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1958荒年，我带着生产队吃肉》 第999章工作组进了学校 季珊乘火车颠簸了好几天，即便途中打盹，也是没睡好。 这么一通闹，她已经疲惫不堪。 头一沾枕头，就沉沉入睡了。 而王小北则转身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 “嘿，小懒猫，起来吃饭啦。吃完再接着睡呗。” 季珊正梦里云游呢。 朦朦胧胧听见呼唤，眯缝着眼睛看了看。 炕头上摆了个小桌。 热气腾腾的西红柿炒蛋面正摆在那儿，那是她的最爱。 她随即坐起身来。 伸展了下胳膊，全身像散了架一般。 转头看向旁边的炕桌，“就在这儿吃？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感受到炕上更暖和了，季珊知道这是王小北新加了煤。 “嘿嘿，习惯就好嘛。” 王小北摆摆手，也坐了上去。 “你坐车辛苦，暂时别吃油腻的，得养胃，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季珊颔首，整理衣服坐下。 两人围桌吃饭。 王小北边吃边说：“烧炕时，煤不能一次加太多，否则会让人热得受不了。” 刚进屋时，暖意融融，舒适无比。 可躺久了就有些过热。 季珊初体验烧炕，能烧暖已经不易。 季珊听后，轻轻颔首，好奇地问：“你咋不回家？” “回什么家，我天天在外头，家人都习惯了。我就说去师父那儿了。” 季珊听完，打趣道：“那你叫师父来听听。” 见王小北坏笑，忙改口：“算了，我逗你玩的。我们厂要搬地方了，你听说没？” 王小北颔了颔首：“早听说了。” 王家和早就跟他透露过了。 眼下这些人，行动迅速，领导开会哪会提前告诉你。 之前风声都放出去了，这会儿突然就宣布要搬迁。 让王小北安心的是，这次王家和没逞强跟着去大西北。 他接着问：“你别告诉我，你想跟着厂走？” “不是，我今天回厂里销假，厂长说，我要是不想待这儿，以后宣传科跟广播站就归我管了。” “嚯，那可是好事。升官儿了嘛。” 季珊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下高兴了吧。” “高兴，晚上给你个大大的奖赏。” “……” 季珊一阵无奈。 晚饭过后，王小北自然没兑现承诺，坐了一天车，季珊肯定累了。 只是拥着她，没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 之后两天，季珊跟张美英夫妻去房产交易所办了过户手续。 至此，季珊似乎从这个大院里悄然消失。 季珊这一走，在大院里掀起了一阵讨论。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股热潮也渐渐平息了。 新学期拉开帷幕。 校园里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但对于高三学子而言，高考才是头等大事，只好眼睁睁看着学弟学妹们享受那份喧闹。 他们则继续埋头苦读，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全力冲刺。 五月。 一则通知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正在进行中课堂，却被突如其来的广播声打断了平静。 大家都抬起头，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声音的来处。 王小北仅仅听了片刻，心下了然。 终究，还是来了。 简单来说，学校内部潜藏着一些不良分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贾智渊眉头轻轻皱起。 高三学子们尽管内心波澜，学业的重压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的情绪紧紧束缚。 距离高考仅剩三十天。 成绩稍差的同学急切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哪怕只是微小的进步。 而成绩尚可的，则梦想着踏入更理想的高等学府。 尤其希望能留在繁华的北平就读。 毕竟，顶级学府的分数线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达到的。 选校失误，可能就意味着要接受调剂，远赴他乡求学。 尽管校园内一时议论纷纷，可所有活动依然受限于规定之中。 放学铃响后，学生们三五成群，热议不断。 “嘿，听说了吗？调查小组进驻学校了，要查的事情还涉及到咱们学生呢。” “早就听说他们要来，怎么还拉上我们学生了？” “四中那事的教训嘛，为了公正嘛。” 而最后一堂课，老师似乎集体缺席了。 各班皆是如此。 学生们更加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 …… 正午放学，王小北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他望向身旁的柯秋露，眉头紧锁：“阿姨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就这几天了吧？” 柯秋露闻言，一脸诧异：“怎么突然问这个？应该是这周日左右吧，具体还要看实际情况。” 随即又打趣道：“你个大男生还八卦这个？” 王小北白了她一眼，无奈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他叹了一声。 柯浩宇的回来时间确实不太凑巧，孩子的降生也是。 可事已经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 “集合啦，操场集合啦。。” 正想着，耳边就响起了锣鼓声，大伙儿一听，纷纷转头。 紧接着，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学校后方的操场。 “发生啥事了？” 柯秋露一脸困惑。 王小北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 “快，走，看看去。” 估摸着是高二学生搞的动静。 到了现场，台上站着一个慷慨陈词的年轻人，旁边则是一排耷拉着脑袋的人。 王小北心里有了数。 台上讲话的，正是高二的学生，也是青年团的年级书记。 那年轻人情绪激昂，正滔滔不绝。 “同志们，咱们队伍里有蛀虫啊。他们……” 台下人群热血沸腾。 紧接着，大伙儿一股脑儿拥向台前，现场变得嘈杂不堪。 会议持续了将近1个小时。 最终，人群才渐渐散去。 “走。” 王小北望着台上，又瞅了瞅身旁发愣的柯秋露，催促道。 柯秋露显得手足无措。 走了几步，她才回过神来：“王老师这是咋了？他在学校口碑一向很好的呀。” 她满心疑惑。 在她心目中，只有犯错误的人才会遭受这种待遇。 可王老师没听说过有什么过错啊。 王小北叹了一声：“赶紧回家看看吧。换位想，如果你爸也这样，你急不急？” 这话让柯秋露面色一紧。 “不至于吧，我爸能出啥事？” 话是这样，她还是加快脚步跑向车棚，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往家赶。 第1000章陆茵去医院生孩子 不像平日里那样悠哉游哉地步行到家门口。 也不在意校门口是不是拥挤了。 自然，王小北也紧跟其后。 他也想去看看情况。 此刻，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到了目的地，王小北先排查了安爷的近况。 安老这会儿正在家里吃饭。 王小北看见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目光一转，望向柯秋露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想了想，跟了上去。 柯秋露刚把车停稳，就急匆匆地推开门往里闯。 王小北拧着眉头，紧随其后， 陆茵夫妇居然不在家？ “爸…妈……” 柯秋露见家中空无一人，焦急万分，回头逮住刚进门的王小北，迫切地问。 “小北，这可咋整？我爸妈不在，难道……” “不可能的。” 王小北立马打断了她。 “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应该没问题，估计是有急事出门了。” 说着，王小北走步到饭桌旁，那儿摆着一只白瓷咖啡杯，底下压着张纸条。 纸条上清晰写着：秋露，你妈去医院生宝宝了，在协和医院，别担心。 柯秋露一瞅见字条，泪水瞬间盈眶，随即破涕为笑：“哎呀，是我妈生孩子去了。” 王小北颔了颔首，安慰道。 “对啊，别慌，我们去协和医院。” 说来也是，之前他还拿这事逗柯秋露玩呢。 任何变故都不会无缘无故发生，总有个前因后果。 况且柯秋露的父亲在学院只是位普通老师，与校领导层八竿子打不着，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啥风波。 协和医院坐落在繁华的王府井，离得不远，称得上城里数一数二的妇产科医院。 俩人骑上车，直奔协和医院而去。 一到地儿，车子往车棚里一扔，两人便三步并两步地往医院大厅冲。 “为民服务。” 柯秋露冲迎面走来的护士喊了一嗓子，紧接着追问，“请问产房怎么走？” “为民服务。” 护士礼貌回应，“往后走，上三楼就是。” 听完，柯秋露连忙小跑上前。 王小北也是脚不沾地地紧跟其后。 到了住院部三楼。 见到父母安然无恙地等待着，柯秋露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 “妈，你要生了怎么也不吱声，真是急死我了。” 话音一落，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陆茵挺着大肚子，笑中带着几分安慰。 “哭啥呢，咱这不是都好好的嘛。早上羊水破了，我就赶紧让安爷去找你爸，想着不让你分心嘛，这不是啥大事儿。” “你不知道，今天我们学校里……我真怕我爸出事儿。” 于是，将校内的风波一五一十地道来。 二人闻言，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结。 在医院，他们也隐约听见了广播里的动静。 加上不少医生都被紧急召集去开会了。 虽说不明所以，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紧张感。 柯浩宇轻叹一声，话到嘴边又顿了顿：“这下可咋办……” 话没说完，看到周围有人，便戛然而止。 王小北见此情形，干脆利落地建议：“叔，你请几天假吧，正好阿姨这阵子需要人照应，也避避这阵风头。” 虽说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但能争取点时间就是点时间，眼下最紧要的是确保陆茵平安分娩，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对旁人或许还能遮掩一二，但对于柯浩宇，适当的警示或是提醒还是必要的。 柯浩宇默默颔首。 正要开口，却见一名护士满手鲜血地从病房内匆匆走出。 “为民服务。辛苦了。请问，我媳妇她怎么样了？” 旁边一男子听到这话焦急万分，一个箭步窜了上来。 “你爱人这是头一胎，生产可能有些困难。提前给你打个招呼。” “那可咋办？” …… 王小北在一旁瞅着，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疙瘩。 这哪是平常的分娩困难，分明是孩子急着出来。 可这儿连个大夫的影儿都没有，全都在后头礼堂开大会呢。 他悄悄给那产妇喂了点井水，希望能起点儿作用。 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接着，他掏出个小瓶递给陆茵。 “阿姨，你喝点儿这个，每次抿一小口，喝到宝宝出生。” “这……这是？” “你甭操心了，我能害你吗？放心吧。” 王小北安慰了几句，又转头交代：“叔，你二位先守着，我得赶紧回去一趟，有啥事儿就上我家找我啊。” 这话，其实是冲着柯秋露说的。 家里啥状况还两说呢。 闻言，陆茵点了头：“好，你去忙吧。” 即便搞不懂王小北为啥急匆匆的。 但还是让他先回。 王小北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去了。 一出屋外，估摸着是饭点儿，人比刚才少了些。 他明白，这种紧张气氛过两天或许能缓和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是大风预警。 过两天恐怕就是连绵不绝的暴雨了。 安爷那里他也绕过去看了眼。 安老还是老样子，精神矍铄，他也就安心骑车走了。 没直接回家，估摸了下时间，决定先去季珊新搬的地方看看。 季珊那边一切安好。 没进门打扰，转身径直回了自家。 此时，院子中央雷大爷、杜大爷，还有自家老妈，正张罗着给大伙儿开个院内小会。 雷大爷手里拿着刚出的报纸，正大声朗读着最新消息。 王小北进了院门，望着平和的院子，心头不禁嘀咕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没过多久，只见皮肤黝黑的王梅背着行李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回来。 院子里的邻居们好奇地瞅了几眼。 王小北走在最后，自是最先望见王梅的身影。 他压低声音问：“咋这时候回来了呢？” 王梅除了过年那会儿回家一趟，过后就一直没回过。 王梅喘着粗气解释：“我们在乡下搞‘社教’呢，学校突然让回来参加活动……我赶上头班车，就先一步回来了。晚饭后还得赶回学校。” 王小北颔了颔首。 “得了，你赶紧歇歇吧。” 王梅点头，走进屋内。 “好啦，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大伙儿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随着雷大爷这句收尾，会议正式落幕。 众人纷纷散去，各回各家。 第1001章给安老安排港岛身份 对于王梅的归来，大家同样充满了好奇。 王梅给出了和外头一样的回答。 听完，众人都表示理解。 随后，家人们开始分享各自工作上的事情。 唯独萧思嫒沉默不语，神色显得有些黯然。 王小北一听，心下了然，萧母那边估计出了点状况。 好在萧父没事，毕竟他在单位仅是个会计，不算领导。 李采薇的父亲情形类似。 谈及邹正阳时，王小北内心暗暗赞叹，他果然没看错人。 这家伙真是牛气冲天。 嘿，都不用厂里同事出马，他自己就组织单位人员，如同上次，在会上主动坦白之前的错误，条理清晰，毫无保留。 还真是让人意外。 “嫒嫒，你快生了，小星跟小月又需要人照顾，这段时间就别去厂里了，有啥事，小东会帮忙盯着。再说，居委会这边也忙得不可开交呢。” 思绪飘转间，张美英在一旁絮叨着。 萧思嫒想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王小北瞅见张美英的话，心里估摸着老妈怕是入了啥团体。 毕竟，街道那点杂事多半还是得靠居委会来张罗。 街道办事处人手本就紧张，哪能啥事儿都管得周全。 饭桌上，王小北琢磨了会儿，出声劝道。 “妈，你上街道那头忙活时，得给自己留点余地，别啥活都往身上扛。咱家孩子多，你多观察，少插嘴，少动手。” 张美眉头紧了紧，正要反驳。 一想起儿子之前的种种行径，心头不由自主心虚起来，也就不再言语。 一家子边吃边聊。 话题绕不开厂子领导。 至于王家军那边，至今还在农场未归，算是风平浪静。 再说王家军这情况，顶多也就是丢了个副厂长的位置，问题不大。 王小北转向王家和，“爸，你们厂搬迁的事儿进行得如何了？厂长那边又是啥状况？” 自打过年过后，搬迁的准备就开始了。 眼下已经有一部分设备和人员陆陆续续过去。 不光是他们厂，最近北平城里不少厂子都动起来了。 每天运设备、载工人的卡车络绎不绝。 王家和摆摆头：“李厂长现在就厂里打打杂，厂里眼下没人主事儿，很多活都放在了。” 王小北听了，微微颔首。 心里早有预料。 便也没再多说。 吃完饭，该上班的出门上班。 王梅也出门去学校了。 张美英则得带着院子里的闲人去居委会开大会。 王小北自是不会待在家。 打了声招呼，蹬上车就溜了。 外头，一片纷扰嘈杂。 这边的路被一群人堵得严严实实，人声嘈杂，好不热闹。 王小北瞅着这阵势，这才拐进邮电局。 “为民服务。” 他先来了一句开场白，跟着说：“我要打电话。” 工作人员问：“往哪儿打啊？” “国棉一厂。” 对方二话不说，麻利地帮他接通了线路：“上三号电话亭吧。” 王小北走过去，拿起听筒，静静地等待着。 虽说心里估摸着那边应该没问题，可不听听声儿总归不踏实。 市内电话嘛，快得很。 没多久，电话那头就通了。 “是国棉一厂吗？请帮我转接卫生室好吗？” 对方答应后，帮他转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女声接起了电话。 尽管声音有些模糊，但王小北猜得出，应该是江蓉蓉：“江蓉蓉同志吗？” “是我，你是？” “王小北。” “哎呀，小北，吓我一跳，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听那语气，她显然是独自一人。 否则不会这么随意聊天。 “没事儿，就想知道你跟大伯最近咋样？” “我们都好着呢，别担心。你大伯前两天回来了，现在又去农场忙活去了，这几天可送不少人过去帮忙呢。” 这一听，王小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人多眼杂，也不适合多聊。 于是他说：“那就好，我先挂了哈。有啥事让人来找我就行。” 那边应了一声好。 王小北挂断电话，给了电话费，这才出了邮电局大门。 外头，街道依旧熙熙攘攘，王小北深吸一口气。 起码目前看来，一切尚安。 得赶紧让安爷撤了。 蹬着自行车到了安爷家，安爷已经用吃完，正悠闲地品着茶呢。 见他进来，安爷一时纳闷。 “今天吹的啥风把你吹来了？” “这不是专程来看望你嘛。师傅，你上二哥那暂住些时日如何？” 听这话，安爷眉毛一拧：“我去那儿干啥，再提这茬儿，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王小北撇了撇嘴，随即认真地说：“安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格的。事儿我都打点好了，你先出去避避风头，过阵子再回来不迟。” 的确，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就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动手准备了。 现在安爷离开也没什么不方便，甚至连柯家的事，他也一并料理好了。 安老环顾着这间屋子，叹了一声，最终还是摆手：“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哪天要走了，也是从这儿走。” 王小北听着，也跟着叹了一声。 他就知道，安老性子倔得像头牛。 安老或许心里隐约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只是不愿明说。 想了一下，他把一个文件夹放到老头面前， “安老，万一有什么难处，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就亮出这个。” 老头好奇地拿起文件夹翻看。 看到证件上自己的照片，一脸的不解。 王小北忙解释：“安老，往后你可是正儿八经的港岛人了，不再是侨胞……” 换句话说，安老现在算是有了“洋身份”。 将来想走，随时都能大大方方地走，就算不走，麻烦也不会找上门。 安老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这浑小子，我……” 一边嘀咕着，一边就要撕毁手中的文件。 “诶，你别上火，我这不也是为你……” 王小北赶忙拦下，见他真要动手，便直截了当地说。 “安老，你要真给撕了，我可就撒手不管你咯。” 闻言，安爷的手停在了半空。 第1002章柯秋露：你真的不知道吗？ 看着他顿住，王小北接着道。 “护照、签证一样不落地备齐了，连路咋走都详详细细写纸上啦。去不去，你老自个儿拿主意吧。得，不耽误你工夫，我这儿也一堆事儿呢，先走了。” 说完，王小北摆摆手，转身走人。 安老瞪圆了眼，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手里攥着东西，心里直冒火。 刚要动手撕个痛快，手却不听使唤停下了。 他把东西拿在手上，瞅了半晌，还是作罢。 …… 王小北迈出大门，目光轻轻掠过不远处的柯家。 跨上自行车，一路驶近。 到了门前，轻敲了几下。 不消片刻，门吱嘎一声开了。 开门的正是柯秋露。 见是他，柯秋露连忙说：“你来得正好，我下午不打算过去了，帮我和老师请个假呗。” 话音一落，她又急匆匆往回赶：“等等哦，厨房还炖着东西呢。” 王小北二话不说，跟着进了屋。 一进屋，鸡汤的香气扑鼻而来，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煮着。 环视一圈，要换作别人，他或许会帮忙收拾收拾。 可是在柯家，这些似乎都没了必要。 少顷，柯秋露拿着条毛巾走了回来。 王小北见机行事，直接讲明来意：“在医院时没顾上给你们，正好现在给你们带过来了。” 边说边把东西递过去。 柯秋露一脸不解。 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好奇问道：“这啥呀？怎么我们一家三口人手一份？” “港岛的身份证，还有护照……” 柯秋露闻言，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你从哪儿弄的？” 王小北笑笑道。 “还记得我在港岛那位朋友吗？那边管理宽松些，花点小钱就能搞到身份证。你们收好了，万一有啥事，拿出来能应急。等阿姨生完孩子，如果想走，凭这个直接买票就能离开。” 柯秋露一听，猛地咬紧了下唇。 她望向王小北，眼神里满是不解：“你咋想到帮我们办这个的？” 王小北轻描淡写道：“你们不是说要去港岛吗？有这个会方便很多，我就托朋友给办了。” 反正她们即将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决定稍微透露些心意，“这事，除了叔叔阿姨，别告诉其他人哦。” 柯秋露嘟着嘴，一步步朝他挪近。 察觉到王小北微微后退，她不满地抱怨：“躲什么躲。” 接着，她一把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细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你装糊涂装了这么久，真的一点不知道吗？” 话音一落，泪水已经悄悄滑落。 王小北望着她，心底叹了口气。 他怎会不知道呢？ 他温柔地拍拍她的背，笑中带点调侃：“看你，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 柯秋露闻言一惊，急忙抹掉眼泪。 见自己留下的泪痕只有那么几滴，她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王小北！你这个坏家伙。” 王小北也故作无辜地撇了撇嘴：“我怎么就成坏家伙了？行了，东西送到了，我得先走，学校还有会要开呢。” 今天学校有会议，要求所有共青团支部书记参加。 说完，他径直离去。 此刻，他脑子里还嗡嗡响个不停。 今天种种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事实上，这护照本打算在他们出发前才拿出，就怕万一忘了更麻烦。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提早拿了出来。 等到对方心生委屈或绝望时再拿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为了感激吗？ 他觉得不需要。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柯秋露拭去眼角的泪痕，气鼓鼓地看着王小北远去的身影。 “混蛋。” “不，是我太笨了。” “坏家伙……” “就这样走了吗？” 柯秋露喃喃自语，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毕竟，这里是她生活了整整19年的地方，还有那些，她割舍不下的人。 …… 王小北离开柯家，脚下一转就往学校而去。 今天有场会等着开呢。 说起来，这会议跟他关系不大，心里头其实是犯着懒不想去的。 可转念想了想，最后还是挪动了脚步。 “崔校长好。” 路过校园小道时，看见路边正低头扫地的大爷，王小北顺口喊了一声。 大爷闻言抬头，眼神有点儿迷蒙。 王小北他认得，年级里的第一名。 大爷嘴角微微上扬，轻轻一点头。 就算是回应过了。 随即，他又埋头扫起地来，那额角的淤青也被刻意隐藏在了帽檐下。 王小北见状，悄没声儿地绕过，朝阶梯教室方向行去。 礼堂那边已经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哥。” 刚踏进门槛，不远处的小西就眼尖地挥手招呼。 小西如今也是高一的新生。 自从冬秀考去了中音附中，没了她的“压制”，这家伙又重登年级第一。 加之两人的家庭背景相似，自然而然，小西就成了高一年级的副支书。 支书也跟周翰墨、袁国庆那些人一样，是大院出身的。 王小北颔了颔首，直奔自己班的位置。 此刻，礼堂里热闹非凡， 同学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王小北。” 袁国庆见他过来，招呼一声，下巴朝台上一扬：“上去吧，他们都到了。” 王小北望了一眼台上，颔了颔首。 便直接迈向了讲台。 今天台上没一个老师，全是学生。 中间坐着的自是周翰墨，方威则坐左边，右边还坐着俩。 一个是高一的，另一个高二，无一例外，都是支书。 王小北一到，就挨着方威坐下了。 没吱声，只静静地观察着周围。 方威同样觉得这会儿时间难熬。 毕竟，周翰墨在年轻学生圈里，正火得不行。 家庭背景摆在那里，谁能比得了？ 自然而然地，方威和王小北就成了边缘人物。 方威被边缘化，家庭状况是主要原因。 至于王小北，则是因为他向来随遇而安，不怎么主动。 开个小会啥的，通知到位他就出席，要是漏了他，他也无所谓。 王小北本来就不爱掺和这些，倒也落得清闲。 周翰墨打量着他俩，转向王小北，笑眯眯地说：“王小北，周末各校打算去支援清华附中，你参不参与啊？” 第1003章红色的小组，第一个任务 王小北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清华附中可是第一个组建“红领巾”小组的地方。 今天这会，就是要效仿清华附中，成立他们自己的小组。 王小北笑着应道：“成啊，不过我可能不跟大伙一块，打算跟我弟他们一组。” 话虽这么说，到时候人多眼杂，谁留意他去没去呢？ 周翰墨颔首，随后转头与身旁二人低语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翰墨瞥了眼手表，随即打开了麦克风。 “各位，麻烦静一静……” 随着周翰墨的声音落下，现场渐渐安静。 “同志们，正确的思想从何而来？不是凭空想象，也不是与生俱来。它源自社会实践，源自社会生产活动和阶……” 还是那段经典论述。 但周翰墨并没像其他人那样，只是照本宣科。 显然，他是做足了准备的。 台下的听众闻言，纷纷低头翻阅手里的资料，终于在第一百多页找到了这段话。 于是，大家都静下心来，仔细聆听。 王小北也静静听着。 果不其然，今天这场会议的重头戏，是宣布效仿清华附中，组建红色学习小组。 会议足足拉扯了一个钟头，才宣告落幕。 随着一声散会，人群开始起身。 周翰墨瞅准时机，喊住了王小北：“王小北。” “嗯？啥事儿？” 王小北身子刚离座，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叫给拽了回来，满脸疑惑。 周翰墨见状嘿嘿一笑：“留下来说个事。” 王小北“哦”了一声，又重新落座，没再多说。 直至众人渐散，留下他们九个围成一圈。 周翰墨环视了一圈，开口道：“咱们小组这就算正式成立了，总得有个章程吧。” 他扬了扬手中的资料提议：“我看呢，设个小组委员会，1位组长，2副组长，其他人自然就是组员了。”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都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王小北觉得怎样都行，也跟着颔首。 周翰墨满意地颔了颔首，目光转向旁边的方威跟王小北。 “考虑到咱们还得高考，时间紧，任务重，不如就让高一的邓正阳和高二的包天睿同志来担任副组长吧。” 这话一出，王小北和方威心里明白，这组长的位置非周翰墨莫属了。 方威心底虽有几分不甘，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紧接着就是投票环节。 一切如王小北所预料。 票数统计完毕，周翰墨宣布道：“其他的同志，之后就多协助两位副组长，做好上传下达的工作。” 众人纷纷颔首应允。 “行，咱这小组刚起步，万事开头难嘛，目前还没啥具体任务。” 说到这里，周翰墨话锋一转，“王小北同志，我有个小忙需要你帮。” 王小北一时没反应过来：“啥忙？” “情况是这样，夏天就要到了，咱学校历来没有专属校服，因此大伙合计着定制校服，但这些校服和别的不一样，要做成军装风格的，而且不留学校标志。” 早先布料都得凭票供应，学校也就没法统一校服这事儿。 王小北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上哪儿置办？钱谁出？布票咋解决？” “我们这是紧跟形势，是正治任务，打着学校旗号直接找纺织厂订布，再找个裁缝铺子加工就成了。” 周翰墨说得头头是道，接着话锋一转：“你不是有个亲戚在纺织厂工作吗？这事不如就交给你办了，你意下如何？” 王小北听后解释道：“我大伯去农场帮忙了，这都小半年没回家了。” 周翰墨闻言，眉宇间也锁起了一丝愁云：“那也得有人去做啊，要么你试着联系联系？毕竟熟门熟路。咱们得抢在其他班级前头把这事定了。” 王小北想了想，本想推脱，但转念一想，还是应承了下来。 换个不熟悉的人去，搞不好会更麻烦。 “好吧，周末我过去看看，平时还得上课呢。” “你成绩年级第一，还怕考不上大学？全国大学随便你挑。” 周翰墨笑笑，又补了一句：“我们得抓紧时间。否则，别人动作快了，咱们可就落后了。” 王小北琢磨了一下，正好他也想去探探风，看其他同学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千万别出问题才好。 有这么个由头出门正合适，于是他爽快答应。 “行，我明白了。学生们的尺码统计工作，你就安排各班自己弄吧。” 周翰墨默默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几个同学。 “班上人数统计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明早记得交给我。” 大家一听，纷纷表示没问题。 会议没扯太多别的事，很快就结束了。 一群人从会议室鱼贯而出，各自散去。 临走时，周翰墨顺手递给旁边一位同学一份盖着学校红章的证明材料。 “哥，待会儿去纺织厂考察，捎上我呗，咱俩搭个伴儿。” 小西刚从另一个会场溜达出来，笑嘻嘻地凑过来提议。 王小北无奈地撇了撇嘴：“你凑啥热闹呢？”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一把把小西拽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说：“来，跟你说个悄悄话。” 小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 王小北贴着他耳朵，低声嘀咕了几句。 小西听完，连忙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哎呀，哥，这种话你也敢讲？要是别人听到……” 王小北闻言，再次无奈地撇了撇嘴。 小西虽然平时爱捣蛋，可毕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他的性格王小北多少还是了解的。 虽然顽皮，倒也不至于坏心眼。 于是，王小北语重心长地说：“所以啊，做事前多掂量掂量，世事如棋局局新，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对吧？” 小西闻言，陷入了沉思。 “叮叮叮……” 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王小北一听，说道：“得了，我得回去上课了，你也赶紧的。”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小西一个人还在那儿琢磨。 估摸着高一高二的学生大部分都不在教室了，不是跑去“探索世界”，就是在校园里闲逛。 第1004章居委会上安老家了 回到自己班上，王小北快步走进教室。 等了许久，才见一位老先生缓缓走来，他便是中午台上那位王老师。 这是他们的语文教师。 一位老学究，学富五车，否则也担当不了八中副校长之职。 此刻，王老师脸上还隐约可见些许伤痕。 他走近后，面容平静地说：“好了，同学们，接下来……” “得说同志，忘了今天……” 裴宇航打断道。 这话一出，王老师平静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随即调整语气，再次开口：“为民服务，同志们，请翻开……” 上课继续。 过程中还不时被打断。 王小北望着这场景，眉头不禁紧锁。 不只是裴宇航，很多人随声附和。 赵景龙、雷霏，连一旁的袁国庆也不例外。 这并不稀奇。 即使没有裴宇航，也会有别人，随着时间推移，班上这样的情形只会愈演愈烈。 他轻轻摇头，悄悄往老先生的杯里加了些许井水。 然后，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 自高中起，他便开始认真对待每一堂课。 毕竟，自己高中时的学习成绩也并不出色，否则不至于连大学的门槛都迈不进。 第一堂课结束后，王小北对旁边的袁国庆说：“待会贾老师来了，告诉他，柯秋露的母亲生小孩，她需要请假几天。” 特意没提具体天数。 袁国庆点头答应：“好的，那你呢？” “我得去为我们学校订制校服。” 王小北简述了之前会议的内容。 “真要定校服了啊。也是，早就该有个统一的校服了。” 见状，王小北与赵景龙打了声招呼，便离班而去。 此时，学生们还算平和，没有大波澜。 他迈出校门，直跑向莫琦工作的街道小厂。 一到那儿，正好赶上厂里开会，莫琦安安静静地坐后排，脸上一片平静。 随后，去找了安爷。 安老精神矍铄，看不出有啥毛病。 正准备撤呢，却发现安老神情有点古怪，王小北赶紧进屋。 “师父。” 进门就扯开嗓子喊了声，三步并两步走到跟前。 紧跟着又追问一句：“师父，出啥事了吗？” 安老瞅了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气，末了还是颔了颔首：“居委会那帮人找上门了。” 这话一落，王小北扫视一圈，虽然眉头紧锁，但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一半。 家里没被动过手脚，安老看起来也安然无恙，估计事儿不大。 当然，真要有事也不会挑这会儿。 于是他又接着问：“他们来都说了些啥？” “能说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非让我去居委会一趟不可……” 大致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要不是有它在，我估摸着……” 话到这儿，他叹了一声。 王小北听了，这才放心。 能起点作用就好。 那些人还不至于胆大包天，毕竟安老现在的身份摆在那里。 至于柯秋露那边，想来问题也不大。 这两边稳住了，别的都不是什么大麻烦，自己也能少操点心。 便开口道：“师父，我给你订张机票，你去港岛避避风头吧。” 安老一听，一脸不解：“这不有这玩意儿嘛，还跑啥？” 王小北听了一阵无语，半开玩笑道：“你说呢？去不去？不去我就只好让你整晕了，打包邮寄过去了。” 安老撇了撇嘴，倒也没动气。 跟这气人的徒弟相处几年下来，他也习惯了。 看见安老不言语，王小北肩膀一耸：“行吧，给你三十天琢磨琢磨，到时候和柯家一块儿动身。” 柯家这趟是非走不可了，只是眼下陆茵正生孩子，一时半会儿离不开。 就算不满一个月，少说也得等上半个月。 时间绰绰有余。 “得了，不跟你说了，我忙着呢。回见了你那。” 话音刚落，他打个招呼便转身离开，留安老一人在那儿叹息。 出门骑上车，直奔协和医院。 一到地方，就见柯秋露焦急地站在产房门外，眼睛紧盯着门缝，显然是临盆在即。 “叔，啥情况了？” 王小北赶到后，忙问道。 二人这才听到这话回头。 柯浩宇一脸惊讶：“你咋来了，不用上课？” “有点事出来，一会儿还得去纺织厂。快生了吧？” 王小北随口敷衍两句，跟着追问了一句。 因为看到里面的情形，的确是要生了。 好在有医护人员在旁协助。 柯浩宇左右一瞅，见没人注意，便把他拉到一旁悄声说：“多亏你之前给的那些证明，否则我们得自己回去想法子了。” 王小北眉头一皱，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能派上用场就好。你们打算啥时候走？”他接着问。 柯浩宇答道：“有了你的帮忙，我想让我媳妇儿再休养几天，好些了咱们再动身。” 王小北颔首：“成，但你们走时，带我师父一起。” “哟，安老这回肯动身啦？” “不肯我就把他绑了。” 见王小北态度坚决，柯浩宇应了一声：“成，我也会帮着劝劝安爷。” “那可太好了，多谢叔。” “咱俩还客气啥，说起来也是多亏了你……唉。” 他叹了一声，接着道。 “过去了，你是打算另做安排，还是让安老跟我们一块住？”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朋友在那里有栋房子，打算让老爷子先住那儿。你们乐意就一起住，不乐意就随意安排，放心，绝不跟你们要房租。” 当初在山顶买了两套别墅，有一套是邹德宇转让给他的。 较小的那套别墅正适合安老居住。 至于柯家夫妻，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他们可以去陆洋那边，他并不强求。 反正话已经放出，分文不取。 柯浩宇闻言，轻轻颔首。 没想到王小北在港岛人脉这么广。 但想到女儿说对方是个女孩子，不禁眉头微皱。 女儿的心思，他现在多少能猜出几分。 迟疑片刻，终是开口问道：“那个…本不该我问的，但还是忍不住，你这位朋友……跟你啥关系？她为啥肯这么帮衬你？” 此时在他心中，王小北已经不再是晚辈。 第1005章陆茵母子平安 仅凭这些安排，他必定交友广泛，非比寻常。 否则不会做这些无利可图的事。 况且，那证件的日期他也看见了。 是两个月前，意味着王小北至少拿着一个多月了。 这么久却只字未提。 偏在这当口拿出来。 不由得让他思绪纷飞。 王小北一听，自然不会吐露实情，便应付道。 “叔，我们跟那位朋友交情匪浅，你尽管放心。” 柯浩宇闻言，心里盘算了会儿。 交情深，还是一位年轻女士。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恋爱关系。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头，毕竟相隔这么远呢。 真是莫名其妙。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听得出，王小北并不愿意多谈。 最终，他颔了颔首：“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二人折返。 柯秋露关切地问：“小北，学校那边啥情况啊？” 王小北将现状大致描述了一番。 柯秋露听完，只是微微颔首。 和早上的情形差不多。 此时，她还没觉察到某些问题的端倪。 王小北正色道：“对了，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十五天左右。” “嗯？这也太久了吧？我还得上课呢，高考就在眼前了。” “假都请了，你就安心在家照顾阿姨他们吧。” 王小北轻描淡写道。 “但……” 柯秋露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柯浩宇连忙插嘴。 “好了，先休息几天再说，真不行到时候再回去上学……” 柯秋露想了想，最后妥协了：“那就这样吧。” 王小北笑笑，眼神转向了病房门口。 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 不过旁人无从知道。 或许是因为第二次生产较为顺利吧。 几分钟后，护士从房间走出。 “护士，我媳妇状况如何？” “护士，我媳妇现在怎么样了？” “我媳妇……” 作为北平最有名的妇产科医院，只要经济允许，老百姓们都倾向于来这里。 因此，这里的人流量并不少。 “喂，安静点。陆茵的家属在吗？” 护士出声维持秩序，同时呼喊了一声。 “在，在，这儿呢。” 柯浩宇连忙应答。 “母子平安，是个小子。” “哎，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了。” 护士颔了颔首，便带上门进了房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不悦地抱怨。 “这服务态度啥玩意儿啊，我得找他们领导说道说道。” 话音一落，那人转身就走。 王小北目睹这一切，轻轻摇头。 刚那护士，只怕要惹麻烦。 他没多管，转而对柯父说。 “叔，你先忙着，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了。” “行嘞，你忙你的去。” 柯浩宇一脸喜色，连忙应允。 接着，他对柯秋露吩咐道：“你赶紧回去，把给你妈把吃的弄好，她醒来肯定饿了。” “行嘞。” 柯秋露一听，也是满心欢喜。 她对王小北说：“走吧，一块出门。” 王小北自然同意，跟柯浩宇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 到了楼下，柯秋露嘟着嘴问他：“你刚才跟我爸嘀咕啥呢？还神神秘秘的。” 王小北闻言，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 本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但看看周围人来人往，便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他摆摆手说：“没啥，就是提了下护照的事，还有如果你们要走，别忘了带上我师父……” “好吧。” 听说要走，柯秋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叹了一声。 二人到了车棚，各自推出自行车，一块往外骑行。 到大门处分离。 王小北蹬上车，瞅了眼时间，已经近下午4点。 他直奔纺织厂而去。 抵达纺织厂时，院子里正热热闹闹地开着会，台上站着几位神情黯然的人。 人群密密麻麻，挤得水泄不通。 大部分人只是看热闹，脸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 王小北挤过人群，朝着卫生室方向前进。 好不容易在密集的人群里察觉到了江蓉蓉的身影。 “为民服务，大妈。” 王小北一靠近便打了个招呼。 江蓉蓉听到这话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小北，是你啊。啥事？” “有点小事。” 江蓉蓉眼神往台上溜了一圈，随即应道：“好，去医务室说吧。” 说着，二人从人群中辟出一条路来。 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言。 江蓉蓉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不知道这孩子遇到了什么难题。 走进空无一人的医务室，江蓉蓉半倚门框，一半身子探出门外，谨慎地四下张望后低声道。 “说吧，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王小北轻轻摆手，“大妈，你别担心，我好着呢。今天来厂里有点事，顺道问问大伯最近咋样了？” 江蓉蓉颔了颔首：“都挺好，你大伯那边一切都顺利，开会前我还跟他通了电话呢。” 闻言，王小北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忙……” 接着，王小北把来意一五一十道出。 江蓉蓉闻言，眉头紧锁。 “没有布票，即便是学校的证明也难办啊，你也看见了，厂里的领导都在开会……这谁能拍板呢。” 王小北对这种状况早有预感。 于是他接着问：“那现在厂子里是谁在做主？谁能说了算？” 江蓉蓉无奈地摆手：“目前还真没人能拍这个板。” 王小北心里暗自记下这一情况。 江蓉蓉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厂里有个人的话还是顶用的。” 王小北好奇地追问：“谁这么厉害？” 毕竟，在哪儿都免不了有几个能人。 “房德寿，先前只是厂子里的一名普通工人……眼下，他在厂里说话还挺有分量的……” 王小北颔了颔首：“那晚点能帮忙我见一下他吗？” “这……他这会儿正忙着给厂长他们开会呢。” “没关系，我可以等会。” 江蓉蓉见状，也没多劝。 “好吧，我不能在这呆太久，咱们外头转转去。” 二人说着，便往外头走去。 等到他们出来，外面的会议也接近尾声了。 又过了半小时，会议终于落幕。 各部门带着自己的人回去忙活各自的差事。 “房领导。” 江蓉蓉喊了个听起来有点别扭的称呼。 第1006章看不上学生的组织，以后有苦头吃的 毕竟房德寿不是厂领导，但现在情况特殊嘛。 那人回头望了一眼，笑着回应：“哎，江医生啊，啥事儿？” “哦，这是八中学生，他们想找咱们厂定制一批军装面料。” 她没提两人的具体关系。 这话一出，房德寿眉头轻轻一皱。 “学校让咱们生产？这事儿不成，咱们得听纺织总公司的，啥时候轮到学校发号施令了。” “额……” 江蓉蓉想了一下，目光转向了王小北。 王小北嘴角一扬：“这是我们学校红领巾小组的介绍信，盖有学校的公章。” “有公章也不成。” 对方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王小北见状，便把材料收了起来。 对方这种态度倒也不难理解，突然间掌管这么大个厂子，难免会飘一些。 其实也谈不上掌管。 毕竟时候未到。 对方对他们不理不睬，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他们的小组是自己组织起来的。 还需要一段时间。 王小北随后笑问：“房领导，真的没法通融？” “没法。” “明白，麻烦你了。” 王小北倒无所谓，人家不愿意搭茬，他也不强求。 周翰墨他们就欣赏这种人。 房德寿见状，微微颔首，瞥了眼江蓉蓉，手背在身后，径直离去了。 直到人群散去，江蓉蓉才转头对他说道。 “你们学校怎么想起搞这出啊？” 王小北便原原本本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江蓉蓉听完，颔了颔首，叹了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叫人不省心……唉……” 王小北笑着应道：“大妈，那我先回去了，有啥事儿你言语一声，对了，先不要让外人知道我找过房德寿。” 江蓉蓉应允道：“好嘞。记住了。” 说完，王小北便告辞离去。 骑上自行车，等他回到学校附近时，天色已经暗，尽管时间尚早。 “国庆，你们咋这么晚？周翰墨呢？走了没？” 经过校门时，正巧遇上了袁国庆。 “哦，他在召集咱们开会呢，你那边事办妥了没？” “还没呢。得，不提了，明天再说。你快回家吧，我在这儿等他。” “嗨，那你小心点儿，我先走了啊。” 袁国庆打了声招呼，骑上车走远了，留下王小北一人等着。 王小北在路口站了一阵，终于见到一群人骑车出来，领头的就是周翰墨。 对方见着他，也停车问道：“去过纺织厂了？” “去了，没戏。” “咋回事？” “人家不买账，说谁来都一样，不行。” 王小北原话转述了对方的答复。 周翰墨沉默片刻，最终点头道：“好吧，我清楚了，这事先放一放，以后再说。” 眼下他们的团队初建，还没什么影响力，只能看后续发展了。 王小北咧嘴一笑：“成，那我先走了啊。” 说完，他挥挥手，转身离去。 他清楚房德寿不久的将来会遇到大麻烦。 回到家。 天色已经晚，大家都准备歇息了。 但邻里间仍免不了议论些家长里短，或是单位的新鲜事儿。 百姓们看似归于平静。 可不少单位却因傍晚广播的通知急忙开会，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 这当口，谁要是手脚慢了，那就是思想跟不上趟了。 进入家门，饭桌上围坐了一家人。 唯独王小东缺席，王小北随口一问：“大哥呢？” 如今他变得有些多疑了。 “去你邹叔家去了，晚饭不回来吃。” 闻言，王小北心中石头算是落了地。 洗干净手，他挨着桌子边坐下，顺手揉了揉小月的头，随后加入吃饭行列。 “爸，你们厂子最近咋样？李厂长还好吧？” “还好，检讨会开完接着干活，还能咋样！” 王家和随口一说。 王小北微微颔首，眼下看来情况还算稳定。 看到一边静静扒饭的冬秀，他又想起了在学校忙着社团活动的王梅。 心里盘算开来。 是时候给她们安排份工作了。 至于乐不乐意，那可不是他要考虑的，他反正心意已决。 只是这事儿办理还需时日。 之前没动手，是因为她们的学业还在正常轨道上。 一旦他通过非正式途径操作，学校肯定会即刻告诉王梅。 那样一来，可就藏不住了，怕是要被盯得天天不敢回家。 他转头看向正静静吃饭的萧思嫒。 “大嫂，阿姨他们最近咋样了？” 再怎么说，也是大哥的岳父岳母。 就算他对萧家两口子有点儿意见，也不愿意家里人因此心生不快。 萧思嫒转头回答：“他们都还好，邹厂长让我妈先停职回家反省。” 王小北想了想，最终还是颔了颔首。 “你们先吃，冬秀、小菊，吃完记得刷锅洗碗，我得去居委会一趟。” 话音一落，张美英三两下扒完饭就往外走。 “妈，这会儿你还要出门啊？” 王小北不解。 “哦，居委会安排了晚上巡逻，我得去报到。天色不早，时间快到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门。 望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王小北满心无奈。 他清楚老妈去做什么了。 无非就是晚上的治安巡逻嘛。 他们这群人，被后世人喊做“小脚侦缉队”。 早先时候，街头巷尾常见小年轻们亲亲热热的，手挽手、肩靠肩。 可打从她们这批人上了街，那些景象就像被风吹跑了似的，瞧不见喽。 就拿季珊来说吧，他骑车出门，想搭腰都不成。 不光是他，这片儿大院，好些个不上工的四十大几的大妈们都出动了。 杜大妈、程大妈，还有雷大妈，一串儿人马，浩浩荡荡。 外面那动静，跟炸了锅似的。 大伙儿一块儿哄笑着往外走，心里头那个激动劲儿，别提了。 头一回干这活儿。 小菊瞅着外面那热闹，乐了：“哎，小西，你说她们出去能干嘛？腿脚不利索，别回头自个儿摔了。” 小西一听，笑得眼睛眯成缝。 “这叫啥？这叫震慑，扫除那些牛鬼蛇神……这么多人一块儿，谁还敢造次啊。” 大伙儿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王小北眉头拧成了疙瘩，瞪了小西一眼。 小西被他这一眼瞅得，赶忙转头望向大嫂。 脸上有点挂不住：“哎呀，大嫂，我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 第1007章让季珊把房产证上交 萧思嫒摆摆手，“没事儿。” 说完，她接着吃饭。 旁人也心照不宣，这种话，以后家里少提。 饭毕，王小北说有事，转身就出了门。 晚上嘛，估摸着也出不了啥大乱子。 骑上车，一路行来，隔三差五就能碰上几个大妈、老太太。 眼珠子紧盯着路边的过路人。 “咻咻咻……” 王小北骑到大街上，刚好一辆自行车嗖的一下超过去，车上坐着俩年轻人。 那口哨声，就是从他们那儿飘过来的。 目标很明显，是不远处那三位大妈。 大妈们那个气哟，拔腿就追：“臭小子，给我停下来……哪家的浑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可哪能追得上呢…… 王小北晃了晃脑袋，二话不说骑上车，一溜烟走了。 这会儿日头落得迟，得等到傍晚7点30以后。 天才算真正暗下来，此刻外头还亮堂着呢。 不多时，他来到季珊家门前那条街。 看见有巡逻的人走过来，他没急着进门，而是耐心等到那些人影消失。 这才凑近前，轻手轻脚敲响了门。 “咋这时候来了？” 门缝一开，季珊探询问。 王小北抿嘴笑笑，没接话茬，先把车推进院子里。 确定门被季珊稳妥关好，他这才道：“你没事吧？有人找你茬儿吗？有事儿尽管和我说。” 鉴于季珊妈妈的身份特殊，若真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恐怕免不了是场风波。 季珊摆摆头，“没事儿，你呢，吃过晚饭没？没吃的话，我这就给你张罗。” 王小北一听这话，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他随着季珊进屋，笑呵呵地说。 “不饿，刚在外头随便垫了点儿，但如果是你亲手做的，我倒是可以再来两碗。” 季珊白了他一眼，笑骂：“你呀，还是那么不正经。” 说完，两人在炕上坐下，边吃边聊。 反正王小北是饿不着的。 王小北从背后拥着她，温存了一阵，忽然认真起来。 “明天找个空，咱们把房产证给交了。” “交了？为啥？” “这你就甭问为啥了，照我说的做，听见没？” 早晚都得交，还不如自己主动点。 不光是季珊家，自己家的也不例外。 …… 时代如此。 没办法的事。 现在这种情况，哪还能藏私呢。 季珊满心疑惑。 见她一脸不解，王小北知道她糊涂了，便耐心解释：“你想想，我们处在什么社会？是资本主义吗？不是，我们……” 季珊听完，恍然大悟。 想了想，又问：“真有这么严重？” 王小北轻松地说：“别怕，房子你照样住，没人会来打扰。反正还是你住，有我在，你担心啥呢。” 这话让季珊有点不太乐意。 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好吧，那我明天就去办。” “哎，别这么直接就交了，得表现得大度点，大义些……得这样，再……” 王小北在一旁细细叮嘱。 季珊听了，古怪地看着他：“你啊，整天就琢磨这些奇奇怪怪的主意……” 王小北却不以为意，笑了：“否则，交得还有什么意思？你说对吧？” 一面说着，一面在房间里四下打量。 这屋子里的摆设大都是他的手笔，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惹眼的地方。 家中那些老式家具，既无精雕细琢的龙凤图案，也没什么毛病可挑。 季珊见他在屋里闲逛，并不干涉，自顾自地默默吃完饭，将碗碟收到厨房去。 不一会儿，她又回到了客厅。 见他手里多了几本书，便好奇问道：“你拿这些干啥？我还没读完呢。” 王小北举起手中的课外书籍，解释道：“这些以后就别看了，也别买新的，更别跟别人提起。我打算带走。” 季珊闻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惑。 察觉到她的神情，王小北头也没抬地说：“你忘啦？我刚才不是跟你提过吗？” 说完，他递给她一个本子。 “好好收着，要是遇上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就把这个拿出来。” “这是啥玩意儿？” “港岛身份证跟护照。” 柯家都准备齐全了，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能落下。 不光是他们，连同他一家人的证件也都备好了，只是非到万不得已经，他不愿意亮出来。 之所以给季珊，是因为怕有人趁他不在时来闹事。 到时候可就棘手了。 他总是尽量事先做好安排，不愿等季珊受了委屈再来亡羊补牢。 那还有什么用呢。 季珊惊讶得张大了嘴，连忙捂住：“你……你咋做到的？” “这你就别问了，我在港岛有个朋友，托他的关系办的。” 王小北简单说明后，又叮嘱道：“好了，这些证明要收好，除非是逼不得已经，否则别轻易拿出来，听见没？” 这些证件有利也有弊。 好的一面是，有了这些，一般人要想动他，就得三思而后行了。 这意味着很多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 可不好的是，一旦露出去，季珊远在大西北的老妈，还有软轴厂那一院子的人，保准得引来一堆问东问西的。 不过这话其实是多余。 眼下的情形还没到那份儿上，用不着担心。 真到了那一步，季珊也绝不会说出自己。 看着季珊嘟着嘴，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王小北凑上去掐了掐她的脸蛋。 他嘴角一扬，“好了，我还有事，得先走，这几天晚上可能不来了，你小心些，不论是在厂子里还是在家。万一有啥事，记得找人告诉我，听见没？” 季珊闻言，轻手轻脚靠过来，胳膊环上了他的腰。 “嗯，记住了。” 时下已经近夏，虽不算酷暑，却也不寒凉。 两人都是薄外套加身，内搭单衣，轻便简单。 季珊在他怀中蹭了蹭，直把王小北撩拨得心火上蹿。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淡笑：“去，躺炕上去。” 季珊闻言抬头，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要走吗？赶紧的呀。” 说起来，这丫头片子精力旺盛得像头小牛犊。 “哪能呢。” 他一使力，带着她转了个圈，直带到炕边。 第1008章通知，高考推迟了 “别，你……这青天白日的，万一有人来。你……嗯哼……” 季珊起初还反抗了几下，随后便是热烈回应。 …… 两个钟头后。 王小北满脸舒畅地走出院子，关好门，骑上车，一溜烟儿地走了。 而季珊，还软趴趴在炕上呢。 没往别处跑，蹬上车直奔复兴门那片儿，西长安街的尾端，紧挨着皇城根儿。 王梅的学校就在那儿。 一到地儿，这儿可比高中那时候闹腾多了，毕竟是大学嘛。 这可是响应召唤的最前沿。 校园里头，那叫一个熙熙攘攘。 王小北没心思凑那份热闹，直奔校档案室而去。 他在档案室里穿梭了一阵子，最后手里拎着一只档案袋出来了。 该敲的公章，一个不落，全齐活了。 接下来，就是给王梅张罗工作的环节了。 至于王梅档案上的记载，自然标注的是大学肄业。 最高学历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毕业证书。 为了这事儿，他早打听清楚了所有毕业生离校的流程。 学校那边还存有一份正规档案，按规定留存着。 除非有人知道王梅已经上班了，否则，谁也不会起疑心。 这年头，谁还有空关心这档子事呢。 他打算先走到倒数第二步，等到时机成熟，才把最后一个章给盖了。 过些时日，这份档案自然而然就“蒸发”了，到时候，校园的新主人们自会各显神通。 但王梅的情况特殊，没毕业就肄业了，没法通过学校分配出路。 只能自己另谋出路。 用类似的手法，他也帮冬秀搞定了档案的事。 之后，骑上车，匆匆往家里赶。 办事得趁白天，晚上哪能办成呢。 等他回到家，大嫂已经带着孩子回自己小家了。 俩孩子自然跟着回去了。 天色已经黑了，正洗脚的当口，院子里突然喧闹起来，一群阿姨大妈说笑着回来了。 “小北，咋样？” 进门后，张美英乐呵呵地朝他扬了扬胳膊。 胳膊上绑着一块红布条，上面赫然写着“纠察”二字。 听他这么一说，王小北撇了撇嘴：“哈，真威风。可真够威风的。” 再过阵子，给她配上一套列宁装，那风采更是不得了。 张美英也笑了：“可不是嘛。” 接着叮嘱道：“记住了啊，出门别到处乱跑。万一被谁逮着你干啥坏事，可就有你受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洗漱不？” 王小北指了指自己的水盆问。 “先放那儿，我一会儿洗。” 说完，张美英便转身去洗脸了。 王小北也不再多说，趿拉着拖鞋进了里屋。 这时候，小西已经鼾声如雷，睡得正香。 …… 第二天清晨，天色未到五点便已经大亮。 王小北比平日更早起了些。 蹬上自行车直奔医院而去。 一到医院，他径直上了四楼。 在一间病房内，陆茵正躺在病床上。 柯秋露正细心地为她擦拭面庞，柯浩宇则在一旁伏案休息。 小家伙蜷缩在陆茵身边，小嘴还吧嗒吧嗒的，显然刚吃完“早饭”。 他进门后，两人都看见了他，却没言语。 直到他走近，陆茵才开口：“你怎么来了？这一大早的，不要误了你上课。” 说着，轻轻拍了拍边上的小孩。 王小北压低声音笑答：“没关系，习惯早起了。阿姨，你感觉好些了吗？” “还行，又不是头一回当妈了。” 陆茵脸上仍有一丝羞赧，毕竟已经中年了。 王小北闻言颔了颔首，把手里的早点递给了柯秋露。 “想着你们忙不过来，我就顺路买了早饭。阿姨，让叔叔多睡会儿吧。” 见陆茵要唤柯浩宇起床，他连忙劝阻。 陆茵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柯浩宇起来。 柯浩宇揉揉朦胧的双眼，戴上老花镜，一瞅清楚就连忙站起身：“小北来啦，快坐。” “不了不了，你们坐，我还得赶去上课呢。” 听他这么一说，柯浩宇也没强留。 “早饭吃了吗？” 柯秋露瞄了瞄桌上的早点，关切地问道。 王小北笑着点头：“吃了吃了，学校那边我已经跟老师打过招呼，尽管放心。你就安心在这儿照顾阿姨吧。” 说完，他笑眯眯地接着说：“好啦，我就是过来看看，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简单告别后便转身离去。 柯秋露把他送到门边，目送着他远去，才转身回屋。 陆茵瞅着柯浩宇，嘴角含笑：“这回信了吧？有事他哪次不搭把手的。” 柯浩宇乐得合不拢嘴，打趣道：“信，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你呀，就跟那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欢喜。” 到了这份上，他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爸，你说什么呢。” 柯秋露羞涩地埋怨了一句。 “哟，还害羞了，不让提呢。” 柯浩宇话音刚落，忽又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话题便此打住。 望着父亲的神色，柯秋露心领神会，脸色也跟着沉了沉。 陆茵见状，不满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她朝柯秋露招手：“闺女，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柯秋露闻言，乖巧地坐到母亲身旁。 …… 王小北绕去安爷那儿转了一圈，确认无事后，才蹬上车往学校赶。 一到校，同学们正热议着昨天的集会内容。 王小北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袁国庆想搭话，他也只是敷衍两句。 上午的课程，教室里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但总的来说，还算和谐。 突然，广播里传来通知：“……积极响应号召，全情投入于……” 是广播台的声音，教室里顿时一片静默。 “王小北，你听到没？推迟半年？” 袁国庆眼睛一闪，半信半疑地追问。 王小北淡淡颔首。 “恩。” “哇。这可太棒了，我物理还一塌糊涂呢。半年时间，足够我补习一下，到时候再考，准能拿个漂亮分数。” 瞬间，教室里炸开了锅。 有的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有的是课程没跟上， 当然，也有人纯粹是因为可以暂时逃离书本而兴奋不已。 “哎呀，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嘿……” 欢呼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 裴宇航见机爬上桌子，大声宣布：“这下我们有机会，把那件大事……进行到胜利……” 教室里顿时闹成一片。 第1009章老师被带走，所有人奔上了大街 不光是学校广播里这么说，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因为这不是对学生的小范围通知。 企业和单位同样如此。 一时间，学生们涌出校园，工人们离开车间，纷纷在外头聚集起来。 讲台上，化学老师望着学生们吵吵嚷嚷离去的背影，一脸的不知所措。 阻拦？ 他哪敢啊。 广播里都放出来了，那可是官方电台，能随便乱来的？ 此刻，裴宇航他们早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教室里只剩三三两两的人，一脸茫然。 他们是该留下来，利用这半年时间好好复习，还是随大流出去参与那场文化活动呢？ 然后，那几个犹豫的人也终究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 只要有领头的，其他人自然少了许多顾虑。 转眼间，大部分人都跑得没影了。 “昕昕，我们该咋办？” 教室里，剩下寥寥几人，仇晶跟简昕昕位列其中，其余的基本来自农村或普通家庭。 毕竟从乡下来，除了刘星驰，大家的心里都还是有些忐忑的。 简昕昕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挣扎。 琢磨了一会儿，她还是吐出几个字：“还是听课吧。” 他们的成绩排在班里中游，不出啥岔子，大学门槛基本是跨过了。 可谁不想往好大学的门框里挤呢？ “行吧，听你的。” 仇晶应了一声，教室里随之恢复了平静。 可课刚上到一半，忽然有同学闯进来喊：“饶嘉勋，你出来一下。” 三四个男生一拥而上，半拉半拽地把他请出了座位。 饶嘉勋一脸懵圈。 只听那领头的小伙子开口：“记不记得去年？你说那个国外的啥大学特牛，叫啥名来着……” 饶嘉勋苦笑：“我是提过斯坦福大学在全球化学界数一数二，可……”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 话音一落，人已经被拖走了。 仇晶眨巴着眼望向简昕昕：“他们啥来头啊？” “估摸着是高二六班的，饶老师是他们班主任。” “哎呀，这……都不上课了，咋整？” 简昕昕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目光看向窗外。 到底是年轻人心性，想了一下，她提议道：“要么……咱们也走？等消停了，晚上多补会儿？” 仇晶抿嘴偷笑，眼睛亮晶晶的：“嘿嘿，正合我意。” “好嘞，撤嘞。” 剩下的人呼啦一下全散了。 校园内外，一片喧闹。 …… 王小北迈出校门，只见街头巷尾人潮涌动，一时竟有些发愣。 这场景，他真是头一回见。 比之国庆十年庆典也不遑多让。 激情。 满溢的激情。 这是给他最直接的冲击。 学校外头的事，他无暇顾及，得赶紧去王小东跟老爸厂子探探情况。 至于柯家、师父和季珊，有了他准备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也不能大意。 时常过去瞅瞅便是。 王小北没随着大流往广场去，而是蹬着自行车直奔王家和的工厂。 路上行人如织，热闹得像赶集。 途经曹子昂他们家大院时，里头竟意外地平静，少见愁容，估计风平浪静，没出啥乱子。 一拐到王家和的工厂，这儿也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跟别处一个样。 原来正开着会呢。 工厂空地间，搭了个简易台子，背景拉了条横幅。 台上站着几个人，王小北的老爸就混在台下人群中，目睹着这一切。 让他眉头一皱的是，台上站着两张熟面孔。 李采薇的爸妈。 此刻，李采薇的妈妈正情绪激动地数落着自己的丈夫，好像嫁给他是多大的冤枉似的。 王小北摆了摆手，看到季珊在一旁静静观看，确认她安然无恙后，便悄然靠近。 季珊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察觉到身边有人，条件反射地转头，愣了一瞬，但没言语，随即又把注意力拉回到台上。 待旁边的人影走开，她才悄悄退出人群。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季珊在一处偏僻角落四下张望，急促问道。 王小北同样看了一下，确认10米之内没人，这才低声回应。 “广播里喊了，我不放心你跟我爸，就过来看看情况。” 季珊颔了颔首：“嗯，叔叔还好，有我在呢，真有事我肯定会找你的。” 王小北应了声，随口又问：“李厂长这是怎么了？” “唉，还能咋样，他媳妇跟他彻底闹翻了。采薇吓得都不敢出门了。” “啊？那她没事吧？” “没关系，现在她妈照顾着呢。” 王小北沉默片刻，似在权衡着什么。 季珊瞧他这模样，忍俊不禁。 “要不去看看她？现在她正需要人呢。我跟你一块儿去，怎么样？” 她心里明白，王小北跟李采薇从小学便是同学。 即便升入中学后各自忙碌，交集少了，但王小北偶尔回来总不忘找李采薇叙旧。 王小北沉吟半晌，终是摆手：“不了吧，李采薇有她妈妈陪着，不会有事的。” 这事固然让人生气。 但有李采薇妈妈守护，该是万无一失。 眼下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反倒是李厂长了。 但是，李厂长跟大伯一样，真要有事，也不至于天塌下来。 顶多工作不保， 公开做个检讨而已。 “好了，你去忙你的会吧，万一有啥急事，记得来找我，学校、家里，哪儿都成。” 季珊应了一声，王小北便径直离开了工厂。 到了王小东管辖的厂里，这边并无会议进行。 他信步迈向王小东负责的保安科。 途中，见一妇人正低头扫地，王小北放慢了脚步。 那正是萧思嫒的母亲。 “阿姨。” 左右没人，王小北轻声问候。 萧母听到这话缓缓仰起头，看了一下一番，轻轻颔首。 却没言语，继续专注手中的工作。 王小北望着这幕，稍作停留，终还是转身前往王小东处。 抵达目的地，二楼的办公室内，王小东正召集保安科的同事开会。 保安科团队不大，拢共十来号人。 王小东坐在首位，吞云吐雾间，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说。 “像胡俊这样的人，绝不能再纵容，违法必究。甄群的事也查清楚了，拿厂里的纸当家用，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是赤裸裸的盗窃，是在挖社会……义的墙角……” 第1010章叮嘱王小东，万事留一线 烟蒂在烟灰缸里熄灭，敲了敲桌面：“行了，这两人得好好问问，真有必要就交给派出所处理吧。大家先忙各自的去。” 众人闻言，会议就此解散。 王小东独留下，边抽烟边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忽地，他抬眼望向刚开启的门缝，眼神一滞。 “你怎么跑来了？进来吧。” 王小北见状，笑眯眯地走入室内。 他摆摆手，打趣道：“哥，你这是抽了几包啊？整间屋子就你一人，烟雾缭绕的，快成仙境了。” 王小东苦笑着摇了摇头。 待门合上，他压低声音问：“你咋来了？” 王小北嘿嘿一笑，坐在一旁。 “我不放心你们厂子嘛，怕你有啥事，就来看看了。” 说完，他又笑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一场。厂子里近况如何？还有，你师傅呢？” 他说的师傅，自然是指原先的保卫科科长。 而这些年来，王小东已经升到了副职。 王小东掐灭了手中的烟，回答：“他去大伯那了。” 这话让王小北一怔，他与大伯有何干系？ 随即，他瞪圆了眼，眨眨眼道：“哥……你将师傅……送去农场了？” 哎呀，真是出乎意料。 王小东默默颔首。 他叹了一声，解释道：“昨晚我跟师傅找邹叔深谈了一番，这是邹叔的建议，要我们主动求变。” 停顿片刻，他又抽出一支烟，续道：“师傅被厂长安排到大伯那了，保卫科现在由我接管。” 王小北心里大致有了谱。 自家老哥这是要先下手为强，亲情面前讲原则嘛。 他随即好奇地追问：“刚才开会讨论啥？弄得这么郑重其事的。” 王小东往外瞅了一眼，本打算保密的。 可他知道这位弟弟机灵，有自己的主见。 于是压低声音说：“胡俊是车间头儿，带着工人闹事，甄群是保卫科的，站错队了。” 停了停，又补上一句：“胡俊私吞公款，已经被逮起来了，纪委那头板上钉钉，现在就等保卫科那边确认了。” 王小北听了，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小东。 嘿。 这招数，十有八九是邹正阳的主意，搞得跟人家从未来穿越来似的。 纪委定了性，保卫科再一锤定音。 啧啧。 两手准备，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那个甄群，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 至于真有没有偷钱，他就不太清楚了，也没打算细究。 他颔了颔首，心想只要再熬上半年多，差不多就行了。 到时候，厂子里自然会形成新的管理层，大局也就尘埃落定了。 不过话说回来，邹正阳还真是精明到家。 脑瓜子转得飞快。 想了想，他又开口问：“哥，这么干合适吗？邹叔就算把厂部管得紧紧的，可工人们呢？不拢住人心可不成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不假。 关键时候，民心才是硬道理。 王小东笑了笑：“这我明白，邹叔早有打算，只能见招拆招了。” 听完，王小北心里五味杂陈，盯了老哥好一会儿。 他缓缓地说：“你帮我去问问邹叔，他是不是从别的时代来的。” “别的时代？啥意思？” 王小东一脸茫然。 “嗨，就书里看到的一个词儿。” 王小北接着说：“好了，厂里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没想到王小东这里竟是最风平浪静的。 临出门，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大哥，做事记得留条后路。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最终不也成就一番事业？勾践当年，忍辱负重，苦心励志，最终打败了强大的吴国。” “老话讲得好，风水轮流转，未来怎样谁也说不准。这事儿你也跟邹叔提一嘴。” 说完，见王小东若有所思，他笑道：“行了，我不打扰你忙了，有事记得给家里捎个话。” 随即，他转身离去，留下王小东独自深思。 王小东夜校念到中专，相当于高中学历，王小北的话，他自然听得明明白白。 …… 王小北离开工厂，跨上自行车便离开了。 街上热闹非凡，他也无暇顾及。 行进间，望着喧嚣沸腾的大街，他一时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去学校？ 似乎没什么事可做。 回家吧，大院里也没什么新鲜事。 大妈们都外出忙碌，学生们在校外嬉戏打闹，上班的则坚守在工作岗位。 琢磨了一下，他决定骑车去找陆茵，因为给王梅安排的自然是文艺团。 虽然地方不大，但没关系，先去再说。 毕竟，那几年稳定压倒一切。 至于中央乐团那种级别的，眼下并不急迫，那里反而是最可能风波四起的地方。 找陆茵，不是为了请她帮忙，而是想打听些消息。 打听打听，最近文艺团里蹿升最快的是哪位新星。 一路骑行至目的地，三人面面相觑，心下暗自嘀咕。 这来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陆茵瞅见他走近，笑眯眯地打探：“小北，过来有啥事儿啊？” 瞧病号哪有这么瞧的，她猜着王小北准是有事儿才特意跑来。 王小北颔了颔首：“哎，有点儿小事，阿姨，你们文艺团现在谁当头啊？还是原来的团长在吗？” 陆茵头一摇：“早换人了，今年开春团长就被派到农场劳动改造去了，是我们主任一手操办的。” “那现在文艺团谁做主呢？” “之前的副主任顶上来了，姓刘，叫刘永新，你打听这个干啥呢？” “没啥，就随口一问。” 王小北话说完，笑嘻嘻地道别：“叔叔阿姨，你们多保重身体，我先走了，秋露，我拜拜。” 摆摆手，转身就走。 人一走，柯秋露嘀嘀咕咕：“急匆匆的干啥，问两句就撤了。妈，他打听这个干啥用意呢？” “我哪知道啊，我不是也问了吗，他没吱声。” 柯秋露一听，小嘴一噘，轻哼了一声。 陆茵见女儿这样，无奈地摇摇头，又合上眼养神去了。 王小北离了医院，直奔陆茵先前工作的文艺团。 地方就在西单一片的大院子里面。 到了那儿，正赶上那边热火朝天，表演大厅里正开着会呢。 台上站的是个30来岁的中年男人。 穿着一身深灰的中山装，坐人群当中，正慷慨陈词。 第1011章主任好雅兴啊 王小北打量了两眼，这人真是仪表堂堂。 看着也就30出头的模样，证件上却已经有45岁。 这会，中年男人正在读一份通知。 “……打今天起，所有演出都得先通过咱文工团，投票通过了才行。团里最新决定，京剧除了《红灯记》……这几出，芭蕾就《白毛女》……能继续跳。别的节目先放放，啥时候能上，等通知吧……” 话音落下，底下静得针落可闻。 “还有，往后上台演员，不光看业务水平高低了……” 至于新标准，大伙儿心照不宣。 单开会就开了一个钟头，刚好到饭点。 其实之前都不知道磨叽多久了。 散会后，人堆里嗡嗡声四起，大伙儿边议边往外走。 回家或者去食堂。 “刘主任，您稍等。” 刘主任刚要抬脚，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呼唤。 一见来人，刘主任满脸和气：“哟，赵雁蓉同志，啥事儿啊？” 赵雁蓉瞅着他，眼睛一亮：“刘主任，我有桩事儿想跟您私下聊聊，就关于下周汇演的。” 刘主任颔了颔首：“成，你啥时候方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正好有汇演细节得跟你交代一下。” “嘿，太好了。我现在就有空，演出的事最大嘛。” 赵雁蓉眼波一转，笑得甜丝丝。 刘主任看了一下，轻轻颔首，夹着文件就往外走。 赵雁蓉紧跟其后。 王小北躲在角落，心里头直盘算。 本想探探这人的喜好，没想到赶上现场版的“戏”了。 两人表面说得正经，可那些眼神交流的小把戏哪能逃过他的眼。 但话说回来，这老家伙外表确实俊朗，还掌管着文工团这美女如云的地儿。 恐怕倒贴的都大有人在呢。 他咂咂嘴，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 但俩人并没有朝办公室行进，而是拐去了道具室一侧。 刘主任拿着钥匙首先进入，立在那里等候。 片刻过后，赵雁蓉看了一下，谨慎地推开房门，走入其中。 屋内各色道具衣服堆积如山。 她没有做过多停留，继续深入，推开里间的小门。 门扇刚合，赵雁蓉就被一双手臂从后环抱住了。 “小甜心，又怎么了嘛。” 赵雁蓉年岁约莫30出头，得益于良好保养，显得格外耐看。 此刻她嘟着嘴，不满地转过头：“主任，您可亲口应承的，这次汇演让我当女主角，您可别事后翻脸不认账哦。” 刘永新拉着她往里间试衣室去，手已经开始解她的衣服。 边解边说：“放一百个心，我已经打好招呼，只要大多数人没意见，事就成了。” 赵雁蓉心花怒放。 感觉到背后的急不可耐，她撒娇道：“哎呀，您急啥呢。他们吃饭哪能半小时就回来。” “半小时哪儿够哟。” 这话一出，赵雁蓉面露鄙夷，瞧他外表壮实，却原来中看不中用。 不出一刻钟，一切便潦草收场。 说半小时不够，那还是第二回的事了。 正待开口，她眼帘微敛，下唇紧咬，克制自己不发声。 呼吸也变得粗重。 “咔嚓咔嚓……” “嗯……” 一连串的咔咔声让赵雁蓉心头一惊，惊叫一声，连忙捂住了嘴。 顺手抓起一边的东西遮掩起来。 刘永新没察觉，以为自己精力出众。 直到看到赵雁蓉细微的动作，他条件反射般往后一望。 “咔嚓……咔嚓……咔嚓。” 又一组快门声无情地响起。 这一吓，刘永新猛地一颤，慌忙提裤穿衣，厉声质问：“你是谁？跑这儿来干啥？” 王小北可没理睬，继续“咔嚓”按了几次快门。 拍完才悠哉地收起设备，“刘主任真是雅兴不浅啊，在这单位里都这么有‘胃口’。” 赵雁蓉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缩在最里头不敢露面，双手掩面，正急匆匆往身上套衣服呢。 王小北倒是一点都不急，静静等待。 等到那边穿戴整齐，没等对方开口，他先笑了：“刘主任，您看，是不是让这位女士先回避一下？” 刘永新心里盘算开了。 琢磨着眼前的这番境况。 对方能如此准确地抓到这个时机，显然不是巧合。 这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赵雁蓉。 可转念一想，不至于啊，自己已经答应过她，不应该做出格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对刚整理好衣服的女人说：“你先回去吧。” 心里明白，对方这样现身，背后肯定有文章。 此刻，赵雁蓉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名声就全毁了，上大会批评是逃不掉的。 “永新，我……” 她满是哀求地开了口。 “得了，你赶紧走吧。” 刘永新显得有些烦躁。 眼睛却四处扫视，寻思着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用的家伙什儿。 赵雁蓉见状，连忙捂脸夺门而出。 空间狭小，王小北让了一下，目送她离去。 刘永新看上去的确有点身手。 他飞快地摸到了旁边一根铁棍，准备反击。 王小北紧紧盯着，哪能让他轻易得手。 他一脚飞出，对方“砰”地摔进衣服堆里。 “咳咳……” 看起来劲使得大了点，刘永新捂着胸，咳个不停。 王小北走上前，把铁棍一扔，蹲下身淡笑：“还玩不玩了？聊聊而已，咋就这么费劲呢？” 刘永新吸了口长气，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脚，确实让他缓不过气来，话都说不利索。 沉默两分钟后，他勉强挤出一句。 “你究竟是谁？想干啥？从海那边过来的？” 这是他脑子最先蹦出的想法。 王小北摆摆手：“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找刘主任帮个小忙。” 刘永新皱眉，原来不是那边的人啊。 于是问道：“帮什么忙？” “这就对了嘛。” 王小北笑眯眯地挂上相机，“其实没啥大事，就是有两个朋友想进文工团，想请刘主任给疏通疏通，办办手续。” 刘永新琢磨了一下：“他们身份上有问题？” “没一点问题。纯良百姓，祖上五代贫农。” 刘永新微皱眉头：“啥都不会？” “会。一个中央音乐学院的，一个是附属中学高中的。” 刘永新一脸纳闷。 这条件，随便哪个拿出来，到哪儿都得是香饽饽，怎么偏要来这儿？ “干嘛找我帮忙？” 他不解地问。 第1012章大院纠坏人，总得有百分之五 王小北摆了摆手，“这些就不劳刘主任费心了，您说能不能办吧，不能我就另想办法了。” 说着就要起身走人。 这一下可把刘永新急坏了，连忙拦住：“能能能，没问题。” 只是安排两个人进来而已。 也不是啥难事。 “嘿，你早答应不就得了，何苦弄得这么别扭呢……” 随即递过两份文件：“拿去，这是二人的资料，但先别急着上班，手续得先办了。” 虽说没再精简了，但眼下这入职流程还是挺繁琐的。 得先自己找接收单位，让单位开具同意接收的证明。 接着还得跑趟区劳动局跟人事局备案。 各个章都敲齐了，最后才能到单位完成登记。 刘永新接过档案，翻了翻，心里犯起了嘀咕。 倒不是文件有啥问题，恰恰相反，一切正常得让他摸不着头脑。 王小北看见他那副困惑样，道：“这二人要是在哪儿受了欺负，无论是谁做的，我全算你头上。” 说完，他走到一旁，拾起刘永新先前扔下的铁管。 轻轻一折，铁管便弯成了弧形，看得刘永新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额…… 力大如牛啊。 王小北随手将铁管扔到衣服堆上，“事儿办妥了，你还继续当你的大主任。记住我的话，他们俩要有个事，我可全算在你头上。” 这话一出，刘永新不禁瞥了眼王小北胸前相机。 又看了看那根弯曲的铁管，最终缓缓站起身来。 他理了下衣襟，语气平和：“走吧，去我办公室谈谈。” 王小北随他离开了储物室。 接下来的事，倒是进行得颇为顺畅。 对方很快帮他办理完了所有入职手续。 王小北手里掂了掂那些文件，淡笑：“行了，我先走了。以后做事前，多想想后果，别老是冲动行事。” 对方会不会老实，这倒不是他太操心的事儿。 除非那人真豁出去要两败俱伤，不然否则大姐她们应都是安全的。 不过，时不时去敲打提醒一番还是必要的。 刘永新盯着王小北远去的身影，满脸的不甘心。 可到头来，他也只能无奈叹气。 这事儿本来就够棘手的，一旦传出去。 想到最近那些会议上的风声鹤唳，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敢深想，心里发憷。 王小北离了文工团，直奔人事局跟劳动局。 手里有文工团的接收函，盖章手续异常顺利。 只要文工团那头手续一完，就算是正式入职了。 可想到怎么跟王梅，冬秀开口，他脑袋就开始嗡嗡疼。 冬秀还好说，关键在于王梅。 王梅不像自己，对将来的事一无所知，解释起来左右为难，总不能全盘托出吧。 尤其是知青下放那段，根本没法儿解释明白。 走一步瞧一步吧。 反正有孙永新照应着，王梅跟冬秀想进文工团随时都有门路。 这事暂时放在，找合适的机会再和王梅、冬秀好好聊聊。 事情料理完毕，已经近晌午，他骑上车绕去安爷那儿转悠了一圈。 见没啥事，便径直往学校赶。 校园里一派喧闹。 “你们这是在忙活啥呢？” 一进校门，看见袁国庆脸上挂了彩，心中不免诧异。 不光是他，班上好些同学都这副模样。 袁国庆揉揉眼角，“咱在操场搞了个辩论会，讨论的是海瑞罢官，结果跟方威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还动手了……” 王小北眉头轻轻一皱。 成吧。 这状况他可太清楚了。 一边是“实干”组，另一边是“创新”队，纯粹是思路不合拍。 两边争得是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到头来，整成了个比拼记忆力。 记得多的就赢了。 至于背的那些内容，大家心知肚明。 这哪里是辩论，根本分不出高低。 “嘿，看看，班上这么多人被这事儿连累，你身手那么好，下次也加入吧？” 王小北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 “你们不总说我们是中立派吗？你们的纷争我们不介入，方威那边我们也犯不着操心。” 小屁孩们吵吵闹闹的，真是烦人。 可这麻烦，想躲也躲不掉。 “你呀。” 袁国庆小声嘟囔了一句，也懒得再劝了。 王小北见状，笑眯眯地说：“快放学了，学校又没正经上课，你赖这儿干啥呢？” “等着开会呗。” 袁国庆说得好像天经地义，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这张脸要是这样回家，奶奶非得唠叨死我不可。” 话说出口，他忽又想起什么：“对了，你那药酒还有剩余没？” 王小北嘿嘿一笑：“怎么，喝光啦？不是让你后边少喝点嘛，每天就一两滴足够了。” 上次袁国庆虽然给了他500块，可那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毕竟药效得验证。 这点钱对王小北来说，还真不算个啥。 所以也没太放心上。 袁国庆咧嘴笑了：“我爷爷馋了，非想再搞点儿喝。” “药酒可不能当普通酒喝。没了，就剩那么一丁点儿。” 听了这话，袁国庆咧嘴一笑：“你别说，你那药酒还真神了，我爷爷喝了之后，那些老毛病都没了，精神头比之前好太多。” 王小北淡笑，“反正没了就是没了，剩下的悠着点儿喝，好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开溜。 待人影消失在视线里，袁国庆一伙又被喊去小房间里头“聊天”。 这房间里的东西，要让王小北看见了，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硝石、硫磺、木炭，外加一堆奇奇怪怪的金属玩意儿，摆了一地。 不光是袁国庆这群人，连方威那帮兄弟也在那儿埋头捣鼓。 …… 等王小北蹬着车晃悠悠回到家，正好赶上饭点。 院子里，各家各户锅碗瓢盆交响曲奏得正欢。 可主院那边，杜大爷正拉着人开会。 “…咳咳…咱们得……得明白，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好同志，剩下那百分之五嘛……” 王小北站在一旁琢磨着。 照杜大爷这算法，他们院子几十人里头，得有三四个“坏人”吧？ 就算没那么多，保不准也藏着一两个。 人群中，大伙儿眼神一对接，个个都跟侦探似的，看谁都像那“百分之五”。 第1013章杜玉泉搞事，要抓钱承福 但众人的眼神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旁边稍显狼狈的钱承福身上。 谁让他是老师呢？ 况且，他媳妇还在区教育局上班。 这身份摆这儿，想不惹眼都难。 钱承福察觉到院子里投来的目光，眼神不自觉地躲闪了几下。 静静坐着直到会议结束，耳根子边尽是嗡嗡的低语声。 散会后，王小北凑到王梅跟前：“姐，你怎么这会儿回家了？” 王梅心有余悸地道：“我怕，中午就偷跑回来了。反正下午不上课，他们有的在学校耗着，有的去了广场，我就趁机溜了。” 王小北颔了颔首，突然想起什么：“那你老师呢？” 那可是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的团长跟总指挥。 闻言，王梅眼神忽地黯淡下来：“去乡下了……” 王小北听后，眉头轻皱。 这事儿，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啥时候的事儿？” “昨天就去了。” 王梅讲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北，我想去看看老师，成不？” 王小北想了想，问：“在哪儿？离这儿远吗？” “不清楚，没打听到他具体去了哪个农场。听说好像在狼垡山区那边。北平南边，离咱这儿差不多40里地。” 王小北微微颔首。 确实挺远。 毕竟现在交通可比不了以后的发达。 20多公里路呢。 开车也得50分钟。 “好，等找个空儿我陪你去，反正那边农场也不多。” 那个艰难时期的农场，大多已经归还给地方做普通农田了。 只剩下一些大型工厂所属的农场没有退还，因此那边的农场应该不难找到。 王梅颔首同意。 张美英怀里抱着一个，手牵着另一个，向这边缓缓走来。 俩小家伙自小由张美英带大。 即便萧思嫒在场，两个孩子还是更依恋张美英，只是这份依赖感已经逐渐减淡。 王家和跟王小东在一旁抽烟，低声私语。 小菊跟冬秀两人则是形影不离。 午餐时分，一家子围坐谈笑，话题自然是近几日的家常里短。 刚刚吃完，门外就传来阵阵喧哗。 “杜玉泉，你干啥呢？拽我爸去哪呀？” 钱珊珊焦急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杜玉泉傲慢的回应：“他是老师……” …… “出什么事了？” 张美英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地朝外望了望，随即匆匆往外走去。 众人也都吃完了，陆陆续续往外散去。 只见杜玉泉正拽着钱承福的衣领不放。 雷大妈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哎哟喂，玉泉啊，这可是你老师，以前还教过你呢。你怎么能这么干？” 杜玉泉听了一脸正气，振振有词地辩解起来。 …… 王小北望着这一幕，拧紧眉，没想到自家院子里的“战火”被悄然点燃了。 他首次站出来，目光扫视四周。 “杜玉泉，你凭什么指责钱老师。” 此言一出，院子里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张美英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角。 平时从不出头的儿子，今天怎就突然“英勇”了？ 要知道，王小北混迹黑市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怎就突然不怕惹事了呢。 王小北感受到张美英拉扯，轻轻挣脱开来。 正打算开口，却被杜玉泉抢了先：“王小北，你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哥媳妇不也是……” 王小北直接摆手打断：“行了，过去那些偷鸡摸狗被劳改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绝不能容许混乱。 整天瞅着都心烦。 这话一出口，旁边杜大妈立刻呲牙咧嘴，呵斥道。 “小北，你瞎说啥呢。我家玉泉啥时候偷过东西？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当年那事，其实并不在自家街道发生的，而是在另一条街。 之后虽被送回，但在这边街道办事处没待多久又被转移了。 知情者并不多。 为保全名声，他们家没少打点关系，让知情者守口如瓶。 “嗯，那天送走的是几号来着？五月初三，没错吧。” 王小北瞅着满脸恼火的杜玉泉打趣：“要么……你跟钱老师搭个伴？正好咱居委会还少个帮手哩。” 这话一落，杜玉泉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他怎么连时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都说没外传吗？ “玉泉，放开钱老师。赶紧去上班。” 一旁沉默至今的杜大爷终于开了口。 杜玉泉一听，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嘴里咕哝了几句，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院子。 王小北见状，转向杜大妈，“杜大妈，要不您也来个大公无私？” 杜大妈嘴角不由得一抽。 瞪了他一眼，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让自己去教训大孙，想都别想。 “爸，爸。” 钱珊珊连忙拉扯着钱承福进屋，身后是钱老师妻子孙倩。 见院子里的人都疑惑地盯着自己，王小北望向雷大爷：“雷大爷，您过来一下，有点事儿跟您商量。” 雷大爷先是一愣，随即对院子里众人摆摆手：“没事了，大家散了吧。” 众人一看，也就各自散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王小北指了指季珊之前的房间：“雷大爷，进这屋说吧，我有事找您。” 说着，他自己先往屋里走去。 雷大爷虽然心里疑惑，但也跟着进去。 冬秀跟小菊见状，知道有正事，自然没有跟进去。 …… “老伴儿，这可咋整？玉泉有不会有啥事啊？” 杜家。 一家人才进门，杜大妈就急匆匆地道。 同样心急如焚的，还有杜玉泉妈妈。 杜大爷猛地吸了一口烟，脸色比烟雾还沉。 他心里犯嘀咕，王家为啥非得跟他们杜家过不去？ 这邻里邻外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王小北怎么就把这档子事抖搂出来了？ 这是打算闹个两败俱伤的节奏？ …… 雷大爷迈进屋，目光落在王小北身上。 当年那屁大点的孩子，一晃眼快20了，活脱脱成了大小伙子。 他叹了一声，数落道：“小北啊，咱院子这点事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你咋还添堵呢。” 王小北嘴角一弯，“雷大爷，我这可不是故意添堵的。” 接着又是一笑：“雷大爷，我家搬来晚，除了后院向媛一家，就数我们最迟了，到现在也有7年光景。您就忍心看着这糟心事儿上演？” 第1014章一本子大院各家见不得光的事 雷大爷神色复杂：“是啊，时间不短了。我也不愿看到这一幕啊。” 王小北递过去一张纸：“雷大爷，您先看看这个。” 雷大爷好奇地接过，一瞅内容，连忙往门外瞅了瞅，压低声音问：“这……这你是从哪儿弄到的？” 他脸上是遮不住的尴尬跟恼火。 “雷大爷，这个您就甭管了。我就问您，帮武俊哲在厂里私下接活赚外快，您认不认？您可以不认，但车间里大伙儿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哦。” 纸条上列的，无非是各家各户那些见不得光的。 这些年，王小北多留了个心眼，把这些能记的都悄悄记下了。 雷大爷深吸一口气，接着往下看，然后闭上了眼。 这院子里，除了后院王老太太，还有王小北一家，哪家哪户都有点事。 就连杜家，除了杜玉泉，其他人也都没能幸免。 他实在想不通，王小北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连几年前的旧账，他都翻得出来？ 王小北咧嘴一笑，道：“雷大爷，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爱写日记，每天都不落，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得记上一笔。这不，昨天翻东西时就翻出来了。” 雷大爷一听，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心里清楚，孩子们写写日记挺正常，自家孙子也不例外。 可问题在于……人家那叫练笔作文。 你怎么就偏爱记些院子里鸡毛蒜皮、不上台面的事呢…… 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更没想到的是，王小北其实是提前布的局。 想了一下，雷大爷试探着问：“你……这究竟是唱哪出啊？” 王小北指了指日记本里的几页笔记说：“雷大爷，咱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能和睦就和睦吧，别闹些不愉快。真要闹起来，最后咱这院子可就一起遭殃了。” 雷大爷脸色一紧，面露难色：“话虽这么说，但居委会那边总得有个交代吧？咱院子里总不能装作啥事没有吧？” 王小北笑而不语，又道：“雷大爷，话不是这么说。我家小星那么淘气，我妈也经常教训他，这不还是活蹦乱跳的？” 雷大爷想了想，犹豫着说：“你是说……声势搞大，其实手下留情？” 大人们教育孩子，虽说有时看似严厉，但打人多数不过是做个样子。 表面上风风火火，实则高举轻放。 王小北颔了颔首：“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雷大爷，院里事儿还得靠您多担待些。您是最早住户，说话自然更有分量。另外，这事千万别提我。” 要是之后有别的学生过来捣乱，那另说。 可眼下得先把自家院儿里的秩序维持好。 大家伙儿你指责我，我指责你，把那些陈年旧账都翻出来晒太阳。 这有啥好处呢。 不让雷大爷提他，还不是怕他家成了大院里的箭靶子。 雷大爷心里嘀咕，可也没必要把我那点事儿也摆上台面吧。 他心里挺不乐意的。 可瞅见后面还列着两桩“罪名”，他憋了口气。 心里透亮儿了。 琢磨了一下，他把单子往兜里一揣，应道：“成，我明白了，我去跟别家聊聊。” 王小北笑了声说：“雷大爷，杜大爷家还得麻烦您老今天跑一趟，免得兔子急了咬人。” 他倒不是真怵头，就是犯不着给自己添堵。 要不也不会站出来帮钱承福讲话了。 雷大爷定睛瞧了他一眼，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王小北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小北，你跟雷大爷嘀咕啥呢？” 张美英好奇问道，转念又埋怨起来：“你啊，平白无故掺和这些事干啥？不怕别人说闲话嘛。” 王小北叹了一声，“妈，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住，钱老师以前还是我班主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啊。” 张美英闻言，也是一叹，最终没再多说。 大院的事，王小北决定少插手，谁真闹腾得不像话，他再去管教。 下午本来懒得去学校， 但在家待着也是无聊，想了想还是迈走出门了。 一到学校门口，就见一人站在那里，一脸焦急地左顾右盼。 “哎，那不是房德寿嘛？” 王小北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这是特意上门道歉来了。 对方一见王小北，连忙加快脚步靠近。 “为……服务。” 对方走近先恭敬一句，接着说：“王……王小北同志，是吧？” “为……服务。” 王小北颔了颔首：“是的，房领导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 这话让对方有点尴尬，笑着把王小北拉到一旁。 压低声音说：“王小北同志，真抱歉，昨天我话说得冲了些，今天我特地来，为你们学校生产布料。还有，我已经联络了厂里制衣车间，准备给你们制作校服。” 说完，满眼期待地望向王小北。 昨天还好，今天广播又提了这事，上级还召集各分厂开了会。 会后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饭都顾不上吃，急忙赶了过来，一直等到现在。 王小北当然清楚其中的门道。 居然敢得罪他们？ 胆子确实不小。 但也难怪，毕竟昨天的广播跟今天的形势大不同了。 于是淡笑：“房领导，您这话就见外了，你对我们八中有点意见，这正常。如果贵厂不方便，那我就找二厂或三厂谈谈呗。” “方便，方便。我没意见。” 房德寿一听急了，连忙想解释清楚。 天哪， 四中、六中这些市区重点，哪个敢轻易得罪？ “这样吧，这事儿我已经上报了，后续怎么做得看组长意思，他们可能会直接联系二厂，毕竟二厂规模更大些。” 王小北轻松地说着。 闻言，房德寿颇为无奈地回应：“王小北同志，江蓉蓉同志已经跟我提过你的事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别担心，你大伯下午就能回厂子，副厂长的位子给他留着呢。” 他又压低声音补充说：“还有啊，我来之前已经让生产线加班加点赶你们订的布料跟衣服了。有些库存了，现在已经开足马力做衣服，明早，最迟明天一早就有一批能到。尺寸上可能不太全，但我们尽量按大小做了五种规格，应该能满足需求。” 第1015章我们也弄一个组织 王小北想了想，随即颔首。 “好吧，不过这事我们开会时已经记录了，能不让他们找您就尽量不找。” 这话让房德寿眼眶一热，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可紧接着，王小北话又让他猛然一惊：“不过记录在案的事改不了，以后你得好好表现，万一有啥差池，我们还是得按规定上报的。” “哎呀，不会有下一次了…我回去立刻叫你大伯……” 不等他说完，王小北就打断道：“眼下不用，让他接着留在农场，把农场管理好，这也是一项重要工作嘛……” 大伯性格跟邹正阳不同，不那么八面玲珑，这时候不宜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房德寿一脸困惑，觉得这似乎是有意为之。 “那……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开个会，讨论讨论……” “不用开了，这是你们厂里自己的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再说一遍，我大伯管理好农场，这本身就是一项重要责任……” 这话让房德寿心里一动，他若有所悟地颔首。 “明白了，那关于你们学校这边……” 接着，他讨好地探问道。 王小北颔了颔首：“到时候我负责解释清楚。” “行，太好了，多谢你，那我需要过去吗？” “不必，你先回家吧，别忘了明天把衣服送来，出问题了我可没辙。” “好的，这就去办。哦，还有海魂衫，也会一并送来。” 海魂衫自然是要跟军装搭一套的。 说定了，王小北转身离开。 房德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左右看看，匆匆骑上车返回。 …… 到了班级楼道口。 正巧遇上周翰墨带着一群同学。 王小北先吼了句口号，才问：“你们这是忙啥呢？” 周翰墨回了个口号，接着说：“学校校服的事还没搞定，鞋跟腰带我已经找人处理，明早能到。现在我们要去找那个，呃，崔什么，你说的那个……” “房德寿。” “是，房德寿。” 王小北听了笑起来：“算了，不要去找了，他刚来过，说明早就送一批过来，后面的加速做。” 周翰墨想了想，颔了颔首：“那就这样吧，学校这边也一堆事，不跑了。行，散了吧，都去贴海报。” 大家这才散开。 王小北打了声招呼也走了。 还好房德寿今天来了，不然有的烦了。 本想看房德寿吃瘪， 但转念一想，这种人跟孙永新一样，眼下还能派上用场。 先让他得意几天，将来有机会再收拾不迟。 在学校里呆了没多久，就听说又要搞全体大会了。 这一开会就是一个钟头往上。 学校里还经常瞅见有学生带着老师开小会议。 有时候说着说着，方威那伙人跟周翰墨他们又掐起来了。 这么一来，两边人干脆各走各路，拉上自己的人另起炉灶。 以前的小团队就这么名副其实地散了。 “唉，小北，我们接下来咋整？” 大会落幕，班里的仇晶挪步过来，一脸犹豫地问。 王小北听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问道：“啥咋整？” 转头望向一旁的焦如萱，嘴角微翘：“咦，你怎么跑来了？” 焦如萱虽然调去了别的班级，大伙平时也还保持着联系，但就没那么热络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哪阵风吹过来的。 焦如萱盯着他，直接说出口：“咱们要不要也弄个小组织？” 这话一落，王小北心里盘算了下。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各个班级都跟散沙似的。 班上像仇晶、简昕昕这类人还真不少，不想揽事但又总觉着不踏实。 焦如萱这会儿找上门，估计也是这么个心思。 早前焦如萱家里出过点状况，所以她特别警觉。 王小北想了一下后，问道：“组织谁做主，干些啥？” 焦如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还不懂我意思？” 仇晶连同班里其他几个留守的同学，都眼巴巴望着王小北，盼着他能挑起大梁，给他们个安稳窝。 王小北琢磨了好一阵子。 最后还是颔首道：“成，不过我平日里不怎么爱管事儿，你来拿主意吧。” 听到这话，焦如萱满脸欣喜：“成，我帮你张罗人手，从初一到初三的都算上，管不管得住，咱们边走边瞧。” 她玩笑般接口：“那咱要不要也起个响当点的名号？” 王小北琢磨了一下，提议道：“要不就叫八星连吧？正好呼应咱们学校的名头，年级分排，班级分班。人多人少，都按班来，每班选个班长，年级里再挑个排长。” 这主意让大家眼前一亮。 焦如萱细细一品，觉得这名字挺适合：“行，就叫八星连，你来做连长。” “哎呀，我也来，我也来，我要当排长，副连长也行。” 袁国庆哪肯错过热闹，一直坐着旁听，这时连忙插嘴。 天天混在人群里当隐形人，多没劲。 还是跟着王小北有意思。 王小北见状，笑着回应：“没问题，大家没意见，你就上任吧。” “嘻嘻，你点头就行啦。” 袁国庆得意地嘿嘿笑开，引得周围人一阵无奈。 焦如萱见状，忙说：“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组织人。1个钟头后，礼堂集合。”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待她走后，众人议论声四起。 而王小北则在一旁等着，显得格外淡定。 焦如萱的执行力果然不含糊。 不过半晌，焦如萱便满面春风地跑回来：“小北，走，开会去。” 在众人簇拥下，王小北向礼堂进发。 到场时，礼堂内已经聚集了上百号人。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来啦，来啦。” 人群中有人起哄。 焦如萱带着二个人出现，其中一个正是小西。 另一位显然是高二的学生，面熟，但叫不出名字。 焦如萱看见这光景，接口道：“这位不用我多嘴了吧？王小西，这是我们队伍的冯元青。” 王小北微微颔首：“开会时打过照面，眼熟。” 冯元青听了这话，笑呵呵地说：“我一听焦如萱的点子，就觉得能成事儿，赶紧把高二的人都召集一块儿了。” “行，那咱就直接开会吧。” 于是，新一轮的讨论会就这么开场了。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开过。 第1016章给那些老师送吃的 一个多钟头一晃而过，会议落下帷幕，小组架构也算敲定了。 王小北被推举为连长，焦如萱、小西跟冯元青成了副连长。 爱咋呼的袁国庆当上了排长，还有个负责后勤的司务长。 …… 会一散，大伙儿都各自散去了。 只留下四个人，继续他们的小会。 王小北环视一圈，认真地说：“这‘学习活动’我们必须搞起来，给别的小组助威没问题，但谁也不能动手，听见没？不想干的自个儿退出，绝不勉强。” 焦如萱重重颔首：“明白，否则八星连也就没必要成立了。” 众人也都跟着颔首。 就连平时嘻嘻哈哈的小西，这时也一脸的严肃。 王小北正要接着讲，却见门外走进来几人。 正是周翰墨、方威他们。 周翰墨进门，先喊了句响亮的口号，随后笑道：“你不是说这些事儿你不掺和吗？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方威见机直接说：“小北，听我一句，不如加入我们这边算了。” 王小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两边理念我们不搀和，你们想怎么折腾随你们，这学习活动我们自然会搞，可别想着硬拉我们站队，懂吗？” 说着，他直接对着两人开口。 “之前的小组依旧在运转，要是你们双方有啥磨合不来的事儿，大伙儿就凑一块儿，坐下来商量个解决法子，要么就联手干。平日里嘛，各忙各的，看谁不顺眼了，自个儿找地儿解决。” 这‘思想班’是非办不可的了。 这是关键的，眼下谁都绕不过。 找上他，是因为他还置身事外，一样的人不少。 如今，小组正式组建起来。 他们咋可能就不来瞅瞅呢。 周翰墨瞅了瞅方威，哪怕他老子再牛，在这节骨眼上也是使不上劲。 二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勉强点了头。 周翰墨盯着他，想了想问道：“这么着吧，你们八星连加入我们先前的小组，你们八星连负责后勤保障怎么样？杂物仓库就交给你们打理了，可以不？” 王小北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可以，不过我可能时不时会不在学校。” 他答应自有他的道理。 既不冲在风口浪尖，也不远离核心地带。 毕竟，杂物仓库的管理及其他一些事务都包含在内。 周翰墨颔了颔首：“那就这么定了，以后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有啥事儿我们再找你合计。你安排个人来接管杂物仓库，我一会儿就跟他们说一声。” 他斜睨了方威一眼，打过招呼便转身离开。 方威翻了个白眼，跟着简单示意一下也走了。 王小北想了想道：“国庆，你带两个人去杂物仓库，把咱自己人给安插好。” 袁国庆听了，颔了颔首。 王小北环视一周，轻松地说：“咱们也是刚成立，管理制度慢慢健全。今天就到这里，散会吧。” 众人一听，纷纷散去。 人潮退去后，王小北凑近袁国庆耳边低语：“等下，把仓库守门的活儿交给仇晶跟简昕昕。” “哦，她俩？两个女孩子能行？” 王小北打趣道：“你敢当她们面说不？” 袁国庆被逗笑了，略显尴尬。 接着，二人返回教室。 “仇晶，有个光荣又具挑战性的任务交给你。” 一进门，袁国庆故作神秘，向仇晶“郑重”宣布。 仇晶一听，嘴角一翘，打趣回应：“哎哟，袁排长，啥美差啊？” 袁国庆嘻嘻一笑，把王小北的意思转达给了仇晶。 仇晶拉着简昕昕的手，淡笑说：“成啊，有简班长陪我正好。” 大家心知肚明，那杂物仓库可是块“重地”。 是老师去待着的地方。 “小北，我俩呢？” 同样是农村出身的赵兴学跟孟康时望着王小北问。 王小北当即说：“她俩上白班，你们值夜，晚上那儿也得有人，轮不轮班让简昕昕定。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 仇晶听了，乐呵呵地拉着简昕昕离开。 其他人见状，私下里议论纷纷。 王小北则转身离去，绕校园转了一圈，回来时带了些东西。 等他到达杂物仓库，仇晶跟简昕昕已经守在门口。 “嘿，小北，床都拿来了？” 仇晶笑呵呵地嚷了一句。 王小北微微颔首，“给我钥匙吧。” 话音刚落，仇晶二话不说就把钥匙递给了他。 王小北接过后，顺势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屋内灯光柔和，人影绰绰，但却出奇的静谧。 众人见王小北进门，仅是匆匆一瞥，随即又都将视线垂了下去。 王小北提着手里提的东西，走到一人身旁：“贾老师，来，吃点儿东西。” 这位正是贾智渊，曾经的那份意气风发已经不复存在。 “小北……” “噓……” 王小北做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放下食物，未再多说，转身离去了。 …… 贾智渊望着桌上的馒头跟水壶，轻叹一声，拿起来便啃了一口。 接着，他将食物分给了在场的每个人。 整个过程，没人言语，只有咀嚼的声音跟偶尔的吞咽声。 大家都饿坏了，从清晨至今，粒米未进。 水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口润喉。 …… “小北……” 仇晶望着他走出的背影，想了一下：“你这么做……合适吗？周翰墨他们找上门来咋办？” 王小北咧嘴一笑：“没关系。他们俩谁有意见，叫他们来找我好了，正好练练嘴皮子。” 仇晶听完，最终颔了颔首。 “那……就这样吧。” 见状，王小北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仇晶跟简昕昕面面相觑，最后简昕昕开了口：“待会儿别提这事儿啊。” 仇晶连忙答应：“好嘞，记住了。等他们吃完了，你赶紧进去收拾，顺带打扫打扫。” “行。” 事儿就这么定了。 哪还需要她们动手，再进去时，屋里根本看不出有人吃过东西的痕迹。 …… 学校会议一结束，学生们又鱼贯而出，去别的学校给“重要”人物开会。 王小北也随即离开学校。 下午，他又去安爷以及柯秋露等人那边看了看情况，确认没事后，这才回了家。 第1017章杜玉泉挨斗，气不过要理论 夜幕降临，大院里回归宁静。 在外“折腾”了一天的学生们也陆续归来。 经雷大爷一番“启发”，大院内自然接着为钱承福他们召开会议。 这次，杜玉泉没能溜走，被迫上台。 只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将力度控制在了一个安全范围。 回到家，小菊打趣道：“哟，咱们的王连长回来啦。” 王小北翻了个白眼。 不用猜，肯定是小西那小子说出去的。 他瞪了小西一眼。 反正各大学校迟早都会这么干，而且有的比这还早，他不过是赶了个中场算了。 清华附中才是这股风潮的发源地。 那里的称呼更是夸张。 已经不是“连级”那么简单，而是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嘿哟喂……” 念头一闪，院子里响起了嘈杂动静，原来是雷飞扬那帮学生闹哄哄地回来了。 “今天又瞄上一家，乖乖，他们家真富哟……” 边走边小声念叨着。 雷飞扬站定，望向王小北，“小北，你们学校热闹吗？哪天咱们去你那儿交流交流学习一下啊。” 王小北眼皮子一翻。 见多了，心都麻了。 眼下哪还分什么好赖，世道如此。 “急啥，往后机会多得是呢。” 过不了多久，外地师生也要进城来“切磋经验”“交流感悟”了。 那阵仗，才叫一个热闹。 眼下就已经陆续有人上门了。 “呵呵，还不是你们这些尖子最风光。” 雷飞扬嘟囔了一句，接着，笑眯眯地转身回自己家了。 众人也咋咋呼呼地散了，各回各家吃饭。 王小北没搭理他们，注意力放在了正啃桃酥的小月身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小不点儿。来，让三叔香一个。” “不嘛……” 小孩口齿不清，不太乐意地扭开头。 “嘿，还害羞呢，三叔非亲不可哦。” 王小北嘿嘿笑着亲了下，小家伙嘟起嘴，冷不丁冒出一句：“三叔坏，打倒三叔。” 这话一出，王小北愣了愣。 随即哑然失笑：“小淘气，跟哪儿学的这一套，敢嫌弃我，看我不打你小屁屁。” 说着，装模作样地比划了几下。 小孩懂啥呢。 不过是这几天总有人这么说，小家伙耳濡目染就学会了。 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其实没真下手，小家伙却已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开了。 “看你多大了，逗她做啥？” 张美英边说边瞪了他一眼，顺势把那小家伙抱了过来。 “哎呀呀，别哭哦，我教训他。” 说着，装模作样地朝王小北身上比划了一下。 “哎哟喂。”王小北也是相当配合应了一声。 “嘻嘻嘻……” 小家伙立时破涕为笑。 周围的人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就连大哥大嫂也不以为意。 大人逗小孩罢了。 家里人都清楚，王小北宠小月，比起宠小星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小北轻轻捏了捏小月鼻子，目送着她被张美英抱走，去帮萧思媛准备晚饭。 这时候，他才转头问向王小东：“大哥，厂子里最近咋样？” “还算平稳。邹叔管理得当，目前厂里状况还在他掌握之中。将来的事，就难说了，思媛爸妈也被邹叔妥善安置到大伯那边去了。” 王小北闻言，轻轻颔了颔首。 眼下的局势，变化莫测，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要想有所好转，至少也得等上半年，过完年或许会稍微缓一缓。 就像是坐过山车，从最高处往下冲的那一刻最让人难受。 之后速度虽未减，但至少能让人喘口气，或者说是慢慢适应了那种起伏。 不良反应嘛，也都释放得差不多了。 至于萧思嫒父母去大伯那儿，也是个不错安排。 毕竟大伯能照应着，相对而言会更安心些。 “对了，爸，季珊还在厂里，万一有啥事，记得通知我一声啊。” 王小北思索间还是提了一句。 毕竟季珊在厂里也没几个特别亲近的朋友，以前的那些朋友，自从她大学毕业拿到文凭后，关系就渐渐淡了。 毕竟现在她已经是管理层。 王家和一时纳闷：“咋了？她早就搬走了啊。” 王小北坦率道：“搬走又怎样？她也是我的朋友啊。” 这话让王家和眉心微皱。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以前说的话儿子不听，如今长大了，更是难以入耳。 旁人觉得稀松平常，只有王小东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 王小北自然留意到了。 心中暗自嘀咕，大哥真是越来越机敏了。 这种人最难对付，表面看似憨厚，哪像自己，一切都写在脸上。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此刻，院子里的邻里们正热烈讨论着当天街上的各种事。 这家出啥状况了。 那家又有啥新闻了。 哪家条件好点。 哪家文化水平高点。 哪家又有海外关系之类的。 讲得绘声绘色，管它真假，仿佛都是亲眼所见。 夜里，王梅自然跟冬秀两姐妹一块睡。 …… “绝对是王小北搞的鬼。” 杜家，杜玉泉内心愤怒，连饭也吃不下了，口中愤愤不平。 本想在今天露一手，结果反被王小北摆了一道，把他以前那些事抖搂了出来。 这还没完，下午雷大爷又登门拜访。 把他爸妈、爷爷以前一些难以启齿的旧事也翻了出来。 这一来，家里除了弟弟杜玉飞，几乎没人能置身事外了。 除了王小北，还能有谁？ 邹新蕾望着儿子，满是疑惑：“不至于吧？有些事外人都不清楚，王小北怎会清楚？” 杜绍辉同样半信半疑。 很多事情，若非雷大爷提及，他自己都快忘到九霄云外了。 有的是时间太久远，有的则是家里私事，从没对外泄露。 这些怎会不胫而走？ …… 王小北窝在自家屋子里，听着杜家人聊天，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还能怎么清楚。 这四合院里，好多事情压根不用特地去打探，平日里留点心，自然清楚。 时间一长，本子上就攒了不少。 这还只是他筛选过后，觉得有点意思的那些。 要是事无巨细都往上写，那得厚成啥样。 …… “肯定是他搞的鬼，不成，我得找王小北理论去，这小子太不地道了。” 杜玉泉心里那个憋屈，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 第1018章我家的钱有什么问题，你倒是说 “哎，玉泉，你这是上哪儿去嘛。” 杜大妈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杜玉泉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 “王小北，你出来……你让我日子难过，你也甭想安生。真要闹，咱就一起闹个底朝天。” 大伙正聊着天呢。 门外传来杜玉泉的叫喊声。 “杜玉泉这是犯哪门子浑？吃错药了吧？胆儿肥了啊。” 张美英这段时间一直在居委会忙活，尤其是最近，跟着居委会一块儿抓小偷抓得风生水起。 见杜玉泉这么没分寸，心里头就不痛快了。 “妈，您先等等，我来处理。” 王小北笑着拦下了她。 有些话，摊开了说才好，就跟皮肤上长了疖子，非得挤破了才能好。 张美英一听，瞅着已经往门外走的王小北，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王小北……” 屋里灯亮着，外面却已经是漆黑一片，从里头望不见。 一出门，情形就清晰了，杜玉泉还在那儿嚷嚷，整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王小北一出现，没等他开口，小西就抢先说了：“咋了这是？杜玉泉，你是嫌不够热闹是吧？要不咱们直接找街道办事处解决，咋样？” 这话，让杜玉泉打了个寒颤。 眼神里的那股狠劲儿也消退了不少。 没错。 不管谁对谁错，事态要是闹大了，街道办事处必定会介入。 想到这儿，他舔了舔嘴唇。 可他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会议也开过了，自己这一喊，全院的人都被惊扰了。 热血一冲头，索性放开了说：“你家财务有问题。” “有啥问题的？你倒是说说？祖上三代贫农，我们能有啥问题？” 王小北语气平和，反问道。 杜玉泉一听，满脸狐疑：“你家那些钱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嘿，你咋清楚我家多少钱的？说来听听呗。” 王小北心知肚明，一旦扯上“问题”，多半逃不过一个“钱”字。 杜玉泉开始列举起来：“就你家租房那钱，还有困难时候，就数你们家吃得最好，隔三岔五就有好东西吃，还有余钱买房，买乐器……这些钱是天上掉的？” 一件件一桩桩，杜玉泉数得仔细。 王小北望着四周投来的目光，淡笑，“这些钱有问题？我大伯五八年从鸭绿江那边回来，补发了之前工资，好几千块呢，他将大部分钱都分给了牺牲的战友家庭。”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颔首。 这事儿，谁都清楚。 见众人反应，王小北接着讲：“那时候家里困难，大伯给了我们400块，说是借，可我们一直没还，其实是大伯压根儿没打算要。这犯法了？还是说这点钱不够我家用的？要不算算账？” 这事，大伙也都清楚。 张美英早就在院子里念叨过不知多少回了。 五八年那会儿，别提别人，就连杜大爷家，能剩个百十块钱都不错了。 毕竟从五五年下半年起，新旧货币兑换比例可是一比一万，之前的通胀厉害着呢。 真要说挣钱存钱，还得从五六年开始算起。 再算上平时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到了五八年，能存上百元的家庭都不多见。 一个院子能有两三家这样的，已经很了不得了。 王小北话音刚落，没等杜玉泉插嘴，又接着讲：“说到吃，院子里谁不清楚，我偶尔搞些鱼啊野味的，换回来的东西，院子里可都有目共睹。” 他就差直接提及那次用渔网捕鱼的经历了。 “说到手风琴跟我姐那小提琴，二手货，都是大伯心疼我们买的，发票都在，想看不？” “我们的衣裳，十有八九是大伯厂里处理的瑕疵品，你也想验验真假？” “还有我那辆自行车，救人时人家感激送的旧车。” …… “要不再算算，家里这么些人，挣的工资加一块儿是多少？” 王小北面无表情，一连串问题砸得杜玉泉哑口无言。 他总觉得王家经济状况不对头，这么一盘算，似乎真没啥大不了。 那份工作，三百块换的，这事儿街坊四邻哪个不清楚。 那是人家自愿的。 见杜玉泉沉默不语，王小北面色更冷。 “本想给你留几分面子，季珊那回粮本不见了，你当没人看见？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当时就在旁边，你倒好，一点没察觉。还有那次你偷东西被抓，送去改造，你以为没人记得？” “我看你是死性不改。” 他话锋一转：“雷大爷那张字条我也看见了，你们家有谁是清清白白的？” 这话一出，杜家人脸色齐变，纷纷望向雷大爷。 此刻，雷大爷内心五味杂陈。 这事儿，私下里说不好吗？ 这么一来，他不是成了背锅的？ 院子里的邻居们也都投去了关注的目光，毕竟雷大爷每家每户都打过交道。 众人心里暗自嘀咕。 看样子，不光是我们家，杜家也不例外呢。 “嗨……小北，就是个误会，别往心里去，玉泉今天是让气昏头了。” 邹新蕾脸一沉，连忙出来缓和气氛。 王小北一听，嗓门不由变高：“误会？杜婶，有些事看在同院的份上，我忍了，可说实在的，当初我要是直接报给派出所，说他偷粮食供应本，您想想后果？” “现在跑来跟我说误会，您知道吗，这些事万一真查出问题，得啥后果？” 话说一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另外，那年捕鱼没分给你们家，这我认，确实没分那么多，可你们没吃到？他们没给？记得那时候食物定量减到最少，我给大院鱼饵钓鱼，你家玉泉没跟着吗？” 转头扫了一圈大院，又回过头说：“好，要么您去街道办说说这事儿，要么我自己去也成，反正当年按的指印我还留着呢。” 众人听了，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望向杜家，更是难掩异样。 杜家人对这些目光无法视而不见。 毕竟共处多年。 杜大爷脸上浮现出苦涩。 半晌，他才开口：“小北，你究竟想干啥？” “干啥？杜大爷，我不为难您，大院得立个规矩，就劳您老人家带头送玉泉去。等这事过后，大院里的事随你们处置。” 第1019章必须送杜玉泉去居委会 见杜大爷还想说什么，王小北接上话。 “杜大爷，刚才您要是稍微拦一下，不让他把事情搞大，咱不至于这样。要么，咱们就把两家旧账好好算算，反正我家祖上几代都是雇农，查也查不出啥。那些收据我们可都留着呢。” “王小北……” “行了，赶紧回去吧。真是丢脸。” 杜大爷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杜绍辉一看这情形，连忙拉着儿子往屋内走。 人一进屋，杜大爷心里不是滋味，出声问道：“非得这样不可吗？” “你怎么不问问杜玉泉，他为什么非得这么干？” 王小北反问道，接着又说：“好了，杜大爷，该讲的我都讲了，咱们同在一个院子里住，您还是居委会代表。我想不用我多费唇舌了吧。别逼我真找人来解决。” “杜大爷，跟您说啊，我哥现在可是八中赫赫有名的八星连连长，我三哥是副连长，手下管着好几百人呢。” 小菊在一旁帮腔，显得气势十足。 没办法，谁会对仇家和颜悦色呢。 不过王小北还是瞪了她一眼：“没个分寸。” 小菊听了，嘟起嘴，一脸的不乐意。 王小北这才转回头，接着说：“杜大爷，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居委会那边您怎么处理，我不干涉。但他必须去一趟居委会。” 这是他首次在大院里展现出强硬的姿态。 这么久以来一直小心翼翼，怎么可能让人抓住把柄呢。 他的事经不起细究。 可关键在于，杜玉泉凭什么来查他？ 再说，日常生活中的花销，谁能算得分毫不差？ 以前困难时，家里吃的面粉都特意混了些黑豆，看着就像粗粮。 那些真正的粗粮，不过是有人来检查时摆摆样子。 杜大爷听了这番话，想了想，最终叹了一声。 他闭上眼，回想起雷大爷今天的话语，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或许…… 那张通知单，根本就是王小北搞的鬼。 杜大爷颔了颔首，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家。 旁人也不再围观，纷纷散去，一路上还在议论今天大院发生的这一幕。 “小北，这些天你是咋回事？火气大得能煮开水了？” 张美英望着进门的一家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她察觉到，打从那广播过后，儿子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王小北这时收起紧绷表情，咧嘴笑道：“妈，我哪有乱发火，难不成让人指着鼻子骂，咱们还得笑眯眯不成？咱们不找事儿，可事儿来了，咱也不怵。” “嘁，我替你说话，你还数落我。”小菊嘟着嘴，小声抱怨。 王小北斜了她一眼：“书读到牛肚子里去了？杜大爷他们毕竟是长辈，杜玉泉跟咱们的过节是咱们的，你扯别人干啥？” 换做往后，小妹这行为或许正常不过。 可眼下两家闹别扭，单是杜玉泉在那儿叫唤，其他人可没吱声。 在那个时候看小妹这做法，那就是家教不够。 虽说这“教养”标准扭曲了些。 小菊一听，抿了抿嘴：“反正你总有你的道理。” 王小北瞅了她一眼，摆摆手：“行了，睡觉去吧。心烦。” 说完，自个儿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院子里那档子事儿，他是懒得再管了。 那一夜，大院里家家户户都在窃窃私语。 …… 第二天清晨，王小北没有照常去柯家，而是直奔学校，因为今天学校要发新制服了。 为了避开可能的“抢衣大战”，他特意提早出门。 到了学校，却发现，还是来迟了一步。 不少学生已经到了，正忙着把一包包衣服搬进教室。 教学楼旁停着两辆卡车，车上堆满了衣服、帽子、海魂衫，还有红袖章。 另一辆卡车上则是武装带跟当时风靡一时的解放鞋。 虽说现代人总爱调侃解放鞋。 可在那个年代，它可是相当抢手的好货，和回力鞋有得一拼。 “为……服务。” 大伙一碰头就喊口号，周翰墨则朝王小北嚷了句：“小北，货都齐了，鞋子有多余，最缺的是衣服，总共二百二十套。给你们四十套，其余的咱们分了。” 王小北一听，眼睛一翻：“扯什么呢，衣服是我搞到的，得分咱就得分个平均。” 那绿军装，可是全校学生眼馋的宝贝。 就连袁国庆他们，也只能穿家里长辈淘汰下来的旧衣，那可真是别院孩子们眼中的高级货。 机关院子的小孩也不例外。 毕竟，进了机关就没这福利了。 方威笑出声：“你们人又不多，要都给你们配齐全了，我们这边缺口更大了。” “我可不管那些，人多就能压我们人少一头？” 王小北又是一眼白过去。 他转向走过来的焦如萱、袁国庆，还有跟在后头的小西，大声说：“动手搬。这俩家伙不讲理，晚了可就啥也没了。” 像是提前知道今天有军装来似的，一大早就聚了不少人。 周翰墨见状，笑着摇头：“就知道你这家伙讲不通，这样，五十套，不能再多了。剩下我们两家均分，行不？后面不是还有货要来嘛？” 王小北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不成，我们要七十套，多出来的你们怎么分我不管，但总得讲点公道吧。” 周围的人都盯着他们三人交涉。 王小北环视一圈，笑眯眯地说：“好了，方威，你们那边人数也没比我们多哪儿去呀。” 全校高三部，统共600号人。 周翰墨那方，快两百四十人了。 方威这边，大约一百七十人。 王小北这边呢，差不多一百四十人。 剩下的是些边缘徘徊的，还有完全不掺和的。 方威寻思了一会儿，心里明白想多要不太现实。 最终三个人合计了一下，还是采纳了王小北的方案。 他拿走70套，剩下那两家各得80套。 至于初中部那边，得自己想办法。 “嘿哟嘿哟……分东西啦。” 大伙儿兴冲冲地喊着，开始动手搬运起来，也不管物件大小，先拿了再说。 分发进行得飞快。 司机呢？ 早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不过临走前倒是留了话，说后续物资会陆续送达。 第1020章确实有点不合适 王小北望着新来的副连长冯元青，吩咐道：“高一那边王小西他们领了20套，你们也拿20套，我们这边30套。剩下的衣服很快就到，告诉他们别心急。” 冯元青乐呵呵地应了一声：“行嘞。” 答应下来后，便招呼自己班上的人开始分配。 王小北则带着物资和袁国庆他们返回了自己的班级。 一进教室，其他班级的班长也都赶了过来。 王小北一时半会儿叫不出所有人的名字，毕竟很多人是外班的。 于是他直接望向焦如萱说：“每班五套，你们自己分配一下。袁国庆同志，你那儿分出五套来，我一套，仇晶他们守仓库的每人一套。” 此刻仇晶他们已经到了。 听了这话，一个个笑眯眯地去挑衣服，转身就往厕所换去了。 顺带给昨晚守了一宿门的赵兴学跟孟康时也各安排了一套。 王小北特意挑了一套宽松的，拿出来对大家说：“别急，这几天陆续都会有，我先去换身衣服啊。” “喂，没我的份吗？我怎么说也是个排长吧？” 袁国庆不高兴了。 王小北撇了撇嘴：“你们家会缺这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别告诉我你没辙了？” 话音刚落，他头也不回地往三楼的洗手间走去。 缺衣服的也不恼，心知后面还会送来。 只是心里头有点猫抓似的痒。 王小北换上了新行头。 戴上帽子，胸前别好徽章，绑紧武装带，最后蹬上了解放鞋。 裤子是米白色，上衣和帽子则是草绿色。 尺寸问题他早留心了，绝不会傻乎乎挑小的，私下里早摸出大号的。 感觉肚子有点不对劲，赶紧解决了内急，这才匆匆出门。 一进教室，就瞅见几个家伙正围着简昕昕她们几个评头论足呢。 “哟，王连长来啦。” 众人见他进门，起哄声四起。 “报告。八星连连三排排长袁国庆报到。发现敌情，连长有何指示。” 袁国庆见机行事，煞有介事地敬了个礼。 王小北立刻回了军礼：“排长同志。” “到。” “男厕那边脏乱差，该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哈哈哈。” 顿时，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袁国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王小北转头望向那两个美滋滋的家伙。 简昕昕虽然是城里的，但家里条件也不好，而仇晶、赵兴学、孟康时三位则是从乡下来的。 新衣服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奢望，更别提这样崭新的一套军装。 他们正美滋滋地捯饬着自己的新行头。 当然，这衣服谁穿上都不怎么合身。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衣服都是抢手货，合不合身另说，以后衣服充裕了再换合身的就是了。 可一看见简昕昕，王小北心里却犯了嘀咕。 这丫头底子厚实，就算日子过得紧巴也没见瘦，如今更是壮观了。 衣服稍微紧了点，武装带一带，那身段曲线就愈发分明了。 “那个…简昕昕，要不……你和别人换换？” 王小北尴尬地提议道。 简昕昕面露难色，小声回道：“试过了，都差不多大小呢。” 王小北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男同学们不敢多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孩子们则是一脸的艳羡。 这身材是怎么长的呢。 “要么你先让给别人，新衣服一来我就给你换一身怎么样？” “不换。” 简昕昕连忙摆手。 闻言，王小北瞅了瞅自己身上那件，想了想便脱下来递给她：“你先穿着这个吧。” “哎呀……” 教室里顿时起了一片哄笑声。 玩笑话不能随便开，但光揶揄一下，也无伤大雅。 毕竟正值青春年华嘛。 在外头自然要严肃些，私下里还是轻松愉快的好。 简昕昕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可到底还是接过衣服，匆匆去换了。 王小北扫视一圈其他班级，琢磨了一下，干脆直接往外走去。 直奔周翰墨那里。 对方正忙着分发衣服，见他来了，笑着打招呼。 可一见王小北拿着衣服就跑， 脸色一沉，大声喊了句：“喂。等等。” “回头新衣服来了再补给你。” 王小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闻言，周翰墨不禁感到有些无奈。 他瞥了一眼周围的同伴，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一套而已，大家赶紧分。” …… 王小北走进来，把外套一脱，里面的条纹海魂衫便露了出来。 换上新衣服后，他笑眯眯地问：“多出一套，谁想要？” “我要！” “给我吧！” 众人开始争先恐后起来。 没过多久，简昕昕也过来了。 场面总算好了一些。 但是情况依然不算理想，特别是当她系上武装带后，身材又变得尤为明显。 要是她再把外套脱了，露出紧身的海魂衫，那画面估计就更让人难以直视了。 王小北并没有对此过多关注。 他看向赵兴学等人，问道：“你们咋来了？杂物仓那边没人守着吗？” 赵兴学还在摆弄着手中的新装，摆了摆手说：“没人守啊。仇晶她们刚送完衣服，就被高二学生给带走了。” 听到这话，王小北拧了皱眉。 估计接下来又得开全会了吧。 想了想，最终还是摆了摆手。 “知道了。最近你们四人的任务很关键，我会替你们申请额外补贴，但是有一件事情需要注意，必须保证杂物仓不出事。” 几人都有些狐疑。 不过王小北也没有解释：“就这样吧，听我的准没错。国庆。” “嗯，有什么事？”袁国庆应了一声。 “我马上要出去一趟，你跟陆敏琪负责带红八连的队员去开会。记得，有理可以争，但如果谁动手，直接把他轰出去，这点要事先讲清楚。” 袁国庆颔了颔首。 “好的，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见状，王小北向大家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王小北跨出校门，蹬上自行车，直奔柯秋露家的方向而去。 今天该出院了。 校园里，学生们或是留下来，或是外出，寻觅着合适的实践家庭。 本打算先绕去看看安爷。 却不料柯秋露家门口已经聚起一群学生，王小北见此情景，加速蹬车靠近。 第1021章柯家被上门，这回是必须要走了 来到跟前，王小北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出事。 柯父正把一本护照递给面前的一位女子。 女子是包含香，他认得。 她的母亲曾是柯家帮佣人，就是那个上次砸窗户的。 “包含香。” “请称我包含香同志。”她厉声大喝。 柯父摇头苦笑：“看清楚，这是我们三人护照。你想引起外交纠纷吗？谁给你的勇气？” 包含香闻言，深吸一口气， 接过护照，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谁清楚真假？” 柯父面色严峻：“真假一查就知道了。但在那之前，你最好考虑下后果。” “含香，我们咋办？” 身后的少男少女们纷纷问。 有人忧虑地提议：“要么……我们先走吧？” 真要惹出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还得继续上学呢。 就算上不了大学，仅凭高中文凭求职，这些都会成为绊脚石。 别想能进好单位，更别提好工作了。 影响，实在太大了。 包含香一时也陷入了犹豫。 反复打量着护照，心中虽有疑惑，但直觉告诉她这不太可能是伪造的。 最终，她狠狠瞪了柯父跟柯秋露一眼，决然道：“走吧。” 说完，带着众人一阵风似地散开了。 到了门口，正巧撞见王小北。 包含香厉声说道：“王小北，你怎么跟他们掺和到一块儿了，你有什么话说？” 王小北肩膀一耸，一本正经地回应：“我这才刚看清他们的真实嘴脸，正要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呢。刚好，就看到你们了。” 接着道：“这种人就得好好整顿………” 大伙儿同年级的，谁不认识谁呢。 包含香算是周翰墨那派的，被他们拉拢过去了。 这话一落，包含香面色涨红，哼声离去。 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王小北轻笑一声，转身走进屋内。 门大开着。 “柯叔，刚那话，您别往心里去啊。” 进门后，王小北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 柯父擦了擦额头汗珠，朝门口瞥了一眼。 “没事，我懂的。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就是想来看看。还有，你们的签证打算啥时候去办？最好快点。” 前两次来去匆匆，没顾上问。 柯父连忙回答：“上次你把资料给我们后，我就去着手办了。安爷的也一块儿办了，材料一到手我们就动身。只是最近那边审查严格，还不知道啥时候能下来。” 王小北听后颔了颔首：“不急，办好了走之前告诉我一声，我找人送你们去机场。” 有了护照，走正规途径，坐飞机不是问题。 万一没护照，那事儿就棘手了，到时只能他想方设法办。 柯父听后点点头。 他转头看了看柯秋露，笑说：“我上楼看看你阿姨，你俩说。” 说完，便上楼去了。 王小北环视屋内，目光落在几片碎瓷上，嘴里嘟囔着：“证件不是都齐了吗，咋还让他们闹事了？” 柯秋露脸上余悸未消：“他们闯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好在楼上呢，说都没说就动手……” 王小北轻轻颔首，大致能想象当时的紧迫情形。 接着他又问：“阿姨怎么样了？” 柯秋露这时才重展笑颜：“嗯，恢复得不错，可还在月子里，不好乱动，完全不像刚生完孩子。” 听了这话，王小北颔了颔首。 “成，那我就不上去打扰了。有啥事儿让袁国庆来找我，跟仇晶说也行，别的人就免了。” 他叮嘱了一句。 柯秋露应了声，想了想又开口：“那个……我爸让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 “就是……能不能帮我们兑换些港币，我们到了那边或许会用到，另外……” 说着，她环视了眼屋子：“你看看，这屋里东西，等我们走了后，你觉得能用得上的，就拿回去。我记得你会弹钢琴，那钢琴也一起带走吧。还有这屋子……帮忙找个买主，我们想卖掉它。” 王小北扫视了一圈，道：“带不走的东西就搁这儿，我会帮你们处理。这房子先留着吧，房产证拿着别丢了，将来或许还能物归原主。现在这形势，私人房子怕是不可能了，跟以前公私合营差不多。” 他又接着说：“港币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等你们到了那边，我朋友会去机场接你们，直接把钱给她，按2.42的汇率换，有多少她收多少。” “哎？真的可以？” 官方汇率是一码事。 港币换人民币容易，但要反过来，那汇率可就大打折扣了。 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选择先把钱换成黄金，再带到那边换成当地货币呢。 “放心吧。” 王小北潇洒地挥挥手：“过几天给你们弄些港币，路上应急用。” 柯秋露微微颔首。 “那先这样，我走了。这几天可能不过来，有啥事一定得通知我。” 看没什么事了，他简单告别后便离开了。 出门骑上自行车直奔莫琦家，人没见着，家里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他也没多停留，旋即骑着车离去。 重新回到学校，一切如常，没有太多新鲜事。 依然是大学习。 他又蹬起车出了门。 这次打算去找曹子昂。 要么借他的车一用，要么让他开车载自己一程，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查证件。 况且凭他这一身行头，真没几个人敢招惹。 不料到了却发现曹子昂不在，只好托他妈妈转告，让曹子昂下午来找他。 之后便回家吃午饭了。 刚拐进胡同口，就看见曹子昂的车正好停下。 “嘿，你这是飞毛腿啊？” 王小北停车，一脸好奇地问。 曹子昂笑答：“我瞅见你骑车走的，你进了巷子，我没法跟，索性回家了。我妈说你找我有事，我就赶紧过来了。小凌叔，啥事找我呀？” 王小北颔首，看了一下道：“陪我去狼垡那边的农场一趟，有点小事，有空不？没空也没事。” 曹子昂毫不介意地笑说：“没问题。” 随即发起了牢骚：“现在出租生意惨淡，早上开会开到晌午，正想吃完午饭再出车呢，眼下拉客都得问……” 听了这话，王小北缓缓颔首：“行，待会儿给你些港币吧。” “哎呀，我哪儿能收您的钱。” 第1022章带大姐去农场 “别这样，你要是不收钱，油费怎么算？我可不差你那点。现在这形势，别给自己添麻烦了。” 这段路程往返20公里，算上油费，差不多得20多块，可不是个小数。 换成港币，快接近50块。 关键倒不是钱的事。 是汽油的问题。 汽油作为紧俏的战略物资，管理得极为严格，这年头车的油耗高得惊人。 这一来一回四五十公里，耗油可不少。 他清楚曹子昂有路子，但量大的话，在这种特殊时期很大概率出问题。 曹子昂想了想，本来确实打算想办法补上。 听王小北这么一说，也就没再坚持。 随即点头答应下来：“那就这么定了，啥时候出发？” 王小北想了一下后道，“你等下，我进去打听一下情况，马上回来告诉你。” “好嘞，您忙您的。” 商量妥当后，王小北直接进了屋。 这时院子里的人正围成一圈，开起了会。 主持的自然是张美英，杜大爷跟雷大爷上班还没回家呢。 但这会儿确实是正经开会。 张美英手里拿着报纸，正给大伙儿念新闻。 见他进来，张美英只抬头瞥了一眼，又继续低头读报。 王小北看着正忙着做饭的王梅，摆了摆手，这群大妈们，连做饭都不做了。 “姐，走吧，我带你去狼垡。” 王小北话音刚落，发现王梅眼眶微红，不由一阵纳闷：“咋了你这是？” 王梅恍然回神：“这就走？” 说着，嘴角一撇：“婉婉也在狼垡那边呢。” 王小北眉心轻皱：“她不该在区银行上班吗？” 打从王梅升上高中后，夏婉就被安排到区银行实习，转正后也一直在那儿。 她咋也往那边去了？ 王梅摆了摆手：“不清楚，是她妈妈说的，说是她们整个部门都外派了。” 一听这话，王小北心里有了底。 这么看来，没出什么岔子。 要是早先劝她读中专反而误了她前程，自己可要自责死了。 “行，你先把围裙脱了，我拿点东西咱们就动身，车在门口等着呢。” “我饭还没做呢。” “得了吧，让妈来，她整天闲得慌。” 王小北嘟囔一句，转身进屋，不多时拿着东西出来了。 这时王梅正忙着换衣服。 待王梅换好，王小北喊了一嗓子：“妈，我跟大姐中午有急事，得先出门一趟。” 话落，拉起王梅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张美英连声的“哎哎”。 可惜没几步，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王小北出了门，拉开出租车门，催促道：“上车，赶时间呢。” 顺势将一脸迷茫的王梅推进车内。 车门一关，王小北冲曹子昂道：“子昂，走吧，路还熟吧？” “嗨，这些年跑的，小道或许记不清了，但大方向错不了。坐稳了，咱出发。” 曹子昂笑了一声，随即启动车辆。 途中，王梅在车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压低声音问：“小北，咱们可以坐这车吗？咱不是华侨更不是外国人啊。” 曹子昂听了笑出声，说：“没事儿，小凌叔是自家人，再说啦，用不了多久，这样的车咱平头百姓也能坐了，合作社那边正琢磨这事呢。” “真的假的？” 王梅一脸惊讶，转头望向司机，“你管他叫小凌叔？” 满脸的不解明摆着。 王小北简单解释：“他是我师父那边的关系，子昂嘛，你应该有印象。” 没再多说，免得又扯上什么辈分的麻烦。 曹子昂虽知根知底，却不常来往，溜冰场那次偶遇，王梅或许早抛脑后了。 王梅闻言探头看了看，却依旧没想起来。 “真不好意思，记不起来了。” 曹子昂毫不在意：“没事，那次溜冰场大家都全副武装的，不记得正常。” 说完，安静的开车。 王梅却又继续好奇的问：“你的意思是，将来咱普通百姓也能坐这样的车了？” 曹子昂笑眯眯地回应：“当然，上头已经在考虑这事儿了，凭什么外国人能享受，咱们就不行？” 这话让王梅连连颔首：“没错，咱们百姓要是自己掏不起钱坐，那是自家的事，可要是不让坐，那就是你们上面领导的不对了。” 小北在一旁听着，心里明白。 很多不满跟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凭什么只有外国人能享受？ 这还是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 不过，变化不只在出租车上，往后会有更多东西向普通百姓敞开。 侨汇商店自然也能去的。 只是……什么人才去呢？ 那里的价钱可不是一般的贵。 就比如那一瓶进口可乐，得两块七，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消受得起的。 一路上，三人边走边聊。 曹子昂开车见闻多，说的比较多。 听得王梅姐心里直打鼓。 一路打听，大约40几分钟后。 车在离一个农场不远的地方停下，没让曹子昂跟着继续。 下车后，王小北带着王梅朝农场大门方向走去。 这时候来，刚好赶上了饭点。 不少人肩上扛着农具，有的挑着箩筐，有的举着铁锹，镰刀…… 个个神情疲惫地往大门方向走。 见王梅一副着急的模样，王小北轻轻拽了拽她，提醒道：“姐，你注意一下，路上咱们怎么说的？” 这一提醒，王梅姐恍然回过神，总算平静下来。 只是眼神里依旧藏着几分着急。 王小北于是朝着人群高声喊道：“黎国筌，黎国筌是哪位？” 话音刚落，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地望过来。 有几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后方某处。 只见一位衣衫褴褛、满身尘土的老者，面无表情地走着。 听到声音，黎国筌抬头一望，看到王小北的装扮，还有那副傲气凌人的架势。 脸色不由一沉。 “你哪儿来的？到这有什么事？” 正思索间，一名40出头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皱眉问。 “为人民服务。” 王小北先是一句响亮的口号脱口而出。 紧接着介绍道：“我是八中……连长王小北，今天到农场，是想找两位同志了解些情况。” 说完，他顺手将一本笔记递给对方。 第1023章问夏婉在农场的情况 那人紧锁眉头，满脸不悦地接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 随即问：“您找谁？我是这农场的场长，袁洪。” “夏婉跟黎国筌。” 这话一出，王小北主动伸出手，“袁场长，麻烦您让那两位过来一下，我们有点事需要核对。” 袁洪并没有回握，转而朝后喊道：“黎国筌，过来。” “来了。” 昔日风采与温文气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身萎靡与疲态。 黎国筌匆匆走过来，默默望着二人，未作声。 场长见状，又呼喊了一声：“志勇。” “哎，来了。” 不远处，一名青年应声而来，边跑边问：“场长，啥事儿啊？” “你带这二位同志去隔离室，随后再去女子组那边找夏婉来。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好的，场长。” 志勇答应后，场长向王小北二人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王小北对于这番接待并不以为意。 志勇打量了他俩一番，又瞅了瞅黎国筌，说：“走吧。” 说着，他便领头向前走去。 王小北提着包，与王梅一道跟在后面。 进入农场，眼前是一个宽敞院子，里面不仅空旷，还种有农作物。 几人被带到一间土坯房前。 屋内亮着灯，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周围绕着几把椅子。 到了地方，志勇环视屋内一番，说道：“你们就在这里谈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叫夏婉来。” 说完，他即刻动身离去。 待志勇走远，王梅连忙过去关紧房门，这才急匆匆地回到王小北身旁。 “黎老师，你怎么样了？” 听见这关切的话语，黎国筌愣了愣，望向王小北，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 王小北笑呵呵地说：“黎老师，特殊时期特殊处理，您别往心里去啊。” 黎国筌恍然大悟，但转念一想，又有点犯嘀咕，这不会是来诈自己的吧？ 见黎国筌沉默不语，王小北一扫屋外，随即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饭盒跟一瓶酒。 “带多了不方便，咱们就简单吃点。” 说着，他又指了指那瓶酒：“黎老师，这酒您可以喝不？可以喝您就留下，晚上自个儿慢慢喝，不可以就算了。” 他拿出的东西，全是看场长的态度。 不然，可就有别的东西了。 “黎老师，你快吃吧。” 王梅帮忙把饭盒打开，分了一份给黎国筌。 黎国筌望了望二人，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下了食物。 至于那酒，他没碰。 “酒我带回去，晚上寒气重，喝两口暖暖身也好。” 王小北见状，便说：“那你们慢说，我出去透透气。” 出门后，轻轻带上房门，留给他们一片私密空间。 而他自己，则在外头耐心等待。 不多时，那位名叫志勇的，带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出现了。 自然是夏婉。 志勇走近，冲着王小北没好气地嘟囔：“人我给你带来了，有啥赶紧问，我们还忙着呢。种地也是为了国家建设做贡献……” 王小北点点头，朝一脸茫然的夏婉招了招手：“进去吧。” 夏婉看了看王小北，最后还是迈步进了屋。 门一合上，王梅连忙凑上前，搂着夏婉悄声说：“婉婉，你怎么样？” 夏婉叹了一声，瞅了一眼旁坐的黎国筌，欲言又止，只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王梅也跟着抹了抹泪，“老师，这是我初中同学，好姐妹。” 王小北二话不说又拿出一份饭来。 夏婉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坐下就开动了，那架势像是多久没吃过饱饭似的。 王小北随口问道：“农场里的人相处得如何？” 嘴里还嚼着饭的夏婉回答：“农场里的人还算和善，只要城里那些家伙不来找茬，他们大都不会太严。” 这话一出，王小北心领神会。 夏婉口中的“城里那些人”，指的多半也是和他一样被派来体验生活的，或许是工人，也许是大学生。 他转头安慰夏婉：“别急，你这学习锻炼的日子应该快到头了。” 夏婉这种情况，纯粹是来体验农活的。 毕竟银行那摊子事儿离不了人，她很快就能回去。 至于黎国筌…… 那就得看他造化了。 短则两三年，长了说不定小半辈子都得搭进去。 尤其随着城里送过来的人日益增多，这里容纳不下之后。 黎国筌极有可能被发配到更偏远、条件更艰苦的地方去。 住的环境，可想而知有多糟心。 夏婉轻轻颔首，转而问王梅：“小梅，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去我家找过我？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她的这次可是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 家里人想得知消息，恐怕只能靠打听。 “嗯，我去你家了，不然上哪儿找你呢。”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王小北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黎国筌。 “黎老师，这次时间仓促，有什么需要捎带的东西，或者有啥话要带给谁的？” 听了这话，黎国筌颔了颔首：“你等一下，我去宿舍取个东西，马上回来。这信你帮我带走。” “没问题。快去吧。” 黎国筌点点头，顺手把酒也一并带了回去。 王小北见了并没有多说。 对方敢拿，自然不会出岔子。 再说，大家处境相同，不然也不会聚在这里。 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当然，他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应对之策。 此时，王小北望向正在抹泪的夏婉。 王梅已经将家中境况透露给了她。 夏家那边，夏父情况还算乐观，夏母那边则稍微棘手些。 想想也是，能在建国前学小提琴的，哪会是普通人呢。 日复一日，大会小会不断。 王小北走近，掏出一个小盐水瓶，交代道：“拿着这个，每天喝一点，别把身体搞垮了。” 夏婉一脸疑惑地接过瓶子，“这是啥呀？” “这药水，喝了对身体有好处。你收着，但别喝太多，每天适量就行。” 王梅叮嘱道。 无论谁出远门，王小北都会准备好这样一份。 说辞早都烂熟于心了。 王小北听了，只是淡笑。 不一会儿，他转身开门，只见黎国筌正走过来。 第1024章来北平交流的学生 进门后，黎国筌把手中的东西递给王梅：“小梅，这个你收好，别让外人看见。我写好了许久，一直没机会送出。给我的女儿。” 王梅点头答应：“行，我明白了。” “那我先走了，你们在这儿，我得赶回去上工了。” 王小北颔了颔首，心中记下了这个地方，往后晚上来也更方便了。 “您忙您的。” “哎，好的。那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 等他出门，王梅这才转头，对着刚吃完饭的夏婉说：“你也要出门上工了吧。” 夏婉颔了颔首：“对，我不能在这儿久留，但你来了，我知道家里没事就踏实多了。” 至少家里还算安稳。 她已经感到知足。 王梅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好吧。我对这儿不熟，过两天给你们捎些换洗衣裳来。” 听了这话，夏婉微微颔首：“好，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便转身出门了。 王小北两人见此情形，也出门了。 没办法，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慢慢说。 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给家里报个平安，两头都安心。 出门一望，早先的志勇已经不见踪影。 二人便朝农场外头走去。 走到大门前，只见一队长长的人正往外赶，领头的正是场长。 王小北本想上前打个照面， 可场长似乎不想和他说话。 王小北也不强求。 这样挺好，免得硬挤出那些让彼此都不自在的客套话。 带着王梅往前走。 不一会儿，到了曹子昂那里，两人上了车。 “好了吗？” 曹子昂问了句。 王小北颔了颔首：“好了，走吧。害你饭都没吃好，等进城了，我请你吃好的。” “哎呀，见外啦，吃饭就算了。” 话音刚落，车子轰鸣启动，一路向前。 王小北看着身旁的王梅，笑说：“好了，别愁了，夏婉不久就能回去了。” “真的假的？” “肯定真的啊。” 王小北分析了一下，说的也确是实情，毕竟夏婉确实是孤儿院出身。 她这次来，全因自己在银行上班。 王梅听完，半信半疑地追问：“那老师呢？” 这一问，让王小北想了想。 王小北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姐，你想过去上班吗？” “我去哪儿上班啊？” 王梅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味来，或者说是大多数像她这样的人都还没想明白，往后他们的路该往哪儿走。 大伙都以为这事儿顶多跟老师有点关联。 王小北想了想，道：“姐，道理很简单。你想想，要是你大学念完了，下一步能去哪儿？” “市歌舞剧院呗？” 王梅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王小北摊了摊手：“对头，你也知道是歌舞剧院嘛。那再想想，真去了那儿之后，会是个啥情况？” “我……” 王梅犯了迷糊。 是哦，就算大学毕业了，进去了不还是老样子？ 一样得下基层锻炼。 因为似乎大家都是这么个流程。 王小北颔了颔首：“想通了吧。无论怎么着，就算你们大学毕业，进了市歌舞剧院，情形也没两样。再说，你们这一届毕业生里，还有人能直接分配工作吗？” “有倒是有，不过……” 说到这儿，王梅恍然大悟，那帮老师们。 似乎早就没人关心这档子事了。 望着王梅若有所思的样子，王小北接着说：“你慢慢考虑，不急。有空的话，帮我劝劝冬秀，让她也转换转换思路。” 确实不急，只要王梅没正式报到，单位那边就不会急于提交档案。 正好让王梅多体验体验社会。 遗憾的是，如果王梅是今年或明年毕业，后面或许还能按专业对口分配，尽管没了干部身份。 可偏偏王梅毕业得太不凑巧。 那会毕业生的一律当工人。 就连进文艺团体这类相对轻松的单位，机会也是渺茫得很。 毕竟那会儿就业岗位有限，不少人甚至被分派到外省，想要调回老家，难如登天。 曹子昂回城后，推掉了吃饭，直接驱车离开。 王小北到家时，家人都已经吃过饭各自上班去了。 学生们不是上学，就是在外面闲逛。 他无所事事，索性骑车回到了学校。 校园里也无非就是些日常琐碎，除非有师生大会，否则还真没什么大事。 与此同时，一辆接一辆的卡车忙碌地往学校里运着物资。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数日。 这天上午，王小北正忙着在教室里为八星连的成员们盖章，这枚章就是正式成员的标识。 如今，他们的一班俨然成了八星连的临时指挥部，他手握印章，一个一个的盖上去。 袁国庆开口提醒：“对了，学校后边仓库都快堆不下了，周翰墨他们想找你帮忙找个更大的仓库，越宽敞越好。” 王小北眉头轻轻一皱：“这么快就满了吗？” 仓库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心里自然有数。 古董、书画、雕花的老家具，各式各样的物件堆得到处都是。 袁国庆在一旁小声嘟囔：“那还用说。周翰墨、方威他们几个人，一家一家地搜，初中部学生也往里塞东西，能不满吗？” 王小北听后脑壳疼。 这后勤也不是个省心的差啊。 “连长，外头有人找您嘞。” 王小北抬眼一瞥：“谁呀？” 外头的嗓子应了声：“中学生，说是来咱这儿交流学习的。” 一听这话，王小北眉毛不由一拧。 “这就到了？速度够快啊。” 心里犯着嘀咕，他随即起身，朝教室门外迈步。 门外站着七八个学生，个个面露兴奋：“咱们来自四面八方，为着同一个梦想，聚到一块儿了……您好，同志，我是张阳泽。” 领头的小伙子冲着王小北开了口。 众人衣着朴素，但每人手里都攥着一本红册子，胸前还别着徽章。 “为……服务。” 王小北回了一句，继而问道：“张阳泽同志，你好，我叫王小北。你们咋找到这儿来了？” 他心里明白，往后外来交流的学生会络绎不绝，车票住宿餐饮全免。 可这会儿可不是时候。 这时候来的，得自掏腰包。 张阳泽兴奋地说：“当然是来学习跟交流宝贵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