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我功劳捧娇女?重生嫡女请全家赴黄泉》 第1章 你会后悔没被我扎死 “咳咳咳……!” 沈长安被呛醒了。 她睁开眼睛,恍惚间,只见徐嬷嬷挡在面前,正抬着她下颚,蛮劲掰着她嘴灌药。 熟悉的药味儿在咽喉弥漫,沈长安恍惚了好一阵,意识才渐渐回笼。 她重生了? 回到了七年前,还未被送到怀王府时。 她张张嘴,惊觉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糟糕,哑药已经发挥作用。 沈长安迅速从袖袋中摸出银针,暗中刺进扶突、天顶、列缺等穴位。 防止毒素继续发挥作用,伤其声带。 剩下的,还要靠几味药材。 “你若是老老实实,何需我这般费劲?丧气!” 徐嬷嬷的大粗嗓音在耳畔响起,她抬眸直直望向对方。 面前的徐嬷嬷,是沈家后院的管事嬷嬷,因为自己假千金的身份,又不受宠,她经常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 真千金沈长歌回府后,更是变本加厉,经常使唤自己做仆役的粗活。 “看什么?你若是再不老实,连同你眼睛一起毒瞎了!” 徐嬷嬷唾沫纷飞地呵斥着,紧接着就抡圆了巴掌。 沈长安眼神逐渐清明,当即捏住徐嬷嬷的挥下来的手,顺势一巴掌扇了过去。 徐嬷嬷捂着脸颊,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你这死丫头,竟敢还手?!” 话落,又直冲冲地上前教训人。 沈长安抬手扼住徐嬷嬷的脖子,顺手拔下其发髻上的簪子,紧紧地抵在了徐嬷嬷的颈动脉上。 徐嬷嬷感受着脖颈微凉的刺痛感,强烈的死亡感瞬间腾升。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你要做什么?反了?” 沈长安只是冷笑。 “好了!都闹够没有?!” 沈长安回眸一探,只见沈家主母周氏,从外面走进来。 沈长安松了手。 徐嬷嬷得了空闲,趁机告状:“夫人,这丫头不服管,方才还伤了奴婢……” “无论如何,她现在还算沈家的小姐,为太子诊病一事还要靠她,你多少也注意些。” 徐嬷嬷闭了嘴。 “药都灌下去了?” 徐嬷嬷点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保准儿她说不出话。” “这便好,若是这次能治好太子,说不准长歌还能被封太子妃。” “奴婢提前恭喜夫人。” 沈长歌看向周氏。 前世她凭着一手医术救活被染疫病的沈家,也救活深陷时疫的麟州。 却不想,沈家一心想要夺她功劳,尽数给了沈长歌。 若只是此,念着占了沈长歌十三年人生,沈长安不介意把功劳让给沈长歌。 可沈家人唯恐此事泄露,废了她双手,让得她终生无法再治病救人。 更是用热水一遍遍浇灌,烫坏她咽喉。 她从未想过说出真相,却因此被废了双手、毁了咽喉。 紧接着被送入怀王府。 怀王年少贪欲坏了根,无法再行房中事,因此变得暴虐,最爱的便是折磨人。 送入怀王府的人,甚少有坚持过三天的。 被怀王丢出府的,要么身子溃烂的不成行,要么就是疯了、傻了。 可沈长安恨,恨沈家人,心中的恨意让她捱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怀王死。 怀王死的那天,没等她逃,沈长歌先找到了她,同徐嬷嬷一唱一和,提供所谓重要证据,污蔑她害死怀王。 沈长安被皇上下令五马分尸。 四肢头颅、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拉扯的撕心裂肺的痛,如今回忆起来,仍刻骨铭心。 可从始至终,她只是利用所学,救了一城百姓,救了大虞边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长安眼神冰冷。 周氏看过来,蹙眉道:“这般也是对你好,省的你整日出去胡言乱语给沈家招来灭门之祸。” “若非你娘歪心思把你和长歌调换,被千药收徒的便是长歌,哪里还有你什么事?真以为沈家托了你的福?” 沈长安眼底闪过恨意。 当年千药收她为徒,看重的是她的天赋。 也是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才换来她如今的医术。 和沈家,和沈长歌没有半分关系! “你占了长歌的便宜,长歌不与你计较,还愿意留你在沈家已是仁慈,你不要不识好歹。” “夫人何必和这种人置气?白眼狼一个,哪里像长歌小姐,生怕这事儿泄露,这半年来,一门心思扑在医书上,她倒好,寻机会便想要把这事昭告于天,给咱们沈家惹麻烦……” 徐嬷嬷扶着周氏向外走。 “一心觉着沈家亏欠她,却不想想若没有沈家,哪里有她。” 周氏沉声说着,还不忘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 二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沈长安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紧蹙。 沈家养育之恩,麟州的功劳足以报答。 沈白驿因她之功,从麟州刺史跃迁礼部尚书,再往前一步便是入内阁。 夫人周氏因她得封一品诰命,沈长歌被赐封嘉敏县主。 便连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都被封七品闲职。 她沈长安从不欠沈家。 但接下来,你们欠我的,便要一一偿还了! 一个时辰后,沈长安梳洗一番,换了衣裳,上了去东宫的马车。 “嬷嬷,姐姐她……” 沈长安抬眸:果然,又是一副较弱无辜的样子。 “小姐放心,她开不了口。”徐嬷嬷安抚沈长歌。 话落,还轻蔑地看了沈长歌一眼。 沈长安双眸在沈长歌身上游走。 如今,我断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被你欺骗。 马车起步,稳稳地穿过热闹的街市,向东宫行驶。 沈长安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街景,逐渐陷入沉思。 “姐姐?” 沈长歌轻柔的声音响起。 沈长安回眸,暂敛情绪。 “太子殿下的病非同小可,姐姐当真有把握?姐姐知道的,这关系到我日后的前程,我好不容易回家了,不想在这关键时刻出岔子。” 沈长安点点头,拉过沈长歌的手写到:放心,我有药引子。 话落,冷眼撇了眼徐嬷嬷。 为太子诊病,怎能少了心头血呢? 沈长歌并未注意到:“这便好,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可以的。” “小姐您就安心,若是待会儿出了岔子,她第一个跑不掉。” 显然,徐嬷嬷全然不知沈长安的心思,只一味煽风点火。 沈长安将目光锁定在徐嬷嬷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待会儿,我会让你后悔方才没被我一簪子捅死。 第2章 做错事,付出生命代价不过分吧? 马车在东宫大门前停下。 沈长安随沈长歌一同进宫,徐嬷嬷跟在身后。 寝宫外殿,候着十几位太医,皇后娘娘也在此。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沈长歌行礼。 “快快起来,圣上已封你为嘉敏县主,为何还自称民女,该改口了。” 张皇后端庄,眼下泛着些青:“麻烦你了。” “能为皇后娘娘和圣上分忧,是臣女的福气。臣女这便去为太子殿下诊治。” 张皇后点了点头。 沈长歌带着沈长安和徐嬷嬷推开太子寝宫的门。 太子患上的是疫病,症候在肺,有一定的传染性。 也正是因此,皇后娘娘和太医才在外候着。 太子楚昭行躺在软榻上,双目紧闭。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棱透进来,斜射软榻上,更显其脸色苍白。 沈长歌让沈长安去为太子看诊。 她和徐嬷嬷则是躲得远远的。 虽做了措施,二人也怕染上。 沈长安在太子身侧蹲下,手搭上脉搏。 对方脉动微弱,若再耽误几日,便是她师父来了,也无药可医。 想及此,沈长安转而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需要以心头血为引。 “心头血?”沈长歌狐疑的目光落在沈长安身上。 她记得沈长安说过要用药引子,她想过许是掌心肉,却未曾想到会是心头血。 沈长安继续在纸上写到: 太子殿下病体拖得太久,体内生机微弱,需要注入新鲜血液,激活生机。 心头血珍贵,效用最佳,古医书上亦有记载。 沈长歌眉头稍紧:“当真?” 沈长安迎上沈长歌视线,点了点头。 沈长歌眸光一转:“谁的血都可以?” 她目光仍盯着沈长安,深处的狐疑之色并未消散。 沈长安提笔:需要得过时疫并被治好的。 在场符合这一条件的,只有沈长歌和徐嬷嬷。 沈长歌不会以身犯险。 那便只有…… 沈长安余光落在徐嬷嬷身上。 “嬷嬷。” 此时,沈长歌的视线随之落在徐嬷嬷身上:“想来嬷嬷定然愿意为沈府做贡献,愿意为太子殿下献心头血。” 沈长歌不顾徐嬷嬷抽搐的嘴角,继续说道:“嬷嬷放心,沈府必定记住嬷嬷今日的恩情。” 沈长安心中冷嗤:若沈家是知恩图报之人,她也不会沦落成今天这般模样。 “奴婢愿意。” 徐嬷嬷声音勉强,才说完,沈长歌拿着碗走过来:“需要多少?” 沈长安摊开手掌,示意要用五碗。 碗不是很深,但碗口比她手掌撑开还要大一圈。 五碗…… 且不说刀尖划开胸口都撑多久,就是五碗血放出来,徐嬷嬷也活不成了。 徐嬷嬷打了个寒战。 沈长安从药箱里拿出小刀,做好清洁,递给沈长歌。 沈长歌许是不放心,还寻来绳子绑住了徐嬷嬷的手脚,堵住了她的嘴巴。 锋利的刀尖抵住胸口,深深地划开皮肉。 鲜血自伤口汩汩外流。 沈长歌用碗接着徐嬷嬷的血液。 沈长安眼角微抬,眸光寒凉。 对面的徐嬷嬷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随着碗中血液愈来愈多,弥漫在周遭空气的腥臭味儿也渐渐浓郁。 沈长歌用帕子掩鼻。 沈长安示意沈长歌:你先去外面歇着,当心染上时疫。 沈长歌看完她这几行字,步伐后退。 她思忖片刻道:“你先在里面忙,我出去透口气。” 说是透气,沈长歌没再进来。 接第四碗血时,徐嬷嬷晕死过去。 沈长安放下碗,看向徐嬷嬷胸前的刀口轻叹:还是太浅了。 随即,裹着绢帕拿起沈长歌放下的小刀,加深了伤口,直抵心脏,深深地刺进去。 接足了五碗血,沈长安把这些尽数通过窗户倒了出去,又扔出一包白粉掩盖气味。 再看徐嬷嬷,瘫软在地,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了。 沈长安冷眼看着,直至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毒哑她的嗓子,对她非打即骂,连带着对她的丫鬟也是动辄打骂罚跪饿肚子。 最后更是协助沈长歌搜罗假证据,污蔑她毒害怀王。 做了这些恶事,总要付出代价。 沈长安眼神冷冽:一条命,将将好。 随后,沈长安将徐嬷嬷的尸体踹到一旁,再次来到太子床榻前。 她从手袖中抽出银针,分别扎入大椎、中府、膻中等穴位。 随着针灸,太子舒出一口浊气,苍白的面色舒缓了几分。 此时,若是每日服用一颗养气排毒的培元回春丹,并以养肺汤药辅之,很快便会痊愈。 沈长安省去了培元回春丹,之后按药方治疗,也可使其状态与常人无异。 但内里,却是虚弱不堪,稍受风寒,便会加剧发作。 沈长安观察着太子面色: 前世,怀王一死,太子楚昭行,是第一个带人闯进来。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沈长安收好药丸没一会儿,只听楚昭行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 发觉他有醒来的趋势,沈长安起身推开门,叫来了沈长歌。 “好了?” 沈长安点头,同时递给沈长歌写好的几行字,解释太子状况。 并表示,徐嬷嬷怕是不成了。 沈长歌看完,把纸条收拢在袖中:“徐嬷嬷也算是死得其所。” 眸中毫无悲怜之色。 随后,走出去见过皇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病情暂时稳住,还需坚持针灸和药疗数日。” “退烧了吗?” 沈长歌点头:“娘娘进去瞧瞧,也好放心。” “你说的是。” 听到张皇后和沈长歌的对话,院中的太医面色紧张,又不敢贸然出言相劝。 最后只把这份仇恨放在沈长歌身上。 一个太子已足够他们悬着脑袋做事儿,若是皇后娘娘再染上时疫,圣上不当即扒了他们的皮? 真是黄毛小儿,做事不知顾忌。 沈长安将一众太医的神色收入眼底。 沈长歌这般做事,到时出了事,可没有人会为她辩解一二。 到时候楚昭行病情复发,沈长歌更是祸上加祸。 淡淡收回视线,沈长安随沈长歌和张皇后进殿。 内殿,皇后探得楚昭行的呼吸面色与常人无异,体温也恢复正常,才松了口气,满意地看向沈长歌:“有劳小神医了,赏!” “多谢皇后娘娘。”沈长歌喜形于色。 沈长安在一旁看着:高兴得太早了。 第3章 能说话了 离开东宫时,沈长安看着徐嬷嬷的尸体被抬出来,往葬身岗的方向而去。 能长眠于东宫外园的葬身岗,也是你的福气。 再回眸时,忽然发现,一个男子正在树荫下,默默地看着自己。 身着玄色暗纹长袍,边缘缀着金丝线,墨玉束发,双眸轻轻敛着,神色淡漠。 沈长安仔细地看着:是他? 宸王楚昭翼。 楚昭翼手握兵权,屡立战功,其部下对他忠心耿耿。 然而,三年前漠北一战为人所害,损失惨重,自己也因中毒坏了腿,再无法正常行走。 偏逢此时,先皇后病逝,老皇帝很快册立原来的张贵妃为皇后。 回朝后,他的地位有些微妙。 老皇帝对其心存隔阂,东宫又视他为眼中钉…… 后来,他的下场似乎也不怎么好。 但是,现下他为何会出现在东宫,来了,却又不露面? 上一世,此时他并未出现。 回过神,才觉得与楚昭翼已对视许久,随即侧眸看向别处。 “姐姐,我们走吧!”沈长歌过来拉她胳膊往外走。 另一边,楚昭翼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王爷,您也对小神医感兴趣?”贴身侍卫谢影,找了过来。 楚昭翼敛回目光:“小神医?” 谢影点头:“她治好了太子殿下的病,皇后娘娘也亲昵地称呼她小神医呢!” 谢影越说越兴奋,以为是主子想通了,想请小神医到府上疗毒治腿。 甚至,马上就要拔腿去拦人了。 然而下一刻,就被主子不善的眼神制止了。 “回府!” 楚昭翼抬步便走,谢影紧随其后…… 此时,回沈家的马车上,沈长安的思绪还停留在楚昭翼身上。 目前形势,靠自己的力量对付沈家,难如登天。 该去找个可靠的合作者。 而楚昭翼,正合适。 “这次还要多谢姐姐。” 沈长回过神。 沈长歌揽着她的手臂,眉眼间的笑意藏不住。 “姐姐放心,待太子彻底痊愈,我便央求阿娘为姐姐解毒。” 沈长安意味深长地看着沈长歌。 前世,她这毒在治好太子后的确是解了。 紧接着沈长歌便寻了理由,用烧开的水生生烫坏她咽喉,让她终生再无开口的可能。 “姐姐不要怪阿娘,阿娘也是怕姐姐出事。” 沈长歌靠在沈长安肩膀:“如今满朝人都知道是我解的时疫,姐姐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些疯言疯语,免不得惹怒娘娘。” 到了府里,见过周氏后,沈长歌亲自送沈长安回了院里。 “明日辰初,还要劳烦姐姐随我去东宫为太子殿下诊病。” 沈长安点点头,神色莫名:楚昭行的身子,我自是要‘照看’好了。 “我也不叨扰姐姐了,姐姐好好歇息。” 临走时,沈长歌还留下几个下人。 明面伺候,实为监督。 沈长歌离开后,几人在沈长安面前装了会儿,便各自离开在院里各处歇着。 沈长安没理会这些人。 自沈长歌归家后,她的处境每况愈下,到了都城这些个下人见了周氏等人对她的态度,更是演都不演。 她院里原先的人都被调离到了各处。 只白芍还留在她身边。 上午白芍为阻拦徐嬷嬷,被徐嬷嬷狠狠踹了几脚,撞到墙根,晕了过去。 她还未等白芍屋里,先是听到白芍声音。 “小姐,你回来了?” 白芍嗓音哝着,等她进去,就见这姑娘哭得脸上身上都是泪:“我都听他们说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小姐?” 没顾身上伤势,直接就要下床,沈长安拦住她,安置好白芍,她默默拿出纸。 小姑娘见了她这一行为,眼中的泪更是止不住,簌簌向下流。 沈长安无奈,加快了手速,写完把纸递给白芍。 我能解哑毒,放心。 “真的?” 沈长安点点头,示意她躺好,自己为她看伤。 白芍虽情绪稳定了些,躺下不动。 白芍的伤主要在后背和大腿,两处都有瘀血。 随后,针灸、贴膏药。 每天都要贴,连着贴三日。 “小姐……我今天还听到了白芷的消息。她被夫人卖给了人牙子。” 沈长安知道。 白芷不仅被卖给了人牙子,还是被卖到了赣州。 赣州落后,男多女少,一女侍多夫,许多一家子五六个男丁娶一个传宗接代。 前世沈长安听说白芷消息时,她已经怀了三胎。 跟着她的四个丫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便是眼前的白芍,后来为了帮她离开怀王府,被怀王扔进兽窟。 沈长安继续提笔:放心,我会救她们。 她揉了揉白芍的软发。 待白芍睡着,沈长安关好房间门离开。 她挥手唤院里的下人,被她指到的人磨磨蹭蹭上前。 “什么事?” 沈长安忽略她恶劣的态度,递给她一张纸。 帮我去神药堂买几幅药。 附带纸条递过去的还有一根玉簪。 上面嵌着一小块儿宝石。 今儿张皇后赏赐的物品,沈长歌和周氏给了她几件不起眼的,这是其中一件。 这不起眼是和其他御赐之物相比。 在常人看了,这根簪子已是不可多得的上等首饰。 丫鬟不耐烦的神情在看到这根银簪后陡变。 沈长安把药方递给丫鬟。 “小姐放心,奴婢快去快回。” 收了银簪,丫鬟的步子也轻快,拿着药方就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她提着药材回来。 接过药材,沈长安回了屋。 她院里却是热闹起来。 “她要药材干什么?除了药方是不是还给了你别的东西?你可小心我跟小姐和夫人讲。” “说什么呢?我绿茵对小姐和夫人的忠心日月可鉴。” “诶哟,就你?” 几个丫鬟眼红沈长安送她的玉簪,阴阳怪气挑刺儿。 沈长安不理会她们,只管整理治疗哑毒的药材。 确认无不妥后,准备煎药服用,再针灸治疗。 以这样的治疗速度,还需七日,才能解了哑毒。 太慢了。 沈长安琢磨一番,加大了药量煎服。 而后,又在哑门处,扎了一针。 一股温热的浊气在胸口处翻滚升腾,紧接着涌上喉咙。 片刻,黑血顺着嘴角流出。 沈长安若无其事地擦净嘴角,试着张嘴读药方。 粗哑沉闷的声音,自咽喉发出。 沈长安稍稍松了口气了口气。 第4章 小神医另有其人 神药堂后院。 掌柜战战兢兢站在楚昭翼身前。 楚昭翼视线淡淡落在一张纸上。 若是绿茵在此便会发现,这上面的内容与沈长安递给她的药方分毫不差。 “可看清是何人?” “回殿下,是一个丫鬟,瞧穿着打扮应是沈家的。就是近日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小神医家族。” “她家怎会知晓这一药方?”楚昭冀嗓音冷冽。 也随着他这声,周遭气压骤降,察觉男人态度变化,掌柜跪在男人面前。 “属下从未向外泄露一丝一毫。” 想起什么,掌柜忙又道:“外界传言,这位小神医或许是神医千药徒弟,或许她是从神医那里听的?” 掌柜这声落下,楚昭翼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他身上。 凝视片刻,移开视线:“她既约见面,你今夜与她见一见。” ………… 子时。 沈长安从狗洞钻出,小心翼翼离开沈府。 沈家到神药堂一刻钟的功夫。 子时一刻,她敲响神药堂的大门。 迟迟不见人开门,沈长安也未曾着急,耐心在药堂门口等着。 今日给绿茵的那张药方,是师父临终时教给她的。 只言关键时刻把药方送到神药堂,能救她一命,前世沈长安沉浸在被家人抛弃的伤痛中,还是在怀王府时才想起这张药方。 然当时,她已无法将这张药方送到神药堂。 在怀王府的六年,她有一多半时间都在研究这张药方。 神药堂的门被人从内打开了。 “沈小姐?” 掌柜落在沈长安脸上的视线狐疑。 那日沈家进京,他远远扫过一眼,他并不记得有这位的身影。 沈长安将写好的纸条递给对方。 我能解他的毒。 她研究药方第二年才悟出这是一张解毒的方子。 后来得知神药堂幕后之人是宸王楚昭冀。 她明白,这张方子是写给谁的。 “谁中毒了?” 掌柜神色如常,沈长安却看清他眼底掀起的波澜。 宸王殿下。 对方瞥了眼便收回视线,将纸条压在手心,声冷:“神医千药都解不了的毒,你能解?” 他是我师父,他去世前教给我的解毒之法。 沈长安未因掌柜怀疑而不喜。 若是对方直接带她去见宸王,才是真的奇怪。 “沈小姐莫要诅咒神医老前辈。” 师父两年前就去世了,临终时把方子交到我手,让我到京城后来找神药堂。 掌柜盯着她写的字沉默。 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沈小姐的嗓子是?” 中毒。 虽然能说话了,但声音到底还是粗哑不清的。 “沈小姐今日见不成宸王殿下,且……殿下如今也不愿人提及他中毒一事。” 闻声,沈长安没有失落。 劳烦掌柜把这张药方和这封信交给殿下。 掌柜没有拒绝。 不能见到宸王,沈长安也没有在神药堂多留,只是走前又买了些药材。 她不知的是,她走后,掌柜便把她给的信和药方交给了楚昭冀。 沈长安与掌柜沟通时,他就在旁听着。 “殿下。” 楚昭冀先是拆开了沈长安写的信,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才把视线落在一旁的药方上。 药方上直白地写着几个字:时疫之法。 看到这几字,楚昭翼唇角扯了抹弧度,面上依旧冷淡:“你看一看这药方。” 掌柜接过,不同于楚昭冀只扫了一眼,他看得仔细,待看完,掌柜神色困惑:“这位沈小姐是想做什么?” 犹豫半晌他又道:“殿下,沈家进城那日,属下远远扫了一眼,当日并未看到这位沈小姐。” “派人去沈府打探一番。” 楚昭翼吩咐着,脑海中,却浮现出今日在东宫,与自己对视的那位姑娘…… 半个时辰之后,楚昭翼回到宸王府,径直去了甘露堂。 药浴已经备好,淡淡的药味顺着蒸腾的热雾缓缓散开。 双腿泡在温热的药浴中,伴随多年的酸痛感才有所缓解。 热气蒸腾,额头略出薄汗,细微的水声在耳边响起。 楚昭翼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热雾逐渐散开,化成幻境。 幻境中,他正以俯视的目光,看着狼狈不堪的姑娘被五马分尸。 只瞬间,鲜血迸溅了一地,头颅恰巧滚到了他的脚下。 鲜血糊了半边脸,看得不是特别清晰,只觉得似曾相识。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切又恢复正常。 怎么又是这个梦? 楚昭翼无心再泡药浴,干脆起身。 谢影听闻动静,敲门进来了:“王爷,您又梦到被五马分尸的姑娘了?” “近两年来,卑职找遍京城,都没打听到被判五马分尸的女囚。” 没听到主子打断自己,他继续试探道:“许是现在那姑娘还没犯这么大罪,要不,您再等等?” “还有事吗?” 冰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谢影立刻转了话题:“哦,今日去神药堂与您联络的,便是今日同小神医一起去东宫的姑娘。” 楚昭翼稍稍一顿,脑子迅速活络起来 片刻,便猜测了一个大概。 楚昭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翌日清晨,楚昭翼进宫面圣。 御书房,阳光明媚,茶香四溢。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许久不曾跟下棋了。” 皇帝楚啸天看似专注于棋盘,深邃的眸光亦在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楚昭翼。 楚昭翼手指一顿,犹豫片刻才落下:“儿臣棋艺不精,不敢污了父皇的眼睛。” 皇帝神色微僵:“你从前,不善这些冠冕堂皇之话。” “边关战场经历了太多,多少会有些变化。” 楚昭翼声音平静,未表现出任何情绪。 皇帝皱了皱眉,干脆放下棋子,深深地看着他:“朕相信,漠北一战伤亡惨重、险遭破城,非你一人之责。” 听到这个,楚昭翼眸光微变,手指紧紧地捏着棋子。 “然而,目前你却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是为人所害,朕又不得不对满朝文武,伤亡的将士和边关百姓有个交代。” 楚昭翼眼底泛红:当时战事初起,将士们便有半数倒于瘟疫。 帝王若是真的在意,便能查出真相。 除非,根本就不愿查! 回过神,楚昭翼轻叹口气,扔下手中的棋子:“儿臣明白,该受的不该受的,儿臣都受着了。” 皇帝眼眸一僵,想斥责,却又无从开口。 气氛陷入僵滞。 站在一旁的余德富深呼口气,上前一步请示:“皇上,宸王殿下,东宫派人前来传话,说太子殿下精神状态大好,小神医也在……” 皇帝轻咳一声,自嘲:“瞧朕这记性。” 说着转而看向楚昭翼:“你也随朕一起去东宫探望吧!” 楚昭翼没拒绝,但他有别的目的。 余德富的话,他只抓住了‘小神医’三个字。 小神医,怕是另有其人…… 第5章 你高兴的太早了 沈长安如约上了马车,同沈长歌一起去东宫。 进了车厢,便被沈长歌的装扮吸引了。 飞仙髻上缀着的装饰素雅亮目、牡丹花钿、淡紫色齐胸襦裙。 今儿沈长歌这是做足了准备。 想来是太子醒来的消息传到了府里。 “我备了姐姐爱吃的点心,姐姐快快尝尝。” 车内氤氲着淡淡的冷梅香。 沈长歌从上到下的打扮都在迎合太子喜好。 前世怪也怪她目的太强,也忘了自身身份,太子妃乃是将来的一国之母。 圣上和皇后娘娘怎会选她? “姐姐,我特意给你备了个小本子和炭笔,这样我们就能随时沟通。” 沈长歌把东西递过来。 “姐姐放心,我昨天说的话算数,只要姐姐治好太子的病,我便央求娘亲给姐姐解毒,都怪我医术太差,这才连累姐姐。” 听出沈长歌话中意。 沈长安垂眸不言,前世她把医书交出,第二日他们便废了她双手。 今生,她不会再做那么傻的事。 她只当没有听懂沈长歌在说什么,默默吃着点心。 “姐姐,我听闻千药神医生前一直在写医书,不知姐姐知不知道那医书的下落?我若学会了,也不会再连累姐姐。” 沈长歌声音温和,态度诚恳。 沈长安耐心等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为何?”沈长歌似有不悦。 沈长安提笔:师父走了半个多月,我才收到师兄师姐们的消息。 世人皆知,千药是个恣意的性子。 当初愿意暂居麟州不过是见才心喜,待她医术学的差不多,便又带着师兄师姐们游历天下了。 “姐姐的师兄师姐知道吗?” 沈长安摇摇头。 “那可以帮我问问吗?” 沈长安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点了点头。 得了她肯定回答,沈长歌唇角笑意加深,“谢谢姐姐。” “前日我听宋家小姐说,云衣阁新来了些料子,一会儿从东宫出来,我们顺路去看看?姐姐也该添些新衣服了……” 今日进东宫比昨日顺遂许多。 进了太子寝宫,沈长安稍稍一怔。 今儿除了张皇后,皇上也在。 还有一个人。 沈长安跟着跪地行礼,余光则是落在轮椅上的男人:宸王楚昭翼。 “不必多礼,说来,朕还要感谢沈小姐。昨日你离开东宫不久,太子便醒了。” 皇帝面色沉静,声音沉稳。 虽说着感谢的话,但语气中少不了打量和试探。 “能为殿下治疗是臣女的福分。” 张皇后请示道:“皇上,不如先让沈小姐为行儿诊病,待会儿,您再问话?” “依皇后所言。” 沈长安跟在沈长歌身后进入太子寝宫。 推开门的那瞬,沈长安敏感觉察到屋内一道视线落在她和沈长歌身上。 余光顺着视线打量。 太子楚昭行倚靠着身下枕头半坐着,手中捧着一本书。 “沈小姐。” 太子出声,唤的是沈长歌。 对上太子视线,沈长歌眼尾染上些桃花粉:“臣女参加殿下。” “沈小姐不必如此多礼,孤听母后说了,此次孤能醒来,多亏沈小姐。” “能帮上殿下是臣女的福气,只是……”沈长歌顿了顿,继续道,“殿下才醒来,还是以休息为主。” “孤谨记。” “臣女先为殿下点上助眠香,方便针灸,殿下也舒服些。” 楚昭行应下,主动解开上本身的衣服背身躺下。 香雾升腾,氤氲散开。 没一会儿,太子昏昏睡去。 “谢谢姐姐。” 在确认太子彻底睡下后,沈长歌走近表示感谢。 “姐姐空了能否教一教我针灸?” 沈长安点了点头。 学针灸要先从穴位学起。 若她计划顺利,沈长歌背会穴位时,她可能已不在沈府。 “我不打扰姐姐扎针了,我先出去。” 话落,沈长歌离开房间。 沈长安淡淡暼了眼她背影。 她越是往前凑,圣上和张皇后越不会选她做太子妃。 方才,她看得清楚。 张皇后落在沈长歌身上的视线已是藏了几分不满,没了昨日的欣喜。 若是沈长歌端着小神医的身份,太子妃做不得,侧妃未必不可。 可惜她性子太急了。 才要收回视线,沈长安瞳眸猛地一缩。 楚昭冀进来了:“太子如何了?” 楚昭翼声线冷冽,看向她的视线也冷。 眸底不见几分神采,漆黑的瞳眸恍若深潭。 让人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忍不住俯首。 沈长安缓缓移开视线,若无其事提笔写到:尚好。 “昨夜是你。” 沈长安点头。 “你说你是千药徒弟?神医千药的徒弟,怎会让自己被毒成哑巴?” 楚昭冀轻嗤。 今晨,他的人已经把沈家的事摸了七七八八,至于一些藏得严实的,结合沈长安的状况也能猜出。 沈长安打量,见外面无人偷听,开口道:“被人毒哑是意外,臣女猝不及防。臣女昨日便已解毒,只是恢复如初,还需两天。” 楚昭翼听着她粗哑沉闷的嗓音,皱了皱眉。 沈长安继续道:“方才不开口,是怕对殿下不敬。” “不敬?”楚昭翼扫视着她,“昨日你盯着本王看时,就不怕对本王不敬?” 沈长安哑然:这男人记仇。 “麟州的疫病是你解的,昨日给太子诊病的,实则也是你。” 楚昭翼笃定地说着。 沈长安没有敛着,全部认下。 她知晓,若想和宸王合作,必须拿出足够的价值。 “昨夜寻我,是想要我看在千药的面上为你主持公道?” “殿下误会了,臣女想和殿下合作。” “合作?千药在本王这儿的面子倒没这么大。”楚昭冀瞥了沈长安一眼,“你如何觉得本王会和你合作?” “我能解殿下的毒,治疗腿疾,让殿下重新正常行走。” “还有边疆一事,皇上对殿下心存隔阂,我能助殿下重获圣心。” 似乎被戳中痛处,楚昭翼眼眸辱淬了冰一般:“本王和父皇之间如何,岂容你揣测?” 沈长安摇头:“臣女不敢揣测,但方才臣女所说,对殿下来说,百利无害。” “除此外,我知殿下心中一直念着西卫军,他们常年驻守边疆,时疫于我们而言或不常见,但战场上……” 沈长安相信宸王懂她的意思。 楚昭翼沉默半晌:“空口无凭。” “若三年后不能成事,臣女愿以命相赔。” “下次见面,本王不想再和一个半哑之人交谈。” 第6章 本王娶侧妃,你有意见? 回到沈府已是申末。 沈长安径直去了白芍房中,经过一日修养,白芍今日已能稍微活动了。 沈长安去时,她正坐着绣手帕。 看到沈长安,忙要藏起。 “小,小姐。”白芍唤的心虚。 沈长安知晓白芍绣手帕的缘故:心疼药钱。 沈府很早就停了她的月银。 至于她那些首饰,好看的贵的都被她那个弟弟抢走给了沈长歌。 留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也已经被她当完。 她这个沈府小姐做的,还没有府中丫鬟有钱。 等父亲从外地回来,太子楚昭行那边也差不多复发了,自己便也能大大方方去拿钱了。 “你不用为我这般。” “小姐,是我自己闲不住,一整日在床上躺着,太无聊……” 白芍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道:“小姐,您能说话了?” 虽然声音沙哑,但至少能说话了。 “嘘!”沈长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白芍激动地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 小姐定是有自己的计划,与沈家周旋。 安顿完白芍,沈长安回了房间,拿出熬制好的药丸,吃了进去。 再过四个时辰,药效彻底发挥作用,她就能恢复正常的声音了。 亥时初,沈长安更衣洗漱完毕,准备回房间睡觉。 然而,才回到偏院,沈长安便被人攥住衣袖,一跃而起。 再之后,沈长安落地时已经是在神药堂后院。 她未曾想到,下午才与楚昭翼见过面,晚上便又再次被邀约。 沈长安稳了稳心神,推开房门。 抬眸便看见楚昭翼正独自对弈 “如何?” “多谢殿下关怀,臣女已好。” 清灵的嗓音与男人清冷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坐。”见沈长安没有动,楚昭冀补充,“陪我下完这盘棋。” 沈长安在楚昭冀对面坐下。 下棋她是跟一位师兄学的,她那些师兄师姐各个人中天骄。 尤以大师兄最为出众。 可惜从未见过大师兄一面。 楚昭冀棋艺高超,沈长安只在他手下过了二十五招便落了下风。 楚昭冀讽刺得直白:“这么一手烂棋,你是如何敢设计本王的?” “臣女从没想设计殿下,臣女只想活命。” “活命?这天下人人想活命,你的筹码是什么?” 沈长安沉默,心底默默盘算起楚昭翼这话的意思。 “一个药方和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便想让本王答应合作,保你一条命?” 楚昭冀将棋子一枚枚放回棋盒,又抬头淡淡瞥了一眼,“沈小姐这笔买卖做得倒是划算。” “臣女可把身家性命都交由殿下处置。” “入宸王府,做本王的侧妃。” 沈长安听罢,眼眸微缩,她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昭翼:“殿下是认真的?” “不然呢?”楚昭翼清冷的声音又多了几分深沉,“沈小姐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和外人合作?” 沈长安轻轻地叹了口气。 “若是沈小姐不愿,本王也不会强迫,这两日,我们只当从未见过面。” “我愿意。” 眼看楚昭翼要挥手叫人赶她出去,沈长安一咬牙,便应下了。 宸王府侧妃也可,至少,可以脱离沈家,更方便报仇。 楚昭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本王还要你手上千药留下的医书,手抄版也可。” 听到后半句,沈长安答应了楚昭冀:“臣女抄好后给殿下送来。” 临走时,又听楚昭翼说道:“你回去后,老老实实地,等着赐婚圣旨。” 沈长安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沈长安走后,谢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王爷,您认真的?” 主子不是不近女色吗? 就连年初圣上要赐婚,也被腿疾或星象之说拒绝了。 楚昭翼不悦:“怎么?本王纳侧妃,你有意见?” 话落,捏起一枚棋子弹过去。 谢影吃痛,捂着额头:“卑职失言。” “这几日,你便带人去沈家后院守住了,本王与沈小姐成亲之前,不希望她有分毫差池。” 谢影领命:“王爷放心。” 谢影快步走出去,走到马车跟前的时候,撞到了章卫。 “谢影你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 楚昭翼的另一个侍卫章卫,一直等主子出来。 谢影将他拉到一边:“快回去准备准备,王爷要娶亲了。” “咳咳咳咳……” 章卫被口说呛到:“你说什么?” “王爷要娶亲,还特意吩咐我要保护好那姑娘呢!” 章卫反应过来,意犹未尽,追着谢影问:“哪家的姑娘?” “你直接来问本王,不是更明白?” 楚昭翼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更显夜色清冷。 章卫噎住,转而说道:“王爷,卑职陪您回府吧!” 半夜,月色笼罩着沈府。 后院已经热闹起来。 原来,是绿茵带着周氏和沈长歌匆匆往沈长歌的院子里走。 “绿茵,你当真看清楚了?你可知道,姐姐的清誉……” 沈长歌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绿茵笃定:“夫人,小姐,奴婢看得真真的,亥时后,长安小姐就跟一个男人神神秘秘的,忽然就不见了。” 随从拿着灯笼跟在身侧,照明了蜿蜒小路。 光芒一直延伸到沈长安的内房中。 白芍被吵醒,还未明白出了什么事,便被丫鬟按住,拖到了一边。 门被撞开的时候,沈长安似梦中惊醒。 她坐起身,裹着被子,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 好大的阵仗! 随后,又把目光落在了绿茵身上。 “姐姐,你在房中呢?” 沈长歌状若无意地坐在床边,摸着被子和床褥。 是温热的,人又穿着寝衣,想来入睡已久。 这时,周氏手下的人探查回来:“夫人,小姐,房中没有外人。” 绿茵尴尬。 沈长安站起身,当着沈长歌的面,就扇了绿茵一巴掌。 “姐姐?”沈长歌说不出什么。 今日这子虚乌有的乱子,也确是绿茵惹出来的。 沈长安也还是小姐,教训院里的丫鬟,也确实在理。 “绿茵,还不跟姐姐认错?” 沈长歌要维护好自己的善解人意的形象。 绿茵跪下:“小姐,对不起,是奴婢莽撞,奴婢实在是担心您的安危啊!” 沈长安不理会,捏着银针飞了出去。 第7章 该偿还了 绿茵脱手,一个上好的翡翠手串掉了出来。 是沈长安给她的御赐之物。 之前给她,也是为了给她挖个大雷。 这两日,她也是故意在她面前露出破绽。 让她得意忘形之下,带人来兴师问罪。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爆出这颗雷。 “这不是,我分给姐姐的御赐之物?” 没等绿茵说什么,沈长歌先说话了。 沈长安提笔写道:昨日我收到不久,便丢了。 沈长歌看完,一声不吭了。 沈长安继续示意:原来是被绿茵偷了。 绿茵辩解:“明明是你送给我,让我给白芍买药的。” 沈长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月银,过得苦巴巴,又怎会把御赐之物送人。 再者,御赐之物不得轻易转赠他人。 偷盗府上财物是大罪,偷盗御赐之物,更是罪上加罪。 绿茵有口也说不清了。 沈长安回过神,又写下一行字,询问周氏。 夫人,这事若是处置不好,传到圣上耳朵里,可就不好收场了。 周氏也骑虎难下。 闹了这么一通,却碰了一鼻子,还炸出这么件事。 周氏脸面挂不住了:“丫鬟绿茵,偷盗御赐之物,即刻拖出去,杖责八十,罚入农庄!”八十杖,怕是要直接打死了。 “夫人,饶命,小姐,您救救奴婢啊!” 家丁得了命令,不顾她求饶声,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少刻,沈长安听着外面板子落在身上的啪啪声和惨叫声,心底冷嗤。 这是你该受的。 上一世,你抢走我仅剩的最后一点财物。 这辈子,该偿还了。 处置了绿茵,周氏转而看向沈长安:“你满意了?” 沈长安摇头,示意道:我只是奋力求存而已。 周氏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沈长歌拉着她的手:“姐姐,打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清早,我再来看你。” “姐姐,你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着急,当心身子。” 说完,跟上周氏离开了。 沈长安默默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不生气,也不着急。 我有的是耐心,慢慢对付你们。 院子里,绿茵终究没熬过去。 六十杖过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院子里的丫鬟亲眼看着绿茵被杖责到血肉模糊,直至落气。 最后,一席草帘子裹了尸身抬走。 都不由得倒吸几口凉气,有胆小的甚至还吓哭了。 绿茵前日多得意,如今便有多凄惨。 丫鬟粉黛蹲在树下,浑身发抖。 到底是夫人心狠,二小姐怎生也没求个情呢? 我们到底都是二小姐送来的啊! 还是说,二小姐压根就没在乎过?眼瞧着利用不上了,就任由着被打死? 但是这些,粉黛也只敢在心底想想。 她不知道的事,此时,沈长安正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她。 白芍拿着外衣给小姐:“小姐,当心着凉。” 沈长安点点头:“你也是,身子还未痊愈,快去床上歇着。” 白芍笑道:“我愿意陪着小姐。” 话落,又顺着沈长安的目光看了过去:“粉黛估计是吓坏了。” 粉黛在沈家,几乎是个透明人,没人在乎,从不扎堆凑热闹,更不会巴结谁,每日中规中矩。 回过神,沈长安轻轻捋着白芍的发丝:“方才,你不怕吗?” “我怕。但是能跟在小姐身边,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白芍想了想,继续说道:“小姐做什么事自有小姐的道理,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也可以帮小姐分担了。” 沈长安捏捏她的脸颊:“乖,你先养好身子,待日后自会有大事吩咐你去做。” 白芍点点头。 夜深沉,院子彻底恢复安静。 沈长安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树影间的身影:“来了?” 此人是沈长安学医时,千药给安排的侍从夜莺。 她学医普普通通,身手平平,但轻功了得,探查消息的本事也是一流。 对沈长安也忠心耿耿。 上一世,沈长安被困进怀王府,再没机会与她联络。 “属下来迟,小姐受苦了。” “不晚。你且帮我个忙。” “还请小姐吩咐。” “替我去趟赣州,查找白芷的下落,想办法把她带回来。” 夜莺不问缘由,直接应下:“小姐放心,属下这便去查。” “还有……” 沈长安想了许久,轻声道:“若是有机会,帮我约见一下大师兄,我想向他请教棋艺。” 被楚昭翼骂一手烂棋,沈长安终究是不服气的。 “属下尽力……” 与此同时,楚昭翼一梦惊醒。 梦境更加清晰:被五马分尸的姑娘,竟然是沈长安。 但诡异的是:她被五马分尸后,破碎的尸身竟又重新组合,而后活了过来! 还跟自己挑战,说要赢他一盘棋。 楚昭翼揉揉眉心:定是见面时,她给自己下了蛊! 翌日,辰时三刻,阳光笼罩。 一辆马车缓缓在沈府大门口停下。 “姐姐,姐姐……” 沈长安正在房间用膳,便看见沈长歌一路小跑进来了。 “姐姐,爹爹回来了。” 沈长安拿着筷子的手稍稍一顿,眼神渐渐冷下来。 回来得正好。 “姐姐,快别发愣了,快随我去见爹爹。” 话落,沈长安就被拉出去了。 正堂内厅之中,沈白驿坐在首位,风尘仆仆,满脸笑意地接受着众人的迎接。 “爹爹。”沈长歌像个蝴蝶似的飞过去。 沈白驿笑意加深,嘘寒问暖。 沈长安站在下面,冷眼看着他们父慈女孝。 “爹爹,姐姐也一起来了。” 寒暄过后,沈长歌拉着沈白驿的手,指了指沈长安。 沈白驿视线挪过来,笑意像变戏法一样,瞬间消失了。 沈长安垂眼:变脸术啊,连演都不愿意演了。 沈长安默默地地福了福身子,算是问候过。 沈白驿问了两句话,似是发现不对劲,才问了句人话。 “长安,你嗓子怎么了?” 第8章 家里要出事,一激动就能说话了 听到这个,周氏脸色微变。 沈长安也不着急回应,只等着周氏和沈长歌母女演戏。 没等沈白驿问自己,周氏便主动说了:“老爷,近日,长歌时常去东宫为太子诊病,我担心长安一着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便提前准备了。” 说的很婉转,但沈白驿也是明白了。 “最近,又是长歌的关键期,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暂时给长安喂了哑药,长歌的事安顿好,我就给她解药。” 沈白驿没再追究,转而说道:“长安,你母亲也是为你好,你之前过于活泼,爹爹也任由着未加约束,如今进京,便要谨言慎行。” “再者,你妹妹才回家,爹也不希望这些事影响到她,你这个当姐姐的,也多承担些吧!” 沈长安神色莫名。 不希望影响到? 为了沈长歌,对我做的事,怎么不想想会不会影响到我? 沈白驿以为她受教了,继续说:“待你妹妹顺利出嫁,爹也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的。” 沈长安冷冷扫了一眼:好去处?什么好去处? 怀王府吗? 既然如此,作为回报,我也给你安排了‘好去处’。 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希望你能多承担些。 稍后,视线挪到沈长歌身上,嘴角勾起冷笑。 想想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我就异常兴奋。 随后,几人又与沈白驿闲话家常几句,便各自散开了。 “姐姐,午后我们便要去东宫给太子针灸用药了,你快先教我些简单的。” 沈长安被沈长歌拉着回了房间。 “不如,姐姐就先把这几日给太子的诊疗法交给我,今天,我想亲自试试。” 沈长安点头,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急功近利。 依旧如上一世一样,沈长安先是写下太子病情以及针对太子病情的针灸穴位。 写好后,她递给沈长歌,让她慢慢学。 不同的是,如今少了培元回春丹,昨日又给太子下了微不可探的寒药。 这两天,又天气渐凉。 不久,太子的病便会在沈长歌针灸后复发。 “这便是姐姐给太子扎的几个穴位吗?” 沈长安提笔写道:是的,这是七行针疗法。 沈长歌学的很认真。 午后,二人再次一同来到东宫。 沈长歌没有点助眠香,也没有独留沈长安。 而是自己上阵,在沈长安的示意下针灸。 一切顺利。 “有劳小神医了。”楚昭行状态大好,对沈长歌更加满意了。 沈长歌笑盈盈:“太子殿下过奖了。” 楚昭行温和地挥挥手:“以后在孤面前,不必这般拘谨。” 沈长歌喜上眉梢,心底狂喜着能与太子拉近关系。 沈长安在旁看着。 楚昭行的笑脸之下,必然藏着另一副面孔。 发觉楚昭行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沈长安忙垂眸避开。 针灸完,二人离开。 她们走后不久,楚昭行笑意骤散。 挥手召来侍卫季不懈:“去帮孤查查,小神医身旁的哑女。” 季不懈领命退下。 阳光明媚,街道车水马龙,商贩叫卖之声此起彼伏。 回府路上,沈长歌遇到尚书府的嫡长女宋之韵。 “姐姐,你自己先回府吧?我同宋小姐聚聚。” 沈长安没说什么,跟着马车离开了。 “这就是你的姐姐沈长安?”宋之韵看着马车发问。 “瞧着有些木讷,不如你明艳活泼,难怪你能得沈家宠爱。” “不要这么说我姐姐。”沈长歌假意拦了一下,“说来我还要感谢姐姐,替我在爹娘跟前尽孝这么多年。” 沈长歌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要总是议论我们,也说说你吧!” 宋之韵似是不解:“说我什么?” “你同宸王殿下如何了?努力了这么久,可有得到他的目光?” 听到这个,宋之韵神色暗淡,顿觉手里捏着为楚昭翼买的钱袋格外沉重。 沈长歌拉着她去喝茶:“别沮丧,只要你坚持,宸王终会被你的芳心感动。” 宋之韵听了这话,心情好些了:“但愿吧!” 另一边,沈长安回到沈府,避不见人,只一人安静闷在房间里,抄写千药编撰的医书。 白芍调养几日,便闲不住,主动要求过来研磨。 沈长安也由着她去了。 她只管专心抄医书。 若所料不错,明日子时,楚昭翼便会约见她了。 然而她未想到的是,楚昭翼约见她的时间提前了。 翌日才过午时,她便被楚昭翼身边的暗卫带到了神药堂。 “今日,殿下早了些。” 楚昭翼示意她坐下:“本王是随性之人,还希望沈小姐随时做好准备。” 沈长安垂眸。 “医书抄好了吗?” 沈长安把医书递给楚昭冀。 拿到医书,楚昭翼仔细地翻看起来:“整本?” “殿下可让神药堂掌柜检查。” 楚昭翼翻了几页,便交给了神药堂的掌柜。 “若无意外,两日后赐婚圣旨便会传到沈家。” 沈长安颔首:“臣女,恭候。” 送走沈长安,楚昭翼被一道紧急口谕传召至东宫。 原来,楚昭行病症发作,午后高烧,咳嗽不止,甚至还咳出了血。 太医院所有太医齐聚东宫,束手无策。 张皇后急得直冒汗:“前几日,明明已经有好转,今日,为何又骤然复发?” 有太医请示:“皇上,要不要再传召沈家的小神医再过来瞧瞧?” 紧接着,太医院的院使赵隐云拱手道:“皇上,如今太子病症骤然复发,其医术可见一斑,若是贸然……” “你们医术不精,又说神医不成,难不成,你们还有其他办法?!” 皇帝怒斥,所有太医齐刷刷地跪地。 楚昭翼思索片刻:“父皇,儿臣这里倒是有一人选,或许能治好太子的病。” “何人?”皇帝疑惑。 “沈家的沈长安小姐。” 皇帝眉头微拢:昨日楚昭翼求娶她,他已甚是惊讶了。 “救治麟州瘟疫、有神医之称的沈家千金尚不能医好太子,你认为沈家养女可行?” “父皇,她曾师从医仙,精通医术。再者,每个医者研究的方向也不甚相同,或许她研究的,能对上太子的病症。” 皇后认为,只要能治好太子的病,是谁无所谓。 皇帝思虑片刻,看向余德富:“传沈长安。” “遵旨。” 此时,沈家听闻太子病症复发凶险,又不知此时东宫情况,心底有些惶恐。 “孽女,还不跪下?!” 沈长安才逛完街回到家,便听见沈白驿一声斥责。 沈长安神色莫名:“我无错,为何要跪?” 周氏和沈长歌震惊:“你如何能说话?” 沈长安声音温和:“我听闻家里因太子之病人人自危,一激动,忽然就能开口说话了。” 第9章 妹妹闯的祸,不能甩我身上! 沈白驿不再追问,转而恨其不争地斥责:“你知道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沈白驿气白了脸。 下一刻,怕是要迎来一道诊治太子不力的斥责圣旨了。 沈长歌过来劝说:“姐姐,爹爹正在气头上,快说些软话,跟爹爹认错。” 沈长安不理会她,直接看向沈白驿: “方才父亲说我闯了大祸?可是,从头至尾给太子诊病的都是妹妹,东宫所有在场之人皆是见证。” 沈长安放缓了语气。 “所以,诊治太子不力之责,无论如何也不该算在我的头上啊!” 说着,又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向沈长歌:“妹妹,你说呢?” 沈长歌脸色煞白,泪眼汪汪地看着沈白驿和周氏求助:“爹爹,娘亲……” 沈白驿见不得女儿这般,随即命令沈长安:“现在,你赶紧准备准备,同长歌一起,去东宫说明缘由,再为太子诊治。” 沈长安轻声:“父亲糊涂了?今日这情况,没有传召,我们怎好随意去东宫?” 沈白驿指着沈长安,气急:“你是唯恐沈家不乱!” 沈长安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怎么会?我听父亲母亲的话,从不敢乱说话,不敢任意妄为,为了妹妹,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又看向周氏:“就连母亲给我灌下哑药,我也忍耐了,我知道,母亲有苦衷,我都理解。” 最后,眼神又落在沈白驿身上:“我又怎会给家里惹乱子呢?” 说完,沈长安心底暗笑:谁还不会做戏了? 沈白驿说不出什么,恨恨地甩了袖子。 这时,沈长歌着急了,泪汪汪的:“爹爹,娘亲……” 周氏不忍看着女儿这样,转而跟沈白驿说:“老爷,现下要紧的是东宫那边,若是太子出了意外,那我们沈家……” 沈白驿听到这个,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沈白驿只道:沈长安医术不精,解决麟州时疫,纯属运气好。 现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沈长安沉默不语,只看着他们自乱阵脚。 “长安,你妹妹这些年不容易,你再帮帮她,你不是还有师兄和师姐吗?你去找找他们……” 沈长安抬眼。 果然,沈白驿又把目标放到了自己身上。 “我已许久不曾和他们联络,要联系上,怕是要费些时日,到时候,怕是……” 沈长歌委屈巴巴:“没关系,到时若是圣上斥责,我便去认罪领罚,不给家里惹麻烦,也不让姐姐为难。” 话落,眼泪就流了下来。 沈白驿心疼地拉着沈长歌的手:“别着急,爹再想想办法。” 说着,又满脸愠色地看向沈长安:“看看你妹妹,事事为你着想,再看看你……” 沈白驿不解气,放出狠话:“沈家白养了你!” 周氏也气急:“当真是个白眼狼。” 沈长安懒得跟他们说话:“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 “老爷,夫人!” 府上的胡管家小跑过来:“老爷,夫人,宫里的余大总管来传圣上口谕了。” 听到这个,沈白驿坐不住了。 沈长歌也直往他身后躲:“爹爹,怎么办?” “沈大人,沈夫人。哟!这是……” 余大总管进来,见一屋子人,个个神色沉重。 唯有沈长安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不悲不喜,没有情绪。 “余大总管。”沈白驿回过神,上前迎接,“余大总管光临,不曾远迎接,着实失礼。” 毕竟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大总管,笑脸相迎,说些客气话总没错。 日后若是真有什么事,还能说得上话。 “沈大人客气,老奴怎好让您出来迎接呢?” “还请余大总管上座。”而后吩咐管家,“速速上茶。” 沈长安站在角落里,看着沈白驿满脸堆笑的样子,心底一阵冷嗤。 “沈大人不必客气,老奴是来传圣上口谕。” 沈白驿心底一凉,拉着几人恭迎圣谕。 几人都紧张地等着斥责。 沈长安却是不以为意。 “圣上口谕,传沈小姐去东宫,为太子殿下诊病。” 听到这个,沈白驿稍松口气,但紧接着又一口气提上来。 怕不是要宣进宫斥责,降罪? “余大总管,请问,只是给太子殿下诊病吗?” 余大总管狐疑:“不然,沈大人觉得还有其他事?” 沈白驿松了口气:“不敢。” 沈长歌心底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但紧接着,又不免嘀咕起来。 治不好太子,又是麻烦。 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长安。 沈长安像是没看见似的,避开了。 “长歌,你发什么愣,还不带着你的侍女,去东宫为太子殿下诊病?” 周氏示意女儿赶紧带着沈长安,跟余大总管走。 余大总打断:“夫人误会了,这次,圣上传的是沈长安姑娘。” “什么?” 听到这个,沈白驿才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为什么会是沈长安,难道,圣上知道什么了? 沈长安也是愣了愣。 皇帝怎么会传召自己? 想了想,忽然又明白了什么。 定是宸王提议,他在试探自己! 他真够随性的。 周氏更是不可置信。 但她确认自己的耳朵确实没出问题。 沈长歌眸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慌乱。 余大总顾不上众人的反应,直接朝沈长安做了个‘请’的姿势。 “姑娘,还请快收拾收拾,随老奴去东宫吧!” 沈长安回过神,朝余大总管颔首回礼,下去换衣裳。 少刻,余大总管带着沈长安离开时,又向后环视一圈。 回想适才众人的反应,不由得诧异:怪哉! 余大总管和沈长安离开许久,沈白驿才回过神。 “完了,全完了。” 他腿一软,坐在椅子上。 若沈长安当着圣上的面说出救治麟州时疫的真相,那他们沈家就真的全完了。 莫说是升官发财,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周氏懊恼:“我就觉得这死丫头不老实,当初,就该丢进井里。” 厅堂内陷入一片沉寂。 此时,沈长安随余大总管上马车时,又回头看了眼沈府的牌匾。 第10章 沈长安的医术和行事风格更稳妥 去了东宫,沈长安第一眼便看见了楚昭翼。 “我们又见面了。” 楚昭翼依旧是清冷的声音。 沈长安颔首:“王爷果然是随性的人,还好臣女有所准备。” 楚昭翼很满意:“很好。” 随后,沈长安给皇帝和皇后问过安,做好防护,走进寝殿。 一包疏经养气的药熏放入香炉中点燃。 随后走到软榻前诊脉。 面色潮红,偶有咳嗽,高烧不退。 发病凶险,但不会危及性命。 针灸前,沈长安先给他喂进一颗清毒养肺丸。 随即,用鬼手离行针疗法,给楚昭行针灸。 鬼手离行针疗法可祛寒毒,解肺火,亦能疏经络,消屏风后血肿。 随着不同病症和患处,变换穴位。 这是她自创的疗法,于麟州时疫救治中,发挥了最大效用。 她从未在沈长歌面前展示过。 一个时辰后,针灸结束,沈长安又给太子喂下之前落下的培元回春丹。 药熏、针灸、灵丹,三管齐下。 楚昭行很快便有了反应。 不出一个时辰,高热逐渐退却,体热恢复正常。 隔着一道半透屏风,太医院院使赵隐云一直看着。 有了上次沈长歌救治未愈的教训,皇帝不放心再留沈长安一人。 便派了赵隐云在旁看着。 虽然没太看清具体穴位和走向,但从沈长安的行针手法,和针灸用药后太子的反应,赵隐云心底只道一个字。 妙! 第一疗程治疗完毕,沈长安出来复命。 “回皇上,皇后娘娘话,太子高热已退,暂无大恙,这两日只配合药熏药,好好休息便可。” 沈长安深呼口气:“若是皇上皇后娘娘应允,待过两日,太子殿下状态好些,臣女再来进行第二疗程。” 皇上稍松口气:“朕同皇后,进去瞧瞧。” “不可。” 眼看二人要进去,沈长安连忙阻拦。 皇帝眸光一沉:“为何?” “太子殿下病症虽有好转,但目前仍是传染高发期,若是防护有半点疏漏,怕是会被过了病气,影响皇上龙体和皇后娘娘凤体。” 听到这个,皇帝脸色缓和。 张皇后疑惑:怎么与沈长歌说法不一样。 这时,赵隐云也近一步解释:“皇上,皇后娘娘,沈姑娘所言甚是,待过些日子太子殿下病症消散后再探望,方才稳妥。” 听赵院使这么说了,皇帝和皇后也没再坚持。 沈长安等帝后答复完,才站起身。 “从现在起,太子的病症便由你看顾,朕会留太医院院使赵隐云、副使杨明留下协助你。” “但是,若是日后再出现像如今一样的疏漏,你知道什么下场。” 帝王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长安再行一礼:“皇上放心,臣女明白。” “果然不一般,难怪能被老四看上。” 沈长安眉头一紧。 “赏!” “臣女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沈长安再抬头,却发现帝后已转身离开。 “老奴先提前恭喜姑娘了。” 余大总管说完,也紧步跟上皇帝离开。 沈长安站直身子,心底毫无波澜。 恭喜? 有什么好恭喜的? 帝王一句话,可以让人受赏,众人恭喜。 帝王一句话,亦能让人被五马分尸,痛苦而亡。 离开东宫前,皇帝将赵院使叫了出来。 “沈长安诊治期间,你都看清楚了?” 赵隐云点头:“姑娘疗法独特,行针手法行云流水,微臣觉得,姑娘医术甚至能比得上太医。” 皇帝意味莫名:“能从你嘴里听到夸人的话,实属不易。” 半晌,皇帝又问:“你觉着,她的医术比之前的小神医沈长歌如何?” “回皇上,沈长歌姑娘行医时,微臣尚未近身看着,所以,不好妄言。” 皇帝沉默一会儿,便示意赵隐云先回去照顾太子。 “你觉得呢?” 身旁的余大总管听到问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 近处,就他自己陪在皇帝身边。 “皇上,老奴只觉得,长安姑娘的说话行事方面,要更稳妥些。” 皇帝眉头微拢起,沉思片刻。也没再说什么,带皇后一起离开了。 内殿之中,沈长安留下药方,嘱咐好值守太医,便也离开了。 “本王送你。” 迈出东宫大门时,楚昭翼也出来了。 沈长安福了福身子:“王爷客气,皇上安排了内侍官,着实不敢再劳烦王爷。” 楚昭翼没再坚持:“慢走。” 半个多时辰后,沈长安被内侍官送回沈家。 下马车前,沈长安从钱袋子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过去,表示感谢。 赏赐的银子没有御赐标记,分给别人也无事。 “姑娘太客气了。” 嘴上拒绝,手却很诚实地收下了银子:“在下宫中内务局内侍官福海,日后若是姑娘有事,尽管来找我,我尽力帮忙。” 沈长安回礼:“多谢。” 目送福海离开,沈长安进了大门。 进了院子没走多久,就察觉前堂的异样。 沈白驿和周氏坐在首位,沈长歌坐在右侧。 弟弟沈拒也回来了,正坐在左侧摆弄着茶盏。 几人见沈长安回来,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神色凝重。 沈长安不惊:“父亲、母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都这么严肃。” “你明知故问?”沈白驿没有好脸色。 “我才从东宫回来,哪里会知道这期间家里发生了什么?”沈长安说着,看向沈拒,“难道是因为弟弟回来,我没及时迎接的原因吗?” 沈拒撂下茶盏,站起来就呵斥:“沈长安,你说什么呢?” 沈长安垂眸:“弟弟急什么?你以前不是时常教训我说要懂规矩,长辈回应之前不得插嘴,怎么如今也……” 沈长安没说完,她知道,他们肯定都听得明白。 “好了!”沈白驿打断,满脸愠色地看过来,“我问你,在东宫,你有没有胡言乱语惹麻烦?!” “父亲说哪里话?在您接连警告之下,我还哪里敢胡言乱语?再者,若是我说了不该说的,家里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清净?” 沈长安说着,摸了摸手中端着的宝匣子。 沈拒这才看见,沈长安手里有这么精美的匣子,又同以往般,上前就夺。 第11章 抢夺御赐之物是大罪! 沈长安往旁挪了两步。 沈拒扑了空,踉跄两步,险些跌倒。 他心有不甘:“沈长安,如此精美之物,你为何私藏?” 沈长安笑:“普通百姓尚且知道不能夺他人之物,弟弟作为五品官,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长安,你这是什么话?他是你弟弟,看上了你的东西,你给她又何妨?都是自家人,争什么?” 沈长安凝视着沈白驿的眼睛,似笑非笑:“父亲,那我是您的女儿,我看上了您的财产,您都给我可好?都是自家人送给我不过分吧?” “孽女,居然敢顶嘴?”沈白驿斥责。 沈长安直懊恼:上辈子,怎么就没看清,沈白驿就是无能狂怒之辈呢? “父亲,其实我也是为弟弟好,这是圣上御赐,弟弟若是抢走,那便是抢夺御赐之物,是大罪,怕是要给家里招致大祸呢!” 沈白驿惊诧:“御赐之物?” 看来是救治太子有功。 若是这样,那长歌岂不是? 沈长安看着他们脸色变了好几轮,心里痛快极了。 “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便径直离开。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嘀嘀咕咕的。 沈长安不在意,径直回了居住的院子。 “小姐回来了。” 白芍准备了热茶和点心。 “乖。”沈长安看着白芍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心底欣慰。 想想上一世,因为自己的懦弱,眼看着她惨死,却又无能为力。 “小姐?你怎么了?” 白芍看她眼睛泛红,情绪不对,以为她又被欺负了。 “小姐,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告诉白芍,白芍帮您……哎哟。” 白芍稍不留神,碰到了之前的淤伤。 沈长安莞尔,随即抱住白芍。 “小姐,老爷是不是又找您麻烦了?还是有谁为难您了?” “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能陪在我身边,真好。” 白芍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姐,我总觉得您跟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从前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们,如今,我想换个活法,护你们周全。” 白芍点点头。 “白芍,今晚我有点事要处理,可能会晚些,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 算算时间,前世就是今天,强盗闯进院子抢夺财物,还敲断了自己的双手。 前世,爹爹说要为她做主。 她恨自己傻傻地相信了他的鬼话,直到被送进怀王府,才知道真相。 原来强盗,不过是沈拒手底下的人假扮! 难怪当时除了白芍再无人帮自己。 难怪转天早晨,沈白驿才装模作样地带人进来。 白芍为了这事帮自己,也被打得遍体鳞伤。 “可是……” “好啦,不要可是了,听话。” 傍晚用过晚膳后,沈长安在给白芍调养身子的汤药中,下了一剂安神药。 看着白芍沉沉睡去,沈长安给她盖好被子。 夜深沉,沈长安打发完院里的丫鬟,便一人守在房内。 手指间紧捏的银针,蓄势待发。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盗贼’如约闯进来了。 沈长安故意将皇上御赐的宝匣子放在显眼处。 果然没让她失望,他们分了宝物,撬开柜子,翻箱倒柜,抢了钱袋子,就连新进的布料都没放过。 此时,又两个‘盗贼’翻窗进了房间,熟门熟路地找到沈长安的床榻。 其中一人看着沈长安的睡颜,‘盗贼’色心骤起,上去就要行不轨之事。 才要动手,就见沈长安猛地睁开眼睛。 他还未及反应,就被药粉挡住视线,紧接着,被一锤子击中穴位,晕死过去。 另一人被药雾波及,头晕目眩,下一刻就觉得脖子一阵刺痛感。 没一会儿,也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得手了没?” 其他几个人听到里面的动静,有些疑惑。 下手这么利索吗? 随后,揣好了财物,进门查看状况。 不料才踏过门槛,就被什么东西绊倒。 下一刻,同样超剂量的安神香直入鼻腔。 所有闯进来的‘盗贼’倒了一地。 翌日清晨,天空露出鱼肚白。 沈长歌得到眼线回复,说沈长安院里出事了。 此时,沈白驿和周氏也得到了消息,一同往沈长安的院子里走。 路上,碰到了沈拒。 沈拒脸色不好。 他始终没接到手下复命,觉得有些不对劲。 即便提前说好,办完事就迅速离开,但至少要通报事情成否。 于是,几人在沈长安院子的小门前聚齐,又浩浩荡荡地推开大门。 进了院子,所有人都愣了愣。 地上,几个黑衣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昏睡不醒。 沈长安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见人都来了,才站起来,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你们可算是过来了,昨夜,一群强盗闯进我的院子里,着实吓到我了。” 沈白驿如同前世一样,虚伪地问候一句:“你无事?” “父亲这话说的,若是我出事,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沈白驿也不可置信。 一个姑娘家,要如何撂倒这么多男人? 此时,沈拒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震惊、心虚…… 周氏看出儿子的心思,顾不上许多,看了眼随行的侍从:“几个大男人躺在姑娘家的后院像什么话?还不都抬出去?” “等一下!” 侍从准备抬人的时候,被沈长安拦住:“母亲不必麻烦,我已通报了京昭府何捕快,约莫,一会儿便到。” 沈拒放下的心,再次悬起来。 “这点小事,至于惊动京昭府的人吗?传出去,不嫌丢人吗?” 沈长安垂眼:“母亲,这怎么能算小事呢?他们可是抢走了皇上御赐给我的宝匣子。偷盗御赐之物,并非小事。” 沈拒口不择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抢了你的宝匣子?” 沈长安抓住漏洞:“弟弟在说什么?现在是我受到惊吓,你如此问,可是知道些内情?” “够了,都闭嘴!” 沈白驿打断沈长安,命令道:“左右你也没什么损失,不如此事就罢了,把他们请出去,切莫让人看了笑话。” 沈长安心底冷嗤:心疼你的宝贝儿子,怜惜你可怜的女儿。 却从未想过我的感受! 这时,门房来报,说京昭府捕头何正带人前来,捉拿盗贼。 第12章 连装都懒得装了? “本是府上后院的一场闹剧,怎么还惊动何捕头了?” 沈白驿笑脸相迎。 何正回礼:“沈大人客气,在下一早听闻沈家进了盗贼,惊扰到了大小姐,”着实不放心,这便赶来了。 说着,便让手下人将黑衣人抬走。 抬人的时候,几个盗贼袖袋衣襟松动,藏在身上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 沈长安见状,装作惊讶的样子:“哎呀,我以为他们把东西转移到其他地方了,原来就藏在身上啊?” 说着,跟上前看,指着掉落满地的东西:“这不是妹妹问给我新买的衣料吗?还有这个素银簪子,是我十六岁生辰时,父亲送给我的……” 沈长安细数起来,最后,又看向从宝匣子里散出来的珍珠手串、金福袋、招财元宝、红玛瑙耳坠等物。 “幸好他们没来得及转移,要不丢失御赐之物,我也算是大过。” 说完,就拔掉落一地的御赐之物,收回进宝匣子中。 沈拒站在一边,脸都白了。 沈长歌站在一边,装模作样地说道:“姐姐可是受了好大惊吓,何捕头,你们可一定要严惩这些盗贼,为姐姐主持公道。” 说着,拉着周氏的袖子:“母亲,您说是不是?” 周氏的脸色明显沉下来了。 沈长安听着,暗自冷哼:煽风点火! “沈小姐。” 何正处理完,看向沈长安:“因为涉及您的财物,按规矩不能就地归还,还需您跟着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到京昭府做个笔录认证。” 沈长安点头:“没问题。” “爹,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自己闯下的祸,还来问我怎么办?我只是想给她点教训,好让她再先不起风浪,你可倒好。” 沈白驿脸起红了:“找来几个毛手毛脚的,去抢她的东西。” 沈拒辩解:“我只是看不惯她拿圣意来压咱们一头,若是让她得逞,那妹妹怎么办?” “你好歹为官两年,即便是闲职,也该知道孰轻孰重!” “老爷,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那丫头已经把事情闹到京昭府了,老爷还要想想办法。否则传到圣上那里,势必影响拒儿的前程。” “方才就该杀人灭口。”沈拒放出狠话。 沈白驿无力指责。 周氏探口气:“前些日子,到底是我和长歌心软了,这次,万不能再让她兴风作浪了。” “长安好歹是沈家的女儿。”沈白驿提醒道。 “老爷放心,待会儿长安回来,我们自是要好好安慰。” 一个时辰后,沈长安回到沈家。 迎接她的,是沈长歌的笑脸。 “姐姐,昨夜你受了惊,没睡好,今天又去京昭府折腾一趟,着实辛苦。母亲便特意吩咐灶房炖了雪梨银耳羹养身子。” 说完,朝身旁的丫鬟递了个眼神。 雪梨银耳羹端到面前,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 沈长安只觉得恶心。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吗? “母亲和妹妹辛苦了,只是,我现在尚无食欲。” 看着沈长歌脸色微变:“姐姐若是拒绝了母亲的好意,母亲会不高兴的。” 沈长安眼神凛冽:“妹妹,我早已忘记,母亲高兴的样子了。” 沈长歌意识到沈长安的眼神不对:“姐姐,你……” 沈长安接过雪梨银耳羹:“看来,今日我不当着妹妹的面喝了这碗羹,妹妹是不会让我离开的。” “姐姐,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就见沈长安手一松。 碗落下,碎了一地,汤羹肆意流淌。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若是你不愿意喝,不喝便是,为什么要驳了母亲的好意?” 沈长歌哭唧唧地蹲下收拾残片。 “小姐,当心烫手。” 贴身丫鬟紫苑蹲下帮忙,还小声嘀咕:“她不会顾着小姐,小姐何必还在意她?” 沈长安不理会沈长歌的‘委屈’,径直回了院子。 然而,才踏进院门,就见粗壮的家丁围了过来。 家丁似乎早有准备,上来没给沈长安动手的机会,直接将人按住了。 “你们要做什么?反了吗?”沈长安呵斥。 领头家丁李四不为所动:“对不住了小姐,夫人有话要问你,担心你不老实,这才让我们过来请你。” 沈长安冷哼:请我,怕不是又要故技重施了吧? 片刻,她就被推进了柴房。 不出所料,周氏带着手底下的丫鬟正等着自己。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沈长安装作不解。 “近日,你忙前忙后,我不忍心你太辛苦,便想让你在此好好休息。” 周氏说完,朝身边的李嬷嬷递了个眼神。 李嬷嬷掏出小刀,步步逼近:“小姐别紧张,奴婢手法很好,不会让您遭太大罪。” 沈长安眉头一紧:这是要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何必如此?” 周氏轻叹:“但沈家才进京不久,根基不稳,而你又太能闹腾,管教不好。我这才出此下策,为了沈家,你且忍耐。” 带她进来的两个家丁站在身后,牢牢地盯着,不给她半分逃跑的机会。 沈长安躲了一下:“明日,我还要去东宫为太子殿下诊病,若是我现在出了意外,你就不怕圣上怀疑吗?” 周氏有片刻迟疑。 “你心里也是没底的吧?圣上一旦起疑,便再难消,长此以往,沈家照样走不长久!” 趁着周氏分神,沈长安一脚踹开李嬷嬷,饶过家丁,翻窗出去。 “快拦住她!”周氏命令。 “姐姐你跑什么?可是又闹贼了?” 沈长安跑到前院,就被沈长歌挡住。 沈长安二话不说,重重地推开她。 但下一刻,就被沈拒带人拦住。 沈长安冷笑:“怎么?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沈拒理直气壮:“是你太肆意妄为!” 沈长歌轻声细语:“姐姐,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把你怎么了?让你这般厌恶?” 周氏也带人过来了:“长歌,你姐姐不服管教,屡屡给你惹麻烦,你也不必对她客气了。” “母亲,不要这样,姐姐这么做,定是有苦衷。” 听着沈长歌的虚伪,沈长安只觉得恶寒。 “母亲,您还是太温柔了,不如把沈长安交给我吧,我同她好好聊聊。” 沈拒话落,便看到管家来报。 “宸王殿下来了,点名要见长安小姐。” 第13章 若有心,就将麟州的功劳还给我如何? 见到楚昭翼的时候,沈长安又换了副面孔。 她余光瞥了眼身后紧跟的李嬷嬷,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楚昭翼见到这副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的身后,还站着内侍官,怀揣一道卷轴。 “宸王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未曾远迎,着实失礼。” 沈白驿听到消息,也匆忙赶回来了。 沈长安心底冷嗤:回来得可真及时。 凡是有接触高官权贵的机会,他都不会错过。 楚昭翼撂下茶盏:“本王冒昧,希望没能打扰到沈大人。” “宸王殿下言重,宸王殿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沈长安险些一口吐出来。 前世怎么就没发现,沈白驿这么恶心呢? 沈拒更甚,亲自端了热茶来献殷勤。 楚昭翼凝视他许久,直到见他快端不住了,才接过来:“沈司使若是把献殷勤的心思用到正事上,怕是也不会出岔子了。” 能听到这句话,沈拒眼眸一僵。 沈拒在军政院户籍司做司正,年前因为失误,险些丢了身份案卷,被皇帝斥责,从正五品的司正降到从五品司使,分管杂事。 沈白驿忙打圆场:“拒儿年轻,难免有些事上做不到位,若是有可能,还请宸王殿下多指教。” 楚昭翼笑笑,没再说什么。 沈白驿试探着问:“不知宸王殿下找小女是所为何事?” 楚昭翼似乎才回过神:“本王路过,恰巧看到宫中传旨的内侍官,便跟着一起进来了。” 沈长安暗道:路过的还真巧,看上去,大抵是二人说好的一起来的吧? 听到这个,沈白驿却是微微一愣。 传旨? 难道是沈拒的事被发现了? 还是,长安出去乱说,导致麟州时疫的事引起圣上怀疑,下旨斥责。 沈白驿想了无数种可能。 然而下一刻,听到是赐婚圣旨时,除了沈长安,都微微一怔。 沈长歌甚至还以为,是太子请旨将她纳入东宫为妃。 沈长安看穿了她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恭敬地候听圣旨。 楚昭翼看向身边的内侍官。 内侍官缓缓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书郎沈白郎驿之女沈长安,举止端庄,持躬淑慎,今特赐婚于宸王楚昭翼为侧妃,另则良辰吉日行婚嫁之礼,钦此!” 圣旨简单明了。 沈白驿似乎不敢相信。 宣旨的内侍官半晌听不到回应,有意提醒沈长安:“沈姑娘?” 沈长安回过神,双手接过圣旨:“臣女沈长安领旨谢恩。” 接过旨后,内侍官先一步离开了。 楚昭翼看着沈白驿的反应,解释道:“东宫偶遇沈姑娘,本王一眼心悦,便向父皇请旨求娶,还望不算冒昧。” 听到这个,众人更是震惊。 传言宸王不近女色,甚至几番以星相之说拒绝赐婚。 沈长歌这才明白,难怪宸王对宋之韵不冷不热。 原来,是早看上了沈长安。 她暗自捏紧了拳头,心底产生了一个想法。 沈长安全程看着沈长歌的表情变化。 沈白驿似乎才回过神:“宸王殿下,小女粗鄙,怎会……” “沈大人是觉得本王的眼光有问题,还是父皇下旨赐婚有问题?” 没等沈白驿说完,楚昭翼便不悦地打断。 沈白驿跪地:“下官失言,王爷恕罪。” 沈长安莞尔。 她乐于看戏。 将来,这样的戏估计还有很多。 想入非非之时,一枚温热的玉佩就到了手里。 “见面礼。”楚昭翼淡淡地说道。 玉佩名为锦鲤戏珠,成色极好、用料讲究,雕刻十分精致,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匠之手。 沈长安细细地摸了许久。 “瞧你这样子,怕是没见过几样好东西。” “宸王殿下所言甚是,昨儿皇上赏赐的珍宝,臣女回来后欣赏了许久。臣女只知这枚玉佩与众不同,却说不出具体,想来,妹妹见多识广呢。” 沈长安装作不经意样子说出这番话,沈白驿听着却是脸色微变。 “多给自己添几件像样的衣裳,本王不希望将来的侧妃一副寒酸样,如果实在缺布少银,或是被抢了东西,尽管同本王讲,本王自会替你做主。” 沈长安回礼:“有劳宸王费心了。” 说完,又环视四周。 她只觉得,在场之人的脸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半个时辰之后,沈长安送楚昭翼离开。 “方才,多谢王爷。” “哦?谢什么?” “王爷给足了臣女面子。” 楚昭翼冷哼:“看得出来,你在沈家过得并不自在,麟州时疫这么大的功你都能拱手相让,更是可见你性子软糯。” “从前臣女渴望亲情,一心讨好,这才养成了怂包性子。然而,吃人血肉的豺狼,又怎会有人的感情,从前是臣女太傻。” 沈长安说着,眼眸泛红:“从今往后,不会了。” 楚昭翼淡淡地看着:“但愿你能说到做到,本王身边,从无软弱之人。” 二人一路走出大门,楚昭翼临上马车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明日给太子诊病后,本王派人接你去神药堂。” 沈长安不解:“何事?” 楚昭翼眸光透出一丝危险的神色:“我们才算达成协议,沈小姐不会这么快就要食言吧?” 沈长安回礼:“王爷慢走,明天见。” 目送楚昭翼的马车离开,沈长安转身回去。 “难怪你胆敢这么折腾,原来是勾搭上了宸王。” 才进了前院厅堂,就听到沈白驿的呵斥声。 沈长安似笑非笑:“听父亲这意思,是说宸王殿下原本也是好色之徒?” 沈白驿一巴掌要挥过来,沈长安闪身躲开,让对方扑了空。 “姐姐就别置气了,其实,爹爹也是怕你吃亏。” 沈长安默默地看着沈长歌继续演小白花。 “如果姐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家里都会给,着实不必攀上宸王。” 沈长安抓到了话里的重点:“我想要什么,家里都会给?妹妹也是如此吗?” 沈长歌点头:“只要姐姐开口,我什么都会给你,妹妹吃些亏无所谓,只要姐姐高兴。” “好!”沈长安走近几步,贴着她的耳朵说,“那就先把救治麟州时疫的功劳还给我,如何?” 第14章 非分之想 听到这话,沈长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长安看着她的反应,甚是满意。 “姐姐说什么呢,这件事……” “妹妹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给我吗?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沈长安似乎并不愿意放过。 “你……?!” 沈白驿看着女儿被为难,气得一撇胡子都跟着颤了颤。 “父亲面色黄黑,怕是肝气郁结,还是少动气的好。” 沈长安装作关心的样子。 “作为女儿,我觉得自己为这个家做得可以了,还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不然,我怕我一着急说漏嘴,给家里带来麻烦呢。” “当然了,若是我再被毒哑或是废了手,莫说是圣上,就是宸王那里也说不过去了。” 沈长安说着,看向周氏:“母亲认为我说的可对?” 周氏哑然。 “哦,对了,方才宸王埋怨我作为沈家的女儿太寒酸,还请父亲把前几年欠我的份例都补齐,还有嫁妆亦不能简陋,不然,会让人看笑话的。” 说着,沈长安笑了笑:“父亲可是最要颜面的,将来我要从沈家出嫁,父亲也不会让我太落魄是不是?” “父亲,女儿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了,还请各位自便。” 说完,福了福身子,准备离开。 路过沈拒的时候,停下步子: “弟弟为官两年,虽然小错不断,但也算深谙门道,若是将来抢夺姐姐东西,对姐姐颐指气使的事传出去,怕是也影响你的官途。” 沈拒脸色骤变。 沈长安十分满意他的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善提醒:“所以,还请你发发善心,把我抢我的东西都还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长安离开许久,众人才回过神。 短短几日,沈长安似乎换了个人。 从软糯讨好的性子,忽然转变成不留情面,做事决绝之人。 所以,她从前都是伪装? 沈长歌恨得牙痒痒:“不过是宸王侧妃,姐姐至于这般吗?” “爹,您就看着她这么猖狂?”沈拒不乐意了。 沈白驿似乎才从一个很长的梦中,猛地清醒过来。 沈长安再也不是任他拿捏的人了。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在官场磨砺两年,这点小事还来问我怎么办?” 沈白驿破天荒地对儿子发了火:“现在沈长安在圣上面前露脸,又得宸王殿下青睐,你说该怎么办?!” 沈拒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长安的一番提点很奏效。 不出两个时辰,府上胡管家和库房管事一起把这两年欠下的份例补齐了。 布料、银子、首饰等等。 不能一次性补齐的吃食,也折成银子补上了。 白芍看傻眼了,以为自己在做梦:“小姐,这是真的吗?” 沈长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你觉得呢?” “是真的。”白芍捂着脸,“有痛觉。” “大小姐,这是所有东西的清单,还请您过目。” 胡管家一脸堆笑。 前天还对自己爱答不理,今天就换了一副神色,恭敬地称呼自己为大小姐。 沈长安冷笑:“胡管家是府上的老人了,做事我自然放心。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胡管家帮忙。” “大小姐请吩咐。” “帮我找一下我的奶娘赵氏。” 听到这个,胡管家脸色微变:“这个怕是有难度。” 沈长安将他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哦,没关系,那就不麻烦了,我这没事了,胡管家去忙吧!” 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去找。 提出此事,不过是试探他的反应。 沈长歌回到沈家当天,奶娘赵氏就忽然请辞回老家。 现在想想,觉得有问题。 前世自己一心讨好又几度受困,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件事。 “那我就不打扰了,大小姐好好歇着。” 待院里安静下来,白芍才轻声问:“小姐,赵奶娘回乡已久,临走前夜打过招呼,小姐怎么……” 沈长安不确定:“我就是觉得,有些想跟她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她就离开了,有些遗憾。” 白芍不再追问:“小姐,您变得越来越好了。” 沈长安温柔地看着她。 白芍继续感慨:“小姐,我也要坚强起来,和您一样变得越来越好,做您的左膀右臂。” 听她一本正经地说话,沈长安不由得笑了笑。 白芍不好意思了:“小姐?” 沈长安轻轻捋着她鬓边的发丝:“白芍,其实,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白芍不明就里。 沈长安解释:“他们今日对我这样,不过是碍于皇上和宸王的威严,若将来这些都不存在了,一切便是徒劳。” 白芍有些不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沈长安摇摇头。 这些天,她总会梦到前世。 每每梦醒,总会无比惆怅。 “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稳妥的。” 白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翌日,从东宫出来,沈长安被谢影接到了神药堂。 楚昭翼正在等她。 一壶热茶摆在面前,雾气升腾,缓缓散开,茶香四溢。 “本王听闻,昨日沈小姐要回了所有被沈家亏欠的份例,就连沈拒也主动上门送回了被他抢走的东西。” 楚昭翼说着,淡淡地撇了眼她的脸色:“怎么本王觉得,你眼中并无喜色呢?” “沈家欠我诸多,这些不过都是九牛一毛。再者,我想做的事仅仅开了个头,着实没有心思喜悦。” 沈长安喝下一盏茶,平静了思绪:“王爷,脱衣裳吧!” 楚昭翼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沈长安拿出针灸包和棕色小药瓶:“王爷若是不介意被我扎得全身瘫痪,也可以。” “沈长安,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本王说话的人。” 楚昭翼嘴上这么说,双手却是很自觉地解开衣扣。 沈长安净手:“需要帮忙吗?” 听到这句话,楚昭翼一度认为沈长安对自己产生了非分之想。 然而抬头看去,沈长安正在专心自己的事。 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长安看他费劲地扶着桌案挪向床榻,终是探口气,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楚昭翼顿感胳膊麻酥酥的,上半身也忽然变得僵硬,一直别着劲。 沈长安腿也被迫别扭地绊住脚踏,扑着楚昭翼的身子倒在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