如此大发雷霆,冒着冷汗的慢慢坐后,不打算刺激她,但忽听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鸣叫声,『嘶嘶』让人感到一种透骨的酥麻。 『啥子叫声?是巴蛇?』虞茴喃喃道,却遭姜石的反驳:『说啥傻话?巴蛇顾名思义是生长于洞庭湖西南的巴国而非蜀地,而且其体型比大象还要庞大,怎么可能鑽进这狭隘的洞窟?』但听那些奇特的『嘶嘶』声仍是不住接近,而且不像是来自一个个体,而是彷彿一大群毒蛇正包围着两人一般。 『不怕!我有硫磺。』虽然眼看不见,但姜石以梟视功确定了他们正被过百千条毒蛇包围,牠们张开毒牙,不住探头以调整视觉,确认猎物的位置和动作。 姜石知道身上已经没有结界符了,就算有也不能帮助他们离开洞穴,就决定把硫磺粉洒出去以驱赶毒蛇,但听虞茴厉声阻止:『蠢蛋!牠们不是普通的毒蛇,不怕硫磺。』她透过与犬神共享视觉也看见了。 『那牠们是啥?』姜石急忙问道。 『你长大的地方与南方相距不算太近,自然不知道这种怪物。这是饭铲头,是红姐跟我提及过,一种南方独有的大毒蛇,是万毒之王。』 『饭铲头?名字那么滑稽?』他又觉这群毒蛇的颈部两旁张开成扇状,与虞茴所说的『饭铲』也有几分相似。 『你就以为了,这种蛇的毒液比竹简上记载的山精妖怪恐怖百倍,何况这里有楞个多。』 她回忆起小红教过自己的捉蛇方法。有一次,一条毒蜥爬进了梨花阁还把一名艺妓咬死了,但小红却处变不惊的一手捏住牠的脖子,几下功夫就把其杀死。 但现在她完全不敢主动出击,生怕反被无数的毒蛇咬死。 『小子我告诉你,在红姐的家乡南海,被老虎和鯊鱼咬死的人远比给毒虫毒物弄死的少,应该说那里充满有毒的山林瘴气,连老虎这样的猛兽也生存不了。你就可想而知这种蛇的毒性有多恐怖。』她警告道,以免姜石轻举妄动。 但姜石却依然显得轻松的道:『于菟根本只吃畜生,是怕人的,怎会咬人呢?除非那人的内心与畜生无异,泯灭人性的才会被于菟吞吃,所以儂这个比喻用得不当。』 『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个?那我问你,你觉得世上还有啥子是人比不上的?』这时一条饭铲头飞扑上来,她就脱下外衣扔过去以阻挡攻势,却见外衣瞬间被浓稠的毒液沾上,随后溶解。 『不清楚呢,看情况吧?比如说人类为了生存而『驱除』毒虫...』他说驱除这两个字时见一条饭铲头霍地向自己喷洒毒液,就把硫磺粉包扔过去,亦是躲不过被毒液腐化掉的下场。 『...为了充飢而宰杀禽畜,自以为是万物之灵,却随时比不上山边的一条野狗,除了受伤之后不懂自癒之外还难以繁衍后代。那儂觉得,作为一个人真的那么了不起吗?』他续道。 『我只知道我们即将被毒蛇围死了,那些留待下辈子投胎了再说吧!』她惊慌失措,却忽见无数的毒蛇居然被一些不知名的,从不知何处飞来的刺针贯穿头部而亡,接着而来的是一阵某种动物的鸣叫,『嘰嘰咕咕』的显得十分兴奋,彷彿是在打猎时有了丰富的收穫一般。 他们俩回头一看,居然看到一大群人形的生物不断鼓掌跳舞,持续发出那种难听的『嘰嘰』笑声。 牠们浑身棕毛且有一双大得像铜锣的耳朵,再看清楚一点,只见牠们都长着人脸,看起来诡异无比。 『牠们是啥子?嫑跟我说是猴子。』这次换虞茴发问,姜石回答:『当然不是,牠们是猩猩!会吃人的!』虞茴随即想起捲轴上的记载,说猩猩是一种性情兇残的妖物,却拥有人一般的智慧,且喜好以毒蛇毒虫甚至人肉为食,难怪懂得用刚才的捕猎方法捉蛇。 『那咋个了?难道我们也要被捉去了吗?』虞茴问道,同时准备拔剑迎战,却忽然感到浑身发麻,彷彿被成千上万条绳索缠绕着。她定睛一看,只见自己跟姜石一样,都被一种翠绿色的蔓藤捆缚住,那些蔓藤彷彿是从地上无缘无故长出来的一般,让他们防不胜防。 几头猩猩对一隻像是长老般的『嘰哩咕嚕』了一阵,让后牠发司号令似的吩咐猴子猴孙上前把动弹不得的二人也一併捉回巢穴。 『喂喂!这种东西你不懂解吗?』她放声问道,以免声线被猩猩们的叫声掩盖。 『我也不知道!这种植物无论我在中原还是楚国都没有见过。对了!说起来,这里不是儂的国家吗?怎么反过来问我?』他又问起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无聊问题。 虞茴已经没心情回应这些了,只是试图运功挣扎,却觉得蔓藤越缠越紧,差点儿要让她窒息了,她才决定放弃,眼巴巴看着自己和师父被抬进洞穴的一个暗角,谁知那里别有洞天,只见那里种满一些虞茴和姜石都未见过的树木和花朵,远处的一个大瀑布『崇崇』作响。 『嗯!我的脑壳...!!』虞茴于穿过山洞的剎那间,霍地感受到早一阵子面对翳鸟时的那份不适,四周景象亦彷彿扭成一团,幻化成一条螺旋的神秘通道。 来到山洞的另一端后,猩猩们把两人倒吊起来,又上到一个像是祭坛的地方,把毒蛇倒进一个大石锅里,点燃柴火的煮了几刻鐘,生成了一种虞茴熟悉的气味-五龙催心散。 她就急忙对师父道:『不想死的话就马上闭气封穴!』 姜石照做,毫不介意她没大没小的呼喝,只觉刚才一直有的一种不适感忽然消失。 再看那群猩猩,牠们用勺子把蛇肉和毒汁盛到碗里,一下倒进喉咙,随即发出犹如人类乾杯后的打嗝声。 虞茴只想:『牠们接下来一定是要吃我们了!』但忽见姜石对自己打着眼色,彷彿在说:『我有妙计!』 她又是满额冷汗的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只想:『你嫑自作聪明的乱搞已经算是帮忙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五章-七人法师一 姜石忽然深深吸一口气,大开嗓子,以震撼性的声音盖过猩猩们的嘈杂声道:『请听我一言!』 『...』全场的猩猩都是一惊,霍地噤若寒蝉。 『这小子疯了吗?猩猩又咋会听得懂人话?』虞茴心里叫苦。 姜石却低声对她道:『放心,我记得师父提及过猩猩会讲人话,我大可以跟牠们交涉一下。』 虞茴半信半疑的『蛤?』了一声,娇俏的脸蛋都扭作一团。 那群猩猩又是『嘰嘰咕咕』的吵了一会儿,那头『长老』才伸出右掌示意牠们肃静,徐徐道:『死到临头的猎物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倒想听听!』 这时,另一头会讲人话的猩猩又道:『哼!自从大王离开我们这东山,在天庭失踪了以后,像你们这种不知所谓的入侵者多了不少呢。要是他老人家在的话,一定像对付混世魔王一样把你们的脑袋打个稀巴烂!』 姜石不知道牠们所讲的大王是谁,于是不理,只对长老道:『老先生,我们绝对不是啥入侵者,只是受人所托来这里调查一桩失踪案,路途上出了意外才不慎掉进您们的山洞里。倘若您们不介意的话,还请告知我们山洞的出路,我们立即离开便是。』 长老听后,居然两眼一瞪,一直捋鬚。 但牠身旁的一名『护法』居然道:『嘿嘿!谁那么黑心让你们做这种不可能的任务?』 『您这啥意思?』姜石问。 『难道你不知道,引发一连串神隐事件的是什么样的魔头吗?』牠讥笑的问道。 『哪个晓得?不然还要查吗?』虞茴不忿地反问。 『那我告诉你,酿出这一切事端的是七名在蜀地作恶多年的海盗亡魂,百馀年前在附近的大海抢劫时遇到大浪,全部成员罹难,怨气重得很,一直以孩童的肉为粮食并期待找活人当替身。以你们这种货色,能否在他们手下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呢。』 『欸?海盗?』姜石疑惑道,又听虞不住的嘰嘰笑,喃喃地道:『肯定是这群畜生东施效顰,人话学得差所以把湖泊江河等有水的地方都当成海了。』同时又心想:『难道传言说的一家人是假的,一群心狠手辣的土匪才是闹鬼传闻的真正来源?』 姜石一听,就问:『您们的意思是,湖寇吗?』 『...总之他们邪气十足,你们绝对不是对手,与其被他们虐杀致死,倒不如在我们手上死个痛快。』那猩猩尷尬的继续道。 牠一讲完,又有一头猩猩抢着说:『还有、还有,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上次威胁我们去老远的什么北海偷巨蛋的人的同伙,一旦替你们松绑让你们恢復功力,恐怕又会用邪功摄我们的魂魄了!』 两人一听都不禁瞠目结舌,想着牠们所讲的巨蛋和摄魂邪功,不就是他们原先要调查的案件中的关键吗? 姜石随即急忙的问:『慢着慢着!您们所说的邪功和巨蛋是...?』 猩猩们面面相覷的,然后其中一头道:『原来你们跟他不是同伙的,那我们就不必多说了。』说罢,一眾猩猩就打算上前享用姜石和虞茴。 姜石吓得不住乱叫,披头散发的他又像条蠕虫一样扭动身躯,场面滑稽,正当猩猩们的魔爪快将把他撕成碎片时,他才人急智生的对长老道:『您们很怕那个摄您们魂魄的魔头吗?我有办法收拾他,只要您们愿意说出他的身份!』 眾猩猩一听,都禁不住大笑,有些还道:『别耍我们了,那傢伙对我们下了邪术,要是我们说出了他的身份,我们必死无疑!』 『依我说,你们肯定是串通了他,要来害我们的对吧?』 姜石见牠们不肯信自己,又说:『您们想清楚吧,那魔头之所以对您们下咒而不直接把您们杀清光,肯定是日后有别的事想让您们做,继续要胁您们。无缘无故的又怎会派人来故意害死您们呢?』 猩猩们又觉得他讲得有道理,又听长老用对猩猩话牠们说:『让他说下去。』牠们才愿意安静下来。 姜石暗自祈祷感谢上苍,继续道:『您们要是不想再受那魔头的威胁,还请协助我们查出他的身份,就算不能用言语也好,请您们务必要帮我们一把。』 长老就嘻嘻的笑道:『哪有那么容易?除非你们俩愿意替我们的猴子猴孙办一件难事,成功的话,我们信得过你有能力帮助我们后再作决定。』 姜石见机会难得,喜上眉梢的道:『当然没问题。』 长老却灭他威风的道:『我可是要让你们帮我降伏那七头怪物呢,它们以往一直到处称霸作恶,而且法力高超的被人称为七人法师,打扰我们小妖的生活,可怕得很!居然还那么有自信!』 『哼!连斩妖除魔都做不了,算啥子方士?儘管交给我们。』虞茴得意的道。 长老冷笑一声,弹一弹指头,缠在两师徒身上的蔓藤瞬间松脱,让他们痛痛的摔了一跤。 牠随即简介道:『往洞口的北方一直走两刻鐘,你们会看见一条充满颓垣败瓦的废村,那里在十多年前发生一场大火,过百人给活活烧死,所以除了那七个强盗的亡魂外,还有那些徘徊不走的无主孤魂,你们有自信可以有命回来,儘管去。』 姜石于是坚定的道:『一言为定!』 但虞茴忽地的道:『等一下...』 长老只问:『怎么了,要是你们想打退堂鼓的话,那我们今晚就要加菜了。』 『咋会呢?只是在出发前,我想问你们借一样东西。』她眼里闪烁着狡猾的灵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五章-七人法师二 甫离开山洞,虞茴跟姜石就按着猩猩们说的路径走,走了不一会儿,姜石就似乎因为内力不足以及伤势未有处理妥当而忽然倒地,表示自己脑袋昏昏的,手脚都软得像烂泥一样。 虞茴找了一下衣袋和包袱,发觉大部分的食物和製作符咒的素材都已经在他们掉下山谷时遗失,使得她着急起来,就对师父说:『等一下,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有人住的村落,或者可以讨点饭菜和水给你。』 说罢,就施了一个结界保护师父,然后独个儿走进丛林中查探。 走了没多久,就听犬神忽然『嘘!』的一声让她注意,道:『丫头,有东西接近我们!』祂用了『东西』去形容,让虞茴加倍警觉。 她的双手都握紧寒玉剑和大刀,躲在灌木丛中,但等了一会儿,都感受不到附近有魔物出现,只见一个农村打扮的小女孩迎面走来,其头上绑着头巾,身上穿着麻布衣,脚踏草鞋,跟虞茴的打扮也有几分相似。 她是松一口气,上前对小女孩问道:『小妹妹你好。』 『你是谁?』小女孩瞥了她一眼问道,显得非常无礼,但虞茴不介意,继续问:『你住在这儿吗?附近有村落或者人家没得?』 但小女孩头也不回的道:『不知道!』然后就逕自离开了虞茴的视线范围。 她开始生气了,但见对方已经离去,想追究也没用,于是只好继续在附近找东西给体弱的姜石吃。 她继续往前走,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头肥美的大山鸡,正在呆头呆脑的踱步,于是心中暗喜道:『山鸡兄,愿你下辈子投胎做人吧。』然后就一手捏着牠的脖子,用力一拧,再把其身上的羽毛全部拔掉,准备带回去祭姜石的五脏庙。 她沿路回去时,又发现一条小溪的旁边有一块大岩石,她按照夏嬋教的方法,採集了不少岩盐,只想纵然没有疗伤的功效,起码也可以用来洁净姜石的伤口。 她来到结界,对里面的姜石道:『欸!有东西吃了。』然后生了个火,把山鸡烤给他吃,其间好奇的问他道:『刚才经过这里的那个女孩呢?你见过她没得?』她只想现在已是夜深,放任一个女孩到处走也实在不放心。 姜石却呆了一呆道:『啥女孩?』 『你没得看到?』 『现在啥时辰了?怎会无端的有个小女孩到处乱跑呢?』 虞茴开始心里发毛,但为了把事情合理化,她自言自语的道:『难道她跑进小径两旁的森林里?』 『乱讲!这条路的两旁都是荆棘,莫说是小孩,连一个大人也未必鑽得进去。』 他的反驳加上刚才犬神用『东西』一词来形容,虞茴顿时醒觉,结巴的道:『难道...她是...?』都未等她讲完,远处就忽然传来一阵响彻森林的呼喊声:『救命!好热!我不想死...』虞茴听得出似乎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只想马上展开轻身之法前去营救,却被姜石一手抓住手臂,她问:『干啥子呢?难道不救人了吗?』 姜石摇摇头道:『儂嗅嗅,四周有烧焦的味道吗?有火光吗?以我所见,这里附近并没有发生火灾。』 虞茴只道:『那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声...』她忽然住口,越想越心寒,终于想出了那个女孩的真正身份—多年前葬身于火海的亡魂。 但同时她又想:『那就证明那个被火焚掉的村庄在附近。』于是她让犬神飞到半空作视察,找出了村庄的入口正位于眼前不够一里路的范围内。 当虞茴飞奔而至时,忽见村口一所被燻得焦黑的房子居然被一条未融掉的铁链锁着门口,明显是有人故意把一眾村民困在房子内活活烧死的,手段极为兇残。 她摸着铁链,打算弄断它然后破门而入,却忽然感到一隻又冷又乾的手猛地抓住自己,吓了她一跳。她回头一看,惊见一隻像狗一样伏在地上,嘴巴却是溃烂一片,血肉模糊的不知名生物。 它『呜呜呜』的低鸣,彷彿有什么请求一般。但虞茴不理,只是高举右掌,准备把这头怪物一掌击毙。 正当她的掌将近打在怪物的头颅上时,姜石忽然扑出来阻止他道:『等等!它不是敌人。』 『蛤?那它是啥子?』虞茴问。 『它是无食鬼,因生前狂妄自大,又自私无情而导致死后化成饿鬼,终日不得饮食。说到底,它不是个罪无可赦的坏蛋,也算是个可怜虫,就此放过它吧。』姜石解释道,然后又拿出经卷替他念经讲道,让无食鬼发烫如火烧的喉头得以凉一凉,它就磕头谢恩,逐渐消失在两人眼前。 他们随后在村里的不同地方查探,发觉这里充满老弱妇孺的鬼魂,有些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叫苦连天,有些重复着生前被人活活踩死的画面,有些怨气更重的则不住地唱着充满懊恼和仇恨的歌词,一见到身为活人的姜石经过便即刻上前把他推跌在地,又不断破口大骂。 见此情景,姜石摇摇头的对虞茴道:『它们怨气太重,单靠我一个人唸经根本超度不了他们。』 虞茴却不同意的道:『啥子超度?我们更应该要做的,是把骚扰它们,使它们不得安息的魔头消灭。』 『儂是说那七个强盗的亡魂?』姜石问。 虞茴轻轻摇头回答:『我不晓得,但刚才按照它们所说,这村头里似乎有着其他恶鬼在作祟,让往生者一直不安,所以在故乡徘徊不走。』说罢,就转向犬神吩咐道:『帮我把村里阴气最重的地方找出来。』 犬神立即眼泛赤光,四周探望,一切的魍魎魑魅均不能逃出其法眼,只见村落中央的一座破庙正不住散发着可怖的瘴气。 『小子!我们去看看。』她道,姜石呼应着她的点点头,一同施展楚王好细腰的功力,流星般穿梭至庙堂。 甫进入,虞茴就跟姜石分头行事,各自到内堂与外院戒备,搜寻恶灵的踪跡。 虞茴再度让犬神协助探索,但牠却表示刚才进入破庙时就忽然什么也感应不了,彷彿灵体都瞬间蒸发了一般。 『蛤?你这个时候才说找不到?...你嫑闹了!那我们咋办呢?』她忽然感到有人拍一拍自己的背心,觉得那人自然是姜石,就随意警告了他一句,然后继续问犬神的话。 但她方才的举动居然让犬神看得愕然,只道:『你叫谁别闹?』彷彿刚才祂完全看不到那个捉弄虞茴的人。 虞茴好生奇怪,但觉本来背着大刀和寒玉剑的肩膀无故放松了下来,两柄武器都犹如被偷去了一般。 她回过头来,当然见不到任何人的影踪,只听到内堂忽然传来姜石的一声呻吟及猛烈的咳嗽,彷彿他将被某人縊死一般。 焦急的她也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兵器了,直接就衝进内堂,只见一个面无血色,脖子红肿一块,嘴里伸着长舌的妇女正把姜石背在背上,并用粗粗的麻绳勒紧他的脖子。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縊鬼,生前因为怨恨而上吊自尽,死后便把那些骚扰其安息的人通通勒死。 虞茴一见对方是怨灵,自动自觉的想拿出暖玉笛迎战,可是当她的手伸进胸怀里时,却摸了个空,只觉不仅是笛子,连同所有符咒都一併消失了。 但见姜石两眼翻白,快要窒息而亡了,她吓得结巴的大喊道:『嫑...嫑杀...杀他!』结果弄得自己的舌头被咬破了。 痛楚使她清醒过来,忽然想起一个妙计,于是她马上衝上前,在縊鬼面前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对着她又乾又长的脸喷出一口鲜血。 血液黏在縊鬼的脸上,彷彿火烧的灼热,让她松开握紧麻绳的双手,趴在地上乱滚。 虞茴立即抱起昏倒在地的姜石,并把他摆成坐着的姿势,然后就在他背后替他输送真气,让他渐渐甦醒。 这时那縊鬼拿开捂着脸的双手,展现出她已露出白骨的脸蛋,并用怨毒的绿眼盯着虞茴。难忍怒火的她捡起麻绳,当成鞭子一样挥动,其因着与空气摩擦而產生烈焰,当鞭打在虞茴的背上时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疤痕。 姜石推开她,并掏出一道虞茴曾经见过,却从未学过的符咒,他摆出剑指然后用力把符咒拍在地面,随即在地上张开一个紫色的法阵,让本来准备挥鞭的縊鬼只懂呆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胴体被紫光撕裂成肉块,进而散成细沙,飞舞于半空,飘出庙堂,化成与春夜不相称的落红。 这时姜石开口道:『这种程度的杂皮算得了啥?还是儘快逼出背后主使的魔头吧。』说罢,就对着一个无人的角落喊道:『出来吧,儂再躲起来也逃不掉的。』 虞茴好奇的问:『跟谁说话呢你?』 姜石只笑道:『跟小偷讲话。』 虞茴立时气得暴跳如雷,骂道:『原来是个贼娃子!快把东西还给我!』 在她连番大骂后,『小偷』才徐徐爬出来,只见其是个衣衫整洁的公子哥儿,完全颠覆了虞茴的想像,只想:『呵呵!看你也像个读书人的,难道教书先生教你的都是狗屎吗?』 但听姜石严肃认真的道:『儂本为破砖一块,上天却给予儂吸收天地精华,炼成穿墙过壁的『瓦精』的机会,就别做这种助紂为虐、偷鸡摸狗的事体了。快告诉我,?的老大是谁?』 只见那瓦精低头的轻声道:『伍先生...』 『啥子?你们的老大是个人?』性急的虞茴抢着道。 姜石却嘲笑她道:『名字里有个『伍』字的就一定是人吗?它所讲的是『浙中一目五先生』...』还未等他解释完,一阵烈风霎时刮起,把瓦精吹得撞飞到墙壁上,接着而来的是一阵『嘻嘻嘻!』的狂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五章-七人法师三 姜石立即拿出一个葫芦,把瓦精收进去,然后对虞茴道:『备战!』接着一下飞廉弹至半空对着空气挥剑。 虞茴一下看懂了,就让犬神替自己瞄准目标,然后使着寒玉剑与一头个子只有半个人高的独眼小鬼单挑。忽听姜石警告道:『别上当!』 『啥子?』她都未问清楚,就觉身体忽被一道金光包围,然后浑身僵硬得如同石头一般。两隻躲在门外的小鬼大笑着飞进来,一手擒着她的双腿,用力的一掰,让她筋骨齐断,痛得几乎昏厥而喊不出声,只留下一大滴晶莹如珠的眼泪。 那长着独眼的大哥收起释放出来的金光,然后把眼珠挖出来并丢给与姜石对战的弟弟。 那小鬼获得眼珠后如有神助的把姜石的剑法全数识破,然后又想射出金光把他定住。可是经验丰富的他不会中计,只是灵敏的挥出摆成蛇状的左拳,打在小鬼的下巴,让它眼珠的焦点转移至屋樑,使得其霍地断裂,掉下来把它一下压住,动弹不得。 他率先走到虞茴的身旁,对她道:『忍着痛!』然后熟练的扶着她的双腿,用力一扭,让她脱臼的双腿恢復活动能力。 但正当他为此感到振奋时,那被屋樑压着的独眼小鬼又把眼珠仍到半空,一头一直躲在神像后的小鬼又是跑出来接着,硬把血淋淋的眼珠塞进自己的眼眶内,场景让人噁心。 姜石在猜:『它又会有啥伎俩?难道又是普通的定住对方吗?还是可以把对手的招数全部看穿呢?』想着想着,他逐渐觉得这颗彷彿朝阳的眼珠子正散发着一阵让他感到舒服的暖气,把他的身躯完完整整的浸淫着,沉浸汪洋里的他彷彿不住的往下坠,来到一个醉生梦死的乐园,那里有翠绿的溪涧,清甜的河水,芬芳的野花,却是空无一人。 他忽然听到一阵让他浑身酥麻的歌声,像黄鶯般的清脆,是首让人放松的童谣。他回过头来,见到心上人张开双臂,彷彿迎接着自己,让他的身子不受控的缓步往前走。站在独眼小鬼两旁的另外两隻小鬼伸出利爪,准备把走上前的姜石一击杀死。 谁知当它们准备出手时,忽被虞茴的两下上勾拳击飞,剩下那头催眠姜石的小鬼则被她的蛇拳一击打碎头骨而亡。她和姜石使的这招拳法名为『朝阳礼讚』,以楚人崇拜太阳的儺舞融入到拳法之中,招式诡异得像条测不透动静的毒蛇,把对手迷惑得不知所措,出奇制胜。 但她随即心算了一下,发觉师父所谓的『一目五先生』似乎还差了一隻,果然见到一道鬼影扑过来自己身边,把同伴的眼珠抢过来,正是那头把虞茴定住的小鬼。 『嘿嘿!正好是我一雪前耻的机会。』她这样想,然后又是使出朝阳礼讚,与小鬼比起拳法和力气来。 那小鬼试图看穿虞茴这威力无比的套拳,却浑然不知跟眼前这头猛兽比力气是毫无意义。它逐渐败阵下来,还开始且战且退的却完全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开始急躁的它再次目露金光,只想把这强得不合常理的怪物驯服起来,但见对方忽然急停,瞬间静止正在使出的拳法,一下灵活的转身绕至小鬼的后背,拿出一个小布袋扔到它的头上。 小鬼被布袋里溅出的墨绿色粉末所腐蚀,瞬间溶解成一滩烂泥。原来那正是她刚才向猩猩要的五龙催心散。那些猩猩自然不懂得这个名字,只道这种粉状的东西是种入口甘甜的甜点。 同时,刚好清醒过来的姜石把那头压在屋樑下以及那两头被虞茴打昏的一目五先生绑起来,严厉的问道:『快告诉我,那七个在这里附近作恶的土匪亡灵躲在哪里?他们所引发的一连串神隐事件可与?有关。』 那几个小鬼只好如实招来:『我们只是受他们所託,负责把小孩引来这里。至于其他的事体,我们啥也不知道。儂还是亲自去找那七个大恶人算帐吧。』 姜石却不耐烦的问道:『那他们在哪里?说!』 『小...小鬼真的不知道,我们把小孩引诱过来这条村之后,他们就自然会来要人,从不告诉我们他们的去向。』其中一头刚被打飞的小鬼道。 『好!那辛苦儂了。』说罢,又是拿出葫芦把它们仨吸进去,又对虞茴道:『七天七夜之后我就有一壶美酒喝了。』然后晃了晃葫芦,嘻嘻笑着离开破庙。原来那葫芦能把吸收的妖魔转化成酒,除了可以用来喝之馀,也可以用在祭奠上,可以说是替这帮作恶多端的小鬼积一点福。 虞茴只追上去问道:『你啥子也没得问出来就走了?』 姜石却只笑道:『不用问,给我再讲一次儂的那个鬼故事就行了』 虞茴就把故事重复讲一遍给他听,语气上却丝毫不带感情,犹如一个死记硬背的书呆子在读书一般。 当她讲完之后,姜石忽然鼓掌讚好的道:『不错!从刚才我就一直想,既然这些怪谈之说会随着以讹传讹而愈来愈偏离,可以从七个臭名远播的江洋大盗变成了温馨幸福的一家七口,那么地方名也可能会有所出入。从读音相近的『琝江』变成离这里相距甚远的『汶江』。』 虞茴听后『哦?!』的一声彷彿醍醐灌顶,忆起捲轴上的确曾提及过蜀郡与汉中的交界位置有一条名为琝江的河流,没记错的话大概在附近一处山谷之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五章-七人法师四 他们两师徒又是一下气运双腿,御风而行的来到一被群山所包围的隐蔽处,只见波平如镜的江河映着嬋娟,而在岸边则有一名白发凌乱的老翁,其提着鱼竿,孤零零的垂钓着江月,画面让人顿感唏嘘。 姜石却只是抓抓头,想不明为何有人会选择在夜半捕鱼,而且这里素闻有鬼魅出没,实在不适合逗留,就打算上前劝他离开。 谁知那老翁犹如长着后眼一般,知道二人正靠近自己,低声的嘟囔:『切!又是一帮不知死活的傢伙。』 两师徒不理,只想劝喻他儘早离开,以免等一下受到波及,却忽见他身旁的一个竹篮里放满了水,亦有好几条精灵活泼的小鱼儿在畅泳。 虞茴只想:『难道这老头想把这些鱼带回家饲养?』 姜石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先生,儂一个人夜半三更的都留在这很危险的,不如我送儂回家吧。』 那老翁却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你知道我家里有多少人吗?』 姜石无言了半晌,才徐徐地道:『不知道。』 老翁只道:『我本来有一个儿子,年轻有为的像你一样,还替我生了一个乖巧伶俐的孙儿。那时候我就想,倘若下半辈子都可以享着清福,弄孙为乐,那就无憾了。』说到这,他忽然握紧鱼竿,使其发出吱吱的声音犹如快要断裂的一般,续道:『可这些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姜石问道:『他们都是给河里的七个魔头害死的?』 老翁苦笑道:『如果不是我年老,皮乾肉柴的话,也是难以逃得过他们的魔掌。』说罢,就指一指竹篮里的鱼,接着道:『你们都以为我是来捕鱼。哼哼!谁人会在这条又臭又脏的河钓鱼?』 虞茴心想:『这也对,每逢有鬼怪出没的地方,那里的环境都必然受严重的污染,试问啥子人会想吃这里的鱼呢?』 老翁摇摇头的道:『我见到这些小鱼,居然觉得牠们的处境跟我也蛮像的,都是痛苦的挣扎着,永远都找不到出路,我就决定把牠们带到家中的一个小池里饲养。既是让牠们有个更舒适的生活环境,也是替自己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不死找几个伴儿罢了。』 姜石好奇的问:『河里的鱼这么多,儂一个人救得了吗?』 老翁一听,忽然收起鱼竿,撑起软弱无力的双腿,驼着背站起来,指一指脖子上戴着的一条项鍊,道:『这个给你们,反正我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无辜丢了性命。』说罢,就把项链摘下来递给姜石,原来上面掛着的是一颗类似于猛兽的獠牙。 老翁解释道:『这是我的家传信物,据说是我的一位先祖在河里捕鱼时不慎弄醒了河神的爱宠,与其大战一番后把其一颗尖牙拔了下来。我的父亲还说过,凡是把这颗牙带在身上的人,都会像鱼一样可以在水底换气。依我想,这种圣物或多或少也可以帮助你们吧。如果你们真的办得到,那我就再也没有遗憾了...』他一讲完,就带着鱼竿和竹篮离开岸边,走进丛林里,背影逐渐消失在两师徒的眼前。 听完这与自己萍水相逢的老头的一席话,他们心里都多了一份莫名的使命感,更有决心要把那七个大盗的鬼魂祓除。 虞茴刚得知那颗怪鱼牙的功用后,率先想到计策,就对师父阐述道:『等一下我戴上项鍊之后跳进河里,把它们引上来,再一口气收拾它们。』 姜石一听,当然不肯让心仪对象冒险,但正想阻止对方时,她已『咚』的一声跳进水里,完全不给师父抢功劳的机会。 此刻的姜石心乱如麻,只能祈求虞茴可以平安返回水面。 他一直等,等了近半刻鐘,忽见两三道诡异的青光从水面闪耀出,从顏色看起来邪气十足,印证了虞茴等人说过的恐怖传闻。 再过了片刻,那些青光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涌现的白泡,犹如是有人遇溺一般。 姜石心想:『如果那獠牙是假的,虞茴真的遇溺了,刚才早已求救,不可能现在才不断挣扎。』果然,见到不住喘气的她一直对自己挥手,同时见她背后搭了两条又黑又乾的鬼手,诱敌计画明显成功了。 他马上以楚王好细腰把体重降到最低,踏着水面而行的即时把徒弟救回岸边。替对方擦乾身上沾满的泥水后,随即见到七道柱状青光从水里升上半空,光芒的里头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七个身影。 他问虞茴:『刚才儂见到啥了?』 她回答:『还用问?当然见鬼了,一大隻又湿又冷的鬼手搭过来呢。』说罢就拔出大刀备战。 再看河面,已见到七个无论长相还是打扮皆是让人感到诡异无比的亡魂。 从左边扫视过来,会见到一名身穿铁甲,手拿重锤的胖子、长着刺蝟头,面容枯槁的小矮人、抬着重弩,对虞茴面露贼意的猥琐汉、留着长辫子,手握大刀的巨汉、披着黑色披风,脸色却苍白如雪且长满肉瘤的病汉,以及一名戴着头盔而完全看不清长相的小傢伙。 站在他们六人身后的,则是一个背着长矛,长着长长白鬚的老人,大概就是他们的老大了。 那老大看到面对着他们的两人,居然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并细声吩咐道:『老七,找个高位掩护我们。老二跟老五应付小个子,其馀的跟我应付那个女的。』 那猥琐汉随即脸色一沉,默默地一下跃至岸边一棵大树之上待机,至于那小矮人则对病汉道:『二哥,老大何时变得那么喜欢欺凌女人的?』 病汉却一脸严肃的道:『嘘!老大的命令,照做就可以。』然后就拔出一把闪耀着金光的弯刀,彷如上旬的娥眉月。小矮人唯有听他吩咐,抖动双臂,手甲霍地伸出十根锐利得让人战慄的钢爪。 两师徒则是被这帮奇人吸引着目光,正看得入神时忽见长辫巨汉疾步上前,手上那把大小跟虞茴的不遑多让的大刀砍至无垠的大地之上,瞬间弄成一道长数里的大裂缝,把本来打算互相掩护两人一下子隔开。 飞上半空的姜石没有因而松懈,只因见到一支巨型弩箭已往自己飞过来。他自问没有力气接下这一击,只能以结界做缓衝,把破坏力减到最低,却仍失平衡的坠落地面,扬起灰尘万丈。 在瀰漫的烟尘里,他的身影竟是被小矮人老五看得一清二楚,随即施着铁爪功往他的天灵盖爪过去。 只见姜石两眼直瞪的闪出灵光,嘴角一扬的呢喃了几句,之后居然模仿着虞茴的转身杀法,双肩放松、轴心脚一扭的闪至老五的后背,桃木剑直拿他的左肺。 但他只感到自己的左眼角忽地闪出一道寒光,想也不想就弯腰闪避,眼见老二的弯刀正沿着笔直的轨道刺向老五。 他心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就让?自伤残杀个够。』但下一刻,他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因老二的弯刀竟忽然改变轨跡,如流星般于半空中划向自己的心脏。 『不可能!除非他预先知道我的动作,否则怎可做出如此俐落的动作?』幸好他的身手也是敏捷过人,随即想到以朝阳礼讚的手法,往老二的手肘轻轻一托,就让他的攻击『重回正轨』,但没想到老五矮小的身躯居然像条蛇一般蜿蜒至姜石的腰间,姿势奇怪得让人莫名其妙,又见他只是轻轻的一掌,就把弯着腰的姜石打得内伤,往后翻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了下来。 两隻恶鬼乘胜追击,同时出手,一刀一爪的往伤重的姜石攻过去,但老五无故的惊叫一声,让老二注意到姜石的掌心竟释出了八道雷光,万马奔腾的往他们俩衝,一声撕裂长空的謳吟让老五耳鸣难耐,但老二却不慌不忙的把弯刀架与胸前,做出了一个让姜石难以置信的举动。 只听『啪兹啪兹』的数声,金光竟尽数被弯刀吸收,当他再度挥刀时,雷光幻化成金翅的大鹏,来势汹汹的似要把姜石的躯体啄食清光。 果然他完全反应不及,只能任由雷电通过自己五脏、脊髓,麻痺、昏迷。 至于虞茴这边,亦不比姜石的情况好得太多,除了老大以外,其馀三人分别杀至。老三的凌厉剑气、老四的铁壁防御,均是让她束手无策。若非她大刀的防守范围够广,还能勉强接下不少的攻击,恐怕撑不了半刻就要败阵下来,命悬一线。她只想现在老大还未正式加入战团,纯粹偶尔在外围偷袭几下,却又不像在正经的比武,使她开始心不在焉,不断猜想这老傢伙到底有什么秘技还未使出来。 无奈当她一分神,老四已经挥锤敲向她的胸口,若是击中,以她的内功也是承受不了的。 『混蛋!』她心里咒骂,无意识地摆出太素五神掌的架式往前推掌,但见掌风居然被他的重甲所反弹,『轰』的一声把她自己弹飞数丈,断了好几根肋骨。 她吐着血,看着站在远处嘲笑自己的老四,心有不甘的猛想破解其防御的方法。但老三不容她多想,又是使着那奇怪的步法急速接近她。其看上来,居然有点儿像金雁帮的八卦步。这居然让她想出了一个妙计,于是她先用朝阳礼讚稍微改变了老三的攻击轨跡,接着立即停下动作而进行绕背,再来一记赤焰肘把老三打得失衡,乘机突破而出,来到老四的面前。 他好生奇怪,不解为何这女娃明知道单凭掌力根本打不破自己的铁甲,仍执着对自己作出一模一样的攻势。 他想:『你想死?我成全你!』接着双手持棒的击打虞茴的脑袋。 但对方居然没有出掌,反而一下俐落的退步,与自己保持了三四尺的距离,接着往前推掌,但仍是无法把掌风打进铁甲之内。 『天真!以为退后几步,掌风伤不了自己就有用吗?』老四这样想,继续攻势,却见对方藉着退后的动作鲤跃于后,双手同时往地面出掌,產生爆风把刚才被弹回头掌风再次推进老四的甲内。这两股衝击力加乘在一起,使得老四的盔甲终于承受不了,微微的凹陷了下去。 他捂着肚皮的单脚跪下,让虞茴得知自己成功了,却仍不忘留意着身后的老三,只见他不但没有上前攻击自己,还轻轻擦着嘴边还在流的鲜血,让她不禁的想:『难道这群鬼魂的身体同气连枝,所以当那胖子被我所伤之后其他的也同时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站在一旁的老大见此,对同袍失望得很,只觉眼前的老三和老四并不如自己心想般可靠,一怒之下决定不再让他们拖后腿,于是轻轻挥手,早已埋伏在附近的老七高举重弩炮,连发数枚足以击毁石墙的箭矢,自己则上前戳了几下枪头,又以枪柄横扫对方下盘,让虞茴下意识地往后空翻作闪避,却因而不慎进入了弩箭的射程范围。 『妈的!这下真的要变刺蝟了。』她呆盯着漫天箭雨,一时间措手无策,让老大咧嘴的露出一口又黄又乱的牙齿,笑道:『率先弄死一头苍蝇!』 但见半空中她的的身形忽然缩小,轻而易举的闪开所有弩箭。此等不合常理的景象让眾鬼看得瞠目结舌,猜不透她施了什么妖法而做到这个效果。 原来自从她来了汉中以后,多了时间与夏嬋练功,加上有师父从旁指点,经过一段时日的潜修以后,已经能够把八卦步法与楚王好细腰等的轻功结合使用,从而做到空中退步,一下躲开从天而降的箭雨。 但心思縝密的老大又怎会不备好后着?只见他再次以长矛突刺,引得刚落地的虞茴立即以大刀抵挡,又念起徐先生教的口诀:『刀挑肋旁、横砍胸腔...』继而一一使出,挡对方进攻时则立即收刀回防,速度快得让老大一时间眼花撩乱,找不到机会进攻。 老大只想:『虽然一开始也已经看出这女娃的防守是很厉害,但也真的超出我所期待!可是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一弹指,虞茴即时感到身后和左边均有两道寒光乍现,正是老三的大刀和老四的大铁锤。 现在的她犹成瓮中之鱉,即便以大刀或者太素五神掌防御亦是不可能的,只因三人与自己的距离过近,若她强行往地面推出双掌,引发的爆风必然把自己也炸得重伤,而大刀的亦不足以把他们仨的攻击全数挡下,还未计算他们会否还有变招。 她想:『现在不是忐忑的时候!若然再有所拘泥,我和小伙子也会没得命!赤焰肘我也练得成,其他的我就不信会失败!』她下定了决心,深呼吸了一口,把握紧的拳头松开,比出左掌,忽见一阵烈风突然刮至,繾綣于虞茴的掌心。她只是微微的挥一挥手,威力惊人的龙卷以她为中心向外捲起,把三人拋至半空,彷似轻盈的鸿毛。 原来这与赤焰肘一样,正是太素五神掌的真正本事。藉着西(左)帝少昊的羽翼扬起风暴,一举撕裂对手。至于赤焰肘则是以南(后)帝祝融的烈焰灼烧敌人。 自她发现自己的太素五神掌练得愈来愈炉火纯青以来,就发现这掌法其实还有更高的境界,除了单纯以掌风杀敌之外,更能透过改变内力的流动而从自己的前后左右中五个方位產生不同的变招。只是碍于威力过猛,还曾试过把离自己已有三丈远的夏嬋打昏,让她不敢在师父在场的时候使用,更不敢传授给刘恆。因此她出招以后率先关注的就是师父有否受到波及。 她看向远方,惊见师父正被老二一手掐起脖子,更准备以弯刀贯穿其腹腔。 她不多加思索,又是刮起一阵龙卷,但目标不是老二而是她的师父姜石。只见被旋风包围着的他与老二彻底的被分隔开,让虞茴可以安心使出新招,只见她右掌摆出龙爪,往老二的方向一推,十数股龙状的真气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击老二的身躯,让他飞往身后的一块大石上,身上所穿的甲冑瞬间碎裂。 老五见二哥被打成重伤,气得发狂的打算以铁爪与虞茴的龙爪对决。纵然这是个愚蠢至极的想法,但他终究无法亲眼见证自己的无知,只因恢復意识过来姜石早已在地上施了结界术当中的一道『躓垤』,透过製造流沙把敌人绊倒在地后吞噬殆尽,让其无路可逃,正是对付老五这种对手的最佳方法。 虞茴于是看着受伤不轻的老大等人道:『率先弄死一头苍蝇!』让他们甚是不忿,只想这次居然让对手佔了上风。 『老大,现在怎么办?』笨拙的老四懊恼道,却遭到其『嘘!』的一声封起嘴巴。 虞茴扶起姜石,问道:『没得事吧?』 他摇头否认,接着扭一扭脖子,拍拍脸颊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老大苦恼的想了想,对老六道:『你过去支援二哥,别让五哥魂飞魄散得不明不白。』 老六点点头,随即拔出双拐跳至两师徒中间,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再次把两人分隔开。 但虞茴已经学乖,这次反应快了很多,正想趁老六背对自己的瞬间把其一掌打散,却被快了一步老三阻挡了攻击,接着来的又是难缠得可怕的三人夹击,让她完全无暇掩护师父。 老五见自己有了大好机会,即时使尽一切绝技应战姜石,只见弯刀在其诡异难测的动作下化作一条横扫四周的蟒鞭,凡自己想走位闪避之处,都尽数被封杀。 他只觉对手的招式除了带着刀刃的破坏力之外,更带有长鞭的柔软灵活,让自己找不到破解方法之馀还弄得头破血流、焦头烂额的。 加上老六的干扰,让他更难集中观察,只觉得对方的套路越来越不合常理,应该攻击时就防守,该防守时就闪,该闪避时就攻,彷彿每一招都暗藏千百万种变化,且能把姜石难得夺回的些许优势抹杀掉,整场战斗完全变成了老二的主场。 他只是稍有不慎,就已经被突袭而来的老六一棍敲断左脛骨,让老二获得了使出致命一击的好时机,冷艷的刀锋直刺向跪地呻吟的姜石。 正被围困得头昏脑胀的虞茴见到,只想:『单靠大刀击不退他们,那么唯有...』 她从腰间拔出寒玉剑,瞬间凝结大气中的水分让一堵冰墙突然生成,让三个对手忽然被冰封动弹不得。她把握机会疾速的往姜石身边跑过去。 弯刀已快将贴近姜石的胸口,即便用太素五神掌也是无法把两人分隔开,虞茴只觉得这不够十丈的距离比天地之间更远。她知道自己已经赶不及,但仍坚持不肯放弃,想着就算多么狼狈,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老二的这一刀挡下。 同一时候,老大的霍地闪出青光,只见发光的矛身越伸越长,最后把冰墙一下子粉碎。 『若不再快一点,他一定会死!』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负荷不了,再不赶上去,身后的老大又要追上,他们师徒俩都必死无疑。 情急之下,她作出了一个无情的选择。她削减寒玉剑剑身和剑柄的宽度,以让剑峰增长,配合上朝阳礼讚的技巧,终于在师父的胸口被刺穿前一剎那把弯刀戳开,却使得寒玉剑的前半截完完整整的被削断,不少孤魂野鬼还未积够福就已经往生极乐。而她自己亦与姜石撞在一起,狼狈得很的在草披上猛地打滚。 虞茴睁开无力的眼皮,率先见到的是老四轻轻拍走甲冑上黏着的碎冰,期间竟不慎把一小片铁甲拍碎,似乎是因着冰封使其瞬间变得脆弱无比。 聪明的虞茴随即想到打败他的方法,但目前她最需要的是马上突破又老大、老二、老,尤其是老大的长矛比原先长了近一倍,若然继续用大刀与他比试攻击范围一定会输。 她细想一阵子,对师父道:『马上张开几层结界,亦不要尝试逃跑,因为无论你走多远也是没得用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六章-降灵大会一 虞茴右手持着大刀,左手拿着刀鞘。她缓缓的把沾满血的大刀收进鞘内,期间鲜血一直往地上流,形成一个小血洼。正当她把大刀『鏗』的一声完全收进刀鞘里时,四周的空气彷彿骤降,地上的血液还因而凝结成血块。 纵然在场的群鬼已死亡多年,但此刻居然感到理应早就停止跳动的心脏无故怦然,本来已经缩紧的毛孔不住的排出汗液,让生前无恶不作的他们初次感受到恐惧。 静若处子的她,忽地扭曲手腕,宛如噬人的毒蛇,随着刀锋毕露,冰冷的剑气往外扩散,把方圆数里内的巨木全部割成木屑。 于姜石看来,只觉她拔刀的同时把犀牛望月融入于其中,透过不间断的挥刀技巧让破坏力比一般砍击强得多,加上她以大刀使出拔刀斩,把招式的威力提升至极限,即便是一向不屑防御的老大也不禁以长矛于地上张开一道青紫色的结界防御,但仍少不免被凌厉得足以瓦解防御的剑气所打飞,好不容易才找到落脚点,单膝跪在地上的显得徬徨。 至于与虞茴最接近的老六则是被剑气彻底的碎成肉块,从此消失于世间上。 眼见包围网已经被打破,虞茴心里暗喜,只想现在乃干掉老四的好时机,便以八卦步衝上前头,挡在中间的老三和老二完全阻不了这头如入无人之境的狂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手持断了一大半的寒玉剑,一下刺向老四盔甲上凹陷的部位。 一瞬间,老四浑身被玄冰所封,脆弱得一敲便碎。他只见虞茴冷冷的笑了一下,便挥拳捶击自己的脑袋,把头颅粉碎成飘逸的细沙。 姜石见徒弟的计策成功了,还一连击杀了对方两名成员,高兴得拍掌,却忽然听到老二的喝骂:『少给我得意忘形!』接着又是以彷彿长鞭的弯刀砍向自己的要害,让其差点儿因反应不及丢了性命。 老二见他露出了那么大的破绽,只想他的体力也大概见底了,所以反应才慢了这么多,于是继续疾风怒涛般的攻势,看似乱打一通却其实招招要命,无懈可击。 他们俩比剑起来,从旁观察起来会发觉姜石的身手越来越迟钝,甚至不慎给对手割伤了右肩和左脸,但仍是不愿放弃的继续出招化解对手的攻击。这一切看在老二眼里,只让他感到无比噁心,很想把这偽善至极的蠢材打下十八层地狱。 他忽然挥一挥金光闪闪的刀身,上面竟出现了霹靂的雷光。 『这招送给你!』他大呼一声,震耳欲聋,接着把缠绕在刀身上的雷电往姜石斩过去,波浪般汹涌的金光将要把他烧成灰烬。 但这不足半秒的瞬间,对本应负伤的姜石来说居然是有着充足的准备时间,只见他的头轻轻一低,躯体如龙的一摆,就闪进了老二右边的死角位,对其来说彷彿是姜石整个人消失了一般。 『不可能!难道他...』他还未想完,就觉腹腔传来一阵灼热,腥臭的血液不禁从嘴里渗出,原来他的桃木剑已经把自己久未蠕动的肠子刺穿。『...刚才一直把动作放慢,让我一时间适应不到他原本的速度?』正当他以为自己这次一命呜呼时,竟见大哥高举长矛的长矛从天而降,快将把姜石握剑的右臂砍断,让他马上把剑拔出并退避三舍。 老大负起失血严重的弟弟,又用矛身散发出的青光把他的伤口烧融以止血。他问:『现在只剩下我和三弟两个了,让我过来帮你吧。』眼见老四、老五和老六也惨遭他们两师徒的毒手,他不忍心再见到有任何兄弟被打散。 但老二却不领情的推开他,道:『不用你管!我自己应付得来。』 这时老二想:『混蛋!刚才被你摆了一道,这次我不会再上当!』他决意以更快的速度把姜石逼进死胡同。 他把大哥赶回虞茴那边的战圈,自己则继续与姜石比剑。这次他用回真正的速度与自己对战,让他更加集中,誓要报仇雪恨,绝不能在剑法和速度上输给这个黄毛小儿。 他先故意让自己的左边身出现破绽,引诱姜石进攻,随即变卦闪开对方的一剑后,趁着他的重心因急着进攻而稳不下来时进行绕背偷袭,心想:『你会偷袭我就不会吗?』他只道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他现在往对方的脖子上一砍,虞茴的那一边亦会孤掌难鸣,今晚他们将可以有新的亡魂当奴隶。他只想把他们好好劳役一辈子,以替三个兄弟报仇。 谁知姜石竟是喃喃地道了句:『的确,我是赶不及回防。但既然刚才儂大哥也可以跑过来进行掩护,那就是说...』他都未讲完,老二已听背后传来一阵犹如虎啸的大喝,接着躯干已被某人的大刀砍成两份,眼前的景象如琉璃般碎裂,变为模糊的空白。 再次失去一个手足的老大怒不可遏,怨恨自己刚才为何无法阻止这丫头,以及她的力气和防守能力越来越厉害,连自己那足足长两丈的兵器也能轻松防住。 他灰心丧志过后,决定要把局面彻底挽回过来,只想先在战场上剩下自己和三弟,有了更多的空位让老七施展偷袭,于是挥手示意他行动,而自己和老三则分别绕至两师徒的死角位,趁着虞茴的大刀还未来得及回防便以姜石无法防御的突刺攻击把他们俩彻底夹死。 但见此情景的姜石却神态自若的对徒儿道:『巽位!』让攻过来的二人摸不着头脑,只见虞茴往自己的左后方一挑,轻松的接下了老大的突刺,接着再瞬雷不及掩耳的一息间把老大的整个身躯彷彿钓鱼一般猛力扯起,当作肉盾,一口气把乱坠的天华给挡下来。 原来姜石见现场只剩下老大、老三和老七三个,估算到他们必定会使出这计策封杀掉自己的全部出路,但由于弩箭无眼,而他们这样交叉夹击亦很有可能弄伤自己人,所以他们仨之间必须有固定的攻击轨跡,以确保自己人的安危,而老大的兵器比较长,只要配合姜石的提点,虞茴也能勉强接得下,剩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仨自相残杀,完美体现了孙子兵法里的『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触摸他人心理。 只见虞茴牵引着老大的灵力,让他的枪刃不受控的直插进老三的鼻樑,贯穿他的头颅并从后脑刺出,正是当天她从墨广森身上参悟得来的秘技。 剩下的两位兄弟也被姜石和虞茴施计降伏,剩下的老七自然不能独活,只觉自己那与六个兄弟联系着的身躯逐渐失去感觉,他即将要面对的,是比堕入轮回更痛苦的惩罚,永久从世上被抹除,无人知道他们会去到那里,只知道那将会是个未知的恐怖世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六章-降灵大会二 一眾猩猩见两人居然可以把七个作恶过百年,期间不少奇人勇士也命丧于他们手上的恶灵消灭,皆是讶异得咋舌。长老更是苦恼得不住抓头,只想当初只是找个藉口打发他们,岂料两人真的照做还大获全胜的回来,难道真的要牺牲自己的性命把事实告诉他们吗? 这时虞茴不耐烦的劝道:『你们想想,那人故意留下你们的性命明显是为了日后再来威胁你们。只有给提示我们,让我们查出他的身份,你们才可以真正的自由呢。』 长老抓得头皮都快流血了,还是想不到如何不说出幕后主谋的名字而让两师徒猜到他的身份,沉思了一会儿,心里默默地念着那人的名字,不久之后就徐徐的道:『二十一。』 『啥子?二十一?』虞茴理解不到牠的意思,但长老拒绝再多作透露,只道:『总之二十一就是二十一,你们自己慢慢猜。』牠不近人情的道,让两师徒以为刚才的劳苦都是白费的,正打算硬着头皮回去继续蒐证时,虞茴忽然喜上眉梢的大笑几声,道:『小子,我们准备回去领功吧!』 『嗯?儂干啥了?撞邪了吗?』 虞茴不答,只是拿起脖子上的獠牙饰物,内心想要默默的对老头道谢,却忽然摸了个空,只见自己脖子上并没有掛上项鍊,但她清楚记得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知道回来洞窟也没有除下,难道... 她想起老头临走前说的话:『如果你们真的办得到,那我就再也没有遗憾了...』她打从心底里发寒,只觉这情况比面对各种兇狠的妖邪更加诡异吓人。 他们携着冬梅被食得支离破碎的遗骸,照猩猩的指引踏上了回程的路途,其间又在一个驛站买了两匹快马,披星戴月的赶回褒中。 期间姜石一直闷闷不乐,很想知道虞茴为何一听到『二十一』这个数字就猜得到二爷的身份,他问:『儂到底凭啥猜出真相呢?』 虞茴仍在卖关子,只是『嘻嘻!』的笑道:『你想想那几名疑犯的名字。』看起来彷彿魅惑的小妖精。 但姜石怎样想也想不出『彭越』、『祈恩杰』和『曹参』这三个名字跟『二十一』有何关联,忽想:『难道我们之前的推测全是错的,真兇不是在这三个人之中?』他想得入神,平息静气的弄得满脸鼓得通红,让虞茴不禁发笑:『看你这个样子,想到中风也想不出的答案了。』说罢,忽然快马加鞭的往前衝,打算与师父比起骑术来,是她自穷奇门『赛马事件』以来一直努力跟夏嬋学的一门技艺。 姜石自然无意跟她争强,只是慢慢跟在她身后,心里又想:『破案之后,我和她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她再见了。』反正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跟着她回去楚军军营。 他想着想着,都察觉不到自己不慎跟丢了徒弟。他惊惶万分,在森林各处呼喊虞茴的名字,却怎样也听不到回应。 过了片刻,一阵火烧的焦臭呛进鼻竇,让他乾咳几声,望见远处的一道熊熊火光,炭黑的浓烟如同一头扭曲的邪灵,徐徐上升至半空。 他下了马跑过去,见到徒弟也正在赶往火灾发生的地方,心里大喜之馀又对她道:『别怕!我有龙王符。』这种符咒可以在任何地方制做出小型的水龙卷,但虞茴却担心火灾面积太广,一个小小的水龙卷根本无法弄熄。 她推开姜石递出符咒的手,逕自跑上前,却被滔天的烈焰震慑了一下。她手臂微微发抖,缓缓的掏出寒玉剑,只见剑锋虽然已经长回来,但剑身和剑柄都因为之前的意外而收窄了不少,昔日的破坏力已经不复返。 她抚着剑身,与群鬼交流,只听:『去吧!』二字,所以她毫不畏惧,高举寒玉剑插往地面,爆发出不住蔓延开去的寒冰,彷彿把这片平原化作了极地。 在火种熄灭的瞬间,姜石飞身上前,看看火场里有否死伤,或者被虞茴不慎冰封掉的人,却只发现一具烧焦的男性尸体,看上去只有刚刚弱冠的年纪。他又仔细检查现场以及尸身上的特徵,发现死者应该是死后才被烧尸的,同时又见焦尸的脖子上掛了一块被烟灰微微燻黑的木牌,因为尸体是趴在地上的而没有被烧毁。 他擦一擦上面的灰,惊见一个熟悉的名字-『谢德銓』。 同时犬神又霍地对他道:『这傢伙,临死前也是中了摄心术!』 一旁的虞茴猛冒着冷汗,低声的道:『那二爷,是在向我们示威,才在杀了人后放火烧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六章-降灵大会三 群山之中,一个腐臭的沼泽附近聚集了一帮人。酗酒的他们全部都长着杂乱的鬍子,浑身汗臭的彷彿整个月没洗澡一般。他们的身上还不时跳出蟑螂、跳蚤等的小动物,让外人望而生畏。 忽然,一个酒鬼看到披着黑袍的三爷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立即对其他教徒道:『三爷来了!三爷来了!』接着躡手躡脚的收拾好酒瓶,整理衣衫。 又有人恭敬地让出位子给他坐下,并到了一大杯酒给他享用,拍着马屁的道:『恭喜三爷,贺喜三爷!恭喜您大仇得报!』 旁边另一个教徒附和道:『没错!除了断臂之仇得报之外,我们还收到存活的弟子报告,指那两师徒的马车失控掉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三爷不答,只问道:『那个老二挺有种的!知道那女娃跟我之间有断臂之仇,就厚着脸皮来问我借兵。没用的废物!』他把烈酒倒入喉头,享受着火烧的快感。 『可不是了师父,据说二爷那廝趁着您外出报仇期间,把一个几乎找到证据的小子干掉了,还特意烧尸示眾。』说话的是三爷的爱徒大虎。 三爷听后,不屑的道:『切!拿那两师徒没办法,就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小子下手,卑鄙无耻!』 大虎见师父心情不佳,就转移话题的道:『来来来!师父别生气,我们来吃好东西。』接着就弹一弹指,让四名弟子从厨房里抬出一头脆皮烤猪,体积大得让那几名抬猪的弟子汗流浹背。 眾教徒一见,均是垂涎欲滴,只是这头猪实在太大,用普通的小刀来切割似乎有点难度。 正当眾人都为此感到苦恼时,三爷忽然脱下遮蔽右臂的斗篷,露出一把足足有半个人高的大剪刀,柄部的位置完完整整的套着三爷断臂。 只见他伸出尖锐的利刃,按下机关一剪,那头烤猪『咔嚓』的一声就被剪开一半,让教徒们看得入神,其中一名还说:『南郑曹家的兵器果然厉害!三爷断臂之后,比以前厉害多了!』他不禁鼓掌,正想拍三爷的马屁,却忽然感到右半边身霍地传来一阵凉意,再看地上,只见一大滩鲜血以及一条血肉模糊的断臂,正是自己的。他吓得抱着右肩的倒地打滚,惊叫得快要弄破喉咙。 这时三爷只是冷冷的道:『原来那你喜欢像我这样,早说嘛。』接着又看着其他教徒道:『不用客气!随便吃!』 眾人抱括大虎都被他的举动吓得浑身僵硬,默默地看着他走近崖边,眺望远处的褒中,期待着几天后将发生的一场大灾难。 但是,城中却仍是纸醉金迷,只管饮酒作乐、夜夜笙歌的人们仍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只有城郊的一个山洞里,一帮神情凝重的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的指着站在高台上的虞茴,不解她为何要劳师动眾的让官府的人都来到这又潮湿又黑的洞穴里。 姜石、夏侯婴和刘邦见此,均是为其感到担忧。姜石率先问道:『喂!其实我们还欠实质证据,儂真的要指证『他』?』』 虞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山人自有妙计!我一定会替枉死的人讨回公道!』说罢,就面向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默默唸咒、跪拜,甚至跳起一些让眾人顿感不安的儺舞。 期间曹参开始不耐烦,不满的问道:『欸!无缘无故的找我们来,到底有啥事体呢?』 听他这样问,其他人都开始起哄,只想虞茴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虞茴听他们这么说,回头得看看群眾,只见在场的人士当中并不抱括被软禁的吕雉和因为之前的事而跟自己结怨的萧何(他以抱恙在床为由拒绝出席),反而一直对自己有偏见的樊噲却站了在刘邦的身旁,耐心地等待自己。他一直怀疑祈恩杰,无奈完全找不到他跟这几桩案子的关联,偏偏较有关联的彭越却是嫌疑较低的疑犯。 她笑了笑道:『其实经过那么多日的蒐证,我跟师父都完全找不到线索...』 眾人里,除了二爷之外全都直指着她的鼻头来骂,认为她根本是个没本事的神棍。 刘邦稍为安抚他们的情绪,并让虞茴继续说下去:『...窃以为,与其花楞个多的时间去查东查西的,倒不如透过降灵,直接请枉死的人出来把事情解释清楚。』其实所谓的『降灵』,是她从小红口中听来的南方邪术,据说巫师可以让死者的魂魄附在自己身上,并藉着自己的嘴巴说出生前的冤屈。 但她其实不懂这种法术,只是为了把二爷引出来故弄玄虚。她猜这个二爷为了掩饰身份,必然会乖乖的应邀出席降灵大会。为防露馅,他亦不会贸然溜走。 『就请各位先让小妹我进行仪式,得知真相以后,再由各位把犯人抓起来。所以,今晚就有劳您们了!』 『好!明月他总算可以沉冤得雪了。』彭越又是激动得痛哭流涕,犹成泪人,让其他人开始对这个娘娘腔的爱哭鬼感到厌烦。 至于祈恩杰,却意外地沉默,而且双目无焦点的到处张望,僕人问他问题他也好像痴呆了一般语无伦次。 虞茴知道二爷得知自己的武功底细,必定会认为自己有真材实料,所以等一下她一开始仪式,其一定会现身。于是她装模作样的对姜石和刘邦道:『吉时已到,请把所有的火把弄熄。除了我的灯台以外,不可以有其他光源,否则先灵就不能顺利的被我引导至阳间。』她按照小红的描述,加上自己的创意而创出这套『招魂大法』。 她带着鬼神面具,摇曳着微弱的灯光,昏暗一片的洞窟里只蔓延着她诡异的歌声与没人听得懂的咒语。过了一会儿,她又不住的拍桌,乱喊乱叫,彷彿真的被鬼神附体了一般。 她道:『我...死得好惨!呜呜!!!』她故意压沉嗓子,让别人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男声,接着她又用聂明月的家乡口音道:『你这混蛋为何要害死我!!!!!』 『哦!真的是明月哥的口音。』药店的僕人和彭越都讶异,觉得眼前的人真的是已经过世的聂明月。 二爷忍无可忍,决定不可以再让这个丫头乱来,于是拿出一枚银针,瞄准灯台的灯芯弹过去,一下把油灯弄熄,惹来在场人士的大恐慌。 接着他又装成群眾中的一份子般大呼小叫,让站在他身旁的人完全没有怀疑他。 虞茴运起内功,听到二爷在惊叫的声音,心想:『他又在装蒜。好!我跟你玩。』 她让犬神浑身发出火光,重新照亮山洞,却见一把亮眼的利刃正刺向自己的喉咙。一看之下,竟发觉偷袭自己的是祈恩杰。 他浑身迸发出慑人的内力,让内功不佳的夏嬋吓得呆坐在地,但虞茴的内功底子已增强到不再怕他的地步,决意拼死一战。 那边厢,台下的人都大吃一惊,有些站在二爷旁边的人对他说:『想不到原来他就是天一道的二爷,他也骗得我们久了。』 二爷只对他们道:『是吗?』心里暗想:『嘿嘿!等一下如果赢的是祈恩杰,我只要让他马上逃跑,所有的责任自然推得一乾二净,就算他最后死在那丫头手上,眾人亦会认定他就是二爷。』 再看祭坛上,祈恩杰正使着双股宝剑,用一套虞茴感到似曾相识的剑招对付自己,其先以双剑摆成『叉』字型,夹死自己的兵器,再透过运劲全身,爆出内气把自己打飞,正是墨家剑派的『猛牛开山』,是一招足以打破虞茴防守的内功。 把她打得内伤之后,祈恩杰又把双剑合成一把双刃枪,故意探招般下下虚招的让虞茴开始不耐烦,只觉得为何他武功的招式好像不怎么样的,于是想也不想就以大刀突刺向他肩上的云门穴,封其肺经,却彻底中计,只见祈恩杰以墨家剑派借力打力的技巧牵引着内力。 在旁的姜石一看,只想:『这不就是虞茴打败老大和老三的招数吗?为啥会跟这傢伙的一模一样?』正当他为此捏了一把汗时,喜见徒儿将计就计的故意被对方牵引着内力,让自己大刀的力都被卸去,但奇怪的是,她的内力竟持续的沿着方向被卸走,犹如是她故意而为的,现在的她彷彿一个被掏乾的枯井,居然因此產生一股无尽的吸力,倒抽着祈恩杰的内力,反牵动他的一举一动。 虞茴以她惊人的臂力把祈恩杰狠狠的摔在地上,并对夏嬋喝道:『点他穴道!』 夏嬋点一点头,飞出石头打中他的要穴,让他半身不遂,同时亦开始认出他的身份,其就是当日金雁帮寿宴上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墨家剑派弟子。 他以怨毒的眼神死盯着虞茴,她只问道:『为啥子要杀我?』 祈恩杰『呸!』的一声,吐了一大口口水到虞茴的脸上,兇恶的道:『恶贼,你杀我师父!我祈恩杰与你不共戴天!』 『...?!』虞茴脑袋空白的搞不清楚眼前的事,只想他的师父是墨广森,是死于天一道四爷和三爷手上,在武林上人尽皆知,怎么会突然冤枉自己呢?』 『喂!丫头,这个人有不妥。』犬神忽然叫住她,对她道:『这傢伙的神智紊乱,犹如是脑袋被人做了手脚一般。』祂一下鑽进祈恩杰的脑海里,试图为他修復被摄心术窜改掉的记忆,本应让他彻底甦醒过来,认清事实,没想到他居然浑身抽搐,还开始用双手撕破自己的喉咙,血肉模糊的画面让眾人噁心,但无论夏嬋如何封他的穴道也无法阻止他疯狂的举止。 原来二爷对他进行记忆窜改时,设定了若他得知了事实,并发现了这与自己记忆的矛盾时,就会因承受不了而崩溃,自残而亡,因此他完全没有机会说出对自己施术的人是谁。 虞茴只想:『可恶!本以为他会亲自出来杀我,但居然派了个替死鬼来,而且还自杀了。难道真的不能让他露出马脚吗?』 她无意中瞥到二爷正对着自己冷笑,彷彿在嘲讽自己的无能,但她装作看不到,忽然对刘邦道:『沛公,现在天色不早,大家也还未用过晚膳。不如这样吧,我先准备一下之后的仪式,期间让大家先行到外面用膳和休息好吗?』姜石不明他的用意,只见到刚才犬神嗅了嗅插在墙上的一根银针后对她说了几句,她就无故作出了这个决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七章-大祸时一 据闻,天一道的四等制是教主天乙真人按照天宫的官僚制度所订立的。当中的佑字辈乃天朝之股肱,因而被天乙真人设为『一等弟子』所拥有的头衔,是所有教徒都梦寐以求的威名,趋之若鶩的纷纷争着上位。无奈际遇总是弄人,一名前朝因战乱而逃出皇宫的小太监被真人所觅,诚邀其加入教派,却因其体格孱弱而且言行举止女性化,而只安排他加入了负责缝补道袍或者修理,无分等级的『服部职』,终日与女教徒为伍,有时亦少不免一同被教中的头目施暴凌辱。 但他一直哑忍,他深信自己终有一日可以出人头地的成为教中人人尊崇的『佑字辈』,甚至有天可以取代教主之位,届时他将可以为因刘邦放任部下抢掠,而被屠杀清光的族人报仇,即便是他的跟随者也不能饶恕! 多年来,他一直刻苦锻鍊己身,人们都说他身为服部职是不可能转成正统的四等弟子。但他不理,每逢举行弟子选拔赛,比武场上都必然会看到他的身影。纵然最后每每被打得狼狈离场,他仍对自己说:『人家练一年的东西,我练十年!』 几年后,他终于看到曙光,他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湖北阎家将在反秦战争上为朝廷提供兵器补给,亦选好了补给路线。他瞬速把消息散佈整个总坛,引起了教主的注意,他想:『这小子不但妄想可以成为正统弟子,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立功的机会,野心不小呢!』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暴秦得胜,天下恢復统一太平的局面,只因世上那帮丑恶无比的罪民只配落得自相残杀而灭亡的下场,只有愿意回归正道,加入圣教的人,才能得救而跟随教主进入乐园。 于是他二话不说的听从这小子所言,发动『帝鸿令』,出兵剿灭湖北阎家的补给队,并把其家中的馀孽一併屠尽。 过了这件事后,那名小太监获得了晋升的机会,直接成为了影部当中『狂鮫旗』下弟子,专门锻鍊水中闭气以及突袭战术。更惊人的是,他凭着疯狂的毅力不住强化体格,最终于半年前左右,成功登上旗主之位,还被教主冠上『二爷』的称号,在教中的地位和威望可想而知。 因着体格上的先天不足,他除了进行体能训练外,亦潜修江湖上不太为人所知的一门摄心术,以致每逢遇上对手也能不战而胜。但他万万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人是自己用尽办法也无法下手的,『那该诅咒的两师徒,我万万不能栽在他们手上!』于是他趁着虞茴放任参加招魂大会的人去休息吃饭时,故意来到了城中的废物弃置场,把那件随时被搜出来的『证物』早早扔到。为了完全不被人察觉,他还施展轻功,扔了以后立即闪走,不留下任何痕跡,彷彿飞鸿踏雪。 俄而,躲在一旁的虞茴便跟师父姜石探出头来,她心想:『妈的!居然那么快,还想来个人赃并获呢。』他们走到弃置坑,把那件刚被二爷丢下的证物捡起,她给犬神嗅一嗅里面的气味,祂表示除了一大阵汗臭味和垃圾的餿味之外,还留存着虞茴所怀疑那个人的气味,让她大为振奋的握紧双拳,乱蹦乱跳,并道:『好啦!我们回去抓人。』然后就飞奔回到洞窟里。 在刘邦的威严下,所有获邀参加的人都不敢中途离场,休息完后就立即回到山洞里等候虞茴公布结果。 她自信满满的笑着,面向台下的眾人,他们都想:『有结果了吗?只过了半个时辰而已呢。那个二爷到底是彭老闆、曹老闆,还是另有其人?』 虞茴不讲话,只是拿出刚得到的证物,让二爷吃惊得张大嘴巴,只想:『难道这女娃是故意引我去废物弃置场的?』 她道:『你们看看这个,到底是啥子?』 在场的人士都说:『不就是一双普通的手套吗?』 虞茴就得意的笑道:『这是我故意埋伏在废物弃置场,等候那个二爷现身时得来的。试问在天气楞个热的时候,啥子人会带着手套呢?』她交给犬神解释:『那个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不想让刚才用来打灭油灯的暗器上沾有自己的体味而戴着手套。后来因见我发现了暗器上没有留下体味而担心丫头会安排搜身,就决定趁这外出的机会把手套扔掉。』 虞茴接着祂道:『其实这双手套,我不久之前已经见过...』 『妈的臭丫头!』二爷心里咒骂。 『...这不就是你喜欢的款式吗,彭老闆?』她眼神像刀刃一般锋利,直插入彭越的心头。 他浑身剧震,尖着嗓子问:『你...你怎么这样说了?你不是答应我会把杀害明月的真兇找出来吗?现在为何在胡言乱语?』 虞茴依然悠然自得的徐徐道:『以我记得你楞个怕热,咋会在这种时节戴手套?除非你一直打算埋伏我,要了我的命,但又怕犬神闻出你的气味而用作掩饰。其实你的计划也蛮完美的,而且又会把握好每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时机。先从那药童说起吧,不用猜就知道你因为发现他怀疑你而动杀机的,加上你记得他之前在曹老闆的店里买过刀,你就立时想到这个嫁祸对象。所以你当时应该是故意约聂明月一个人到丛林里,然后故意藏起来并唸起咒语,让他自残而死。后来你又发现祈恩杰途径事发现场,而你作为这里的地头虫又是大名鼎鼎的天一道头目,自然会看出他师从何门以及墨家剑派被灭门的事,所以你特意窜改了他的记忆,误导他以为我是杀害他师父的人,让他对我动杀机而你就可以把罪名和嫌疑推到他或者曹老闆身上。』 彭老闆却仍不肯承认,不屑的道:『无稽!我都说过自己没有出过远门而只是到附近採集过草药,一两天之内就已经回城了,怎么去搬运什么怪鸟蛋回来?你不是说过让怪鸟毁坏栈道和杀害明月的是同一个人吗?』他身旁的僕人也不断点头同意,又叫虞茴别再含血喷人。 虞茴不禁摇头讚道:『你楞个聪明,咋会想不到这个?所以你才故意选了蜀地这个鬼地方作为採药的地点,顺道让住在那地的一群臭猩猩帮你办这种齷齪事。』 『蜀地?为何儂如此肯定呢?』夏侯婴好奇问道。 虞茴就解释道:『我曾经暗自观察过你的药店,发现艾草的价格最便宜,而且便宜得不合理,我就好奇为何你的药店会有楞个多的艾草呢?』 『现在天气湿热,又多蚊子,很多人都要买来用,自然要大量採集。』彭越的僕人不满的道。 虞茴接着道:『他聪明得很呢,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趁着去蜀地採药而用摄心术威胁那群猩猩帮你到北海偷运翳鸟的蛋回来孵化,再让牠们帮你破坏栈道,使得汉中成为孤岛,让你的毒计可以得逞。当时无论我们咋个问你问题,也检验得出是真话,就是因为你准备得太充足,让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姜石又道:『虽然摄心术很恐怖,但若然功力不足,或者天生武功底子不高,就无法对意志坚定的人下咒,因此儂只好派了跟虞茴有仇怨的三爷追杀我们,他当然乐意得很,而儂则趁我们离开城中的机会杀害找到线索的德銓。他大概,就是曾见过儂外出找人杀我们,想要联络我们时却被儂先下手为强吧。就连早前死的明月应该也是见儂无缘无故独自一个,不让僕人跟在身边的外出到蜀地採药,暗自跟踪之下看到整个儂用摄心术把成功孵化的怪鸟操控的过程,最后忍不住而打算找儂问个明白时却被儂骗到茂林里谋杀掉。』 彭越终于忍不住,质疑道:『哼!你们刚才说的都只是推论,又有什么实质证据?难道要请那些什么...猩猩来指正我吗?那都只是你们幻想出来的东西,世上又怎会有这种怪物?还有那双手套,难道不可以是有人偷的吗?其他人又一定不会戴这种手套吗?』 姜石却淡定的道:『猩猩给我们的的提示是『二十一』,于是我们不断的想,到底这是啥意思...』 彭越听到这,嘴巴彷彿被封起来一样,噤声无语。 他继续道:『...后来我们猜得出,那是跟儂的名字有关。』他忽然对着眾人朗声问道:『各位想想,几位疑犯当中,谁的名字跟二十一这个数目有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七章-大祸时二 眾人面面相覷,他就解释道:『所谓二十一,表面上是个数字,却也可以解释为『两个』十一的意思。而两个『十』、『一』,不正正是『彭』字跟『越』字的起笔吗?』 彭越又想反驳,却被率先发现的虞茴抢先道:『你刚才的话也挺荒谬的,我们都说了那群猩猩是被你所威胁,牠们自然不敢跟我们来,而你也大可趁现在念咒,杀人灭口,一了百了。但你演得那么精彩的戏也会就此落幕了。要不然,你就再等我一天一夜师父会把猩猩带来跟你对质,到时候亦是水落石出。反正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在乎多等一晚吧。』她早已有所准备,决定亲自对他严加看守,以防他有机会偷偷发动咒语杀死猩猩们。 『还有一个更方便的方法,就是...』她再度举起手套,接着道:『我让犬神再闻一闻里面的气味,再跟你做对比就得了。』 语音毕落,忽听数阵惨叫,并见彭越竟单凭肉掌就打死了好几个围着自己的兵士,又抢来一柄方天戟,把其他准备围捕的人士砍得血肉横飞,身首异处,以便他逃出这侷促的密闭空间。 但虞茴又怎会轻易放过他,遂施展刚练成的飞廉逐月,又以寒玉剑冰封地面,让彭越不慎滑了一跤,却随即以方天戟插进地面,一翻筋斗就笔直的立于地面。 虞茴兴奋地一笑,刺出寒玉剑,但遭对方的方天戟轻松挡着。 『嗯?!』彭越一阵闷哼,只觉双手冰冷,彷彿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都变得越来越缓慢。 虞茴接连的突刺他的左胸、太阳穴和喉咙,全是致命的要害,只是对方的兵器太长,要防下这些攻击也不是难事。但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彭越的失误越来越多,先是脖子被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接着方天戟的利刃差点被寒玉剑所削断,然后无论他如何攻击,兵器都好像会自动被寒玉剑吸过去一般,使得虞茴立于不败之地,只因彭越任何的攻击都会被她完美的接下来。 其实正正因为他选取了方天戟这类长兵器,才会被寒玉剑所克制,情况犹如樊噲初次与她交手的时候一般,兵器因为攻击范围太长、不灵活而使得她能轻易的以寒气吸住,只见方天戟的表面慢慢结起薄冰,逐渐蔓延至彭越的身躯。 一旁的樊噲见到如斯熟悉的情境,不屑的『哼!』了一声。 彭越心里开始害怕,觉得眼前的景象太不可思议,怎么自己的每一下攻击都好像会被强行拉至对方的防守范围当中?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立即向对方施展摄心术,但除了手脚之外,他感觉到自己的思想也变得越来越慢,临近痴呆,即便入侵到对方的思绪当中也被其坚定不移的意志力所逼出。 终于,他的动作接近完全停滞,使得虞茴有了进攻的机会,一剑就往他的胸口从上而下的砍过去。 谁知只是那浅浅的一道剑痕,甚至比刚才脖子上的那一划更薄弱无力,连丝毫的血花也没有溅出来。 惊魂甫定的彭越见此,也是不禁想得入神:『她不会是手下留情吧?』原来自从对战七人法师以来,寒玉剑的威力不住下跌,只因附在上面的鬼魂数量少了,使得剑身更容易受损,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她自然也知道这个事实,所以打算不给对方有喘气的机会,趁着对方毫无防备摆出剑指,往其笑穴一戳,务求让他活活笑得窒息而死。 夏嬋一看,笑逐顏开的鼓掌讚叹,心想:『茴姐终于学会了!』但见彭越木无表情的进行反击,彷彿丝毫不受点穴的影响。 对此產生动摇的虞茴忽感头痛欲裂,原来方才她的意志力因迷惘而下降了不少,反而给了对方入侵自己思想的机会。 『虞茴!』 『虞先生!』 眾人只担心虞茴真的会因摄心术而丢了性命,不顾安危的立即上前支援。 夏嬋亦以指尖弹出一块碎石,击在彭越的痒穴上,但仍无法奏效。原来身为狂鮫旗旗主的彭越多年来练习闭气术,能于水中屏息超过半个时辰,自然不会因笑穴被点中而丧命。加上他凭着无比的耐力,强忍痒感而使得一切的点穴杀法也变得毫无用处。 眾将士蜂拥而至,对其展开各种攻势,有用刀砍的,有用点穴的,也有用体术的,唯独姜石为免波及同袍而不愿使出威力过大的法术,只是在一旁替将士们施以护身咒,同时又对身旁的刘邦道:『儂先走,都不知道那廝会否叫援军来助阵。』 但立即遭其拒绝,只听他道:『我虽然武功低微,但也请让我替您们略尽绵力吧。倘若他真的有援军,正合我意,反正我也只求盈儿恆儿他们的平安就够,我的命豁出去也罢了!』内心却是一阵禁不住的兴奋,只想:『呵呵!老子从前都屈服于项籍那贼王八手下当狗,现在居然被兵将们当作九五之尊的护卫着,岳父真的讲得勿错,果然风水轮流转呢。』 姜石理解不到他的这份执念,又想他府上的侍从也大概也会在适当时机救走孩儿们,心里安慰,只是厌烦的叹了口气。 再看彭越,只见他强忍着痛,老实硬接下对方的攻击,弄得浑身超过百度伤痕,甚至全身的穴道都被点遍也坚持不愿投降。 眾人既是佩服他的执着,同时亦不解他此举的用意,只觉他毫无逃跑之意,彷彿在拖延眾人的时间。是等待同伴来把敌人一网打尽吗?但试问何人会『弃帅保车』那么笨?而且两师徒于汉中逗留多日,也不觉得城中能藏着那么多伏兵而又蒙骗得到官府。 攻击最进取的樊噲忽然大笑:『哇哈哈哈!儂想浑身的血流光而死吗?老子大可成全儂!』接着疯狂的挥棒,招式只有三式的『扫、捶、捅』且不断重复,本应破绽百出却又熟练得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可是被逼进绝境的彭越居然暗暗发笑,轻声说了句:『这个量,应该也差不多了!』接着竟应声倒地,两眼翻白。倒卧于血池的他显得异常诡异,且又带着盈盈笑意让人不安。 就在眾人正猜想他要耍什么花样时,地面忽然大大的震动。 垂死的彭越心想:『多么多的血!多么重的怨念!我受的伤越重、心情越差,牠的食物就越丰富,成长得越快!』他举起抖动的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吹响口哨,眾人只觉耳膜都快要被尖锐的口哨声刺破。 虞茴衝出洞外,只见过百名身材高大、脸色黝黑如炭的巫师正包围着他们,而城中心霍地化成一片火海,一隻直上云霄的巨爪徐徐从地面的大裂缝里伸出来。接着而来的,是一阵让人作呕不适的翳闷热风,空气都彷彿变成死灰一片。 虞茴吓得丢下手中的兵器,结巴的对犬神问道:『啥...啥子状况了?那...到底是啥子怪物?!!!!』她指着那巨爪,龙踞山的恐怖回忆重现眼前。 犬神则只懂大喊:『大祸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八章-猛虎出闸一 所谓『大祸』时,意指黄昏时刻,人们刚好准备回家而妖邪亦准备出没游行的时刻,由于人世与阴界混杂,这是对人类来说最危险的一刻。 故此人间一直流传,每逢入黑之后都必须回家或者留在灯火通明、人烟密集之处。至于身为方士的姜石和虞茴,更是不会把自己置于危墙之下,平日非必要都不会于晚上逗留在野外,谁知那头不知名的洪荒巨兽居然浑身散发着足以让接近的人窒息的瘴气,使得这原本人声鼎沸的市中心地带也聚集了起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山精妖怪。 原来彭越早就知道,只有召出巨兽,引诱妖邪聚集,才有望击败人才济济的汉中军,所以才执意献出自己的鲜血和怨恨,让这头他培植已久巨兽提早了好几天甦醒。 至于那头巨兽的来势,虞茴也不清楚,只见其体积大得足以佔据半坐城池,浑身坎坷不平的长满鳞片,有的像肉瘤一样肥肿,有的像尖刺般叫人看得发寒,一条比躯体还要长的尾巴像九节鞭一样灵活的于夜空挥舞着。但从其长有手臂看来,又不像是任何一种鱼类。 其一见有走避不及的百姓,就立时张开血盆大口,飞扑而上的把他们一口吞下,甚至有些被其活生生的咬成一半,撕出来的下肢和内脏在地上拖出多道血痕。 姜石也管不了眼前包围着自己的那群巫师了,只是对虞茴大喊道:『快把城封起来!』接着随即跟她一同以犬神的感应能力把结界符的效果扩大至极限,只在东北、西方及西南打开数扇传送门给百姓作逃走之用。 下一瞬间,城里的所有居民都忽然听到犬神的声音与他们对话,把逃生路线的方位告诉他们,并对他们全部施以护身咒作保护。 这一连串的举动使得两师徒几乎筋疲力尽,那帮巫师自然把握这时机突袭洞里的将士,只见他们像群被惹怒的虎头蜂一样,把敌人密麻麻的给围起来,还拔出一把把闪耀出紫气的刀剑。 洞里的眾人也做好突围的准备,虞茴一声令下的大喝:『衝!』他们随即剑拔弩张的迎战敌阵。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砍杀那些剑士巫师,身后的伙伴都会用咒术瞬间让他们的伤口癒合,有些甚至被腰斩后仍坚持在地上爬行,改以削足偷袭的方式击杀敌人,怪异的动作让人恐惧。 没完没了的剑士继续包围眾人,但负责夹击虞茴的人数明显较多,形成一堵滴水不漏的人墙,但仍只是勉强能把她围死。 但她随即想到一妙计,她为防那些剑士会不死身似的继续把自己的去路围得水泄不通,于是以寒玉剑把接近自己的剑士逐一冰封,让那帮负责替他们疗伤的巫师一时间束手无策,只因同伴们都被困在冰块里,完全丧失了活动能力。 她眼望远方,只见刘邦正被夏侯婴和一眾亲卫队保护着,却又见他们摆出的铁桶阵已经慢慢被打开缺口,敌人正从东南方突入,守在正北方的夏侯婴一时间注意不到,来不及回防。 『糟了!他死了的话,军心涣散,我们也完蛋!』她心想,着急的施展八卦步上前,却早已被一个断了左臂的巫师发现,举着巨斧的拦腰砍来。 但见虞茴自信的一笑,看着那巫师身后点点头,接着便化作清风的一般闪跃而过,那巫师正想转身追击,却未曾发现自己的胸膛早已被身后的姜石刺穿。 甫来到刘邦的阵中,虞茴立即填补缺口,与夏侯婴合作无间的瞬速把敌人的身躯斩得七零八落。 他一见到虞茴平安无事的来到自己身旁,也不管她是为了保护刘邦还是支援自己了,只懂呆头呆脑的的傻笑,看不见自己的性命几乎消逝的瞬间,只因虞茴灵活的捅出大刀,把其身后的一个壮汉刺瞎,他才捡回性命。 虞茴却没多花时间炫耀,只是继续专注杀敌,同时想出治本的计策-杀死那群躲在后方,烦人的苍蝇。 夏侯婴见她如此,也决定急起直追,不能输给她,只见他一手甩出铁扇,扇子就以其本人为圆心的划出一个直径约五丈的大圆,一帮正想接近自己的巫师全数被斩首,即便有治疗的咒术也復活无望。 接着他又以铁笔写出节奏各有不同的诗词,沉稳朴实的作虚招诱敌、刚劲有力的一招击杀,四散的血雾附于笔尖,在夏侯婴的内力催动下幻化成一条怒吼的赤龙,把被吞吃之物归于虚空。 救出刘邦以后,虞茴终于有了点儿空间时间,就问犬神道:『那是啥子?』她以下巴比一比那头大街上的魔物,只见其一条长长尾鞭横扫大街小巷,接着又插进地面,不规则的从城内各处伸出地面,把那些不幸的百姓通通穿成人串,蜈蚣似的人链,死状甚是不堪入目。 犬神回答:『那是薄鱼,见则大旱大汛,天下不得安灵!』 虞茴心里咒骂:『妈的!只听这个都大概猜出为何牠会弄出个啥子大祸时。』只见无论大至喷火的翳鸟,或者小至藏匿地底不敢现形的地精,都集结一起,肆意毁坏侵略。 于是她对刚被夏侯婴救出重围的刘邦问道:『沛公,请你马上到城外的安全地方暂避。』说罢,又对他们阐述逃生路线。 她警告道:『这种时刻,千万不能经过市街或者上山。』 夏侯婴困惑的歪一歪头。 她解释道:『凡是充满动物尸体,弃置物或者污泥的地方皆是邪灵喜欢集结之处,在这种时刻绝不能贸然接近。』 刘邦听后,觉得有道理的点点头,接着转对刚赶过来的樊噲道:『我会留下滕公与虞先生殿后,儂跟姜先生护送我吧。』他只想现在也不是让他们两师徒谈情说爱的时候,而且身旁有个会法术的人始终较安全,于是决定留下武功较强的虞茴在城里阻挡那头怪鱼。 听到他这样的安排,姜石和夏侯婴都感到不是味儿,分别想着:『我才不想跟她分开!』和『樊兄始终比较适合当护卫吗?不过可以跟武功高强的虞先生在一起,说不定可以从她身上偷学一两招,终生受用!』 接着虞茴带着他们突破重围,来到市集,只见地上佈满死鸡死狗,全是被怪鱼的尾鞭穿刺而死或者被赶着逃命的百姓踩成肉酱,又见一些半透明的灵烟不住从尸身上冒出,恶臭的邪气让犬神叫苦连天。 虞茴为了成功送走刘邦和师父,灵机一触地同时施展出赤焰肘和少昊的羽翼,火焰被狂风扯至半空,形巨大的火龙捲,把街道上的一切邪魅炼净殆尽。 她自信满满的笑着,彷彿自己刚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一般,然后命令眾人道:『马上牵着我的手或者抱紧我,片刻不能放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八章-猛虎出闸二 夏侯婴和姜石霍地面红耳赤,樊噲则是大骂她无稽的说法,只有刘邦和夏嬋不说废话的照做,牵着她的右手,其馀三人也唯有尷尬地分别抱着她的左臂、腰间及不屑地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可就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已惊见自己的身躯被虞茴扯入火海,却是毫发无伤的回到地面。 原来虞茴把赤焰肘至刚至阳的内力缠绕于己身而能无视眼前熊熊的滔天烈焰,亦可以透过身体接触而把此功效短暂传给他人。 她和夏侯婴亲眼目送刘邦等人都被前来营救的亲卫队接走后,又再次踏进城内的战场。 夏侯婴拿起弓箭,于箭头上点火,然后朝死气沉沉的夜空发射,不一会儿,一队过百人的弓兵队瞬间来到,列阵于二人眼前。 夏侯婴指着薄鱼道:『各位首要的任务,就是打倒那头魔物,别让牠继续危害百姓,甚至主公的性命!』 『诺!!!』士兵异口同声的道,一边用力的以长矛底部敲向地面,彷彿是视死如归的吶喊。他们以火龙捲残留的馀火点燃箭头,对准薄鱼的头部,万箭齐射。 最初,薄鱼被高温的火箭插中肌肤,也是微微抖动身躯,贪婪的巨爪亦随着庞然巨躯往后一缩,但过了不足一盏茶的光阴,牠彷彿已经习惯了火炙的痛楚,居然狂怒的往弓兵阵冲过来,无论士兵们如何发射火箭,甚至由虞茴亲自射出耗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强弩,也无法阻止其疯癲的衝击。 弓兵的阵型开始崩溃,有些甚至弃械逃亡,不一会儿就被一头正在街道上觅食的邪灵看上,一口咬破他们的喉头。 虞茴只好立即用结界阻止它们接近,但面对着这头比檮杌还要兇猛的薄鱼,她也自觉无能为力,只好急忙向犬神吩咐道:『马上给我分析牠的弱点,快!』 她只见薄鱼的皮肤忽然亮起耀眼的红光,她不解的道:『啥子?皮肤是弱点?但刚才...』 『丫头!牠是鱼,那你说牠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犬神声嘶力竭地问。 她即时想到答案:『水!大气中的水!』对大自然有着充分理解的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她想到一个比火箭有效千万倍的方法。 只见她双肘亮起赤红的焰光,榨出体内的所有内力,双掌分别以龙爪和少昊的羽翼往半空一推,弄出一个高耸入云的巨型火龙捲。 玉龙盘柱,使得龙捲越刮越猛,体积庞大得足以把大气中所有的水分瞬间蒸发。『这样的话,管你是玉帝老子还是十殿阎罗也肯定没得命!』她用力的把火龙捲维持于一个无人地带,以免伤及无辜,但亦导致城中大气开始出现乾燥脱水,士卒均难忍口渴。同时,薄鱼的肌肤开始龟裂,牠亦只懂停下脚步,滚在地上呻吟。 夏侯婴心里叫好,只想只要杀死这头最难缠的怪物,其他的小妖都不足为患,但他这个念头在下一刻随即打消,只因他耳听一阵彷彿琉璃碎裂的尖声,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半人半鱼,身上一件布衣沾满臭汗的巨人正以虞茴作为目标的跑过来,其佈满青筋的双拳似有裂石碎山的破坏力。 夏侯婴为不让虞茴受干扰,立即拔出铁扇和铁笔应战,只见他扭动笔头的机关,狼毫随即爆散出来的把鱼巨人的四肢缠着,只要他轻轻甩出铁扇,其身躯立即四分五裂的彷彿五马分尸。 但奇怪的是,夏侯婴的铁扇居然被牠一身看似滑溜溜的鳞片轻松挡下来,正确来说是铁扇被牠身上的黏液黏着,被拋出去时的衝击力瞬间被卸走。他吃了一惊,来不及反应的被刚挣脱束缚的鱼巨人狠狠打了一拳,倒在地上猛地咳血,应该是肋骨断了的缘故。 但鱼巨人不肯就此罢休,还灵巧的在半空一翻筋斗,大字型的往他身上趴下去,彷彿想要把他压成肉碎。 幸好夏侯婴的轻功也是厉害过人,只需往后一闪,立即让鱼巨人扑了个空,身躯庞大的牠完全来不及准备下一波的攻势,因而被夏侯婴有机可乘,一下跃上牠的背上并夺回铁扇,再以锋利的扇刃猛烈砍击牠的头部。 他只想:『我的招式对这怪物毫无用处,唯有用蛮力分胜负!』又听虞茴咳嗽着道:『快点!我支持不了很久!』原来受鱼巨人发出的衝击波所影响,身体虚弱得很的虞茴身受内伤,火龙捲也渐渐失控的波及到自己人,但仍是未能把薄鱼杀死,只见牠拼命挣扎的摇摆尾鞭打算逃离火圈,反而导致更多的破坏和死伤。 『可恶!再这样下去反而会让事态变得越来越严重,既然牺牲是少不免的,唯有尽力让死伤的人数减到最低!』他这样想,无奈鱼巨人丝毫不怕铁扇的锋利,还见牠霍地故意的往后一跌,把夏侯婴压在地上,苦不堪言的他从横隔膜发出直上干云霄的呼喊,却又随着肺部被碎骨刺穿而逐渐沙哑,换来的是一阵急速的喘气声。 鱼巨人见他已毫无还手之力,只是轻轻把他整个人举起来,一下扔到远处的一块大岩石上,他便彻底昏了过去。 面容扭曲的虞茴继续控制着火龙捲,无法分神应付身后的鱼巨人,居然被牠趁此良机一拳打中太阳穴,直撼脑袋的剧痛让她不由得松开双手,滔天的烈焰因而往外扩散,把一名因脚伤而动弹不得的士兵烧成灰烬。 身负重伤,却是反应过人的她立即撤掌,使得内力逆行的衝击自己的脏腑。因此虽然火龙捲瞬间消失,但她亦因伤势过重而陷入频死。 在鱼巨人面前,他们俩跟死人无异,均是任由鱼肉的猎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八章-猛虎出闸三 就在二人危在旦夕的一瞬,一声龙吟从围城结界外破墙而入,把鱼巨人及一眾魑魅震飞甚至杀死,就连原本昏迷不醒的虞茴亦因而被惊醒,只见一团红云风驰电掣的衝杀进敌阵,把巫师和邪灵通通咬死,还发出阵阵虎吼的使得鱼巨人也不禁却步。 正当迷迷糊糊的虞茴在思考那东西是什么时,只听犬神欢呼道:『豹哥!』虞茴只觉得自己是否已经失去理智了,身在楚军军营的阿豹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汉中,但集中精神一看,果然见到一头像熊一样毛茸茸的獢犬正在扑杀恶灵,原来根据雪山族的传说,天帝创世的时候不慎把用来替天空上色的蓝色顏料打翻,使得世间发生大洪水。就在这时,一头獢犬忽然出现并把洪水一口舔乾,让舌头变成了蓝色,却被天帝所赏析而任命其为上天的使者,亦拥有驱魔的能力。 而驱使着阿豹的,居然是一群长着鹰鼻和长鬍子的黑人大汉,他们手持弯刀,说着安息语的杀来,把沿途上挡路的敌人杀个清光,可见其兵器的威力。 她慢慢爬起身,凝聚仅馀的内力增强视力,看往远方,只见一支顏色如火焰般赤红的旗帜正威武的在空中飘扬,上面以怪异但虞茴和夏侯婴都非常熟悉的一种字体写着一大个『楚』字。 走在军队最前头的人,身穿赤铁甲,披着漆黑如墨的斗篷,双手拿着外型奇特,大小不一的双刃,他邪魅的一笑使得躲在路旁的一些少妇看得入迷,只想世上竟有如此俊俏无瑕的一张脸孔。 那帮巫师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想凡事阻碍主人实行教义的人通通要死,遂对自己的兵器吐上一口黑气,其立即燃起一阵黑焰。 项籍和那帮西域大汉却毫不畏惧,仍是漫步街上,与那群蜂拥而至的巫师形成明显对比。 虞茴心想:『你干啥子呢?连命都不要了吗?』 那群巫师已经来到项籍面前约数十步的距离,只见他握着背在背上的巨闕剑,拔出来在空中挥了几回,惹得一些身处较后位置的巫师不住耻笑,觉得他的动作实在太儿戏,又想其身为统领一军之帅,实力居然不及一隻又胖又笨的狗。 但他们这种幼稚的想法随即被推翻,只见那些排在前排的巫师忽然身冒赤霞,全数被腰斩而亡,让剩下的巫师们均心里大惊,只想这傢伙的攻击范围到底有多大?内功又到底有多强? 而在虞茴看来,他的内功却是精进了很多,单凭刚才那声足以打破围城结界巨吼,就已经猜得到他的实力早已超越从前不下十倍。 再看那些活命下来的巫师,只见他们纷纷跌跌碰碰的跑到夏侯婴和虞茴身旁,用法剑把那头鱼巨人狠狠刺死,彷彿是把其作为投诚的礼物。 项籍逐步接近他们,他们就全数跪地求饶,但以项籍的脾性又怎会行这个好心,只见其弹一弹指,阿豹就衝上前把他们的喉咙全数咬破,他心里只想:『伤害虞茴的人,一个也不能饶恕!』接着就吩咐西域大汉们过去检查夏侯婴的伤势,自己则轻力的扶起虞茴,对她道:『我知道儂现在一定很想感谢我对吧?』他的口吻依旧轻浮讨厌。 『但让我们得以进来汉中救援的,却是他。』他比一比身后一名脸上刻满刺青的男子,细阅之下就会看见那些又细又密的字正写着『杀人者英布、盗窃者英布』等的字句。 项籍继续介绍道:『这位是九江王,就是他命人修补断掉的栈道,让我们可以来到汉中。嘿嘿!虽然比预期还是慢了点。』 虞茴却道:『混帐傢伙!谁要你救?』 英布一听,立即怒道:『大胆刁妇!居然对楚霸王如此无礼?』 虞茴困惑的道:『啥子?你做了王?』 项籍本想开口解释,却在听到一阵如雷贯耳的呼声:『报仇!报仇!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不要接近他,我们在这个距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接着就听一帮术士唸起一些莫名其妙的怪经文,一个巨型的紫色球体徐徐在一支类似权杖的东西上形成,四周的空气又霍地变得诡异,让人头痛欲裂之馀还心情暴躁。 但项籍没有多花时间去了解那球体到底是什么,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从远处看来只觉他嘴巴附近的忽然冒出彷彿海市蜃楼的气流,接着对虞茴道:『等一下再解释吧。』然后问西域大汉们:『附近的生还者都救出了吗?』 他们以不纯正的口音道:『全部救了。』项籍就笑道:『好!给我一直往前跑,千万不能回头。』大汉们已经猜出他的意图,随即把身受重伤的二人和几名妇孺抱在肩上,急步逃离项籍出招的波及范围。 就在那帮巫师准备释出瘴气感染对手时,忽觉耳膜一阵刺痛,继而浑身的筋骨和肌肉都裂出一个个的破洞,场面血腥无比,而且周边的民房的墙壁都像受地震影响般出现裂纹甚至已经塌成瓦砾。不费一眨眼的功夫,一帮巫师已被项籍的一声巨吼撕裂成飞溅的血沫,尸身直飞往身后的近百丈之远。 此时原本正在反方向逃跑的西域大汉们都被项籍的吼叫声所震飞,倒在地上的捂着双耳直发抖。至于刚被大汉们驳回断骨的夏侯婴也忽地变得心神恍惚,眼前一片空白。纵然他的内功修为本来在项籍之上,但基于伤势未癒而且刚才毫无防备下中了项籍的虎吼,心志坚定的他依然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 至于虞茴,则是推开了刚才抱起自己的西域大汉,对他道:『不用麻烦你,我自己会走!』同时她心里又想:『这段日子里,大块头到底干了啥子?武功居然会精进了楞个多?真的不晓得。』她决定不让项籍一个人独佔所有的功劳,拔出大刀重新参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九章-利刃出鞘一 刘邦一行人逃出城外以后,一直往东走了近十里路,期间因着围城结界而丝毫听不见里面的骚乱之音,让他们得以安心赶路,但这种虚假的安寧却与他们无缘。 刘邦让士卒们安顿好,并让樊噲分发食物给他们,又主动安慰他们不用担心家眷,让姜石都看得感动,一滴泪珠掉下手中的馒头上,为其添上一点儿咸味。正当他慢用着乾粮时,忽听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一阵让他感到熟悉的吵闹声,『嘰哩呱啦』的乱吵乱叫,让眾将士不禁警觉起来,但根据姜石的记忆,这种声音并不是来自任何一种妖魔,而是之前曾帮助过自己及虞茴的那群猩猩。 只是牠们这次居然目露兇光地盯着自己,而且牠们又是如何从蜀郡来到这里的呢?他很快就想出答案,只见地面上不住张开一个又一个的大窟窿,里面爬出了抱括猩猩在内的各种珍兽怪禽,尽是士卒们从未见过,一时间也面面相覷的不懂应对。 犬神嘟囔道:『切!连这里都已经受瘴气感染了吗?』 『不可能!牠们明明是...』姜石目不转睛的盯着牠们一双双渗出邪气的眸子。 但听樊噲只怒道:『愣着干啥?性命都不要了吗?』说罢就担任衝上去,一棍打死一头准备袭击的猩猩。在他的带动下,士兵们都拿出勇气迎战,誓死保护主公,只有姜石仍是困惑地提着剑只守不攻。 这次连犬神都看不过眼,张大嗓子对主人当头棒喝道:『牠们全都是那帮巫师召来的,中邪术了,不会再认得你,别再做白日梦了!』他才甘心情愿的为眼前的旧友送上致命一击,作为饯别,默道:『安息吧!』 至于樊噲,则是以其毫无破绽的架式把接近己身的敌人一扫而光,彷彿在跟前划出了一道隐形的防线,任何越过界线的人就早做好脑袋被敲个粉碎的觉悟,即便是姜石这种精通法术的欺诈师也只能规矩老实的承受创伤。 杀了好几波猩猩之后,忽又杀来一头浑身冒火的饿鬼,尖叫着往樊噲扑过去,此鬼生前经常怨恨他人,死后便要永世受到怒火焚烧,因此其痛苦不堪,只想透过发洩来解决痛苦。 樊噲却仍在痴笑,只是伸出狼牙棒对其腹部不同之处乱捅一通,彷彿把饿鬼当成小孩一样玩弄于股掌间,期间集中精神试图观察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饿鬼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的一脚踢掉狼牙棒,张开一排利齿想要往樊噲咬过去,但他只是忽然出脚踢往它的下盘,立即见它把浑身的火焰都集中在下半身,准备把樊噲的右腿烤成猪脚。 眾人一见,均在大喊他的名字,试图阻止他的鲁莽行为,但樊噲此时却从容不逼的忽地变招,踢击饿鬼那光秃秃的头颅,一脚把它当鬼的这一生终结,其他人才知道他刚才以棍棒试探对手的用意。 刘邦看着兴奋,捋着鬍子,双手抖动得彷彿恨不得马上参与混战。只见其从腰间拔出一柄黑剑,其把手刻着展翅的蝙蝠,柄部和剑身都漆黑如墨,挥舞时彷彿遨游夜空的墨龙,倚天胜邪之剑—湛瀘。 这是一头食肉饿鬼杀至,它的双手都呈斧状,正好反映其前世为屠户的最佳印证,其一生都以掛羊头卖狗肉或者出售不新鲜的肉食等手法骗财,以致死后变成老饕,嗜血兇残。 其双斧不但威力强大,还带着生前宰犬屠猪的技巧,面对一般人,能轻易做到庖丁解牛,杀该人而人不知的效果,但见刘邦居然可以老实的接下对方的每招每式,不受动摇的彷彿一片安静的树林,无论对方的攻势如何疾速如风,也无法影响一排排齐整的通天巨干。 这时食肉鬼忽然对刘邦的鼻子出斧,企图把他的头颅整个削掉,怎料他只是向后弯一弯腰,又提起左膝撞击对方的右肘,把攻击轨跡改变掉,趁其失去平衡就一剑把它左臂整整砍断。 樊噲一见,喃喃的道了句:『终于要使出来了吗?大哥!』 那食肉鬼见自己的招式全部被破解,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就『吼!』的一声唤来另一头食肉鬼,二鬼左右夹击的使得招式变得愈来愈凌乱,即便是精通剑术的刘邦也无法分辨,还差点儿被割破喉咙而死。他知道刚才的拆招技巧将近失效,而自己亦已被两头恶鬼逼进穷巷,于是眼前一亮,赌上性命的双手握紧剑柄,气势逼人的往身前挥出一道影弧,两头饿鬼立即身首异处。 之后又跑来一头捡着破剑长尾大猩猩,其双目赤红,明显受摄心术蛊惑,已经不分敌我了,但刘邦却想:『如果可以救醒牠们,会否可以问出城内那头巨兽的消灭方法呢?』他只觉这头猩猩有利用价值,杀不得,于是霍地模仿起那头猩猩出剑捅过来的动作,两剑『砰砰!』的交缠在一起,但刘邦却忽然气运全身,用力一震,就让猩猩失平衡的跌在地上,全身僵硬得彷彿被点了穴道一般。 姜石也是首次真正了解到刘邦的实力,只觉其绝非池中物,居然能把那几套早已于春秋晚年失传的剑法重现人间,分别是:透过缠住对手的剑再以内力震飞其并点穴,毫无杀伤力,只求制服敌人的『仁剑』、透过精妙绝伦的剑技把对手的招式逐一破解,其徐如林的『智剑』、平日多数用在操练及强身健体,实战用途不大的『礼剑』,以及只能于陷入绝境时才能使出的赌命一击,威力最强,彰显公义的『义剑』。 姜石见他不下杀手,立即跑过去,并道:『牠们失去常性了,认不出人了,除了杀,别无他法。』他刚说完,一棵大树忽然被一头恶鬼弄断,直往两人压过去,可这种粗疏的手段又怎会难得倒姜石,只见他递出一道排山符,把巨木到他的方向彻底改变过去,反而压死了那饿鬼的不少同伴,还弄得周围烟雾瀰漫,遍地的不规则的树影让人恐惧,但姜石却同时又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那群饿鬼和猩猩在昏暗中视力大降,只能靠听觉辨别方向,因而被不少将士以无声剑法杀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九章-利刃出鞘二 姜石随即灵机一触,对刘邦讲了几句话,然后又指指山顶上的一座看似荒废已久的古老大宅。 刘邦一听见作战计画,兴奋得手舞足蹈,便吩咐下去道:『樊兄,我们现在往山顶上的那座大宅撤退!』 于是樊噲他们且战且退的,弄倒大树以堵塞群鬼的去路,同时不住退上崎嶇的山路。沿路上,他们只见四周长满荆棘,又不时有蝙蝠从宅院里飞出来,让人们不约而同的觉得这房子必定有蹺蹊。 姜石却不理这么多,只对刘邦道:『那些大树挡不了太久,我们只需等一下,引它们进到宅院里。到时候,才是它们真正的死期!』 『等等,我们也进去里面的话,不就是被它们围堵了吗?大门被它们弄破的话我们就死定了。』樊噲诧异的问道。 一名上阵仍只顾醉酒的兵长道:『嘿嘿嘿!你把大门拆了,他们自然没门进来吧。』让眾人无语。 刘邦则点点头,同时示意樊噲等人赶快进入大门,在确认好一行五十人都已经安全撤退后便把门锁上,跟着姜石进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厅内。 他对眾人解释道:『等一下,?切记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会让犬神替?找出敌人的位置,到时候?就马上杀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士兵们听完,就异口同声的问道:『但如果我们误伤了自己人那怎么办?』 姜石就道:『那?就想一个暗号,等一下刺杀那群恶鬼的时候大声喊出,让同袍们听出?的位置。』刘邦一听,觉得这个妙计不错,于是替士兵们想好暗号:『燕雀安知鸿鵠之志。』 然后在姜石的帮助下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匿藏起来,但他却发现了一件怪事,就是这大屋的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经常有一些凹痕,仔细一摸更会发现那些似乎是某种猛兽的抓痕,接着又有士兵表示摸到地上有一大撮毛发,却又不像是属于人的。 姜石拿起来给犬神闻一闻,祂却表示这毛发上没有邪气散发出,是此世之物。 不过最让人震惊的,始终是姜石所发现,掛在大厅内的三幅画像,只见画中之人除了一位妇女外全部肤色黝黑,正确来说是另外两人的脸上都长满毛发。其实即便是樊噲这种留着络腮鬍的汉子,都不可能会整块脸长满鬍鬚,更何况其中一幅画像里的人只是个未及冠的小孩。只见他跟疑似是父亲的人一样,除五官以外从头顶到下巴的位置全被毛发包围,简直是一头半人半狼的怪物。 他把这一切告诉给刘邦,他摸着下巴问:『那您觉得这家人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特徵呢?是半人半妖吗?还是他们只是得病了的可怜虫?』 姜石却道:『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家人似乎相当富有,却长得可怕吓人,只能躲在这座深山里隐居,那个少妇可能也是因为家人贪图富贵才逼她嫁进来的。』 『还有呢?』 『不怕老实说,这种浑身长满体毛的病症我从来没接触甚至听说过,而我平日读的书里面也没有记载过长成他们这个样子的怪物。』 他说到这,忽然直瞪双眼,并把手指放近唇边,示意刘邦把持安静,又压低声线对眾人道:『来了!快躲起来。』两名士兵马上推开大门,并躲在门边,准备当群鬼和猩猩进入大厅后就立即关上大门,让其成为瓮中之鱉。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门外已聚集了很多小妖,饿鬼们进到屋子里后不住嗅着地面并翻箱倒笼的,彷彿在找可以吃的东西,猩猩们则在兴奋地搥胸狂叫。 在士兵们的眼中,它们的所在位置一目了然,于是一同大喊口号,不住地喊,并从柱子后衝出,那群毫不知情而且失去视觉的饿鬼就这样被干掉了不少。 姜石因为有梟视功,非常善于在黑暗中战斗,因此负责击杀那些脾气暴躁又力大无穷的猩猩,只见他再度使出『阳神鸦』的腿法,接连绞死了几头嗜血的红毛大猩猩。 可惜的是,犬神为了把瞄准敌人的能力瓜分给在场所有人,因而忽略了帮主人盯紧背后,居然被一隻猩猩有机可乘,只见其伸出长长的尾巴,凭着听觉一下勒住姜石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 但现在战场那么混乱,又有谁能听出他那微弱的呻吟,仍只是自己顾自己的杀敌。但樊噲却忽感好奇:『为啥听不见神棍喊暗号?难道...?』 他立即四围观察,发现一头猩猩正用尾巴缠住某个人,从猩猩所发出的红光被黑影遮蔽部分的轮廓看来,那人没有穿军服,只穿着轻便的布衣,不用问也知道是姜石,于是他马上一击把长尾巴砍断,救回刚才九死一生的姜石。 『谢...』 『别谢我!好戏在后头!』 那头恼羞成怒的猩猩不住捶打地面,几乎弄出地震,原来牠是在要求同伴增援,遂以地面穿出音波让同伴得知自己的位置。 围在樊噲身边的红影没完没了的增加,杀完一批之后又随即有下一波攻势补上,彷彿一支无敌的天将雄师,单靠他一个根本应付不了,纵有健妇把犁使得他攻击时需花费的力气大大减少,内力消耗比其他人慢,但在这种视野不清的环境,经歷如此无间断的车轮战,试问有谁能安然无恙。 同时,樊噲开始发觉眼里的红影逐渐模糊,开始消失,原来犬神的法力开始不足,使得部分人的瞄准开始失效。 在丧失了犬神的庇佑下,樊噲单凭听觉根本打不过那群狂暴的猩猩,身上的盔甲亦被咬得七零八落,里面的衣服被染得通红一片。 刘邦虽然也开始陷入失明,但耳听手足有难,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信得过自己的剑术不会打歪,于是一剑就刺在一头即将杀死樊噲的猩猩身上,结果了牠,接着问道:『樊兄!还记得套路吗?』 他『啊!』的一声回应,随即高举狼牙棒乱挥,化作一把旋转的刀刃把接近自己的敌人全部转死,在刘邦的掩护下,他的攻势明显有效很多。 可是群鬼开始发现,这胖子现在用的招式只攻不守,与原本的大相径庭之馀还以后背对着满满的敌人,犯下战场上的第一大忌。 一头食肉鬼的身手最敏捷,无声无息的走近樊噲,打算于其后背划上一道血腥的霞彩,但奸计还未得逞,它的忽然整个世界好像颠倒了一半,头顶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石所见的,是刘邦闪入食肉鬼的突进范围,一剑把其梟首的画面,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的没有一点迟缓和瑕疵,彷彿其跟樊噲有着心灵上的感应一般。 这,就是他对手足的信任,即便眼不能见,连耳也不能听,他仍能透过气流的变动猜出同袍的动作,再而推算出破绽,因而能及时提其补上缺口。 若非配合着生死与共的挚友,根本无法发挥的『信剑』。 如是者,两人合作无间,如同疾风怒涛的杀出血路,却完全没有误伤任何一名士卒,让姜石不住讚叹,只想自己如果不是靠着内功催逼视力也无法于此等黑暗的密闭环境中作战。 刘邦配合着樊噲的攻势,不住地使出四套绝技,即使看不见,人们的脑海也定能想像到两人浴血战场的英姿。 耳听八方,刘邦感到敌人的数量已经少了近一半,但又不时听到士卒哀哭切齿的声音,彷彿是对同袍们的弔唁。 刘邦默默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兄弟们,愿各位能拋下执念,早登极乐!邦,定会替各位讨回公道。』他想伸手搭一搭一名士兵的肩膀,却摸了个空,不慎碰到一个木製的大箱子,却不是普通的木箱,其大得可以容下一整个人,简直与棺槨无异。 突然,一隻长着利爪的毛手破盖而出,一下擒住刘邦的左臂,把他强行拉进棺材里。 刘邦只感到自己一直急坠,什么也看不见,连四周环境的声音也听不见,彷彿自己的灵魂被囚禁着一般。因着重力,他逐渐失去意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六十九章-利刃出鞘三 当他甦醒过来时,惊见自己正身处一片绿草如茵的原野之上,广阔无垠的晴空没有一片乌云,猛烈的阳光让他不禁用手掌遮蔽着双眼。 他完全搞不清楚眼前所见的事物,于是在草原上踱步,期望找出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或者可以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他一直走,忽听两人正在对话的声音,是一名小孩跟一名男子的声音。 刘邦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幕让他终生难忘的画面,只见一对整块脸都长满毛发的父子正在一棵大树下嬉戏。 『爹!接好咯!』儿子把蹴鞠踢向父亲,他就装作接不住的,但当到他发球时,又故意放轻力度使得儿子必然接得住,只因他很想见到儿子那份成功的喜悦。 刘邦也不禁流泪,只想若非这对父子相貌丑陋,只能躲在深山里,他们的父子之情必然会受到其他百姓们的钦佩。 但下一刻,那父亲忽然把儿子抱到怀里,神色凝重的看着一群从山坡下上来,怒气冲冲的百姓。当中带头的,正正就是三幅画像中的那名少妇。 男子对妻子问道:『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妻子却道:『可笑!我那家道中落的爹把我嫁给你这个丑八怪,都只是贪图你的產业而已。现在他官位青云直上了,自然会把我接回去。』 『那你带那么多人来,想干什么?!』男子怒道。 同时,妻子身后那群百姓开始起鬨:『杀了那两头不祥的怪物!』『我们今天就替天行道,诛邪灭妖!』 说罢就一窝蜂的涌上前,用利器把两父子刺得鲜血淋漓,还把他们的心脏挖出来餵狗,死状恐怖惨烈。 接着,刘邦眼前的景象如琉璃般碎裂,四周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废墟,传进耳中的就只有一把雌雄难辨的凄泣声。他回过头来,见到一个披着破袍,捂着脸大哭的半兽人,他正想上前查探个究竟却率先惹起对方的注意。 只见那半兽人伸出利爪,四脚爬行的衝过来。 刘邦于是拔剑自卫,使出一套『智剑』,打算先把对方的招数套路记熟然后再加以反击,谁知对方的臂力和攻势实在太过凌厉,还不时大声咆哮使得他的守势经常被瓦解,还被对方一拳打得严重内出血,但半兽人的怒气仍未消,还想给予刘邦致命的一击,跃至半空后伸出右爪直插向刘邦的天灵盖。 刘邦见自己再度陷入险境,不作他想,只是双手握剑,猛力往半空一挥,弧形的剑风把半兽人一分为二,碎片与内脏纷纷掉在地上,形成一片血泽。 刘邦仍是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只想儘快想办法离开,却又找不到任何通往外界的门路。 他的心开始怯了,逐渐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逃离这魔境,同时又听身后传来一阵某种东西在搅拌的声音,回头一看竟发现那头半兽人的躯体重新组合起来,还变得比之前巨大了近一倍,身高与项籍不遑多让。 这次牠的攻势亦比刚才的更狠,以下就把刘邦逼上绝路,双爪同时挖向他的心脏。 刘邦心想:『礼剑、信剑和智剑都没用,那么...』他决定以更大的破坏力,更快的速度使出义剑,又是双手握着湛瀘,一剑就把对方的头颅给割下来,这次他为防对手在復活,决定把其首级带走,他总不相信一个失去了头部的动物还可以存活下去。 他把毛茸茸的头颅提在手中,到处大喊同伴的名字,喊得喉咙都几乎撕裂了,还是没有人回应他,绝望和恐惧让他开始自暴自弃,逐渐麻木,眼神恍惚的坐在地上。 他累得几乎睡着的时候,一阵刺痛让他惊醒过来,并被眼前所见的画面吓得咋舌,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居然还活着,并用尖毛刺伤了刘邦的右掌使他不禁松手,头颅滚到地上同时张大血盆大口,一下飞上刘邦的脖子,一口咬穿他的动脉,似要把他体内的血液全部吸乾。 『不可能!怎么可能在剩下头部的情况下都可以活动自如?!!』 他的脸色逐渐苍白,感官麻痺,却反而让他的求生意志更坚强,他用力把长着尖牙的头颅扔开,同时撕下布碎替自己止血。 半兽人的头颅又再次飞扑过来,但刘邦以做好准备,趁牠咬过来的时候一下捅出剑柄,用力戳在对方额头的印堂穴,同时爆出内气让其滚出数丈远,又是一记『饶恕』的仁剑。 谁知这个时候,四周的环境又再次出现变化,经过一轮扭曲变形之后,刘邦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火堆旁,而自己的对面则坐着那个满脸毛发的半兽人,只见他烤了几头野兔,并把一头已经熟透的递给刘邦,他初始也是充满戒心,但见其双目澄澈的不带一点敌意和仇恨,才欣然接受。 他吃了几口兔肉,忽听半兽人开始讲话:『您救了我...多谢!』 『哦?』 半兽人继续道:『我看您这身军服,应该是楚国人士吧?』 『没错。』 『嘿嘿!那么您就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了。』牠喝了几口酒,说起往事:『您们大楚和中原南部的落后地区盛行巫术多年,我一直以为您们这些人都是笨蛋,像我爷爷一样。』 『愿闻其详!』 『当年我爷爷因为久病不癒而去寻求巫师医治,谁知那个王八蛋居然给了一瓶膏药我爷爷,让他涂在皮肤上,说敷半个月左右就会好。』 『但那些药就让他浑身长满毛发,变得丑陋吓人,连子孙也逃不过这个厄运?』 半兽人苦笑道:『什么世俗人的目光我压根儿没有在乎过。只是,为何连我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要背叛我?!!!!!』牠忽然气得一脚踢熄火种,接着道:『那个贱人贪图我家的钱,我忍了!外面的人经常侮辱我们家的人是怪物,我都忍了!但我的儿子呢?难道不是她的儿子吗?为什么她也会下得了手?』从半兽人的语气,刘邦听得出其对那些迷信害人的风俗有多深的恨意,又想也许就是这份怨念和执着让他无论被杀死多少次都只会越来越怨恨,实力变得更强。 半兽人忽然跪下,诚恳的对刘邦道:『从我把您拉进棺木里之前,我就一直观察您,再加上您制止我的时候所用的那招剑法,我可以肯定军爷您日后绝对会是个人中龙凤、是个仁君。到时候,就请您创造一个没有纷争仇恨的太平盛世,不要让我这种魔头再现人间!』 说罢,居然拿起湛瀘剑捅进自己的心脏,空间随即崩坏,半兽人的身体亦徐徐化作飘雪消失于刘邦的眼前。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去到了一个又狭窄又侷促的地方,用手肘往上一撞,推开了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盖,站了起来,只见樊噲点着灯,把黑房照得通明,让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就对其道:『儂那边打完了吗?』 姜石却抢先道:『儂也不是差我们很多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捧腹大笑,但欢愉的气氛瞬间被一生远处传来的巨响打破,眾人一看,只见一道紫黑色的光芒从城内直扫出来,无视围城结界的把沿途上的事物尽数摧毁。 『不可能的,围城结界居然会...?』犬神喃喃道。 但主人姜石所关注的却是别的,吶喊一声:『虞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