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悍卒:八极镇天下》 第1章 开局就是杀局 擂台青砖在震脚声中龟裂。 李胜左腿腿扫向对手脚踝,右掌直取对方的膻中穴。正是八极拳十字劲的变招,攻防转换只在毫秒之间。 对手仓促提膝格挡,却被李胜借力使力,右肘自下而上顶向肋下章门穴。骨骼碎裂声与观众惊叫同时炸响。 五息,对手重伤倒地。 李胜的目光朝着擂台下那个带着灰色棒球帽的男子马修看了一眼。 黑豹搏击俱乐部总经理室。 俱乐部老板马修的枪顶在李胜的脑门上:“我跟你说过,这场你必须输,可是你干了什么? 你让我损失了一千万。你知道是多少吗?一千万可以买你几条命,你该死。” 呯的一声枪响。 等李胜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倒卧在雪地上。 从雪地里爬起时,李胜还觉得自己是个现代人。 朔风卷着冰碴抽在脸上,庞大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冰河,冲进脑海。他才知道自己如今叫张墨,是大越边军中最底层的边卒。 大雪片被狂风卷着,砸在脸上生疼。每一次呼吸,冰冷的空气都像带着冰碴,捅进肺管子。 大越?边军?戍卒? 张墨茫然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被狂风撕碎。上一刻自己还在俱乐部老板马修的枪口下,下一刻就成了这苦寒绝地的守边小卒? 这穿越也来得太突然了吧?一点适应的过程都没有。 “操……。”张墨恨恨的骂了一句。 “黑子,挺尸呢?跟上,你他娘的想冻成冰坨子喂狼啊?”一声粗暴的喝骂传了过来。 黑子是张墨的外号,因为墨是黑的。 张墨抬头。风雪中,几个人影深一脚浅一脚跋涉。都裹着破烂的灰色棉甲,戴着遮耳破毡帽,背着长枪或挎腰刀。 喊话的是那个粗壮的伍长王胡子。 王胡子身后,一个瘦小士卒回头麻木地催促,是赵小七。 另一个沉默的高个,背着步弓,是弓箭手刘长腿。 最后一个佝偻着,时不时咳嗽,是老病号吴老蔫。 这就是他的“袍泽”,大越边军最底层的一伍边卒,在腊月天被赶出来巡守这段疆界。 张墨打个激灵,求生本能压倒了惊骇。他咬牙撑起,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棉裤靴子湿透,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锥上。腰间挂着的一长一短两把刀都感觉沉重异常。 “冻死个人,连他娘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巡个球的巡啊。”在前面探路的赵小七声音里带着哭腔。 “闭嘴。”王胡子头朝着赵小七吼道:“要是见着活人了,咱们他娘的还想活吗?去年冬天右卫城破,人头都他娘的滚成西瓜了,你忘了?” 右卫城破?记忆碎片被刺了一下。张墨甩甩头,强迫自己瞪大眼,扫视前方白茫茫的山坡沟壑。 风在耳边呼啸。除了风声、踩雪声、喘息,一片死寂。 巡逻路线沿着坍塌的土墙基址向前。赵小七走在最前面,王胡子在其后。张墨夹在中间,他模仿着刘长腿放低重心,眼角余光却死死盯住两侧雪坡。 突然,探路的赵小七脚步顿住,僵直得盯着左前方一处陡坡下。 “胡子哥。”赵小七的声音都变调:“有东西。” 所有人动作顿时凝固了。王胡子一矮身,蹭的蹿到赵小七身边,朝着赵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 张墨的心脏像是被猛的攥了一下,抽抽的生疼。他很清楚,这里不是前一世的擂台上。 在擂台上重伤了,还有一线生机。 而在这里,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活,要么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陡坡下,风卷开积雪。一片暗红色的雪地上,几根折断的黑色羽箭斜插在血迹边缘,积雪下埋着半截刀柄。 王胡子脸上的刀疤扭曲起来:“操,有埋伏!”他嘶吼着拔刀:“结阵,靠墙。长腿,弓箭准备。” 晚了! “呜嗷——!” 呼哨未落,雪坡上,十几道凶悍身影暴起。 那十几道身影身披灰白皮袍,戴皮帽,只露出两只眼睛,从雪坡上急冲下来。 “北原探马。”王胡子目眦欲裂,抽出腰刀就迎了上去,口中还大吼着:“拼死命啊,不拼也是死”。 王胡子的话音未落,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噗”地一声,精准地贯入他大张的口中。 箭头带着血沫和碎牙,从后颈穿出。他那粗壮的身体猛地一僵,怒吼戛然而止,像截木桩般直挺挺的栽进雪窝。 “胡子哥。”赵小七的哭腔瞬间变调,成了绝望的尖叫。 老病号吴老蔫直接被这血腥一幕骇得瘫软在地,剧烈咳嗽变成了嗬嗬的倒气声。 弓箭手刘长腿反应还算快,惊骇中本能地侧身翻滚,同时摘下背上的步弓,试图寻找冷箭来源。 左、右两侧雪坡,十几道披着灰白皮袍的身影如同雪地里的恶狼,矫健地滑跃而下,手中弯刀反射着雪光,瞬间扑到眼前。 最近的两人,一个直扑僵住的赵小七,另一个刀锋直指地上挣扎的吴老蔫。 张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暴戾轰然冲出。 “都给老子死球。”张墨大吼一声。 面对左侧扑向赵小七的北原探马,张墨不退反进,身体如离弦之箭,瞬间切入对方怀中。 左手如铁钳,闪电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拇指死命扣压脉门。接着右臂屈肘,一记凶狠无比的顶心肘,狠狠撞在对方心窝。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探马双眼猛地暴凸,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整个胸腔瞬间塌陷下去,身体被张墨顶得到飞回去,砸向后面冲来的另一个敌人。 张墨看都没看结果,身形毫不停滞,拧腰、旋身。借着拧转的巨力,右腿如钢鞭般狠狠扫出——正是八极拳“扫裆腿”的变招,目标却是扑向吴老蔫的探马下盘脚踝。 那探马注意力全在吴老蔫身上,根本没料到侧翼攻击如此迅猛凶狠。脚踝被扫中,剧痛钻心,身体瞬间失衡前扑。 张墨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腰腹发力,整个人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骤然释放。身体前倾,一记刚猛无俦的铁山靠狠狠撞在失衡探马的侧肋。 “砰!”闷响如中败革。 那探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被巨大的力量撞得横飞出去,肋骨不知断了几根,人在空中就已昏死过去,重重砸在雪地里。 瞬息之间,空手毙两人,凶悍绝伦。 但这只是开始。更多的弯刀带着刺骨的寒风劈砍过来。 张墨眼角余光瞥见右侧寒光闪动,一柄弯刀已到近前。 他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短刀刀柄,呛啷一声短促清鸣。 短刀出鞘,刀光如匹练,迎着对方的刀锋,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猛地一撩,却是八极刀法中的撩阴刀。 “嚓!”刀锋入肉切骨的声音令人牙酸。 那北原探马持刀的手臂自肘部以下,竟被这凶狠绝伦的一刀齐刷刷斩断。断臂和弯刀一同飞起,血箭狂喷。 张墨左手几乎同时握住了腰间长刀的刀柄。 双刀在手,气势陡变。 长刀厚重,刀身带着暗哑的乌光,短刀锋锐,刃口寒芒流转。 他双足前后分立,重心下沉,摆开八极刀法中虎抱头的架势。风雪卷过他沾满敌人鲜血的脸颊,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择人而噬的杀意。 杀戮开始了。 张墨的身影在刀光中辗转腾挪,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出手都狠辣决绝。 前一世一直没有机会展现杀人天赋,此时畅快淋漓的展现出来了。 第2章 就由你补上 八极拳的刚猛寸劲融入刀法之中,长刀大开大合,劈砍如斧,横扫如鞭;短刀刁钻狠毒,专挑关节、咽喉、眼睛等要害。 脑海深处属于李胜的格斗技巧,与张墨这具在边关苦寒中锤炼过的身体,以及此刻生死边缘迸发出的极限潜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咔嚓。”一个北原人持刀的手臂被长刀劈断。 “噗嗤。”短刀从一个试图背后偷袭的敌人喉间抹过,带起一溜血线。 “砰。”一记凶狠的侧踹,正中扑来敌人膝盖侧面,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随即被补上的长刀结果性命。 风雪呼啸,刀锋碰撞,惨叫连连,十几个北原探马一个个被张墨斩杀在刀下,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个北原探马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头目。他看到同伴一个个倒下,心胆俱裂,怪叫一声,竟转身想逃。 “想跑?”张墨猛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已经将力量压榨到极限。 他双脚在雪地里猛地一蹬,身体猛的射出,正是八极拳的闯步运用到极致。长刀带着破空声,自下而上,一记凶狠的撩刀。 刀疤头目仓皇回身格挡。 “当。”弯刀被长刀狠狠荡开,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 就在他中门大开的瞬间,张墨左手的短刀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闪电般递出,精准地刺入他的咽喉。 “呃……。”刀疤头目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软软地倒下,鲜血在雪地上迅速蔓延开来。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小了些。 张墨拄着长刀,剧烈地喘息着。 他身上没有一道伤口,只是棉甲破烂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火焰和尚未散尽的杀意。 环顾四周,雪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北原探马的尸体。 猩红的血在洁白的雪地上勾勒出残酷的画卷。王胡子怒目圆睁的尸体在不远处,口中那支夺命的箭矢格外刺眼。 赵小七还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吴老蔫靠着土墙,咳得撕心裂肺,脸色青紫。刘长腿握着空弓,手臂还在颤抖,看向张墨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咳……咳……黑……黑子。”刘长腿的声音干涩沙哑。 张墨没说话,只是缓缓的走到王胡子的尸体旁,将他口中的箭矢用力拔了出来,又从他腰间解下象征伍长身份的木牌和一个干瘪的钱袋。 然后,他走到那些北原探马的尸体旁,开始动作熟练地割取他们的左耳——这是大越边军最直接的军功凭证。 他割下了最后一只耳朵,又从一个北原探马的尸体上割下一块麻布,将那些耳朵包了,连同王胡子的木牌一起塞进怀里。 “收拾东西,带上胡子哥,走。”张墨的声音嘶哑冰冷,不容置疑。 赵小七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起来,与刘长腿一起,解下王胡子的绑腿绑在王胡子的脚腕上,拖着王胡子的尸体往回走去。 吴老蔫也强撑着站起,佝偻着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 张墨提着染血的双刀,走在最前面,如同给这支残兵开路的煞神。来时五个人,回时只剩四个和一具尸体。 烽燧堡,丙字哨营。 低矮的土堡在风雪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营房里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汗臭的难闻气味。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边卒围着火塘烤火,眼神麻木。 当张墨和赵小七、刘长腿、吴老蔫拖着王胡子的尸体走进营房时,整个营房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很快,穿着半旧皮甲、留着两撇老鼠须的赵队正阴沉着脸走过来。 当他看到王胡子的尸体,再看到张墨掏出的那十几只血淋淋北原人左耳,以及王胡子那块代表伍长的木牌时,赵队正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阴沉。 “怎么回事?王胡子怎么死的?这些耳朵哪来的?”赵队正的声音带着官腔和审视。 赵小七抢着哭嚎道:“赵队正,我们巡边遇到北原探马埋伏,胡子哥被冷箭射死了。是张墨把那些北原狗全宰了,救了我们。”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颤抖。 刘长腿也赶紧补充,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是……是真的,队正。张墨兄弟武艺高强,勇猛无敌。他一个人就杀光了十几个北原探马,要不是他,我们就全完了。” 吴老蔫只是剧烈地咳嗽,说不出话,但看向张墨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赵队正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赵小七和刘长腿以及吴老蔫,最后定格在张墨脸上。 张墨脸上血污尤在,神情疲惫却异常平静,眼神深处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搏杀后的漠然。 这种眼神,赵队正在一些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身上见过。 “以前练过?”赵队正问道,语气缓和了些。 “家传把式,胡乱练过几手。”张墨的声音嘶哑,回答得滴水不漏。他不能暴露“李胜”的任何信息。 赵队正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在衡量他话语的真实性,以及那堆耳朵的分量。 十几个北原探马的首级这在小规模的边境冲突中,绝对算得上是大功。尤其是在己方只死了一个伍长的情况下。 这功劳报上去,他这个队正脸上也有光,甚至能捞到不少好处。 “嗯……。”赵队正捋了捋老鼠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好,好小子,有股子狠劲,给咱丙字哨长脸了。” 他拿起王胡子的伍长木牌,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张墨。 “王胡子殉国,他这伍长的缺儿……就由你补上。” 赵队正将木牌直接塞到张墨手里:“带着你的人,去军司马那儿领点伤药和金创散,再把这耳朵和阵亡文书报给书吏。王胡子的抚恤,该有的,不会少。” 他刻意强调了“该有的”,暗示其中会有克扣,但张墨这份大功的赏赐,应该不会太差。 “谢队正。”张墨接过那枚王胡子的粗糙木牌,入手冰凉沉重。 这就是权力的象征?不过在这人命贱如草的边关,一个伍长也仅仅是管着四个小卒的小头目而已,不值一提。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麻木和冰冷。 他不再是现代格斗家李胜,也不再是懵懂穿越的小卒张墨。 他是伍长张墨,一个刚刚用十几条人命和人耳朵,在这残酷的边关挣到了一点立足之地的底层军官。 他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赵小七、还在咳嗽的吴老蔫、以及眼神复杂的刘长腿。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照着恐惧、疲惫,还有一丝对新任伍长的敬畏。 “都听到了?收拾一下,跟我去军需处。”张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他需要食物补充体力,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更需要消化脑海中那些属于原来那个“张墨”的记忆碎片。 活下去,变得更强,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以及……那个戴着灰色棒球帽的马修,与这一切是否有关。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营房门口阴影处,似乎站着一个戴着灰色棒球帽的人影,帽檐压得很低。 张墨猛地转头看去——门口只有呼啸的风雪和晃动的人影,哪有什么棒球帽? 幻觉?还是…… 一股比边关风雪更刺骨的寒意,悄然爬上张墨的脊背。 既来之则安之,努力求活吧。张墨在心里想到。 第3章 犯了什么事? 张墨自己则直接去找队正赵老鼠。赵老鼠刚起床,正就着一点咸菜喝稀粥,看到张墨,小眼睛眯了眯:“张伍长?这么早,有事?” 张墨抱拳行礼,开门见山:“队正,我们伍还缺一人。另外,队正也看到了,赵小七和吴老蔫实在不是打仗的料,下次巡边怕是还要拖后腿。 能否请队正想想办法,给我们伍调换两个得力些的兄弟?哪怕一个也行。” 赵老鼠嗤笑一声,吸溜了一口粥:“张墨,你才当一天伍长,就挑三拣四?兵员调配是上头说了算,我有什么办法? 赵小七吴老蔫再不行,也是熟手,总比给你个新兵蛋子强吧?” 张墨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银角子,大约一两多重,轻轻放在赵老鼠的案几上:“队正辛苦,一点茶水钱。实在是怕耽误了巡守重任,万一再出纰漏……。” 赵老鼠瞥了那银角子一眼,手指不着痕迹地拂过,银子就消失了。 他脸色缓和了些:“嗯……,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这样吧,缺额我给你记下了,有合适的人补给你。 至于换人嘛……营里情况你也知道,哪个伍长不想要好兵?难啊……” 他拖长了声音,见张墨没什么表示,才慢悠悠道:“不过嘛……倒是有个刺头,原本是斥候队的,犯了事被撵回来了,没人敢要。身手是没得说,就是不服管。你要不要?” 张墨心中一动:“犯了什么事?” “顶撞上官,差点动手。”赵老鼠撇撇嘴:“叫周大彪,力气大,弓马也熟,就是头犟驴。” “我要了。”张墨立刻道。刺头不怕,只要有本事。没本事还刺头,那就收拾到他有本事为止。 赵老鼠有些意外,随即点头:“行,既然你要,人今天就给你。不过话说前头,出了事你自己兜着。” “多谢队正。”张墨点头。能要来一个,算是个开门红。 “至于换人……。”赵老鼠搓着手指:“再等等机会吧。现在各伍都缺人,不好办。” 张墨知道这是托词,但能补一个周大彪已经不错,不能奢求太多。他又客气两句,便告辞离开。 回到营房,赵小七已经领回了伙食——小半桶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还有几个掺了麸皮的黑硬窝头。 三人正眼巴巴地看着食物,见张墨回来,都望向他。 “吃吧。”张墨拿起一个窝头,啃了一口,拉嗓子。粥更是几乎全是水。就这,赵小七他们还吃得稀里呼噜,仿佛是什么美味。 张墨皱紧眉头。这伙食,别说保持战斗力,能饿不死就不错了。看来搞钱搞食物,也是当务之急。 正吃着,营房破旧的木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冷气呼的吹了进来,形成一股白色的雾气。 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堵在门口,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 来人穿着一身比他们略好但也十分破旧的皮甲,头发乱糟糟地挽着,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神情,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屋里四人,最后落在张墨身上。 “哪个是张墨?”声音粗嘎,带着不耐烦。 张墨慢慢放下窝头,站起身:“我就是。你是周大彪?先进来,把门关上,好不容易烧暖和一点,这点热气都他娘的被你放出去了。” 那壮汉上下打量了张墨几眼,似乎有些轻视,走进来,随手把门关上:“赵老鼠说老子以后归你管了?就你们这老弱病残一窝?” 赵小七吓得缩了缩脖子,吴老蔫咳嗽起来。刘长腿盯着周大彪看。 张墨脸上没什么表情:“没错,归我管。吃了没?没吃那边还有点粥。” 周大彪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张墨是这反应。 他哼了一声,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空着的那个铺位上,床板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瞅了瞅那桶清粥,鄙夷地撇撇嘴:“喂猪的东西,老子不吃。” “随你。”张墨继续啃自己的窝头:“既然来了,就是第三伍的人。以前的规矩我不管,现在的规矩,我说了算。守我的规矩,有肉吃。不守……” 张墨抬眼看了周大彪一眼:“要么滚蛋,要么我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滚不了蛋。” 周大彪眼睛一瞪,猛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俯视着张墨:“你威胁我?” 营房里的空气瞬间绷紧。 张墨没起身,只是慢慢嚼着最后一口窝头,咽下去,才淡淡道:“不是威胁,是告知。坐下。”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没什么火气,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平静,却让周大彪莫名地感到一丝压力。 他想起赵老鼠嘀咕的话,说这个新伍长昨天一个人宰了十几个北原探马。 周大彪盯着张墨看了几秒钟,突然咧嘴一笑,只是笑容里没什么温度:“行啊,有点意思。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让老子有肉吃。” 他重重地坐回去,双臂抱胸,不再说话。 张墨心里清楚,收服这头犟驴,光靠嘴不行,得找机会让他服气。眼下,人手总算齐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渣滓:“都吃饱了?好,拿上兵器,操场集合。” 赵小七傻眼:“黑子哥……干嘛去?” “操练。”张墨吐出两个字,率先朝外走去。 “刚吃完饭就操练?会岔气啊……”赵小七哀嚎。 周大彪嗤笑一声,起身跟上,他倒要看看这个新伍长要搞什么名堂。刘长腿默默拿起弓,吴老蔫也只好挣扎着起来。 操场上寒风凛冽。其他伍的士卒大多缩在营房里或者躲风处赌钱、吹牛,看着这新成立的第三伍跑圈、练突刺,都觉得稀奇。 张墨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从最基础的体能和队列开始。赵小七跑得歪歪扭扭,吴老蔫跑几步就咳,刘长腿还好,周大彪则明显敷衍,动作懒散。 “周大彪,没吃饭吗?动作给我做到位。”张墨喝道。 周大彪斜眼看他:“伍长,确实没吃饱啊!” 张墨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现在是对练,下次就是真刀真枪。北原人不会因为你没吃饱就对你手下留情。要么认真练,要么现在就滚,别到时候拖累大家陪你死!” 第4章 死人钱,不能贪 周大彪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加大了动作幅度。 吴老蔫跑了没多远,就喘不上气了,让张墨给赶了回去,他很怕吴老蔫死在操练的路上。 一下午操练下来,赵小七几人累得像死狗一样。周大彪也出了身汗,看张墨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多了点别的什么。 张墨自己也累,但更多的是一种紧迫感。靠这点训练量,远远不够。 晚上,张墨把赵小七叫到一边:“王胡子在清户镇那个相好的,你知道具体在哪吗?” 赵小七一愣,点点头:“知道,镇东头‘悦来’客栈后面那条巷子,最里面那家……。” “好。”张墨从怀里摸出王胡子那十五两抚恤银:“明天你想办法去一趟清户镇,把银子送过去。就说……王胡子殉国了,这是抚恤。” 赵小七瞪大眼睛:“黑子哥,这……这全给啊?咱们……咱们可以……。”他意思很明显,可以扣下一点。 “全给。”李斩钉截铁:“死人钱,不能贪。顺便……。” 他压低声音:“看看镇上有没有什么活计,或者门路,能弄到点实在东西的。总是吃这猪食,别说北原人,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命。” 赵小七眼睛亮了亮,他早就想去镇上快活快活了,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黑子哥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把事情办妥。” 看着赵小七揣好银子乐颠颠跑开的背影,张墨目光深沉。 送抚恤是道义,也让赵小七去探探路。清户镇,作为靠近军营的唯一小镇,鱼龙混杂,或许能找到点什么机会。 他回到营房,周大彪正拿着块磨石打磨他的腰刀,眼神时不时瞟向张墨。刘长腿在保养他的弓弦,吴老蔫早早躺下了。 张墨拿出那两把长短刀,也开始擦拭。冰冷的刀身映出他模糊的脸庞。 两天后的傍晚,营房的门被推开,赵小七踉踉跄跄地栽了进来,一头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正在擦拭长刀的张墨眉头一皱。周大彪靠在铺上假寐,闻声睁开眼。刘长腿放下正在修补的箭囊。吴老蔫则吓得一阵猛咳。 只见赵小七鼻青脸肿,嘴角破裂淌着血丝,眼眶乌黑,那身本就破烂的棉甲被撕扯得更烂,沾满了泥雪,模样凄惨无比。 “小七?怎么回事?”张墨放下刀,沉声问道。他第一个念头是遇到了北原散兵。 赵小七哼哼唧唧地爬起来,眼神躲闪,不敢看张墨,支支吾吾道:“没,没事,摔,摔了一跤……。” “放屁。”张墨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猛地提高声音:“摔跤能摔出巴掌印?能摔出这身脚印子?说,到底怎么回事?王胡子的抚恤银子呢?”。 赵小七被他一吼,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带着哭腔道:“黑子哥,我去镇上给胡子哥相好的送抚恤银子。 到了镇上,我就想着顺便去那个赏花楼松快松快。结果……结果被镇上的泼皮罗老虎他们给堵住了。 他们以前就欺负过我,这次罗老虎说我偷看他们赏花楼的姑娘洗澡,非要我赔钱。我不给,他们就打我,抢了我身上所有的钱。 连……连胡子哥的抚恤银子都被他们抢走了,哇……。” 他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是太过委屈了,还是心疼自己的银子也被抢了。 张墨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步上前,猛地揪住赵小七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眼神冰冷得吓人:“赵小七,你他娘的敢贪死人的抚恤银子,还编这种鬼话骗我?!” 张墨不相信有人敢抢边军士卒的人。 边军是军队啊,镇上那些泼皮无赖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连军武上的人都敢抢? 赵小七吓得魂飞魄散,双脚乱蹬,尖声道:“没有啊,黑子哥,我真没有啊。 我对天发誓,银子真被罗老虎那帮杀才抢了。我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他们人多,我打不过啊,黑子哥,我真没骗你。” 张墨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赵小七虽然害怕,但眼神里的委屈和惊恐不似完全作假。 他猛地将赵小七掼在地上,冷声道:“好,我现在就去镇上找那个罗老虎。要是让我知道你敢骗我,贪墨了王胡子的抚恤银子,回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扔出去喂狼。” 说完,他转头,目光扫过周大彪和刘长腿:“周大彪,敢不敢跟我去镇上一趟,会会那帮地头蛇?” 周大彪早就听得火冒三丈,蹭地站起来,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兴奋的道:“有啥不敢的?正手痒呢,伍长你说咋干就咋干。” 刘长腿默默地拿起弓,背在身上,用行动表明态度。 吴老蔫挣扎着想下床:“伍长……我也……。” “老蔫儿,你老实待着吧。”张墨打断他:“别没到地方你先咳死了。你看家。” 说完,张墨抓起长短刀挎好,对赵小七喝道:“带路,指认是谁动的你,抢的钱。” 赵小七连滚爬爬地起来,忍着浑身疼痛,在前面引路。张墨、周大彪、刘长腿三人杀气腾腾地跟在他身后,出了烽燧堡,顶着寒风直奔几里外的清户镇。 路上张墨也跟赵小七问清楚了。那个罗老虎是清湖镇上的一霸,据说他的妹妹嫁给了东山县县令刘长友做妾,他才借着刘长友的势力,在清湖镇上成了恶霸。 罗老虎的生意不少,清湖镇上唯一的一家青楼和赌坊就是他开的,而且他还做着牛皮牛角牛筋的生意,听说都是卖到云澜州府里去的。 张墨一听罗老虎这么有钱,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在他看来,在这个世界生存跟前一世没有什么大区别,要么有钱,要么有势,才能过得舒坦自在,否者只能像狗一样的活着。 如今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了。 清户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傍晚时分略显冷清。赏花楼是镇上唯一的窑子,挂着个破旧的红灯笼,门口站着个无精打采的龟公。 第5章 不讲武德! 赵小七指着那龟公,小声道:“伍长,就是这里面的人,罗老虎就是赏花楼的东家。” 张墨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往里闯。 那龟公刚想阻拦,被周大彪一巴掌扇到一边,晕头转向。 楼里光线昏暗,一股廉价的脂粉味和酒气混合在一起。几个涂脂抹粉的女人看到几个军汉持刀带弓、满脸杀气地冲进来,吓得尖叫躲闪。 一个管事模样的瘦高男人带着几个打手从后面跑出来,高声道:“军爷,军爷,这是干什么?有事好商量。” “罗老虎呢?叫他滚出来。”张墨冷声道。 瘦高管事眼神闪烁:“虎爷?虎爷他不在这儿啊,军爷您找他有事?” “他抢了我弟兄的银子,打伤了我兄弟。”张墨盯着他:“叫他立刻滚出来还钱赔罪,不然……。” 瘦高管事干笑一声:“军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是正经生意……啊呀!” 他话没说完,张墨已经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飞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 “妈的,给脸不要脸,砸!”张墨大喝一声。 周大彪早就等不及了,怒吼一声,如同猛虎入羊群,抓起旁边的长凳就抡了起来。 刘长腿抽出腰刀,护住侧翼,用刀背狠狠敲打那些冲上来的打手。赵小七也来了劲,躲在后面捡起个花瓶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赏花楼里顿时鸡飞狗跳,桌椅板凳、杯盘碗碟被砸得粉碎,女人的尖叫声、打手的惨叫声、周大彪的怒吼声混成一片。 这几个边军悍卒下手极狠,尤其是张墨和周大彪,拳脚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转眼间就把楼里五六个打手放倒在地,哀嚎不止。 “去个人,叫罗老虎给老子滚过来,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这破楼。”张墨踩着一个打手的胸口,厉声喝道。 这下没人敢迟疑了,一个机灵的小厮连滚爬爬地跑出去报信。 没过多久,街道上就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透过赏花楼的大门,只见黑压压二三十号人手持砍刀棍棒冲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壮汉,正是泼皮头子罗老虎。 “哪个不开眼的丘八敢在老子地盘撒野?!”罗老虎看到被砸得稀巴烂的赏花楼,眼睛都红了,挥舞着一把砍刀吼道。 张墨带着周大彪三人走出赏花楼,站在街道中央,面对二三十号地痞,毫无惧色。 张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对旁边的周大彪道:“大彪,比比?” 周大彪一愣,随即兴奋起来,他早就想掂量掂量这位新伍长的斤两了,眼下正是机会:“比什么?怎么比?” “看谁放倒的多。”张墨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箭一样射了出去,目标直指叫嚣的罗老虎。 “操,不讲武德!”周大彪笑骂一声,也抡起刚从赏花楼里顺手抄来的粗木棍,嚎叫着冲向左翼的泼皮。 罗老虎只见眼前一花,那个年轻的军汉已经到了面前,他甚至没看清动作,就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狠狠撞在胸口。 “嘭!”一声闷响。 八极拳,铁山靠。 罗老虎超过一百八十斤的身体像是被狂奔的野牛撞上,双脚离地,惨叫着向后倒飞出去,接连撞倒了三四个躲闪不及的手下,才滚倒在地,胸口剧痛,一口气没上来,便昏死过去。 张墨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如同虎入羊群。 拳、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了致命的武器。八极拳的近身短打发挥得淋漓尽致,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比。 “咔嚓!”一个泼皮的胳膊被他一肘撞断。 “砰!”另一个泼皮被侧踹踢中小腹,跪地呕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一个拿砍刀的家伙扇得旋转着倒地。 他甚至没有用刀,纯粹用拳脚,每一次出击必然有一个泼皮惨叫着失去战斗力。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所向披靡。 另一边的周大彪也极其悍勇,一根粗木棍被他抡得呼呼生风,势大力沉,沾着就伤,碰着就倒,已经放翻了三四个。 但他很快就被五六个泼皮围住,棍棒砍刀往他身上招呼,虽然他皮糙肉厚又穿着棉甲,一时无碍,但也被缠住了,效率明显慢了下来。 而张墨这边,简直是一场表演。 他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移动,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专门攻击关节、软肋等要害,追求一击必杀。泼皮们的棍棒砍刀往往才举起一半,自己就已经被打趴下了。 不过十几個呼吸的时间,张墨周围已经躺倒了一地呻吟惨叫的泼皮,足有二十余人。而他连大气都不喘,眼神依旧冰冷锐利。 周大彪那边好不容易用蛮力砸翻最后两个缠着他的泼皮,拄着木棍喘粗气,再看张墨那边的战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的难以置信和骇然。 一个人,空手,十几息干翻二十多人?这他妈还是人? 昨天操练他还觉得这伍长也就那样,现在他信了,彻底信了张墨的那些军功是真的。这身手,再配上两把钢刀,杀北原探马还真跟玩一样。 他心里那点不服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深敬畏和一丝后怕——幸好没真跟他动手。 张墨没理会周大彪的震惊,大步走到瘫在地上咳血、试图爬起来的罗老虎面前,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揪起来。 “银子在哪?”张墨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罗老虎被打得七荤八素,胸骨可能都裂了,看着张墨如同看着地狱来的煞神,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在……在这儿,好汉饶命饶命啊。” 张墨拿过钱袋掂了掂,又扔给后面的赵小七:“数数,对不对。” 赵小七接过,快速数了一下银子和铜钱,连连点头:“对对,黑子哥,都在,抚恤银也在。” 张墨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罗老虎惨白的脸上,然后,毫无征兆地,一拳砸在他面门上。 第6章 这是保护费 “砰!”鼻血飞溅。 “这一拳,替你抢的抚恤银打的!”张墨冷冷道。 “砰!”罗老虎惨叫,牙齿混着血沫飞出。 “这一拳,替你打我弟兄打的。” “砰!” “这一拳,看你不顺眼。” 七八拳下去,罗老虎已经面目全非,晕死过去好几次又被剧痛激醒,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张墨甩了甩手上的血,在瘫软如泥的罗老虎脸上拍了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罗老虎的耳中: “姓罗的,你听着,从今天起,清湖镇这片地儿,我张墨说了算。每月初一,准备好三百两银子,送到烽燧堡丙字哨第三伍。这是保护费。 三天后你就要把第一笔保护费送到老子手里。” “少一钱,或者晚半天。”张墨又在罗老虎血赤糊拉的脸上砸了一拳:“我就来拆了你的骨头,烧了你的窝。听明白了?” 罗老虎用尽最后力气拼命点头,眼下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他哪里敢不答应。 张墨站起身,对周大彪三人道:“我们走。” 周大彪看着张墨的背影,眼神无比复杂,有敬畏,有兴奋,也有一丝隐隐的恐惧。他赶紧跟上。刘长腿默默收起刀。赵小七攥着失而复得的银子,激动又后怕。 四人迎着镇上居民惊恐的目光,大步离开清户镇。 回去的路上,周大彪忍不住凑近张墨,低声道:“伍长……您这身手也太厉害了。” 张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大彪舔了舔嘴唇,又道:“以后我周大彪就跟伍长您混了。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张墨嘴角微微一动,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支伍,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开始有点样子了。第一个刺头,收服了。第一笔生意,也开张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黑子哥,我去买些酒食啊,回去大营咱们好好喝一顿。”刘长腿突然说道。 张墨一琢磨也是,今日收获不少,的确应该吃喝一顿。 于是便取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刘长腿:“多买些,咱们要吃个过瘾才好。” 张墨带着周大彪、刘长腿和鼻青脸肿的赵小七回到烽燧堡丙字哨第三伍的营房时,吴老蔫正裹着破旧的棉被,缩在铺上咳嗽。 看到几人回来,尤其是赵小七那副惨状,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伍长,怎么样了?找到那个打小七的家伙了?”吴老蔫哑着嗓子问,又是一阵咳嗽。 张墨没多多说,只是沉声道:“没事了,银子要回来了。以后清户镇,咱们说了算。” 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很快,刘长腿带着酒肉回来了。 酒是劣酒,肉是卤羊肉,还有一只熏鸡。 五个人围在营房里,就着劣酒和烧肉,闷头吃喝。 赵小七一边疼得吸冷气,一边大口吃肉,仿佛要把委屈都吃回去。 张墨没多说镇上的事,但周大彪偶尔吹嘘两句“伍长如何神威”,也足以让吴老蔫听得目瞪口呆,再看张墨的眼神已然不同。 吴老蔫也难得地多吃了些肉,咳嗽似乎都轻了点。 第二天一早,张墨就被队正赵老鼠叫了去。 赵老鼠的房间里除了他,还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年轻汉子,像半截铁塔,眼神憨直里带着点局促。 “张墨来了。”赵老鼠捋着他的老鼠须:“这是新补给你们伍的兵,叫铁横,外号铁牛。老家遭了灾,活不下去了来投军。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 铁牛见到张墨,有些紧张地抱拳,瓮声瓮气道:“铁横,见过伍长!” 张墨打量了他一下,骨架粗大,手掌粗糙布满老茧,是个干力气活的好料子。他点点头:“嗯,以后就是第三伍的弟兄了。跟我回去吧。” “等等。”赵老鼠叫住他,脸上露出惯有的为难神色:“张墨啊,你之前提的,想换掉赵小七和吴老蔫的事儿。 唉……,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各伍都缺人,调换起来牵涉太多。 你看,现在人也给你补齐了,还多了一人,铁牛一看就能打。赵小七和吴老蔫嘛……毕竟是熟手,吴老蔫虽然病恹恹,但哨探巡防的经验还是有的。 就这样吧,啊?我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把好兵补给你了。” 张墨心里明白,这老油条是不想多事,能给他补一个铁牛这样的壮劳力,估计已经是看在他最近“表现”的份上。 他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行,听队正的。只要是自己弟兄,我就能带出来。” 带着铁牛回到营房,给他安排了铺位,介绍了周大彪几人。 铁牛话不多,看着凶悍的周大彪有点怵,对看起来和善的刘长腿和一脸伤的赵小七倒是咧嘴笑了笑,对病弱的吴老蔫也点了点头。 从这天起,张墨的训练变得更加严苛和系统。他不再仅仅满足于个人勇武,而是开始狠抓最基本的协同作战。 营房后的空地上,寒风呼啸,五人却练得满头大汗。 “铁牛,你力气大,顶前面不是让你一个人蛮干。把这木板当盾牌,护住身前。周大彪,你的刀跟着铁牛的脚步走,他挡你砍,清理他侧翼的敌人。” “刘长腿,箭不要急着射。看我们缠住了敌人,找空档射他娘冷的。对,就瞄着那些想偷摸绕后的。” “赵小七,别缩在后面。跟着铁牛和周大彪的节奏,他们吸引注意,你就钻空子捅下三路。对,就练这招,阴损点没关系,能活下来就行。” “吴老蔫,你体力差,就跟在刘长腿旁边,帮他瞭望,递箭,有敌人摸过来就大声喊。” 张墨把周大彪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点和特长编出一套合击战法,在增加团队战力的同时,也发挥了他们每个人各自的优势。 在团队战力有所提升之后,张墨又将八极刀法中几招最直接、最凶狠的劈砍、突刺动作拆解出来,反复让周大彪和铁牛几人练习。 他甚至简化了几招贴身发力的技巧,教他们如何在狭小空间内更快更狠地出手。 第7章 血光迸溅 训练极其艰苦,但抱怨声却比以往少了很多,他们很清楚张墨拼命的训练他们,就是让他们能在战场上保命。 因为张墨反复的说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平时多训练,战场保小命。 第三天下午,那个被张墨打服的恶霸罗老虎果然派了个小厮来,战战兢兢地送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两雪花银。 当张墨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钱袋,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人眼时,营房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张墨拿出五锭二十两的银子,分别扔给周大彪、刘长腿、赵小七、铁牛,自己也拿了一锭。 “这是卖命钱,也是安家钱。”张墨的声音不容置疑:“剩下的,充公。以后咱们伍的伙食、伤药、以后想法子换好点的兵器衣甲,都从这里出。 战死的弟兄,被扣的抚恤银子也先从这里面给补齐,若还有多,再多给一倍。放心,我张墨绝不让兄弟家里人寒心。” 这话说得实实在在,周大彪等人捏着手里沉甸甸、冰凉的银子,再看向那堆更大的“公款”,心里最后一点别捏都化作了火热。 跟着这样的头儿,有肉吃,有钱拿,死了残了还有人管,还有什么可说的? 练,往死里练。 有了银子,张墨让刘长腿通过他的渠道,悄悄买来更多的肉食、细粮,甚至偶尔还能有点罕见的腌菜,都藏在营房里,吃饭的时候补充一下营养。 伙食肉眼可见地改善,几个人的脸色渐渐红润,训练也更加卖力。连吴老蔫咳嗽都似乎少了些。 张墨自己更是疯狂锤炼,融合八极拳的发力技巧和这个时代的战场搏杀术,同时向刘长腿请教射箭。他力量足,能开硬弓,准头则需时日磨练。 一个月时间在艰苦的操练中飞快流逝。第三伍的面貌发生了显著变化。虽然个人武艺提升有限,但最基本的配合和信任感已经建立起来。 周大彪勇猛,铁牛沉稳,两人一攻一守渐有默契。刘长腿的冷箭愈发刁钻,赵小七虽然依旧怕死,但至少敢跟着队伍一起前冲,地躺刀也练得越发阴险。 吴老蔫则负责后勤和瞭望,总算不再是完全累赘。 这天,命令下达。丙字哨第三伍,前往一段标记为“丙七”的区域进行例行巡守。这段边境线以往相对平静,但地势偏僻,沟壑纵横,易于藏匿。 张墨不敢大意,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的装备,带领五人出发。 风雪依旧,五人保持着张墨设计的简单警戒队形,在雪原上艰难跋涉。张墨在前开路,周大彪和铁牛一左一右侧前警戒,刘长腿和吴老蔫在中间,赵小七断后。 一路平静,只有风声雪声。 张墨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地形,将几处可能设伏的沟坎记在心里,同时也在实践着作为指挥者的决策——选择路线、分配体力、安排休息。 任务眼看完成,前方已可见返程的集合点标识,众人心神都不由微微一松。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侧翼一道被风雪半掩的深沟里,猛地爆发出凄厉的胡哨声。数十道身披白羊皮袍子、手持弯刀的身影如同雪地里的恶鬼,狂嚎着冲杀出来。 正是北原人的劫掠小队,看规模,竟有三十余人。 “敌袭,结圆阵。快!”张墨瞳孔急缩,厉声大吼,沧啷一声长刀和短刀同时出鞘。 余下几人中,反应最快的依旧是周大彪和铁牛。 两人怒吼着向张墨靠拢,铁牛下意识将背着的简陋木盾擎在身前。 刘长腿迅速摘弓搭箭,赵小七则吓得一个哆嗦,刀都差点脱手。吴老蔫脸色煞白,剧烈咳嗽起来,勉强举起一根长矛。 “长腿,抛射阻敌。吴老蔫,蹲下,护住长腿侧翼。赵小七,滚过来,守好背后。”张墨语速极快,声音冷冽如冰,瞬间下达指令。 刘长腿深吸一口气,弓弦响动,箭矢朝着冲来的敌群后方抛射而去。吴老蔫依言蹲在刘长腿身旁,用长矛胡乱指着前方。赵小七连滚爬爬地躲到铁牛身后。 北原人已冲到近前,血腥的混战瞬间爆发。 周大彪狂吼连连,挥刀猛劈,仗着一股悍勇,竟第一时间劈翻了一个敌人,但立刻被两把弯刀缠住。 铁牛举着木盾,笨拙却坚定地格挡着攻击,被震得步步后退,虎口崩裂,却死死顶住。 张墨身形如电,长刀和短刀化作道道寒光,用的全是简洁高效的杀人技,每一次出刀都追求最快毙敌,瞬间又放倒两个。 但敌人数量太多,且极其凶悍,队伍瞬间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向那边矮墙退,依托地形。”张墨见正面难以久持,立刻下令。 五人且战且退,向几十步外一段坍塌的矮土墙移动,试图减少受敌面。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心悸的马蹄声从侧翼响起。竟然还有三名北原骑兵从一处坡后绕出!这支劫掠队竟是步骑混合。 “小心侧翼骑兵。”张墨目眦欲裂,大声预警,自己却被三名北原步兵死死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骑兵的冲击力绝非步兵可挡。一名骑兵直接朝着队伍侧后方——正是刘长腿和吴老蔫的位置冲去。 铁牛怒吼着想回援,却被正面敌人拼死挡住。 “老蔫,长腿,躲开!”张墨急得大吼,拼着肩膀硬挨了一刀,猛地撞开眼前敌人,却已然不及。 吴老蔫本就体力不支,听到雷霆般的马蹄声,看到那狰狞冲来的战马和雪亮的弯刀,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咳得浑身抽搐,根本无法移动。 刘长腿脸色惨白,却依旧咬牙,一箭射向骑兵。箭矢擦着骑兵头盔飞过。 那骑兵狞笑一声,根本不理会,战马速度不减,弯刀借着马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地上无法动弹的吴老蔫狠狠劈下。 “不!!!”赵小七发出绝望的尖叫。 刀光闪过,血光迸溅。 吴老蔫的咳嗽声戛然而止。苍老的头颅被劈开大半,鲜血和脑浆瞬间染红了雪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第8章 他们赢了 “老蔫!!!”张墨双眼瞬间血红。一股狂暴的怒意和撕心裂肺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又一個弟兄,就在自己眼前被如此轻易地斩杀。 “我日你祖宗。”周大彪也看到了,彻底狂化,不顾自身安危,疯狂地朝着那骑兵的方向冲杀,却被更多的敌人拦住。 那名骑兵拨转马头,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冲击惊魂未定的刘长腿。 “长腿,射马。”张墨强压着滔天怒火和悲痛,声音嘶哑得变形,自己则如同彻底疯狂的猛虎,朝着正面之敌狂扑而去。 八极拳的刚猛暴烈和战场刀法的狠辣决绝完美融合,杀气沸腾。 他的长刀和短刀挥舞间隐隐带着风雷之势。 劈、砍、撩、刺,每一招都凝聚着极致的愤怒与杀意,效率高得可怕。 一个北原兵挥刀格挡,竟被连人带刀劈成两段。另一个试图偷袭,被张墨反手一记凶猛的肘击撞在太阳穴上,当场毙命。 刘长腿红着眼睛,再次搭箭,死死瞄准那名骑兵的战马。箭矢呼啸而出,精准地钉入马颈。战马凄厉悲嘶,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兵狠狠摔落雪地。 那骑兵刚落马,还没爬起,就被状若疯魔的周大彪扑上来,一刀剁下了头颅。 张墨的彻底爆发和周大彪的以命搏命,瞬间扭转了局部战局。 铁牛受到感染,狂吼着用盾牌撞翻一个敌人,接着一刀捅下去,结果了一个敌人。 赵小七看着吴老蔫惨死的尸体,终于被激发了血性,尖叫着“给老蔫报仇!”,竟然挥舞着短刀,连滚带爬地钻到一个北原兵脚下,一刀捅进了对方的小腹。 刘长腿箭无虚发,连续点射多名试图组织进攻的北原头目。 五人小组,竟在减员一人的悲痛和愤怒驱使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顶着三十多人的围攻,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张墨为最锋利的矛尖,周大彪和铁牛为坚固的两翼,赵小七和刘长腿舍命配合。平日里艰苦训练的简单配合,在血与火的生死考验下,竟然超水平发挥。 北原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反扑打懵了。 他们没想到这支看似普通的大越巡边队如此难缠,尤其是那个年轻的伍长,简直如同杀神附体,所向披靡。 转眼间,又是十几个人被张墨和周大彪以及铁牛砍翻在地。 当又一名头目被刘长腿冷箭射杀,另一名试图抵挡张墨的勇士被连人带刀劈成两半后,剩下的北原人发一声喊,再无战意,转身就跑,连同伴的尸体和部分无主战马都顾不上了。 北原人的士气瞬间崩溃。 张墨等人追出十几步,实在力竭,只好停下,拄着兵器剧烈喘息,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来具北原人的尸体,还有十几匹无主的战马在不安地嘶鸣、踱步。 他们赢了。 看着吴老蔫残缺不全的遗体,众人沉默无声,胜利的喜悦被巨大的悲痛和沉重彻底淹没。 张墨走过去,脱下自己破烂的棉甲外套,轻轻盖在吴老蔫身上,遮住那可怖的伤口。他蹲下身,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站起身,深吸了一口冰冷彻骨、混杂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 “打扫战场,没死的补刀,割下北原人的左耳,所有完好的战马、兵器、皮袍,全部带走。” 张墨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一种经历过极致情绪后的冰冷平静:“把老蔫……仔细收敛好,我们带他回家。” 回程的路,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们缴获了十九匹完好的战马,几匹死去的北原战马,被他们用战马拖在身后。还有不少弯刀和皮袍。 吴老蔫的遗体被小心地安置在一匹温顺的驮马背上。 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蹄踏雪的吱嘎声、伤者的压抑呻吟和沉重的呼吸声。每个人都低着头,沉浸在悲伤和疲惫中。 回到烽燧堡,这支残兵和惊人的缴获再次引起了轰动。斩首二十三级,缴获战马十九匹。虽然自身阵亡一人,但这战果在近年来边境的小冲突中已堪称大捷。 军司马验核战果时,手都有些颤抖。 他仔细清点了那些冻僵的北原耳朵和战马,确认无误。 看着张墨五人,以及吴老蔫的遗体,浑身浴血、煞气冲天的模样,尤其是张墨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老司马心底发寒。 这次他没敢再像以往那般肆意克扣,老老实实地记录了战功:丙字哨第三伍巡边遇敌,血战击退北原游骑一队,斩首二十三级,缴获战马十九匹,自身阵亡一卒。 也就是在今日,张墨此前独斩十二名北原探马的大功,经层层核验批复,也终于传达到了烽燧堡。斩首十二,擢升伍长,赏银六十两。 两功叠加,功劳显赫。尤其是在边军整体士气低迷、斩获稀少的背景下,张墨的表现犹如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巨大波澜。 数日后,新的任命文书送达烽燧堡。 队正赵老鼠被上官召去,回来时面色复杂,喜忧参半。他立刻将张墨叫到自己的队正房。 “张墨啊……。” 赵老鼠搓着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却煞气内敛的伍长,语气感慨:“你小子……真是让我开了眼。上官的嘉奖和任命下来了。 我嘛……咳咳……因近期防区巡守得力,屡有斩获,被提升为校尉,要调往左卫大营任职了。” 张墨闻言,抱拳道:“恭喜赵校尉高升。”他心知肚明,这“防区巡守得力,屡有斩获”,九成九的功劳都在自己和第三伍身上。 赵老鼠摆摆手,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至于你……两功并赏,斩获极众,上官破格提拔,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丙字哨燧峰堡的队正了。” 饶是张墨有所心理准备,心中也是猛地一震。队正,手下管辖着整整二十个伍,足足一百号战兵。这晋升速度,堪称飞跃。 赵老鼠将一枚沉甸甸的铜质队正腰牌和一本厚厚的花名册、几卷文书推到张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这丙字哨……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一百号人,可不是你那五个人,里面老兵油子、兵痞刺头多的是,不好带啊。你好自为之。” 第9章 我的规矩 赵老鼠简单交代了些粮饷、军械库存的情况,便带着自己的少许亲信,匆匆离去,奔赴新的前程。 张墨站在原地,拿起那枚冰凉而沉重的队正腰牌,用力握紧。权力更大,责任也更重。 他走出队正房,来到校场。消息已经传开,丙字哨近百名士卒稀稀拉拉地聚集在那里,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好奇、审视、不屑、麻木、还有几分敬畏。 周大彪、刘长腿、赵小七、铁牛四人则站在最前面,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兴奋。 张墨目光扫过全场,将这些面孔一一收入眼底。他深吸一口气,走上队正营房前的操演台,声音清朗而冷峻,传遍整个校场:“集合。” 很快,百余名士卒都集合在操演台前,齐齐的看着这位年轻的新晋队正,表情各异。 见燧峰堡的战卒到齐了,张墨才高声喊道:“我叫张墨吗,从今日起,便是丙字哨队正。” “我的规矩,只有三条。” “一,军令如山,令出必行,禁出必止。” “二,操练从严!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谁敢懈怠,严惩不贷。” “三,营规整肃!内务卫生,军容风纪,皆需严守。谁再邋遢散漫,军法从事。” “周大彪,擢升为本队副队正,协管第一至第五伍。” “刘长腿,擢升副队正,协管第六至第十伍。” “赵小七,擢升副队正,协管第十一至第十五伍。” “铁横,擢升副队正,协管第十六至第二十伍。” 一连串的命令和任命,如同重锤砸下,让校场瞬间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嗡嗡议论声。 尤其是那四个副队正的任命,让几乎所有老兵油子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强烈不满的神情。 让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当队正就算了,毕竟人家军功骇人。 但周大彪是个有名的刺头,刘长腿就是个闷葫芦弓箭手,赵小七是出了名的怂包软蛋,铁牛更是个刚来一个月的新兵蛋子。 他们凭什么一跃成为管辖二十人的副队正?!这分明就是要培植嫡系,架空所有人。 张墨冷冷地看着下面的骚动和那些不加掩饰的抵触目光,他知道,仅凭一纸任命和军功,无法让这些老兵油子真心信服。 他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陡然变得凌厉,声音提高,压过所有嘈杂:“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服。不服我张墨年轻,不服我这几个兄弟升迁。” “没关系,我给你们机会。” “现在,就在这校场上。拳脚、兵器、弓箭,随你们挑选。任何一个伍长、任何一个士卒。” “谁能赢我,这队正的位置,我张墨立刻拱手相让。” “若是没人能赢……” 张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全场每一张脸。 “从今往后,就都給我把尾巴夹起来。老老实实听令行事,谁敢阳奉阴违、龇牙咧嘴,就别怪我手里的军法刀——不认人。”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赤裸裸的、霸道无比的挑战震慑住了。 挑战队正?赢了就能当队正?这话的口气太大了。 但看着张墨那挺拔如枪的身姿,感受着他身上那股尚未散尽的血腥煞气,联想到那些关于他独斩群敌的恐怖传闻,一时间,竟无人敢立刻应声。 周大彪四人则是热血上涌,激动得拳头紧握,他们对张墨有着绝对的信心。 张墨不再多言,猛地将身上的旧棉甲扯下,露出精悍结实、布满新旧伤痕的上身,大步走到校场中央,傲然而立:“谁来?!” 寒风卷过校场,吹动战旗猎猎作响。近百双眼睛聚焦在场中那个年轻人身上。 张墨那句“谁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校场上空回荡,激得下方近百士卒心神震荡。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里一阵骚动。果然,一个身材高大、比铁牛还要壮硕几分的老兵推开身前的人,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些看似憨厚的笑容,朝着台上的张墨抱了抱拳,声音洪亮:“张队正,俺不是不服您管,更不是想抢您的位子。” 他环视一圈周围的同袍,提高了音量:“俺就是觉得,光听说队正您勇武,弟兄们没亲眼见过,心里没底。 今日正好请教一番,也让大伙儿都开开眼,见识见识咱新队正的真本事,以后也好心服口服地跟您卖命不是?” 这话说得圆滑,既表达了挑战之意,又看似给足了张墨面子,还把动机拔高到了“为集体”的层面。 张墨闻言,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是个滑头,看似粗豪,实则精明。 这时,刚刚被任命为副队正的周大彪迅速凑到张墨耳边,压低声音道:“队正,小心点。这厮叫关重,是原来赵老鼠手下的头号打手,武艺着实不弱,力气大,手也黑。 俺以前跟他切磋过,没占到什么便宜。” 张墨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目光重新投向场下的关重,脸上那丝冷笑化为平淡,直接朝他招了招手,言简意赅:“上台来。” 关重见张墨应战,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也不废话,低喝一声,庞大的身躯却异常敏捷,蹭蹭两步就蹿上了不算高的土台,与张墨相对而立。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浑身肌肉贲张,气势颇足。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关重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在丙字哨绝对是顶尖的那一拨。新队正虽然传闻厉害,但毕竟年轻,真能压住这老油条? “队正,请。”关重抱拳,随即摆开架势,重心下沉,如同蓄势待发的黑熊,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张墨却只是随意地站着,仿佛破绽百出,淡淡道:“来吧。” 关重低吼一声,不再客气,脚下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带着风声,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就朝着张墨的面门轰来。 这一拳毫无花俏,纯粹是力量与速度的结合,显然是想一力降十会,试试张墨的深浅,甚至想着若能一拳建功最好。 第10章 重新定位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都为张墨捏了把汗。 然而,就在那砂钵大的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张墨动了。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他侧身、进步、贴身,三个动作快得仿佛合成了一瞬,恰到好处地让开关重的拳头,同时切入了关重中门大开的怀里。 八极拳讲求的就是“打人如亲嘴”,贴近发力,寸劲惊人。 张墨甚至没有用复杂的招式,就在贴近的刹那,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记迅猛无比的“搓踢”,精准地踹在关重支撑腿的膝盖侧面。 “嘭。”一声闷响,伴随着极其轻微的“咔”声。 “呃啊!” 关重只觉得膝盖处一阵剧痛钻心,那股凶猛的冲击力让他下盘瞬间崩溃,庞大的身躯完全失去了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砍倒的大树,轰隆一声就向前栽倒,直接摔下了土台,砸起一片尘土。 从关重出手到他被踹下台,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周大彪他们。他们想过张墨能赢,但绝没想到赢得如此干脆利落,如此……碾压。 关重那看似凶猛无匹的一拳,在张墨面前就像小孩子耍把式,连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招放倒。 关重趴在台下雪地里,捂着剧痛的膝盖,脸涨得通红,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羞愤。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败的。 张墨站在台上,缓缓收回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扫向台下,声音依旧平静:“还有谁想‘请教’?” 寂静被打破,人群再次骚动。 又有两个自恃武艺不错的老兵,对视一眼,先后跳上台。一个使刀盾,一个用长枪,配合倒也默契。 然而结果毫无悬念。 使刀盾的试图格挡,被张墨一记看似轻飘飘、实则蕴含崩劲的掌刀劈在盾牌边缘,那老兵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大力涌来,盾牌竟然拿捏不住,脱手飞出,人也被带得踉跄后退,被张墨跟上轻轻一脚点中胸口,跌下台去。 用长枪的更惨,长枪还未完全抖开,张墨已然如同鬼魅般贴到他身前,手在他腕子上一搭一扣,长枪易主。 随即枪杆回扫,轻轻拍在他腿弯,那人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被张墨用夺来的长枪枪尖抵住了咽喉,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同样是一招败北。 台下再无人声。所有士卒,包括那些最初满脸不屑的老兵油子,此刻看向张墨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震惊、敬畏、恐惧、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 如果说之前那些军功传闻还可能有些水分。 那么此刻,张墨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连续轻松写意地击败了三名哨里公认的好手。这是何等恐怖的身手?!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当队正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一头人形凶兽。谁还敢不服? 张墨将长枪扔还给那个面如死灰的老兵,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全场。这一次,再无人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没人再‘请教’,那从今日起,丙字哨,就按我的规矩来!” “各副队正,立刻整队,清点人数,核查军械。” “明日卯时,校场集合操练。迟到者,杖十。缺席者,视同逃兵。” “解散!” 命令下达,再无半分滞碍。 周大彪、刘长腿、赵小七、铁牛四人立刻挺直腰板,大声应诺:“是,队正。”随即开始呼喝着,催促还有些发懵的士卒们整队。 张墨跳下操演台,看也不看那边刚刚被人搀扶起来的关重,径直走向属于自己的队正营房。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在这丙字哨,他的话,就是规矩。 立威,已成。 接下来,就是真正艰难的部分——如何将这支纪律涣散、战力参差不齐的百人队,锤炼成能打硬仗、能活下去的强兵。而这,需要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勇武。 立威之后,张墨深知,光靠武力压服只能管得了一时,要真正掌控这支队伍,还需恩威并施,尤其是“恩”——让手下人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首先从最敏感的财货入手。 上次战斗缴获的十九匹战马,除部分上缴和留作军用,换得的赏银以及之前从镇上恶霸罗老虎那里收来的“保护费”,张墨并未像前任赵老鼠那样层层克扣,中饱私囊。 他召集所有伍长及以上军官,当众将一笔笔账目算得清清楚楚。 阵亡者吴老蔫的抚恤,他双倍发放,并派人尽量送至其家中。 参战者周大彪、刘长腿、赵小七、铁牛及他本人,按功劳和风险分配赏银,数额公开透明。甚至普通士卒,凡此次巡守出力的,也酌情分发了些酒肉钱。 “跟着我张墨,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该是弟兄们卖命换来的钱,我一文不克扣!”张墨的声音在大营中回荡:“但谁要是敢贪墨弟兄们的卖命钱,军法无情。” 此举一出,整个丙字哨哗然。 多少年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上官。底层军卒们拿到那份意外之喜,虽然不多,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实实在在的温暖。 那些原本因张墨年轻而心存轻视、或因立威而恐惧的老兵油子,心态也开始悄然转变。这位新队正,虽然手段狠辣,但似乎……挺讲规矩? 而且跟着他,或许、好像真能捞着好处。 张墨的威信,不再仅仅建立在恐怖的武力之上,更开始深入人心。 消息很快传到了清湖镇。 那个被张墨狠狠教训过、每月需上交三百两“保护费”的恶霸罗老虎,听闻张墨不仅没被上官责罚,反而因功高升,成了掌管百余边军的实权队正,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他深知,以前打点赵老鼠那点小钱,跟现在这位煞神的需求完全不是一个量级。这位爷可是真敢杀人,也真能打仗的主。 必须重新定位与这位爷的关系。 第11章 睚眦 几天后,罗老虎备了足足四大车礼物——不仅有金银绸缎,还有大批的酒肉、粮食、甚至一些难得的伤药,亲自带着几个心腹,来到烽燧堡求见张队正。 张墨在队正房里接见了他。 罗老虎一进门就堆起满脸谄笑,点头哈腰:“恭喜张队正高升,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望队正笑纳,以后清湖镇的平安,还得仰仗队正您呐。” 张墨看着那几大箱礼物,面色平淡,让人收下,这才开口道:“老罗你有心了。以后镇上有什么事,自然可以来找我。” 罗老虎见张墨收下礼物,心中稍安,搓着手,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队正大人,小的……还有个不情之请。 您知道,咱们清湖镇靠近边塞,这生意难做啊……。 特别是往草原那边,收些皮子、角料、牛筋什么的,都是糊口的买卖。 以前赵队正在时,行个方便,弟兄们盘查稍稍松那么一点点,这生意就能做……,您看……。” 他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更沉甸甸的小布袋,轻轻放在张墨案上,里面显然是黄物:“这点小意思,是每月孝敬队正您的茶酒钱,绝不敢少……。” 张墨看着那袋金子,没有立刻去拿。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中明了。这种边境走私贸易,根本禁绝不了,历任军官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中捞取好处。 赵老鼠肯定也没少拿。 完全堵死,不仅断人财路,惹众怒,自己也少了一大进项。但完全放任,万一出了大事,比如资敌,自己首当其冲。 他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笑容却让罗老虎心里发毛:“老罗,你这生意,利润不小吧?” 罗老虎心里一咯噔,干笑道:“哎呦,队正明鉴,都是辛苦钱,风险大着呢。” 张墨打断他,直接伸出四根手指:“你想让我行方便,可以。但这点茶酒钱不够。我要你这条生意线的四成干股。每月按利分红,一分不能少。” “四成?!”罗老虎失声惊呼,脸都白了:“张队正,这……这未免……。” 这简直是要割他的肉。 张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嗯?老罗是觉得……我张墨的方便,不值这个价?还是觉得,你的脖子,比北原人的弯刀更硬?”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罗老虎,让他想起了那天在镇上被暴打的恐惧,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今天可能就走不出这烽燧堡了! “值,值,太值了。”罗老虎冷汗涔涔,连忙改口,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四成,就按队正说的办。每月分红,小的亲自给您送来。” “很好。”张墨神色稍霁,但话锋一转:“还有第二个条件,你必须答应,而且必须做到。” “队正您吩咐,小的万死不辞。”罗老虎现在只求破财消灾。 “你们往来边境,消息灵通。我要你动用所有渠道,给我搜集情报。” 张墨目光锐利:“北原人的动向、部落间的矛盾、小股马贼的活动、甚至边境其他军镇的一些风吹草动。 凡是你觉得有用或者奇怪的消息,都要记录下来,定期报给我。 这件事,要绝对保密,直接对我负责。你的人若做得好,我另有赏赐。若敢虚报、漏报……,哼哼,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不敢,绝对不敢。”罗老虎连忙保证:“队正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以后小的就是队正在镇上的耳朵和眼睛!” 罗老虎是聪明人,他很清楚这件事的利与弊,帮张墨张队正打听消息,看着是多了个紧箍咒,但似乎……也多了个更大的靠山。 “很好。”张墨满意地点点头:“你给我弄个打探消息的队伍,这事儿对你我都有利。 将来张某要是飞黄腾达了,未必不能带着你一起发达。 这个帮我打探消息的队伍就叫‘睚眦’吧。你的人,就是‘睚眦’的眼睛。记住,看到的,听到的,都要告诉我。” “睚眦……是是是,好名字。龙生九子,睚眦必报。够凶,够狠。符合队正您的威风。”罗老虎赶紧拍马屁。 至此,张墨初步建立了一个独属于自己、依托于边境走私网络的情报组织雏形——“睚眦”。这不仅能让他提前获知危险,更能让他洞察局势,掌握主动。 送走千恩万谢、又肉痛无比的罗老虎,张墨看着桌上的金袋和清单,目光深邃。权力和金钱开始汇聚,但他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作为队正,他思考的层次更高了。如何将丙字哨这一百人真正练成强军?光靠个人勇武和严苛军法是不够的。 他开始将前世在部队中学到的那些超越时代的训练和管理体系,有选择地、潜移默化地融入到日常操练中。 不仅仅是简单的队列和练刀剑。他增加了负重越野、耐力训练、小组战术协同、夜间紧急集合、简易工事构筑等科目。 他尤其强调旗号、哨音指挥,要求士卒在任何嘈杂环境下都能准确理解命令。 同时,他前所未有地加强了“思想教育工作”。每次操练前后、吃饭间隙,他都会亲自训话。 “我们当兵吃粮,不是为了给哪个官老爷看家护院!” “我们守的是身后的家园!是父母妻儿!是我们自己的命!” “北原人来了,会抢光你们的粮食,烧掉你们的房子,糟蹋你们的女人孩子,你们想这样吗?” “不想!那就给老子往死里练,练好了本事,不仅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家,还能杀敌立功,挣赏银,挣前程。” “在我手下,有功必赏。只要你有本事,杀敌勇猛,我张墨保你升官发财。但谁要是怂包软蛋,拖后腿,害死弟兄,也别怪我军法无情。” 这些话,简单、直接、粗暴,却极具煽动力和凝聚力。 它将军卒们朴素的保家思想和对财富权力的渴望结合起来,逐渐塑造着这支队伍的魂。 再加上张墨本人强悍无敌的形象和公正的赏罚,他的权威和影响力与日俱增。 燧堡的生活依旧艰苦,训练更加残酷,但士卒们的精气神却在悄然改变。 抱怨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的狠劲和对未来的隐约期待。 周大彪、刘长腿、赵小七、铁牛四个副队正,更是成了张墨最狂热的拥护者和执行者,他们是切身感受到了跟随张墨带来的变化和好处。 站在烽燧堡的土墙上,望着苍茫的雪原,张墨的目光已经越过了眼前的边境线。 队正,只是一个起点。 他要获得更多的战功,更快地升迁,获得更大的权力。 只有站得足够高,掌握足够的力量,他才能更好地活下去,才能弄清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才能……或许有一天,找到回去的路。 或者,向那个戴着灰色棒球帽的男人,讨回那颗子弹的债。 脚下的路还很长,但方向,已然清晰。 第12章 天大的好消息 朔风凛冽的边塞寒冬终于过去,冰雪消融,荒芜的土地上挣扎着冒出点点新绿,带来了些许生机。 转眼间,张墨执掌这处被称作烽燧堡的边塞军堡已三月有余。 这三个多月,对于烽燧堡上下百余号人而言,堪称脱胎换骨。 张墨的铁腕手段和超越这个时代的训练方法,将昔日散漫疲沓的边卒,硬生生锤炼成了一支令行禁止、隐隐透出煞气的队伍。 他的操练堪称残酷。 不仅仅是那一百战兵,就连堡内负责炊事、杂役的二十余名辅兵,也被他编入队列,一同参加基础的体能、队列和军纪训练。 张墨的理念很简单:一旦堡破,没有人能幸免,多一分力气,多一分纪律,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 起那些辅兵初怨声载道,但在严厉的军法和看到战兵们肉眼可见的蜕变后,辅兵们也渐渐咬牙跟上,至少堡内的秩序和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财力是强军的基石。 通过与罗老虎合作走私线获得的四成干股,张墨这三个月获得了惊人的收益,远超他那点微薄的军饷和之前的保护费。 但他并未将这些钱帛贪入私囊,而是几乎全部投入到了烽燧堡的战力提升上。 最大的开销是战马。 通过罗老虎的渠道,他不惜重金,从各种途径陆续购入了整整一百二十匹健硕的战马和数十匹骡子。 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堡内战兵的数量,做到了每人一匹乘骑之外,还有二十匹备用战马。而骡子用于运送物资、轮换休息,保证有足够的机动力。 更令人震惊的是武器。 张墨凭借前世记忆中对机械的理解,竟将一种跨时代的武器——连射弩草图绘制出来。 他找到清湖镇手艺最好的老铁匠及其学徒,许以重金,要求严格保密,耗时三个月,日夜赶工,终于打造出了一百把这种骇人的杀器。 这连射弩造型精巧,弩身上方有一个可拆卸的木质箭匣,里面能紧凑地排列二十支特制的弩箭。 通过一个类似杠杆的扳动把手,射手可以极其迅速地为弩机上弦,几乎是扣动扳机发射后,立刻就能完成第二次上弦,进行下次射击。 连射弩的射程或许不如步弓,但在五十步内,其瞬间形成的密集火力,足以撕裂任何轻甲目标。这绝对是凌驾于这个时代普通弓弩的强悍武器。 此外,张墨还下令打造了五百把短柄飞斧。 斧头不是很沉重,开双刃,柄短易投掷。每个战卒配备五把,插在腰后的特制皮套里。 这是张墨设计的最后决战手段,用于近身接敌前的最后一波投掷打击,或者陷入混战时的劈砍武器。 这一日,春风和煦,烽燧堡校场上却气氛肃杀。一百名战卒挺胸抬头,排成整齐的队列,眼神炽热地看着前方。 在他们面前,是一排排神骏的战马,鞍鞯齐全;是一把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连射弩;是一捆捆沉重锋利的短柄飞斧。 “弟兄们。”张墨站在操演台上,声音洪亮:“三个月,吃了三个月的苦,流了三个月的汗,为的是什么?” 他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充满精悍之气的面孔。 “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让咱们烽燧堡的弟兄,成为边军中最富、最快、最狠的那把刀!” “从今天起,你们每人,配战马一匹,连射弩一具,弩箭满匣二十支,额外配发四盒箭矢,飞斧五把。” “这些东西,应该比你们的老婆还亲,给老子爱护好了。它们将来就是你们杀敌立功、保住性命的依仗。” “现在,以伍为单位,上前领取装备。” 命令下达,队伍井然有序。战卒们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依次领取了属于自己的全新装备。 抚摸着光滑的弩身,掂量着沉甸甸的飞斧,看着神骏的战马,所有人的胸膛都不自觉地挺得更高。 这是一种装备带来的底气,更是一种被重视、被武装到牙齿的归属感和自豪感。 装备发放完毕,张墨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开始了新一轮、强度更大的集训——骑兵机动、马上射击、小队突击战术、以及飞斧投掷。 校场上顿时马蹄声雷动,弩箭破空声不绝。 训练极其艰苦,尤其是马上操控连射弩,需要极高的技巧和平衡性。 但没有人叫苦,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要将这些宝贵的装备尽快转化为真正的战斗力。 张墨将这一百战卒视为最宝贵的种子,是他将来安身立命、向上攀爬的根基。他投入了全部心血,亲自示范,严格督导。 这一日,高强度训练刚结束,人困马乏,罗老虎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堡内求见。 在队正房里,罗老虎先是将这个月的分红——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恭敬奉上。随即,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丝紧张,汇报了一条重要情报: “张队正,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北原靠近咱们这边的两个大部落,哈多达部和马勒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掐起来了,杀得那叫一个惨烈。 据说双方动员了所有能打仗的男人,在一个叫野狐滩的地方打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啊。” 张墨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部落战争?这确实是边境地区常见的事,但规模如此之大,倒也少见。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一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局面。风险在于,边境局势更加混乱,可能波及自身。但机遇……却是千载难逢。 他训练新军,装备精良,不正需要一块磨刀石来见见血,检验成色吗?而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罗老虎看着张墨沉吟,趁机煽风点火:“队正,这可是个好机会啊!那两个部落现在杀红了眼,老家肯定空虚。 特别是哈多达部,他们的牧场离咱们更近,而且据说更加富庶,要是能……。”他做了个掏摸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 第13章 猎杀,即将开始 张墨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老罗,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老是等着北原人来打咱们,太被动了。也该咱们主动出去,找点食吃了。” 罗老虎大喜过望,他本来还想费尽口舌说服张墨,没想到对方如此果决。 对他来说,这无异于一场无本万利的暴富机会:“队正英明,只要队正出兵,所需粮草后勤,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抢回来的战利品,销路包在小的身上,绝对给队正您卖出最好的价钱。” “好!” 张墨一拍桌子:“事不宜迟,老罗,你立刻派你手下最熟悉哈多达部地形和营地情况的人,带上我的斥候,马上出发,潜入草原,给我把哈多达部老营的虚实摸清楚。 特别是他们还有多少留守力量,布防情况,牛羊马匹集中在何处,务必查探明白。” “明白,小的这就去安排,绝对找最可靠的老手。”罗老虎兴奋得搓手,连忙答应。 张墨随即唤来周大彪,当面下令:“大彪,你挑十个最机灵、骑术最好的弟兄,立刻准备,随老罗的人出发。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眼睛,不是刀子。给我看清楚,记下来,然后最快速度回来报信。不许厮杀,更不许暴露。” “是,队正。保证完成任务。”周大彪如今对张墨敬若神明,毫不犹豫地领命。 第二天一早,周大彪便带着十名精锐斥候,跟着罗老虎派来的两名常年往来草原、对哈多达部了如指掌的向导,化作牧民模样,悄无声息地潜入茫茫草原。 等待的三天,烽燧堡内的训练并未停止,反而多了一丝临战前的紧张和期待。张墨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检查着战备。 第三天黄昏,一骑快马疯也似的冲回烽燧堡,正是周大彪派回的传信兵。 “队正,队正,好消息。” 传信兵滚鞍下马,气喘吁吁,脸上却满是兴奋:“周副队正让小的回报。哈多达部果然空了,精壮男人几乎全去了野狐滩。 老营里剩下不到一百个老弱和几十个青壮看守。马群和羊群就在营地旁边的河谷里,看得清清楚楚。 周副队正他们还在监视,确定哈多达部的人最少还要四五天才能回得来!” “好!”张墨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天赐良机。”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达命令:“传令,全体集合。战兵披甲,携带三日干粮,配齐弩箭飞斧。 辅兵准备好驮马,携带备用箭矢、物资和伤药。一炷香后,校场集合。” 命令迅速传遍全堡。短暂的骚动后,是高效迅速的集结。 三个月的地狱训练成果显现无疑。一炷香时间刚到,一百战兵已全部骑在马上,甲胄齐全,弩箭上匣,飞斧在腰,队列肃然。二十余名辅兵也牵着驮马,准备就绪。 张墨同样顶盔掼甲,骑在一匹格外神骏的黑马上,目光扫过麾下这支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队伍。 “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一票了。” “目标,哈多达部老营。他们的男人不在家,咱们就去‘做客’。” “记住战术:远程弩箭覆盖,快速突击。” “出发!”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直接的目标和命令。 堡门轰然打开,以张墨为首,一百余骑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冲出烽燧堡,融入苍茫的暮色之中,向着北方草原深处疾驰而去。 马蹄声如雷鸣,踏碎了边塞黄昏的宁静。 经过近两天的急行军,绕开可能的北原游骑哨探,在第二日下午,张墨率领的烽燧堡骑队,终于抵达了哈多达部老营的外围。 众人潜伏在一处低矮的草坡之后,远远望去。 只见一条清澈的河流旁,散落着数百顶白色的毡房,规模不小,但此刻却显得有些寂静。 牛羊马匹果然如情报所说,密集地分布在河谷地的草场上,如同云朵般移动,数量极为可观。 只有零星几个老人或半大孩子,骑着马慢悠悠地看守着畜群。 一幅毫无防备、富得流油的景象。 所有战卒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冒出贪婪和兴奋的光芒。就连张墨,看到如此庞大的财富近在眼前,心跳也不由加速了几分。 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仔细观察着营地的布局、畜群的分布、以及那些留守者的位置。 他缓缓抬起手,身后所有骑士立刻屏息凝神,等待命令。 猎杀,即将开始。 “队正,看那边,几个望台上有人,不过都在打盹。”身旁的周大彪压低声音,指着营地边缘几个简陋的木架。 张墨微微点头,他也看到了。此外,营地外围还有一些青壮年在骑马巡视,虽然看起来散漫,但数量约有二三十人,应该是部落留下的护卫力量。 毡房之间,偶尔也能看到一些体格较为健壮的男子身影。 “硬骨头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张墨冷声道:“传令下去,准备突击。我们的目标,是营地里有武器的男人。 以伍为单位,分散冲杀,用连射弩和横刀快速解决抵抗者。 不许滥杀老弱妇孺,那是留给哈多达部的累赘。清除威胁后,立刻驱赶牛羊马匹,特别是马群和牛群。” “明白。”命令被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 一百战卒默默检查着手中的连射弩,将箭匣卡紧,飞斧在腰后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死寂,只有战马偶尔不安地打着响鼻。 张墨翻身上马,深吸一口冰冷的草原空气,缓缓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刀身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芒。 他猛地将刀向前一挥,发出雷霆般的怒吼:“烽燧堡,突击。” “杀!!!” 震天的喊杀声猛然爆发。一百余骑如同决堤的洪流,从草坡后轰然冲出,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数里外的哈多达部老营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马蹄声如同滚雷,瞬间惊动了河谷的宁静。营地边缘望台上的守卫惊惶起身。 第14章 立刻撤离 “敌袭,是南蛮子。” “上马,快上马。”营地里的北原人终于反应过来,留守的战士们发出惊怒的吼叫,纷纷抓起武器,试图爬上马背组织抵抗。 妇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瞬间响彻营地。 三四里的距离,战马急奔即至,冲锋在前的张墨以及周大彪、铁牛等尖刀已然迫近。 “弩箭,射。”张墨大吼。 冲锋中的骑士们纷纷端起连射弩,对着那些正在慌乱上马、或者试图集结的北原战士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不同于弓箭的抛物线,弩箭的弹道更加平直,在几十步的距离内极具杀伤力。 第一波密集的弩箭如同死亡风暴,瞬间将营地外围那几十个试图抵抗的北原战士笼罩。 惨叫声此起彼伏。 许多北原人刚从毡房里冲出来,甚至没看清敌人模样,就被疾射而来的弩箭射穿了胸膛、喉咙。有人刚爬上马背,就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连射弩的恐怖火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快速上弦,连续射击,虽然准头稍逊于步弓,但在集群冲锋和近距离混战中,形成的压制和杀伤效果是无与伦比的。 第一波弩箭打击过后,哈多达部营地外围的有组织抵抗几乎被瞬间瓦解。 “拔刀,冲进去,清剿抵抗。”张墨一马当先,率先冲入毡房区域,手中横刀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将一个嚎叫着冲来的北原战士连人带刀劈翻在地! 周大彪如同人形暴熊,挥舞着一柄加重的厚背砍刀,狂吼着左劈右砍,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 铁牛则仗着力气巨大,挥舞着狼牙棒直接砸碎敌人的头颅。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哈多达部留守的战士虽然人少,且被突袭打懵,但北原人的凶悍刻在骨子里。他们利用毡房作为掩护,不断从角落、从房后冲出来,挥舞着弯刀,发出绝望而疯狂的攻击。 巷战。最残酷的近距离搏杀。 烽燧堡的战卒们五人一伍,互相掩护,配合默契。 两人用连射弩近距离点射,两人持刀护卫劈砍。飞斧也在近距离投掷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往往在敌人冲近前就被飞旋的斧头劈倒。 张墨更是如同杀神附体,刀法却狠辣如雷霆。每一次出刀都必然见血,每一次撞击都必然骨断筋折。 他专门寻找那些看起来像是头目或者特别悍勇的北原战士击杀,极大地打击了对方的抵抗意志。 赵小七紧紧跟着一个战斗小组,脸色依旧苍白,但手却很稳。 他不断用连射弩射击着从侧面冲出来的敌人,扳动杠杆上弦的速度快得惊人。 一个北原汉子嚎叫着从一座毡房后跳出,扑向赵小七旁边的战友,赵小七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弩,弩箭直接钉进了那汉子的眼眶,那人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干得好,赵副队。”旁边的老兵赞了一声。 赵小七喘着粗气,手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多了一丝狠厉。 战斗残酷而高效。哈多达部的抵抗者不断被找出、被清除。烽燧堡这边也有人受伤,但在精良的装备和默契的配合下,伤亡被降到了最低。 张墨严格执行着命令,目光冰冷。 对于那些扔掉武器、跪地求饶的,或者明显是老人、妇女和孩子的,他麾下的战卒都毫不犹豫地越过,继续寻找下一个有威胁的目标。 惨叫声和哭喊声充斥着营地,但大多是来自那些被清除的战士。 大约半个时辰后,营地里的抵抗基本平息。 还能站着的北原战士要么被杀,要么逃入了远处的草原,要么跪地投降。只剩下满地的尸体、燃烧的毡房以及惊恐哭嚎的妇孺老弱。 “清理战场,补刀。确保没有装死的。”张墨的声音冷酷,带着一丝喘息。他持刀而立,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战卒们开始谨慎地检查每一具尸体,遇到还有气的北原伤兵,便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这是战争的规矩,也是战争的残酷。 确认所有抵抗力量都被彻底清除后,张墨立刻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所有人,立刻驱赶牲畜。重点是马群和牛群吗,羊群能赶多少算多少。快,我们时间不多。” 早已等待命令的辅兵们也牵着驮马冲了进来。 劫掠进入了第二阶段。 战卒们收起滴血的刀弩,化身成为最有效率的牧马人。他们呼喝着,用刀背拍打,甚至用套索,开始将受惊分散的庞大畜群汇聚起来,向着东南方向驱赶。 那些失去了丈夫、儿子的北原妇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南蛮骑兵,抢走他们赖以生存的牛羊马匹,留下满目疮痍和无尽的悲恸。 她们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发出绝望的哭泣和咒骂。 这正是张墨想要的结果——这些失去依靠的老弱妇孺,将成为哈多达部主力回来后巨大的负担和累赘,极大削弱其恢复元气的速度。 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 庞大的马群和牛群在被稍微驱赶后,便开始本能地随着头马和头牛移动。羊群虽然散乱,但也驱赶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队正,清点过了,大概有三百多匹好马,牛至少四百头。羊太多了,估计赶走了快两千只。”周大彪兴奋地跑来汇报,脸上血污和汗水混在一起,却掩不住狂喜。 “好,立刻撤离。带上伤员和战死弟兄的遗体。一把火,把带不走的帐篷和物资都烧了。”张墨果断下令。 很快,冲天的火光在哈多达部老营升起,浓烟滚滚。 张墨率领着麾下战卒,押解着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庞大畜群,迅速离开了这片充满血腥和悲伤的河谷,向着烽燧堡的方向疾驰而去。 来时如疾风,去时如烈火。 这一次主动出击,烽燧堡以极小的代价,给予了哈多达部毁灭性的打击,并攫取了巨大的财富。 三天后,烽燧堡那并不高大的土墙轮廓终于清晰地出现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