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碎婚书后,大佬连夜求婚了》 第1章 你把婚礼让出去吧 “半个月后的婚礼,你让给轻语吧。” 出差刚回来,苏轻菀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 她茫然的看向傅时宴,却只看到他冷漠深邃的侧脸。 “小时候她意外走失,傅家和苏家的娃娃亲才会落到你头上,现在她骨癌晚期,你也应该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苏轻菀难以置信,求证时声音都在发抖。 傅时宴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婚事不会惊动太多人,陪她安心走完这最后一程,我会再娶你。” 这怎么可能一样? 苏轻菀仍不甘心地追问:“叔叔阿姨他们呢?如此荒唐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傅时宴伸手递过来一张婚礼请柬。 烫金页面上,两方长辈的名字格外醒目。 她的面容瞬间失去血色。 在苏家,以她父母一贯偏袒的态度,苏轻语想要什么他们从未拒绝。 但她没料到,就连素来通情达理的傅父傅母,居然也支持苏轻语。 见她沉默不语,傅时宴继续道:“阿菀,她时间不多了,你是她妹妹,宽容一些好吗?” “她根本就没有生病!” 苏轻菀精通中医,早就看穿了苏轻语的假装,可无论她如何解释,始终无人相信。 甚至,还被视作是蓄意诋毁苏轻语。 傅时宴显然也如此认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够了,你还要污蔑她到什么时候?” “上一次你这样说,我专门带她去了傅家旗下的医院做检查,可是结果呢?难道还觉得不够难堪吗?” 听到这话,苏轻菀整个人都僵住了。 当时骨癌的诊断结果一出,她就被匆忙赶来的父母狠狠扇了两记耳光。 不仅没能弄清真相,还被禁足在家,不让她再插手苏轻语的任何事。 傅时宴此刻重提此事,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并未觉得不对,“说到底,你就是容不下她,有时候我甚至忍不住想,当初是不是你故意丢下她的!” 心头猛地一痛,苏轻菀只觉得寒意刺骨。 父母厌恶她,是因为苏轻语回来后多次暗示,当初是她故意遣开佣人,才导致苏轻语落单走失。 可过去的傅时宴从来不信这些。 他曾说,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阿菀,绝不会如此狠毒。 但为什么,如今连他也不信了? …… 回到苏家,母亲一见到她,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苏轻菀的视线却落在满墙的喜字上。 满目的红,刺的她眼睛生痛。 “为什么要把婚礼让给苏轻语?” “你还有脸问?” 陈素珍眼神讥诮:“当初要不是你,你姐也不会吃那么多苦,现在只是拿你一份婚约而已,已经是便宜你了,更何况,时宴本来也不想娶你。” 说着,抬手扔给她一只录音笔。 “傅哥,你当真是要娶苏轻语?这病可没个准头,要是以后她好起来了,又或者没有那么快就病发,你打算如何给苏轻菀交代啊?” “轻语是她姐姐,真要能活下来,她也该觉得欣慰。”傅时宴随口回道。 “可那样的话,苏轻菀不就没办法和你结婚了,你不担心她一气之下离开你?” 傅时宴淡淡一笑,“一条已经养出依赖的狗,怎么会轻易离开主人?更何况她为了嫁给我付出那么多,放不下的。” 十五年。 她与傅时宴相识整整十五年。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用如此不堪的词语来形容她! 恶心到极点时,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两天之后。 傅时宴端坐在病床旁:“怎么生病了?” 苏轻菀脸上掠过一丝反感:“和你有关系吗?” 见她仍在赌气,傅时宴停顿片刻:“那天是我没说清楚,我和轻语结婚也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一切,还像从前那样,你别再闹了。” 苏轻菀笑了,笑到后来只觉得一阵反胃。 “傅时宴,你真是个虚伪的人,从今以后离我远点!” “什么意思?你要分手?” 见她别过头,傅时宴习惯性地伸手去抓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怒斥。 “苏轻菀,你在做什么?” 陈素珍和苏轻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也不管动手的不是她,上前便是一记耳光。 清脆的声响在病房回荡,所有人都怔住了。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没死心,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陈素珍怒火中烧,抬手要再打,眼看又一巴掌即将落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将苏轻菀护在了身后。 苏轻菀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高级定制西装衬出他利落的肩线,那张久违的脸上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周先生?” 周聿深幽暗的目光从她脸上的巴掌印扫过,强大的气场越发冷冽摄人:“被打了也不知道躲?” 苏轻菀抿了抿唇,她不是不知道躲,是那一巴掌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见有人敢拦,陈素珍立马搬出身份:“这位先生,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周聿深抬眸,眼底沁着霜雪一般。 不需要他开口,身后的助理立马带着乌压压的保镖上前。 原本就不宽敞的病房顿时变得逼仄,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几人面色都变了变。 陈素珍脸上一阵青红交错:“苏轻菀,你就这样看着你妈被人威胁?” “的确不能看着。”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上前冲着苏轻语和傅时宴一人抽了一巴掌。 “这样,才算公平。” “啊!你这个孽障,孽障!”陈素珍见两人都被打,气的冲上来就要教训她。 可她刚一靠近就被保镖推开,周聿深冷厌道:“赶出去。” “是,贺总。” 保镖将人往外赶,陈素珍还在叫嚣一定会要她好看。 苏轻菀无动于衷。 要她好看吗? 可是,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等病房终于安静下来,苏轻菀才想起来问:“周先生,你怎么在这?” 第2章 情侣装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她在M国无意中救了他一命,当时他浑身是血,双腿几乎坏死。 为了给他治病,她还在他的庄园生活过两个月。 后来她被迫回国,没想过还有再见的一天。 周聿深抬了抬眸,漆黑的眼神直视着她:“你呢,听说你要结婚了。” 苏轻菀笑容勉强:“本来是,不过现在……” 话没说完,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有人提醒她看工作群。 只一眼,苏轻菀的怒火直冲头顶。 陈素珍竟然在苏氏集团的工作群里,将她这次出差的业绩全都算在了苏轻语头上,还公开指责她能力不足。 “抱歉周先生,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改天再感谢你今天的维护。” 她走的太快,没听见周聿深那句我送你。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周聿深眸色深深。 助理很有眼力见的拿出手机:“我马上去查。” 等周恬恬停好车上来,看到的就只有她哥一个人:“咦,轻晚姐呢?” “走了。” “那你跟她说了,你是来抢婚的吗?” 周聿深淡扫她了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周恬恬撇嘴。 本来就是,不然怎么一听说苏轻菀要结婚,马上放下一切来S市? 怕她尴尬,还特意拉自己来做掩护。 男人啊! 就喜欢口是心非! 苏轻菀回到自己名下公寓。 第一时间将自己所有接触过的项目整理的清清楚楚。 可她刚一发出去,就被禁言了。 短暂的沉默里,苏氏集团又连发了三条公告。 全部是关于她的。 【因个人能力原因,撤除苏轻菀担任苏氏集团设计部副总一职。】 【因个人能力原因,撤除苏轻菀担任苏氏集团营销部副总一职。】 【因个人能力原因,撤除苏轻菀担任苏氏集团策划部副总一职。】 公告上特意带着她的职位,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是怎么从云端跌落泥地,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苏轻菀的心彻底凉了。 尽管她不喜欢这份工作,但在职的每一天都尽职尽责,她绝不会也不能,接受这种侮辱。 试着登录了一下集团内部账号,发现权限还在,苏轻菀立刻一份公告,以及她这些年的功绩。 【公道自在人心,苏轻菀,自动离职。】 简简单单几个字,热度再次达到第一。 吃瓜的网友纷纷议论。 【太好了,救星来了,是金刚牛马!】 【头一次见辞职还要集团官宣的,真想看看写了啥。】 【而且这位女士太强了吧?苏氏集团是糊涂了吗?这种人才都放走?】 这则离职公告很快就被删了,不过苏轻菀不在乎,从此划清界限也好。 倒是集团负责人以及陈素珍在不停地给她打电话,电话不接就打语音。 她不想接,干脆直接关机,耳机一戴,直接进来书房。 两个小时后,一条全新的中医科普视频出现在某个坐拥百万粉丝的账号上。 苏轻菀又回复了几位咨询问题的宝妈私信,这才关上电脑走出书房。 开机,微信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最新消息栏里,只有简短的三个字:“还好吗?” 发信人,周聿深。 太久没有联络,她几乎忘了列表里还有这样一位好友。 正出神间,屏幕陡然亮起,微信通话的邀请界面取代了方才的对话框。 苏轻菀微微一怔,指尖迟疑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 “是我。”男人低沉温和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轻轻拨动了心弦。 她轻声回应:“嗯,我知道。” 话音落下,听筒里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一旁的周恬恬显然急了,声音由远及近地插进来: “汀晚姐,我是恬恬呀,我哥哥想请你吃顿饭!” 声音随即变远,像是被人推开。 苏轻菀想起当初在庄园里总跟在自己身后转悠的小姑娘,不由莞尔:“好呀,什么时候?” 周聿深的声音再次清晰传来:“看你方便。” 她如今已经离职,时间充裕。 “那就定明天吧.”她说,“正好,今天你帮了我,我还没正式向你道谢。” 挂断电话,周恬恬又热情地邀请她一起打游戏。 苏轻菀平时并不沉迷这些,但她明白,这是恬恬想帮她散心,便也笑着配合。 两人一直玩到天色渐沉,直到周聿深出声提醒周恬恬,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窗外星光点点,整座城市的灯火在她脚下蔓延,宛若一条流淌的银河。 她静立窗前,任心底那细密而熟悉的痛楚悄然蔓延。 有些伤,总要彻底溃烂过,才能生出新的血肉。 第二天,S市迎来了近来难得的好天气。 苏轻菀准时抵达约定的地方。 餐厅坐落于一座苏式园林之中,对着装略有要求,她便选了一身浅鹅黄旗袍,长发松松挽起,只簪一支白玉簪子。 一身装束素净典雅,却愈发衬得她眉目如画,清光卓然。 “汀晚姐,你这张脸不进娱乐圈真是观众的损失!” 一见面,周恬恬就忍不住连连赞叹。 苏轻菀浅浅一笑,唇边梨涡微现,更显气质温柔。 “你也很美。” “可你是惊艳级别的大美人!”周恬恬边说边拽了拽身旁的周聿深,“哥,你说是不是?” “是,很美。”男人声线低沉,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苏轻菀下意识抬眼望去,不经意间,两人视线相撞,皆是一顿。 他今日穿了一身定制黑色衬衫,削弱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商界感,添了些许闲适儒雅。 衣上绣着的暗纹竹叶流光隐约,竟与她旗袍上的纹样出奇相似。 远远望去,倒像刻意搭配的情侣款式。 吃饭时,周恬恬不断带动话题,笑声不绝。 好几个瞬间,苏轻菀恍惚又回到了在M国庄园时的轻松时光。 正当气氛温馨融洽之际,四名身着统一制服的保镖悄然走近。 “二小姐,老爷请您回去。” 苏轻菀指节微微一紧。 这家餐厅她特意选在离苏家很远的地方,苏执业绝不可能是偶然经过。 他是特意来寻她的。 “我正在招待朋友,麻烦转告他,饭局结束后,我自会去见他。” 保镖并未退让,反而无声地向前逼近一步。 她察觉周聿深似乎有所动作,抢先开口:“抱歉,我得失陪一下,今天这顿饭,恐怕只能到这里了。” “我们一起去。”周聿深站起身。 当他不再收敛自身气场,一股冷冽的压迫感顷刻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滞。 四名保镖对视一眼,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第3章 她舍不得 “是啊是啊,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汀晚姐,我们一起出去吧。”周恬恬也回过神来,连忙应和。 苏轻菀心头一暖,但她实在不愿牵连他们,“真的不用了,我……” 话未说完,手腕忽然被温热的手掌覆住。 周聿深眸色深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矜贵:“别拒绝我。” 餐厅外。 苏执业坐在红旗车内,看见苏轻菀并非独自出来,眼底锐光一闪而过。 但他纵横商场数十年,早已习惯不露声色。 待苏轻菀一上车,车辆便迅速驶离。 她下意识攥紧安全带:“你要带我去哪儿?” 苏执业并未回答,只饶有兴味地瞥向后视镜——在他的车队后方,一辆黑色的库里南正紧追不舍。 几秒之后,第二辆、第三辆接连出现…… 不过转眼之间,竟组成了一支与苏家车队规模相当的车队。 “你的这位朋友,实力不简单,不是S市人?”苏执业语气平稳,透着试探。 苏轻菀也察觉到了车后的动静,望着那几辆步步紧逼的豪车,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心绪翻涌。 周聿深……他竟然追来了。 “哥,这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库里南的副驾上,周恬恬气得直嘟囔。 起初他们以为苏轻菀被强行带走,立刻跟上,谁知对方反而故意降速,直到周聿深隐在四周的保镖全部现身。 不过一瞬,对方就摸清了她哥的底牌。 “无妨。” 周聿深神色未动,冷峻的眉眼依旧平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控着方向盘,手背上淡青的脉络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下一秒,油门猛踩,库里南连续超越数车,以强硬的姿态径直逼停了为首的红旗。 轮胎摩擦地面扬起淡淡烟尘,周聿深推门下车,稳步走向红旗,轻叩车窗。 苏执业眼中掠过一丝兴奋的光。 “我跟他并不熟,请你别打他的主意。”苏轻菀蹙紧眉头,父亲的神情让她心生警惕。 在苏家,比起陈素珍毫不掩饰的厌恶,她更忌惮这位深不可测的父亲——他无数次,试图将她当作换取利益的筹码。 苏执业却笑了,眼底却无半分温度:“看来你妈没说错,你现在确实不太听话,连撒谎都学会了。” “实话告诉你,原本因你近来的表现,我已决定让你与王氏小公子联姻,不过现在……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话音落下,车门倏地打开。 苏执业在她身后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她踉跄跌出,正好被周聿深稳稳接住。 空气中传来苏执业意味深长的笑声:“周总难得来S市,就让汀晚代我略尽地主之谊。” 这么快就摸清了他的来历…… 苏轻菀心中愈发不安,她下意识想后退:“周先生,请不要离我太近,我不想连累你和恬恬。” 周聿深手掌微微用力,不容她挣脱。 “选我吧。” “……什么?” 浮光流转之间,他男人深邃的眼眸向她逼近,语气低沉而清晰,“选我。” “我来解决一切。” 苏轻菀瞳孔轻颤,一时怔在原地。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清丽湾公寓。 苏轻菀对着眼前那份协议,已经怔怔出神了半小时。 周聿深说出那番话后,她不知如何回应,而他却平静地递来一份婚前协议。 条款清晰合理,甚至明显偏向于她——即便将来她想结束这段关系,他也承诺会无条件配合。 面对她的犹疑,周聿深只淡淡道:“我需要一个人,坐稳周太太这个身份,而你,很合适。” 可这个理由,并不能真正说服她。 苏轻菀更愿意相信,他这样做,是出于某种报答。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还是该找个机会,和他把一切说清楚。 周家,周恬恬同样满心不解。 “哥,你就不能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吗?” 周聿深修长的指节一页页翻过这四年来有关苏轻菀的资料。 每多看一行,他周身的气息便冷峻一分。 三年前,苏轻语突然归国,原本远在M国的苏轻菀被紧急召回。 自那以后,她在苏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近两年更是处处受制,屡遭打压。 设计陷害已成常态,打骂欺辱更是家常便饭,连她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也早被生母强行转走,送给了苏轻语。 甚至,她曾三次被带至医院,为苏轻语做骨髓配型。 在这种情况下,喜欢二字,叫她如何坦然接受? “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周恬恬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真要去见傅家的人?爷爷最不待见他们,多少年都不往来了。” 周聿深抬眼,眸中戾色一闪而逝:“正好,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 夜深人静,苏轻菀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这次是苏氏家族大群的消息。 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那份离职公告的真相。 陈素珍极好面子,颠倒是非地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苏轻菀,还附上两张傅时宴与苏轻语脸上带掌印的照片。 在一片不孝、放肆的斥责声中,苏轻菀平静地甩出一段那晚与苏轻语对话的录音——“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时宴早就睡过了,他很喜欢从后面抱着我。” 语音播放出来的瞬间,群里顿时陷入死寂。 陈素珍疯狂私信要求撤回,苏轻菀置之不理。 对方气急败坏地威胁:“好,有本事你就一直这么硬气!不跪着给你姐道歉,这辈子都别想得到苏家一分一毫!” 傅时宴也在试图联系苏轻菀,他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式,却发现自己已被全线拉黑。 身旁的共同好友察觉他心不在焉:“汀晚还没找你?苏氏集团那公告我看了,她拼了那么久才得到的位置,真就这么不要了?” 傅时宴心烦意乱。 苏轻菀向来性子软,他说什么她都听,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决绝地反抗。 有些事,正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可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那么爱他,怎会舍得与他两清? “走了。”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烦躁地起身离去。 夜色渐沉,墨一般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轻菀坐在客厅里,仔细规划下一期视频的拍摄内容,每一步都标注得清楚详细,只为让观众更易理解。 公寓门突然被重重拍响。 她起初以为是陈素珍,直到听见密码锁被按动的声响,才意识到来人可能是傅时宴。 这里的密码曾只告诉过他一人,但从医院回来的那晚,她就已经改掉了。 她收回目光,只当作没有听见。 然而下一秒——“滴滴。” 解锁成功的提示音惊得她瞬间站起身。 第4章 你是我亲妈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 傅时宴眼神幽深:“为什么要改密码?” “这是我的家,我没必要跟你解释,麻烦你出去。” 冷淡的态度彻底引燃了傅时宴的怒火,他上前一步,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我已经说过,事情结束后我会娶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 苏轻菀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生怕他失去理智,奋力挣扎起来。 肢体相互摩擦间,傅时宴看向她的眼神渐渐变了味。 苏轻菀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脸色骤然一冷! “你敢!” “呵。”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带着醉意的眸子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是他错了,他早该提前占有她的身心,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生出要和他分开的念头。 “给我,用行动证明你还爱我。” “无耻!” 苏轻菀又羞又气,双手都被他牢牢按住,只能用脚阻拦他靠近。 可这种程度的抵抗在他眼里,反倒更像是情人间的调趣。 傅时宴将脸深埋在她颈间,温热的呼吸轻轻撩拨着她的耳蜗:“放心,我说话向来算,周太太的位置最后肯定是你的,要是你在意轻语,我可以先陪你去国外登记结婚,那边的婚姻关系,和国内互不影响。” 苏轻菀浑身一僵,强烈的恶心感从心底蔓延开来,将她从头到脚包裹。 “所以,你是要我做第三者?” “只是暂时的而已。” 苏轻菀忽然没了挣扎的力气,她凝视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语气平静得近乎麻木:“可是傅时宴,十八岁的你,永远不会这样侮辱我。” 傅时宴瞬间怔住。 没错,十八岁的他,在苏轻语回来之前的他,永远把苏轻菀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话还没说完,一把闪着冷光的水果刀突然抵在了傅时宴的小腹上。 苏轻菀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一个人住,这把刀是用来防身的。 刚才趁着他放松警惕,她才趁机拿到了刀。 傅时宴眼中的痛苦瞬间被愤怒扭曲,难以置信地盯着苏轻菀:“你拿刀对我?” 苏轻菀努力维持着冷静:“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傅时宴没有说话,他不愿意相信。 不信那个从小就依赖他,爱慕他的苏轻菀,会突然变得这么绝情。 他的身体继续向前倾,当刀尖刺入肉体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直到鲜血慢慢渗出,门口突然传来陈素珍惊慌失措的尖叫。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了!” …… 警局。 苏轻菀已经做完了笔录,她沉默地坐在一旁,听着陈素珍跟办案人员绘声绘色地描述,她是如何动手伤人,又有哪些行凶的动机。 陈素珍那副急切的样子,不像是她的母亲,反倒更像是她的仇人。 办案人员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急着给自家女儿定罪的家长,但最终案件如何定性,还要结合伤者的口供来判断。 陈素珍不乐意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人证物证都摆在这了,人就是她伤的!”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我们会依法处理。” 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陈素珍又把怒火撒到了苏轻菀身上:“你别得意,敢拿刀伤人,这次不管怎样,都要给你点教训!” 苏轻菀静静地看了她很久,久到眼眶都变得干涩。 “妈,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陈素珍冷笑一声:“怎么?想打感情牌?亲子鉴定你不是早就做过了吗?” 是啊,她做过。 可正因为做过,她才无法释怀,无法欺骗自己。 最后,办案人员神色严肃地对苏轻菀道:“苏小姐,根据目前掌握的证词,如果你不能提供新的证据,我们就要按照规定对你进行拘留,等待案件进一步调查。” 苏轻菀低下头,冰冷的手铐已经触碰到了她的皮肤。 就在这时,一阵风声骤然掠过,苏轻菀突然被一道冷冽的气息包裹住,紧接着,那副即将落在她手腕上的枷锁被人强势挡开。 她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周聿深,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办案需要证据,不是听人讲故事。” “你是什么人?敢妨碍公务!”陈素珍见状,尖叫着就要扑上来,“她伤人是事实,我亲眼所见!” 周聿深身后的助理上前一步,只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陈素珍的脸色瞬间煞白,张着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助理不再理会她,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办案人员。 “这是案发时,苏小姐公寓门口走廊的监控录像。” 画面清晰地显示,傅时宴尝试了几次密码成功解锁后,醉醺醺地闯了进去。 紧接着,公寓内传来苏轻菀的惊呼,和傅时宴充满侵略性的话语。 “给我,用行动证明你还爱我。” “你敢!” 录音效果好得惊人。 办案人员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看向目瞪口呆的陈素珍:“这位女士,现在情况变了,你的女儿是正当防卫的受害者,而傅时宴先生,涉嫌强行入室和猥l亵未遂,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周聿深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在因后怕而微微发抖的苏轻菀身上。 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用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而后沉声对助理吩咐:“处理好后续。” 说完,便带着苏轻菀径直走出了警局,将身后陈素珍气急败坏的咒骂彻底隔绝。 …… 清丽湾公寓。 “咔哒——” 老旧的门锁被专业工具拆下,发出最后一声脆响。 周聿深叫来的人正在更换最高安全级别的智能门锁。 而他本人则在开放式厨房里,为苏轻菀煮了一杯驱寒安神的姜茶。 他将温热的杯子放在她手边的茶几上,没有多说一个字,便坐到一旁,打开笔记本电脑安静地处理工作,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她。 苏轻菀裹着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缩在沙发里。 傅时宴那张丑陋的嘴脸,和母亲陈素珍恶毒的诅咒,在脑子里反复回放。 一阵生理性的反胃涌上喉头。 她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那份婚前协议,为什么条件对我这么有利?” 第5章 我不怕 周聿深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下,抬眸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这是一份合作,条款的设计,是为了规避你未来可能承担的所有风险,干净的开始,也确保你在任何时候,都能干净地退出。” 这个理由,现实得不带一丝情感,却又周全到无懈可击。 苏轻菀握着温热的杯子,姜茶的辛辣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驱散了些许盘踞在心头的寒气。 干净地退出。 这四个字,对此刻的她而言,竟是一种奢侈的承诺。 她低头抿了一口姜茶,正想再说什么时,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嗡鸣震动。 屏幕亮起,一条短信弹了出来,发信人是苏执业。 “你那位朋友,很有意思,明晚苏家家宴,带他一起来。” 短短一行字,没有多余的寒暄。 苏轻菀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刚刚想签那份婚前协议的心也冷了下来。 她太了解她这位父亲了。 当苏执业觉得某人有意思时,那个人在他眼里,就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件可以估价利用,可以随时摆上谈判桌的筹码。 若是她签了婚前协议,岂不是成了那个引狼入室的诱饵!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带着刚刚喝下的姜茶都仿佛在胃里结成了冰。 周聿深察觉到身旁气息的骤变,视线顺势下移,落在了那条短信上。 “别去!” 苏轻菀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按灭手机屏幕,“他想利用你,这是个圈套!” “圈套?” 周聿深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没有理会苏轻菀的阻止,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拿过她的手机。 动作虽然不强势,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气场。 苏轻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她的手机,在那条短信下,从容不迫地敲下了一个字。 “好。”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手机递回给她,沉声开口,“鸿门宴?我不怕。” 这时,周聿深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简短地应了几声。 “证据确凿。” “舆论发酵。” “按流程走。” 挂断电话,他看向苏轻菀:“傅时宴因证据确凿,已被正式拘留,后续,我的律师会跟进。” 男人语气平淡,却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苏轻菀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而此刻的网络早已炸开了锅。 傅时宴被带走的照片,连同那段走廊监控里的录音,不知被谁捅了出去。 “S市傅氏总裁强闯民宅。” “年度普法现场:给我,用行动证明你爱我。” “极品亲妈神操作。” 几个词条在短短一小时内,相继冲上热搜。 【我的天,这录音听得我脚趾抠出一座魔仙堡!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油腻的霸总语录?】 【楼上的你关注点歪了!重点是那个妈好吗!亲眼看见女儿差点被侵犯,反手就把女儿送进警局,还要告她故意伤人?这是亲妈?这是后妈中的战斗机吧!】 【只有我好奇挡开手铐,拿出监控的那个男人是谁吗?背影好绝,气场两米八!英雄救美!】 苏轻菀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傅母的电话打来。 她看着屏幕,有些犹豫。 周聿深察觉到她的迟疑,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苏轻菀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傅母尖利而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苏轻菀!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傅家的笑话吗?” 没有一句关心,没有半点歉意,只有劈头盖脸的质问。 “时宴他只是喝多了,一时糊涂!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还闹到警局去?你赶紧去警局说清楚,就说这是一场误会!” 苏轻菀听着这些话,忽然很想笑。 她也确实笑了出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无尽的凉意。 “傅阿姨,您现在该关心的,不是傅家的脸面,而是傅时宴会不会留下案底,误会?我公寓门口的监控和录音,可不会误会。” “你……”傅母被她冰冷决绝的态度噎住,气急败坏,“你别忘了,你还想不想嫁进我们傅家!” “不想了。”苏轻菀平静地打断她,“从他让我把婚礼让出去的那一刻起,就不想了。”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将那个号码拉黑。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新换的智能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电子音,提示安装完成。 安装师傅恭敬地向周聿深道别后,悄然退下。 公寓里,只剩下她和他。 周聿深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 男人身材高大,站在客厅里,让原本宽敞的空间都显得有些局促。 “这个地方,不安全了,我在附近有套公寓,安保系统是独立的没人打扰,你可以暂时住过去。” 周聿深黑眸深邃,不像是在征求意见,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最优的解决方案。 苏轻菀怔住,心底某个角落,被这直接而强硬的保护,撞得微微发颤。 见她不语,周聿深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刻意放缓了些许:“或者,在你找到更合适的地方之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那还未完全消退的巴掌印上,眸色沉了几分。 “苏轻菀,你救过我的命,所以,让我护你一次,不算过分吧?” 苏轻菀抬头,怔怔地望着他。 灯光下,男人英挺的眉眼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偏偏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笃定。 从苏轻语回来后,她的人生就只剩下退让宽容牺牲。 从没有人问过她,委不委屈,需不需要保护。 鼻尖一酸,她下意识别开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周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 “我说了,你救过我的命。”周聿深打断她,“还是说,在你眼里,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苏轻菀一噎。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见她不说话,周聿深直接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把车开到楼下。” 简短的命令,而后挂断。 他看向她,像是在通知一个既定的事实:“走吧。” 苏轻菀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再拒绝。 “等我找到合适的住处,会尽快搬走。” 周聿深看了她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随你。” 第6章 未婚夫 周聿深的车平稳驶入一片静谧的住宅区。 入口处没有夸张的门头,只有低调的岗哨和层层验证,车牌识别后,厚重的金属闸门无声滑开。 这里是S市最顶级的安保公寓——天境府,据说安保系统与外界物理隔绝,住户的隐私被保护到了极致。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是一个独立的玄关。 公寓是顶层复式,入户便是挑高近七米的客厅,一面360度的全景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装修风格是极致的简约奢华,每一件家具,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内敛的品味和不容置喙的实力,与苏轻菀那间温馨却处处透着局促的小公寓,恍若两个世界。 周聿深将一张沉甸甸的黑金门禁卡递给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这里的所有权限都对你开放,把它当成自己的家。” 苏轻菀指尖触碰到卡片冰凉的质感,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张卡,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庇护,低声道了句谢谢,接过卡片时,指尖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依旧保持着一丝警惕和距离。 刚安顿下来,周恬恬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屏幕里的小姑娘看到背景后,立刻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哥!你金屋藏娇啊!汀晚姐,你别看我哥这人冷冰冰的,其实可会疼人了,你千万别客气,使劲儿使唤他!” 周聿深从苏轻菀手中拿过手机,镜头晃了一下,只留给他妹妹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和一句干脆利落的“挂了”,便直接结束了通话。 苏轻菀却眼尖地瞥见,他那素来冷峻的耳根处,漫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 这小小的插曲让紧绷的气氛稍缓,周聿深的助理很快又打来电话,汇报傅家的动态。 “傅氏集团股价因总裁丑闻影响,开盘即大跌,目前已经蒸发了近十亿。傅家现在乱成一团,正动用一切关系想把傅时宴捞出来,傅董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儿来了。” 周聿深听着汇报,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挂断电话,他看向苏轻菀:“明晚的家宴,我会陪你去。” 他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 “以你未婚夫的身份。” 苏轻菀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里蕴含的巨大信息量,门铃声就响了。 助理领着一位身着考究西装的中年男人,和数名店员走了进来。他们推着一整排挂满了华服的衣架,瞬间将空旷的客厅一角变得琳琅满目。 周聿深目光落在苏轻菀身上,嗓音低沉而有力:“选一件,作为周太太的第一件战袍。” 苏轻菀的视线从那些或明艳或素雅的礼服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件宝蓝色的丝绒长裙上。那颜色如同最沉静的深海,在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冷静而神秘,既不张扬,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当她换好礼服,从更衣室走出来时,客厅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长裙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身形,宝蓝色的丝绒衬得她肌肤胜雪,乌发红唇,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周聿深眼中清晰地闪过一抹惊艳,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不再是那个在苏家处处隐忍退让的二小姐,也不是那个被傅时宴玩弄于股掌的可怜人。 镜子里的人,眉眼依旧温柔,眼底却淬着一层坚冰,是即将浴火,涅槃重生的凤凰。 次日傍晚,苏家别墅灯火通明,草坪上衣香鬓影,一派热闹景象。 一辆黑色的限量版劳斯莱斯幻影在门前缓缓停下,流畅的车身线条在暮色中泛着矜贵的光泽,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车门打开,周聿深率先下车,他绕到另一侧,亲自为苏轻菀打开车门,手臂微微挡在车门顶框,动作优雅而绅士。 苏轻菀提着宝蓝色丝绒长裙的裙摆,款款而出。她一出现,周围的窃窃私语便为之一静。 “哟,这不是我们苏家的大功臣吗?把未婚夫送进去了,转头就攀上了新高枝,真是好本事。”尖酸刻薄的声音划破了短暂的宁静,陈素珍携着苏轻语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假笑,眼里的鄙夷却毫不掩饰。 苏轻语站在一旁,目光怨毒地剜着苏轻菀,尤其是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礼服,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苏轻菀目光清冷地扫过两人,语气平静无波:“与其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多关心一下姐姐的婚事。傅家现在自顾不暇,想必也没心情办喜事了。”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苏轻语苍白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毕竟,S市的名流圈子说大不大,谁又愿意跟一个涉嫌强迫未遂的犯人扯上关系呢?” 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母女二人的痛处。 陈素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扬手就要发作:“你这个……” 话未出口,一道冰冷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周聿深不知何时已站到苏轻菀身侧,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陈素珍,那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让她举在半空的手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总大驾光临,苏家蓬荜生辉啊!”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苏执业满面春风地走来,主动朝周聿深伸出手。 他热情地与周聿深握手,言语亲切,那双精明的眼睛却一刻不停地在周聿深身上来回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 苏执业将周聿深奉为上宾,亲自陪坐,话题始终围绕着生意场。 “周总年纪轻轻,就已将周氏的海外市场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后生可畏。不知周总对S市最近的新能源项目有何看法?”苏执业举着酒杯,看似闲聊,实则句句都是试探。 周聿深应对自如,他晃了晃杯中的红酒,语气淡然:“苏氏最近的精力,恐怕不在新能源上。与其开拓新项目,不如先想想如何解决旗下服装品牌积压的库存,以及填上地产项目资金链的窟窿。” 第7章 谢谢你 苏执业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这几件事都是苏氏集团内部的机密,他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眼看商业上的试探占不到半点便宜,苏执业终于沉不住气,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端起酒杯,站起身,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场的人都听见:“周总,既然你对小女有意,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只要周总愿意注资二十亿,帮苏氏渡过眼下的难关,汀晚,就是你的。我们两家联姻,强强联合,未来在S市,乃至全国,都大有可为!” 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在了苏轻菀和周聿深身上。震惊、鄙夷、看好戏的眼神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苏轻菀紧紧包裹。 她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明码标价的商品,赤裸裸地摆在货架上,任人挑选。血液一点点变冷,连指尖都泛起凉意。 “啪。” 一声轻响,周聿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随即,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形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他冷冽的目光扫过苏执业那张写满贪婪与算计的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苏董说笑了。” “第一,我的未婚妻,是无价之宝,不是用来摆上谈判桌的筹码。” “第二,”他顿了顿,眼底的讥诮不加掩饰,“苏氏的这个烂摊子,还没资格让周氏来收拾。” 全场死寂。 如果说苏执业的话是把苏轻菀当成了货物,那周聿深这番话,就是当众撕下了苏执业最后一块遮羞布,将苏家虚伪的面具和吃相难看的贪婪,彻底暴露在所有宾客面前。 苏执业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青白交错,难看到了极点。 苏轻菀怔怔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灯光下,他挺拔的背影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山,稳稳地矗立在她身前,为她挡下了这世间所有的算计与屈辱。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从冰封的心底深处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回天境府的路上,车内一片安静。 劳斯莱斯平稳得像在水面滑行,将窗外的流光溢彩切割成模糊的色块。苏轻菀侧头看着那些飞速倒退的街景,苏家宴会厅里那一张张或讥讽或贪婪的嘴脸,连同苏执业那句“汀晚,就是你的”,都随着车速被远远抛在身后。 良久,她收回视线,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男人。他完美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有些不真切,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坚实质感。 “谢谢你,周聿深。”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周聿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没有侧头,目光依旧平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苏执业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他会付出代价。” 声音不重,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第二天清晨,苏轻菀醒来时,周聿深已经不在公寓。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份三明治,旁边还有一部全新的平板电脑。 她拿起平板,指尖无意识地划开屏幕,一则加粗的财经早报头条瞬间撞入眼帘。 【苏氏集团涉嫌多项财务造假及不正当商业竞争,已被相关部门联合立案调查,股市开盘即跌停。】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苏执业被记者围堵在公司门口,头发凌乱,面色灰败,再不见昨晚的意气风发。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陈素珍的名字。 苏轻菀任由它响了一阵,才慢条斯理地接起。 “苏轻菀!你这个白眼狼!丧门星!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电话一接通,陈素珍气急败坏的咒骂便刺破耳膜,“我们苏家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把那个姓周的煞神引来对付自家,你安的什么心!” 苏轻菀将手机拿远了一些,等那边的咆哮声稍歇,才平静地开口:“我做什么了?” “你还装傻!要不是你,周聿深会针对苏家?现在公司完了,股票都成废纸了,你满意了?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逼死才甘心!” 紧接着,电话被苏执业抢了过去,他的声音嘶哑又阴沉:“汀晚,马上联系周聿深,告诉他,只要他撤销对苏氏的指控,我什么条件都答应!联姻的事,我们还可以再谈!” 到了这个地步,他想的竟然还是拿她做交易。 苏轻菀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连一丝愤怒都生不起来。她听着电话那头父亲夹杂着威胁与利诱的喘息声,只觉得无比陌生。 “这是你们应得的。” 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没有片刻犹豫,她点开通讯录,将苏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一个一个,全部拉入黑名单。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卸下了一副无形的枷锁,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世界终于清净了。 可清净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她意识到,无论是傅时宴的背叛,还是周聿深的庇护,她的人生似乎总是在被动地依附于别人。 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 她走到书房,打开了那个拥有百万粉丝的中医科普账号。后台的私信箱已经被挤爆了,成百上千条消息涌进来。 【金刚牛马太太,求您快更新吧!跟着您上期视频里的方法给我家宝宝推拿,他晚上终于能睡个整觉了!】 【太太,我妈妈常年偏头痛,试了您推荐的食疗方,真的缓解了很多,谢谢您!】 【太太,您还在吗?我们都在等您回来。】 看着这些充满善意与期盼的文字,苏轻菀心中那团被压抑许久的火,重新燃了起来。她想起过世的师傅曾说过,医者仁心,她的一技之长,可以帮助很多人,这才是她真正应该去做的事。 她转身走出书房,拿起茶几上那份还未签署的婚前协议,翻到最后一页,拿起笔,一笔一划,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轻菀。 第8章 无法接受 晚上,周聿深回来时,苏轻菀将签好的协议递给了他。 他接过,目光落在她清丽却坚定的脸上。 “我签好了。”苏轻菀迎上他的视线,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清亮,“但我不是为了寻求庇护,而是作为你的合作伙伴。从今天起,我想重新开始我的中医事业。” 周聿深看着她眼中重燃的光,那光芒驱散了她身上最后一丝阴霾,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而耀眼。他深邃的眸子里漾开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柔笑意,轻轻颔首。 “好。” 他没有多问一句,而是直接拿起内线电话,拨了出去。 “帮我联系S市最好的团队,为周太太筹备一间顶级的私人中医工作室,用最快的速度。” 挂断电话,他转身从书房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静静躺在其中。主钻是罕见的鸽血红,周围簇拥着细碎的白钻,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惊的美。 周聿深执起她的手,冰凉的戒指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他动作轻缓而郑重,将那枚戒指稳稳地套入了她的无名指,尺寸分毫不差。 他抬眸,深深凝视着她,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 “欢迎回家,周太太。” 他停顿了一下,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戒指。 “从今以后,你的未来,以我之名,为你加冕。”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天境府的全景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苏轻菀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有片刻的恍惚。无名指上那枚鸽血红钻戒在晨光中折射出耀眼的光,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从今以后,你的未来,以我之名,为你加冕。” 周聿深低沉的嗓音犹在耳畔,那份郑重,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公寓里很安静,周聿深已经离开了。餐桌上,精致的骨瓷餐盘里盛着温度刚好的早餐,旁边压着一张便签。 是他苍劲有力的字迹:“安心做你想做的事,其余有我。” 短短一句话,像一道暖流,熨帖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不安。这种被人坚定选择和无条件支持的感觉,是她过去二十多年从未体验过的。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周聿深的助理。 电话那头的声音恭敬而高效:“周太太,早上好。按照周总的吩咐,我们已经为您选定了‘清菀堂’的地址,在市中心一处独栋的苏式园林,环境清幽。全球顶尖的设计团队已经待命,随时可以根据您的想法出具方案。” 苏轻菀握着手机,有些惊愕于周聿深雷厉风行的效率。昨天才刚提起,今天连地址都选好了。 “好的,谢谢你,把资料发给我吧。” 挂断电话,她点开助理发来的文件,那座园林的照片映入眼帘。白墙黛瓦,小桥流水,古朴雅致,正是她心中所想的样子。 她正沉浸在对未来的规划中,手机推送的一条新闻标题弹了出来。 “周氏总裁携神秘女伴高调亮相苏家晚宴,好事将近?” 苏轻菀点了进去。新闻里,她和周聿深在苏家门前下车的照片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她手上那枚戒指被特意圈出,下面是一行小字注解:孤品“晨曦之心”,三年前在日内瓦拍卖会以九位数天价成交,买主身份成谜。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九位数?!我飘了,我连九位数的欢乐豆都没有!】 【所以强闯民宅的傅总是前任?这位周总是现任?这姐们儿是拿了什么大女主剧本,换男友还能升级换代的?】 【只有我羡慕嫉妒恨吗?这枚戒指也太美了!‘晨曦之心’,名字都这么浪漫。】 【楼上的,别酸了,能让周聿深这种级别的人物亲自开门,还戴上‘晨曦之心’,这位周太太本人肯定不简单。】 苏轻菀看着那些艳羡的评论,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她更在意的,是周聿深为她做这一切的用心。 …… “砰!” 傅时宴在保释期间,刚走出警局就看到了这条新闻。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苏轻菀挽着另一个男人、笑得清浅从容的模样,尤其是那枚刺眼的戒指,强烈的嫉妒与不甘瞬间吞噬了他。 他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昂贵的手机四分五裂。 怎么会这样? 那个永远跟在他身后,说话都细声细气,他说什么都信的苏轻菀,怎么转眼就成了他需要仰望的周太太? 他无法接受。 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苏轻菀也本该是他的! 苏家,同样上演着一出歇斯底里的闹剧。 苏轻语看着网上那些将苏轻菀夸上天的言论,嫉妒得面目扭曲。她疯狂地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混合着她尖利的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能得到最好的!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陈素珍看着一地狼藉,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百般嫌弃、急于脱手甩卖的女儿,转眼间就成了连苏家都要仰望的存在。周太太……那可是周聿深的妻子! 她当初要是对苏轻菀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现在苏家又何至于落到被银行催债、被证监会调查的境地? 她亲手推开的,哪里是什么累赘,分明是一尊能点石成金的真佛! 外界的波澜,苏轻菀并不关心。 她关掉新闻页面,打开周聿深为她准备的那台崭新的电脑,开始系统地整理自己这些年积累的中医知识。从各种古籍的注解心得,到师傅留下的手札笔记,再到她自己对一些疑难杂症的独到见解。 她全神贯注,为“清菀堂”撰写着详细的运营企划,从定位、服务项目到未来的发展方向,每一步都清晰明确。 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与热忱。这才是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一步一个脚印,靠自己的本事走出来的路。 忙碌了整整一天,夜幕降临时,她登录了许久未动的“金刚牛马”账号。 第9章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粉丝们的催更私信已经堆积如山。 她挑选了一个最常见的健康问题,录制了一条关于秋季如何润肺防燥的养生小视频。视频里,她没有露脸,只有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或是在挑选药材,或是在演示穴位,配上她清润温和的嗓音,专业详实,风格清新。 视频发布不到半小时,播放量和评论就迅速攀升。 然而,在一片“太太终于回来了”的欢呼声中,一条极其不和谐的评论被顶上了热评。 发布者是一个加V认证的账号:“S市中医协会理事-刘敬仁”。 “现在什么人都能在网上教人养生了?连最基本的君臣佐使都分不清,就敢出来大放厥厥词。小姑娘,有点皮相就想当网红博眼球,别打着中医的旗号误人子弟!没有师承,没有行医资格,你这就是在招摇撞骗!” 言辞傲慢,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条评论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刘理事都出来说话了,看来这个‘金刚牛马’果然是骗子!】 【我就说嘛,一个网红懂什么中医,大家别被骗了。】 【取关了取关了,差点就信了她的邪。】 大批跟风的账号涌入评论区,附和着刘敬仁的说法,言辞也越来越难听。一场针对她专业能力的舆论风暴,在悄然间成型。 苏轻菀看着那条充满挑衅的评论,以及下方无数的攻击和谩骂,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气,反而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将那条评论放大。 她知道,这是她重拾事业的第一战。 躲在周聿深的羽翼下固然安稳,但她要的,是与他并肩而立的资格。 战书已经下了,那就接。 与此同时,周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助理将一份关于“刘敬仁”的资料和网络舆论报告放在周聿深面前。 “周总,这个刘敬仁是S市中医界的老前辈,为人固执保守,最看不起网络上的新生事物。他背后还有几个医药公司的影子,这次发难,恐怕不只是单纯的学术之争。” 周聿深翻看着资料,视线在那张布满皱纹却眼神倨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抬头,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不用管,让她玩。” 助理微怔。 周聿深合上文件,看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声音平稳而笃定。 “天塌下来,我撑着。” 面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质疑与谩骂,苏轻菀没有回复一个字。 那些等着看她与老前辈唇枪舌战,或是哭着道歉退网的看客,等了个空。 这种诡异的平静,反倒让一部分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第二天,在一片催促“骗子滚出中医圈”的喧嚣中,“金刚牛马”的账号更新了。 新视频里,依旧是那双干净修长的手,以及清润温和的嗓音。但内容,却与上次的养生小科普截然不同。 “今天聊一个古籍《素问·奇病论》中记载的案例,‘肾风’。其症表现为面目浮肿,肤色如蒙尘,腰痛不能俯仰,且足心发热。古方多以越婢加术汤治之,但若患者兼有内热口干,舌苔黄腻,则需在原方基础上,酌情加减……” 她没有提半句论战,只是不疾不徐地复盘了一个极为罕见的病症。从病理分析,到不同体质下的辨证施治,再到方剂中君臣佐使的配伍逻辑,层层剖析,条理清晰。 视频不长,却信息量巨大,字字句句都透着深厚的理论功底和独到的临床见解。 这一下,评论区的风向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这根本不是普通爱好者能达到的水平吧?我中医系的研究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楼上的别装了,刘理事都说是骗子了,肯定是提前背好的稿子!】 争吵仍在继续,但质疑的声音,明显少了一些底气。 一通视频电话打了进来,是周恬恬。 屏幕里的小姑娘气得脸颊鼓鼓:“汀晚姐!那个叫刘敬仁的老头太过分了!我哥就在旁边,我让他现在就去封了那老头的号!” 画面一晃,周聿深冷峻的脸一闪而过,随即镜头又被周恬恬抢了回去。 苏轻菀被她逗笑,正想安抚几句,目光却落在周恬恬的脸上。她皮肤白皙,但两边脸颊和额角却泛着不正常的红,还有些细小的皮屑。 “恬恬,你这脸上的湿疹,是不是很久了?” “啊?你怎么知道?”周恬恬下意识摸了摸脸,有些丧气,“是啊,好多年了,一到换季就发作,痒死了。国外的专家也看了不少,都没用。” “我给你个食疗方子,薏米、赤小豆、芡实、茯苓,等量煮水,代茶饮。另外,用金银花、野菊花和蒲公英煮水,放温后清洗面部,试试看。”苏轻菀随口说道。 “就这么简单?”周恬恬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明天就试试。” 挂了电话,苏轻菀继续翻看后台的私信。 而另一边,刘敬仁见苏轻菀只发了一个故弄玄虚的视频,完全是“避而不战”,愈发得意。 他自认是前辈,对方不敢正面回应,就是心虚。 于是,他再次更新社交媒体,言辞更加倨傲,直接向苏轻菀下了战书。 “小姑娘学术不精,却热衷于哗众取宠,实乃中医之悲。一周后,S市将举办年度中医药学术研讨会,老夫在此,公开邀请‘金刚牛马’小姐莅临现场,你我当着所有同行的面,切磋一二。也让你这等黄毛丫头知道,何为天高地厚,何为医者严谨!” 这条战书,直接将事件推向了高潮。 周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周聿深听完助理的汇报,拿起内线电话,拨给了苏轻菀。 “需要我把研讨会的主办方换掉吗?”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能让任何机构瞬间变更负责人的绝对权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不用。”苏轻菀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这是我的战场,我想自己打。” 第10章 以医会友 周聿深指尖在桌上轻点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赞许与纵容。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挂了电话。 仅仅两天后。 S市的上流圈子里,一条朋友圈被疯狂转发点赞。 发布人是周家那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周恬恬。 【啊啊啊啊啊!我宣布我汀晚姐就是神!困扰我多年的烂脸有救了!没P图!没滤镜!就喝了两天她说的汤,又用草药水洗了两次!效果你们自己看![图片][图片]】 配图是两张怼脸自拍的对比照。 一张是两天前,她满脸红疹,神情烦躁。 一张是刚刚拍的,同样的角度,几乎素颜的脸上,红疹已经褪去大半,皮肤恢复了光洁平滑,整个人容光焕发。 周恬恬的身份,圈内人尽皆知。她那张脸每年要耗费多少金钱精力去保养,也不是秘密。现在,连国外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顽固湿疹,竟然被未来周太太几味常见的食材草药就轻松摆平了? 这效果,比任何广告都来得震撼。 【恬恬,你未来嫂子还接私诊吗?求介绍!】 【周小姐,方子能分享一下吗?我儿子也是湿疹,反反复复好不了。】 【之前网上那个刘理事不是说她是骗子吗?这脸打得……啧啧。】 舆论的风向,在一夜之间,悄然逆转。 在无数人的关注下,苏轻菀的“金刚牛马”账号,终于对刘敬仁的战书做出了回应。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激烈反驳,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研讨会见,以医会友。” 字里行间那份从容自信,让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决,期待值瞬间拉满。 研讨会前夜。 天境府的公寓里,苏轻菀正在整理第二天要用的资料。 门铃响起,物业管家送来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快递包裹。 她有些疑惑地拆开。 箱子不大,里面没有多余的填充物,只静静地躺着一本笔记本。 本子的封皮是深褐色的牛皮纸,边角已经磨损起毛,泛着陈旧的黄。 苏轻菀拿起本子,指尖触碰到封皮的瞬间,一种熟悉的质感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 一行瘦金体映入眼帘,笔锋凌厉,入木三分。 那熟悉的字迹,让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是她过世师傅的医案笔记! 师傅去世后,他的所有遗物都被家人收走,她一件都没能留下。这本笔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急促地呼吸着,一页页地翻看下去,里面全是师傅亲手记录的各种疑难杂症的诊疗心得,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内容。 就在她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从书页间飘落。 苏轻菀弯腰捡起。 纸条上,同样是师傅那熟悉的笔迹,却写着一句让她如坠冰窟的话。 “汝师之死,并非意外,慎防苏家,另有内情。” 苏轻菀瞳孔骤然紧缩。 手中的纸条仿佛有千斤重,指尖冰凉。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可她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将她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苏轻菀一夜未眠。 窗外是S市永不熄灭的灯火,屋内却只有她一人,与一本笔记,一张纸条,相对无言。 师傅的遗言,字字如刀,将她多年来埋在心底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怀疑,剖得鲜血淋漓。 意外? 她从不信。师傅一生行医,最重养生,身体硬朗,怎么会好端端地在山间采药时失足? 苏家…… 她将那张薄薄的纸条重新折好,与那本承载着师傅一生心血的笔记一同,珍而重之地收进一个檀木盒里。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盒面,那股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反倒让她纷乱的心绪彻底沉淀下来。 过去,她争,是为了傅时宴口中那句虚无缥缈的承诺。 现在,她争,是为了让真相重见天日,是为了给枉死的师傅一个公道。 这一次的研讨会,她不仅要赢,更要赢得漂亮,赢得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话语权。 翌日,S市国际会展中心。 中医药学术研讨会现场座无虚席,国内外的专家学者、各大医药公司的代表、以及闻风而来的媒体,将整个会场挤得水泄不通。 长枪短炮对准了主席台,闪光灯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场学术会议,主角只有两个。 刘敬仁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端坐于主席台中央,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改良唐装,捻着胡须,面带微笑地与身旁的熟人寒暄,一派泰斗风范。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偶尔扫过台下,带着不加掩饰的傲慢,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当苏轻菀独自一人,安静地走进会场时,所有的镜头瞬间调转方向,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与黑色长裤,未施粉黛,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在满场西装革履与锦衣华服的衬托下,她素净得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白梅,清冷,却自有一股风骨。 面对无数镜头的追逐和窃窃私语,她神色平静,径直走到为她预留的席位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辩论环节开始。 刘敬仁率先发难,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金刚牛马’小姐,既然你对古方颇有见解,老夫想请教,《伤寒杂病论》中,关于‘太阳与阳明合病’的论述,为何在某些篇章中,又将其归为‘三阳合病’的范畴?这其中的辨证关键,不知你可否为在场的各位解惑一二?”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涉及版本考据和不同流派的解读差异,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逻辑陷阱。 满场寂静,所有人都看向苏轻菀。 苏轻菀站起身,声音清润,不疾不徐:“刘理事引用的,是宋代校正医书局的版本。但若参考更早期的长沙古本,便会发现,所谓‘太阳与阳明合病’,其核心病机在于‘胃家实’,热邪已由表入里,故仲景先师将其与少阳合病并论,统称‘三阳合病’,意在强调传经之速与病势之重。而宋版将其单列,是为了便于后世学者区分病程阶段,各有侧重,并无冲突。倒是刘理事方才所言,《伤寒杂病论》一词,实为后人合编之名,仲景原著,当为《伤寒论》与《金匮要略》两部书。” 第11章 就这?你管这叫刁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一句话,不仅精准地回答了问题,还反过来指出了提问者在基础常识上的疏漏。 这已经不是在辩论,这是在单方面地纠正错误。 主席台上,刘敬仁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一顿,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他本想用一个冷僻的知识点来羞辱对方,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让她知道什么叫学术的壁垒。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仅轻松越过了这道壁垒,还反手拆了他脚下的台阶。 台下的媒体记者们嗅到了爆点的味道,快门声响得更加密集,闪光灯疯狂地在刘敬仁那张青白交加的脸上闪烁。 “强词夺理!” 刘敬仁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羞恼而拔高了八度。 “医者,重在临床,而非纸上谈兵!你一个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黄毛丫头,背了几句医书就敢在此大放厥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气急败坏,直接撕下了前辈泰斗的伪装,开始进行人身攻击。 苏轻菀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清润。 “刘理事说得对,医者,重在临床。”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主席台上的每一个人。 “不如,我们现场一试?” 刘敬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他转头对身后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很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被推到了台前。 男人面色萎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紫,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精神萎靡不振,呼吸间带着一股沉重的喘息声。 “这位患者,患有‘痿症’,下肢无力,肌肉萎缩,三年了。” 刘敬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轻菀,声音里满是挑衅。 “老夫与S市各大医院的专家联合会诊多次,用尽了补肝肾、强筋骨的法子,也只能勉强延缓其恶化。今天,就在这里,当着所有同行的面,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夫我……” 他话还没说完,苏轻菀已经迈步走下台,径直来到那位患者面前。 她没有理会刘敬仁的叫嚣,只是蹲下身,轻声询问患者。 “您好,我能为您看看吗?” 她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患者迟疑地点了点头。 苏轻菀伸出三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闭目凝神。 整个会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 刘敬仁冷哼一声,抱着双臂,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他就不信,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能看出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轻菀松开手,又仔细观察了患者的舌苔和眼白,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患者那双毫无血色的手上。 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先生,您是做木雕工作的吗?” 轮椅上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是,做了二十多年了。” “您雕刻时,最常用的是不是一种叫‘滴血崖豆’的红木?”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流露出惊恐。 “你……你怎么知道?” 苏轻…菀没有回答他,而是站起身,面向全场,声音清晰地响起。 “这位先生得的不是痿症。” “他的病,在中医里,叫‘药毒侵脉’。西医的说法,是慢性神经毒素中毒。” 全场再次哗然! 刘敬仁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一派胡言!什么药毒!老夫行医五十年,从未听过这种病名!” “刘理事没听过,不代表它不存在。” 苏轻菀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字字铿锵。 “滴血崖豆,木质坚硬,色泽殷红,是上好的雕刻材料。但其木屑粉尘有剧毒,若长期吸入,毒素会慢慢侵入血脉,损伤神经,初期症状便是四肢乏力,肌肉酸痛,与痿症极其相似。但真正的痿症,脉象多沉细无力,而这位先生的脉象,虽弱,却带弦涩,舌下脉络瘀紫,这正是中毒之兆。” 她转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您每次工作后,是不是都感觉口干舌燥,咽喉有灼烧感,夜里盗汗,双足却冰凉?” 男人张着嘴,脸上满是骇然,下意识地点着头,如同捣蒜。 这些症状,他跟无数医生提过,但所有人都只当是痿症的并发症,从未有人深究过。 苏轻菀继续道:“为您诊治的医生,只看到了您下肢无力的‘标’,却忽略了您中毒已深的‘本’。他们用大量温补燥热的药物为您强筋骨,无异于抱薪救火,只会加速毒素在您体内的蔓延。您这三年,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根源就在于此。” 她的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从病因到病理,再到误诊的后果,剖析得淋漓尽致。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附和刘敬仁的专家学者,此刻都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 刘敬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彻底的灰败。 他站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诊断,他行医五十年的经验,在今天,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当着全国同行的面,击得粉碎。 “那……那我还有救吗?” 轮椅上的男人颤抖着声音,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光。 “有救。” 苏轻菀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先停掉所有温补的药物,我给您开个方子,以清热解毒、活血通络为主。另外,立刻停止接触那种毒木。三个月,您就能下地走路。” 话音刚落,会场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场辩论,胜负已分。 苏轻菀没有再看刘敬仁一眼,她向着台下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她走到会场门口时,一个穿着灰色布衫,头发花白的老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老人手里拿着个药包,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他看着苏轻菀,眼神复杂,有欣赏,有追忆,还有一丝沉痛。 “姑娘,你的针法和诊脉的路数,像极了一位故人。” 老人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 “你师傅……是不是姓秦?” 第12章 师兄?原来是你这个仇人 苏轻菀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姓秦? 师傅一生,从未提过自己姓秦。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对方的表情真诚,不似作伪。 她还未开口,一道身影从老人身后走了出来,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 那是个身形清瘦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与会场格格不入的素色长衫,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冷霜。 他一出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裴师兄?”苏轻菀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称呼。 裴景煦。 她曾经最敬重的师兄,也是自师傅去世后,与她彻底断了联系的同门。 裴景煦没有回应她的称呼,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锐利得像两把淬了冰的刀。 “你还认得我?”他的声音比他的人更冷,“我以为,你早就把跟师傅有关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周围的媒体记者们瞬间兴奋起来,刚刚熄灭的闪光灯再次疯狂亮起。 这剧情的反转,比刚刚的辩论还要劲爆! 前一秒还是技惊四座的天才新秀,下一秒就冒出个冷面师兄当众问罪? “我没有。”苏轻菀压下心头的翻涌,平静地回答。 “没有?”裴景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一步步走近,逼人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后退。 “师傅病重,给你寄去他毕生心血的医案手札,盼你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你人呢?” “师傅下葬,满门缟素,所有弟子为他守灵,你人又在哪里?” “苏轻菀,你为了一个男人,自绝于师门,放弃所学,让师傅他老人家临终都对你念念不忘,抱憾而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用他的针法,他的诊术,沽名钓誉!”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轻菀的心上。 原来,师傅给她寄过东西。 原来,那本出现在她公寓里的笔记,是师傅的遗物。 而她,却因为苏轻语的从中作梗,一无所知,错过了见师傅的最后一面。 这成了她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也成了裴景煦眼中她不可饶恕的罪证。 会场里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原来还有这种内幕?忘恩负义啊这是!” “我就说嘛,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原来是偷了师傅的本事出来卖弄。” “人品不行,医术再好有什么用?” 刚刚还对她赞不绝口的专家学者们,此刻都换上了一副鄙夷和审视的神情。 刘敬仁更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惨白的脸上重新泛起一丝血色,他颤巍巍地指着苏轻菀,痛心疾首地补充道:“欺师灭祖!简直是中医界的败类!” 面对千夫所指,苏轻菀却异常地冷静下来。 她没有去看那些指责她的人,也没有理会刘敬仁的叫嚣。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裴景煦的脸上。 “所以,那本笔记,是你寄给我的?” 裴景煦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冷哼一声,撇过头:“我只是不想师傅的心血,因为你的不孝,而彻底蒙尘。” 他以为会看到苏轻菀的愧疚、慌乱、甚至是痛哭流涕。 但他没有。 苏轻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了。” 她抬起头,环视全场,从那些鄙夷、幸灾乐祸、充满恶意的脸上缓缓扫过。 最后,她再次看向裴景煦,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第一,我从未使用师傅的医术沽名钓誉。今天站在这里,是因为有人向我下了战书,我只是应战。我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医者’二字。” “第二,师傅的教诲,我从未忘记。至于我为什么没有回去,为什么中断行医,这是我的私事,我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第三,”她顿了顿,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锋锐,“裴师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仅凭臆测便给我定下‘欺师灭祖’的罪名,你又对得起师傅‘兼听则明’的教诲吗?” 裴景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 他确实不知道她当年经历了什么,他只看到了她没有出现的结果。 “你……”他嘴唇翕动,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狡辩!” 苏轻菀没有再与他争论。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多说无益。 她转身,在无数复杂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会场。 背后,是裴景煦不甘的怒吼,是记者们疯狂的追问,是满场压抑不住的议论纷纷。 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走出国际会展中心的大门,喧嚣被隔绝在身后。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周聿深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没有问会场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替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苏轻菀坐进车里,将自己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车内很安静,周聿深没有发动车子,也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杯温热的柚子茶递到了她手里。 熟悉的温度从掌心传来,熨帖了她有些发凉的指尖。 她捧着杯子,低头看着茶水中沉浮的果肉,许久,才轻声开口。 “我师兄,他误会我了。” “嗯。”周聿深应了一声,依旧没有多问。 “师傅的死,也确实有蹊跷。” “嗯。” 他平静的反应,让苏轻菀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她抬起头,看向这个男人。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她掀起多大的波澜,他都在原地,为她提供一个最安稳的港湾。 “周聿深,”她忽然叫他的名字,“谢谢你。” 周聿深转过头,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她,他没有说“不用谢”,而是从旁边的储物格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她。 “打开看看。” 苏轻菀疑惑地接过,拆开了封口。 文件袋里不是文件,而是一张陈旧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清癯儒雅的老人,正站在一间药房里,笑着指导一个年轻人辨认药材。 那个老人,正是她的师傅,温百川。 而他身旁那个神情专注的年轻人,虽然青涩,但眉眼间的轮廓,分明就是…… 苏轻菀的呼吸一窒。 周聿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平稳而清晰。 “照片上的人,叫林正德,是苏家药厂曾经的老师傅,也是当年报警,发现你师傅遗体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将另一份资料放在她腿上。 “他三年前就从苏家药厂辞职了,这是他现在的地址。” 第13章 你别动,楼下有人 那只脚的主人,是周聿深。 他甚至没有去看林正德惊恐万状的脸,只是侧身,用肩膀将门彻底顶开,然后自然地揽住被推得一个踉跄的苏轻菀,将她护在身后。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强势。 “砰”的一声,老旧的木门撞在墙壁上,扬起一片灰尘。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这巨大的声响震得闪了两下,终于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周聿深走了进来,他高大的身形让这间本就狭窄逼仄的屋子显得更加局促。 他没有说话,只是环视了一圈。 屋里乱七八糟,堆满了旧报纸和药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和长久不通风的霉味。 林正德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顺着门框瘫软下去,身体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他看着周聿深,又看看他身后的苏轻菀,嘴唇毫无血色,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恐惧,是极致的恐惧。 “走……快走!”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的音节,像是在哀求,“你们斗不过他们的!他们会杀了你们!也会杀了我!” 苏轻菀从周聿深身后走了出来。 她没有理会林正德的哀求,而是走到桌边,将那张被自己手心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黑白照片,轻轻放在了布满灰尘的桌面上。 “林师傅,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 她的声音很平稳,在这间充满恐慌气息的小屋里,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我只想知道,我师傅,温百川,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正德的视线被那张照片牢牢吸住了。 照片上,那个笑容儒雅的老人,仿佛正透过几十年的光阴注视着他。 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浑浊的眼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下来。 “没用的……没用的……”他喃喃自语,神情几乎崩溃,“报警的人是我,可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他们说……他们说温先生是自己突发心疾,用药不当……” “我师傅行医一辈子,救人无数,他会用药不当?”苏轻菀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 “我当然不信!”林正德猛地抬起头,枯瘦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激动和愤恨,“温先生的身体我最清楚!他根本没有什么心疾!而且……而且他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死死攥着一样东西!” 周聿深眉峰微动,但没有插话,将空间完全留给了苏轻菀。 “什么东西?”苏轻菀追问。 林正德的激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很快又被巨大的恐惧所淹没。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压低了声音:“我不能说……我说了,我们都得死。苏小姐,你听我一句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你斗不过他们的,苏家在云城只手遮天!” 他提到了苏家。 苏轻菀的心重重一沉。 果然是他们。 “林师傅,”她蹲下身,平视着瘫坐在地上的老人,“如果我怕,今天就不会来了。师傅他老人家一生磊落,我不信他会走得不明不白。你曾经是他最信任的伙计,难道你希望他到死都蒙着不白之冤吗?”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隐姓埋名躲了三年,他们放过你了吗?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不说,他们就会让你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这几句话,像几根针,狠狠扎进了林正德的心里。 是啊,这三年来,他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每天都被噩梦惊醒,不敢出门,不敢见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他以为这是保命,可实际上,这只是在等死。 老人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看着苏轻菀那张与她师傅一样执拗的脸,看了许久,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有说话,而是蹒跚着走进里屋。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袱走了出来。 他将包袱放在桌上,一层一层地解开。 油布里面,是一把小巧的、已经氧化发黑的黄铜钥匙。 钥匙的样式很古老,带着繁复的花纹。 “这就是温先生当时手里攥着的东西。”林正德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镇定,“我当时留了个心眼,趁着没人注意,把它换了下来。这把钥匙,警察不知道。” 苏轻菀伸出手,将那把冰凉的钥匙接过来,握在掌心。 它很沉,像是承载着三年的秘密和一条人命的重量。 “这是哪里的钥匙?” “我不知道。”林正德摇了摇头,“但我猜,应该跟温先生以前的医馆有关。他有许多珍贵的药材和医案,都锁在保险柜里。或许……或许答案就在里面。” 说完这些,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苏小姐,你快走吧,永远别再来找我了。” 苏轻菀将钥匙紧紧攥住,郑重地对林正德点了点头。 “林师傅,谢谢你。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安全了。” 她说完,转身看向周聿深。 周聿深会意,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低声吩咐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他对苏轻菀说:“我的人会过来接他,送他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苏轻菀心中一暖。 这个男人,总是想在她前面,为她铺好所有的路。 “我们走。”周聿深替她拉开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没有再回头。 沿着昏暗的楼梯往下走,就在即将走到一楼拐角时,一直走在前面的周聿深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抬起一只手,拦住了身后的苏轻菀。 苏轻菀不解,正要开口询问。 周聿深却回过头,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别动。 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冷峻,侧耳倾听着楼下的动静。 楼道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外面马路上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怎么了?”苏轻菀用气音问。 周聿深没有回答她,而是缓缓退后一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完全挡住她。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没有打电话,而是飞快地按着屏幕,似乎在发信息。 做完这一切,他才侧过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用最低沉的声音说: 第14章 别回头,跟我走 苏轻菀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摆。 楼下有人。 苏轻语的司机。 那个名字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她的脚踝。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昏暗的楼道里,只有周聿深沉稳的呼吸声,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她笼罩,隔绝了来自楼下那若有似无的窥探。 那辆黑色的奔驰,就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巨兽,正张着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苏轻菀攥紧了手心里的黄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镇定了一些。 她不能慌。 周聿深就在她身前,他没有一丝慌乱。 男人微微侧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 “跟我走,别出声。” 他没有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无声地转了个方向,朝着楼梯的另一侧退去。 他们的动作很轻,但在这死寂的楼道里,任何一点细微的摩擦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苏轻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没有再下楼,而是往上,回到了三楼的走廊。 周聿深没有停,带着她继续往上走。 四楼,五楼…… 这栋老旧的筒子楼没有天台,顶楼的住户在走廊尽头堆满了杂物,拦住了去路。 前方是一扇紧锁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无路可走了。 苏轻菀的心一沉。 周聿深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他松开苏轻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工具,在锁芯里拨弄了几下。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那把大锁应声而开。 他推开铁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废弃的杂物间,堆满了破旧的家具和纸箱,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只有几缕光线从缝隙里挤进来,在空气中投下无数浮动的尘埃。 周聿深拉着她闪身进去,又轻轻地将铁门从里面带上,但没有上锁。 他走到那扇被封死的窗户前,侧耳听了听,然后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松动的木板。 一道窄窄的缝隙出现。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楼下那辆黑色的奔驰。 车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是苏轻语的司机,张恒。 苏轻菀在苏家见过他几次,那是个沉默寡言、但眼神总是透着一股狠劲的男人。 张恒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点了一支烟,靠在车门上,视线不时地扫过楼门口。 他很有耐心。 苏轻菀的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 苏轻语派他来,绝不是简单的监视。 如果自己刚才就这么走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周聿深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回过头,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楼下的张恒抽完了半支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然后转身,真的朝着楼道口走去。 苏轻菀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要上来了! 就在张恒的脚即将踏上第一级台阶的瞬间,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老城区的宁静。 两辆警车闪烁着红蓝的警灯,呼啸着冲进了这条狭窄的街道,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奔驰车的前后,将它死死堵住。 楼下的张恒动作一僵,猛地转过身。 几个警察迅速从车上下来,表情严肃,径直朝着他走去。 “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与一起肇事逃逸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张恒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想说什么,但警察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两人上前,一左一右直接将他控制住,干净利落地拷上了手铐。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张恒被粗暴地塞进了警车。 警车很快掉头,带着刺耳的警笛声,再次呼啸而去。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往楼上看一眼。 那辆黑色的奔驰,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杂物间里,苏轻菀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向周聿深。 男人已经收起了手机,表情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街头闹剧。 “你……” “我一个朋友,欠我个人情。”周聿深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拉着苏轻菀,重新打开铁门,回到楼道。 “走吧,现在安全了。” 两人迅速下楼,没有再看那辆奔驰一眼。 坐回宾利车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苏轻菀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 她摊开手掌,那把被她汗水浸湿的黄铜钥匙,正静静地躺在掌心。 刚才的惊险,让她更加确定,这把钥匙背后藏着的秘密,足以让苏家不惜一切代价来掩盖。 “苏轻语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周聿深发动车子,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我不在乎。”苏轻菀将钥匙收好,“我只在乎真相。”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这片老旧的街区。 苏轻菀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一片混乱,却又有一条线索无比清晰。 钥匙。 必须弄清楚这把钥匙是开哪里的。 她正想开口问周聿深有没有什么办法,却见他忽然将车靠边停下,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给我看看。” 苏轻菀将钥匙递了过去。 周聿深打开车内的阅读灯,将那把钥匙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与这把古旧的、氧化发黑的钥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得非常认真,指腹缓缓摩挲着钥匙上繁复的花纹,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车内一片安静。 许久,他才抬起头。 “这不是医馆保险柜的钥匙。” 苏轻菀一愣,“那是什么?” 周聿深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这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而且是几十年前,云城唯一一家外资银行,瑞信银行的专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