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他和青梅后,我却成了白月光》 第1章 青梅在婚礼当天闹自杀 “这婚礼办得可真热闹,你们听说没?霍律师的小青梅在酒店天台闹自杀呢!” 明嫣的心里浮上一股酸涩。 这是秦婉第九十九次闹自杀。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她跟霍寒山的婚礼。 秦婉这一闹,她知道自己又要做出退步。 这婚肯定是结不成了。 她跟霍寒山恋爱五年,秦婉就闹了五年。 每次霍寒山总是第一时间跑去安抚她。 明嫣甚至觉得在这段爱情里,自己才是见不得人的小三。 可霍寒山上次抛下自己去找秦婉时,跟她承诺过——那是最后一次。 她是信了他的‘最后一次’,才有的今天的婚礼。 “她想死就让她去死!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明嫣猛地抬眸,阳台的门没关严,霍寒山低沉冷漠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起来—— “跳楼?她不敢!她都闹了多少次自杀了?哪次真见过血?” 末了,她听见霍寒山压低了嗓音又交代了几句,只是声音压得太低,她并没有听清楚。 霍寒山挂断电话,转头时正好对上了明嫣的目光。 明嫣只觉得心脏砰砰地跳——他这次竟然没去找秦婉…… 所以,他没骗自己? 真的是最后一次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马上要举行婚礼了,准备好了吗?”霍寒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明嫣依旧很开心。 她知道,霍寒山是天生的情感冷漠症,很多时候他都无法与人共情。 可从青春年少懵懵懂懂的喜欢,到如今献出真心的爱意,她觉得自己终于修成了正果。 她对霍寒山而言,应该是特别的存在。 否则,他怎么会答应娶她? 明嫣笑靥如花地挽住他的胳膊,眉梢眼角全是笑意,“霍寒山,我们终于要结婚了……” 霍寒山依旧面无表情,“嗯,我知道。” 休息室的大门打开—— “现在有请新郎新娘上场。”婚礼司仪洪亮的嗓音瞬间把控全场。 明嫣满脸幸福地挽着霍寒山的胳膊往台上走去。 “让我们恭喜……” 话还没说话,霍寒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司仪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台下已经是哄堂大笑。 明嫣脸上的笑意僵住,这个铃声对她来说像梦魇一般,这是秦婉的专属铃声,霍寒山从自己的怀里抽出手,接起了电话,“喂,又怎么了?” 司仪赶紧出来主持大局,尝试着重新调动气氛——他应该是干了这么多年主持,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可还没等他开口。 “我马上过去。” 霍寒山扔下一句话,迈开大步往台下走去。 一时间,全体哗然。 “不要去……”明嫣提着婚纱追了上去,几乎是满脸哀求,“你说过是最后一次了。” 霍寒山的眉头微皱,似是在冷漠地权衡利弊。 几秒钟后,他冷静地跟她解释,“秦婉真的跳楼了,我得过去看看,你安抚一下宾客,我去去就回。” “霍寒山!”明嫣握着他的手腕不松,“你如果去的话,我就不嫁了!” 霍寒山直接掰开她的手,“那你别后悔。” 明嫣只觉得一颗心碎成了渣,眼泪倏地滴落。 霍寒山看见她的眼泪,心脏不由得微颤了一下,却也知道她这是跟自己妥协了。 像往常一样。 她舍不得自己。 他知道明嫣有多喜欢他,明明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却不惜跟家里闹掰跟着他在京都打拼。 不管发生什么,她总是站在自己身后。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他。 而且,之前秦婉闹了很多次,她都帮他收拾残局。 可这次竟然拿‘不嫁’威胁他,显然是真的被逼急了。 只是,秦婉那边是真的出事了。 他不能任由明嫣无理取闹。 霍寒山下意识地动了动唇,可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他当即接着电话转身就往外跑去。 一时间,一众宾客直接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新郎怎么跑了? 而此时的明嫣抬手擦干了眼泪,强打起精神,转身从已经完全呆愣的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各位不好意思,今天的婚礼取消了……” 现场顿时炸了锅。 可明嫣已经顾不了这么多。 她知道,今天一过,自己就是全京都最大的笑话。 人人都知道她明嫣爱惨了霍寒山,放着那么多天之骄子不选,偏偏选了个穷小子跟他一路吃苦打拼,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在婚礼当天被霍寒山抛弃。 而等明嫣追出酒店后,发现酒店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不远处,秦婉已经被霍寒山从气垫上抱了下来,她身上穿着婚纱,哭得眼睛都红了。 “霍寒山,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吗?” “你别闹了。”霍寒山微微皱眉,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秦婉直接捧住他的脸,望着他漆黑如点墨的眸,“我偏不!” 明嫣看着秦婉的动作,第一反应是霍寒山会生气。 她年少时也曾捧着他的脸凝望,可他却冷冷地望着她,“我不喜欢有人碰我的脸。” 语气冰冷,眼眸里没有半点儿感情。 可此时的霍寒山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秦婉发泄似的揉他那张俊脸,最后逗得她破涕为笑。 明嫣原本以为霍寒山的情感冷漠症对对所有人都冰冷疏离,可此时此刻,看着他抱着秦婉往救护车上走,才明白自己是多大的一个笑话。 她以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霍寒山会喜欢自己。 那双清冷漂亮的眼眸里会盛满对她的欢喜和纵容。 可结果—— 她却被狠狠地打了脸。 原来,霍寒山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不是对她罢了。 明嫣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这五年来。 她到底算什么? 明嫣,你真是天真,真是可笑。 这五年原来只是她的大梦一场。 如今梦境碎了。 她也该醒了。 明嫣回到休息室,将身上的婚纱脱下,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眼下婚礼的混乱带来的风波依旧强烈,所以,当明嫣回到律师所的时候,原本还热闹讨论着的同事们顿时戛然而止。 只不过,明嫣却也没有在意,她一贯脸皮厚,年少时倒追法学系才子霍寒山,她那时已经是全校人的笑话。 她一腔孤勇,一往无前,如今终于撞了头破血流才让她明白,霍寒山是真的不喜欢她。 明嫣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从电脑里打印了一份辞职申请,签上自己的名字,就放到了霍寒山办公室的办公桌上。 刚放下,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霍寒山打来的电话。 “我听说你取消了婚礼?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你知不知道这对公司舆论的影响不好?” “不取消婚礼怎么办?你让那么多宾客坐在酒店等你英雄救美回来吗?” 霍寒山沉默了几秒钟,似是没有料到明嫣竟然会跟自己呛声。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在一起,都是明嫣跟只小太阳一样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转,她好像永远充满活力,脸上永远带着笑。 也从来没跟他发过脾气。 “我的错。”霍寒山永远都是这般理智镇定,“是我考虑欠佳。” 明嫣苦笑一声,她当初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什么以为一个天生情感冷漠的人会爱上她? 明嫣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辞职信,“霍寒山,我的辞……” 话还没说完,话筒里就传来娇滴滴的嗓音,“霍寒山,我腰疼,你快点过来给我揉一揉。” “我在忙,先不说了。” 话筒里很快传来‘嘟嘟’的忙音。 第2章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酸涩,扭头看向落地窗外。 外面阳光灿烂,车水马龙,偌大的京都尽收眼底。 她突然想起来现如今享誉京都的明寒律师事务所,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这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而已。 还是当年她卖了自己名下唯一的房子,帮霍寒山租下来的。 如今,这一整层都是霍寒山的。 她记得租下这间办公室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 “律师所就叫明寒好不好?” “叫什么都可以。”霍寒山没什么表情,“你来决定就行。” 明嫣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揪着脸从怀里扯了出来,“我不喜欢别人抱我。” 明嫣却依旧笑得没心没肺,一头又扎进他的怀里,“我偏抱。” 她曾经豪情万丈地笑着告诉霍寒山,自己会帮他成为全京都最棒的律师。 霍寒山说无所谓,在他心目中,明嫣开心最重要。 她没有食言。 但他却撒谎了。 明嫣在公司里东西很多。 多到她收拾了半天都没收拾完。 毕竟从公司创立到如今,她是站在霍寒山身后帮他谋划善后。 公司虽然是霍寒山的,却也是她的心血。 一众员工看着明嫣收拾东西,都不由得面面相觑,可谁都不敢上前。 婚礼上发生的事情,他们显然也听说了。 只是,霍寒山是老板,他们还不敢在背后嚼他的舌根,除非是不想干了。 而就在明嫣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准备找搬家公司搬走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霍寒山的母亲打来的。 明嫣抿了抿唇,摁下了接通键。 “喂,是明小姐吗?”接通后却传来霍寒山母亲的保姆焦急的声音。 “霍先生的电话打不通,他妈妈突然病发被送去医院了,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好,我马上过去。” 等到明嫣赶到医院时,却见霍寒山的母亲坐在病床上吃着保姆给她削的苹果。 见明嫣进来,王梅苍白的脸色浮上几分焦急和愠怒,立马板着脸数落她,“明嫣,你跟寒山是怎么回事儿?结婚这么大的事儿还这么胡闹?婚礼当天取消婚礼,这要是让穿回村得有多丢人?” 明嫣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她见王梅已经有力气训人了,知道她问题不大,应该只是听了他们取消婚礼的消息一时气怒攻心才会病发。 “阿姨,您先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王梅的眉头紧皱,或许是因为方才话说得急了,胸口上下起伏着,“寒山他性子执拗,想一出是一出,明嫣你怎么不劝着他,还让他这么胡闹?”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秦婉跳楼了。” “什么?”王梅大惊失色,“小婉她没事儿吧?” “没事,霍寒山已经送她去医院了。” 王梅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幸好没事。”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梅这才放下心来,连连嘱咐明嫣把取消婚礼的后续问题处理好,别给霍寒山惹麻烦。 折腾了大半天,她的身体虚弱也撑不住,很快就睡着了。 “明小姐,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这边交给我吧,你回去忙吧。”保姆满脸歉意地开口说道。 明嫣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已经熟睡的王梅,“以后阿姨这边的事情,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 可还没等她说完,保姆就满脸歉意道,“明小姐,你别生气啊,方才夫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样的脾气,秦婉小姐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她难免偏向她一些,但是她也是真的很喜欢你……” 明嫣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连保姆都能看得出来王梅更喜欢秦婉一些。 “我没有生阿姨的气,我跟霍寒山已经分手了,以后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了,阿姨这边的事情你给霍寒山打电话就行。” 明嫣转身,没有再管保姆满脸呆愣的神情。 可她一抬眸,却看见霍寒山跟秦婉就站在不远处…… 明嫣对上霍寒山的目光,那张优越的脸,不管看多少次,她都觉得无可挑剔。 也是。 若不是他这张脸,自己怎么可能一头就扎进去…… “你怎么不抓紧处理取消婚礼的舆论?电话都打我这边了。”霍寒山眉头紧皱地开口道。 明嫣只觉得心中酸涩——霍寒山是真的不喜欢她。 他只想找一个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保姆。 而她却巴巴地凑上去,把这当成喜欢自己的证据。 可他们之间明明也有美好的回忆。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明嫣最宝贵的记忆,也是她之所以能一条路走到黑的信念。 可如今——该结束了。 “明嫣姐姐,今天真不好意思,破坏了你跟寒山的婚礼,我跟你道歉。” 一旁的秦婉语调没有半点儿诚意地‘背’出这句话,然后挽上了霍寒山的胳膊,声音宛转悠扬,软声道,“霍寒山,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就别跟我生气了……” “嗯。”霍寒山面无表情地点头。 秦婉的脸上立马绽开笑意,满脸得意地斜睨着明嫣。 明嫣冷冷地看着秦婉。 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秦婉经常会用。 若是换了以前,她定然是要跟秦婉针锋相对一番的。 可如今,她已经没了这番心气儿。 明嫣收回视线,“我还得回公司继续收拾东西,就先回去了。” 而就在她跟霍寒山擦肩而过时,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明嫣回眸,正好对上了霍寒山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我有话跟……” 可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秦婉突然身子一软,朝着霍寒山倒了过去。 霍寒山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她,神情紧张,“你怎么了?” “我……我头好晕,应该是好久没有输血了……” 一提到‘输血’两个字,明嫣就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秦婉患有先天性造血障碍,必须每隔一段时间输一次血,而她又是极为稀有的熊猫血…… 而明嫣恰恰就是熊猫血。 年少时不懂事,第一次答应给秦婉输血时,她以为秦婉是霍寒山的表妹,于是自告奋勇。 可那之后,却是为了能让霍寒山开心。 那时的她愚蠢无知,傻到把心上人在乎的人当成自己在乎的人,她足足给秦婉输了九十九次血…… 霍寒山下意识地扭头,“明嫣,你准备一下,一会儿给秦婉输点儿血。” 明嫣在这一刻却只想笑。 她甚至怀疑霍寒山跟自己在一起,不单单是想找一个保姆,还想给秦婉找一个随叫随到的移动血包。 “我不要!”她严词拒绝。 霍寒山不禁皱眉,“秦婉的情况很特殊,如果不马上输血的话,她会死的。”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第3章 她真是蠢 霍寒山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到能从明嫣的嘴里听到这样狠决的话,她对他从来都是千依百顺。 他知道她很怕打针,每次扎针时都抖得厉害,要缓好长时间才恢复…… 可她依旧为了他,给秦婉输了九十九次血。 霍寒山面露犹豫,抬眼看向明嫣,“那就……” “明嫣姐……”可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秦婉突然开口打断,未语先垂泪,“你……你什么意思?是在咒我死吗?” 明嫣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的恶毒和偏执,演技更是一等一的高,每次都骗得霍寒山团团转。 或许……他是心甘情愿被骗。 明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谁爱输血谁输,反正我不会再给你输血了!” 秦婉扭头挽住了霍寒山的胳膊,嗓音里满是委屈,“寒山,你看她,她竟然咒我死,她是希望我也搬去ICU跟我妈一起躺着,她才高兴吗?” 秦婉的妈妈当年为了救霍寒山,在ICU躺了五年,现在还没醒过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霍寒山对秦婉心怀愧疚,对她也格外偏爱。 可秦婉却利用这点,每每闹事必定要提她妈妈。 而霍寒山也次次纵容。 只是,这次却跟往常不太一样,霍寒山听到秦婉提到她妈妈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永远记得五年前,在卡车失控撞过来的瞬间,靑姨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倒在车轮下,身下血晕染了一片…… 可是明嫣她…… 见他许久未说话,明嫣的心里不由得腾起一丝希望。 哪怕一次。 霍寒山有一次站在她身边也好。 她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喜欢不了。 “明嫣,再给秦婉输一次血,好不好?我保证是最后一次!”霍寒山抬眸看她,漆黑如墨的眼眸映着她破碎的脸。 升腾起来的希望瞬间凉了个彻底。 明嫣苦笑一声——她真是蠢。 竟然还对他抱有希望。 原来他每次做出的取舍都一样。 而她每次都是他权衡利弊后被放弃的那个…… 秦婉暗暗松了口气,待看向明嫣时,眉梢眼角全是得意,“明嫣姐,看来这次也得麻烦你给我输血,真是太谢谢你了!” 明嫣侧眸看了她一眼。 ——霍寒山对她是真好啊…… 她以前还自作多情地以为霍寒山他学会了慢慢爱人。 可他现在用他一贯的清冷淡漠告诉自己——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自己。 明嫣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霍寒山,“我说了,我不会给她输血。” 霍寒山微微皱了皱眉头,明嫣眼眸里的视线太过淡漠,让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犹记得自己从第一次见到明嫣时,那时夏阳烂漫,她脸上的笑比阳光更灿烂。 只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不爱笑了? “怎么办?明嫣姐不给我输血的话,我会死的!”秦婉满脸的惊慌,“霍寒山,你答应过我妈妈,会照顾我的……” 霍寒山声音冷冷的,“我现在立马找其他人给你输血,不会让你死的!” 秦婉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霍寒山,“万一找不到怎么办?明嫣都给我输了那么多次了,血型匹配,还没有排异反应,为什么要换人?” 霍寒山没有说话。 秦婉眼睛里立马蓄满了泪水,“好,好,你不管我,我就去找梅姨!” 说着就哭着往病房里跑。 没过一会儿,王梅就被秦婉架了出来。 王梅因为刚睡下没一会儿,这会儿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态。 她也不知道听了秦婉怎么说的,目光掠过明嫣的目光略带了几分责备。 “寒山,你别总是欺负小婉,她妈妈可是为了救你才成了植物人的,现在就是让明嫣给她输点儿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都输了那么次了,不会有事的。可小婉如果不立马输血的话,她可是会死的!” 霍寒山抿了抿唇,眉头微皱,“妈,我说了会马上找人,而且血库里也有血,不是非得抽明嫣的不可。” “梅姨,你看他,他就知道心疼明嫣,不知道心疼我!”秦婉一句话将明嫣也扯了进来。 王梅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只是,霍寒山这会儿面无表情,一双眼眸冷厉地骇人,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认定的事,谁都劝不动。 无法,她只能扭头看向明嫣,“明嫣啊,你给小婉输点儿血好不好?就当阿姨求求你了。” 明嫣笑了笑。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每次秦婉闹脾气,做出让步的总是她。 而王梅这个未来的婆婆,每次选择的都是让她受委屈。 也是。 从一开始,就是她热脸贴上去的。 她记得她跟王梅第一次见面是五年前的寒假。 那时,她才刚刚上大学。 因为一次晚上回学校太晚,被几个喝了酒的流氓拖进了暗巷,危急时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救了她,虽然没看见对方的脸,却看见那人的胸口被流氓用匕首划了一刀。 而她后来出院后,在霍寒山的身上看见了那处刀疤。 她本就对他一见钟情,得知他便是那日救了自己的人,更是欢喜不已。 哪怕他对自己一直冷冷淡淡,可她却越追越上头。 虽然那时她是法学系的系花,却不要面子地倒追他,追得头昏脑涨。 后来的寒假,实在顶不住漫长一个月的假期,便偷偷地背着家里人买了张去他家的火车票,跑去见他。 她自小在城市长大,家境优渥,几乎就没有吃过什么苦。 她一路打听着找到霍寒山的时候,却见他被人死死地摁在地上。 “你这娃儿怎么不听劝呢!都说了山上有狼,你没见孙大娘都被咬了吗?你这会儿上山去找人就是去送死!” “你妈估计也是遇见狼了,我们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再上山,你别冲动。” 村子里的村民七嘴八舌。 而霍寒山则是被摁在地上,脸上蹭满了土,身上也都是草屑。 可他也就死死地盯着山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那眼神像是一只快要发疯的野兽。 “你们放开他!”明嫣直接冲了上去,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压住霍寒山的两个男人。 “哪儿来的小丫头?你捣什么乱啊?我们这是为他好,这都马上天黑了,这个时候上山,就是去喂狼!” 霍寒山沉默地坐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攥紧,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你们这么多人呢!趁着天还没黑,大家帮忙上山找一找啊,总比在这儿站着什么都不做强啊!”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没人应声。 这要是真遇上了狼,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不帮忙就别拦着他!”明嫣伸手牵住霍寒山的手,“走,我陪你上山去找阿姨!” 霍寒山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我们走!” 明嫣直接将他拉了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山上走去。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 “霍寒山,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找到阿姨!”明嫣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幽暗危险的前方,像是在不断给自己壮胆,哪怕因为害怕,她心跳剧烈得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等找到阿姨,我们一起去学散打、跆拳道,以后没有人再能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方才霍寒山被狼狈地摁在地上的画面深深地刺激到了明嫣。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一贯孤傲优秀的霍寒山竟然也会有那般无助绝望的时候。 她不想看他那样。 他应该是发着光,让所有人都仰望他优秀的存在。 不得不说,老天还是眷顾他们的。 就在天色快要黑透的时候,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濒临昏迷的王梅。 她没有遇见狼,只是摔了一跤,被树枝刺穿了小腿,流了好多血。 霍寒山当即背着她往山下走。 明嫣记得王梅当时对她千恩万谢,一个劲儿地说霍寒山,让他别辜负她这么好的女孩子。 可是如今—— 却是时过境迁。 物是人非。 如今的王梅却在求着自己给别人输血。 第4章 霍寒山,我累了 “阿姨,这里是医院,血库里什么血型都有,没必要非要抽我的血。”明嫣嗓音清冷。 王梅满脸的惆怅犹豫,“可是……” 明嫣却没再看她,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霍寒山,辞职信我已经放到你的办公桌上了,东西也都已经收拾完了,你有时间回公司签一下字。” “什么辞职信?”霍寒山的眉头紧皱。 “你这孩子!”王梅一听顿时急了,“你跟我闹什么脾气啊?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明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阿姨您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我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就先走了。” 说着,她没管众人的表情,扭头就往走。 只是,刚刚走进电梯,电梯门堪堪要关上的时候,一双大手伸了进来。 电梯门缓缓而开,明嫣对上了一双黑色眼眸。 明嫣很少在霍寒山的眼眸里看到其他情绪。 唯一的一次就是他被村民们摁在地上时,他那时的眼神,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为什么辞职?”霍寒山追进电梯,目光灼灼地望着明嫣,“因为今天的婚礼?还是因为方才让你输血?” 他伸手握住明嫣的手,“婚礼的事情我跟你道过歉了,输血的事情,我也说了,会另外找人,不会强逼你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明嫣有些想笑——闹? 也对。 她的确从来没跟她闹过。 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她都自己扛着。 创业初期,霍寒山软硬不吃的性子得罪了不少客户,都是她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甚至一度喝酒弄伤了胃。 她已经养了这么多年,可是,胃病却还是时不时会犯。 “霍寒山,我累了。” 这五年里,她向他走了九十九步。 但凡他迈出一步,他们都能修得圆满。 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那个特别的存在。 是她蠢。 蠢到以为自己付出一整颗心就能得到他的爱。 现在,她被伤得鲜血淋漓,已经累了。 不想再追着他跑了。 “你如果累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年假休息。”霍寒山皱眉。 明嫣涌上一股无力感。 “霍寒山,我们……” ‘分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霍寒山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手机接通,话筒里便立马传来王梅带着哭腔的嗓音,“寒山,不好了,小婉突然晕倒了,你赶紧回来!” 霍寒山的面色微变,“好,我马上过去。” 等挂断电话,他下意识地看向明嫣,“你先回我住处等我,我有话跟你说,等我忙完立刻过去找你。” 说完也没等明嫣说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嫣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她就打算去霍寒山那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就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彻底做个了断。 …… 霍寒山的住处就在律师事务所附近。 当初,明嫣跟霍寒山确认关系后,就厚着脸皮要了把钥匙,闲着没事就会过来帮他收拾家做饭。 说是霍寒山的家,倒不如说是明嫣的。 霍寒山对居住环境没什么要求,所以,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明嫣一个人弄的。 因为东西太多,等明嫣收拾完之后,太阳都快落山了。 可霍寒山却依旧没有回来。 或许是今天实在太忙的缘故,明嫣突然觉得胃有些难受。 她这才想起来,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她连忙进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只是吃完后,胃疼得反而更厉害了。 明嫣只能去翻医药箱。 虽然常年胃疼,但是,她因为担心霍寒山会心疼内疚,所以,一直都瞒着他,他这里虽然也备着胃药,但不是很多。 只不过,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胃疼得越来越厉害。 她又喝了点儿热水,却依旧没什么起色。 明嫣疼得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蜷缩在地板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忍着痛拨了急救电话,“您好,这里是……” 可电话接通,话筒里却传来秦婉的嗓音,“明嫣,你又打电话干嘛?不是说要辞职吗?我就知道是你在耍手段!” 明嫣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打错电话了,她的紧急联系人一直设置的是霍寒山。 只不过,她现在没工夫跟秦婉打嘴仗,胃里疼得像是着了火,“霍寒山呢?” 秦婉一脸得意道,“我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寒山他去给我买红糖姜……” 还没等她说完,明嫣已经挂断了电话。 盛夏九月该是一年最热的季节。 许是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太低,明嫣只觉得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钻进肺里,让她的胃疼得犹如翻江倒海。 明嫣捂着胸口,却也不知道心和胃,到底哪个更疼。 很快,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努力看清手机,拨通了119的电话,“您好……金枫公寓3栋1201……急性胃痛……” 等挂断了电话,明嫣疼得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意识开始模糊前,她听见破门而入的脚步声,耳边是一片混乱的声音。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明嫣看见穿着白大褂医生在眼前晃动。 “右下腹反跳痛,是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做手术。” 原来不是胃,是阑尾。 “患者需要紧急手术,抓紧安排家属签字!” 明嫣这会儿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见护士跑过来问她要家属的电话,她只能开口问道,“我可以自己签字吗?” “没有家属吗?”护士满脸讶异。 “没有。” 她当年跟着霍寒山只身到京都闯荡,为了跟他在一起,她跟家里闹翻了。 在京都,除了霍寒山,她没有任何亲人。 护士略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将术前同意书递给她,“那你在这里签字。” 明嫣强忍着疼拿起了笔。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霍寒山阑尾炎发作那次,那时也是她签的字。 一模一样的术前同意书。 当时她紧张得不行,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生怕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危险发生。 后来,她更是在霍寒山的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 而如今—— 她孤单一人。 第5章 她这次别想轻易就哄好他 “明小姐?” 护士的呼唤让她回神。 明嫣强打精神,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明嫣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当麻醉剂推进身体的时候,她觉得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混沌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穿过层层迷雾,裹挟着消毒水与鲜血的气息。 她仿佛看见了十七岁的霍寒山被村民按在地上,少年狼似的眼睛隔着众人与她相望。 她还看见了明寒律师所刚刚创立时,她扑进了霍寒山的怀里,笑得春光明媚。 最后,她看见秦婉穿着婚纱被霍寒山抱在怀里,而她只是沉默地站着,脸上再也没了笑。 再次恢复意识时,明嫣听见监护仪的滴滴声格外清晰。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是给世间万物都镀了一层清冷的银边。 明嫣盯着那串代表生命体征的波浪线。 麻药褪去的刀口开始苏醒,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切割着她的小腹。 她摸到枕头下的手机——凌晨三点十七。 明嫣感觉刀口疼得厉害,她摁了好几下镇痛泵,可是镇痛的作用好像不大,她依旧疼得蜷缩起了身体。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时,她恍恍惚惚地胡思乱想。 原来人在疼到极致时,眼泪真的是生理性的。 翌日清晨。 晨光穿透雾霾爬上窗台,明嫣还在睡梦中时,来电铃声突兀响起。 昨天刀口疼了一晚上,她几乎没怎么睡,到了清晨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电话是霍寒山打来的。 明嫣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恍惚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接通瞬间,霍寒山裹着寒意的声音撞进耳膜,“明嫣,你的辞职信我撕了,九点前到律所,关于恒昌的案子需要交接。” “我……” 可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秦婉娇俏的埋怨,“寒山,我的红糖姜茶你给我放哪儿了?” 喉间涌上腥甜,明嫣猛地按下挂断键,她哑然失笑,低头将那个号码拖进黑名单。 入院第五天。 主治医生来给明嫣拆线,他看着CT报告直皱眉,“慢性阑尾炎拖成坏疽穿孔,小姑娘对自己够狠的。” 明嫣笑了笑,“以后不会了。” 明嫣出院的那天,京都下了一晚上的雨。 空气清新。 路边的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 出租车驶过明寒律所大楼时,她平静地看了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而此时的明寒律所办公室。 霍寒山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京都,脚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子。 韩晋第n次拨打明嫣的电话,可得到的回应都‘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提示。 “还是打不通。” 霍寒山的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得似是能滴下水来。 韩晋抿了抿唇,作为公司的第三名合伙人,联系不上明嫣,他自然也是心急。 “老霍,这次是怎么回事儿啊?”他拧眉看向霍寒山,“小明嫣这次的气性也太大了吧?这都一周了,以前你们闹过多少次不愉快啊?明嫣哪次不是自己把自己哄好的?按理说不应该啊……” 霍寒山没说话,落地玻璃映着冷厉的脸。 “你说小明嫣她会不会是生病了?”韩晋问道。 生病? 霍寒山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在他印象中,明嫣一直都是健康开朗的,他从来都没见过她生过什么病。 他知道明嫣在京都除了他之外也没什么朋友,若是真生了病…… “我给她打通过电话,她没生病。”霍寒山沉声道。 至少,她没说过她生病了。 毕竟平日里就算是手指被划开一道小口子,明嫣她都会捧着到他跟前让他吹吹的。 若是真的生病了,怎么可能不给他打电话?反而还气性大到把他的手机号拉黑? 韩晋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没生病,那怎么连个假都不请?这几天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说到这里,他却话音一转,“老霍,我说你这次也真是的,竟然在婚礼上把人给晾那儿了,这种事情搁谁那儿不得生气?” 见霍寒山依旧没有什么反应,韩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算了,估计再过几天小明嫣就自己乐颠颠地回来了……” 霍寒山的唇角紧抿,“律所不养闲人,你去通知一下人事部,明嫣如果明天再不来的话,就直接开除!” 在他印象中,明嫣最怕的就是这个。 毕竟这里是她可以离他最近的地方。 她才舍不得离开。 韩晋勾唇笑了笑,“行,那我把消息散出去,小明嫣如果得了消息,估计明天也就回来了!” 从他认识霍寒山和明嫣那天开始,永远都是明嫣追着霍寒山跑。 霍寒山对她而言就是全世界。 可对霍寒山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 明嫣是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是可有可无的挂件。 一直都是明嫣离不开霍寒山。 如果霍寒山但凡在意明嫣,也绝对做不出来在婚礼当天就将人晾在那儿去救自己小青梅的事! 霍寒山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韩晋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霍寒山垂眸扫了一眼手机,上面依旧没有动静,按照往常,明嫣就算不给他打电话,也会天天给他发信息。 而此时跟她的聊天对话框还停留在婚礼那天。 她发了个幸福的表情 o(* ̄▽ ̄*)o ——霍寒山,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永远爱你! 只是这两条信息,他都没有回复她。 一如平日里都是明嫣给他发十几条信息,他甚至就只回复一句。 回复的内容也是‘嗯’、‘知道了’这种。 可像如今这般,接连几天都没给他发信息,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如此想着,霍寒山不禁有些心烦气躁,直接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等着吧! 她这次别想轻易就哄好他。 …… 而此时的明嫣回到酒店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住院的这几天,她已经找了房产中介将自己名下的公寓挂到网上卖了,因为急着要出手,所以她把价格压得很低。 她上午刚去签了产权转让协议,如今的公寓已经易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扫了眼来电显示——是律师所的人事部。 明嫣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明嫣姐,你什么时候过来上班啊?霍律师……他说如果你再不来上班的话……” 话筒里的声音顿了一下,“就要开除你了……” 第6章 只要你辞职,以后就别想回来了! “我已经递交辞呈了。” “啊?”人事部的直接愣住了。 好半天才说话,“那……那您……” 明嫣知道,按照正规的辞职流程,递交辞职信后还需要为期半个月的交接工作时间。 她不是个做事有头无尾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离职了,那必要的工作交接还是做的,不能给其他人造成负担。 “我一会儿回公司做一下工作交接。” “好的好的,那我等您过来。” 等挂断了电话,明嫣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她如今已经把房子卖了,等再把交接工作处理完,她就可以离开了。 只不过,肚子上的刀口依旧有些隐隐作痛。 歇了好大一会儿,明嫣这才打了辆车去了律所。 而她一出现,整个律所的气氛都轻快了许多。 “明嫣姐……” “明嫣姐,你可来了……” 几个小助理高兴得不得了,围着明嫣叽叽喳喳的七嘴八舌。 “我是来做工作交接的。”明嫣笑着打断了众人的兴奋,“佳佳,我的手头上的工作就先交给你吧。” “明嫣姐,你……你真要走啊。”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明嫣笑着点了点头,“嗯。” …… 而与此同时,得了明嫣回来的消息,韩晋就第一时间冲进了霍寒山的办公室。 “明嫣回来了!” 他咧嘴笑得灿烂,“我知道那小丫头没了你不行,这不,一听说你要开除她,立马就回来了!” 霍寒山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很闲啊,要不要把我手头上的代理协议分你几个。” 韩晋连忙做求饶状——笑话! 能到霍寒山手里的那都是全风险代理,虽然风险越高,案情越复杂,律师能分到的比例就越大,但是,也得有能力拿到才行! 而就在韩晋转身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听见霍寒山开口说了句,“把明嫣叫进来。” 韩晋勾唇一笑,“知道了。” 明嫣这会儿正在做工作交接,听见身边的人喊了一声‘韩律师’,她下意识地抬眸,正好对上了韩晋笑眯眯的眼眸。 “小明嫣,老霍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明嫣起身站了起来。 韩晋肩并肩地跟她往前走,压低嗓音道,“小明嫣,师哥跟你说,对上霍寒山那种没心没肝的男人,就该心狠,别什么都顺着他,这次竟然连婚礼都敢翘!就是被你惯坏了!” 明嫣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扭头看他,“师哥要跟我一起进吗?” “不了,不了。”韩晋连忙摆手,“我可招惹不起里面那位,还是你来吧。” 说着,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霍律师,您找我?”明嫣站在办公桌前,嗓音平静。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称呼,毕竟往常在公司,明嫣总是避嫌地喊他‘霍律师’,只有私底下才会喊名字。 可霍寒山握着钢笔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抬眸看她,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消失了一周,面前的少女看着消瘦了不少。 原本圆润的脸蛋都瘦了一圈…… “你生病了?”霍寒山的眉头微皱,“怎么瘦了这么多?” 阑尾炎虽然是微创,可到底也是手术,她折腾了一个周,瘦了整整六斤。 “霍律师有什么事吗?”明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霍寒山不由得皱眉,不知怎么,听见这声‘霍律师’,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他明明都表现出关心了,她竟然还不领情。 就算婚礼上的事情,他的确错了,可那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一个周不来上班?你真以为我不敢辞退你?”霍寒山的嗓音冷了几分。 明嫣表情淡然,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已经递交辞职信了。” “我没批。” “根据劳动法规定,单位无权不批准员工提出的辞职……” “明嫣!”霍寒山的嗓音提高了几分,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明嫣卷翘的睫毛颤了一下,抿了抿绯色的薄唇,移开了视线,没再说话。 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久,霍寒山这才抿了抿唇,连带着嗓音都平静了几分,“下午有个会议,你跟我一起过去……” “霍寒山,我说了……”明嫣一字一句,“我已经辞职了。” 霍寒山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到底有没有闹够?” 辞职? 她舍得辞职吗? 舍得离开他吗? 从他认识明嫣那天起,她就像是个死缠烂打的小粘人精一样,不管是冷脸赶人,还是低声训斥,她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只要自己一回头,她永远都在自己身后。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明嫣离不开自己。 辞职? 怎么可能? “明嫣,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同意你的辞职?”霍寒山的嗓音也沉了下来。 “不需要你同意。”明嫣抬眸看他,“等交接完手头上的事情我就离开,霍律师放心,不会太久,三天之内就能全部交接完。” 霍寒山的脸色阴沉得似是能滴下水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办公室门被人敲了一下,紧接着韩晋探进了半颗脑袋,“老霍,一会儿要去……” 可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已然抓起桌子上的文件狠狠地扔了过去,“滚出去!” 文件夹砸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撒了一地,韩晋的脑袋像是割麦子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明嫣不禁皱了皱眉。 因为情感冷漠症的缘故,其实她鲜少从霍寒山的脸上读到太大的情绪波动,哪怕是再生气,也只是皱皱眉头而已,像这般砸东西…… 却是头一次。 明嫣收回目光,瓷白的脸上只有平静,“另外,我在明寒的股份,根据市场价给我折现就行……” 可还没等她说完,霍寒山倏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明嫣面前。 挺拔的身高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更像是噙着凛冽寒霜。 霍寒山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明嫣,你可想好了,只要你辞职,以后就别想回来了!” 第7章 这次,明嫣可能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霍寒山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明嫣,像是笃定自己撂下狠话后,她肯定会低头认错。 这五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无条件迁就他。 他料定她不会真的辞职。 所有人都有可能离开他,可唯独一个明嫣。 她不会。 她绝对不会。 然而他想象中明嫣惊慌失措的认错却没有发生,她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唇角还牵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我想得很清楚。”明嫣将辞职信放到办公桌上,嗓音平静无波,“霍律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霍寒山一眼,转身就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霍寒山愣住了。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她不应该求他别赶她走吗? 不应该惊慌失措地解释她只是闹脾气吗? 不应该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只要他一生气,她就立刻软下来哄他吗? “明嫣!” 眼看她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霍寒山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吼出声,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和一丝……慌乱。 他以为她会停下,至少会回头。 可是没有。 明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利落地拉开门。 门外,正贴着门板偷听的韩晋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来,脸上写满了尴尬,“呃……那什么,我刚好要进来找老霍……” 明嫣的目光掠过他,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侧身从他旁边走过,脚步未停,径直朝着自己的工位走去。 背影纤细却挺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霍寒山僵在原地,看着她就那样毫不留恋地离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那股陌生窒闷的感觉再次汹涌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韩晋尴尬地挠了挠头,看看明嫣的背影,又看看办公室里脸色阴沉的可怕的霍寒山,试图缓和气氛,“哈,那个,老霍,我正准备找你……” “闭嘴!”霍寒山猛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韩晋一看他脸色不对,连忙把办公室门关上,挡住了门外的探究目光,紧接着三步并两步地上前,“老霍啊,你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霍寒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听见了吗?是她非要辞职!” 韩晋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明嫣怎么可能离开明寒? 她怎么舍得离开霍寒山? “那你把话说得那么重干嘛?小明嫣就是一时生气,你……” “你给我闭嘴!”霍寒山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却发现那股憋闷感丝毫未减。 他第一次,清晰地从这种情绪里分辨出了一丝心慌。 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觉得明嫣吵闹又麻烦吗? 他不是一直想让她别那么粘人吗? 现在她如他所愿了,他为什么会觉得……喘不过气? …… 工位上。 明嫣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地方,心情异常平静。 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许多小东西。 一个有些褪色的电影票根,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看的,虽然那天霍寒山全程都在看手机处理工作…… 一枚普通的金属书签,是某次他出差回来随手扔给她的,说是客户送的…… 一盒已经融变形了的巧克力,是去年情人节,他让助理统一给公司女员工买的,她也有一份…… 还有一颗包装纸都有些磨损的水果糖,是很久以前,她胃疼低血糖时,他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来塞给她的…… 每一件,她都曾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现在看着,只觉得可笑。 明嫣扯了扯唇角,抓起里面的东西统统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哗啦’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显得尤为的刺耳。 周围的同事都默默看着,没人敢出声。 明嫣将最后一点私人物品都装进一个不大的纸箱里,抱起箱子,环顾了一下这个她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地方。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很快背影就消失在电梯口。 …… 总裁办公室里。 霍寒山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僵直。 他明明在处理一份紧急邮件,目光却几次三番地扫向办公室门外,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心脏那块石头,似乎越来越沉。 韩晋叹了口气,走过来,“我说老霍,你这下玩脱了吧?我看小明嫣这次是来真的了。” 霍寒山眉头紧锁,嘲讽一笑,“她只是在闹脾气!她怎么可能真的离开我?” “以前是以前,这次是婚礼啊大哥!”韩晋简直无语,“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在婚礼上被丢下?而且我刚看她收拾东西那架势,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全送人了,一副彻底了断的样子。” 霍寒山抿紧了唇,脑海中闪过明嫣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那阵慌措感越来越明显。 “她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他像是在说服韩晋,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所有人都有可能离开我,唯独明嫣不会……” 韩晋翻了个白眼,“那是以前!人心都是肉长的,被你这么一次次磋磨,再热的心也凉透了!听我的,你现在赶紧去挑个礼物,诚心诚意地去道歉,说不定还有救。” 霍寒山沉默了。 道歉?他从未做过这种事。 而且,买什么?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买什么,你去帮我买。” 韩晋:“……霍寒山!这种事情你自己去买才有诚意……你……” 可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立刻抬手示意韩晋闭嘴,接起了电话,语气瞬间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和专业,“喂,李总……” 韩晋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瞥了一眼窗外,明嫣正好抱着纸箱走出大楼,纤细的身影毫不留恋地融入街边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韩晋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怎么,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明嫣可能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第8章 她这么快就找了别人?! 明嫣离开后,明寒律师事务所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低气压中。 霍寒山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效率前所未有的低。 他捏了捏眉心,试图将注意力拉回电脑屏幕,却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到了外面那片开放的办公区。 明嫣的工位已经空了。 干净的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待过五年。 一个保洁阿姨正推着清洁车过来,开始清理每个工位旁的垃圾桶。 当清理到明嫣那个位置时,阿姨习惯性地将小垃圾桶里的东西倒入大垃圾袋。 霍寒山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整个人猛地一僵—— 在那堆废纸和零食包装袋中,有几样东西格外刺眼。 一张褪色的电影票根…… 一枚刻着‘明寒’字的定制书签…… 一颗融化变形粘在糖纸上的水果糖…… 还有…… 许多类似的小物件。 零零碎碎,却都是明嫣的‘珍宝’。 而这些东西…… 霍寒山有些有模糊的印象,有些毫无印象。 但此时无一例外,都被明嫣当垃圾一样扔掉了! 她不是应该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吗? 就像以前那样…… 那颗糖,她不是藏了好几年吗?! 霍寒山的胸口发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住手!”他猛地低吼一声,吓了保洁阿姨一跳。 霍寒山几步冲过去,也顾不得脏污和形象,徒手就在那袋垃圾里翻找! “霍……霍律师?”保洁阿姨惊呆了。 韩晋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老霍,你干什么呢?!” 霍寒山像是没听见,他只是固执地翻找着,将那些沾着污渍的小东西一件件捡出来,握在手心。 糖粘腻的触感,书签冰凉的边缘,票根粗糙的质地…… 每一样都像是在嘲笑他之前的笃定。 她不是闹脾气。 她是真的……不要了。 连带着这些承载着过往五年点滴的‘垃圾’,一起扔掉了。 “手机……”霍寒山猛地抬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慌乱,他看向韩晋,“我手机呢?” 韩晋连忙把他的手机递过去。 霍寒山拨了明嫣电话打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提示音一遍遍响起。 他挂断,再打。 依旧是打不通。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老霍!你去哪儿?!下午还有客户……”韩晋在后面大喊,可霍寒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电梯口。 …… 一路风驰电掣,闯了几个红灯霍寒山已经记不清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必须马上找到她! 车子猛地停在明嫣公寓楼下,他几乎是用撞地推开车门,冲进电梯,用力地拍打着明嫣公寓的房门。 “明嫣!开门!明嫣!”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迫。 拍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 就在霍寒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门锁‘咔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霍寒山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却在看见来人时瞬间被冻僵—— 开门的是一个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陌生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相敦厚,正疑惑地看着他。 “你找谁?”男人问。 霍寒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明嫣的房子里…… 为什么会有男人?!还围着围裙?! 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 一个荒谬又让他怒火中烧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她这么快就找了别人?! 所以她决绝地离开,是因为早就有了下家?! 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背叛的疯狂瞬间吞噬了霍寒山所有的理智! 他那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明嫣呢?!”霍寒山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质问。 男人被吓了一跳,试图挣脱,“哎,你谁啊?你干什么?!放开!” “我问你明嫣呢?!”霍寒山彻底失控,一拳就挥了过去! 他练过跆拳道和散打,盛怒之下的力道根本不是普通男人能承受的。 那男人猝不及防,直接被这一拳打得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嘴角瞬间见了血,锅铲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神经病啊你!凭什么打人?!”男人也火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抡起拳头就要反击。 就在这时,一个系着同款围裙的女人惊叫着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到眼前景象,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冲过来护在自己丈夫身前,对着霍寒山怒目而视,“你谁啊?凭什么打我老公?!我……我已经报警了!” 霍寒山挥到一半的拳头猛地僵在半空。 老公?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这对穿着同款围裙的陌生人,再环顾四周——客厅的摆设变了,沙发套换了颜色,玄关处放着陌生的儿童鞋…… 这里……完全没有明嫣生活过的痕迹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缓缓浮现。 “这……这里之前的住户呢?”霍寒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女主人又怕又气,语速极快地说道:“之前的业主?她把房子卖给我们了!我们昨天刚办完过户手续!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走我真报警了!” 卖了…… 房子卖了…… 她不仅扔掉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辞了职,还卖掉了承载了五年记忆的房子! 她是要彻底抹去所有痕迹! 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霍寒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陌生的剧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崩溃和……慌乱。 警察很快来了。 韩晋也紧随其后,调解,记录,道歉,所有的手续都是他忙前忙后。 而一贯在京都大杀四方,从未尝过败绩的霍大律师却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言不发。 直到双方达成和解准备离开时,那对夫妻一脸不情愿地上前。 韩晋还以为他们不依不饶,连忙迎了上去,“你们……” 可还没等他开口,女人已经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一脸没好气道,“那什么……这是我打扫房间时收拾出来的,应该是你朋友的东西,我现在联系不上她,你转交给她吧?” 那只不起眼的塑料袋被塞进霍寒山手中,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他几乎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袋内,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眼神瞬时阴沉有些可怕…… 第9章 她肯定是在跟我赌气 杂物之中,一个丝绒小盒子突兀地躺在那里,刺眼得让他心脏骤停。 呼吸在那一刻凝滞,周遭的声音全部褪去,世界只剩下无声的嗡鸣。 他认得那个盒子。 霍寒山的手指有些发颤,伸进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盒子。 “啪”的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里面是一枚钻戒,是明嫣精挑细选了几个月才确定下来的样式。 只是,此时的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折射出冰冷却绚丽的光。 而此时的韩晋打发走了那对夫妻后,刚转过身,就看到霍寒山死死盯着掌心里的戒指盒,下颌线绷得极紧,眼神里翻滚着他从未见过的汹涌。 韩晋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瞬间飙升到了顶点,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老霍,这……是什么啊?” 霍寒山神色冷冰冰的,嗓音低沉,“婚戒。” “啊?”韩晋懵了一瞬。 婚戒? 明嫣连婚戒都扔了吗? 还是说搬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道,“她……她这到底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来真的?真要跟你……” ‘分手’两个字,韩晋还没说出口,霍寒山猛地合上戒指盒。 他攥紧了盒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可能。”他的声音冷硬得像淬了冰,没有丝毫温度,“她只是还在生我的气,气婚礼的事。” 韩晋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总觉得这事儿到处透着诡异。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嫣到底有多喜欢霍寒山。 可是,他却也更清楚霍寒山的冷漠性子,若是喜欢在乎他的人,却往往会被伤得最深。 明嫣肯定是首当其冲。 “那你还不赶紧去哄哄人家?” 只不过,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过了好久,久到韩晋以为他不会再开口,霍寒山才嗓音冰冷地开了口,“你觉得明嫣会跟我分手吗?” “开什么玩笑?”韩晋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定,“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霍寒山缓缓地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手里的丝绒盒子上,“她肯定是在跟我赌气,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有多生气。” 韩晋皱了皱眉,“那个……” 可还没等他开口,霍寒山却突然开口道,“买什么?” “啊?”这话题转得太过突兀,韩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道歉的话,买什么礼物她才会消气?” 韩晋一时语塞。 他看着霍寒山,总觉得明嫣这次不是赌气。 他是见过她生霍寒山的气,就算是再严重的过错,最多也就是一天不理人,第二天,她会找好台阶自己下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却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这种情况。 辞职…… 卖房…… 每一件事都是决绝的不留余地。 韩晋张了张嘴,那句‘这看起来真的不像赌气’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担忧:“如果……如果真是赌气,那小明嫣这次这气性可真够大的。普通的东西恐怕不行了……她以前最喜欢你送什么?或者,一直很想要但你没给的?” 霍寒山闻言,眉头紧紧锁起。 最喜欢他送什么? 他似乎……从未真正用心送过她什么像样的礼物。 那些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不过是他无意间的施舍。 一直很想要但没给的? 他甚至想不起明嫣曾明确地向他索要过什么,她总是那样,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期待,却热情地将全世界都捧在自己面前…… 韩晋看着霍寒山这副沉默着完全不得要领的样子,心里替明嫣感到一阵悲哀。 他只能含糊道:“……投其所好吧,或者,拿出点真正的诚意来,光靠买东西,恐怕……” 霍寒山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完全没有。 他紧紧攥着那枚戒指盒,转身大步走向电梯。 “哎,老霍,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她。” …… 而与此同时,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店大堂。 明嫣已经办理好了退房手续。 她只带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卖掉了房子和不需要的物品后,她的行囊轻简得仿佛只是出来短途旅行。 “明律师?” 而就在明嫣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大厅时,突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还真是巧啊……”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这才认出对方是明寒律师所的客户,姓王。 “王总,您好。”明嫣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笑着跟对方寒暄着。 两人站着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近况和行业动态,明嫣态度礼貌,但明显能看出心不在此。 王总也是人精,看见她拖着行李箱,便笑着问道,“明律师这是要出差吗?” 明嫣微微勾了勾唇,“我已经从明寒律师所辞职了,准备出去散散心。” “哦?离职了?”王总略显惊讶,但很快便笑道,“以明律师的能力,肯定是有更好的发展了吧?是换了哪家律所高就?” “还没有,暂时休息一下。”明嫣语气平静,并不愿多谈。 而就在两人寒暄时,不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赫然是刚刚跟朋友手挽手逛街的秦婉。 她眉头微蹙地将太阳眼镜往下拉了拉,望着酒店大厅的方向,只见明嫣正跟一个衣着得体,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相谈正欢。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拉着朋友往一旁的花坛躲了过去。 “哎,婉儿,你干嘛啊?”朋友被她拽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秦婉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声,别耽误我捉奸!” “捉奸?”朋友当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也认出来,“那……那不是明嫣吗?她……她怎么会跟一个男人从酒店出来?” 秦婉此时压根没空回答她,她的脑海里瞬间就脑补出‘明嫣不甘寂寞,跑出来跟老男人开房’的大戏。 她心中一阵窃喜,连忙掏出手机,找准角度,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尤其捕捉到明嫣微笑和两人看似靠近的瞬间。 她手指飞快地将照片发给霍寒山,配上极具煽动性的文字: 【寒山,你快来希尔顿酒店大堂!我好像看见明嫣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地从酒店出来,她不会被欺负了吧?你快来救她啊……】 第10章 你有本事跟男人开房,没本事承认啊! 而此时,明嫣跟王总聊了片刻,便委婉地表示自己需要赶飞机,准备告辞。 “好好好,那不耽误你了,旅途愉快,以后常联系!” “好,常联系。”明嫣笑着点头,拉着行李箱转身走向酒店大门。 而此时,刚刚发送信息成功的秦婉盯着明嫣即将离开的背影,心急如焚。 万一霍寒山来了看不到人,岂不是要怪她胡说? 不行! 必须拦住明嫣! 眼看明嫣就要走出旋转门,秦婉再也按捺不住,踩着高跟鞋快步冲上前,一把拦在了明嫣面前。 她仰着下巴,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鄙夷和挑衅,“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明嫣吗?怎么,刚被寒山甩了,就迫不及待地来酒店勾搭别的男人了?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呀!刚才那个老男人给你多少钱?” 明嫣的脚步被拦住,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婉,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若是以前,碍于霍寒山,她或许还会维持表面上的客气,但如今,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聒噪又可笑。 “秦小姐,”明嫣的声音平静无波,“好狗不挡道。” 秦婉没料到她会直接骂回来,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更加尖厉:“你骂谁是狗?” “谁接话谁就是。” “你……”秦婉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可她却也知道,明嫣当年是法学系系花,那可不是单单靠一张脸就拿下来的,她那张嘴能说死人,跟她斗嘴,不会落什么好。 想到这里,秦婉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冷笑一声,“怎么,被我撞见你的丑事,心虚了?你有本事跟男人开房,没本事承认啊!” 她刻意拔高音量,吸引了大堂里零星几个客人和前台人员的注意。 明嫣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站直了身体,通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瞬间压倒了秦婉的虚张声势。 “丑事?”明嫣轻轻重复了一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在你这种满脑子龌龊思想的人眼里,正常的寒暄也能被意淫成丑事。正所谓淫者见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秦婉被戳中痛处,脸色涨红,“你少在这里牙尖嘴利!我亲眼看见你跟那个老男人从酒店里出来,笑得那么贱!你敢说你们没关系?” “我跟谁在一起,笑不笑,跟你有一分钱关系吗?” 明嫣向前逼近一步,眸光锐利如刀,“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质问我?霍寒山的未婚妻?好像不是吧。他妹妹?那更不是。你不过是一个死缠烂打,甚至需要靠搬弄是非来博取关注的小丑。” 这番话字字诛心,秦婉被噎得气血上涌,几乎失去理智,扬手就朝着明嫣的脸扇了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 然而,她的手还在半空,就被明嫣精准地一把攥住了手腕。 明嫣的力气出乎秦婉意料的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怎么,道理讲不过,就想动手?”明嫣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浓浓的厌恶,“秦婉,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霍寒山,不会惯着你这些臭毛病。” 话音未落,明嫣空着的左手已然扬起——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秦婉那张写满错愕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秦婉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的疼。 她彻底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简直不敢相信明嫣竟然敢打她! 她身后的朋友也吓得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会怎么好好说人话。”明嫣的声音依旧平静。 秦婉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像是疯了一样又要扑上来:“明嫣你个贱人!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但她刚有动作,另一边脸颊又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啪!” 声音比刚才更响,更狠。 “这一巴掌,是打你满嘴污秽,造谣生事。”明嫣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秦婉被打得眼冒金星,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看起来狼狈不堪。 巨大的屈辱感和疼痛让她几乎崩溃,她下意识就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撕烂明嫣的脸。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脑子里残存的理智突然提醒了她——她是为什么来的? 是为了拖住明嫣,等寒山来‘捉奸’啊! 如果她现在跟明嫣扭打在一起,等寒山哥来了,看到的就是两人打架,她还怎么扮演受害者? 怎么凸显明嫣的‘粗鲁恶毒’和自己的‘无辜可怜’? 对! 不能还手! 必须忍下这口气! 等寒山来了,看到她被打得这么惨,一定会心疼她,会更加厌恶明嫣这个泼妇! 想到这里,秦婉硬生生止住了想要反击的冲动。 她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说掉就掉,演技精湛,瞬间从方才的泼妇切换成了受尽欺凌的小白花模样。 她抽抽噎噎的,带着哭腔控诉:“明嫣……你……你怎么能打人?我只是好心问你一句……你不想说就算了,为什么要动手?呜呜呜……” 她这副样子,倒真像是被明嫣无故欺凌了。 明嫣冷眼看着她瞬间的变脸表演,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太了解秦婉这种伎俩了,无非是想博取同情,纯纯一个戏精,尤其是在霍寒山面前。 以前她太在乎霍寒山,所以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秦婉多少亏。 现在——犯贱就欠扇。 “你的戏,还是留给愿意看的人吧。”明嫣懒得再跟她浪费一秒时间,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秦婉,“滚开,别挡我的路。” 秦婉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朋友扶住。 她看着明嫣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伪装几乎在瞬间破功,对着明嫣的背影尖声大骂:“明嫣!你等着!寒山马上就到了!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第11章 明嫣的诊断报告 秦婉的声音很大,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然而,明嫣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利落地拉起行李箱往路边走去,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机场,谢谢。” 车门关上,将秦婉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彻底隔绝在外。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向着机场方向而去。 明嫣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座城市承载了她五年的爱恋憧憬。 这里曾是她奋力想要扎根构建未来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废墟。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条已经确认好的航班信息,指尖轻轻划过屏幕。 再见了,京都。 再见了—— 霍寒山…… …… 而就在明嫣乘坐的出租车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时,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在了希尔顿酒店门口。 霍寒山几乎是摔门而下,脸色阴沉得可怕,大步流星地冲进酒店大堂。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丝绒戒指盒,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寒山,你终于来了!” 这时,秦婉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地冲了上来。 她刻意将红肿指印清晰的脸颊仰起来,声音委屈又哽咽,“你看……你看明嫣把我打的,我好心问她一句,她不由分说就动手打我!呜呜呜……” 她期待看到霍寒山脸上的心疼和愤怒,期待他立刻为自己主持公道,然后去找明嫣那个贱人算账。 然而,霍寒山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停留超过一秒。 他的视线急切地扫过酒店大堂,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开口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格外冷硬,甚至带着一丝不耐:“明嫣呢?” 秦婉被他这完全无视自己伤势的态度噎了一下,心里更是恨极了明嫣,她连忙添油加醋,“她……她刚跟一个老男人走了!就是因为我撞破她和那个男人从酒店出来,行为亲密,她才恼羞成怒打我的!寒山,她……” “闭嘴!” 霍寒山猛地打断她,眼神终于落到她脸上,一字一句道,“她不可能做那种事,你再说一句她的不是试试?” 秦婉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厉色吓住了,瞬间噤声,只剩下委屈的呜咽。 她难以置信,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霍寒山竟然还如此维护明嫣! 甚至不问青红皂白! 明明之前她不管怎么闹,霍寒山都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 就连他跟明嫣的婚礼,他都抛下她来找自己。 现在怎么…… 霍寒山没再理会她,大步流星地走进酒店大堂。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冷冽,前台工作人员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离开的那位女士,明嫣,她住在哪个房间?” 前台小姐被他吓得有些结巴,“对……对不起先生,客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随意……” 霍寒山直接拿出手机,直接翻出了这个酒店高层的电话,语气冰冷:“需要我让你们经理来跟你说吗?” 前台小姐认定他身份不凡,又被他此刻的状态吓到,权衡之下,只好战战兢兢地查了一下,“……明小姐已经办理退房了,先生。” “房间号!”霍寒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2808。”前台小姐低声报出房号,然后颤颤巍巍地递出了一张备用的房卡。 霍寒山一把抓过房卡,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霍寒山紧紧攥着那枚丝绒戒指盒和房卡,指节泛白。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28楼。 霍寒山快步走出,找到2808房间,刷开房门。 房间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打扫,但是却依旧整洁,空气里弥漫着酒店特有的香氛味道,冰冷而陌生。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床铺整齐,桌面干净,衣柜空空如也。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角落那个小小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里很干净,只有一两张揉皱的纸巾,以及……一个折叠起来的白色纸团,看起来像是某种报告单。 霍寒山缓缓地蹲下身,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一点点将揉皱的纸张展开。 纸张上方黑体粗字名称率先映入眼帘——【病理诊断报告】 他的视线急速下移,掠过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和数据,最终死死地定格在报告最下方的那行结论上。 诊断意见: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继发坏疽、穿孔。 手术名称:急诊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腹腔脓肿清除术。 手术日期……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霍寒山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在那行手术日期上。 一周前。 正是他和明嫣的婚礼那天…… 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坏疽……穿孔…… 他即使对医学不甚了解,也知道‘穿孔’意味着什么——感染、腹膜炎、甚至危及生命。 急诊手术…… 他想象着她突然发作时的痛苦,独自一人拨打急救电话时的无助,被推进冰冷手术室时的恐惧…… 而那个时候,他在哪里? 他在生明嫣的气。 甚至让人放话出去要开除她…… “嗬……” 霍寒山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眼前甚至黑了一瞬,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堪堪扶住旁边的墙壁才站稳。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用力拧绞,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恐慌,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灭顶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他一把抓起那张皱巴巴的诊断报告,像疯了一样冲出房间,甚至等不及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狂奔而下。 他的车还停在酒店门口。 他拉开车门,猛地坐进去,发动引擎,跑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路上,他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连续闯了几个红灯,喇叭按得震天响,完全不顾交通规则。 那张报告单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几乎要被手心的汗浸湿。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 立刻! 马上! 他要去确认她当时的情况,他要知道一切! 第12章 她不要他了 市中心医院。 霍寒山像一阵狂风般冲进急诊大厅,他脸色煞白,眼神骇人,昂贵的西装外套甚至因为之前的奔跑而有些凌乱,与他平日里的冷峻矜贵判若两人。 他直接抓住一个路过护士的胳膊,声音嘶哑得厉害:“一周前,一个叫明嫣的病人,阑尾炎穿孔手术,是谁给她做的手术?!”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手:“先生,您冷静点!病人信息我们不能……” “告诉我!”霍寒山低吼着,眼底是一片赤红的疯狂,“她当时怎么样?严不严重?!” 他的样子太过吓人,另一个年长些的护士长见状连忙过来:“先生,请您先放手!您这样我们没办法帮您查!” 霍寒山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着几乎要失控的情绪,松开了手,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对方:“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明嫣,一周前左右的阑尾手术。” 护士长被他眼中的急切触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电脑前查询起来。 “明嫣……找到了。确实是上周三晚上入院的,急诊腹腔镜阑尾切除加脓肿清除术。主刀医生是张主任。她已经出院了。” “她当时……情况怎么样?”霍寒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诊断上写着坏疽穿孔并局限性腹膜炎,算是比较严重的阑尾炎了,手术及时,术后恢复还算平稳,但……”护士长顿了顿,看了他一眼,“病人住院期间,好像一直没什么人来看望。你是她什么人?” 没什么人来看望……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霍寒山的心上。 “我是……”他张了张嘴,那句“我是她未婚夫”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个在未婚妻急诊手术时都不知踪影,不闻不问的未婚夫? 他算什么未婚夫? “张主任现在在哪?”他涩声问道。 “这个时间,张主任应该在住院部查房。” 霍寒山转身就往住院部冲去。 他一间一间病房地找,终于在外科病房走廊看到了一个胸牌上写着“主任医师张天仁”的医生。 “张医生!”霍寒山快步上前。 张主任正在跟病人说话,突然被人打断,有些不悦地抬起头,看到霍寒山的状态,皱了皱眉:“你是?” “一周前,你给一个叫明嫣的病人做了阑尾手术?”霍寒山急切地问,将手里那张皱巴巴的报告递过去,“她当时……到底怎么样?” 张主任看了一眼报告,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霍寒山,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谴责。 “哦,明嫣啊,记得。”张主任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些冷,“送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腹痛剧烈,体温也高,再耽误下去就很危险了。手术中发现阑尾坏疽穿孔,腹腔里有脓液,清理花了不少时间。” 张主任推了推眼镜,继续道,“她是慢性阑尾炎拖成的阑尾坏疽穿孔,这个病发时很疼,那种疼痛就连男人都受不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霍寒山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这是怎么造成的?” “患者自述是陪客户喝酒,一开始是伤了胃,后面因为工作忙,才拖成了现在这样。” 陪客户喝酒…… 霍寒山突然想起来,明寒律师所创立初期,他连跟人握手都觉得厌烦,跟客户沟通时屡屡坏事,都是明嫣不厌其烦地在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 有一次他惹恼了一个大客户,原本他以为这个客户肯定丢了。 没想到明嫣去找了他们几次,后来又继续开始合作。 他当时知道明嫣是陪他们喝了酒还很生气,说她不顾身价…… 说她不择手段…… 霍寒山的手指攥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声开口,“手术……顺利吧?” “手术倒是顺利,但术后麻醉醒来,病人情绪很低落。” 张主任一顿,“她一直在看手机,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或者信息吧?不过好像一直没等到。小姑娘挺坚强的,疼也没怎么吭声,就是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霍寒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等在他的电话…… 等到的却是他的冷漠和忽视。 “她……还说什么了?” 主治医生抿了抿唇,“她说,如果有人来找她的话,就帮她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阑尾割掉就不会疼了,让那人不要找她了。” 霍寒山感觉心脏像是被彻底撕裂开来。 他想起明嫣丢掉的戒指,卖掉的家,辞职的信…… 那不是赌气,那不是逼他低头。 那是哀莫大于心死。 是他,在一次次的忽视和冷漠和误解,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时候,亲手将她推开,彻底碾碎了她对他所有的爱和期待。 “噗——” 急火攻心之下,霍寒山只觉得喉头一甜,竟猛地咳出一口血来,殷红的血迹溅落在冰冷的光洁地板上,触目惊心。 “呀!”张主任脸色一变,上前一步:“你……你没事吧?” 霍寒山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猛地一把推开试图扶他的张主任,一向沉稳的人忽然控制不住地捂住胸口,喘着气蹲了下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真的惹明嫣生气了。 她不要他了。 心里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 他必须找到她! 霍寒山握紧手里的丝绒盒子,缓缓地站起身来,踉跄着往医院外走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期望—— 她只是在生他的气,只要他好好跟她道歉认错,她会原谅他的,他们还会回到以前那样…… 想到这里,霍寒山像是突然找到了动力,他脚下的步子加快。 而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启动的时候,韩晋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 “老霍,大事不好了,小明嫣她订了张飞去M国的机票,现在已经起飞了……” 霍寒山的脊背瞬间变得僵硬,好似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起来,耳边嗡嗡作响,电话里的韩晋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明嫣出国了…… 她—— 真的不要他了…… 第13章 大哥的死对头——傅沉修 十月江南。 细密的雨像是掺了青黛,天地晕染成一片朦胧的烟青色。 明嫣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江南烟雨,恍惚间想起京都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好风景。 “真要穿成这样?”陆奉归扯了扯红色领带,后视镜里映出他皱成一团疙瘩的眉头,“感觉跟卖保险似的。” 明嫣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这是咱们律师所的第一个案子,必须要开门红。” 陆奉归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明嫣,绯红的唇釉,黑色西装掐出纤细的腰线,胸前点缀的是红色珊瑚状的胸针…… 好看是真好看。 可管用吗? 开始搞玄学了吗? 陆奉归撇了撇嘴,哪怕知道自己又在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但还是哭丧着脸道,“老大,跃华的法务部养着三支金牌律师团,他们的老板傅修沉去年刚把对手公司告到破产清算……” 似是听见了熟悉的名字,明嫣有一瞬的晃神。 傅修沉…… 她大哥明燃的死对头。 她自小就听说过这位天之骄子的名头,那是走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 据说他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创办了跃华生物,如今不过区区三年,跃华生物即将上市,市值上百亿。 如今傅修沉的跃华生物风头正劲,这才引得一些投机取巧的公司妄图复制跟风,自此侵权案频发,跃华生物的法务部重拳出击,一记杀鸡儆猴誓要震慑住后面的宵小之辈。 所以,若不是所有律所都畏惧跃华的手段,这案子又怎会落到他们这种刚刚成立不到一个月的律师事务所头上。 明嫣抿了抿唇——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收回思绪,握拳鼓劲儿,一脸的志在必得:“所以我们要抢在他们提交诉状前,把赔偿金额压到一百万以内。” 陆奉归快速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难哪!” “闭嘴!” 话音未落,商务车已停在跃华大厦前。 玻璃幕墙映着流云,像是把整片江南的天穹都裁下来贴在墙上。 明嫣望着旋转门里匆匆掠过的西装革履,忽然想起五年前她第一次跟霍寒山见客户的情景,如今回忆起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您好,我们是明嫣律师事务所的,跟贵公司的法务部约好的十点见面。” “二十二层会议室。” “谢谢。” 明嫣和陆奉归进了电梯,轿厢镀着暗金纹路,数字不断攀升。 电梯镜面映出她鸦黑色的西装裙,像一枝插在钧窑瓷瓶里的白山茶。 瞥了一眼身旁,明嫣突然轻笑了一声,“陆奉归,你抖什么?” “……” 陆奉归垮着一张脸,“我……我能不抖嘛,咱们一会儿见的可是跃华法务部总监周慕言,那可是跟京都第一律师霍寒山齐名的人。” 骤然听见‘霍寒山’的名字,明嫣脸上的笑意敛了敛,脸上有一瞬的失神,随即勾了勾唇,“怕什么,他们都是肉体凡胎,不比我们多张嘴!” “老板,人家在律师界可是大佬。” “大佬都有病,咱不同情他们。” “……”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地到了二十二楼。 会议室门打开的刹那,满室沉香扑面而来。 来之前明嫣虽然说了不怕他们,但是,看见周慕言身后的十几名西装革履的律师同行……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同周慕言握手,“周律师,您好。” “还真是明小师妹……”周慕言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握手,“看见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 见对方跟自己主动攀交情,明嫣这次笑得亲和力直接拉满,“周学长,好久不见。” “明嫣律师所……”周慕言似笑非笑地望着明嫣,“明小师妹终于幡然醒悟了,不跟着某人助纣为虐了。” 明嫣知道周慕言说的某人是谁。 若是论熟读律法条文,周慕言的确比不上霍寒山,但是论为人处世…… 十个霍寒山绑一起也斗不过周慕言。 只不过,那时的霍寒山身边总有一个帮他拼荆斩棘的明嫣。 周慕言当年离开京都,也是因为‘既生霍何生周’,如今在江南大杀四方,也是因祸得福。 倒是明嫣一转眼就入了周慕言的地盘讨生活,不得不说是这造化弄人。 一旁轻微抖着的陆奉归一听周慕言竟然跟自家老板认识,还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心里顿时腾起一股希望——这官司有门儿了! 只是,等两人一落座,周慕言就直接亮出锋利的爪牙,直接把陆奉归给整自闭了。 “贵司侵权事实清楚,我们要求赔偿金额上浮30%。” “至于明律师提出的‘非主观故意’言论实在是无稽之谈,我们这边掌握的证据可不是这样,要不你们好好看看?” 一沓证据甩在明嫣面前。 这根本就用不着法律条文诡辩了。 直接可以称得上是犯罪证据。 明嫣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寻思着当年霍寒山怎么就不斗死他呢! 心里腹诽,可明嫣面上却是从容不迫,将案卷推向长桌对面,“贵司主张的惩罚性赔偿,需要证明我方存在主观恶意。根据《专利法》第六十二条,我当事人属于善意使用……” 双方你来我往,可谓是满室剑拔弩张。 而就在明嫣觉得今天这官司肯定不能善了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一时间,法务部众人齐刷刷起身,明嫣看见周慕言瞬间绷直的脊背。 她下意识的回眸—— 男人背光而立,剪裁精良的黑西装裹着劲瘦腰身,抬手解开袖扣的动作露出腕间的手表,曜石黑映着冷白皮肤,有种莫名的禁欲感。 ——完球了! 傅修沉怎么来了? 明嫣在心中无声哀嚎,知道今天这案子不光不能善了,傅修沉八成还会迁怒,她今天代理的这个公司估计会被他告到破产! “傅总。”周慕言声音发紧,“您怎么过来了,这点小事交给我们法务部处理就好。” 傅修沉径自坐在主位,水晶吊灯在他眉骨投下阴翳。 他却没有搭理周慕言,垂着眸子翻动桌子上的文件,随着他的动作,腕间的表链磕在实木桌沿,忽然抬眸看向明嫣,“明……律师对吧?” “……” 第14章 这分明就是放水! 傅修沉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投聚在明嫣身上。 明嫣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您好,傅总……” 傅修沉向后倚靠在靠背上,穿着西装的修长双腿交叠,“明律师觉得怎样的证据能构成主观恶意?” 明嫣只觉得喉头发紧,其实所谓的主观善意还是恶意,这种才是律师可以插手诡辩的地方。 也是突破口。 但傅修沉一上来就直掐要害,简直半天活路都不给她留! 果然大哥说的没错——这死老狐狸不是好人! 她当初就不该财迷心窍接这桩诉讼! 只是半途而废也不是明嫣的性格。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一一列举。 这是她翻了三天三夜的资料才找出来的唯一漏洞。 不求逆风翻盘,只求别输得太惨。 “嗯,说得挺有道理。” “?” 看着明嫣满脸的懵,傅修沉忽地轻笑一声,屈指叩了一声桌面,“贵所接这个案子前,看过被告公司的财务报表吗?” 明嫣在他迫人的视线下点头,将文件推过桌面时,“跃华主张的五百万赔偿金,是基于近三年平均销售额的十倍计算。”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傅修沉投过来的视线侵略感十足,让她忍不住的后背发麻,“但根据《专利法》第六十五条规定,可以在专利权人不愿意或者不能够实施其专利的情况下,允许其他人实施该专利,以促进技术的应用和推广。” “所以,就我司的主观善意来说,我的建议是将赔偿金控制在一百万以内才算合理……” 傅修沉摩挲着腕间的表盘,扭头去看周慕言,“周律师觉得呢?” 周慕言:“……” ——他不想觉得。 不得不说,明嫣找的角度的确刁钻,真不愧是跟在霍寒山身边这么多年,他真是小看这个小丫头了! 而就在周慕言默默腹诽的时候,傅修沉敲了敲桌子,“既然周律师也觉得没问题,那就按明律师的建议来……” “!!!” 周慕言简直要疯了。 他什么时候觉得没问题了? 明明优势在他们,就算明嫣诡辩之才了得,却也有再逼一步的余地,没必要妥协。 更何况,今天这事儿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这侵权案还不得翻天了? “傅总,我觉得……” 可还没等周慕言说话,傅修沉忽然勾起唇角看向明嫣,“最近跟你大哥联系过吗?”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就连明嫣都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只是单纯闲聊? 还是准备要出杀招弄死她了? 突然提她大哥干什么? 他跟大哥不是死对头吗? 见她不说话,会议室里的气氛不由得有些微妙起来。 陆奉归垂下眼眸,连忙在桌下碰了碰她的膝盖。 “还没……” “那你可以联系一下,我听说他最近春风得意,海外市场拓展顺利,名声已经传到国外了。”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傅修沉的几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思各异。 周慕言自然是首当其冲。 他跟在傅修沉身边多年,太清楚自家大老板和明家大少爷那种王不见王、针尖对麦芒的关系了。 傅总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夸明燃? 提到他不阴阳几句都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狐疑的目光在傅修沉和明嫣之间来回逡巡,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难道……傅总这是看上了明家这位小姐? 不可能吧? 他跟在傅总身边这几年,就算是路过条狗都是公的,外头可一直在传他性取向有问题…… 他家傅总明牌厌女,更何况明嫣还是死对头的妹妹…… 而此时的明嫣被数十双眼睛盯着,只觉得后背发麻,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傅总,我会的……” 傅修沉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那笑意极淡,却瞬间冲散了他周身部分的冷冽,让他眼尾那颗小小的朱砂痣都显得鲜活了几分。 他不再看她,转而看向周慕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表链,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周律师,就按照一百万拟和解协议吧。” “傅总……”周慕言几乎是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不认同,“这……这不好吧?如果开了不好的先例,以后类似的案子……” “你刚才不是没意见吗?”傅修沉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 “……” 周慕言简直要吐血。 他哪儿是没意见啊? 他准备了一箩筐的杀招,铁定能杀得明嫣片甲不留! 可他家大老板压根没有给他机会说话好不好?! “傅总,我觉得……” 可还没等他说完,傅修沉就抬了抬手,“法理不外乎人情,明律师给出的法理和情理都足够充分,再说了,及时止损拿到确定的赔偿,比陷入一场冗长的诉讼更符合商业逻辑。”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既点了明嫣的专业能力,又抬出了商业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可周慕言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分明就是放水! 而且还是放了一整个太平洋的水! 周慕言内心哀嚎,却不敢再反驳。 他跟了傅修沉这么多年,太清楚自家大老板做决定时的神态了——看似随意,实则一言九鼎,绝无转圜余地。 他只能憋屈地应道:“是,傅总,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明嫣和陆奉归时,已经勉强恢复了专业律师的镇定,只是语气难免有些僵硬:“明律师,既然傅总发话了,那就按这个方案来。我们会尽快拟好和解协议,赔偿金额定为一百万,一次性支付。希望贵所的当事人也能尽快履行承诺,停止侵权行为并签署相关文件。” 峰回路转! 明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下一个潜在客户去哪里找,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巨大的惊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有些怔忡,她下意识地又看向傅修沉。 可男人却已经微微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摩挲表盘的手指上,只露出侧脸的线条锋利冷硬。 陆奉归终于满血复活,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当然!非常感谢傅总、周律师!我们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督促当事人尽快签署协议,绝对不再给贵司添任何麻烦!” 接下来的流程变得异常顺利。 周慕言效率极高,很快就让助理准备好了初步的和解协议框架。双方就一些细节条款进行了简短磋商,基本上都在傅修沉默许的范围内快速达成一致。 明嫣全程都有些恍惚,签字的时候,手指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她努力集中精神,核对每一个条款,确认无误后,才在乙方代理律师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就在她落下最后一笔的瞬间,周慕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明嫣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屏幕上跳跃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霍寒山。 第15章 霍寒山他疯了吧! 周慕言这会儿正满心不爽,正准备最后检查一下合同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冷不丁地震动了起来。 霍寒山? 周慕言挑眉,这可真是活久见了! 这人竟然还会给他打电话。 此时的明嫣已经签完合同,周慕言当即让身后的助理帮忙检查,然后拿着手机走到了会议室的落地窗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嘲讽:“哟,霍大律师?今天刮的什么风,竟然劳您亲自给我打电话?” 他还在等霍寒山像往常冷冰冰地反唇相讥,然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最近有见过明嫣吗?” 这话一出,周慕言愣了一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霍寒山? 他什么时候学会好好说话了? 周慕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明嫣。 她正微微侧着头听陆奉归低声说着什么,侧脸线条柔和,仿佛自己这个电话与她毫无关系。 周慕言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压下那点不自在,故意拉长了语调,“明嫣?你说哪个明嫣?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那个跟前跟后,帮你收拾了无数烂摊子的小学妹?” 他这话刻薄又戳心窝子,本以为会激怒霍寒山,却只听到电话那头呼吸猛地一重,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弱,“周慕言!我没时间跟你绕弯子!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你告诉我,你到底见没见到她?” 周慕言彻底愣住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霍寒山如此…… 不像霍寒山。 那层冰冷坚硬的壳仿佛碎掉了,露出了里面从未示人的鲜活。 这甚至让他一时忘了嘲讽,下意识地就想如实相告——人就在我这儿,刚签完合同。 “她……” 可他刚张开嘴,一个字还没吐完整,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傅修沉却突然开了口,“周律师……” 傅修沉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语气平淡无波,“这份补充条款,过来看一下。” 周慕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电话那头仓促地说了一句:“我这边有急事,回头再说!” 说着不等霍寒山那边反应,他已然飞快地挂断了电话,转身朝着傅修沉走去。 “傅总……” 周慕言原本还在胡思乱想,一对上傅修沉抬起的视线,那点心思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傅修沉的眼神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周慕言却无端地感到一股压力,总觉得自家大老板此刻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是因为这桩赔本的和解案? 还是因为…… 周慕言不敢细想,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俯身去看那份所谓的补充条款。 另一边,明嫣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方才周慕言话筒里的声音还是零星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不知怎么,心底那片自以为已经平静的湖面,终究还是被投下了石子,漾开一层层的涟漪。 霍寒山竟然还在找她?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以为他早就该和秦婉双宿双飞了。 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任劳任怨,还能帮他挡掉无数麻烦的工具人,所以不习惯了? 还是说他想继续找她做秦婉的移动血包? 明嫣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点纷乱的思绪压回心底,拿起签好的协议,起身:“傅总,周律师,既然协议已经签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后续事宜我们会及时跟进。” 傅修沉的视线从文件上抬起,落在她脸上,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嗯。” 明嫣不再停留,拿起自己的东西,带着还有些飘飘然的陆奉归,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电梯一路下行。 陆奉归兴奋地搓着手:“老板!你太神了!一百万!居然真谈下来了!咱们律所这下算是开门红了吧?今晚必须庆祝一下!” 明嫣扯了扯嘴角,却没什么笑意,心里乱糟糟的。 电梯门打开,江南湿润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稍稍驱散了些许心头的滞闷。 两人刚走到大厦门口,陆奉归一边低头用手机软件叫车,一边习惯性地刷着新闻。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劲爆消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怪叫:“卧槽?!不是吧?!” 明嫣被吓了一跳,蹙眉看他:“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陆奉归猛地将手机屏幕递到明嫣眼前,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老……老板!你看!京大校友论坛……这……这上面说的明嫣……该不会就是你吧?!” 明嫣疑惑地低头看去—— 只见京大校友论坛最热的一条帖子标题赫然写着:【重金悬赏寻人!明嫣,女,原京都明寒律师事务所律师……】 发帖人ID:霍寒山。 下面的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 【卧槽?!本人?!霍寒山师兄?!】 【真的是霍神本尊?他怎么会发这种帖子?】 【明嫣师姐?她不是跟霍神一起创业合开的明寒律师所吗?怎么了这是?】 【‘提供有效线索者重谢’……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看这语气不像吵架,倒像是人丢了……】 【一个月前就联系不上了?什么情况?失踪了?】 明嫣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在瞬间涌向大脑,又急速褪去,让她耳边嗡嗡作响。 霍寒山这是疯了吗? 他竟然用这种近乎公开的方式,在京大论坛上……找她?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为了彻底离开,做得那么决绝,辞了职,卖了房,切断了所有他能找到的联系方式,甚至故意买了出国的机票制造假象,最后辗转藏身于江南一隅。 她以为她已经表现得足够明白,她成全他和他的青梅,退出他那波澜壮阔的人生。 为什么? 为什么过去了一个多月,他还不肯放过她? “老板……这……这真是找你啊?”陆奉归看着明嫣骤变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霍律师他……他这是……你们……” 明嫣将手机塞回陆奉归手里,面色如常,“不是我。” “啊?” “啊什么啊?走了,回律所了。” 陆奉归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帖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偶像霍寒山……和他老板明嫣……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第16章 我马上去江南 京都,明寒律所顶层办公室。 霍寒山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眉头紧锁。 周慕言最后那句仓促挂断的电话,像一根细刺,扎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不对劲。 周慕言虽然一向跟他不对付,说话也惯常夹枪带棒,但方才电话里的反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尤其是当他问起明嫣时,周慕言那瞬间的停顿和下意识的反问,绝不像是毫不知情的样子。 霍寒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周慕言,你见过明嫣了,是不是?她在江南?】 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死对头可能施舍的回复上。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终于亮起。 周慕言的回复简短得近乎敷衍:【是。】 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霍寒山心中连日来的阴霾和不确定。 她真的在江南! 周慕言见过她! 就在刚才…… 所以他接电话时语气才那么奇怪!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急切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再也坐不住,猛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抓起车钥匙和外套就往外冲。 “老霍?”一直等在外间的韩晋被他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跟上,“怎么了?有消息了?” “她在江南!周慕言见过她!”霍寒山脚步飞快地走向电梯,“给我订最快一班去江南的机票!现在!马上!” 韩晋先是一愣,随即也松了口气,“太好了!总算有消息了!我这就订!” 他一边快速订票,一边忍不住念叨,“我说什么来着?明嫣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真舍得……你去了好好跟人家说,别再冷着脸了,女孩子是要哄的……哎,你等等我!” 霍寒山仿佛没听见他的絮叨,电梯门一开就疾步走了进去,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周慕言那个简单的“是”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希望灼烧着他。 他要去找她。 明嫣,你等我! …… 而与此同时,江南,跃华生物集团大楼会议室。 周慕言发完那个“是”字,便将手机随意地放在了会议桌上,转身去跟法务部的同事交代和解协议的后续执行细节。 他压根没把霍寒山这突如其来的追问当回事,只当是对方找不到人急疯了,偶然得知一点线索就来打听而已。 他更头疼的是眼前这桩被大老板强行“贱卖”的和解案,以及傅修沉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低气压。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新消息预览弹了出来。 发信人:霍寒山。 内容:【我马上去江南!】 这条信息恰好被坐在一旁尚未离开的傅修沉收入眼底。 傅修沉的眸色倏然深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光,像平静湖面下骤然涌动的暗流。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正背对着他的周慕言,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周律师。” 周慕言连忙回头:“傅总,您还有什么指示?” 傅修沉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扫过会议室里尚未完全散去的工作人员,语气平淡无波,“通知法务部全体,今晚加班。” “啊?”周慕言懵了,下意识看向窗外还没下山的太阳,“傅总,是……有什么紧急案子吗?”今天除了明嫣这桩,没听说有什么急事啊? “嗯。”傅修沉淡淡应了一声,却并不解释是什么紧急案子,只是屈指敲了敲桌面,“把所有正在进行中和即将启动的侵权诉讼案卷,全部重新梳理一遍,尤其是赔偿金额的计算依据和主观恶意的证据链,我要最详细的报告,明早九点,放在我办公桌上。” “明……明早九点?”周慕言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 法务部手头光是重点诉讼就有七八个,普通维权案件更是多达几十个,一晚上全部重新梳理还要出详细报告?! 这是要通宵猝死的节奏啊! “傅总,这……时间是不是太紧了点?”周慕言试图挣扎一下。 傅修沉抬眸看他,眼神没什么温度:“有困难?” 周慕言瞬间把话咽了回去,头皮发麻:“没……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他欲哭无泪,心里疯狂呐喊:到底是谁又惹这位祖宗不高兴了?! 这突如其来的加班地狱是为什么啊?! 傅修沉不再多言,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迈步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周慕言和一众法务部精英们在原地哀嚎遍野。 …… 京都,机场高速。 韩晋开着车,风驰电掣地赶往机场。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一言不发、脸色紧绷却眼底带着光亮的霍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他算是亲眼见识了霍寒山是怎么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明嫣的。 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网,放下手头所有重要的案子,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股偏执和急切,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冷静自持? 旁人都说霍寒山冷心冷情,可韩晋却觉得,他对明嫣,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种‘不一样’藏得太深,连霍寒山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或者说,不愿承认。 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如山崩海啸般反噬。 “找到人之后,好好说,别再端着你那臭架子了。”韩晋忍不住又嘱咐道,“明嫣那丫头看着软和,骨子里倔着呢,这次能做得这么绝,肯定是伤透心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霍寒山的手机响了起来。 霍寒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律所前台的号码,他微微蹙眉接起:“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前台小姐小心翼翼的声音:“霍律师,秦婉小姐来了,说给您送晚餐,您看……” 霍寒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语气冰冷:“就说我不在,让她走。” 然而,电话还没挂断,话筒里便传来秦婉娇嗲的声音,“寒山?你还在忙吗?阿姨让我来看看你,我给你带了……” 可还没等她说完,霍寒山已然挂断了电话。 秦婉听着话筒里响起的‘嘟嘟’忙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都怪明嫣那个贱人! 明明她是被自己捉奸在酒店没脸见人才跑的,可寒山却迁怒到她身上! 她招谁惹谁了? 第17章 别再自取其辱了 秦婉不甘心地又拨了过去,结果这次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 “啊!”秦婉气得尖叫一声,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桶砸在地上。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胸脯剧烈起伏着。 明嫣这个贱人,真是阴魂不散,走了都不让人安生! 秦婉铁了心要等到霍寒山回来,她就不信他不回律所! 她直接走到接待区的沙发上坐下,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对前台小姐颐指气使:“给我倒杯咖啡,要现磨的,不加糖不加奶。” 前台小姐认得这位经常来的秦小姐,也知道她和霍律师关系似乎不一般,不敢得罪,只好应声去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秦婉从最初的信心满满等到焦躁不耐,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却始终不见霍寒山的身影。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秦婉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堆起甜美的笑容迎上去:“寒山,你终于回……” 她的笑容和话语在看清来人时,瞬间僵在脸上。 来的不是霍寒山,是拎着公文包的韩晋。 韩晋显然也没料到秦婉竟然还在这里,他愣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皱起:“秦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秦婉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一脸的委屈和不忿:“寒山呢?他去哪儿了?我等他一下午了!” 韩晋心里不禁一阵烦躁。 他当然知道秦婉对霍寒山的心思,也更清楚霍寒山对她根本没那意思,以前不过是碍于她母亲的救命恩情,还有明嫣的懂事和包容,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现在明嫣都被她逼走了,她还在这里摆什么谱? “老霍出差了。”韩晋没什么好气地说道,绕过她就想往办公室里走。 “出差?”秦婉立刻拦住他,“去哪里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韩晋停下脚步,看着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冷了下来:“秦小姐,老霍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好像没有义务向你汇报吧?” “你!”秦婉被他的话噎得脸色一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顿时软了下来,“韩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关心寒山,他最近状态那么差,我担心他……” “你担心他?”韩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秦婉,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己不能趁虚而入?” 秦婉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她尖声道:“韩晋!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韩晋毕竟是律师,论起唇枪舌剑,十个秦婉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往前逼近一步,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秦婉,看在阿姨当年拼死救了老霍的份儿上,我好心劝你一句,趁早死了这条心。他心里装着谁,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明嫣那个贱人哪里比得上我?!”秦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撕掉了伪装,面目扭曲地吼道,“她不过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我才是跟寒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现在都滚了!滚得远远的了!寒山哥迟早会看清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 “适合?”韩晋冷笑一声,“适合天天搬弄是非?适合跑到别人女朋友面前耀武扬威?还是适合在人家婚礼当天闹自杀?” 秦婉的脸色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韩晋的眼神冰冷,“秦婉,给自己留点体面吧。老霍为什么躲着你,你难道真不明白?他以前容忍你,是看在你母亲救命的恩情上,现在明嫣走了,你那点情分也被你自己作没了。别再自取其辱了。” 这番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秦婉的心口,将她所有的伪装和幻想都撕得粉碎。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晋,‘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来。 韩晋他懂什么? 她跟寒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只有她跟霍寒山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嫣她根本就配不上寒山! “韩晋!你……你浑蛋!”秦婉最终只能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毫无杀伤力的狠话,“你们都被明嫣那个狐狸精灌了迷魂汤了!你们会后悔的!” 韩晋看着她狼狈逃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看到霍寒山登机前发来的短信,眉头又皱了起来。 江南…… 希望老霍这次,能顺利把人找回来吧。 …… 另一边,秦婉哭着跑出明寒律所的大楼,坐进自己的车里,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 巨大的屈辱感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帮着明嫣? 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哭了半天,她猛地抬起头,妆容早已哭花,眼神里却充满了怨毒和狠厉。 不行! 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寒山一定是去找明嫣了! 他刚才说出差…… 她擦干眼泪,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冰冷:“喂?帮我查一下霍寒山今天的航班信息……对,立刻!马上!我要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 江南,明嫣律师事务所。 虽然初创艰难,但凭借着从跃华虎口夺食的辉煌战绩,明嫣律师事务所在本地中小企业和创业圈里一夜之间打响了名气。 接连几天,咨询和委托的电话络绎不绝,办公桌上的案卷堆成了小山。 明嫣和陆奉归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明嫣很享受这种忙碌,它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胡思乱想,去回忆那些不该回忆的人和事。 她正埋头研究一份新的合同草案,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先是一怔,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王梅。 霍寒山的母亲。 离开京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之前的手机号她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只是今天为了办理银行业务才临时插卡开机。 可她没想到,就这么点儿功夫,王梅竟然打来了电话。 明嫣抿了抿唇,抬手挂断了电话。 可是,没过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明嫣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她深吸一口气,这才摁下了接听键,“阿姨,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第18章 霍寒山来了! “明嫣……” 王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你……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也不跟阿姨打个招呼,你……最近还好吗?是不是回家了?”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明嫣觉得无比讽刺和陌生。 在过去五年里,王梅虽然认可她是霍寒山的女朋友,但态度始终是矜持甚至略带挑剔的,从未如此‘慈爱’过。 “我很好,谢谢阿姨关心。”明嫣的声音疏离而客气,“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王梅在那头似乎哽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软和,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明嫣啊,之前……之前是寒山不对,阿姨代他向你道歉。那孩子就是这样的性子,轴得很,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但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还辞了职卖了房,你这孩子……得多伤心啊……” 明嫣沉默地听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 这些话若是在一个月之前听到,她保证会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现在—— 就只觉得讽刺。 “阿姨知道,婚礼的事是寒山混账,委屈你了。”王梅继续说着,“你回来吧,好不好?阿姨保证,这次一定让他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你们先去把证领了,婚礼咱们慢慢筹备,一定办得比上次还隆重,好不好?别再跟寒山赌气了,他这段时间跟丢了魂似的,天天不着家,就知道找你,人都瘦了一圈了……” 听着王梅的话,明嫣只觉得无比疲惫。 看,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以为她只是在赌气。 以为弥补给她一场婚礼,就能抹平所有的伤害和失望。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清明和决绝:“阿姨。” 她打断王梅的话,“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和霍寒山已经结束了,不是赌气,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请您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给我打电话了。也请您转告他,不要再找我了,各自安好吧。” 电话那头的王梅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愣了好几秒,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惯有的不满和急躁:“明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寒山他都这样找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他跪下来求你吗?他就天生这样冷淡的性子,对你已经很不一样了……” “阿姨!”明嫣加重了语气,再次打断她,心底最后那点因为对方是长辈而残存的客气也消失殆尽,“我很忙,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祝您身体健康。” 说完,不等王梅再开口,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她努力平复心情,准备重新投入工作时,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陆奉归大惊小怪的声音,由远及近: “老板!老板!你快出来看看!猜猜谁来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兴奋,甚至有些变调。 明嫣被他吵得心烦意乱,还以为是他又拉来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客户,勉强打起精神,一边起身一边无奈道:“来了来了,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她说着,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而此时的办公室门外,陆奉归一脸兴奋地侧身让开,他身后,那个西装革履却掩不住风尘仆仆的男人,赫然闯入了明嫣的视线。 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那双曾经冰冷淡漠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汹涌的情绪。 是……霍寒山。 明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握着门把的手猛地收紧,血液在刹那间涌向四肢百骸,又急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种近乎荒谬的眩晕感。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的声音都褪去,只剩下她骤然失控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她自认做得足够隐蔽,切断了所有过去的联系,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京都的旧友她的去向。 可她没有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霍寒山看着她的脸,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沙哑的低唤: “嫣嫣……” 霍寒山就那样站在那里,风尘仆仆,西装外套的领口微敞,露出里面一丝不苟却略显凌乱的衬衫领口。 他似乎清瘦了许多,下颌线更加锋利,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但那双向来冷冽的眸子此刻却像燃着两簇幽暗的火,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情绪——急切、悔恨、痛苦,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灼热。 陆奉归还在一旁激动得语无伦次:“老板!是霍律师!霍律师来江南了!他肯定是来找你的!我就说嘛……”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明嫣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细微的刺痛感让她瞬间从巨大的震惊和僵滞中回过神。 不能慌。 她对自己说。 他们已经结束了。 明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她甚至没有看霍寒山,而是将目光转向一脸兴奋的陆奉归,语气平静无波,“以后无关人员不要随意带进来,下次注意。” “啊?”陆奉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他可是霍寒山! 享誉全圈的顶级律师! 他的偶像! “老板,他是霍……” “我知道他是谁。”明嫣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但这与我们律所目前的业务无关。陆律师,你手头有关于跃华的后续执行细节整理好了吗?客户下午就要。”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陆奉归所有的激动和热情。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明嫣的表情太冷了,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而霍寒山虽然站在那里,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极其压抑紧绷的气场。 这……不像久别重逢的喜悦,倒像是…… 陆奉归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噤声,不敢再多话,连忙低下头:“还……还没,我这就去整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溜回了自己的工位,假装忙碌,却竖起了耳朵。 而此时的办公室门口,只剩下明嫣和霍寒山。 空气凝滞的可怕,落针可闻。 霍寒山看着她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看着她眼中彻骨的疏离和冷漠,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象过无数次找到她时的场景。 她可能会哭,可能会骂他,可能会打他,甚至可能会转身就跑…… 任何一种激烈的反应,他都有心理准备,他都愿意承受。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一副样子。 平静。 是那种将他视为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平静。 这比任何指责和怨恨都更让他恐慌。 第19章 千里追妻 “明嫣……”他上前一步,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明嫣终于抬眸,正视他。 她的眼神清亮,却没有任何波澜。 霍寒山也望着她。 面前的少女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漂亮模样,若是再笑得眉眼弯弯地跟他说话,他肯定会以为这一个多月只是他大梦一场。 “霍律师,”她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你找我有事?” ‘霍律师’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霍寒山的心里。 她以前私底下,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霍寒山’,生气的时候会叫,开心的时候会叫,偶尔撒娇时也会软软地叫…… “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干涩地挤出几个字:“嫣嫣,我找了你很久,终于找到你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握明嫣的手腕,却被她下意识地躲过,“你找我做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有同意。” 明嫣几乎要冷笑出声。 “分手这种事情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更何况,她现在很好。 没有那些无止境的失望和等待,没有需要她去揣摩和讨好的冷漠,更没有插足在他们之间上蹿下跳的小青梅,她好得不能再好。 她微微侧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如果霍律师没有其他公事,我还要忙,恕不奉陪了。” 她的冷漠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凌迟着霍寒山的神经。 他看着她转身就要回办公室,几乎是本能的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明嫣,我们谈谈好不好?” 明嫣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少女瓷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但那不是动容,而是浓浓的厌恶和愤怒。 霍寒山只觉得心口处被撒了一把羊毛针,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因为天生的情感冷漠症,很多时候,他都无法与人共情,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开心、生气、难过,更不会关心这些。 可如今,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都是明嫣像只明亮的小太阳一样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转,他以前只觉得烦,可如今这个小太阳离开了他,却让他陷入无限的恐慌之中。 “明嫣,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霍寒山的眉头紧皱,他记得韩晋送他来机场前的嘱托,让他跟明嫣道歉。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韩晋既然反复嘱托的事情,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霍寒山!”明嫣连名带姓地叫他。 霍寒山的眼底燃起亮光,满脸希冀地望向她。 可是,此时少女的脸上却不是他预料之中的欢喜,而是极力压制的怒火,“请你放尊重点!这里是律师事务所!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你想忽略就忽略,想起来了就跑来纠缠!” “你的道歉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求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你看不见我吗?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你,我非常好!” “不是的……明嫣,我不是……”霍寒山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刺得遍体鳞伤,心慌意乱地想要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弥补,我想……” “弥补?” 明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你打算拿什么弥补?再许给我一场盛大婚礼的空头支票?还是又一句轻飘飘的‘下次不会了’?霍寒山,我们已经结束了!” 霍寒山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无法反驳的事实,都是他亲手铸成的错。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猛地转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霍寒山彻底隔绝在门外。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震得霍寒山耳膜嗡嗡作响。 他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办公室里,明嫣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刚才强撑出来的冷静和强势在瞬间瓦解,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迟来的钝痛和酸楚。 她以为她早已放下,早已不在乎。 可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委屈、愤怒和失望,还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门外,久久没有传来离开的脚步声。 只有一片死寂。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他走了。 明嫣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 跃华生物大厦。 法务部总监办公室。 周慕言刚挂断一个客户的电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想到昨晚通宵达旦的加班地狱,他就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家傅总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搞这么一出,简直要了老命。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瞥见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周慕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慢悠悠地接了起来,语气拖得老长:“喂?霍大律师?又有什么指示啊?这是到江南了?需要我给你导航吗?” 电话那头的霍寒山沉默了几秒,呼吸声有些重,似乎正在走路,背景音里有隐约的车流声。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冰冰地反唇相讥,而是声音低沉地直接问道:“你昨天见到她了?” 周慕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悠哉悠哉地转着笔:“见到谁啊?霍律师,你说清楚点嘛,我昨天见的人可多了。” “周慕言!”霍寒山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几分急躁和压抑的火气,“你昨天是不是见到明嫣了?” “哦……明嫣小师妹啊!”周慕言故意拉长了语调,笑得不怀好意,“见到了啊,怎么?霍律师这是……千里追妻追到江南来了?动作够快的啊!” 第20章 活该! 周慕言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霍寒山此刻憋屈又不得不低头问他的模样,心里简直爽翻了天。 这么多年被霍寒山压一头的恶气,终于出了! 霍寒山再次沉默,默认了他的说法。 周慕言更来劲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我说,你到底怎么人家了?能把那么死心塌地跟着你的人都给气跑了?这得是犯了多大罪过啊?该不会是出轨……” “没有!”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就冷声打断他,声音硬邦邦的,“是一些……误会,和我本身的问题。” 他显然不擅长解释和倾诉,语气干涩。 “误会?”周慕言才不信,“得了吧,就明小师妹那脾气,能因为你一点小误会就气成这样?” “要不你喊我一声学长,说不定我心一软,还能给你支两招呢?毕竟江南可是我的地盘,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他本是习惯性的调侃,并不觉得霍寒山真的会低头。 然而,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周慕言以为信号断了。 就在他准备再调侃两句时,霍寒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周慕言……”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学长。” “……” 周慕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霍寒山? 那个眼高于顶、冷漠寡情,从来只把他当空气的霍寒山? 竟然……叫他学长了?! 虽然是为了打探明嫣的消息被迫低头,但这破天荒的第一次,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周慕言震惊! “卧槽……”周慕言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眼睛瞪得溜圆,“霍寒山,你……你来真的啊?那明嫣小丫头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能让你这万年冰山低头喊学长?你这哪是栽了,你这是连人带冰山直接掉进马里亚纳海沟了吧?!” 霍寒山在那头没有反驳,只是呼吸声又重了几分,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又像是在默认。 周慕言消化了好一会儿这个惊天大瓜,才啧啧称奇地摇头,“行了行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见面了?吃闭门羹了?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霍寒山言简意赅,声音沉闷:“她不想见我,让我滚。” “哈哈哈!”周慕言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活该!让你以前对人爱答不理!现在知道错了吧?我们明嫣小师妹那可是人间清醒,甩了你那是及时止损!” 他笑够了,才摸着下巴,开始搜肠刮肚地回想昨天见明嫣的情景,以及自己对情场认识的理论知识,准备好好“指点”一下这个感情上的白痴。 “要我说啊,你这事儿办得就蠢。直接冲上门堵人,是最下乘的做法。明嫣那性子,外柔内刚,你越逼她,她反弹越厉害。你得……”周慕言说得正起劲,唾沫横飞。 然而,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办公室桌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周慕言下意识地扭头,只见傅修沉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 周慕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电话,却已经来不及了。 傅修沉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更冷了几分,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周律师。” 周慕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身:“傅总……” 傅修沉的目光扫过他桌上堆积的文件,又落回他脸上,淡淡开口:“恒源的案子,对方提出了新的和解方案,法务部的评估报告我看过了,不够详细。” 周慕言一愣:“傅总,那个案子的评估报告昨天不是已经……” “重新做。”傅修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要看到所有潜在风险的量化分析,以及最坏情况下的损失预估模型。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报告放在我桌上。” “明……明天早上?”周慕言眼前又是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恒源那个案子涉及复杂的跨境知识产权问题,光是理清法律关系就要耗费大量时间,还要做量化分析和建模?!这又是一个通宵的节奏! “傅总,这时间是不是……”周慕言试图挣扎。 傅修沉抬眸,眼神没什么温度:“有困难?” 周慕言瞬间怂了,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干笑一声,“没……没有困难!明天一早给您!” 傅修沉不再多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留下周慕言一个人欲哭无泪。 他有气无力地瘫回椅子上,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家大老板这是什么情况? 他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怎么天天就逮着他一个人往死里薅! …… 而另一边,明嫣律师事务所。 虽然被霍寒山的突然出现搅乱了心绪,但生活还要继续,工作更是最好的麻痹剂。 明嫣又接了一个新的委托案子,一家本地的小型设计公司被指控涉嫌抄袭一家大公司的广告创意。 对方来势汹汹,证据看似确凿,但明嫣在研究案卷时,发现其中有些蹊跷,很可能涉及对方公司内部人员的构陷和证据伪造。 而要找到突破口,关键证据可能隐藏在一次关键的商务应酬中——据说当时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和这家设计公司的前员工曾在某个高端夜总会‘烟雨江南’有过秘密接触。 “老板,这……真要去啊?”陆奉归看着手里关于‘烟雨江南’的资料,脸色有些发怵,“那地方听说乱得很,背景也复杂,咱们两个人去,能行吗?” 明嫣正在整理微型录音设备和隐藏摄像头,闻言头也没抬:“不然呢?证据不会自己送上门。对方咬得很死,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放心,我们只是去假装客人,搜集一些环境和人证信息,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确实存在不确定性。 但为了当事人的清白,也为了律所的口碑,这个险值得冒。 第21章 她的手,是你能碰的? 傍晚华灯初上。 ‘烟雨江南’夜总会门口已经是霓虹闪烁,豪车云集。 夜总会内,光线暧昧迷离。 震耳欲聋的音乐撞击着鼓膜,舞池里人影攒动,空气中混杂着酒精、香水和某种躁动不安的暧昧气息。 明嫣深吸一口气,挽住了陆奉归的胳膊。 两人相携走入大厅,眩目的灯光切割着迷乱舞动的人群。 为了今晚的行动,她特意换上了一条平时绝不会穿的黑色吊带短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脸上化了稍浓的妆容,褪去了几分律师的干练,添了几分妖娆和妩媚。 陆奉归身体僵硬,手心都在冒汗,压低声音:“老板……我,我有点晕……” “镇定点。”明嫣掐了他胳膊一下,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可能与案卷描述相符的包厢或人物,“就当是来玩的,自然一点,别一副要上战场的表情。” “老……老板,我尽量……”陆奉归声音发紧,手心都在冒汗。 他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纸醉金迷的地方。 明嫣按照之前打听到的信息,朝着据说那位前员工和对方负责人常去的VIP区域走去。 …… 而与此同时,二楼一间视野极佳的VIP包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隔音极好,将外面的喧嚣浮躁尽数屏蔽,氛围松弛而矜贵。 冰桶里镇着年份绝佳的酒液,空气中是高级雪茄的淡淡醇香。 几个男人散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姿态慵懒,谈笑风生。 他们衣着看似随意,却无一不是剪裁考究,质地精良,腕间不经意露出的手表更是价值不菲,通身透着一种居于食物链顶端的从容与矜贵。 “所以说,傅公子这是打算在江南扎根,彻底把‘沪圈太子爷’这名头拱手让人了?”一个穿着骚包印花衬衫的男人笑着打趣。 他是许宴清,许家的小儿子,如今在江南打理部分家族生意,也是这家‘烟雨江南’股东之一。 傅修沉慵懒地靠坐在真皮沙发上,长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 暖昧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平添几分难言的魅惑。 他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没接这话,反而踢了踢许宴清的鞋尖,“你小子倒是入乡随俗,把这‘副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旁边另一人笑道:“宴清这叫发挥特长,他这张脸,这身段,不去鸭店当头牌真是行业损失。” “滚蛋!” 许宴清笑骂一声,精准地接住傅修沉抛过来的金属打火机,在修长指间利落地转了个圈,动作潇洒不羁。 他挑眉,眼底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我这是给兄弟们提供一个放松的据点,懂什么?” 另一人将话题拉回正轨,看向傅修沉:“傅少,说真的,江南这边局面已经打开,傅氏根基也稳了,就没考虑过回京都?那边才是真正的风云际会。” 傅家在魔都根基深厚,称傅修沉一句“沪圈太子爷”都不过分,可他偏偏另辟蹊径,几年前就来江南独自开拓,硬生生将傅氏集团这块招牌在江南擦得锃亮,产业规模翻了几番。 原本大家都以为江南这边基业初成,傅修沉该挥师北上,剑指京都了,可他却似乎安于江南,丝毫没有北上的意向。 傅修沉神色淡漠:“京都太吵了,江南挺好的。”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几人皆知他的性子,便也不再深劝。 很快,包厢里的人说说笑笑,话题从生意转到近况,又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圈内的一些人和事。 不知是谁,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了一个名字:“哎,你们听说了吗?京都那个赫赫有名的‘第一律师’霍寒山,最近好像来江南了。” “霍寒山?明寒律所那个?他不在京都坐镇,跑江南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听说在到处找人。不过他的业务能力确实是这个,”那人比了个大拇指,“谁家要是有棘手的商业案子,趁他在,赶紧去堵人,机会难得。” “霍寒山……”有人沉吟,“听说性格冷得很,不太好请。” “有本事的人嘛,总有点脾气……” 包厢里议论声渐起。 傅修沉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听着,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酒杯壁。 听到“霍寒山”三个字时,他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一丝莫名的烦躁悄然升起。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视线透过包厢那面巨大的单向透明玻璃墙,望向外面光怪陆离,人头攒动的舞池。 目光原本只是随意地扫过,却在下一秒骤然定格—— 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熟悉身影,正被一个举止略显局促的男人搂着腰,混在人群中跳舞。 那男人动作生硬,明显心不在焉,目光四处乱瞟。 是明嫣…… 和她那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助理。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个样子? 跟那个助理…… 傅修沉的眉头瞬间蹙起,眼底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厉。 …… 而此时的明嫣还在试图四处搜集证据。 只不过,她的容貌和身段在人群中太过惹眼,很快便吸引了几个明显喝高了的男人的注意。 那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嬉笑着围了上去,其中一个黄毛直接伸手,粗鲁地推开了笨拙的陆奉归,咸猪手就朝着明嫣的腰肢搂去。 “美女,一个人啊?陪哥几个喝一杯去?”流里流气的调笑淹没在震耳的音乐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陆奉归被推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后立刻想冲上去:“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可还没等他靠前,却被另一个壮汉轻易地搡开,差点摔倒在地。 明嫣脸色骤变,迅速后退一步,躲开那只手,厉声道:“请你们放尊重点!我们不认识你们!” “喝一杯就认识了啊!”黄毛嬉皮笑脸,再次逼近,旁边他的同伴也起哄着围上来,试图将明嫣和他们与陆奉归隔开,“哥哥们那桌酒好,保证让你开心!” “我是律师!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性骚扰,我可以告你们!”明嫣强迫自己冷静,试图用法律威慑他们,手悄悄摸向手包里的防狼喷雾。 “律师?哎呦,我好怕哦!”那几人显然喝多了,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更加兴奋,“律师妹妹更带劲!走吧走吧,别扫兴!” 说着,几人竟开始动手动脚,拉扯着明嫣就要往他们的卡座方向去。 陆奉归急得眼睛都红了,想冲上去却被死死拦住。 周围的音乐震天响,其他人要么没注意,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场合下的骚乱似乎司空见惯。 明嫣的心沉到了谷底,奋力挣扎,却敌不过几个男人的力气。 就在她几乎要被强行拖走,准备掏出防狼喷雾拼个鱼死网破之际—— 一道冷冽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冰刃划破喧闹的音乐: “她的手,是你能碰的?” 第22章 不想欠我人情? 拉扯着明嫣的黄毛动作一僵,下意识地回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地扫过那几个闹事的男人,最后落在被拉扯得衣衫微乱、脸色发白的明嫣身上。 那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无形压力。 “你他妈谁啊?少多管闲事!”黄毛被对方的气场慑了一瞬,随即酒意上头,壮着胆子骂骂咧咧,抓着明嫣手腕的手却下意识松了几分力道。 傅修沉没理会他的叫嚣,迈步上前。 他步伐沉稳,所过之处,围观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分开,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径直走到明嫣面前,视线在她微微泛红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眸色倏然转冷。 下一刻,他出手快如闪电——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听到黄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我的手!” 傅修沉修长有力的手指如同铁钳,精准地扣住了黄毛那只不安分的手腕,反向一折! 清脆的骨节错位声被音乐淹没,但黄毛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扭曲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傅修沉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仿佛掸掉什么脏东西。 黄疼得抱着手腕蜷缩在地,冷汗涔涔,酒彻底醒了,只剩下惊恐。 其他几人见状,酒醒了大半,看着傅修沉通身的气派和干脆利落的身手,意识到这人绝非善茬,可能惹不起,顿时色厉内荏地虚张声势:“你……你等着!” 傅修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垃圾:“滚。” 那几人被他眼神中的寒意慑住,搀扶着惨叫的同伴,灰溜溜地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就这样被干脆利落地化解。 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 快得让明嫣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傅修沉,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惊吓和后怕而剧烈跳动,呼吸微促。 一场风波,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 音乐依旧喧嚣,但这一小片区域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陆奉归这才连滚爬爬地冲过来,脸色惨白:“老板!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明嫣惊魂未定,松开抓着傅修沉衣服的手,“我没事,谢谢傅总。” 傅修沉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明律师,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明嫣抿了抿唇,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陆奉归已经抢先一步,带着后怕和感激,脱口而出:“傅总,我们是来找证据的!有个案子……” “奉归!”明嫣急忙打断他。 但已经晚了。 傅修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瞬间明白了大概。 他脸色微沉,没再多问,只是淡淡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完,不由分说,转身便朝着二楼VIP区域走去。 明嫣和陆奉归对视一眼,只好跟上。 穿过喧闹的大厅,踏上铺着柔软地毯的楼梯,楼下的喧嚣被逐渐隔绝。 走廊安静而私密,与楼下的迷乱仿佛是两个世界。 傅修沉推开一扇厚重的包厢门,里面奢华的景象和几位气质不凡的男人让明嫣和陆奉归脚步一顿。 “傅少,这什么情况?英雄救美去了?”许宴清挑眉,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傅修沉身后的明嫣和陆奉归,目光尤其在明嫣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傅修沉没理会好友的调侃,对明嫣道:“进来坐。”随即对许宴清使了个眼色。 许宴清会意,虽然好奇,但还是笑着起身:“行,你们聊,我们换个地儿喝。” 说着,便招呼着其他几个朋友离开了包厢,顺便把一脸懵的陆奉归也半推半请地带了出去。 转眼间,喧闹的包厢里只剩下傅修沉和明嫣两人。 突然的安静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明嫣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过短的裙摆,低声道:“傅总,刚才的事真的非常感谢……” 傅修沉走到沙发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 他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什么案子,需要明律师亲自来这种地方冒险取证?”他开门见山,声音听不出情绪。 明嫣接过水,指尖微凉。 她犹豫了一下,想到方才他的出手相助,以及此刻的处境,便简略地将设计公司被诬陷抄袭,可能需要从‘烟雨江南’这里找到对方构陷证据的事情说了一遍。 傅修沉安静地听着,指间的雪茄轻轻转动。 “所以,就你们两个?”他听完,抬眸看她“没有任何安保措施,就敢来这种地方查这种事?明嫣,你是律师,不是警察。” 他的语气清冷平静,却让明嫣感到一阵无地自容的窘迫。 她知道这次行动确实欠考虑,太过冒险。 “我……”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无从辩起。 傅修沉看着她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与方才在楼下强装镇定,据理力争的模样判若两人,心头那点莫名的火气消散了些许。 他掐灭了根本没点燃的雪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锁住她。 “这件事,我来处理。” 明嫣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傅总,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这是我自己的案子,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傅修沉打断她,“刚才如果不是我恰好看见,你打算怎么‘可以’?用你那瓶防狼喷雾对付四五个醉汉?还是指望你那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助理?” 他的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让明嫣瞬间哑口无言,脸颊因为窘迫和一丝被看轻的恼怒而微微泛红。 她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刚才的情形确实危险,若非他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这里是‘烟雨江南’。” 傅修沉靠回沙发,语气平淡,却点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许宴清的地盘,水深得很。你一个外地来的小律师,单枪匹马想在这里挖证据,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顿了顿,看着明嫣微微变化的脸色,继续道:“就算你侥幸拿到了点什么,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地带出去?打草惊蛇之后,别说证据,你和你的当事人,甚至你的律所,都可能惹上更大的麻烦。”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明嫣的心上,让她刚刚升起的那点不甘和倔强一点点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后怕和无力感。 她只想着取证,却忽略了这背后可能牵扯的复杂势力和风险。 她太急于证明自己,以至于有些冒进了。 看着明嫣渐渐黯下去的眼神和微微咬紧的下唇,傅修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 他并非要打击她,只是必须让她看清现实。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方式。” 他的语气放缓了些许,“许宴清是我朋友,由他出面,调取当晚的监控,询问相关侍应生,比你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有效得多,也不会引起对方警觉。” 明嫣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傅修沉说的是最优解。 以他的身份和与许宴清的关系,处理这种事轻而易举,而对她来说难如登天。 只是,无缘无故承受他这么大的人情…… 更何况还是她大哥的死对头…… “傅总,谢谢您的好意,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试图保持距离,“这毕竟是我的工作,我不想……” “不想欠我人情?” 第23章 你这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 明嫣哪儿能料到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傅修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微微后靠,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明律师不必觉得是欠人情,生意场上,互惠互利而已。” 他抬眸,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傅氏集团在江南的部分产业,近期正好有一些知识产权维护和合同纠纷需要处理,之前的合作律所合约即将到期” “如果明律师的律所有兴趣,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你帮我处理这些案子,我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很公平的交易。” 明嫣怔住了。 傅氏集团的业务?! 这对她这种刚起步的小律所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是足以让律所一跃跻身本地前列的巨大机遇! 她瞬间明白了傅修沉的用意。 以退为进,将一场可能的“人情债”变成了平等的“商业合作”。 这个男人…… 太懂得如何拿捏人心了。 见她沉默,傅修沉微微挑眉,“怎么?明律师是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没有信心,还是觉得傅氏的业务配不上你的律所?” “当然不是!”明嫣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落入了他的节奏。 傅修沉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稍纵即逝,“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后,可以让你的助理把律所的资料发一份给周慕言,后续他会跟你对接。” 他不再给明嫣犹豫的机会,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宴清,回来一下。” 没过一分钟,包厢门被推开,许宴清探进头来,笑得一脸暧昧:“哟,咱们的傅大公子跟美人儿谈完心了?” 傅修沉没理会他的调侃,“上个月十六号晚上,B区‘海棠’包厢的监控和侍应生名单,调出来,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李强’的人,以及当晚他和飞跃广告的人接触情况。” 许宴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收敛了玩笑神色,点了点头:“行,我马上让人去查。” 不得不说,许宴清的办事效率极高,一个电话打出去,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 挂断电话,他对傅修沉比了个“OK”的手势:“搞定了,最晚明天下午给你消息。” 傅修沉颔首,看向明嫣:“听到了?明天下午,等消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解决了明嫣奔波数日都未必能搞定的难题。 眼见着事情办完,明嫣不便久留,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扰傅总了,先告辞了。” 她转身欲走。 “等等。”傅修沉忽然叫住她。 明嫣疑惑回头。 只见傅修沉站起身,拿起自己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几步走到她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带着淡淡雪茄和冷冽木质香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明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傅修沉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将手中的西装披在了她肩上,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披着吧。” 西装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宽大得几乎将娇小的她整个裹住,裙摆下的风光被严严实实地遮住。 明嫣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傅总,我……” “别动。” 傅修沉打断她,声音不高,只是在收回手的时候,指尖似是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肩膀…… 他垂眸看着她,走廊的光线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率先拉开了包厢门,“走吧,我送你下去。” 明嫣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她拢了拢身上过于宽大的西装外套,低声道:“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厢。 傅修沉将她送到楼梯口,便停下了脚步,“我就不下去了,让许宴清的人送你们回去。” “好,再次感谢傅总。”明嫣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快步走下楼梯。 傅修沉站在原处,目光深邃地注视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缓缓收回视线,抬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刚才触碰过她肩头的指尖。 …… 楼下,陆奉归正坐立不安地等在大厅,一见明嫣下来,身上还披着件明显属于男人的昂贵西装,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迎了上去:“老板!你没事吧?傅总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明嫣摇了摇头,“没事,走吧,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陆奉归又惊又喜,还想再问,却被明嫣用眼神制止。 许宴清安排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两人上了车,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而此时的二楼走廊,许宴清不知何时又晃了回来,胳膊搭在傅修沉肩膀上,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笑得一脸暧昧八卦。 “可以啊傅少,英雄救美,绅士送衣,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赶紧说说,这小美人儿是哪家的千金?以前没在圈里见过啊?长得是真绝色!你这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傅修沉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胳膊,转身往包厢走,语气淡漠:“明燃的妹妹。” “哦,明燃的妹妹啊……”许宴清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谁妹妹?!明瘸子还有妹妹呢?!靠!长这么好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跟他们从小斗到大,脾气又臭又硬,因为早年腿受过伤有点微跛被他们私下叫“明瘸子”的明燃,竟然有这么个水灵灵的妹妹?! 这基因突变也太离谱了吧! 傅修沉没搭理他震惊的怪叫,径自走回包厢,拿起之前那杯没喝完的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江南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繁华如梦。 他的目光却仿佛没有焦点,只是透过玻璃,望着明嫣离开的方向,眸光深沉难辨,指间的酒杯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许宴清跟了进来,满脸坏笑:“傅少,要不你牺牲一下色相,去勾搭一下?你说,如果明瘸子知道你把他的宝贝妹妹给拐跑了,会不会扛着四十米大刀从国外杀回来跟你拼命?” 傅修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有回答许宴清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 说完,不等许宴清反应,便拿起自己的东西,大步离开了包厢。 许宴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下—— 可有好戏看了。 第24章 霍寒山……也会去? 第二天下午,明嫣果然准时收到了许宴清那边发来的资料。 资料非常详尽,包括清晰的监控截图,以及当晚侍应生的证词录音,清楚地证明了飞跃广告的负责人确实通过明嫣当事人公司的那名前员工,意图构陷栽赃。 证据确凿,足以逆转整个案子。 明嫣立刻联系了当事人,将证据提交。 对方公司在铁证面前,态度立刻软化,最终同意撤诉并道歉,还象征性地赔偿了一笔名誉损失费。 案子圆满解决,嫣然律所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而紧接着,周慕言也主动联系了明嫣,正式就傅氏集团部分业务的法务委托进行洽谈。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傅修沉似乎早已交代过,周慕言完全没有刁难,很快便敲定了合作框架。 虽然只是傅氏庞大业务体系中很小的一部分,但对明嫣律师事务所而言,已然是质的飞跃。 明嫣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用忙碌麻痹自己。 至于霍寒山…… 那天之后,他并没有再直接出现在律所。 但他似乎并没有放弃。 明嫣会收到没有署名的花束,每天准时送到律所前台,卡片上只有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 她会让陆奉归直接处理掉。 她偶尔会在律所楼下,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车静静地停在角落,一停就是很久。 她选择视而不见。 她甚至更换了律所的座机号码,只对少数重要客户公开。 她像是在自己的世界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坚决地将那个男人隔绝在外。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直到一周后,明嫣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她在京都读研时的导师,国内法学界的泰斗——陈清河教授。 “明嫣啊,没打扰你工作吧?”陈教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蔼。 “陈老师?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明嫣有些惊讶,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 “下周末在江南有个法学学术交流会,规格挺高的,来了不少业内顶尖人物,还有几个国外的专家。我记得你之前对跨境知识产权很感兴趣,这次有个相关的专题论坛,我想着你就在江南,有没有兴趣来听听?也算帮老师撑撑场面。”陈教授笑着发出邀请。 明嫣心中一动。 这样的高端学术交流会,对于拓宽眼界和积累人脉非常有帮助。 而且,更重要的是能见到导师和那么多前辈,机会难得。 她几乎没有犹豫:“好的,陈老师,我一定准时到!谢谢您想着我。” “好好好,那我把具体时间和地址发给你。对了,” 陈教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这次寒山也会作为青年律师代表做主题发言,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欢缠着寒山问东问西嘛,这次正好可以交流交流。” 明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霍寒山……也会去? 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 傅氏集团办公室。 傅修沉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手机响起,是许宴清。 “喂,我说傅少,周末有个法学交流会,给你留了张请柬,去不去?听说挺多大佬的,你家法务部不是正好要物色新的合作伙伴吗?去瞅瞅?” 傅修沉揉了揉眉心,对这种应酬性质的会议兴趣不大。 他刚要拒绝,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周慕言前几天随口提过的一句——明嫣律师事务所好像也收到了她导师的邀请…… 他的动作顿住。 沉默了几秒,他改变了主意,对着电话淡淡道: “时间地点发我。” …… 几天后,法学学术交流会如期在江南国际会议中心举行。 会场门口人头攒动,来自全国各地的法学专家、学者、律师精英们汇聚一堂,气氛庄重而热烈。 明嫣特意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妆容清淡,长发挽起,显得专业又干练。 她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在签到处领了参会证和资料,便径直走向主会场,找了个相对靠后且靠近过道的位置坐下。 她打算听完上午的主论坛,下午找个借口提前离开,尽量避开可能与霍寒山碰面的机会。 会场内灯光璀璨,座无虚席。 陈教授作为主办方之一,正在台上做开幕致辞,声音洪亮,充满激情。 明嫣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演讲内容上,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视着前排和入口处。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烦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主论坛顺利进行。 几位国内外知名法学大咖的演讲精彩纷呈,引得台下掌声阵阵。 明嫣渐渐被学术内容吸引,暂时忘记了霍寒山带来的困扰。 就在上午的议程即将结束,主持人宣布茶歇的时候,会场侧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在一众人员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即使会场内人影攒动,明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霍寒山。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他似乎清瘦了些,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锐利深邃。 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和低声议论。 “看,是霍寒山!” “明寒律所的霍寒山?他居然也来了?” “听说他最近在江南,看来是真的……” “他下午有主题发言,期待一下……” 明嫣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假装翻看手中的会议资料,希望借助前面座位的遮挡,不被发现。 她能感觉到那道熟悉的视线似乎扫过会场,带着一种搜寻的意味。 她的脊背瞬间绷紧,手心微微出汗。 好在,霍寒山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向了前排的贵宾席。 明嫣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 她站起身,准备趁茶歇时间出去透透气,避开可能发生的任何接触。 然而,她刚走到会场门口,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明嫣?” 第25章 剑拔弩张的修罗场 明嫣脚步一顿,回过头,只见陈清河教授正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身边还跟着几位学界前辈。 “陈老师。” “来来来,正好给你介绍几位老师……” 陈教授热情地拉过她,“这位是张教授,这位是李院长,都是知识产权领域的权威……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明嫣,我最有灵气的学生之一,现在在江南自己开了律所,很有闯劲!” 明嫣连忙恭敬地跟几位前辈打招呼寒暄。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老师……” 明嫣的身体瞬间僵住。 是霍寒山。 他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几位前辈显然都认识他,笑着回应:“寒山来了,正说明嫣呢,你们应该认识吧?据说一个人在江南开了一家律所,真是后生可畏啊!” 霍寒山的目光越过几位前辈,直直地落在明嫣的背影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是,明律师……很优秀。” 明嫣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烙在她的背上。 她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维持着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迎上霍寒山的视线,语气疏离而客气:“霍律师,过奖了。” 四目相对。 霍寒山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而明嫣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眼神,比任何指责都更让霍寒山心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会场入口处又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傅修沉在一行人的陪同下,迈步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经典的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随性,却依旧气场强大,不容忽视。 “傅修沉也来了?” “跃华生物的傅修沉?他对法学交流也有兴趣?” “可能是来物色法务合作伙伴的吧……” 傅修沉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明嫣身上。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径直走了过来。 “陈教授,各位老师,好久不见。”他先跟几位学界泰斗打了招呼,态度谦和得体。 陈教授显然也认识他,笑着寒暄。 傅修沉这才像是刚看到明嫣和霍寒山一样,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最后落在明嫣身上,语气自然熟稔:“明律师,又见面了。” 明嫣没想到傅修沉也会来,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客气回应:“傅总,您好。” 霍寒山的脸色在傅修沉出现的那一刻就彻底沉了下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暴躁感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傅修沉仿佛没有察觉到霍寒山身上散发的冷气,转而看向他,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霍律师。” 霍寒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连基本的客套都懒得维持,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几位前辈都是人精,立刻察觉到这三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场。 有点儿像某种剑拔弩张的修罗场…… 陈教授连忙打圆场:“哈哈,看来你们年轻人都认识啊,好好,年轻人多交流是好事!茶歇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先进去吧?” 众人纷纷附和,朝着会场内走去。 霍寒山下意识地想靠近明嫣,却被傅修沉不着痕迹地隔开。 傅修沉很自然地走在明嫣身侧,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你发给周慕言的方案我看过了,有些东西还需要再细化一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尖,明嫣只觉得耳根微热,含糊地应了一声。 而这一幕,恰好被落后半步的霍寒山看在眼里。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 茶歇结束后,会议进入专题论坛环节。 明嫣刻意选了一个远离霍寒山的位置坐下,傅修沉则在她斜后方隔了几排落座,姿态慵懒,仿佛真的只是来旁听。 霍寒山的主题发言被安排在论坛后半段。 当他走上讲台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不得不说,霍寒山在专业领域的确有着非凡的才华和魅力。 逻辑清晰,观点犀利,引用的案例典型且分析透彻,整个演讲过程气场全开,牢牢吸引着台下听众的注意力。 就连明嫣,也不得不承认,抛开个人感情,霍寒山的专业能力是顶尖的。 她坐在台下,看着那个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男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光芒万丈,让她心甘情愿地追随其后,为他披荆斩棘。 可是,只有真正靠近过的人才知道,那光芒有多冰冷。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条理分明的法律条文和胜负分明的案件输赢,情感是冗余且需要被剔除的东西。 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传来一阵绵密的刺痛。 那些共同奋斗的日夜,那些她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最终却抵不过现实的冷漠和一次次失望。 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演讲结束,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霍寒山在掌声中微微鞠躬,目光却穿透人群,精准地找到了后排那个低着头的纤细身影。 他的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期待她能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对他专业能力的认可。 然而,明嫣始终没有抬头。 霍寒山的眼神黯了黯。 茶歇时间再次到来。 明嫣几乎是立刻起身,想避开可能出现的纠缠,快步走向洗手间。 她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平复心绪。 不能被他影响。 已经过去了。 她对自己说。 走出洗手间,却看到霍寒山就等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似乎笃定了她会经过这里。 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递过来一杯,声音低沉:“你喜欢的口味,双份奶,不加糖。” 明嫣的脚步顿住,看着那杯咖啡,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还记得。 这种细节,他以前从来不会留意。 都是她追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告诉他自己的喜好,而他多数时候只是敷衍地“嗯”一声。 而现在—— 他却用这种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方式,笨拙地试图靠近…… 第26章 啧,有好戏看咯…… 明嫣移开视线,语气冷淡,“我早就不喝咖啡了。” 霍寒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为什么没用? 是哪里出错了? 理性分析出的步骤,在她身上统统失效。 他像是面对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所有的逻辑和推理都失去了作用。 这种感觉让他恐慌。 “明嫣,”他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生硬,“我们谈谈,五分钟就好。” “霍寒山,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我……”霍寒山张了张嘴,那些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的道歉和保证,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最终只是干涩地说:“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 “弥补?”明嫣几乎要笑出来,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你怎么弥补?霍寒山,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爱!”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霍寒山。 他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反驳:“我知道!我……” 他想说,他知道失去她有多痛苦,知道看不到她时心里空落落的,知道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时会烦躁得想毁掉一切…… 这些汹涌而陌生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这难道不是爱吗? 可是,这些话堵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情感认知是残缺的,他无法精准地描述和定义这种让他失控的感觉。 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明嫣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一个心生病了的人,她还能指望他什么? 遇见他,真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一件事。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汹涌的往事便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明嫣记得,那时她刚刚上大学,她为了赶宿舍的门禁抄近路,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 就是在那条漆黑的小巷里,她遇到了抢劫,对方抢了她的包还不算,竟对她生了歹意,用沾了乙醚的手帕捂着她的嘴就往巷子深处拖。 她拼命挣扎,恐惧到了极点。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过来。 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对方力气很大,动作狠厉。 混乱中,歹徒掏出了刀子,寒光一闪,她听到一声闷哼,接着是刀子落地的声音和歹徒仓皇逃跑的脚步声。 可那时药劲儿上来,她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晕了过去。 而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出院后,她到处寻找那晚的救命恩人。 可那个救她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半年后,她在一次校际模拟法庭大赛上,看到了代表学校主力出战的霍寒山。 他冷静、犀利、逻辑缜密,在法庭上光芒四射。 比赛间隙,她偶然听到他队友开玩笑地说:“寒山,你胸口那道疤还挺酷,什么时候弄的?今年夏天好像没见你有啊?” 霍寒山当时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小心划的。” 时间、位置……都对上了! 那一刻,明嫣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几乎可以肯定,霍寒山就是那个在冬夜小巷里救了她的人! 从此,她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图书馆、自习室、法学讲座…… 她偷看他,记录他的喜好,制造各种‘偶遇’。 她鼓起勇气,当面向他表白,却被冷冷拒绝:“我不需要恋爱这种浪费时间的情感。” 她不死心,依旧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帮他占座,给他带早餐,在他通宵准备案件时默默陪在门外…… 所有人都笑她傻,说她倒贴,说她热脸贴冷屁股。 可她不在乎。 因为她坚信,那个能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救她的人,内心一定是温暖的,只是被一层冰冷的壳包裹住了。 她要用自己的热情,去融化那层壳。 …… 回忆如同老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 那些年卑微而炽热的爱恋,那些被忽视的委屈,那些无数个等待的夜晚…… 最终都化为了冰凉和绝望。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明嫣几乎站立不稳。 霍寒山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恍惚,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又想伸手去扶她:“明嫣……”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明嫣手臂的瞬间—— “寒山!” 一个娇嗲又带着急切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秦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挽住霍寒山的胳膊,“寒山!我可找到你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她这几日在江南是吃尽了苦头,也是好不容易托人才打听到霍寒山会参加今天的法学会议,她这才跑来守株待兔。 “你怎么来了?”看见来人,霍寒山忍不住皱眉。 “我妈妈的情况突然不好,我又联系不上你……” 霍寒山身体猛地一僵:“秦姨怎么了?” 秦婉眼圈一红,带着哭腔:“医生说可能是出现了排斥反应,血压一直掉,我又联系不上你……” 霍寒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秦婉的妈妈当年为了救他被车撞成重伤,这些年一直躺在ICU里。 情感冷漠症让他对多数情感迟钝,但对血缘亲情和既定责任,却有着近乎刻板的执着。 这是他目前为数不多能清晰感知到的担忧和责任。 他看了一眼明嫣,眼神挣扎而混乱。 一边是可能危在旦夕的秦姨,一边是刚刚情绪明显不对的明嫣。 理性告诉他,秦姨那边情况危急,他必须立刻去。 可是……明嫣…… 秦婉见状,心中不安,面上却更加凄惶,用力拉着他:“寒山,快走吧!我妈等不了啊!明嫣都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需要你时时刻刻看着吗?” 是啊,明嫣是成年人,有自理能力。 而秦姨生命垂危,需要他。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我……”他看向明嫣,喉结滚动,最终只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先回京都。”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看明嫣的表情,几乎是半被秦婉拖着,匆匆离开了。 明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心,像是在一瞬间被彻底冻僵了。 连最后一丝因为回忆而产生的微弱动摇,也彻底消散。 看,这就是霍寒山。 在他的价值排序里,她永远是可以被轻易放弃和排在末位的选项。 她还在期望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转身,挺直脊背,朝着会场走去,拿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她又拿起一杯。 就在这时,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托盘上的酒洒了一些在她裙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侍应生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又顺手从旁边拿过一杯新的香槟,“真是抱歉,这杯算我请您赔罪。” 明嫣心情糟糕,也没多想,接过那杯酒,点了点头:“没事。”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许宴清正倚在柱子上,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味。 他看见那个‘冒失’的侍应生离开后,悄悄对角落里的秦婉比了个‘OK’的手势…… 许宴清的唇角微勾,见明嫣毫无防备地将那杯被下了药的香槟,一饮而尽时,他这才慢慢地直起身,晃着酒杯朝着傅修沉所在的方向走去。 “啧,有好戏看咯……” 第27章 热……好热…… 此时的论坛会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明嫣这会儿已然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了。 只是,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起初,她只是觉得有些闷热,以为是会场人多,空气不流通,她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口,朝着人少的露台走去。 湿润的凉风吹拂而来,那股燥热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像星火燎原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连心跳都莫名加速,视野开始微微晃动,一种虚软无力的感觉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不对…… 这感觉太诡异了! 她酒量不算差,一杯香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反应!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想起了刚才那个侍应生…… 明嫣当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连忙去摸包里的手机,想要打电话求救,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发颤,连按亮屏幕都显得费力。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扶着墙壁,踉跄着朝会场出口走去。 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隔着一层水膜,听不真切。 她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呼吸困难,浑身滚烫。 “这位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切地上前询问。 明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胡乱地摇头,推开对方试图搀扶的手,继续艰难地往前挪动。 她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在这种状态下被任何人看到! 与此同时,会场另一角。 傅修沉正与一位海外法学专家低声交谈,目光却时不时状似无意地扫过明嫣之前所在的方向。 当他再次望去时,却发现那个位置空了。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几乎是同时,许宴清晃到了他身边,用手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戏谑:“喂,傅少,看那边……你的小美人儿好像不太对劲啊,一个人往出口去了,脚步虚浮,脸色潮红……啧啧,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傅修沉的眸色骤然一沉,下意识地循着他手指地方向望去—— 果然,在通往出口的走廊尽头,他看到了明嫣踉跄虚浮的背影,她正扶着墙壁,几乎站立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软倒下去。 他甚至来不及跟正在交谈的专家说一句抱歉,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明嫣的方向追去! “哎?傅……”那位专家一脸错愕。 许宴清连忙笑着打圆场,目光看向傅修沉的背影时,眸底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啧,这下有好戏看了…… …… 傅修沉几乎是小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越是靠近洗手间区域,他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安静,太安静了。 当他推开女洗手间虚掩的门时,里面的一幕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止。 明嫣瘫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背靠着墙壁,双眼迷蒙,脸颊是不正常的酡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黏在皮肤上。 她身上的连衣裙领口被她自己无意识地扯开了一些,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细腻的肌肤,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明嫣!”傅修沉快步上前,蹲下身,试图扶起她。 他的触碰仿佛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明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本能地缠了上来,滚烫的身体紧紧贴向他,一双柔软无骨的手胡乱地在他胸前摸索着,最后猛地揪住了他一丝不苟的领带,用力向下一拉—— “热……好难受……”她仰起头,迷离的眼眸里氤氲着水汽,毫无章法地就要朝着他的唇凑上来。 傅修沉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绯色的薄唇蹭过了他的下颌线,留下一点湿濡滚烫的触感。 像电流窜过,带来一阵战栗。 傅修沉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身体瞬间绷紧。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躁动,大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沙哑低沉: “明嫣!看清楚,我是谁?” 明嫣此刻早已被药物剥夺了理智,只觉得靠近这个男人能缓解那股焚身的燥热。 她不满地扭动着身体,哼哼唧唧地又要凑上来,嘴里含糊地嘟囔着:“……热……好热……” 傅修沉闭了闭眼,知道再待下去绝对要出事。 他不再犹豫,猛地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明嫣双臂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滚烫的薄唇贴在他颈窝上蹭动…… 傅修沉浑身肌肉又是一僵,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几乎是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住,遮住那些引人遐想的春光。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身体被怀里的少女蹭得像是着了火,声音却冷得能掉冰渣,“现在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的b2电梯口,立刻!马上!” …… 加长的豪华轿车内,气氛诡异而紧绷。 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将隔板升了起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后座,傅修沉试图将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明嫣稍微推开一些,固定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可药效发作的明嫣力气大得惊人,而且极其不配合。 她只觉得身边的‘凉源’要离开,更加用力地缠上去,小手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乱摸,从他紧绷的胸膛滑到结实的小腹,甚至还要往下…… 傅修沉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抓住她那只作乱的手,额头上青筋都跳了起来。 “别动!” 可明嫣根本听不进去,另一只手又攀上来,胡乱地扯着他的衬衫纽扣,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傅修沉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被一个意识不清的女人撩拨得几乎失控,却还必须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他只能一边费力地制住她两只不安分的手,一边用身体将她半压在座椅上,防止她乱动伤到自己。 这段通往他名下近郊别墅的路程,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他身上昂贵的衬衫被她扯得皱巴巴,领带歪斜,颈侧甚至被她无意识地啃咬留下了几个暧昧的红痕。 每一下触碰,每一声嘤咛,都在挑战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第28章 草莓印 十几分钟后。 距离交流会场地最近的某处别墅门口,接到电话的私人医生和两名女佣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傅修沉抱着一个被西装裹得严实,还在不断扭动的女人下车时,医生立刻上前。 “傅先生。” “她被下了药,尽快处理。”傅修沉言简意赅,声音依旧带着未褪的沙哑。 他将明嫣小心地放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但明嫣的手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医生连忙上前检查,初步判断后,迅速准备了镇静剂。 注射的过程并不顺利,明嫣极度抗拒,傅修沉不得不从背后半抱着她,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方便医生操作。 针尖刺入皮肤的细微痛感让明嫣呜咽了一声,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迷蒙的眼睛缓缓闭上,最终瘫软在傅修沉的怀里,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药效和镇静剂的双重作用下,她终于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世界骤然安静。 傅修沉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呼吸略显粗重。 怀中的身躯柔软而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还能感受到之前那灼人的温度。 她安静睡着的模样,褪去了清醒时的疏离,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唇瓣微微张合,无意识地翕动着。 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酒气和一丝属于她的独特甜香,无声地萦绕在鼻尖。 傅修沉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久久没有移开。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掠过她挺翘的鼻尖,最终定格在那两片微微肿起的绯色唇瓣上。 就是这里…… 刚才在车上,无意识地蹭过他的脖颈,留下滚烫而柔软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眸色渐深,像化不开的浓墨。 指尖悬在半空,几乎要触碰到那诱人的唇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最终,他的指尖在距离唇瓣毫厘之差的地方停住,缓缓收拢成拳,手背上青筋微显。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暗潮已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克制。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步履沉稳地走上二楼,将她安置在主卧的床上。 拉过被子,仔细地替她盖好,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安静睡颜。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明嫣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她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奢华而冷硬的黑灰色调装修,巨大的落地窗,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大床。 这是哪儿? 她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让她差点又栽回去。 昨晚的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脑海…… 学术交流会…… 霍寒山…… 秦婉…… 然后她喝了一杯酒…… 再然后…… 记忆变得模糊而混乱。 她只记得自己很难受,很热,好像……在洗手间? 然后……好像有人抱起了她…… 是谁? 而就在这时,零星的画面闪过——颠簸的车厢,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滚烫的触感…… 明嫣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检查自己——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这是一件宽大的男士丝质睡袍,明显不属于她。 睡袍下的身体……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除了宿醉般的头痛和浑身乏力。 但这并不能让她安心。 谁给她换的衣服?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 “醒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明嫣猛地抬头,却正好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傅……傅修沉?! 所以昨晚……是他?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冷白的脖颈上—— 就在喉结侧下方,一个清晰而暧昧的红色印记,赫然映入眼帘! 那痕迹…… 明嫣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傻掉了,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印记,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烧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傅修沉顺着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眸色微深,却并没有解释,只是将水杯递到她面前,语气依旧平静:“先喝点水,医生说你醒来可能会脱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洗漱一下下来吃吧。”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仿佛脖子上那个暧昧的痕迹根本不存在。 明嫣接过水杯,指尖冰凉,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昨晚……我……” 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傅修沉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里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消失不见。 “你昨晚被人下了药,在会场洗手间晕倒了,我把你带了回来。”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避重就轻,“衣服是佣人帮你换的。” 下药? 明嫣的心猛地一紧! 果然! 那杯酒! 愤怒和后怕瞬间涌上心头。 是谁?! 但紧接着,更大的尴尬席卷了她——即使衣服是佣人换的,那……他脖子上的痕迹呢? 总不会是佣人弄的吧? 傅修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并不点破,只是淡淡道:“洗漱用品在浴室,都是新的。我在楼下等你。” 明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士睡袍,再回想刚才那个清晰的吻痕…… “啊——” 她哀嚎一声,把发烫的脸深深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脚趾都尴尬地蜷缩了起来。 这下……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昨晚到底对傅修沉做了什么?! 浴室里,明嫣用冷水冲了足足十分钟的脸,才勉强让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一些。 她看着镜中自己依旧绯红的脸颊,恨不得时间能倒流。 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才做足心理建设,慢吞吞地走下楼梯。 傅修沉正坐在餐桌旁看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 中西合璧,香气诱人。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明嫣穿着昨晚那套已经由佣人清洗烘干熨烫整齐的衣服,但整个人却显得极其不自在,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坐。”傅修沉放下平板,示意她用餐。 明嫣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味同嚼蜡。 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这种沉默让明嫣更加煎熬。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那个,昨晚……我可能做了……失礼行为,如果……如果给您造成了任何困扰,我……” “困扰倒没有……”傅修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眸看她,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不过,明律师,你昨晚一直抱着我不放,还咬了我一口,这该怎么算?” “……” 第29章 她要让秦婉坐牢! 傅修沉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可听在明嫣耳朵里,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噗——咳咳咳……”她直接被嘴里的粥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抱着他不放…… 还咬了他…… 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拼接出一些模糊却足以让她羞愤欲死的画面。 傅修沉见状,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动作自然到仿佛刚才那句逆天豪言只是他随口一提。 明嫣接过水杯,猛灌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咳嗽,却不敢抬头看他,“我昨晚……意识不清……我不是故意的……”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修沉看着她连耳根都红透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是转瞬即逝。 他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视线落在她几乎要埋进碗里的头顶,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所以,明律师打算怎么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和……肉体伤害?” “……” 明嫣猛地抬头,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眼眸里,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补偿? 怎么补偿? 难道要她……负责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明嫣自己先吓了一跳,心跳骤然失序。 “那……那傅总您的意思是?”她硬着头皮问。 傅修沉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平板,滑动了几下,将屏幕转向明嫣。 “先不说这个。看看这个,或许是你现在更关心的。” 明嫣疑惑地看向平板屏幕。 上面是一段监控录像—— 正是昨天学术交流会会场,茶歇区域靠近酒水台的画面! 画面清晰地显示,那个不小心撞到她的侍应生,在离开后,确实悄悄走向了角落,和一个穿着精致套装的女人短暂交流,并隐晦地比了一个手势。 而那个女人,即使画面角度有些刁钻,只拍到了侧脸和部分背影,明嫣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秦婉! 果然是她! 明嫣握着勺子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胸口剧烈起伏。 秦婉! 她竟然恶毒到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如果昨天不是傅修沉恰好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监控……”明嫣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她看向傅修沉,“您怎么拿到的?会场监控不是那么容易调取的吧?” 傅修沉收回平板,神色淡然,“恰好有朋友负责那边的安保。觉得你可能需要,就让人拷贝了一份。”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明嫣知道,会场的监控涉及隐私,绝非一般人能轻易拿到。 他必然是动用了关系和手段。 他为什么要帮她到这个地步? 他跟大哥不是死对头吗? 明嫣压下心头的疑惑和一丝异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谢谢,这份监控对我非常重要!” 有了这个,秦婉的罪行就证据确凿! “你打算怎么做?” “报警。”明嫣毫不犹豫,眼神锐利如刀,“故意给人下药,这已经涉嫌刑事犯罪!我是律师,我知道该怎么让她付出代价!我要让她坐牢!” 他微微颔首:“需要我帮忙吗?警方或者法院那边,我可以……” “不用。”明嫣打断他,“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 她不想再欠他更多人情。 而且,这次她要亲自把秦婉送进去。 “好。”他点了点头,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有需要随时开口。” “……谢谢。”明嫣低声道谢,心里却有些复杂。 这个男人…… 她有点看不透他。 早餐在一种微妙而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傅修沉的司机已经等在别墅门口。 “我送你回去。”傅修沉拿起外套,对明嫣说道。 “不用麻烦了,傅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明嫣连忙拒绝。 傅修沉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车门,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走吧,顺路。” 明嫣:“……” 跃华生物和她的律所明明在两个方向。 但看着他已然拉开车门等待的姿态,明嫣知道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 而与此同时,京都。 霍寒山几乎是连夜赶回来的。 一路上,秦婉都在他耳边哭哭啼啼,说着母亲秦晓林病情如何危急,血压如何不稳定,医生如何下达病危通知云云。 霍寒山的心情沉重而复杂。 秦晓林阿姨是为了救他才变成植物人,在ICU里躺了这么多年。 这份恩情和责任,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上。 理性告诉他,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可明嫣…… 霍寒山的心绪烦乱。 他方才给她发信息解释,却发现已经被拉黑。 打电话,也是关机。 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应现如今的明嫣…… …… 车子终于抵达医院。 霍寒山几乎是冲进了住院部大楼,直奔ICU病房所在的楼层。 秦婉跟在他身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秦晓林所在的ICU病房门口时,却惊讶地发现——病房里空空如也! 病床上整洁干净,各种监护仪器也都停止了工作,仿佛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霍寒山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来晚了? 秦婉也被吓了一跳,声音都带着哭腔:“妈!妈妈呢?寒山!我妈她……她是不是……” 她捂住嘴,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霍寒山脸色铁青,一把抓住路过的一个护士,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嘶哑:“住在这个病房的病人呢?秦晓林!她去哪里了?”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后,才松了口气,说道:“霍先生您别急,秦女士她……她醒了!” “醒了?”霍寒山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婉的哭声也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换上了惊喜交加的表情:“真的吗?护士小姐,你说我妈醒了?她在哪儿?” 第30章 秦晓林醒了! “是的,今天凌晨的时候,秦女士出现了明显的意识恢复迹象,经过专家团队紧急会诊和评估,确认她已经脱离了植物人状态,恢复了意识。因为生命体征已经平稳,所以今天早上已经转到普通VIP病房进行观察和康复了。”护士解释道。 醒了…… 秦姨醒了…… 霍寒山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多年,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秦阿姨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甚至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松了口气的释然,有夙愿得偿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 仿佛一直紧绷着的、支撑着他的某根弦,突然松了一下。 “太好了!太好了!妈!妈你终于醒了!”秦婉的反应则要直接和夸张得多,她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寒山!你听到了吗?我妈醒了!我们快去看看她!” 霍寒山被她拉着,机械地朝着1806病房走去。 推开病房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病床上,一个消瘦但眼神清明的中年女人靠坐在床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空洞无神。 正是秦晓林。 “妈!”秦婉立刻扑到床边,哭得真情实感,“妈!您终于醒了!您吓死女儿了!” 秦晓林似乎还有些虚弱,反应有些迟缓,她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女儿,又看向门口僵立着的霍寒山,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寒……寒山……你也来了……” 霍寒山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胸腔里情绪翻涌。 “秦姨……”他开口,声音干涩,“您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秦晓林虚弱地笑了笑,“就是……没什么力气……好像……睡了很久……” “妈,您都睡了五年了!”秦婉抢着说道,一边抹眼泪一边观察着霍寒山的表情,“您是为了救寒山才……这些年,寒山他一直很照顾我们,经常来看您……” 秦晓林目光慈爱地看向霍寒山,“辛苦你了,寒山……” 霍寒山摇了摇头:“秦姨,您别这么说,是我欠您的。” 而就在病房里的气氛正温馨时,主治医生敲门走了进来。 “秦女士目前她的身体机能还非常虚弱,需要长时间的康复治疗。记忆方面可能也会存在一些缺失或混乱,需要慢慢恢复。情绪上不宜有太大波动。” 霍寒山认真地听着,一一记下。 他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秦晓林,又看了一眼旁边喜极而泣的秦婉。 理性告诉他,秦姨苏醒是天大的好事,他肩上的责任似乎可以减轻一些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隐隐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而且,一想到明嫣…… 他拿出手机,再次尝试拨打明嫣的号码,依旧是关机。 他的眉头不由得蹙紧——必须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他要回江南去找明嫣! …… 江南,明嫣律师事务所。 明嫣一回到律所,就立刻开始行动。 她先是联系了昨天交流会的主办方,以律师身份正式提出调取监控的申请,并暗示此事可能涉及刑事犯罪,希望对方配合。 主办方一开始有些推诿,但在明嫣强硬的态度和专业施压下,最终还是同意提供协助。 接着,明嫣开始整理所有证据链:监控录像、侍应生的证词、她本人的报案陈述、证明她体内残留药物成分的检查报告…… 她要将这个案子做成铁案! 秦婉必须为她的恶行付出代价!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明嫣初步整理完材料,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身体的疲惫感阵阵袭来,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陆奉归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昨天后来怎么样,有没有事。 明嫣简单回复了一句“没事,在处理案子”,没有多说。 她不想让陆奉归卷入这件事。 放下手机,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办公桌一角。 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是之前霍寒山派人送来的,所谓的‘道歉礼物’,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她一直懒得处理,就扔在那里。 看着那条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项链,明嫣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曾经,她或许还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开心好长时间。 但现在,只觉得可笑。 真正的伤害,岂是一条项链就能弥补的? 她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奉归,帮我订一张最快回京都的机票。” 她要亲自回去,将报警材料递交上去。 有些账—— 也该当面清算了。 …… 就在明嫣紧锣密鼓地准备返回京都时,傅修沉坐在跃华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接到了许宴清打来的电话。 “我说傅少,可以啊!动作够快的!这就登堂入室了?”许宴清的声音里充满了八卦的兴奋,“怎么样?昨晚战况激烈吗?” 傅修沉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聒噪,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 “你是故意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他早该想到,以许宴清的精明,他定然是看见有人给明嫣下药,只是他没有阻止,选择袖手旁观,看热闹。 电话那头的许宴清笑声戛然而止,顿了几秒,才讪讪地道:“咳……我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嘛……你看,效果不是挺好?英雄救美,美人倾心……” “许宴清。”傅修沉打断他,语气里带着警告,“没有下次。” 许宴清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收敛了玩笑:“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真的是……我还以为你能为了让明瘸子吃瘪,不会介意牺牲色相……” “许宴清!” 许宴清在那头夸张地“嘶”了一声,连忙告饶:“得得得,我错了,傅少您别动怒,我闭嘴,我这就滚蛋!” 电话被挂断,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傅修沉将手机扔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里,揉了揉眉心。 许宴清这小子,做事向来没个轻重,这次更是玩得过火了。 只是…… 想到昨晚那个在他怀里热情得不像话的少女,傅修沉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算了,下次收拾他! 第31章 说蚊子咬得没人信…… 江南机场,人流如织。 明嫣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坐在候机区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检查着已经发送到京都警方和检察院邮箱的举报材料副本。 陆奉归坐在她旁边,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眼神却时不时偷偷瞟向自家老板,心里跟猫抓似的好奇。 昨天老板匆匆离开交流会后就联系不上,今天一早出现就雷厉风行地要回京都…… 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去干一票大的! “老大……”陆奉归终于忍不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咱们这次回去,是不是……要跟霍律师那边……正面开战了?” 明嫣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隔着墨镜瞥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处理工作而已。” 陆奉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问,但心里的八卦之火却越烧越旺。 他总觉得,昨天的论坛会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候机厅入口处,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大衣,里面是熨帖的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通身散发着一种低调而矜贵的气场。 他身后跟着助理模样的周慕言,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是傅修沉。 明嫣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就想把脸埋得更低,假装没看见。 然而,傅修沉的目光却精准地扫了过来,落在了她身上。 他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奉归也看到了傅修沉,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傅总!周律师!好巧啊!” 周慕言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傅修沉的视线掠过陆奉归,直接落在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明嫣身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明律师,好巧。” 避无可避。 明嫣只好抬起头,摘下墨镜,强挤出一丝笑,“傅总,周律师,好巧。” “去京都?”傅修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是,有点工作要处理。” “正好,我也去京都出差。”傅修沉微微颔首,“航班号是CA1857?” 明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是。” “那很巧,同一班。”傅修沉语气平淡,“一起过安检吧,VIP通道快一些。”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明嫣拒绝的机会,便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周慕言。 周慕言立刻会意,上前对明嫣做了个‘请’的手势:“明律师,这边请。” “……” 明嫣干笑一声,“谢谢。” 而就在他们一行人走向VIP安检通道的同时,机场另一端的国内到达出口,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容貌俊美非凡,眉眼间与明嫣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更为冷硬锋利。 他走路时,左腿有极其细微的不协调,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但这微跛的步伐非但没有折损他的气场,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历经沉淀的冷峻和压迫感。 他一边走,一边接着电话,眉头紧锁,“……行了,知道了,我已经到江南了,放心,这次就算是捆也一定把嫣儿那小丫头给你捆回去!”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叮嘱着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地‘嗯’了声,“知道了!挂了!”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没有注意到这会儿已经跟正在VIP通道入口处的明嫣一行人错身而过…… …… 通过安检,进入VIP候机室。 明嫣刻意选了一个离傅修沉稍远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假装处理邮件,尽量避免与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傅修沉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周慕言正在低声向他汇报着什么,他偶尔颔首,侧脸线条冷硬专注。 好不容易熬到登机广播响起。 明嫣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准备去排队。 “明律师,”傅修沉却走了过来,神色泰然自若,“走吧,商务舱通道这边。” 明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傅修沉这种身份,出行必然是商务舱或者头等舱。 而她订的是经济舱。 “不用了,我们坐经济舱就好……”她下意识地拒绝。 傅修沉却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径自对地勤人员示意了一下,地勤人员立刻恭敬地引领他们从商务舱通道优先登机。 明嫣:“……” 直到跟着空姐来到宽敞舒适的商务舱,看着自己的座位竟然被安排在傅修沉的旁边时,明嫣才彻底反应过来—— 她的座位被升舱了! 而陆奉归的座位…… 则在机舱最后面,和一周慕言坐在了一起。 陆奉归看着身边这位跃华法务部活阎王,简直欲哭无泪。 …… 商务舱内,环境舒适安静。 座椅宽大舒适,空间私密性好,但对于此刻的明嫣来说,却如同刑具。 她一扭头,就能看到傅修沉近在咫尺的侧脸。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最要命的是,她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他脖颈侧方—— 经过一天一夜,那个原本鲜红的印记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淤青,在他冷白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她做完的‘罪行累累’…… 明嫣只觉得脸颊又开始升温。 真的是——太冒犯了。 偏偏这时,傅修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明嫣,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明律师,似乎也对我的脖子感兴趣……” “我没有!”明嫣立刻否认,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引得前排的乘客回头看了一眼。 她顿时更加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修沉低笑了一声,男人的笑音低沉,像是带着小钩子,挠得人心尖发痒。 他身体微微向她这边倾斜了几分,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属于他的那股冷冽木质香气若有似无地萦绕过来。 他看着她几乎要熟透的耳垂,“不过,这痕迹确实有点麻烦。” 明嫣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傅修沉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两天总有人旁敲侧击地问我是怎么弄的。我说是蚊子咬的,可惜……好像没人信。” 明嫣:“……” 这借口还能再烂一点吗? 谁家蚊子能咬出这种形状和位置的痕迹? 第32章 明嫣回京都了! 看着明嫣这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窘迫模样,傅修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旋即又隐没在深沉的眸色里。 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逼得太紧,反而会吓跑这个小丫头。 “好了,不逗你了。”他嗓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平淡,顺势坐直了身体,从容地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 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消散,明嫣暗暗松了口气,可胸腔里那颗心却依旧不听使唤地怦怦直跳,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几乎要震聋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时,傅修沉倾身,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略显厚重的牛皮纸文件袋,无声地递到了她面前。 “看看这个。”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明嫣愣了一下,疑惑地接过文件袋。 入手有些分量,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她不解地抬头看了傅修沉一眼,对方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打开。 带着满腹的疑问,明嫣解开了文件袋上的绕线绳,从里面抽出了一沓文件和一些照片。 最上面是几张放大的彩色照片。 当看清照片上的人时,明嫣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定制套装,拎着限量款的手包,正从一辆豪华轿车上下来,背景是一家极其高档的私人会员制疗养院门口。 虽然她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明嫣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秦晓林! 那个为了救霍寒山而变成植物人,在ICU里躺了整整五年的秦姨! 她不是应该在京都的疗养院吗? 怎么会出现在高档会所? 而且看照片上的模样气色,哪里像一个昏迷五年的病人?! 明嫣的手指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她飞快地往后翻看。 后面还有几张不同角度、不同时间的照片,有秦晓林在做SPA的,有在高级餐厅用餐的,甚至还有一张是她和几个看起来像富太太模样的人一起打麻将的…… 照片的拍摄时间,清晰地标注着——就在一个月前! 霍寒山每年投入巨额医疗费,甚至因为这份恩情和责任,对秦婉诸多容忍…… 如果秦晓林早就醒了,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昏迷那么久…… 那这一切,算什么? 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明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一时间竟有些眩晕。 她猛地抬头,看向傅修沉,“这些照片……是真的?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傅修沉迎上她不敢置信的目光,神色平静,眸色却深不见底:“照片是真的,来源可靠。至于其他的,需要你自己去核实。” 明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她这五年,算什么? 一个被蒙在鼓里,被谎言和算计裹胁的傻瓜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底最后一丝迷茫被凌厉所取代——看来,她真的有必要,好好地跟他们算算这笔账了! …… 数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京都国际机场的跑道。 与傅修沉一行人分开后,明嫣独自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您好,明小姐,您预定的两间单人间已经准备好,这是您的房卡,房间在28层。祝您入住愉快。”前台小姐带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递上房卡。 “谢谢。”明嫣刚接过房卡,一转身,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眸中。 “傅总?”她愣了一瞬,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也……” 此时,周慕言已经自然地走上前,从前台取走了另一张房卡。明嫣瞥见卡面上标注的“总统套房”字样,更是困惑地眨了眨眼——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他们竟然也选择了同一家酒店? “周律师提前订的。”傅修沉面色如常,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刻意,“倒是没想到,这么巧。” “……” 这巧合,未免也太过刻意了。明嫣心中疑虑丛生,却不好多问。 “走吧,一起上去。”傅修沉示意道。 明嫣只得点头,拖着行李箱跟在他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而就在两人肩并肩往电梯间走的时候。 从酒店大门正好走进一个中年男人,他一眼就看见了这会儿正在等电梯的明嫣。 “明……” 可还没等他喊出口,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明嫣跟傅修沉等人进了电梯。 “那不是明律师吗?怎么……”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韩晋。 “喂,韩律师……”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眼见着韩晋要挂断电话,那人这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韩律师,我刚才好像看见明律师了……” “你说谁?明嫣?”韩晋的嗓音都提高了八度,“你在哪儿见都她的?” “京都啊……” 韩晋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情况? 明嫣回京都了? “真的假的?你这可不能骗人啊!”韩晋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我还能骗你吗?” 韩晋在电话那头激动得不行——他就知道,小明嫣自己会找个台阶把自己哄好! “太好了!太好了!老厉,这次真谢谢你了!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我得赶紧告诉老霍这个好消息!” 那人张了张嘴,刚想补充一句明嫣好像是跟一个男人一起办的酒店入住时,那边韩晋已经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一串忙音。 而此时的韩晋挂断了电话就第一时间给霍寒山打去了电话。 “老霍,跟你说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霍寒山的眉头微皱,嗓音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怎么了?” “明嫣她回京都了!” “什么?” “哈哈哈,我就说嘛!小明嫣她怎么可能真舍得离开你!这不,自己回来了。” “她肯定是想通了,我跟你说——明天,最晚明天,她肯定就来律所了!你们可得好好谈谈,这次千万把人家哄好了……” 第33章 就像韩晋说的,明嫣离不开他 霍寒山握着手机,听着韩晋在电话那头兴奋得语无伦次的声音,紧绷了数日的下颌线,终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 明嫣回京都了…… 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果然,他的判断没有错。 明嫣怎么可能真的离开他? 五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舍弃就舍弃? 她只是在赌气,用最激烈的方式表达她的不满。 而现在,气消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就像韩晋说的——她离不开他。 “老霍?老霍你听见了吗?明天可得好好准备一下!”韩晋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出谋划策,“要不要订束花?或者准备个礼物?女孩子嘛,总是要哄的……” “嗯。”霍寒山淡淡地应了一声,打断了韩晋的兴奋,“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挂断电话,霍寒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沉吟片刻,按下内线电话。 助理很快敲门进来,“霍律师,您找我?” 霍寒山抬眸,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布重要事项的郑重:“明嫣明天回律所。今天下午茶我请,你去订最好的咖啡和甜品,律所所有人都有份。” 助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几乎要欢呼出声:“真的吗?明嫣姐要回来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办!” 看着助理欢天喜地,几乎是蹦跳着出去的背影,霍寒山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很快,外面开放式办公区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和议论声。 “明嫣姐要回来了?!” “天啊!终于!这段时间霍律师低气压快吓死我了!” “太好了!所里终于能恢复正常了!” “我就说嘛,明嫣姐怎么可能真走!” “霍律师请大家喝下午茶!庆祝明嫣姐回归!” 喜悦的气氛如同涟漪般在整个明寒律所扩散开来,所有人都沉浸在拨云见日的轻松和期待中。 霍寒山听着外面的喧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被他置顶却许久没有拨通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去。 算了。 以明嫣一贯的性子肯定是要给他准备惊喜。 那他就当不知道好了。 明天…… 等她明天回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他会跟她好好谈一谈。 他或许可以尝试做出的改变。 关于婚礼,关于未来,关于一切…… …… 京都的夜晚,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明嫣入住的酒店房间在28层,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小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 她刚洗完澡,湿漉漉的长发用毛巾包裹着,正准备吹干。 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明嫣有些疑惑,陆奉归刚跟她汇报完工作回自己房间了。 这个时间会是谁? 她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站着的是傅修沉。 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少了白日里的凌厉,多了几分随和,但通身的矜贵气度却丝毫未减。 明嫣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傅总?您……有事?”她站在门内,并没有完全让开。 傅修沉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她露出半截突出的锁骨,以及一小块深陷下去的颈窝…… 他目光自然地移开,随即将将手里一个精致的食盒递了过来。 “酒店送的夜宵,说是给VIP客人的。”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我不太饿,想着你可能需要。” 明嫣低头看去,食盒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粤式茶餐厅的logo,那家的点心以精致美味著称,需要提前很久预订。 酒店送的? 还这么巧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但还是接了过来,“谢谢傅总。” “不客气。”傅修沉的目光落在她还在滴水的发梢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头发不吹干容易感冒。” 他的语气自然,却莫名让明嫣觉得耳根微热,“正准备吹呢。” “嗯。”傅修沉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像是闲聊般问道,“明天有什么安排?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处理。”明嫣下意识地拒绝,她不想再欠他人情。 傅修沉也不坚持,只是淡淡道:“好,有事可以随时联系周慕言,或者直接找我。”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她微湿的发梢,“早点休息。” 明嫣连忙点了点头。 待目送他离开,她这才关上门,手里捧着还带着温热的食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她读书时就很喜欢的虾饺皇和流沙包,还配了一碗温润的陈皮红豆沙。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是巧合吗? 还是…… 明嫣连忙甩了甩头,随即哑然失笑,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拿起一个流沙包咬了一口——嗯。 不错,好吃。 …… 第二天一大早,明寒律师事务所。 霍寒山比平时早到了半个小时,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连袖扣都换了一对新的。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似在处理文件,但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门口的方向,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外面的员工们也都心照不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窃窃私语。 “明嫣姐怎么还没来啊?”、 “是不是想给霍律师一个惊喜,故意晚点到?” “肯定是!哎呀,好期待看到明嫣姐回来啊!所里没有她总觉得少了主心骨。” 韩晋更是坐立不安,一会儿跑到门口张望,一会儿又溜达到霍寒山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九点整…… 门口没有动静。 九点半…… 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十点…… 办公区原本兴奋的气氛渐渐冷却下来,开始弥漫起一丝不安和疑惑。 这……什么情况? 明嫣姐呢? 怎么还不来? 第34章 霍寒山早晚要追妻火葬场! 而此时的办公室里,韩晋找了个借口过来找霍寒山,见他脸上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凝聚的冰寒。 他周身的气压开始降低,连韩晋都感觉到了。 韩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关办公室门,干笑着打圆场:“老霍,别急别急,可能……可能路上堵车?或者明嫣在给我们准备什么更大的惊喜呢?好事不怕晚嘛!你想想,她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真不回来?” 霍寒山抬眸,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那目光足以让韩晋头皮发麻。 “咳咳……”韩晋硬着头皮继续劝,“那个……要不,你主动点?去买束花,去酒店接她?女孩子嘛,总是要面子的,你亲自去请,姿态放低点,她肯定就……” “她不喜欢花。”霍寒山冷硬地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记得明嫣说过,觉得鲜花华而不实,凋谢得太快。 韩晋一噎,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法律条文,“大哥!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这是态度!是浪漫!是仪式感!女孩子说不要,有时候就是想要!” 霍寒山眉头紧锁,显然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不喜欢花可以送别的啊!珠宝?包包?她以前喜欢什么你总知道吧?”韩晋继续说道。 霍寒山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答不上来。 明嫣喜欢什么? 她好像从未明确地向他索要过什么。 那些她曾经珍视的东西,不过是他偶尔出差顺手带回来的…… 或者压根就是随手送出去的…… 他从未真正用心去了解过她的喜好。 “其实我觉得吧……”韩晋拉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小明嫣她既然回京都了,肯定是消气了,要不你亲自去请她回来?她……” 可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只见来电显示跳跃着两个字是——秦婉。 霍寒山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寒山……你在哪儿啊?我妈她突然心口疼,有些喘不上气来,医生说是身体虚弱引起的……我有点儿害怕,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霍寒山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韩晋连忙拦住他,“老霍!你又去?秦姨那边不是有医生护士吗?明嫣今天可能就回来了!你这一走……” “秦姨情况不稳定,我必须去。”霍寒山语气不容置疑,“明嫣如果回来,让她等我。” 韩晋见状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道:“老霍!你听我一句劝,秦婉她们母女俩没那么简单!你得多留个心眼……” 霍寒山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我知道分寸。” 然而,看他急匆匆离开的样子,韩晋就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在霍寒山的价值排序里,对秦晓林的那份责任,似乎永远排在明嫣的前面。 韩晋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门口,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霍寒山早晚要追妻火葬场! 烧成灰的那种! …… 京都,某私立医院VIP病房。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鲜花的混合气味,安静得能听到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秦晓林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虽然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眼神却没有初醒时的浑浊茫然,反而透着一股经历世事的精明和算计。 她轻轻拍着趴在自己床边抽泣的秦婉的手背,声音温和,“好了,婉儿,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 秦晓林抽出纸巾,递给女儿,“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寒山怎么对你冷淡了?” 秦婉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妆容都有些花了,她委屈地撇着嘴,添油加醋地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描绘明嫣如何‘耍手段’,而霍寒山又是如何被‘迷惑’,对她这个青梅竹马不闻不问。 “……妈,你是没看见,寒山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明嫣!为了找她,连京都都不待了,跑去江南……”秦婉越说越气,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秦晓林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等到秦婉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婉儿,你太沉不住气了。” 秦婉一愣:“妈?” “男人,尤其是像寒山这样出色又骄傲的男人,最讨厌的是什么?”秦晓林看着她,循循善诱,“是逼迫,是算计,是歇斯底里的纠缠。你越是这样,只会把他推得越远。” 秦婉有些不甘心:“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明嫣那个贱人得意?” “谁说她得意了?”秦晓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她越是表现得清高,越是把寒山往外推,对我们越有利。” 她拉过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听妈的,从现在开始,收起你那些小性子。不要再去主动纠缠寒山,更不要在他面前说明嫣的不是。你要做的,是示弱,是表现得懂事。体贴和无辜。” “示弱?”秦婉不解。 “对。”秦晓林眼神锐利,“你要让寒山觉得,你才是那个受了委屈却默默承受的人。你是他的责任,是他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不是一个给他添麻烦的累赘。”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像寒山这种男人,外表冷漠,内心其实极度缺乏安全感,对认定的责任有着近乎偏执的守护欲。他吃软不吃硬。你越是柔弱无助,越是依赖他,他反而越无法轻易舍弃你。明白吗?” 秦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晓林继续教导:“至于那个明嫣……她既然选择用这种激烈的方式离开,就是在寒山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这根刺,会随着时间发酵,只要稍加引导,就会变成无法逾越的鸿沟。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当那个拔刺的人,而是时不时地,往那根刺周围撒点盐,让它溃烂、发炎……” 她的声音轻柔,话语里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妈,万一寒山他真的……”秦婉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万一。”秦晓林打断她,语气笃定,“只要我们握着他欠我的这条‘命’,他就永远不可能彻底摆脱我们。这是我们的护身符,也是拴住他的最牢的锁链。” 她看着女儿,眼神带着一丝警告和期待:“婉儿,你要学会用脑子,而不是只会发脾气。霍寒山这样的男人,值得你花心思。把他牢牢抓在手里,将来霍寒山的一切,都会有你的一半。至于那个明嫣……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秦婉听着母亲的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是啊,她有妈妈在,有这份‘救命之恩’在,她怕什么? 明嫣拿什么跟她斗? 第3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此时的医院的走廊,明嫣捏着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 袋子里装着的,是足以将秦婉送进监狱的报警回执和诉讼材料副本。 她今天来,就是要亲手将这纸诉状,甩在秦婉脸上。 刚走到VIP病房区,还没找到秦晓林的病房,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便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霍寒山。 他似乎是刚接完电话,眉头微蹙着,一抬眼,也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霍寒山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这儿了?怎么不去公司?” “?” 明嫣的眉头瞬间拧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去公司? 他在说什么鬼话? “寒山……” 而就在这时,只见秦婉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她显然也看见了明嫣,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和嫉恨,但转念想到方才秦晓林的叮嘱,便立马换上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走到霍寒山身边,像是有些害怕地瞥了明嫣一眼,然后轻轻拉住霍寒山的衣袖,“寒山,明嫣她怎么也来了?我妈妈她……她刚刚清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医生也说情绪不宜有太大波动,恐怕……恐怕受不了刺激,最好还是不要见陌生人……” 明嫣几乎要气笑了。 她看着秦婉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这话说的,好像她看秦晓林一眼就能把她看死似的! “怎么?莫不是心里有鬼?所以才怕见人?” 秦婉脸色一变,刚要反驳,霍寒山却沉声开口,“好了!” 他的眉头皱紧,“既然秦姨需要静养,那就不打扰了。明嫣,我们改天再一起来探望。” 他说着,就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明嫣的手腕,却被明嫣躲开。 “寒山……” 秦婉脸色难堪,万万没有想到霍寒山竟然这么不给自己脸面,当即委屈地红了眼眶,“你怎么……”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婉儿,在门口吵吵嚷嚷得像什么样子?是寒山来了吗?怎么不请人进来?” 只见秦晓林披着一件厚外套,脸色依旧苍白,倚在门框上,目光先是落在霍寒山身上,随即又转向明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秦婉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出来,连忙上前搀扶:“妈,你怎么出来了?医生让你好好躺着……” 秦晓林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着霍寒山和明嫣露出一个虚弱却得体的微笑:“寒山,这位是……明小姐吧?快,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来坐吧。” 她的态度温和有礼,仿佛只是一个热情好客的长辈。 明嫣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若不是她之前看过资料,恐怕要被她这幅模样骗了。 她倒要看看,这对母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她也没推辞,跟着走了进去。 VIP病房宽敞明亮,设施齐全,更像一个高档酒店套房。 秦晓林在秦婉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坐回床上,靠着柔软的枕头,目光再次落到明嫣身上,带着一种长辈打量小辈的温和,率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婉儿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性子直,不懂事。之前她做的那些糊涂事,我都听说了……是她不对,破坏了您和寒山的关系。” 她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在这里,代她向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更不要因此嫉恨她。”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霍寒山,“婉儿她……说到底,也是因为太在乎寒山了。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那份情分,自然是不比旁人的,感情深厚些也是难免……希望明小姐能理解。” 这番话,看似是在道歉,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明嫣——秦婉和霍寒山有着她无法比拟的过去和深厚情分。 她明嫣才是个后来者,是她嘴里的‘旁人’。 高明,真是高明。 比起秦婉那种低级的撒泼挑衅,秦晓林这种绵里藏针的段位,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若是以前的明嫣,或许还会因为这番话而感到刺痛和不安。 但现在…… 明嫣只觉得可笑。 她抬起眼眸,迎上秦晓林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秦女士,您多虑了。” 她声音平静无波,“我跟霍寒山已经分手了……” 说到这里,她嗓音微顿,甚至勾了一下唇,“所以,我衷心祝愿霍律师和秦小姐——”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死寂。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 秦婉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明嫣,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 秦晓林脸上的温和笑容也僵硬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沉,但很快又恢复自然,只是搭在被子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而霍寒山—— 他的脸色在明嫣说出‘分手’两个字时,就皱成了一团疙瘩。 可还没等他开口,倒是秦晓林率先开口。 她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满是歉意到,“明小姐,你别闹脾气啊,婉儿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都是被我惯坏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你也别生寒山的气,他跟婉儿就跟姐弟一样,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千万别误会……” 几句话没有说秦婉和霍寒山的半句不是,倒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明嫣小题大做,不懂事! 手段真是高明啊! 秦婉跟她妈妈比起来,段位完全不够看的! “我很好奇——”明嫣歪了歪头,兀自轻笑了一声,“秦婉这个性子到底是被秦阿姨惯坏的,还是——” 她一字一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秦婉听到这话,气得脸色大变,刚想发作时,却被秦晓林一把拽住了手腕。 只见她满脸仓皇失措,“寒山,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看我昏迷了这么多年,话都不会说了……你赶紧帮我哄哄明小姐……” 第36章 不和解,不撤诉 霍寒山的眉头瞬间拧紧。 理性告诉他,秦姨是为了救他才变成植物人,昏迷五年,刚刚苏醒,身体虚弱,受不得刺激。 于情于理,明嫣都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尖锐的话。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明嫣,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主动退让。 然而,待看懂他脸上的表情,明嫣的唇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她以前还真是瞎了眼。 现如今想起来,秦婉凭什么敢一次次蹬鼻子上脸地欺负她? 凭什么能理直气壮地让她输九十九次血? 都是因为霍寒山…… 若不是他,她秦婉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明嫣!” 就在这时,秦婉突然红着眼护在秦晓林面前,“你有火气都冲着我来,别欺负我妈妈,她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刚醒,受不得刺激……” 她演得情真意切,而身旁的秦晓林也配合,露出一脸虚弱心痛的表情。 明嫣冷眼看着这对母女的表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她轻笑一声,“躺了五年?” 目光落在秦晓林苍白却保养得宜的脸上,“秦阿姨这气色,可不像在床上躺了五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五年是出去逛街打麻将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婉猛地抬头尖声反驳,眼神却闪过一丝慌乱。 秦晓林的心脏也是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那些事情做得极其隐秘,她怎么可能知道? 秦晓林的大脑飞速运转…… 明嫣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将牛皮纸文件袋甩给秦婉。 “别演了。”她冷声说,“好好看看里面的东西。” 秦婉被砸得一懵,下意识接住,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这……这是什么?” “报警回执,监控录像截图,证人证言,以及……诉讼状副本。”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你涉嫌在公共场合对我下药,证据确凿。我会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你,不和解,不撤诉。”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炬,盯着秦婉瞬间血色尽失的脸,“你最好祈祷法官能对你从轻发落,否则……” 明嫣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传达出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她会让秦婉把牢底坐穿。 这句话如同一个重磅炸弹,在病房里轰然炸响! 秦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文件袋扔了出去,纸张散落一地,露出上面清晰的“诉讼状”字样和警局的公章。 “不!不是的!你污蔑我!寒山,她污蔑我!”秦婉彻底慌了神,涕泪横流地抓住霍寒山的胳膊,“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她故意陷害我的!” 秦晓林也彻底变了脸色,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婉虚弱的假面,声音尖锐起来:“明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婉儿她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这一定是误会!你不能因为跟寒山闹矛盾,就把气撒在婉儿身上啊!” 她转而看向霍寒山,语气带着哭腔和指责:“寒山!你看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明小姐这么欺负婉儿?我就婉儿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坐了牢,我……我也不活了!” 霍寒山的脑子一片混乱。 下药? 诉讼? 坐牢? 这些词汇像碎片一样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诉讼状副本,白纸黑字,以及那个刺眼的警局公章,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儿戏。 他弯腰,捡起一张纸,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内容——时间、地点、监控证据、药物检测报告……逻辑清晰,证据链看似完整。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理性告诉他,如果证据确凿,秦婉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但基于责任和过往认知形成的判断。 秦姨救过他,秦婉是秦姨唯一的女儿。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婉坐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寒山的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着怒火看向秦婉,“诉讼书上说的是真的?你真的……” “我没有!寒山,你相信我!”秦婉疯狂摇头,“是明嫣!一定是她伪造的证据!她要毁了我!寒山,你可是京都最厉害的律师,你帮帮我,我不能坐牢啊!” 秦晓林抓住他的袖子,老泪纵横:“寒山,阿姨求你了,就看在阿姨为你挡了那辆车的份上,你帮帮婉儿!她要是出了事,阿姨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哭求声让霍寒山头疼欲裂。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明嫣,“明嫣,这件事可能有什么误会。先把诉讼撤了,我们私下解决,没必要闹到法庭上,对谁都不好……” 明嫣看着他,她甚至懒得再去反驳。 她早就该知道的。 在霍寒山的世界里,她明嫣永远是那个权衡利弊后被放弃的那个! “呵。”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又像是在嘲笑自己曾经愚蠢的期待。 “我们法庭上见!” 说着,她没有再看霍寒山一眼,也没有再看那对戏精母女。 她只是挺直了脊背,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明嫣!”霍寒山下意识地想追上去。 “寒山!”秦晓林却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声音凄厉,“你不能走!你走了婉儿怎么办?那个明嫣她要告婉儿啊!你答应过我的,会照顾好我们母女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秦婉也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寒山,你别走!我害怕!帮帮我!” 霍寒山的脚步被死死拖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嫣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走廊的光线在她身后合拢,仿佛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空落感瞬间席卷了他。 他猛地甩开秦婉的手,力道之大让秦婉踉跄了一下。 他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诉讼材料一张张捡起来,动作快得近乎粗暴。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锐利地看向还在抽泣的秦婉,声音冷得像冰: “秦婉,你给我说实话,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37章 大哥杀上门来了! 病房外,明嫣快步走着,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紧紧攥着手包,指节泛白。 霍寒山方才的姿态姿态,彻底斩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牵连。 很好。 这样最好。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准备联系陆奉归,开始推进诉讼的下一步。 然而,一条新信息先一步跳了出来。 发信人:傅修沉。 【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吗?】 明嫣的心微微一动。 她犹豫了一下,回复:【刚结束,不太顺利,但也在意料之中。】 短信发出去没几秒,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傅修沉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明嫣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起了电话。 “喂,傅总。” 电话那头传来傅修沉低沉稳重的嗓音,“听起来,谈得不愉快?” 明嫣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何止是不愉快。霍寒山让我撤诉,私下解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声,像是傅修沉屈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需要我帮忙吗?”傅修沉问道,“周慕言在这方面也有人脉。” “不用了,傅总。”明嫣拒绝了他的好意,“这个案子,我想亲自来。我是受害人,也是律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该怎么打。” 傅修沉在那头似乎低笑了一声,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明嫣的手机有另一个电话插了进来——是陆奉归。 “傅总,我助理来电话了,可能律所有事,我先接一下。” “嗯,你去忙。” 挂断傅修沉的电话,明嫣立刻接起了陆奉归的来电。 电话刚一接通,陆奉归鬼哭狼嚎的声音就顺着话筒炸了过来,差点把明嫣的耳膜震穿: “老板!老大!救命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律所来了个活阎王!不不不,比阎王还可怕!那气场简直了!我感觉咱们律所的小庙都快被他给拆了!” 明嫣被他吵得头疼,把手机拿远了一些,蹙眉道:“你冷静点,慢慢说,什么活阎王?客户吗?” “客户?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哪个难缠的大客户!” 陆奉归的声音都在颤,“那人一身黑西装,个子超高,脸是帅得人神共愤,可那眼神冷的啊……跟西伯利亚寒流过境似的!往咱们律所一站,我感觉空调都不用开了,直接省电!”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他一进来,也不说话,就那么扫了一眼,就直接问你人呢?我说明律师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业务可以跟我先谈谈,结果你猜怎么着?” “……” 明嫣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这小子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 应该送去某云社。 见明嫣没搭话,陆奉归却也不在意,“他就看了我一眼,真的,就一眼!我差点腿一软给他跪下!然后他说——‘让明嫣出来见我。’我的妈呀,那语气,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律所欠了他几个亿呢!” 明嫣听着陆奉归夸张的描述,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个子高,气场冷,脸帅,指名道姓找她…… 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人……走路是不是有点……不太自然?稍微有点跛脚?” “卧槽!”陆奉归在电话那头直接惊呼出声,声音都变了调,“老大!你真是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的?!没错!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不明显,要不是我观察入微……” 陆奉归后面的话,明嫣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完蛋了。 真的是他。 她大哥——明燃。 他怎么找到江南去了?! 还直接杀到了她的律所?! 明嫣咕噜一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老大?老大你还在听吗?”陆奉归还在电话那头心有余悸地叨叨,“那人到底是谁啊?也太吓人了!我说你去京都出差了,他脸色更沉了,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我感觉他不是来找你谈业务的,像是来……清理门户的?” 清理门户…… 明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以她大哥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她当初执意要跟霍寒山来京都,几乎是跟家里闹翻了。 大哥明燃气得差点跟她断绝关系,放话让她以后在外面吃了苦头别回来哭。 这几年,她跟家里的联系少之又少,尤其是和大哥,几乎处于冷战状态。 现在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霍寒山,跑到了江南,还开了个律所…… 大哥肯定是知道了消息,杀上门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明嫣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没把律所怎么样吧?” “那倒没有,就是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陆奉归拍着胸脯,“老板,你赶紧回来吧!我感觉那位爷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肯定还得来找你!下次我可顶不住了!” “嗯,我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订明天的机票回去。”明嫣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我回去之前,如果他再来,你就说……说我去外地取证了,归期不定。” “啊?还来?”陆奉归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板,你饶了我吧!我真扛不住啊!” “扛不住也得扛!”明嫣没好气地道,“好了,我先挂了,京都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不等陆奉归再哀嚎,明嫣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前有霍寒山和秦家母女纠缠不清,后有大哥明燃追杀而至…… 这日子,真是过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而与此同时,江南某高端私人会所内。 明燃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他脸色阴沉,左腿的旧伤在男方这种阴湿天气里隐隐作痛,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查到了吗?”他看向站在对面的助理,声音冷硬。 “明总,查到了。”助理恭敬地递上一份资料,“小姐确实在江南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叫‘嫣然律师事务所’,注册时间不到两个月。地址就是您今天去过的那个地方。” 明燃接过资料,快速扫了一眼,当看到律所名字时,他先是挑了挑眉,随即冷哼了一声:“嫣……燃?倒是会起名字。” “另外……”助理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查到,小姐最近和傅……傅修沉走得比较近。” “傅修沉?” 明燃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锐利如刀,“哪个傅修沉?” “就是傅家的太子爷……跃华生物的创始人。”助理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明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给我订机票,我去京都!” “是……明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