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全网黑我，我票房百亿》 第1章 穿越即绝境，天价对赌！ “咔嚓！” “咔嚓咔嚓——！” 刺眼的闪光灯像不要钱的机关枪，疯狂扫射。 顾彻的眼皮抽搐着，缓缓睁开。 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用电钻在他太阳穴上施工，嗡嗡作响。 入眼，是一张巨大奢华的黑檀木办公桌。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发际线高耸、笑起来像弥勒佛但眼神却像刀子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魔都最繁华的地标建筑，高耸入云，仿佛踩在世界之巅。 而他自己，正坐在男人对面的真皮沙发上，浑身僵硬。 周围，还站着一圈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女，他们抱着手臂，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笑，目光像是在围观动物园里准备被安乐死的猴子。 啥情况？ 被绑架了？仙人跳？还是……有什么朋友的特殊派对？ 顾彻脑子里一片浆糊。 我不是应该在出租屋里摆烂，等着我那个双155的正方形房东太太来催租吗？ 下一秒，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夹杂着泥石流，轰然冲进了他的脑海！ 剧痛！ 撕裂般的剧痛！ 顾彻，二十二岁，魔都电影学院导演系应届毕业生。 一个标准的文艺青年，眼高手低，恃才傲物。 毕业后没去找工作，而是拿着父母毕生的积蓄，加上卖掉老家房子的钱，开了个影视工作室，准备一飞冲天。 结果…… 被现实一巴掌干回了平流层。 投拍的第一部文艺片，上映首日票房三千五，第二天就光荣下映，血本无归。 为了翻本，原主脑子一热，竟然找上了业内最大的娱乐巨头——天星娱乐，签下了一份高息贷款。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新项目连个响都没听到，钱就烧光了。 家里的服装厂为了给他填窟窿，资金链断裂，摇摇欲坠。 现在，他是来找天星娱乐的总裁王中雷，请求债务展期的。 “卧槽……” 顾彻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穿越了。 开局就是地狱Pro Max顶配版！ 家徒四壁，负债累累，还他妈是个坑光了家底的废物！ 这剧本，狗都不接！ “呵呵，顾彻，考虑得怎么样了？” 办公桌后，那位弥勒佛总裁王中雷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他的助理，一个穿着包臀裙、身材火辣但表情刻薄的女人，将一份文件，“啪”的一声，甩在了顾彻面前的茶几上。 “顾少爷，王总的时间很宝贵。”女助理的语气充满了鄙夷，“这是公司法务部给出的，最有诚意的解决方案。” 顾彻的目光落在文件上。 封面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大字，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电影项目对赌协议】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白纸，黑字。 条款清晰得像一把刚磨好的刀，冰冷锋利。 【甲方：天星娱乐传媒有限公司】 【乙方：顾彻】 核心条款只有一条： 自本协议签订之日起，三十日内，乙方顾彻需独立执导一部电影长片，并确保该片最终总票房不低于人民币壹亿元整。 若乙方完成对赌，甲方将免除其全部债务，并追加三千万现金作为奖励。 若乙方未能完成…… 顾彻的视线定在了那一行字上。 【……则乙方父母名下‘顾氏制衣厂’的所有股权及资产，将无条件转让给甲方，以抵偿全部债务。】 轰！ 顾彻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雷给劈开了。 一个月！ 一个亿票房！ 这他妈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合同？ 疯了吧！ 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没名气、没人脉、没资源，兜比脸还干净。 别说一个亿了，一个月内能凑钱拍出一部电影，都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根本不是对赌协议。 这是明抢！ 是天星娱乐早就盯上了他家那个虽然不大，但设备和技术工人都很不错的服装厂，故意设下的一个必死之局！ “噗嗤。” 旁边一个年轻男人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彻认得他。 陆鸣。 天星娱乐今年力捧的新人导演，也是王中雷的远房外甥。 这家伙仗着自己的背景，在学校里就处处针对原主，如今看到顾彻落魄，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王总，您这也太看得起顾大导演了。” 陆鸣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 “一个月破亿？这可是很多一线大导演都完不成的KPI啊。您这是……想让顾导一步封神呐？” 他嘴上说着“封神”，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说“送死”。 办公室里，压抑的嗤笑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妄图挑战资本的规则，最后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活该！ 王中雷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笑呵呵地看着顾彻，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猴戏。 “年轻人嘛，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 “当然，如果顾彻同学觉得这个挑战太难，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公司。” “只要现在，你跪下来，磕三个头，叫我一声‘爷爷’。” “我可以考虑，让你家的厂子……多活三天。”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顾彻的拳头，在无人看见的沙发边缘，瞬间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能感觉到，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那股不甘和愤怒，正在疯狂燃烧。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发火，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对方更爽。 他需要冷静。 必须冷静下来，思考破局的方法！ 然而，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如同催命符一般，疯狂震动起来。 顾彻艰难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妹妹”。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还不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妹妹顾盼盼带着哭腔的、почти绝望的声音。 “哥！不好了！” “法院的人来了！他们……他们把我们厂子的大门给贴上封条了！” “爸妈跟他们理论，妈妈急得都晕过去了！哥，你快回来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妹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滚烫的钢针，狠狠扎进顾彻的心脏。 贴封条了…… 妈妈晕倒了…… 他穿越过来，继承了这个烂摊子。 但他同样继承了，这个身体对家人的那份血脉相连的牵挂。 他可以摆烂，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父母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被人当成战利品一样夺走！不能看着妹妹和家人流离失所！ 顾彻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 办公室里的嘲笑声，妹妹在电话里的哭喊声，王中雷那张肥腻的笑脸…… 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他死死地困在中央。 退无可退！ 那就……不退了！ 顾彻猛地站起身，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抓起桌上的签字笔。 “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平静。 “这份合同，我签。” 笔尖划破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场豪赌前，摇动骰子的声音。 顾彻。 两个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当最后一笔落下，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签下的不是一份合同，而是一份卖身契，一份赌上整个家庭命运的投降书。 陆鸣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月后，顾彻像条死狗一样被赶出家门的场景。 王中雷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变得和蔼可亲。 “很好，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有魄力。” 周围的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没有光亮的黑暗。 然而—— 就在顾彻签下名字，感觉灵魂都沉入深渊的那一瞬间。 他的脑海里。 第2章 最强毒奶系统！嘲讽就能变强？ 系统？ 绑定？ 顾彻的大脑像是被丢进了一台老式滚筒洗衣机，疯狂搅动，一片混沌。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过大，直接精神失常，开始产生幻觉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网膜上，突兀地浮现出一块淡蓝色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半透明面板。 【最强毒奶系统】 【宿主：顾彻】 【当前打脸值：1573】 【商城：未解锁（需打脸值10000点）】 【新手大礼包：一份（待领取）】 面板设计得极简，甚至有点山寨页游的味道。 但那个【打脸值】，却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在了顾彻的眼球上。 一千五百七十三？ 这数字哪来的？ 顾彻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脑海里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如同没有感情的AI客服。 【系统说明：本系统旨在帮助宿主在绝境中逆风翻盘。】 【核心机制：打脸值。】 【获取方式：当任何人对宿主产生嘲讽、鄙夷、轻视、不屑等负面情绪，并笃定宿主无法成功时，其言语、行为、甚至强烈的内心想法，都将被系统判定为“毒奶”。毒奶的烈度越高，宿主获得的打脸值越多。】 【简而言之：别人的嘲讽越狠，对你失败的断言越坚定，你获得的打脸值就越多。他们的毒奶，就是你的养料！】 卧槽？ ？？？ 顾彻彻底懵了。 还有这种好事？ 被人骂，被人看不起，就能变强？ 这不就是为我这种天生自带嘲讽光环的摆烂人，量身定做的金手指吗！ 他下意识地抬头，视线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 王中雷肥硕的脸上，挂着胜利者看手下败将的怜悯。 【叮！来自王中雷的轻视，打脸值+200！】 陆鸣抱着手臂，嘴角咧到了耳根，眼神里全是“你个傻逼完蛋了”的幸灾乐祸。 【叮！来自陆鸣的强烈嘲讽，打脸值+300！】 那个身材火辣的刻薄女助理，正用手机偷偷拍照，准备发朋友圈昭告天下，又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被王总玩弄于股掌。 【叮！来自孙小雅的鄙夷，打脸值+150！】 周围那些西装精英们，虽然没说话，但那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叮！来自路人甲的……】 【叮！……+80！】 【叮！……+95！】 一瞬间，顾彻视网膜上的面板里，那个【打脸值】的数字，就像磕了药一样，疯狂向上跳动！ 1573……1773……2073……2223…… 短短几秒钟，就飙升到了三千多点！ “哈哈哈……”顾彻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绝望？ 黑暗？ 不，这哪里是地狱啊！ 这他妈是天堂！是刷经验的天堂副本啊！ 这群人，哪是什么仇人对手，分明就是一群嗷嗷待哺，主动送人头的经验宝宝啊！ “你笑什么？” 陆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他最见不得顾彻这副故作镇定的样子。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装逼？ 他一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顾彻，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顾彻，别硬撑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哭？想跪下来求我舅舅？” “我告诉你，晚了！一个月后，你和你那对开破厂子的穷酸父母，就得卷着铺盖滚出魔都！” “到时候，我去你家厂房门口开直播，标题我都想好了——《昔日导演系天才，如今沦为丧家之犬》！你说，会不会火？” 他的话，恶毒至极。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往人心窝子里扎。 然而，顾彻听到的却是—— 【叮！来自陆鸣的究极毒奶暴击！打脸值+500！】 【叮！打脸值+500！】 【叮！打脸值+500！】 舒服。 太舒服了。 顾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甚至想给陆鸣递上一瓶水，让他润润嗓子，多骂几句。 “再来点，就这点力度？”顾彻甚至还挑了挑眉，“没吃饭吗？” “你！”陆鸣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让他几欲发狂！ “好了，小鸣。”王中雷适时地开口，他拿着那份签好字的合同，像拿着一份战利品，心满意足地站起身，“顾彻同学，期待你一个月后的佳作。”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送客。” 顾彻巴不得赶紧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猪叫声。 他转身，在全场嘲讽和怜悯的目光“护送”下，走出了这间让他窒息的办公室。 …… 天星娱乐的大楼，金碧辉煌。 走廊里铺着能映出人影的昂贵地砖，墙上挂满了旗下当红明星的巨幅海报。 顾彻刚走出电梯，迎面就走来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艺人。 其中一个，似乎认出了他。 “咦，那不是导演系的顾彻吗？他怎么会来我们公司？”一个女孩小声嘀咕。 “你还不知道？”另一个女孩掩着嘴，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八卦和鄙夷，“我刚才在茶水间听说了，他把家底败光，签了王总的对赌协议，一个月一个亿票房呢！” “噗！他疯了吧？就他拍的那种文艺片，能有一百万票房都算烧高香了，还一个亿？” “谁说不是呢。等着瞧吧，这傻子，一个月后就得滚出魔都去要饭！” 话音刚落。 顾彻的脑海里。 【叮！来自练习生A的嘲讽，打脸值+100！】 【叮！来自练习生B的鄙夷，打脸值+120！】 来了！ 真的来了！ 连陌生人的嘲讽都有用！ 顾彻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奇特的弧度。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那两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的女孩，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有些诡异的笑容。 甚至，还友好地挥了挥手。 “……”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怕不是真的疯了？ 顾彻没再理会她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天星娱乐的大门。 站在魔都车水马龙的街头，感受着午后灼热的阳光，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在心里默念。 “系统，打开新手大礼包！” 【叮！新手大礼包开启中……】 【恭喜宿主，获得宗师级导演技能（体验版）！】 【恭喜宿主，获得过目不忘技能（永久）！】 【恭喜宿主，获得打脸值盲盒x1！】 一连串的提示音，让顾彻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宗师级导演技能？虽然只是体验版，但光听名字就牛逼坏了好吗！ 还有过目不忘！这可是神技啊！ 至于那个盲盒…… 顾彻按捺住激动，问道：“系统，盲盒是干嘛的？” 【打脸值盲盒：消耗1000点打脸值开启，有几率开出剧本、资金、人脉、道具等随机奖励。是欧是非，全看宿主运气。】 刺激！ 上来就玩这么刺激的吗？ 顾彻看了眼自己已经涨到4893点的打脸值，毫不犹豫。 “开！现在就开！” 【叮！消耗1000点打脸值，盲盒开启中……】 一道金光在顾彻的脑海里闪过。 【恭喜宿主，获得……】 【《来自星星的你》全集剧本一份！】 轰！ 顾彻整个人都傻了。 《来自星星的你》？ 那个在前世火遍全亚洲，让无数少女疯狂的现象级神剧？ 卧槽！卧槽！卧槽！ 这波……直接开出王炸了啊！ 虽然他现在需要的是电影剧本，但这玩意儿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有了它，还怕没钱？ 冷静！冷静！ 顾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剧本是好剧本，但饭要一口一口吃。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完成那个该死的对赌协议。 一个月，一个亿票房。 他定了定神，在心里默念：“打开商城。” 【叮！检测到宿主打脸值未达到10000点，商城无法开启。】 “……” 草率了。 顾彻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看了看自己仅剩的3893点打脸值，距离一万点，还差着老大一截。 刚才在办公室里，被那么多人花式嘲讽，也才涨了三千多点。 这点毛毛雨，根本不够看。 第3章 峰会羞辱，全网笑柄！ 第二天傍晚，魔都国际会展中心。 夜幕下的建筑灯火璀璨，宛如一头匍匐在城市心脏的钢铁巨兽。 门口红毯铺地，豪车云集，西装革履的业界名流和打扮精致的媒体记者们川流不息，闪光灯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爆闪，将半边天都映成了白色。 年度新人导演峰会，这个圈内的盛事，说是峰会，其实更像是一场大型的资源对接会和名利场。 顾彻穿着一身从衣柜里翻出来的，唯一还算体面的休闲西装，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入口，感觉自己跟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没有邀请函。 这种级别的场合，安保严格到连只苍蝇都得验明正身才能飞进去。 硬闯？ 那只会被当成疯子打出去，上不了头条，只会进局子。 怎么办？ 顾彻眼神一扫，很快就锁定了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口，脸上挂起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径直走了过去。 “哥们儿，哪个平台的？”顾彻熟络地拍了拍一个摄影师的肩膀。 那摄影师正忙着抢机位，被人一拍，不耐烦地回头：“干嘛的？” “自己人，”顾-老六-彻同志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橘子娱乐的，你懂的，实习生，没牌。”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红票子，飞快地塞进摄影师手里。 “大哥行个方便，我混进去拍几张素材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 摄影师捏了捏手里的票子，再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彻。 见他虽然穿得一般，但长得人模狗样，气质也不像坏人，尤其那眼神，真诚中带着一丝卑微，像极了自己刚入行时被前辈呼来喝去的模样。 “行吧，”摄影师把钱揣进口袋，头一歪，“跟紧点，别掉队。” “得嘞！谢谢大哥！” 顾彻心中大喜。 计划通！ 他就这样，像个小跟班一样，光明正大地混进了记者群里，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峰会的主会场。 会场内，水晶吊灯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悠扬的古典乐在空气中流淌。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导演、制片人、投资方、影评人……每一个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顾彻一进来，就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老鼠。 不，是掉进了经验池的玩家！ 这些人，可都是潜在的“打脸值”供应商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找个角落猥琐发育，一道尖锐的惊呼声，就打破了现场的和谐。 “顾彻？！” 一个穿着低胸晚礼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编剧，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他。 “他怎么进来的？” 刷！ 刷刷刷！ 一瞬间，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顾彻的身上！ 有疑惑。 有惊讶。 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轻蔑，以及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卧槽，真是他！那个跟天星娱乐签了一个亿对赌协议的傻子！” “他还有脸来？我要是他，现在已经买好去火星的票了，哦不，他估计买不起。” “啧啧，你看他那样子，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真是可怜又可笑。” “听说他把他爸妈开工厂的家底都给抵押了，这下好了，直接返贫，一夜回到解放前！”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些昨天还在酒桌上把他当成笑料谈资的圈内人，此刻见到了正主，兴奋得两眼放光。 而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们，更是疯了！ 他们本来是来拍陆鸣这种当红炸子鸡的，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对赌协议”这个年度最大笑话的男主角！ 这可是天降的头条啊！ “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 无数的长枪短炮，毫不客气地对准了顾彻，那架势，仿佛不是在拍摄一个人，而是在围观一只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嗷嗷待宰的猪！ 【叮！来自导演张某的嘲讽，打脸值+500！】 【叮！来自编剧刘某的鄙夷，打脸值+480！】 【叮！来自娱记王某的幸灾乐祸，打脸值+300！】 【叮！……】 顾彻的脑海里，系统提示音已经刷成了一片瀑布！ 他眼前的面板上，【打脸值】的数字，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向上攀升！ 爽！ 太他妈爽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大口冰阔落，从天灵盖爽到脚指头！ 顾彻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故意做出一副手足无措、脸色苍白的模样，甚至还踉跄了一下，完美演绎了一个初出茅庐、被大场面吓傻了的愣头青。 他这副“可怜”的模样，更是激发了周围人心中那股残忍的施虐欲。 嘲笑声，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就在这时，会场的主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一束追光灯，打在了主讲台上。 峰会，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用一种极其亢奋的语气，高声宣布道：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今晚最闪耀的新星，天星娱乐的签约导演，凭借处女作《都市边缘》斩获三亿票房的新锐天才——陆鸣先生，上台演讲！” 哗啦啦——！ 掌声雷动。 在万众瞩目之下，陆鸣穿着一身高定版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了舞台。 他站在聚光灯下，意气风发，享受着所有人的赞美和崇拜。 他就是今晚的王！ “各位前辈，各位同仁，大家晚上好。” 陆鸣拿起话筒，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颇有几分大导的风范。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平台和公司，然后开始分享自己拍摄《都市边缘》时的心路历程。 讲到一半，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穿过昏暗的人群，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那个站在角落里，如同过街老鼠般的顾彻。 “当然，电影这条路，有机遇，也有陷阱。有成功者，自然……也有失败者。” 陆鸣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来了！ 重头戏来了！ 台下的众人，瞬间心领神会，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投向了顾彻。 摄像头，也“恰到好处”地给了顾彻一个大大的特写，将他那张“惶恐不安”的脸，清晰地投放在了现场的两块巨型LED屏幕上，以及……全网直播间里！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个反面教材。” 陆鸣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也传到了无数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耳中。 “就在我们导演系，有这么一位同学，曾经也被誉为天才。他恃才傲物，眼高手低，总觉得自己拍的那些东西才是艺术，看不起我们这些拍商业片的。” “结果呢？” 陆鸣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无奈表情。 “毕业作品，票房惨败，投资人的钱亏得血本无归！” “可笑的是，他非但不反思自己，反而把失败归咎于市场，归咎于观众审美不行！” “就在昨天，他更是做了一件让整个导演圈都为之蒙羞的蠢事！” 陆鸣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 他伸出手指，遥遥地指向台下的顾彻，一字一句，如同法官宣判！ “他，顾彻！为了拿到投资，竟然和我舅舅的公司，天星娱乐，签下了一份对赌协议！” “协议内容是，一个月内，拍出一部电影，票房，必须达到一个亿！” “一个亿！大家听到了吗？哈哈哈哈！” 陆鸣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 轰——！ 整个会场，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一个月一个亿？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疯了！这人彻底疯了！他以为拍电影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这已经不是蠢了，这是自取其辱！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成为21世纪最大的笑话吗？” “天星娱乐这手玩得漂亮啊！这是杀鸡儆猴，公开处刑啊！” 刺耳的嘲笑声，像无数根钢针，扎向会场中央的顾彻。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炸开了锅。 【卧槽！哪来的傻逼？一个月一个亿？他当自己是卡梅隆啊？】 【笑死我了，这是今天最好笑的段子！】 【这哥们儿是不是对赌协议有什么误解？他是来送人头的吧？】 【已截图，坐等一个月后打脸，哦不，是看他怎么被打死！】 【心疼他爸妈，养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聚光灯下。 嘲笑声中。 顾彻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在所有人看来，他这是羞愧到了极点，是无地自容，是精神崩溃的前兆。 陆鸣站在台上，看着自己一手导演的这出好戏，看着台下那个被自己踩在脚下，连头都抬不起来的顾彻，嘴角的笑意，愈发得意和残忍。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顾彻，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身败名裂！ 然而，他永远不会知道。 此刻，在那个低垂的头颅下，是一张怎样的面孔。 那张脸上，没有羞愧，没有愤怒，更没有绝望。 有的，只是极致的、难以抑制的狂喜！ 因为，那个淡蓝色的系统面板，已经彻底疯了！ 【叮！来自陆鸣的公开处刑，毒奶效果x10倍暴击！打脸值+10000！】 【叮！检测到全网直播，毒奶范围扩大，打脸值获取效率提升1000%！】 【叮！来自现场观众的集体嘲讽，打脸值+50000！】 【叮！来自网友“爱吃鱼的猫”的毒奶，打脸值+10！】 【叮！来自网友“隔壁老王”的毒奶，打脸值+15！】 【叮！……】 【打脸值+20000！】 【打脸值+80000！】 【打脸值+150000！】 那一长串原本是以三位数、四位数跳动的数字，此刻，就像是解除了封印的洪荒猛兽，直接以五位数、六位数的恐怖速度，疯狂地向上狂飙！ 第4章 我选择，打爆所有人的脸！ 峰会并未因为顾彻这个小插曲而提前结束。 但对他来说，后续那些业界大佬画大饼式的演讲，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他悄无声息地从会场的侧门溜了出来，将身后那片虚伪的繁华和刺耳的嘲笑，彻底关在了门后。 晚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顾彻坐上了回城中村的末班公交。 车厢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同样疲惫的打工人，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一条条流光溢彩的河。 顾彻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那张平静的脸，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陆鸣啊陆鸣，多谢你的神助攻！” “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等我电影上映那天，一定给你包个头等席。” “让你亲眼看看，你是怎么被我按在地上摩擦的！”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如果此刻有别人看到，一定会觉得这人疯了。 刚刚还在峰会上被全网直播公开处刑，成了年度最大的笑柄，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怕不是受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 …… 半小时后，城中村，出租屋。 顾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回到了自己这个不足十五平米的蜗居。 房间里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塞满了泡面和打折面包的旧冰箱，就是全部的家当。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隔壁炒辣椒的呛人味道。 这里与刚才那个金碧辉煌的会展中心，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换做是原主，此刻恐怕已经心如死灰，正在考虑是从楼上跳下去，还是找根结实点的绳子了。 但顾彻，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座！ 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将自己反锁在屋内，激动地在原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爽！” 随即，他像一滩烂泥般把自己摔在床上，意念一动，调出了那个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系统面板。 【宿主：顾彻】 【打脸值：1886540】 【系统商城：已解锁】 看着那一长串闪瞎眼的数字，顾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一百八十八万！ 卧槽！ 就这么站着挨了一顿骂，被人当猴耍了一晚上，就赚到了一百八十八万的打脸值！ 这赚钱速度，印钞机都得管他叫爸爸！ “陆鸣，我亲爱的大侄子，感谢你全家送来的火箭！” 顾彻在心里给陆鸣狠狠上了一炷高香。 这波操作，陆鸣以为是在大气层，殊不知，自己早就在大气层外等着他送人头了！ 他强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板上那个闪烁着金光的【系统商城】图标上。 这才是今晚最大的收获！ 这才是他反击的全部底气！ “打开商城！” 顾彻在心中默念。 【叮！系统商城为您服务！】 下一秒，一个类似购物APP的虚拟界面，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界面设计得非常简洁，只有几个大分类。 【剧本区】、【技能区】、【道具区】、【黑科技区】。 顾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开了【剧本区】。 刷！ 琳琅满目的剧本列表，瞬间呈现在他眼前，瀑布流一般往下刷新。 排在最顶端的，是【本周热门兑换】和【新手推荐】专区。 《霸道总裁爱上我之契约甜妻带球跑》 【类型：都市爱情爽剧】 【兑换价格：10万打脸值】 【系统评估：剧情无脑，逻辑不通，但精准收割下沉市场，自带流量话题。有95%的概率票房过亿，稳赚不赔，新手导演闭眼入！】 《校花的贴身高手电影版》 【类型：校园异能动作】 【兑换价格：12万打脸值】 【系统评估：经典男频IP改编，粉丝基础雄厚。特效五毛，打斗尬演，但只要找个流量小鲜肉当主角，票房破亿轻轻松松。】 《重生之我是赘婿龙王》 【类型：都市玄幻】 【兑换价格：8万打脸值】 【系统评估：歪嘴龙王，恐怖如斯！三年前你对我爱答不理，三年后我让你高攀不起！无需演技，无需剧情，只需主角疯狂装逼打脸，观众就能看得嗷嗷叫！保底票房八千万！】 …… 顾彻看着这些剧本，眼角一阵抽搐。 好家伙。 系统这是深谙流量密码啊！ 这些剧本，突出一个“俗”字，但又俗得那么精准。 只要他兑换其中任意一个，找几个三线小明星，闭着眼睛拍，一个月内完成一个亿的票房，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不就是一条通往胜利的康庄大道吗？ 赢下对赌协议，保住家产，还能反手打脸天星娱乐和陆鸣。 完美！ 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面临他这种绝境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条最稳妥、最安全的道路。 但是…… 顾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他伸出手指，毫不留恋地向下滑动屏幕，直接划过了这些“必胜”的选项。 “赢？” “如果只是为了赢，那也太没意思了。” 他盯着虚拟屏幕，像是在对系统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帮孙子，是怎么嘲笑我的？” “他们说我拍的东西是垃圾，是艺术生的自我感动，说我不懂市场，不懂商业，不懂观众想看什么。” “陆鸣那个傻缺，站在台上，把我塑造成一个不自量力、被资本教做人的跳梁小丑。” “现在，我如果掉过头去，拍一部他们最擅长的商业烂片来赢下对赌……” 顾彻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不就等于承认，他们是对的，我错了？” “那不就等于，我向他们，向这个操蛋的资本市场，低头了？” “我顾彻，上辈子摆烂猝死，这辈子有了系统，还要活得这么憋屈？”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顾彻的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弧度。 “老子不但要赢，还要用他们最看不起的方式，用他们认为最不可能成功的方式，站着把钱挣了！” “我要的，不是简简单单的胜利。” “我要的，是把他们所有人的脸，都按在地上，用鞋底狠狠地摩擦！摩擦到火星子都冒出来！” “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爹！” 这番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宿主那股冲天的怨气和疯狂的念头，系统界面上，竟然罕见地弹出了一个红色的警告提示框。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极度不稳定，有强烈的作死倾向！】 【系统温馨提示：冲动是魔鬼，稳健发育才是王道！请宿主三思而后行，不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顾彻看着这个提示框，笑了。 “作死？” “老子今天，还就作定了！” 他直接关掉警告，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直接拉到了【剧本区】的最底层。 这里的剧本，和上面那些光鲜亮丽的热门选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们的图标，是灰色的，上面甚至还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的特效，仿佛已经被遗忘了无数个世纪。 旁边还有一个用血红色字体标注的分类标签。 【高概念、低成本、文艺片、极度不推荐商业化！】 在这个分类下面，罗列着一个个光看名字就让人不明觉厉，感觉下一秒就要亏掉底裤的剧本。 《一个勺子》 【简介：一个西北农民捡到了一个傻子，甩不掉，逃不开，最后自己也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傻子。】 【系统评估：艺术价值极高，获奖概率80%，票房扑街概率99.99%。】 《心迷宫》 【简介：一个想挣脱父权控制的青年，在一次争执中杀死了同村的痞子，被迫逃亡。当他回到村里时，才发现“死者”不仅没有死，还代替他过着他渴望的生活。】 【系统评估：多线叙事，结构精巧，烧脑神作。但节奏沉闷，观影门槛极高，极易劝退普通观众。】 《路边野餐》 【简介：一个诗人，为了寻找被抛弃的侄子，踏上了一段穿梭于过去、现在与未来的魔幻之旅。】 【系统评估：长镜头，梦呓般的诗歌，意识流。导演自嗨型作品，99%的观众会在前十分钟内睡着，剩下1%会看完然后打一星差评。】 一个个剧本看过去，顾彻的眼睛越来越亮。 就是这个味儿！ 太对了！ 这些，才是他，或者说“原主”，真正想拍的东西！ 这些电影，在前世的地球，无一不是备受赞誉的口碑神作，是无数文青影迷心中的白月光。 但在蓝星这个娱乐至死的商业片市场，它们就是票房毒药的代名词！ 用这些东西去对赌一个亿的票房？ 这已经不是作死了。 这是开着泥头车，油门踩死，一头创向阎王殿！ 顾彻的呼吸，甚至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的手指，在这个“作死专区”里缓缓划过，像是在挑选着自己最心爱的武器。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个剧本上。 这个剧本的图标，比其他剧本还要灰暗，上面的灰尘特效厚得都快看不清名字了。 它的简介，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它的系统评估，更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恶意。 顾彻的手指，悬在那个兑换按钮上，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当自己把这部电影拍出来，狠狠砸在陆鸣和整个天星娱乐脸上时，他们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第5章 兑换神级剧本：《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叮！是否确认消耗100万打脸值，兑换高风险剧本——《我不是药神》？】 系统的提示音在顾彻的脑海中回响。 他的手指，悬在那个“确认”按钮上，距离按下只差零点零一毫米。 肾上腺素在飙升，心脏在狂跳。 就是它了！ 用一部深刻揭露社会现实的电影，在商业片的废墟之上，竖起一座口碑的丰碑！ 用最沉重的故事，去打那帮只认钱的资本家最轻浮的脸！ 这个计划，堪称完美！ 然而，就在他即将按下的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等等！ 好像……还不够狠？ 《我不是药神》虽然文艺，但它有强烈的戏剧冲突，有生离死别，有情感爆发，普通观众也能被深深代入，看完了还能哭得稀里哗啦。 万一…… 万一这电影火了，那帮孙子会不会反过来说：“你看，我就说吧！顾彻还是懂商业的嘛！知道怎么煽情催泪赚票房！他以前就是装清高！” 想到这，顾彻的动作猛地一僵。 卧槽！ 还真有这个可能！ 以陆鸣和他背后那帮人的尿性，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简直是他们的种族天赋！ 那他这脸，不就白打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打脸，就要打得他们哑口无言！” “要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甚至连抄都不知道该从何抄起的姿势，把他们的三观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顾彻的眼神，瞬间变得比之前还要疯狂。 他收回了手指，取消了兑换。 他继续往下拉！ 在那个标注着【极度不推荐商业化】的分类最底部，竟然还有一个几乎被忽略的，用灰色虚线框起来的角落。 上面写着四个小字——【回收站】。 “好家伙，系统商城居然还有回收站？！” 顾彻乐了，这不就是垃圾堆里淘金吗？ 他抱着一种逛“拼夕夕”砍一刀的心态，点了进去。 【警告！此区域为系统判定毫无商业价值，甚至存在反商业逻辑的剧本，兑换后概不退换，宿主是否确认进入？】 “确认！必须确认！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反商业！” 回收站里，一片死寂。 只有一个剧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图标上的灰尘厚得像是兵马俑刚出土。 它的名字，朴实无华。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类型：室内/科幻/剧情】 【兑换价格：1万打脸值】 【简介：一名即将离职的大学教授，在他的告别派对上，向他的同事们坦白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他是一个活了一万四千年的穴居人。】 【系统评估：无。该剧本因缺乏一切商业电影元素，已被系统判定为不可评估的“垃圾”，建议永久封存。】 顾彻看着这个简介，愣住了。 一万打脸值？ 这么便宜？ 这价格，简直是在侮辱“剧本”这两个字！ 而且连系统评估都没有，直接判定为“垃圾”？ 这是有多离谱？ “一个活了一万四四千年的穴居人？” “在一场告别派对上，跟同事聊天？” “就这？这就是一部电影？” 顾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没有追车，没有爆炸，没有特效，甚至连场景都不带换的？ 从头到尾就在一间屋子里动嘴皮子？ 这他妈……拍出来的是电影还是催眠大师的现场教学啊？！ 这玩意儿要是能卖出一个亿的票房…… 他顾彻当场表演倒立螺旋拉稀！ 然而，下一秒，顾彻的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对啊！ 要的就是这个！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用一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垃圾”中的“战斗机”的电影，去创造一个票房奇迹！ 还有比这更疯狂，更刺激，更能把陆鸣的脸打成猪头的事情吗？！ 没有了！ “哈哈哈哈！就是你了！” 顾彻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狠狠点在了那个只要一万打脸值的兑换按钮上！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极度危险的自毁行为！】 【该剧本为纯对话驱动！无特效！无动作！无场景切换！商业化风险评级：SSS+（必死无疑）！】 【系统数据库匹配不到任何一部同类型成功案例！其沉闷程度足以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观众在五分钟内退票离场并问候导演全家！】 【宿主是否确认兑换？】 一连串血红色的感叹号，像警报灯一样在顾彻眼前疯狂闪烁，系统的警告声尖锐得仿佛要刺破他的耳膜。 这还是系统第一次如此失态。 它就像一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拼命想拉住那个一脚已经踏出天台的傻儿子。 然而，顾彻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确认！” 语气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 【兑换成功。】 【祝您好运。】 系统最后那四个字，充满了“一路走好”的悲凉意味。 嗡——！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顾彻的脑海。 剧本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每一句台词的语气和节奏，都清晰地镌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静止了。 出租屋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顾彻整个人，像一尊雕塑，僵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的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卧槽！ 卧槽！ 卧槽！ 他原以为，这会是一个沉闷到极致的文艺片剧本。 但他错了。 大错特错！ 这是一个……一个用语言构建起来的宇宙！ 故事的开端，平淡如水。 历史教授约翰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决定辞职离开，他的几位同事——生物学家、人类学家、考古学家、心理学家以及宗教学家，来到他的小屋为他送行。 在众人的追问下，约翰抛出了那个惊世骇俗的设定：他是一个从一万四千年前的石器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的穴居人。 他不会衰老，永远停留在三十五岁。 于是，在一间烧着壁炉的简陋客厅里，一场围绕着人类全部历史、知识和信仰的终极思辨，开始了。 同事们从最开始的戏谑、不信，到试图用各自领域的专业知识去证伪，再到被约翰那跨越万年的记忆细节所震撼，最后，他们的世界观，开始一点点地崩塌，碎裂，重组…… 梵高送给他的画。 他与佛祖的相遇。 他就是……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 整个剧本，没有一个多余的镜头，没有一句废话。 所有的冲突，所有的悬念，所有的高潮，都由角色之间那针锋相对、逻辑缜密、信息量爆炸的对话来推动。 它像一个思想的漩涡，一旦被卷入，就再也无法挣脱。 当顾彻“看完”最后一幕，心理医生老格uber在极度的震惊与刺激中猝然离世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 那只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这他妈的……” “这是神作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顾彻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汗毛倒竖，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什么叫高级？ 这就叫高级！ 用最低的成本，讲一个最牛逼的故事！ 这才是真正的电影艺术！ “陆鸣，天星娱乐……你们完了。” 顾彻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这部电影上映时，整个世界为之疯狂的景象！ …… 就在顾彻为神级剧本而战栗时，外界的互联网上，关于他的“狂欢”，才刚刚拉开序幕。 #天星娱乐峰会最大小丑顾彻# #顾彻对赌一个亿票房# #业界大佬锐评顾彻：认清现实# 一个个刺眼的话题，牢牢霸占着微博热搜榜的前几位。 无数吃瓜网友、营销号、自媒体闻风而动，对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笑料”，开启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嘲讽和分析。 其中，最活跃的，当属那些所谓的“专业影评人”和“资深电影博主”。 他们一个个戴上“理性”、“客观”的面具，开始为顾彻的“破局之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大V“毒舌电影君”发文道： 【《理性分析：顾彻的一个亿票房，还有救吗？》】 【首先，我们必须承认，顾彻导演在艺术片领域是有一定才华的，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脱离群众，曲高和寡。现在面临一个亿的对赌，他唯一的活路，就是彻底抛弃他那套文青的自嗨，向市场低头。】 【我给他指三条路：第一，拍一部屎尿屁齐飞的低俗喜剧，找几个网红或者喜剧演员，剧情越降智越好，就赌一个下沉市场。第二，拍一部无脑爽片，最好是那种兵王归来、赘婿逆袭的题材，请个流量小鲜肉面瘫着演就行，粉丝会买单的。第三，也是最有可能创造奇迹的一条路——蹭热点！看看最近有什么社会新闻，火速改编，用争议性话题来博取眼球！】 【总而言之，顾彻想要赢，就必须变得比陆鸣更俗，更没底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6章 系统都懵了，这剧本能卖钱？！ 那个名字，像一颗被深埋在海底的遗珠，在顾彻的记忆中浮现，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陈冠。 一个本该光芒万丈，却被整个时代尘封的名字。 就是他！ 顾彻的眼神骤然亮起，像黑夜里点燃的两簇火苗。 他敢肯定，整个蓝星，不，放眼整个世界，都找不出比陈冠更适合演约翰·奥德曼的人了！ 那种被岁月沉淀后的通透，那种看破世事后的从容，那种被世界遗弃后的孤独…… 这他妈根本不用演！ 陈冠往那一坐，他本人就是一部活着的史诗！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顾彻激动得一拍大腿，兴奋的情绪还没过三秒，系统那熟悉的提示音，又在他脑海里“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仿佛一个刚被榨干了的社畜，充满了对未来人生的绝望。 【叮！主线任务发布：万事开头难！】 【任务目标：组建《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核心剧组。】 【阶段一：招募一名导演认可的男主角。】 【任务奖励：黄金盲盒x1，电影启动资金1000万。】 【任务时限：7天。】 “黄金盲盒？一千万启动资金？！” 顾彻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好家伙！ 系统这是下了血本了啊！ 之前抠抠搜搜的，现在直接给一千万？ 看来是真的怕自己死得太快！ 然而，就在顾彻准备美滋滋地接下任务时，一行带着浓浓怨念的灰色小字，在任务面板下方缓缓浮现。 【系统友情提示：宿主，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换个剧本？】 【本系统调用算力，结合过去五十年全球电影市场所有数据，为您这部《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进行了1亿次票房模拟推演……】 【推演结果显示，该剧本票房成功突破一千万的概率为：0.0001%。】 【票房成功突破一个亿的概率为：0。】 【是的，您没看错，就是纯纯的0，连小数点都没有。】 【本系统强烈建议您，与其把钱扔水里，不如直接给我。】 顾彻看着系统这段几乎可以称之为“声泪俱下”的吐槽，直接笑出了猪叫声。 “哈哈哈哈哈！” “系统，你急了！你急了！” 他能想象到，系统后台那台量子计算机现在估计已经CPU都干烧了，一边疯狂计算，一边破口大骂：“这届宿主是什么品种的傻缺玩意儿？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概率是0？ 太好了！ 这不正说明，他选对了吗？！ 如果连系统的超算都算不出来，那陆鸣那帮凡人的猪脑子，又怎么可能想得到他要干什么？ “打脸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别人预设的战场之外，开辟一个全新的维度，进行降维打击！” 顾彻捏着下巴，一脸的高深莫测。 “任务，我接了！” 【……】 【任务已接受。祝您……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系统仿佛已经放弃了治疗，直接进入了摆烂状态。 顾彻懒得再跟它贫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叫陈冠的男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打开电脑，搜索关于陈冠的更多信息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是一个他既尊敬又头疼的名字。 ——刘文海教授。 顾彻的大学导师，也是国内知名的电影理论家，一个固执又可爱的老头儿。 “喂，老师。”顾彻接起电话，语气恭敬。 电话那头，传来刘教授中气十足，却又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吼。 “顾彻！你个小王八蛋！你是不是疯了？！” 得，开幕雷击。 “老师，我没疯，我好着呢。”顾彻挠了挠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好个屁！”刘教授在那边吹胡子瞪眼，“对赌一个亿！你真敢啊你！你是不是觉得天星娱乐的法务部是吃干饭的？你那点家底，够赔人家一个厕所吗？！” “老师您放心，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赔钱的。”顾 彻乐呵呵地说道。 “你……”刘教授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够呛，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小彻啊，我知道你心里有傲气，看不惯陆鸣那种投机商人。但是，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水很深，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 “听老师一句劝，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现在就去跟天星那边服个软，低个头，把姿态放低一点。我豁出我这张老脸，去帮你找几个老朋友说说情，看看能不能把违约金降到最低。” “你还年轻，才华是有的，别因为一次冲动，把自己的前途都给毁了啊！” 听着电话里老师那发自肺腑的关心，顾彻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在这个人人都想看他笑话的时刻，也只有这位老人，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他着想。 只不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老师，谢谢您。”顾彻的声音，第一次变得认真起来，“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老师，有些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我还想站着，把电影给拍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刘教授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失望。 “罢了，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顾彻握着手机，轻轻摇了摇头。 他知道，老师是为他好。 但在老师的世界里，规则是用来遵守的。 而在他的世界里，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他不再多想，将手机扔到一边，翻开那台已经用了五年的破旧笔记本电脑，在搜索引擎上，郑重地敲下了那个名字。 【陈冠】 按下回车。 跳出来的相关信息，少得可怜。 甚至连一个正经的百科词条都没有。 大部分的链接，都是一些陈年旧闻，标题耸人听闻。 【震惊！三料影帝陈冠为何销声匿迹？背后真相令人唏嘘！】 【昔日天才，今日疯子，揭秘影帝陈冠的陨落之路！】 【得罪大佬遭封杀？陈冠现状曝光，竟沦落至此！】 顾彻点开一篇发布于五年前的深度报道，这几乎是网上能找到的，关于陈冠最详尽的资料了。 报道里，用一张张黑白照片，和一段段冰冷的文字，勾勒出了一个天才演员的悲剧人生。 二十年前，陈冠横空出世。 十九岁，凭借处女作《少年阿虎》，拿下金马奖最佳新人。 二十二岁，主演文艺片《苏州河岸》，一举斩获金鸡、金像、金马，三座最佳男主角奖杯，成为华语影坛最年轻的“三料影帝”。 那时候的他，风光无限。 媒体称他为“一个光靠眼睛就能演戏的天才”。 他的眼神里，有星辰，有大海，有看透世事的沧桑，也有少年未泯的纯真。 然而，就在他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一场足以改变他一生的“饭局”，来临了。 报道里写得语焉不详，只提到了当时国内某位权势滔天的资本大佬，点名要他出演一部大制作商业片，并且暗示了一些“潜规则”。 年轻气盛的陈冠，当场掀了桌子，拂袖而去。 后果，是毁灭性的。 一夜之间，所有与他有关的合约全部作废，所有准备上映的电影全部被撤档，所有媒体平台，再也看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正面报道。 他被彻底地，全面地封杀了。 从云端，跌入谷底。 之后的二十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直到五年前，这篇报道的记者，在一个位于燕京五环外，犄角旮旯里的地下小剧场，找到了他。 照片里的陈冠，已经四十多岁，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正在给剧场里不到二十个观众，表演着一出无人问津的独角戏。 他的眼神，依旧明亮。 但那份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被生活的重压，磨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无尽的落寞与疲惫。 报道的最后，记者问他，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 陈冠沉默了很久，只是点了一支烟，望着剧场外昏暗的天空，淡淡地说了一句： “戏，得对得起自己。” 看到这里，顾彻猛地合上了电脑。 够了。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天才。” “一个宁愿在地下室演独角戏，也不愿向资本低头的疯子。” “一个真正把演戏当成信仰的演员。” 顾彻的嘴角，疯狂上扬。 “陈冠……约翰·奥德曼……” “绝配啊！” 他现在百分之二百地确定，陈冠就是他要找的人！ 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他看了一眼报道里提到的那个小剧场的地址——【燕京市，朝阳区，黑桥村】。 一个连导航地图上都搜不到，需要放大到最大比例，才能在城乡结合部的一片灰色区域里，找到的一个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标注。 去他妈的剧组筹备！ 去他妈的资金问题！ 现在！立刻！马上！ 他就要去见到这个男人！ 顾彻“噌”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胡乱地抓起几件衣服塞进一个破旧的背包里，连牙刷都没拿，揣上钱包和手机，就准备出门。 他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已深，万家灯火早已熄灭，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睡。 但顾彻的心，却像一台刚刚点火的发动机，滚烫，澎湃，充满了即将冲破一切阻碍的力量。 影帝？ 一个亿的票房？ 等我！ 第7章 史上最穷剧组的诞生 火车“咣当咣当”地晃了十六个小时。 顾彻在硬座车厢的连接处站了一路，两条腿肿得跟猪蹄似的，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泡面加汗味的混合型毒气。 下了车，他没顾得上找地方歇脚，直接钻进地铁，倒了三趟线，又换了两趟公交，最后在一个名叫“黑桥村”的地方下了车。 眼前的景象，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燕京折叠”。 一边是远处依稀可见的摩天大楼，灯火辉煌，宛如仙境。 而另一边，则是脚下这片密密麻麻，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的城中村。 握手楼，亲嘴楼，一线天。 头顶是蜘蛛网一样纠缠不清的电线，脚下是湿漉漉，永远散发着一股霉味的青石板路。 空气中，飘荡着廉价外卖的油腻味和公共厕所的骚臭味。 “卧槽，这地方……真是别有洞天啊。” 顾彻捏着鼻子，按照五年前那篇报道里的模糊记忆，在如同迷宫般的巷子里，开启了地狱难度的“大家来找茬”模式。 他问了七八个路人，其中有五个把他当成了骗子，两个给他指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最后，还是一个叼着烟，正在路边修电动车的大爷，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朝巷子最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努了努嘴。 “喏，那个死了好几年的剧场是吧？早就倒闭了，老板跑路了，现在改名叫‘初心’了，就那儿，自己过去吧，别烦我。” 顾彻顺着大爷手指的方向看去，总算在一个垃圾堆旁边，看到了一个褪色到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招牌。 【初心剧场】 两个字歪歪扭扭，像是用粉笔随便写上去的，旁边的墙上还用红漆喷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大门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一丝昏暗的光。 顾彻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吱呀——”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霉菌的潮湿气味，扑面而来。 剧场很小，小到堪称袖珍。 大概也就一百来个平方，摆着几十张颜色各异，缺胳膊少腿的塑料椅子。 头顶的天花板上，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的水泥，几盏功率不足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尽职尽地扮演着照明的角色。 这里与其说是剧场，不如说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拆掉的废弃仓库。 此刻，观众席上，稀稀拉拉地坐着不到十个人。 有打着哈欠的情侣，有低头玩手机的大叔，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流浪汉的哥们儿，正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顾彻找了个角落坐下，目光投向了那个简陋到只有一块黑布当背景的舞台。 舞台上，只有一个人。 一束昏黄的追光，打在他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花白，身形清瘦，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他没有夸张的动作，也没有激昂的台词，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淡漠的语气，讲述着一个关于老兵的故事。 但就是这副模样，却让顾呈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个人，就是陈冠！ 尽管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苍老，更加疲惫。 但那双眼睛，顾彻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明明是死水般的平静，却仿佛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宇宙。 当他讲述战争的残酷时，他的眼神里，是尸山血海，是生离死别。 当他回忆逝去的战友时，他的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悲伤，是刻骨铭心的怀念。 当他最后，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时，他的眼神里，又燃起了足以燎原的火焰！ 那一刻，顾彻感觉自己不是坐在一个破烂的仓库里，而是站在了广袤的战场上。 耳边，是呼啸的炮火。 眼前，是一个老兵，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对自己信仰的告别。 周围的观众依旧在玩手机，在打瞌睡。 但顾彻的眼眶，却湿润了。 牛逼！ 太他妈牛逼了！ 这根本不是在演戏！ 他就是那个老兵！ 顾彻敢用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打赌，这个剧本，如果让现在那些流量小鲜肉来演，能把一个铁骨铮铮的老兵，演成一个逛鸭店的肾虚公子！ 而陈冠，他只用了一个眼神，就演活了一个时代！ “啪，啪，啪……” 演出结束，追光熄灭。 舞台上的陈冠，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下，只有顾彻一个人，在用力地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在这空旷的小剧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其他观众仿佛被惊醒一般，纷纷起身离场，脸上还带着一种“总算结束了”的解脱表情。 陈冠抬起头，朝顾彻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一片麻木的平静。 他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后台。 顾彻没有犹豫，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后台比前面更加破败。 空间狭小，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化妆品的味道和汗水的酸味。 唯一的照明，是头顶一盏接触不良，疯狂闪烁的灯泡。 陈冠就坐在一个掉漆的木箱子上，背对着门口，用一块脏兮兮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油彩。 他的背影，佝偻，萧瑟。 像一棵被风霜压弯了腰的老树。 顾彻稳了稳心神，走上前，将那个他熬了一晚上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剧本，递了过去。 “陈老师，您好。我叫顾彻，是个导演。” 他的声音，打破了后台的死寂。 陈冠擦脸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浑浊的目光，落在顾彻年轻得不像话的脸上，又扫了一眼顾彻递过来的，那份连像样的封面都没有，只是用订书机简单装订起来的A4纸。 纸张的页眉上，印着几个粗糙的黑体字。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陈冠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没有接剧本，只是用一种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的声音，缓缓开口： “你是记者？” “不是。” “电影学院的学生？来采风，写毕业论文的？” “也不是。”顾彻摇了摇头，“我真是个导演，想请您出山，演我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听到这话，陈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嘲弄，鄙夷，和深深厌倦的表情。 他重新转过身去，继续擦脸，仿佛顾彻只是一个不存在的空气。 “走吧。”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不需要同情。” 这三个字，像三根针，扎进了顾彻的心里。 他知道，陈冠误会了。 他肯定以为自己是某个听了他的故事，一时头脑发热，跑过来献爱心的文艺青年。 顾彻苦笑了一下。 果然，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对，是请神难，送神也难！ 但他没有放弃。 他将剧本，轻轻地放在了陈冠身边的木箱上。 “陈老师，我不是在同情你。我是来求你的。” “这个角色，除了您，全华夏，不，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演。” “我没时间跟您解释太多，您只要看第一页。” 顾彻的语气，斩钉截铁。 “您只需要看第一页。如果您看完觉得，这是个垃圾剧本，是在浪费您的时间，我二话不说，立刻从您眼前消失。” 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知道，对付陈冠这种孤傲到骨子里的人，任何多余的解释和哀求，都是一种侮辱。 唯一能打动他的，只有剧本本身。 后台，又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那盏忽明忽暗的灯泡，和陈冠沉重的呼吸声。 他依旧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像。 过了很久，很久。 他才缓缓地，几乎是带着一丝颤抖地，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那叠还带着温度的A4纸的瞬间，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多少年了？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再把“剧本”这种东西，递到他的面前了？ 五年？十年？ 还是二十年？ 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些曾经把他捧上神坛的人，是如何一夜之间，将他踩进泥里。 他只记得，那些所谓的“朋友”和“恩师”，是如何在他落魄之后，对他避如蛇蝎。 同情？ 他陈冠，需要同情吗？ 他宁愿饿死在这个发霉的地下室里，也绝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一股无名火，从他的心底窜起。 他猛地抓过那叠A4纸，手臂青筋暴起，几乎就要将它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力的瞬间，顾彻那句话，又鬼使神差地在他耳边响起。 “您只需要看第一页。” 陈冠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最终，那股滔天的怒火，还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自嘲的叹息。 “呵……” “第一页……”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剧本，能让你这个黄毛小子，有这么大的口气！” 他像是跟自己赌气一般，带着满脸的不屑与烦躁，翻开了那薄薄的第一页纸。 【场景：大学教授约翰·奥德曼的家里】 【时间：夜晚】 【人物：约翰和他的几位同事朋友】 【开场】 【（客厅里，东西已经打包好，显然主人即将远行）】 【哈里（历史学教授）：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你在这里有终身教职，受人尊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约翰（平静地坐在壁炉前）：因为……我活得太久了。】 【丹（人类学教授）：哈哈，约翰，你又在说笑了，你才三十五岁。】 第8章 招募！目标：被封杀的影帝！ 深夜的城中村，万籁俱寂。 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声音，和远处大马路上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 顾彻趿拉着十五块钱一双的人字拖，睡眼惺忪地站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 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把身上那件印着“精神稳定”四个大字的T恤领口又往上拉了拉。 “靠，大半夜扰人清梦，这老哥最好是有天大的事。” 他正腹诽着，巷子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正是陈冠。 他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但此刻，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油彩，整个人看起来，比在舞台上时还要苍老十岁。 最让顾彻心头一跳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舞台上的平静和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喷发般的激动，是沙漠旅人看到绿洲的狂喜，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渴望！ 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地锁定在顾彻身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顾彻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那本被他翻了不知道多少遍，边角已经起皱的剧本，被他另一只手死死地攥在胸前，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似乎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顾彻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卧槽，陈老师，您冷静点，不至于，真不至于，有话好说，别动手啊，我这小身板可不禁你摇。”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台风摇晃的小树苗，随时可能散架。 陈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松开了手，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顾彻分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了那个盘踞在他脑海里，让他发疯的问题。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还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个剧本……” 他举起手里的A4纸，像是举着一道圣旨。 “……是谁写的？” 便利店门口，明亮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彻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老戏骨，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稳了！ 他清了清嗓子，揉了揉被捏疼的肩膀，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又带着三分寂寥，四分沧桑的表情。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冠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你写的？这……这怎么可能？！” “你才多大年纪？！” 这不能怪他失态。 这个剧本，太恐怖了！ 它完全颠覆了传统电影的叙事结构。 没有宏大的场面，没有复杂的特效，从头到尾，就是几个学者，在一间屋子里，聊天！ 纯粹靠对话，靠思想的碰撞，来构建一个横跨一万四千年的宏伟史诗！ 这种写法，对编剧的知识储备，对人性的洞察，对台词的掌控力，要求高到了一个变态的程度！ 在他看来，能写出这种剧本的，绝对是一个活了至少七八十年，读烂了上万本书，对人类文明史了如指掌的怪物级老学究！ 而眼前的顾彻呢？ 顶天了二十出头！ 脸上还带着没褪干净的少年气，穿着一身网购爆款T恤，脚踩着人字拖，怎么看都像个刚毕业，找不到工作，在城中村混日子的废柴大学生。 这俩形象，怎么也对不上号啊！ “我嫩叠啊，陈老师，您这话说的，年龄小就不能有才华了？莫欺少年穷听过没？” 顾彻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高手寂寞”的范儿。 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目光忧郁地看着便利店那块闪烁的招牌，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故事感。 “陈老师，您有所不知。” “为了这个本子，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年。” “这三年，我没出过门，没见过太阳，没跟人说过一句话。” “饿了，就啃一口泡面。渴了，就喝一口自来水。” “困了，就在堆成山的书稿上睡一会儿。” 他一边说，一边还配合着做出一些夸张的动作，比如做出啃泡面的样子，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堆成山”。 “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都快疯了。我跟墙说话，跟桌子聊天，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身边的朋友，都说我是个疯子，是个不切实际的妄想家。” “他们劝我，放弃吧，顾彻，你不是这块料。写剧本是需要天赋的，你没有！” “可我……不甘心啊！” 说到这里，顾彻猛地转过头，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陈冠，语气瞬间变得激昂起来！ “我看到现在的电影市场，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 “流量明星面瘫脸，剧情逻辑喂了狗，特效五毛不能再多！” “观众被当成傻子，资本把电影当成洗钱的工具！” “我就是不服！” “凭什么？！” “我们明明有五千年的文明，有那么多好的故事，好的演员，凭什么要被这些垃圾玩意儿糊一脸？！” “所以，我憋着一口气，用三年的时间，熬白了头发，耗尽了心血，才磨出了这个本子！” “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电影，不是那么拍的！” 这一番半真半假，连说带演的“心路历程”，直接把陈冠给说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顾彻。 看着他眼中那不似作伪的愤怒和不甘，看着他脸上那超越年龄的疲惫和执拗。 他信了。 他彻底信了！ 是啊，除了这种近乎自虐式的偏执和疯狂，还有什么，能解释这本天书一样的剧本的诞生？ 一时间，他看向顾彻的眼神，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敬佩，最后，化作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因为，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同样不肯向资本低头，宁折不弯的自己！ “好……” 陈冠的嘴唇哆嗦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写得太好了！” 他激动得老脸通红，抓着剧本的手，青筋毕露。 “这个角色……约翰·奥德曼……” “他就是为我而生的！不，或者说，我这半辈子，就是在等他！” 他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语无伦次。 “我演！” “这个角色，我演定了！片酬我一分不要！倒贴钱我都演！” 看着陈冠这副恨不得当场签下卖身契的样子，顾彻心里乐开了花。 鱼儿，上钩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招募！目标：被封杀的影帝！】” “任务评级：S” “奖励：开启【剧组盲盒】” 系统的提示音，在顾彻脑中响起，但他现在没空理会。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陈老师，您先别激动。” “我知道您是真心喜欢这个本子，但是……有些现实问题，咱们得先说清楚。” 听到这话，陈冠脸上那股狂热的劲头，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冷却了不少。 是啊。 现实。 最他妈操蛋的，就是现实。 他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代，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败和苦涩。 他松开了紧抓着剧本的手，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又变回了那个佝偻萧瑟的小老头。 “你是说……天星娱乐，对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顾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有些伤疤，不需要他亲手去揭。 陈冠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凄凉。 “是啊，天星娱乐。” “那道封杀令，现在还挂着呢。” “整个华夏的影视圈，谁敢用我陈冠，就是跟天星娱乐作对。” “没有公司会投资，没有院线会排片，甚至，连个龙套演员，都不敢来你的剧组。”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顾彻，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挣扎。 “小顾……你的才华，是我生平仅见。” “这个本子，也绝对是百年难遇的神作。” “我……我不能因为自己，毁了它，也毁了你。” “你去找别人吧。找一个……干净的演员。” “我……不配。”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 那不仅仅是对顾彻的拒绝，更是对他自己这二十年悲惨人生的一个总结。 他不是不想演，而是不敢演，不能演。 他是一滩烂泥，他不想把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也一起拖进这泥潭里。 说完，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他视若珍宝的剧本，颤颤巍巍地，递还给顾彻。 那动作，像是在亲手埋葬自己最后的希望。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便利店门口，只剩下灯管发出的“嗡嗡”声，和陈冠沉重而绝望的呼吸声。 顾彻看着他递过来的剧本，没有接。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连抗争的勇气都失去了的前影帝。 突然，他笑了。 笑得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不屑一顾。 “陈老师。”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锤子，狠狠地砸在了陈冠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上。 他直视着陈冠那双写满了退缩和绝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谁告诉你，我们有投资方了？” 陈冠猛地一愣，没反应过来。 顾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 第9章 三顾茅庐，影帝陈冠的震撼！ 便利店门口，冷风萧瑟。 顾彻那句“你敢不敢再疯狂一次”，像一把淬火的尖刀，狠狠扎进了陈冠早已麻木的心脏。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的烈火，那股火焰，仿佛要将这沉闷的夜色都烧出一个窟窿！ 沉寂了二十年的血液，在这一刻，重新沸腾！ 赌？ 老子他妈的，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烂命一条！ 二十年前，他敢为了艺术，硬刚资本，宁折不弯！ 二十年后，他难道连跟着一个疯子，再疯一次的胆子都没有了？！ “呵……” 陈冠突然笑了。 那笑声，一开始还很低沉，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悲壮。 但笑着笑着，就变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畅快！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演！” 没有多余的废话。 就这两个字。 重若千钧！ 顾彻笑了，也伸出手，与他那只苍老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一大一小，一少一老。 一个是被行业除名的导演，一个是被资本封杀的影帝。 两个被这个圈子彻底抛弃的“垃圾”，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正式结成了同盟！ 他们的身后，是无边的黑暗。 他们的眼前，是一条看不到未来的绝路。 但那又如何？ 路是人走出来的！ …… 与此同时。 天星娱乐，总裁办公室。 价值上百万的红木办公桌后，陆鸣正端着一杯顶级的蓝山咖啡，惬意地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他最享受这种感觉。 将整个城市的灯火踩在脚下，如同一个主宰一切的帝王。 “咚咚咚。” 助理小王敲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陆总，有个……有意思的消息。” 陆鸣呷了一口咖啡，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说。” “那个顾彻……就是之前被我们踢出公司的实习生，好像真的要拍电影了。” “哦？”陆鸣总算来了点兴趣，“他从哪儿骗来的投资？该不会是把他家祖坟给刨了吧？” 助理强忍着笑意：“投资……好像没有。但是，他找到了男主角。” 陆鸣嗤笑一声：“男主角？就他那个三无剧组，能找到谁？哪个十八线开外，想红想疯了的小网红？” 助理的表情愈发古怪：“不是……是陈冠。” “噗——！” 陆鸣一口咖啡，直接喷在了面前锃亮的办公桌上。 他猛地转过身，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谁？！陈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没听错吧？一个被开除的导演，找了一个被封杀了二十年的过气老棺材，凑在一起……他们要干嘛？拍一部没人看得懂的阴间文艺片？”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卧龙凤雏组合？提前给我送人头啊！” 助理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这俩人是失心疯了，一个敢导，一个敢演，简直是年度最佳笑话。” 陆鸣笑够了，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眼中满是轻蔑和不屑。 “由他去吧。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垃圾，能扑腾出什么水花来。” “没有投资，没有演员，没有院线……他拿什么拍？用爱发电吗？”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苍蝇。 “不用管他，让他自生自灭。这种跳梁小丑，连当我的对手都不配。” “是，陆总。” 助理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又只剩下陆鸣一个人。 他看着窗外的夜景，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 顾彻？ 陈冠？ 不过是他成功路上，两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蚂蚁罢了。 …… 顾彻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笑料。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开玩笑，哥们是来摆烂的，还能怕你嘲讽？你骂我一句，我亏了还是赚了？ 搞定了男主角，接下来就是招兵买马了。 他现在是标准的三无剧组。 没钱，没人，没设备。 纯纯的草台班子，还是最丐版的那种。 不过，顾彻一点不慌。 正规军找不到，咱还不能找点“歪瓜裂枣”？ 他第一个目标，是场务。 场务这活儿，说白了就是剧组的体力担当，搬东西，维持秩序，啥杂活都得干。 要求不高，就两点：一，身体好，能打。二，脑子一根筋，听指挥。 顾彻的目标很明确——城中村尽头的那家“猛男健身房”。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混合着汗臭味就扑面而来。 “喝！” “哈！” 一群肌肉疙瘩正在里面哼哧哼哧地举铁，那画面，基情四射。 顾彻一眼就锁定了一个正在打沙袋的小伙。 小伙身高一米九，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把紧身背心撑得像是要爆开。 他一拳一拳地砸在沙袋上，每一拳都带着风声，“砰砰”作响，仿佛那沙袋不是沙袋，而是他的杀父仇人。 他眼神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不甘。 齐活了！ 顾彻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有没有兴趣……跟我拯救世界？” 那壮汉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顾彻。 “你有病？” “哎，别急着走啊。”顾彻拦住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我这有个剧组，缺个场务，包吃包住，虽然没工资，但是有梦想啊！” 壮汉看了一眼传单，又看了一眼顾彻，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什么破名字。” “我叫张龙，练散打的，省队的。去年比赛，被人下了黑手，膝盖废了，职业生涯报销。”他指了指自己的膝盖，语气里满是戾气，“我现在，只想打人。” 顾彻笑了。 “巧了！我们剧组，有时候也需要‘用物理方式’解决一些问题。” “而且，我这部电影，就是要拍给那些瞧不起咱们这些‘失败者’的孙子看的！” “你这身力气，这股不甘心，与其在这里打沙袋，不如跟着我，去银幕上，干一票大的！” 张龙愣住了。 他看着顾彻那张忽悠死人不偿命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那张比草纸还廉价的传单。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那股憋了快一年的邪火，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干了！”他把毛巾往脖子上一甩，“反正烂命一条，跟你疯一次！” 搞定场务！ 下一个，灯光师。 顾彻的目标地点，是附近最大的网吧——“巅峰网咖”。 一进门，就是一股泡面混合着脚臭的熟悉味道，键盘的“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 顾彻直奔角落里的一个机位。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得像鸟窝，眼圈黑得像国宝的哥们，正一边疯狂敲着代码，一边在跟人语音对喷。 “你懂个锤子的光影构图！算法都不会用，还敢说自己是专业灯光师？我告诉你，黄金螺旋分割线，知道吗？蠢货！你这种人就只配给乡村大舞台打追光灯！” “还有你！你那个渲染参数，简直就是一坨屎！高光溢出，暗部死黑，动态范围窄得跟针尖一样！你家拍恐怖片啊？！” 他一个人，喷得对面十几个人鸦雀无声。 顾彻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这哥们儿在跟一个剧组的灯光团队对线。 他凭一己之力，把对面整个团队的技术喷得体无完肤，逻辑清晰，论据充足，还时不时甩出几个专业名词，把对面砸得晕头转向。 人才啊！ 这不就是妥妥的技术宅吗？ 顾彻等他喷完，递过去一瓶冰阔落。 “兄弟，看你对灯光这么有研究，有没有兴趣来我剧组当灯光师？” 那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警惕地看着顾彻。 “你是谁？” “我叫顾彻，一个导演。”顾彻开门见山，“我需要一个能把光玩出花的灯光师，不是那种只知道把人脸打亮的木头。” 眼镜男冷笑一声：“就你？你知道什么是菲涅尔透镜吗？你知道色温和照度的关系吗？你知道怎么用光来塑造人物情绪吗？” “我不知道。”顾彻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他的电脑屏幕，“但我知道，你能把这帮所谓的‘专业人士’，喷到连妈都不认识。” “我这个剧组，没什么规矩，就一条。” “只要你有本事，你想怎么‘杠’都行，你想怎么玩光都行，我给你绝对的自由。” 眼镜男愣住了。 他叫赵虎，一个顶级的程序员，也是个狂热的电影灯光爱好者。 他就是因为太较真，把公司上到老板，下到保洁，得罪了个遍，最后被光荣开除了。 “绝对的自由？”他有些不信。 “对。”顾彻点头，“我的电影，需要天才，而不是听话的工具人。” 赵虎沉默了。 他看着顾彻那真诚的眼神，又想了想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才华和被所有人当成神经病的憋屈。 他深吸一口气，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光。 “剧本，给我看看。” 五分钟后。 赵虎猛地合上剧本，激动得浑身发抖，指着顾彻，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但是！我喜欢！” 第10章 卧龙凤雏，齐聚一堂！ 后海，酒吧街，垃圾堆旁。 “……我在旧石器时代生活过一万四千年……” 顾彻念完最后一句台词，合上了剧本。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滩烂泥似的酒鬼，林枫，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布满了血丝，浑浊不堪，眼白的部分泛着宿醉的黄。 但在这片浑浊之中，却有两点寒星，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被极致的艺术浸泡过，又被无尽的绝望打磨过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能瞬间剖开这世界的虚伪表皮。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林枫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喉咙里仿佛卡着一团烧红的炭。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酒精麻痹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试了几次，又重重地摔了回去，溅起一片尘土，引得旁边的苍蝇嗡嗡乱飞。 顾彻看着他，没说话。 跟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讲梦想，谈艺术？ 那纯属对牛弹琴。 酒鬼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东西：酒，和下一瓶酒。 顾彻在心里默念：“系统，给我整个最牛逼的酒！”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需求，正在搜索系统商城……】 【商品名称：琼浆玉液（体验版）】 【商品介绍：天宫御酒，凡人饮之，可洗筋伐髓，祛除百病……（体验版功能已阉割99%）现存功效：入口即醒酒，回味绕梁三日，保证让地球上任何酒鬼当场叫爸爸。】 【兑换价格：100点摆烂值。】 “兑换！”顾彻毫不犹豫。 一百点摆烂值，换一个金鸡奖级别的摄影师，这波不亏！ 下一秒，一瓶没有任何标签，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用水晶雕琢而成的酒瓶，凭空出现在顾彻手中。 瓶子里，琥珀色的酒液，在昏暗的路灯下，流淌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顾彻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拧开了瓶盖。 “啵——” 一声轻响。 一股难以形容的酒香，瞬间从瓶口喷薄而出！ 那不是凡间任何一种酒能有的香气。 它不浓烈，不刺鼻，却霸道得不讲道理！ 那香气仿佛有生命，有形态，凝成了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方圆十米内所有酒鬼的喉咙！ 周遭酒吧里传出的喧嚣，街边的猜拳行酒令，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躺在垃圾堆里的林枫。 那股酒香钻入鼻腔的瞬间，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了，眼球里的血丝都仿佛要炸开！ 他像一条濒死的鱼，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那动作，哪还有半分醉意？！ 他的鼻子疯狂地抽动着，死死地锁定了顾彻手中的酒瓶。 “酒……酒……” 顾彻微微一笑，将酒瓶递了过去。 林枫一把夺过，像是抢到了全世界的珍宝，连瓶口都来不及擦，就仰头灌了一大口。 “吨吨吨……”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滑下。 那一瞬间，林枫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宿醉，所有的头痛欲裂…… 在这一口酒面前，顷刻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舒畅！ “好……好酒！！！” 林枫爆喝一声，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嘶哑？！ 他看着手中的酒瓶，眼神炙热得能把玻璃融化。 他活了四十年，自诩尝遍天下美酒，但跟眼前这瓶酒比起来，他以前喝的那些，简直就是马尿！ 不，侮辱马尿了！ 他深深地看了顾彻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戒备和审视。 能拿出这种神仙佳酿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晃了晃瓶子里剩下的半瓶酒，将那股狂热压了下去。 “好酒！说吧，你是什么人？找我这个废人，想干什么？” 他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 “我是个导演。”顾彻言简意赅。 林枫嗤笑一声，又灌了一口酒，满脸的不屑。 “导演？现在的导演，也配叫导演？一帮连分镜都不会画，只知道对着监视器喊‘咔’的蠢货！找我？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 “我现在，就是个酒鬼，是个垃圾，死了，也是臭在垃圾堆里。别来烦我。” 顾彻也不恼，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陈冠，是我的男主角。” 林枫喝酒的动作，猛地一顿。 “陈冠？”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个老顽固……他还没死？” “没死。”顾彻淡淡道，“他跟我一样，准备再疯一次。” 林枫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想让我出山？呵……不是不可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这双眼睛，我的镜头，只为配得上它的东西服务。” “这瓶酒，很好。但还不够。” “除非，你能拿出一个……能让我的镜头，都为之颤抖的剧本！”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傲慢。 这是一个属于天才摄影师的最后尊严。 你可以说我是酒鬼，是垃圾，是废物。 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专业！ 顾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笑了。 将手里的剧本，再次递了过去。 “那你看看，这个本子，够不够资格？” 林枫狐疑地接过剧本。 那皱巴巴的纸张，廉价的打印，让他眉头紧锁。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三分钟后，他脸上的不屑，消失了。 十分钟后，他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拿着剧本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二十分钟后，他已经完全沉浸了进去，整个人仿佛与世隔绝，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着。 “不……不对……这个角度，应该用一个长焦镜头，从远处推……制造窥视感……” “还有这里！光！一定要用伦勃朗光！把人物脸上的沧桑感全部打出来！” “神了……真是神了……这对话……这结构……” 他像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一边看，一边在空中比划着各种机位和镜头运动。 他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那是创作的火焰！是艺术的火焰！ 半小时后。 林枫“啪”地一声，合上了剧本。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顾彻，那眼神，像是要把顾彻整个人都吞下去！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因为过度激动，脸涨得通红。 下一秒。 他做出了一个让顾彻都有些意外的举动。 他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破烂不堪的衣服，然后，对着顾彻，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 “顾导！” 这一声“顾导”，发自肺腑，充满了敬畏和虔诚。 “这个剧本……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牛逼的剧本！能拍它，是我林枫的荣幸！” 他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那不是懦弱，而是艺术家找到知己的激动！ “从今以后，我这条烂命，就是你的了！” …… 三天后。 京郊，一处废弃的仓库门口。 顾彻站在最前面，看着自己东拼西凑来的“卧龙凤雏”。 左手边，是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衣服，但依旧掩盖不住一身落魄艺术家气质的过气影帝，陈冠。 右手边，是眼神锐利，仿佛随时能从眼眶里射出激光，看什么都像是在构图的天才摄影师，林枫。 再旁边，是身高一米九，满脸横肉，看谁都像欠他钱的退役散打王，场务张龙。 以及，推着黑框眼镜，头发依旧乱糟糟，嘴里不停碎碎念着“F-stop”、“ISO”的技术宅杠精，灯光师赵虎。 导演，主演，摄影，场务，灯光…… 一个剧组核心，齐活了。 他们五个人，站在这片荒凉的废墟前，像是五个走投无路的社会闲散人员。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穷。 以及，被这个操蛋的世界，狠狠修理过。 张龙看着这几个奇形怪状的“同事”，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问：“导演，咱们……就这几个人？” 赵虎推了推眼镜，犀利地吐槽：“何止是人少，你看这地方，拍鬼片都不用布景了，纯天然的破败感。” 陈冠倒是很平静，他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比这多多了，他只是看着顾彻，问道：“小顾，接下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彻身上。 他是这个草台班子的灵魂。 顾彻环顾了一圈，非但没有愁眉苦脸，反而咧嘴一笑。 “怕什么？” “咱们这叫什么？这叫‘复仇者联盟’！” “一个被封杀的影帝，一个被绿了的酒鬼，一个被打断腿的运动员，一个被开除的杠精，再加上我这个被行业除名的导演。” “咱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这里的！” 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林枫灌了一口顾彻送他的酒，豪气干云地说道：“没错！想当年老子拿金鸡奖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几个人看着彼此落魄的样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那笑声里，有自嘲，有心酸，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豪迈！ 第11章 “丐帮剧组”，正式成立！ 当顾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时，一股混合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咳咳咳！” 走在最前面的张龙被呛得连连后退。 “顾导……咱的片场，就这？” 他指着眼前空旷而破败的仓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阳光从屋顶的几个破洞里投下几道光柱，角落里堆满了生锈的铁架和废弃的轮胎，地上还有几滩可疑的深色水渍。 这哪里是片场。 这是生化危机的拍摄现场，还是不用搭景的那种。 一直沉默寡言的摄影师林枫，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屋顶的破洞上，蹦出两个字。 “漏光。” 专业，且扎心。 赵虎扶着他那能当啤酒瓶底使的眼镜，脸色有点发白，他是个文化人，此刻想找个成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家徒四壁，叹为观止。” 唯一还算镇定的，只有老戏骨陈冠。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眯着眼打量着这个破地方，浑浊的眼球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嘴角那抹自嘲的弧度，愈发明显了。 想他陈冠，当年也是拿过影帝的人，出入都是五星级酒店，片场里导演都得给他搬凳子。没想到临了临了，居然沦落到要在这种耗子窝里拍戏。 真他妈的……刺激！ “行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顾彻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反手“哐当”一声把铁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然后，在四双或震惊或无奈的目光注视下，他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兜里，慢悠悠地掏出了……五桶康帅傅红烧牛肉面。 他又拍了拍另一个兜，摸索半天，终于一脸庄重地掏出了一根——双汇牌王中王火腿肠。 “来，兄弟们，开饭！” 顾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五块钱一桶的泡面，而是米其林三星的顶级料理。 “咱们剧组的第一顿入伙饭，也是开机宴，虽然简陋了点，但情义无价！” 说着，他把那根唯一的火腿肠，“啪”地一下掰成了五截，极其公平地分给了每一个人。 看着手心里那不到三厘米长的一小截火腿，张龙眼角抽了抽。 赵虎扶了扶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神充满了哲学思辨：“顾导，你是不是对‘简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这已经不是简陋了，这是行为艺术。” 林枫默默地接过泡面和火腿，没说话，只是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蹲了下去，开始研究泡面桶上的配料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而心酸的气氛。 就在这时，陈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大声，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他一把撕开泡面桶的包装，把那截火腿肠丢了进去，然后走到唯一一个还在滴答漏水的水管前，接了半桶凉水。 “妈的！” 陈冠端着泡面桶，环视众人，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燃起了一团火。 “老子当年在剧组天天吃鲍鱼龙虾，都没今天这桶泡面闻着香！” 他“咔嚓”一声，把塑料叉子掰开，狠狠地戳进面饼里。 “不就是个破仓库吗？不就是吃泡面吗？当年拍《战地残阳》，老子在雪地里啃过冻硬的馒头，照样拿了影帝！” “别人看不起我们，我们自己要是还端着，那才叫真完了！” “我陈冠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谁他妈要是觉得委屈，现在就可以走！留下来的，就陪我跟小顾导演，把这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一番话，掷地有声！ 张龙和赵虎脸上瞬间涨得通红，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陈老师说得对！”张龙一拍胸脯，瓮声瓮气地吼道，“不就是吃泡面吗？干了！” 赵虎也激动地撕开包装：“没错！精神食粮才是最重要的！这叫……这叫体验派！深入生活！” 一时间，仓库里只剩下众人呼啦呼啦吃泡面的声音。 虽然面是凉水泡的，硬得硌牙。 虽然火腿肠只有一小截。 但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被点燃了。 顾彻看着这一幕，心里乐开了花。 还得是老戏骨啊，这台词功底，这情绪调动能力，三言两语就把军心给稳住了。 他自己也蹲下来，美滋滋地吃着泡面，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帮卧龙凤雏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那扇破旧的铁门，被人敲响了。 仓库里的五个人动作一顿，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谁啊？ 这破地方还能有人找来？房东催租？也不对啊，这地儿是顾彻找朋友借的，不要钱。 “我去看看。”张龙放下泡面桶，起身走向大门。 “吱嘎——” 铁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站着一个年轻人。 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掉色的格子衫，背着一个半旧的双肩包，看起来一脸的学生气，眼神里充满了真诚和一丝怯懦。 “请……请问，这里是顾彻导演的剧组吗？”年轻人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地问道。 顾彻心里纳闷。 我这剧组今天才凑齐，连块牌子都没有，这小子怎么找来的？ “我就是顾彻，你有什么事？”他站起身，走了过去。 年轻人看到顾彻，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粉丝见到了偶像，激动得脸都红了。 “顾导！真的是您！我……我叫白小明，大家都叫我小白，是京城电影学院导演系大三的学生！” 小白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递了过来。 “顾导，这是我的学生证和一些我拍的短片作业！我……我特别崇拜您！我在峰会上看了您的发言，我觉得您才是真正为艺术献身的人！跟那些只知道圈钱的商业导演完全不一样！” 这马屁拍得，又响又亮。 张龙和赵虎一听，顿时对这个叫小白的年轻人好感大增。 有眼光！ 小白见众人没赶他走，胆子也大了起来，继续说道：“顾导，我知道您的剧组现在肯定很困难，我……我不要钱！我什么都能干！我可以当场记，可以当助理，端茶倒水、搬东西打杂，什么都行！我就是想跟着您学习，感受一下真正纯粹的艺术创作氛围！”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好小子！”张龙当场就被感动了，一巴掌拍在小白的肩膀上，“有觉悟！咱们剧组就需要你这样有理想的年轻人！” 赵虎也点点头：“不错，孺子可教也。” 这年头，还有愿意不要钱来吃苦的年轻人，简直比大熊猫还稀有。 顾彻却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叫小白的年轻人，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这小伙子，眼神太真诚了，表情太到位了，说的话也太“正确”了。 正确到……像是在演戏。 就在这时，顾彻的脑海里，“叮”的一声，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一级“演员”正在靠近，演技评分61（已超越80%的流量明星），宿主是否花费10点打脸值查看其隐藏属性？】 顾彻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老六”的微笑。 哟呵，来活儿了。 没想到啊，我这丐帮分舵刚成立，就有人派卧底来了？ 还派了个演技比大部分小鲜肉都好的，陆鸣那孙子可真下本钱啊！ “查看！”顾彻心中默念。 【人物：白小明】 【身份：京城电影学院学生（陆鸣远房表弟）】 【任务：潜入顾彻剧组，收集剧组“黑料”，拍摄剧组穷困潦倒的窘境，伺机破坏拍摄进度。】 【当前好感度：-50（鄙夷）】 好家伙。 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顾彻看着眼前这个还在望着自己的小白，差点没笑出声。 而小白，见顾彻迟迟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请求要被拒绝，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落和委屈。 这演技，绝了。 要不是有系统，顾彻自己都得被他骗过去。 “顾导，是不是……不方便？”小白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眼眶都红了。 一旁的张龙和赵虎看不下去了。 “顾导，你看这孩子多实诚啊，就让他留下吧！” “是啊顾导，我们现在正缺人手呢！” 顾彻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他向前一步，走到白小明面前。 在小白紧张的注视下，顾彻突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下一秒，顾彻的眼眶也红了！ 他眼中含泪，声音哽咽，用一种找到了失散多年亲兄弟的激动语气，说道：“兄弟！你……你是我亲兄弟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喊懵了。 小白更是当场石化，手被顾彻握着，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路数？ 顾彻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握着他的手用力摇晃，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兄弟啊！你来得太及时了！你知道我们有多难吗？我们没钱，没人，没设备！我们被全行业封杀！我们被所有人嘲笑！但是，我们有梦想啊！” “我刚才还在想，谁能理解我们？谁能支持我们？没想到，上天就把你送来了！你不是来学习的，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啊！” 顾彻的演技，此刻直接拉满！ 那真挚的眼神，那抖动的嘴唇，那恰到好处的泪光…… 小白彻底懵逼了。 他感觉自己的剧本好像被对方给抢了，而且对方演得比他还好！ 我是谁？我在哪？接下来该说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顾彻已经大手一挥，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宣布： “从今天起，小白，你就是我们剧组的核心成员！” “我正式任命你为——”顾彻拉了个长音，表情无比严肃，“剧组监察兼首席记录官！” “监……监察？记录官？”小白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这是什么职位？ 顾彻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没错！你的任务，非常重要！我需要你，用你的镜头，记录下我们剧组从无到有、从一穷二白到名震天下的所有光辉历程！” “你要记录我们的每一次争论，每一次激动，和每一次的绝处逢生！” “将来，这些影像资料，就是我们剧组最宝贵的财富！是我们打爆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的脸的，最响亮的耳光！” “所以，我授权你，可以拍摄剧组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人！包括我！” 顾彻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小白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等会儿…… 让我拍摄所有东西？ 记录穷困潦倒？ 这……这不就是我接到的任务吗？ 他怎么……他怎么主动要求我这么干？还给我安了个这么牛逼的头衔？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小白的心底升起。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主动走进陷阱的兔子，而猎人非但没有收网，反而递给了他一张地图，热情地告诉他哪个位置的草最好吃。 第12章 废弃仓库里的开机仪式 第二天一大早，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仓库屋顶的破洞，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投下一道斑驳的光线时，剧组的全体成员，已经各就各位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就位的，就是五个人围着一个破木箱子。 气氛多少有点沉重。 昨天那股被泡面和鸡血点燃的激情，睡了一觉后，被冰冷的现实浇得差不多了。 张龙啃着馒头，感觉像在啃石头，他看了看自己的“化妆间”，又看了看编剧的“工位”，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赵虎的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水汽，不知道是早晨的湿气还是对未来的迷茫。 就连老戏骨陈冠，也只是沉默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只有新来的小白，精神头十足。 他一手拿着手机，假装在看剧本，另一只手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一个加密的聊天框里，他刚刚给陆鸣发去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剧组全体成员啃馒头的“盛况”。 【小白】：陆哥，开机第一天，早餐，馒头管饱，哈哈哈哈！他们说这叫忆苦思甜。 发完，他又偷拍了一张仓库全景，那叫一个家徒四壁，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 【小白】：您看看这片场，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垃圾回收站呢。 做完这一切，小白收起手机，脸上又换回了那副天真无邪、充满求知欲的表情，看向了众人视线的焦点——顾彻。 顾彻，作为导演和灵魂人物，此刻正蹲在地上，在一个破麻袋里翻找着什么。 他神情专注，动作虔诚，好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找到了！” 终于，顾彻发出一声欢呼。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捏着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从麻袋的最深处，提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烟。 一根皱巴巴的，不知道被蹂躏了多久的红塔山。烟身上满是褶子，看起来饱经风霜，比陈冠老师脸上的褶子都多。 顾彻把这根烟仔仔细细地抚平，然后从地上捡起半块破砖头，稳稳地立在空地中央。 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动作。 他把那根皱巴巴的红塔山，像插香一样，郑重其事地插在了砖头的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对着一脸懵逼的众人，庄严地宣布： “《亮剑》剧组，开机仪式，现在开始！” “第一项，全体主创，上头香！”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个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那根红塔山。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这破败的仓库里，竟有了一丝虚无缥缈的禅意。 全场死寂！ 张龙嘴里的馒头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赵虎的眼镜直接从鼻梁上滑了下来。 林枫面无表情，但握着相机的手，微微颤抖。 小白更是当场傻眼了，他举着手机，镜头都忘了对焦。 卧槽！ 这他妈也行？！ 人家剧组开机，摄像机上盖红布，又是切烧猪又是拜关公，香槟美酒媒体记者，那叫一个排场。 你们倒好，拿根破烟当年开机神香？ 这他妈是行为艺术，是后现代解构主义！ 小白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飞快地按下了录像键，同时给陆鸣发消息。 【小白】：陆哥！陆哥你快看！他们在拜烟！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要笑疯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开机仪式！ 顾彻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 他第一个上前，对着那根燃烧的红塔山，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表情肃穆，眼神虔诚。 好像他拜的不是一块五一根的烟，而是电影之神。 “我拜完了，下一个，陈老师。”顾彻对着陈冠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他浑浊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他笑了。 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点悲壮和释然的笑。 他走上前，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那根烟，也深深地鞠了三躬。 “好！有这股劲儿，这戏，死不了！” 老戏骨都发话了，张龙和赵虎对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学着样子拜了三拜。 那场面，滑稽中透着一股悲壮，寒酸里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仪式感。 仿佛不是在拜一根烟，而是在拜他们自己那个不肯低头的梦想。 “礼成！”顾彻一挥手，“开机仪式结束！各部门准备！五分钟后，拍第一场第一镜！” 他雷厉风行，根本不给众人感慨的时间。 “张龙！”顾彻喊了一声。 “哎！在呢顾导！” “光不够，去，想个办法！” 张龙领命，在仓库里转了一圈，最后从一个废弃的汽车零件堆里，扒拉出一块半米宽的锡箔纸，上面还带着油污。他找了两根木棍撑起来，往陈冠脸上一照，还真像那么回事。 “绝了啊龙哥！”顾彻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你他妈就是剧组的爱迪生！” 小白在一旁，手机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他一边拍，一边强忍着笑意，把视频片段和照片打包发给陆鸣。 【小白】：陆哥，他们正式开拍了。您猜怎么着？打光板是捡来的锡纸！哈哈哈哈哈！他们跟过家家一样，我感觉我小学组织的话剧都比他们专业，笑死我了！ 消息发过去，陆鸣那边很快回了个语音，点开来，是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哈哈哈，小白你好好拍，多收集点素材，等这部戏一拍完，我直接给你剪个《丐帮拍戏奇遇记》，保准能火！” 得到表扬的小白，干劲更足了。 他把镜头对准了场中，准备记录下这荒诞一幕的最高潮。 场中。 陈冠已经换上了一身破旧的粗布军装，脸上抹了点锅底灰，瞬间就从一个退休老头，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沙场老将。 他所饰演的角色，正是《亮剑》的灵魂人物——李云龙。 “第一场第一镜！” 顾彻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 “A！” 随着这一声令下，整个仓库的气氛，瞬间变了！ 刚才还乱糟糟如同菜市场的片场，刹那间鸦雀无声，只剩下摄影机轻微的运转声。 小白脸上的笑容，也还没来得及收敛。 在他看来，接下来无非就是老头子念几句台词，然后顾彻喊“咔”，大家继续玩过家家。 然而。 当陈冠抬起头的那一瞬间。 小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是刚才那个乐呵呵的老头，那双浑浊的眼球里，此刻迸发出的，是狼一样的凶光！是刀子一样的锐利！ 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往那一站，整个人的气场就辐射开来。 小白的心，猛地一跳！ 作为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他看过的好片子、观摩过的片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些一线明星、老戏骨的表演，他也近距离见过不少。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像眼前的陈冠一样，只用一个眼神，就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攥住了！ 这……这是什么级别的演技？！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陈冠开口了，第一句台词！ 他的声音沙哑、粗粝，像是被战场上的硝烟打磨过无数遍，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子泥土和鲜血的味道。 “咱独立团从成立那天起，就没学会过怎么当绵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扫过镜头，那股子蔑视一切的霸气和匪气，透过镜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小白的心脏上！ 小白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 他下意识地看向摄影师林枫。 只见林枫扛着沉重的摄影机，脚步稳得像焊在了地上，镜头语言冷静而精准，每一次推拉摇移，都恰到好处地捕捉着陈冠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将那种霸道又狡黠的气质，完美地呈现出来。 没有轨道，没有斯坦尼康，全靠一双手，一双肩！ 这他妈是人力稳定器啊！ 小白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他又看向坐在木箱子上的顾彻。 那个年轻人，此刻脸上没有了半分平时的戏谑和吊儿郎当，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场中的陈冠，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个即将扑向猎物的猎手。 专业！ 太他妈专业了！ 从导演的掌控力，到演员的爆发力，再到摄影师的镜头感…… 这个看似过家家一样的剧组，此刻所展现出来的专业水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投资上千万的剧组，都要恐怖！ 小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他一直以为，拍电影是钱堆出来的。豪华的设备，庞大的团队，精致的服化道…… 可眼前这一幕告诉他，真正的牛逼，跟这些都没有关系！ 真正的牛逼，是刻在骨子里的！ “咔！” 顾彻的声音响起。 “过了！非常好！” 陈冠身上的那股骇人气场瞬间收敛。 整个仓库又恢复了刚才的嘈杂。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小白站在原地，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低头看着手机里刚刚录下的那段视频，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他是个间谍，他是来搞破坏的。 可是，他也是个学电影的。 他内心深处，对真正牛逼的艺术，有着最本能的敬畏和冲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鸣发来的消息。 【陆鸣】：怎么样了小白？那老头念台词是不是像背课文？拍下来给我乐呵乐呵。 看着这条消息，小白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动。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边是表哥陆鸣的嘱托和承诺，一边是刚刚那段表演带给他的巨大震撼。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录下的那段三十秒的视频，点击了发送。 【小白】：陆哥，你自己看吧。 …… 与此同时。 数公里外的豪华片场里，陆鸣正惬意地靠在导演椅上。 身边，助理毕恭毕敬地给他递上一杯现磨的蓝山咖啡。 他翘着二郎腿，看着片场里被副导演训得狗血淋头的新人演员，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 这就是他的王国。 第13章 陆鸣的阴谋，商业间谍潜入！ 豪华片场里，一地狼藉。 碎裂的陶瓷片和褐色的咖啡渍，像一幅失败的后现代画作，铺陈在陆鸣昂贵的皮鞋边。 助理手忙脚乱地拿着纸巾，蹲在地上擦拭陆鸣的裤腿，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陆导，都怪我没拿稳，对不起……” 陆鸣却像一尊石雕，纹丝不动。 他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手机屏幕上，瞳孔缩成了两个危险的针尖。 屏幕上，陈冠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庞，那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正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一遍。 两遍。 十遍。 他机械地、反复地点击着重播。 每看一遍，他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取而代????的，是如同锅底般的铁青。 嫉妒！ 是火山喷发一般，足以将理智焚烧殆尽的嫉妒！ 他猛地划动屏幕，调出了自己片场刚刚拍好的一段素材。 画面里，他花八百万片酬请来的当红小生，穿着华丽的铠甲，脸上画着精致的战损妆，正对着镜头嘶吼着台词。 “你们这群叛徒！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表情是狰狞的，声音是响亮的。 过去，陆鸣觉得这一幕充满了张力，简直可以当成这位小生演技突破的代表作。 可现在…… 在陈冠那一个眼神，一句台词的对比下。 自己这位八百万的男主角，演的就像一个……在幼儿园抢不到玩具，气得跺脚撒泼的巨婴！ 空洞，浮夸，苍白无力。 一个演的是“狠”。 另一个，演的是“角色在演狠”。 高下立判！ “垃圾！” 陆鸣低吼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手机砸向地面！ “砰！” 价值上万的最新款水果机，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旁边的助理吓得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陆鸣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顾彻！ 又是顾彻！ 这个被他踩在脚下，像臭虫一样碾死的废物，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找到陈冠这种级别的老戏骨？！ 凭什么他用一台破机器，在一个垃圾场里，就能拍出这种连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的镜头？！ 不行！ 绝对不行！ 我陆鸣，才是天之骄子，才是新生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他顾彻，只配当个笑话！ 他可以拍得烂，可以拍得穷，但绝不能拍得好！ 一股阴狠的毒火从陆鸣心底窜起，他捡起摔碎的手机，屏幕虽然花了，但还能用。 他找到小白的聊天框，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陆鸣】：继续潜伏！给我盯死他们！ 小白那边几乎是秒回。 【小白】：陆哥，我……我觉得他们…… 【陆鸣】：你觉得？你用得着你觉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陆鸣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陆鸣】：从现在开始，换个思路！不要再拍他们怎么牛逼，我他妈不想看！我要你，多拍他们有多惨！越惨越好！听懂了吗？ 【陆鸣】：我要让他们，成为全行业的笑话！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顾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发完这两条信息，他胸中的恶气，才稍稍纾解了一些。 他阴冷地笑了起来。 顾彻，你想靠作品翻身？ 做梦！ 我会让你和你的剧组，在作品出来之前，就先社会性死亡！ …… 废弃仓库。 小白看着手机上陆鸣发来的新指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陈冠老师那段表演带给他的震撼，让他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陆哥还是那个陆哥，思路清晰，目标明确。 搞专业，或许搞不过。 但搞心态，泼脏水，那可是陆导的强项啊！ 再说，拍他们有多惨……这他妈不是信手拈来吗？根本不需要任何艺术加工，这里处处都是素材！ 镜头，对准了剧组的每一个角落。 中午，放饭了。 张龙吭哧吭哧地从外面抬进来一个巨大的泡沫箱。 “开饭啦！” 众人一拥而上，一人领了一个快餐盒。 小白也领了一个，他满怀期待地打开。 一片雪白的米饭，上面铺着一层水煮白菜，白菜上孤零零地躺着两块白豆腐。 没了。 真的没了。 连一滴油花都看不到。 小白差点哭出声来，这他妈是人吃的？比庙里的斋饭都素！ 他立刻举起手机，对着自己的盒饭来了一个特写，镜头缓缓摇过旁边陈冠老师同样朴素的饭盒，以及他那张因为疲惫而略显憔悴的脸。 咔嚓！ 一张充满故事感的照片诞生了。 下午，一场高强度的戏拍完。 所有人都累瘫了。 仓库里连个凳子都凑不齐，大家只能各找地方休息。 张龙和赵虎靠着冰冷的墙壁，直接坐地上睡着了。 陈冠老师年纪大了，熬不住，找了块不知从哪捡来的破纸板，铺在水泥地上，就这么躺了下去。 小白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他悄悄地绕到一个绝佳的角度，将这一幕，完整地录了下来。 镜头从远处地上躺着的陈冠，慢慢拉近，最后定格在他那双沾满灰尘的旧布鞋上。 完美！ 还没完。 拍摄途中，林枫的摄影机不小心磕碰了一下。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机身上的一块塑料外壳裂开了。 林枫的脸瞬间白了。 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众人也围了上来，气氛一片凝重。 “没事，”灯光师赵虎推了推眼镜，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翻出一卷黑色的电工胶带，“我来！” 他手法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在裂开的地方，一圈一圈，结结实实地缠了好几层。 一台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战损版摄影机，就此诞生。 小白在旁边，全程录像。 他把镜头推到了极致，对准了那丑陋的黑色胶带，以及林枫那张欲哭无泪的脸。 当天晚上，收工后，小白躲在自己租的破旧旅馆里，开始了“艺术创作”。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一个完美的短视频，大功告成。 他将视频发给了陆鸣指定的一个营销号。 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一口气，躺在床上，仿佛已经看到了顾彻和他的剧组被全网嘲笑的惨状。 …… 事实，比小白想象的，还要火爆。 第二天一早，当顾彻还在仓库里啃着冷馒头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快炸了。 无数的电话，微信消息，还有微博的@提醒，像潮水一样涌来。 张龙和赵虎也差不多，两人拿着手机，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顾导……我们……我们好像火了？”张龙的声音都在发颤。 顾彻点开微博热搜榜，赫然发现，前十名里，他们剧组独占三席！ #史上最惨剧组#【爆】 #心疼陈冠老师晚节不保#【热】 #顾彻拍戏逼疯老影帝#【新】 随便点开一个话题，里面全都是那个经过精心剪辑的短视频，以及底下数以万计的评论。 网友们已经乐疯了！ “卧槽！这是在拍电影还是在录荒野求生啊？丐帮开年会都没这么寒酸吧？” “那盒饭给我家狗，我家狗都得含着眼泪边吃边摇头！” “笑死我了，摄影机拿胶带粘？导演是顾彻？这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奇葩？” “心疼我冠叔！一把年纪了，这是图啥啊！快跑吧冠叔，别被这个叫顾彻的骗了！” “我宣布，这就是年度最佳喜剧片场！建议直接把这些花絮剪成电影上映，我必买票支持！哈哈哈哈！” 嘲讽，讥笑，怜悯，看热闹……各种声音铺天盖地。 “顾彻”这个名字，以一种极其丢人的方式，火遍全网。 “妈的！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张龙气得把手里的馒头都捏碎了，“肯定是陆鸣那个孙子！” 赵虎也气得脸色发白：“太欺负人了！他们这是要毁了我们！” 陈冠老师倒是很平静，只是默默地看着手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仓库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然而。 作为风暴中心的顾彻，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反应。 他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只见他靠在那个破木箱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刷着微博评论，一边“嘿嘿嘿”地傻乐。 因为，在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数据，正在以火箭般的速度疯狂飙升！ 【来自网友‘吃瓜不吐葡萄皮’的嘲讽，打脸值+100！】 【来自网友‘冠叔铁粉’的愤怒，打脸值+500！】 【来自……】 一排排的提示，刷得飞起！ 短短一个上午，他的打脸值，已经从几百，暴涨到了五万多！还在持续不断地往上涨！ 第14章 将计就计，就让你拍个够！ 小白的大脑，此刻就像一台被灌了水泥的服务器，嗡嗡作响，却一个指令都处理不了。 他呆滞地看着顾彻，嘴巴微张，能塞进一个鸡蛋。 什么情况？ 剧本拿错了吧？ 正常人不应该是暴跳如雷，然后把我这个内鬼揪出来打一顿吗？ 怎么还……还搞上业务指导了？ “愣着干嘛？记笔记啊！” 顾彻看他一副痴呆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把自己的手机“啪”一下塞进他怀里。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剧组的官方‘幕后花絮’兼‘宣传物料’总导演！我这个总导演亲自给你授权！”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顾彻伸出一根手指，表情严肃得像是在任命三军统帅。 “突出我们的穷！突出我们的惨！突出我们为了艺术不惜一切代价的献身精神！要让屏幕前的每一位观众，都为我们流下同情的泪水，或者笑出猪叫！懂吗？” 小白机械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懂，又好像没懂。 “你还是不懂。”顾徹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叹了口气。 “你拍的东西，太真实了，没有灵魂！” 他指了指正在吭哧吭哧搬运一个破旧沙发的张龙。 “你看，我们就这么拍他搬东西，是不是很平淡？” 小白点头。 “但如果我们进行一点小小的艺术加工呢？” 顾彻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像个蹩脚的魔术师。 “张龙！衣服脱了！” “啊？”正在用力的张龙一脸懵逼。 “脱！让你脱你就脱！展现一下我们剧组的阳刚之气！” 张龙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脱掉了汗湿的T恤，露出一身不算夸张但线条分明的肌肉。 “很好！”顾彻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旁边拿起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拧开盖子。 “哗——” 他直接从张龙的头顶浇了下去。 冰凉的水顺着张龙的短发流下，划过古铜色的胸膛和腹肌，在昏暗的仓库灯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 “卧槽！导演你干嘛！”张龙被浇得一个哆嗦。 “别动！保持这个姿势！”顾彻完全不理会他的抗议，转头对小白低吼，“拍啊！还等什么呢？！机位放低！对，仰拍！给他一个挥洒汗水的特写！再配上字幕——‘最穷的剧组，最硬的汉子’！” 小白手忙脚乱地举起手机，对着眼前这充满“艺术感”的一幕，按下了录制键。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片场，而是在一个行为艺术的现场。 导演，比他还像个老六！ …… 从那天起，小白正式从一个商业间谍，“晋升”为了剧组的御用“导演”。 他的工作，不再是偷偷摸摸地记录，而是光明正大地在总导演顾彻的亲自指导下，进行“艺术创作”。 画风，也变得越来越离谱。 比如，拍陈冠老师看剧本。 以前小白只会拍他疲惫的样子。 现在，在顾彻的指导下，陈冠老师必须得蹲在仓库最阴暗的角落里，佝偻着背，借着从墙壁破洞里透进来的一缕微光看剧本。 旁边，还得摆上一个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带豁口的破碗。 碗里放着半个冷馒头。 镜头从破碗缓缓摇到陈冠老师布满皱纹的脸上，再配上顾彻钦定的BGM——钢琴悲伤版《世上只有妈妈好》。 那画面，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冠老师是被绑架到这里拍戏的。 再比如，拍摄剧组灯光师赵虎。 “虎哥，你今天气色不太好啊。”顾彻围着赵虎转了两圈。 “昨天熬夜，没睡好。”赵虎推了推厚厚的眼镜。 “来，我给你化个妆！” 顾彻不由分说，抓起地上一把灰，就往赵虎脸上抹。 “导演你……” “别动！我这是在帮你突出‘为艺术憔悴’的人设！” 顾彻抹完，还退后两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对小白一挥手。 “拍！特写！就拍他那双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字幕我都想好了——‘灯光师为梦想一夜白头’！” 小白：“……” 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这些经过“艺术加工”的视频，一经发布，效果拔群。 之前嘲笑他们的网友，现在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救命！这个剧组是打算走谐星路线出道吗？” “每天的快乐源泉！今天丐帮剧组又整什么新活儿了？” “那个破碗是认真的吗？陈冠老师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站起来说：‘行行好吧，给个三连不过分吧？’” “我宣布，陆鸣的最佳损友奖，应该颁给顾彻！太他妈能整活了！” 拜这些沙雕网友所赐，顾彻脑海里的打脸值，一路“噌噌”往上涨。 短短几天，就从五万，突破了十万大关！ 顾彻每天看着后台不断跳动的数字，嘴都快笑歪了。 他和陆鸣，简直是双赢！ 陆鸣赢了面子，觉得自己把顾彻踩在了脚下，让他成了全网笑柄。 而顾彻，赢了里子，闷声发大财！ 至于小白，他赢得了……精神分裂。 一方面，他要忠实地执行顾彻的指示，拍出各种离谱的卖惨视频，发给营销号，完成陆鸣交代的任务。 另一方面，当他放下手机，真正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剧组时，他所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天，有一场戏，需要林枫扛着摄影机，拍摄一个主角在泥地里挣扎的低角度镜头。 为了追求最真实的视角，林枫二话没说，直接整个人趴进了那片下过雨后，混杂着泥水和杂草的烂地里。 泥浆瞬间就浸透了他的衣服，沾满了他半边脸。 他却毫不在意，全神贯注地盯着取景器，嘴里还喊着：“再近一点！情绪再爆发一点！” 那场戏，拍了十几遍。 林枫就在泥里滚了十几圈，最后被张龙拉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泥人，只剩下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这一幕，小白没有拍。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还有陈冠老师。 在小白的视频里，他是个晚节不保，被忽悠进贼船的可怜老头。 可现实中呢？ 为了揣摩一句台词——“我已经忘了，太阳是什么味道。”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台词，陈冠老师把自己关在仓库的小黑屋里，念叨了整整一个下午。 小白从门缝里看进去，看到他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低头苦思，嘴里反反复复，用上百种不同的语气，去念那句话。 或悲伤，或麻木，或自嘲，或疯癫…… 他手中的剧本，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 那一刻，小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想起了陆鸣的片场。 那里有舒适的休息椅，有冰镇的饮料，有成群的助理。 那里的演员，拿着天价片酬，却连台词都背不下来，一张嘴就是“1234567”。 而这里呢？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群疯子。 一群为了电影，可以不要钱，不要脸，不要命的疯子！ 他们虽然穷得叮当响，但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东西。 小白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或许，那就是……光。 一种足以灼伤他这种活在阴影里的人的光。 他的内心，开始剧烈地动摇。 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 …… 电影的拍摄，已经进入了最核心的阶段。 剧本里，有一场至关重要的独角戏。 活了14000年的主角约翰，在被所有人质疑、逼问之后，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他需要在这场戏里，展现出一种超越了人类情感的，非人非神的孤独与沧桑。 那是看遍了文明兴衰，见证了沧海桑田之后，沉淀在灵魂最深处的疲惫与麻木。 这种感觉，太抽象了。 “A!” 顾彻一声令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场地中央的陈冠身上。 陈冠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沉默着。 镜头缓缓推近。 按照剧本，他应该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那并不存在的月亮，眼神里，要包含着一万四千年的时光。 一秒。 两秒。 十秒。 陈冠没有动。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卡！” 顾彻皱了皱眉。 “陈老师，怎么了？” 陈冠抬起头，满脸都是汗，眼神里透着一丝茫然和痛苦。 “不行……我找不到那种感觉。”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能演出一个活了八十年的老人的沧桑，但我演不出一个活了一万四千年的‘怪物’的孤独。那种……那种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的感觉，我……我抓不住。” 一个老戏骨，坦然地承认自己“不行”。 这比任何的掩饰，都更让人感到沉重。 “没事，陈老师，我们休息一下，慢慢来。”顾彻安慰道。 然而，接下来的几次尝试，结果都一样。 陈冠要么是演得太过“人性”，充满了悲伤；要么是演得太过“神性”，显得空洞麻木。 他始终无法将那种“非人非神”的临界点，精准地表现出来。 他卡住了。 整个剧组，也因为这一场最关键的戏，彻底停滞了下来。 仓库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第15章 影帝的瓶颈，这怎么演？ 烟，灭了。 顾彻将烟头在地上捻了捻，又点上一根。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电源，瞬间冷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仓库里特有的霉味，吸进肺里，让人胸口发闷。 这个靠着一股热情硬凑起来的草台班子，第一次遇到了真正的，足以让整个项目崩盘的危机。 不是没钱，不是没设备，而是灵魂卡壳了。 陈冠老师，卡住了。 而且是死死地卡住了。 从那天下午开始，这位在演艺圈沉浮了半辈子的老戏骨，就陷入了一种近乎自虐的状态。 他把自己孤立在仓库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堆满了废弃的道具和纸箱，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剧组的盒饭送来了，他不吃。 张龙递过去的水，他不动。 他就那么坐在一张破木椅子上，手里攥着那几页被他翻烂的剧本，双眼无神地盯着面前斑驳的水泥墙。 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着那句台词。 “我已经忘了，太阳是什么味道……” “我已经……忘了……太阳，是什么味道……” 他的声音，时而沙哑，时而尖锐，时而又像是梦呓。 有时候，他会突然站起来，对着墙壁开始自言自语，仿佛在和另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有时候，他又会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疯魔。 这两个字，是此刻所有人心中对他的唯一形容。 小白躲在远处，偷偷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了那个角落。 但他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录制键。 他看着那个曾经在镜头前挥洒自如的人，此刻却像一个被难题困住的孩子，无助，茫然，甚至有些……可怜。 他越是拼命想抓住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离他越远。 就像你想攥紧手中的沙，它反而流失得越快。 一个演员对自己最残忍的酷刑，莫过于此。 整整两天，剧组全面停工。 没人催促，也没人抱怨。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敢去打扰那个角落里的痛苦灵魂。 剧组的低气压，浓得化不开。 林枫不再像往常一样，抱着他的宝贝摄影机跑来跑去，研究什么新奇的拍摄角度。他就坐在自己的设备箱上，拿着一块镜头布，一遍，又一遍，机械地擦拭着那块早就一尘不染的镜头。 动作很轻，却透着一股烦躁。 张龙和赵虎并排蹲在仓库门口，像两尊望夫石。 “你说……陈老师能过去这个坎吗？”张龙闷声闷气地问。 赵虎推了推眼镜，镜片也挡不住他眼中的忧虑。 “我不知道。这个角色……太难了。约翰这个角色，他的灵魂里装的是一万四千年的孤独，这……这对任何演员来说，都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那咋办？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赵虎叹了口气，没说话。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小白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五味杂陈。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 剧组停摆，顾彻焦头烂额，陈冠崩溃……这正是陆鸣最想看到的结果。 只要他现在按下录制键，把陈冠老师这副“疯魔”的样子拍下来发过去，任务就算超额完成了。 可是…… 他看着那群唉声叹气，却依然没有一个人离开的人。 看着那个把自己逼到绝境，依然不肯放弃的老人。 他发现自己，竟然笑不出来。 甚至，在他心里，还滋生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他……竟然有点希望他们能成功。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是陆鸣发来的消息。 【陆鸣】：怎么样了？听说你们剧组停拍了？是不是那个老东西演不下去了？ 小白手指动了动，回了一个字。 【小白】：嗯。 【陆鸣】：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机会来了！赶紧的，拍下陈冠崩溃的样子！越惨越好！我要让全网都看看，跟着顾彻这种废物导演，再牛逼的天才也会被逼疯！让他身败名裂！ 看着屏幕上那行幸灾乐祸的字，小白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他猛地抬头，看向角落里的陈冠，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陆鸣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感，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第一次，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了深深的……耻辱。 他握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却始终没有将摄像头对准那个需要尊重的背影。 …… 第三天黄昏。 夕阳的余晖从仓库的破窗里斜射进来，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拉出一条条金色的光柱。 陈冠终于从那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两天的不吃不喝，让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眼神里更是充满了血丝和一种……灰败的死气。 他走到顾彻面前，站定。 顾彻掐灭了脚下堆成一个小山的烟头，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仓库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陈冠沙哑地开口了，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浓浓的无力感。 “小顾……” 他张了张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 “对不起。” “我……可能，真的演不了。”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林枫停下了擦拭镜头的动作。 张龙和赵虎猛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可是陈冠啊！ 拿过三金影帝的陈冠啊！ 他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演不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角色的失败，这是一个顶级演员，对自己半生引以为傲的演技，产生了最根本的动摇和怀疑！ 这是信念的崩塌！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这两个字。 整个剧组的精气神，随着陈冠老师这句话，彻底泄了。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死寂中，顾彻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痛苦得像个孩子的影帝，没有惊讶，没有失望，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在听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知道。” 他说。 然后，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陈老师，别急。” 顾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演不了，是因为你没见过。” 没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陈冠也是一愣，不解地问：“没见过什么？” 顾彻环视了一圈众人那一张张写满了“完犊子”的脸，嘴角忽然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看着陈冠，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没见过一个活了一万四千年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你演不出来。” 这话，不是废话吗！ 谁他妈见过啊！ 赵虎刚想开口吐槽，却被顾彻接下来的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彻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陈冠那双充满血丝和困惑的眼睛上。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么……” “我来演给你看。” 第16章 兑换！演员演技附身卡！ “我来演给你看。” 顾彻的声音不大，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死水潭里。 “噗通”一声。 然后，整个仓库陷入了比之前更加诡异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傻了。 林枫擦拭镜头的动作僵在半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顾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说“我能手搓原子弹”的幼儿园小朋友。 不是，导演，你认真的？ 张龙更是个直肠子，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半天才憋出一句： “导演……你，你没发烧吧？” 灯光师赵虎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荒诞。 他承认顾彻很有才华，音乐和剧本都堪称鬼才。 但这跟演戏是两码事啊！ 那可是演戏！ 是陈冠老师穷尽半生都没能完全勘破的！ 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连导演椅都还没坐热乎，现在要亲自下场，教一个三金影帝演戏？ 这他妈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这是在哥斯拉面前玩沙子！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角落里，小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卧槽！ 天赐良机啊！ 他刚才还愁怎么拍到“顾彻把天才逼疯”的证据，没想到顾彻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导演不自量力，当众出丑，羞辱影帝！ 这标题，一听就够劲爆！ 他立刻悄悄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场中央的顾彻，手指悬在录制键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来吧！快开始你的表演！ 让我记录下你职业生涯最滑稽，最愚蠢的一幕！ 全场，只有陈冠没有露出那种极端的震惊。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顾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浓的苦涩和疲惫所取代。 他以为，这是顾彻在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安慰他。 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小顾，别闹了……心意我领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这个角色……没那么简单。这不是靠想象，靠模仿就能行的……” “我知道。” 顾彻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众人的质疑，嘲讽，幸灾乐禍的目光，他尽收眼底。 但他不在乎。 因为这，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不把你们的期待值降到冰点，接下来的装逼，又怎么能显得惊天动地？ 顾彻在心里吹了个口哨，默念道： “系统，别睡了，出来接客！”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装逼需求！】 【正在为您刷新系统商城……刷新完毕！】 一行行金色的虚拟文字，瞬间在顾彻的视网膜上展开。 【商品名称：演员演技附身卡（影帝体验版）】 【商品介绍：使用后，宿主将在10分钟内，临时获得影帝的巅峰演技。你将拥有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个眼神，便可演绎万千情绪，道尽沧桑故事。】 【特别说明：该体验卡将重点强化宿主的“眼神杀”能力，让你体验一眼万年的感觉。副作用：使用期间可能会轻微社恐，并想找个角落静静。】 【兑换价格：5000点打脸值。】 梁朝伟！ 居然是他！ 顾彻心里都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那可是华语影坛公认的“眼神之神”啊！ 多少导演为了拍他一个眼神的特写，愿意把整个剧组的盒饭都换成豪华套餐。 用他的演技来演绎一个活了一万四千年的“老怪物”，简直是绝配！ 至于副作用…… 社恐？ 那不是我的被动技能吗？简直是量身定制！ “换了！” 顾彻毫不犹豫地在心里确认。 【叮！5000点打脸值已扣除！】 【“演员演技附身卡（影帝体验版）”已发放至系统仓库，是否立即使用？】 “用！” 【叮！使用成功！影帝演技，附身开始！】 …… 就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那一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电流般从顾彻的灵魂深处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外界，不过是短短的一秒钟。 但对于顾彻来说，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蜕变。 如果说，之前的顾彻，像是一杯加了冰块的可乐，虽然看起来酷酷的，但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年轻人的跳脱和随性，带着点“爱咋咋地”的摆烂气息。 那么现在。 这杯可乐，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气泡和糖分，沉淀成了一杯盛在百年橡木桶里的陈年威士忌。 安静，深沉，醇厚。 仅仅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他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原本总是带着一丝懒散和戏谑的眸子，此刻，所有的光芒都向内收敛，沉淀。 像是深夜里无风无浪的大海，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和万古的秘密。 忧郁，深邃，迷离。 仿佛藏着一片寂寥的星空，又仿佛装着无尽的岁月流沙。 那眼神里有故事，有沧桑，有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读懂的孤独。 “……” 仓库里，所有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生。 众人脸上的质疑和看好戏的表情，也一点点凝固。 怎么回事？ 为什么……感觉突然变了？ 张龙揉了揉眼睛，他感觉自己面前的导演，好像突然被换了个人。 赵虎扶着眼镜的手停住了，她从顾彻身上，嗅到了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疏离感。 那是一种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玻璃的孤独，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不敢大声呼吸。 陈冠老师脸上的苦笑，也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顾彻的眼睛，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这眼神…… 这眼神！ 小白高高举起的手机，微微颤抖起来。 他镜头里的那个青年，明明还是那张脸，那件衣服，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他只是随手拉过旁边一个装杂物的破木箱，缓缓坐下。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仿佛在看一粒尘埃的前世今生。 整个仓库，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脏的跳动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一个破旧的仓库里，而是闯入了一幅名为《孤独》的世界名画。 而画的中心，就是那个静静坐着的青年。 他，就是孤独本身。 “咔哒。” 一声轻响打破了这片死寂。 是林枫。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整个人一个激灵，然后完全是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的摄影机。 动作专业而迅速，镜头，稳稳地对准了顾彻。 作为一名摄影师，他的直觉在疯狂地向他报警。 ——拍下他！ ——快！拍下他！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冠老师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了！ 不是“演”出来的孤独！ 而是一个人，真正地，从骨子里，从灵魂里，孤独了太久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不孤独是什么感觉！ 久到孤独已经成为了他呼吸的一部分！ 就是这种感觉！ 他苦苦追寻了两天而不得的感觉！ 小白的手指停在录制键上方，不过一厘米的距离，此刻却仿佛隔着一条天堑。 他忘记了按下。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镜头里那个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侧影。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木箱上的人，终于动了。 顾彻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却又仿佛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眼神，平静，淡漠，没有丝毫情绪的波澜，却像一把最锋利的探针，轻易地刺穿了每个人的灵魂。 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他们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个透明的玻璃人，所有的心思，所有的过往，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却像教堂午夜的钟声，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空旷和回响，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知道……” 第17章 顾彻的示范，活了14000年的沧桑！ “你们知道……看着金字塔一点点被沙子堆起来，是什么感觉吗？” 轰——！ 这句台词，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不是因为台词本身有多么震撼。 而是说出这句台词的人，以及他说出这句台词时的状态！ 那不是在念白。 那不是在表演。 那是一种陈述。 平淡，随意，却蕴含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时间重量！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摄影师林枫的手臂肌肉紧绷，他死死地握着摄影机，生怕一丝一毫的抖动，会亵渎了镜头里这神圣的一幕。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镜头里，顾彻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捶胸顿足，没有仰天长叹，甚至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牵动。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所有的戏，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万年孤寂，都在那双眼睛里。 他继续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调，说着剧本里的台词： “我见过一个叫耶稣的年轻人，很有想法，他想让所有人都爱彼此。”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那里面没有敬仰，没有崇拜，更没有信徒的狂热。 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悲悯。 和一丝无奈。 就像一个活了无数岁月的老人，看着自己一个天真又执拗的后辈，明知道他选择的是一条死路，却又无法阻止他奔向那个悲壮的结局。 那眼神在说：傻孩子，世界不是这样的。 仅仅一个眼神，就将神话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子，拉成了一个值得同情的、理想主义的晚辈。 这种视角，这种高度！ 陈冠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之前演这段的时候，眼神里带着的是对圣人的惋惜和对愚昧世人的愤怒。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一个活了一万四千年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 他只会觉得，那又是一个轮回，又一个试图拯救世界的傻孩子。 他只会感到悲悯。 顾彻没看他，他的视线飘向了更远的地方，仿佛穿透了仓库的墙壁，看到了古老的东方。 “我也认识一个叫乔达摩的王子，我们在恒河边的一棵菩提树下，聊了七天七夜。” 他的眼神又变了。 那丝悲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和”的东西。 那不是朋友间的熟稔，也不是师徒间的敬重。 那是一种平等的，跨越了时空的，棋逢对手的欣赏。 仿佛在无尽而孤独的旅途中，偶尔遇到了一个可以聊上几句的同路人。 他们探讨宇宙的真理，生命的意义。 没有争辩，只有交流。 聊完了，便各自走向自己的道路，再不相见。 那眼神里，藏着一丝转瞬即逝的，名为“不那么孤独”的回忆。 灯光师赵虎扶着眼镜，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我的天…… 顾彻演出来的，比她想象的更有层次！ 他不是没有感情的神，他是有过感情，但所有感情都被时间冲刷磨平了的……人。 一个孤独到了极致的人！ 下一秒，顾彻眼神里那唯一的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我见过罗马军团的铁蹄，踏过耶路撒冷的圣殿山。我见过蒙古的骑兵，把黑死病从东方带到西方。我也见过……蘑菇云在广岛的上空升起。” 他的眼神，变得一片死寂。 那是一种真正的，纯粹的，看透了生死，看透了文明兴衰更迭的……淡漠。 不是冷漠，不是麻木。 而是一种站在时间长河的尽头，回望来路的平静。 战争，瘟疫，杀戮，毁灭…… 这些在凡人看来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他眼中，不过是河水里偶尔翻起的一朵浪花。 浪花会掀起，也终将落下。 河水，依旧流淌。 他见得太多了。 多到已经无法为之生出任何一丝波澜。 喜、怒、哀、乐，这些凡人的情绪，早已被一万四千年的时光，彻底从他的灵魂里剥离。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神性的孤独。 “……” 台词，说完了。 顾彻没有再开口。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目光垂下，仿佛又在看地上那粒不存在的尘埃。 表演，结束了吗？ 不！ 没有！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通过镜头死死盯着他的林枫，都感觉到了。 他的表演，还在继续！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他眼神里流淌出来的故事，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每个人的脑海！ 那一刻，整个仓库仿佛消失了。 众人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幕光怪陆离的幻象！ 他们仿佛看到了，第一个原始人战战兢兢地钻木取火，然后火焰升腾，照亮了整片荒野！ 他们仿佛看到了，苏格拉底穿着破烂的袍子，在雅典的广场上，追着行人问“什么是正义”。 他们仿佛看到了，秦始皇站在长城之上，对着脚下的万里江山，意气风发！ 他们仿佛看到了，大航海时代的船队，扬帆起航，驶向未知的深蓝！ 文明兴起，又衰落。 英雄诞生，又死去。 沧海变成桑田。 桑田又变回沧海。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双眼睛里，飞速地流转，生灭。 而他，那个活了14000年的存在，始终是唯一的见证者。 他看着，他记着，他存在着。 他与时间同在。 整个仓库，落针可闻。 时间，空间，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所有人都被强行拉入了这个用眼神构建出的，横跨万年的时空幻境里，无法自拔，甚至不愿自拔。 他们沉浸在那股宏大而悲凉的史诗感中，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反复冲刷，变得渺小而谦卑。 “啪嗒。” 是张龙手里的扳手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但这声音，却没能惊醒任何人。 赵虎的眼眶红了，她紧紧地捂着嘴，眼泪却不争气地从指缝里涌出。 她为自己笔下的这个角色而哭。 她今天才真正看懂了这个角色！ 林枫更是浑身都在哆嗦，不是冷的，是激动！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 他镜头里的这个人，不是顾彻。 他就是一个活了一万四四千年的老怪物！ 而人群中，反应最激烈的，是陈冠。 “轰隆！” 他的脑子里，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 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他这两天来所有的迷茫，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瓶颈！ 他浑身剧震，整个人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里到外，一片冰凉，却又无比的清醒！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他之前错在哪里了！ 他一直在“演”！ 他用尽自己毕生的技巧，去模仿，去塑造一个“活了很久的人”的形象。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沧桑，让自己的动作变得迟缓，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 他在用加法！ 他在往自己身上，一层一层地贴“沧桑”的标签！ 而顾彻呢？ 顾彻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把自己完全放空，然后让“时间”住进他的眼睛里！ 他不是在“演”沧桑！ 他“是”沧桑！ “演”和“是”，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一个是凡人在模仿神。 一个，是神本就在那里！ 这一刻，陈冠如遭雷击，醍醐灌顶！ 那层困扰了他半辈子，让他始终无法触碰到“体验派”最高境界的窗户纸，在这一刻，被顾彻用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狠狠地捅穿了！ 他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通了！ 他通了！ …… 角落里。 小白，已经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都摔裂了，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之前那些“导演不自量力”“等着看笑话”的念头，早已被刚才的表演，轰得渣都不剩。 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地盘旋，撞击着他的天灵盖。 第18章 全场折服！这才是神级演技！ 万籁俱寂。 顾彻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像是抽干了他全身的精气神，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眼中的星辰大海，亿万生灭，都随着这口气散去，重新变回了那个二十岁青年该有的，清澈中带着一丝懒散的模样。 “呼……” 真他娘的累。 顾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像是连续熬了七天七夜，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了。 系统出品的【神级演技体验卡】，效果是炸裂，后遗症也同样感人。 这感觉，比上一世连着剪七十二小时的片子还顶。 他晃了晃脑袋，刚想说句“收工”，却发现整个仓库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迷茫，有狂热，还有……敬畏。 就像一群原始人，亲眼目睹了天神下凡。 “呃……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顾彻被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人回答他。 就在这时，一直僵在原地的陈冠，动了。 这位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了四十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戏骨，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精神洗礼。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顾彻。 他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林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赵虎和张龙更是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他要干什么？ 这位被顾彻当着全剧组的面，“教”了一遍戏的影帝，是会恼羞成怒，还是……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陈冠走到了顾彻面前，站定。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顾彻。 那双浑浊但此刻却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有顿悟后的狂喜，有对自己前半生表演生涯的审视，有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佩！ 然后，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惊呼声中。 陈冠挺直的背，缓缓地，郑重地，弯了下去。 九十度。 一个标准的，在古代只有学生对老师，晚辈对宗师才会行的大礼。 “顾导……” 陈冠的声音沙哑，却字字千钧，砸在寂静的仓库里。 “受教了！” 轰！ 这三个字，比之前顾彻的表演还要震撼！ 这一拜，拜的不是顾彻这个初出茅庐的导演身份。 这一拜，是一个浸淫艺术几十年的前辈，最纯粹，最本能的敬畏！ 顾彻当场就懵了。 “卧槽！”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陈老师！陈老师您这是干嘛！使不得！使不得啊！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他手忙脚乱地上去搀扶，一张帅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开什么国际玩笑？ 让一个年近六十，影帝拿到手软的老前辈给自己鞠躬？ 这要是传出去，他顾彻明天就能被那些媒体的口水，还有陈冠老师粉丝的“唾沫星子”给活活淹死！ “您快起来，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行这么大的礼，我这小心脏受不了……” 顾彻连拉带拽，总算把陈冠给扶了起来。 陈冠却依旧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紧紧抓着顾彻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顾导，这一拜，你当得起！”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影帝的沉稳。 “我演了一辈子戏，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站在山顶了，今天我才知道，我他妈就是个在山脚下玩泥巴的！我之前演的，那叫什么玩意儿？狗屁！都是狗屁！” 陈冠越说越激动，甚至爆起了粗口。 旁边的林枫等人，全都看傻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德高望重，一丝不苟的陈冠老师吗？ 这简直像是狂热的追星粉丝见到了自己的偶像！ 不，比那更夸张！ 这分明是信徒见到了降临人间的神祇！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枫，也重重地放下了肩膀上那台几乎从不离身的摄影机。 “咔哒”一声，仿佛放下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傲慢与偏见。 他走到顾彻面前，那张常年冷若冰霜的脸上，第一次，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顾彻的肩膀。 “小子。” 林枫的声音依旧很硬，但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你，不是一般的导演。” 说完，他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又在顾呈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两下，仿佛是在确认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紧接着，灯光师赵虎和道具师张龙也围了上来。 这俩哥们，堪称“卧龙凤雏”，从一开始就对顾彻充满了质疑和不信任。 但此刻，他们的脸上，除了狂热，就是崇拜。 “顾导！”赵虎的眼镜片后面，闪烁着智慧……啊不，是崇拜的光芒，“您刚才……您刚才那不是演技，您那是艺术！不！您就是神！” “对对对！”张龙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竟然有点结巴，“顾导，我张龙这辈子没服过谁，今天我服了！彻底服了！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看着眼前这几个画风突变，一个个跟吃了狂热药剂似的主创。 顾彻的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 我寻思着哥们就是来摆个烂，拍个电影完成任务，怎么就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整成狂信徒了？ 这画风不对啊！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 从这一刻起，这个临时拼凑，人心涣散的草台班子，才算是真正拧成了一股绳。 一颗心。 一个目标。 …… 第二天。 仓库里的气氛，与前几天截然不同。 没有了猜忌，没有了懒散，没有了质疑。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创作热情。 尤其是陈冠。 他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当他再次坐到那把简陋的椅子上，准备拍摄那场重头戏时。 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去锁紧眉头，刻意去压低声音，刻意去做出一种“我很沧桑”的姿态。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很放松。 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超然的笑意。 但是，当林枫将镜头对准他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那股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时间感”，又回来了！ 虽然远不如昨天顾彻那般毁天灭地，如同神临。 但那股子经历了无数岁月沉淀，看透一切的“韵味”，却被他学到了七八分！ 而且，在这七八分的模仿之上，他还融入了自己四十多年演艺生涯积累下来的，独属于“陈冠”的烙印。 如果说，顾彻的表演是纯粹的，高高在上的“神性”。 那么此刻陈冠的表演，就是在神性之中，保留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人性”。 那是属于约翰这个角色，在漫长生命中，唯一没有被磨灭掉的东西。 “A！” 随着顾彻一声令下。 陈冠缓缓抬眼，看向镜头。 “你们知道……看着金字塔一点点被沙子堆起来，是什么感觉吗？” 他的声音，不再刻意沙哑，而是带着一种经历了无尽岁月后的平淡和温和。 他的眼神，不再刻意深邃，而是像一汪古井，波澜不惊，却深不见底。 他将顾彻昨日教给他的那种“是”的感觉，完美地融入了自己的表演之中。 他不是在演一个活了一万四千年的人。 他就是。 表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当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 整个片场，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沉浸在他营造出的那种宏大而孤独的氛围里，难以自拔。 直到…… “卡！！” 一声激动到破音的大喊，打破了寂静。 是林枫！ 他猛地从摄影机后抬起头，一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过了！完美！！” “卧槽！陈老师！您这段……绝了！！” 他像个疯子一样，冲到监视器前回放。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当屏幕上，陈冠那张脸，那双眼睛出现时。 所有人都再次被震撼了！ “我的天……这眼神……” “不止！你看他的嘴角，那个笑容，简直是神来之笔！多了一丝人情味，让这个角色更立体了！” “这才是影帝啊！一朝顿悟，恐怖如斯！” 陈冠自己也看着回放，眼眶微微湿润。 他知道，自己的演艺生涯，从今天起，翻开了新的篇章。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年轻人给他的。 他转过头，感激地看向顾彻。 顾彻却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 第19章 资金耗尽，山穷水尽！ 三百二十一块五毛。 这个数字，像是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众人头上。 仓库里，那股因为创作激情而升腾起来的暖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枫叼在嘴角的烟，忘了点。 赵虎扶着眼镜的手，僵在了半空。 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戏骨陈冠，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前一秒，他们还在畅想着两天后杀青，还在为这部注定要震惊世人的作品而心潮澎湃。 后一秒，现实就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三百块。 三百块想维持一个剧组的运转？ 别说后期制作和宣发了，明天中午那二十块一份的猪脚饭，都他妈快买不起了！ 这简直不是天方夜谭，这是地狱笑话！ 死一般的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顾彻身上。 那个前几天还如同天神下凡，用神级演技折服了他们的年轻人，此刻正一脸淡定地，将那堆皱巴巴的钱小心翼翼地收回口袋里，还仔细地拍了拍，生怕掉出一个钢镚来。 “咕咚。” 不知道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一下，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砰！” 一声巨响，炸裂开来！ 道具师张龙，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山东大汉，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身后的砖墙上！ “妈的！” 张龙的眼珠子都红了，青筋从脖子一路蔓延到额角，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 “没钱拍个屁啊！” 他嘶吼着，胸膛剧烈地起伏，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这一声怒吼，吼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没钱！ 这个最冰冷，最残酷，也最现实的问题，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轰然压在了这个刚刚才凝聚起来的草台班子身上。 前几天建立起来的信任，崇拜，敬畏……在“穷”这个字面前，似乎都变得有些脆弱和可笑。 林枫终于想起了嘴里的烟，摸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然后狠狠吸了一大口，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里翻滚。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圈，烟雾缭绕中，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顾彻，眼神复杂。 他想看看，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小子，面对这个无解的死局，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助理小白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偷偷瞄了一眼顾彻。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个荒谬的念头：顾导一定有办法的，他可是神一样的男人啊！ 可是…… 这可是钱啊！ 这不是靠演技，靠才华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是真金白银！ 小白甚至能想象到，如果陆鸣那个家伙知道他们剧组现在穷到连盒饭都吃不起，会笑成什么样。 恐怕当场就要开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再发个朋友圈，配文：【听说某个天才导演的剧组，今天晚饭吃的是西北风？（狗头）】 陈冠老师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顾彻。 作为剧组里年纪最长，阅历最丰富的人，他经历过的剧组停摆，资金断裂的事情不在少数。他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剧组，遇到这种情况，最后的结局都是不欢而散，项目流产。 但他看着顾彻那张过分年轻，也过分平静的脸，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丝期待。 这个年轻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或许……他真的有办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在信任与危机交织的漩涡中心。 顾彻，终于动了。 他没有像众人预料的那样，唉声叹气，或者慷慨激昂地画大饼。 只见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唉，淡定，淡定。” 他一脸“多大点事儿”的表情，摆了摆手。 “钱嘛，身外之物，没了再挣就是了。” 众人：“……”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还再挣？上哪儿挣去？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张龙气得差点又想砸墙。 顾彻却压根没理会众人那快要杀人的目光，他自顾自地掏出那部屏幕碎得跟蜘蛛网一样的老式水果手机。 然后，他开始在墙角四处摸索。 “诶？这儿有个插座！” 他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充电线插上。 接着，他又在仓库里转悠了一圈，跟个拾荒老头似的，从地上捡来了几块缺了角的红砖头。 在众人愈发迷惑的眼神中。 顾彻熟练地用砖头，左一块右一块，上一下右一下，叮叮当当地搭起了一个……极其简陋，极其敷衍，充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的……手机支架。 林枫看得眼角直抽抽。 他这位专业摄影师，平生最看不得这种对机位和构图毫无尊重的行为！ “顾彻，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顾彻没回头，他正趴在地上，脑袋凑到手机屏幕前，跟斗鸡眼似的，仔细调整着摄像头的角度。 过了半天，他才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 他转过身，面对着一张张写满了“懵逼”和“你看我信吗”的脸，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个笑容，灿烂中带着一丝鸡贼，自信中又透着一股子不靠谱。 “兄弟们，别慌！” 顾彻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山人自有妙计！” “咱们，来整个活儿！” “搞点钱！” 整个活儿？ 搞点钱？ 众人面面相觑，脑子里全是问号。 怎么整？ 怎么搞？ 难道去抢银行吗？！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彻已经点开了手机上的一个软件。 那个粉红色，带着小电视图标的APP。 Bilibili。 他点进了直播分区，然后熟练地创建了一个新的直播间。 在填写直播间标题的那一栏，他停了下来。 他摸着下巴，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了那种“老六”准备坑人时，特有的猥琐笑容。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一行充满了噱头和槽点的标题，出现在了屏幕上。 【全网最穷电影剧组，直播在线要饭，不给钱就捣蛋！】 噗——！ 刚喝了口水的小白，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林枫嘴里的烟，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赵虎的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去。 张龙那满腔的怒火，瞬间被这骚操作给浇灭了，整个人都傻了。 就连陈冠老师，这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此刻也目瞪口呆，嘴角疯狂抽搐。 直……直播要饭？ 还……不给钱就捣蛋？ 卧槽！ 还能这么玩？！ 全华夏，不，全世界的导演里，您是独一份啊！ 脸呢？ 咱艺术家的脸呢？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这个剧组，怕不是要成为整个影视圈的笑柄！ “顾……顾导……”小白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不太好吧？咱们毕竟是拍电影的，是艺术家……” “艺术？”顾彻挑了挑眉，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艺术也得吃饭啊！饭都吃不上了，还谈个屁的艺术！” “再说了，什么叫要饭？咱们这叫行为艺术！叫互联网众筹！叫与民同乐！懂吗？” 一番歪理邪说，直接把小白给说懵了。 好像……有点道理？ 呸！有个屁的道理！ 看着顾彻那一脸“我很有理”的表情，众人一阵无语。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这位爷，压根就没打算要脸！ 就在众人还在风中凌乱的时候。 顾彻已经把一切都设置完毕。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也就是对着他们所有人，露出了一个营业式的标准微笑。 然后，他的大拇指，在那个鲜红的，充满了魔力的按钮上，轻轻地，按了下去。 【开始直播】 第20章 开启！剧组24小时直播！ 随着顾彻那根大拇指按下。 手机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按钮瞬间变成了“结束直播”的字样。 直播，开始了。 这一刻，破旧的仓库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林枫猛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块碎得跟二维码似的手机屏幕，仿佛想用眼神把它烧穿。 道具师张龙，那个一米九的山东壮汉，此刻却像个受了惊的小媳妇，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生怕自己那张糙脸被镜头扫到。 赵虎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双眼写满了“完犊子了”的绝望。 助理小白更是紧张得双腿发软，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见证一个剧组的自救，而是在围观一场大型社死现场的诞生。 完了，全完了。 明天头条标题他都想好了——【震惊！昔日天才导演沦落街头，携草台班子直播要饭，惨遭全网嘲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彻，正一脸平静地对着镜头。 直播间里，一片死寂。 在线人数：1。 那个孤独的“1”，就是顾彻自己。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顾彻却丝毫没有冷场的自觉，他甚至还对着镜头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那架势，比影帝登台领奖还要郑重。 “家人们，家人们！听到我说话的扣个1！” 直播间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连个鬼影都没有。 “……” 顾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展现出了一个专业“老六”该有的心理素质。 他面不改色，继续自说自话。 “哎呀，看来家人们都很害羞嘛，没关系！” 他打了个响指，指向身后一脸懵逼的众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全网独一份的电影剧组直播，带你揭秘电影拍摄的幕后故事！” “看到了吗？我身后这位，陈冠老师！货真价实的金花奖影帝！” 他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陈冠拉到镜头前。 陈冠：“？？？” 顾彻搂着陈冠的肩膀，笑得像个卖拐的骗子。 “现在，只要给咱们直播间刷个小小的火箭，就能指定影-帝-大-人，在线表演胸口碎大石！机会难得，先到先得啊！” “噗——” 刚缓过一口气的张龙，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胸……胸口碎大石？ 你他妈怎么不让他表演个吞剑呢？！ 陈冠老师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他活了五十多年，演了一辈子戏，拿奖拿到手软，德艺双馨四个字几乎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晚节，竟然差点要不保在一个“胸口碎大石”上！ 就在这时，直播间里终于有了动静。 在线人数从“1”变成了“3”。 然后，屏幕上稀稀拉拉地飘过了两条弹幕。 【？】 【主播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紧接着，又有一条弹幕飘过。 【2333，这剧组是穷疯了吗？影帝都拉出来卖艺了？】 看到弹幕，小白的脸“唰”一下就白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这简直比当街裸奔还要丢人！ 然而，顾彻的眼睛却亮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热情地对着弹幕打招呼。 “哎哟！终于有家人发言了！欢迎欢迎！这位叫‘骑猪上高速’的家人，你很有眼光嘛！没错，我们就是穷疯了！” 他坦然地一摊手。 “我们剧组现在全部家当，三百二十一块五毛，明天连猪脚饭都吃不起了！” 小白：“……” 哥！咱能要点脸吗？这种事可以拿出来说的吗？！ 【卧槽！真的假的？这么惨？】 【现在的电影圈都这么卷了吗？感觉主播不像骗人啊，你看那背景，破得跟我家刚拆迁的毛坯房一样。】 【楼上的，自信点，把你家毛-坯-房那三个字去掉。】 直播间里的人数，在顾彻这番骚操作下，不增反减，从“5”又掉回了“2”。 显然，路过的网友都觉得这主播脑子不正常，直接划走了。 仓库里，气氛再次降到冰点。 林枫默默地又点上了一根烟，他觉得，想靠这玩意儿搞到钱，比他现在出门买彩票中五百万的概率还低。 就在这时，顾彻悄悄对小白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陆、鸣、哥。” 小白一愣，随即秒懂。 对啊！ 咱们没流量，可有人有啊！ 陆鸣那个大冤种，不就是现成的流量密码吗？！ 小白心领神会，他悄悄退到一旁，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备注为“傻多速”的微信头像，飞快地编辑了一条消息，然后把直播间链接给发了过去。 【陆少，在忙吗？我们顾导最近在搞个新项目，你要不要过来指点一下？（微笑.jpg）】 …… 与此同时。 市中心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里。 陆鸣正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红酒，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吹嘘着自己即将投资一部大制作电影，未来要如何拳打华影，脚踢博纳。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来一看，是小白发来的消息。 “顾彻？新项目？” 陆鸣嗤笑一声，这家伙被自己釜底抽薪，现在估计连饭都吃不起了，还能搞什么项目？ 他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点开了那个链接。 下一秒，顾彻那张放大的，笑得贱兮兮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以及那个无比刺眼的直播间标题——【全网最穷电影剧组，直播在线要饭，不给钱就捣蛋！】 “噗——咳咳咳！” 陆鸣一口红酒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陆少，你没事吧？” 陆鸣摆了摆手，一张脸憋得通红，不是因为咳嗽，而是因为……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了杠铃般的爆笑声。 “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他把手机屏幕怼到朋友们的面前，“你们看！快看！这就是那个不识好歹的顾彻！他居然……他居然跑去直播要饭了！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凑过来看了一眼，也全都笑得前仰后合。 “卧槽，真的假的？这哥们儿是个人才啊！” “电影导演直播要饭，年度最佳笑话预定！” “陆少，你这一招太狠了，直接把人给逼疯了啊！” 在一片恭维和哄笑声中，陆鸣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眼珠一转，一个更恶毒的念头涌上心头。 公开处刑！ 他要把顾彻钉在耻辱柱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陆鸣立刻在一个几百人的微信群里发了个红包，然后把直播间链接甩了进去。 【都给我进去！给我狠狠地骂！骂得越难听越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一声令下，水军云集！ …… 仓库里。 顾彻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像是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地往上涨！ 50……100……500……1000！ 还没等林枫他们反应过来，弹幕就炸了！ 【哟，这不是那个拍垃圾网大的顾导吗？怎么混到要饭的地步了？】 【穷疯了吧？电影圈的脸都被你这种人丢光了！】 【还拍电影？拍你妈呢！赶紧滚出娱乐圈！】 【坐等破产！坐等剧组解散！】 【楼上的是不是陆少的兄弟们？兄弟们，给我冲！今天必须把这直播间给冲烂了！】 一瞬间，各种污言秽语，人身攻击，恶毒诅咒，像是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那阵仗，仿佛要把这个小小的直播间给彻底淹没。 小白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张龙的拳头又硬了，气得浑身发抖。 林枫和赵虎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虽然对顾彻的骚操作不抱希望，但也绝没想到，会引来如此大规模的网络暴力！ 然而。 身处风暴中心的顾彻，却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表情。 他看着满屏的谩骂，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嘴角反而控制不住地，疯狂向上扬起。 那笑容，充满了欣慰，充满了感激，甚至还带着一丝……慈爱？ 就好像…… 在看一群给他送钱的散财童子！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已经跟过年放鞭炮一样，炸成了一片！ 【叮！收到来自“键盘侠一号”的嘲讽，检测到强烈恶意，打脸值+100！】 【叮！收到来自“陆鸣水军头子”的嘲讽，检测到极度鄙视，打脸值+500！】 【叮！收到来自“专业喷子”的嘲讽……打脸值+80！】 【叮！打脸值+200！】 【叮！打脸值+1000！】 …… “芜湖！” 顾彻在心里兴奋地喊了一声。 爽！ 太爽了！ 他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飞速飙升的数字，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第21章 全网嘲讽，打脸值暴涨！ “我啊，就是个不吉利的人……” 当陈冠那一声比哭还难听的自嘲，和那滴滚烫的浑浊老泪，透过那块破碎的手机屏幕，狠狠砸进直播间时。 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铺天盖地，如同蝗虫过境般的谩骂弹幕，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瞬间戛然而止。 屏幕上，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仿佛延迟的信号终于接通了大脑。 【？？？】 【？？？？？？】 【卧槽？？？？】 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问号，如同仪仗队，浩浩荡荡地从屏幕上滚过，带着一种集体懵逼的荒诞感。 之前还在疯狂输出“M”和“NMSL”的水军们，此刻就像一群正在狂吠的吉娃娃，突然看见了一头下山的猛虎，瞬间噤声，连滚带爬地缩回了键盘后面。 他们是收钱办事的喷子，不是来欣赏艺术的！ 这老头子……演得也太他妈吓人了！ 那眼神，那台词，那滴泪……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透心凉的悲怆！ 直播间在线人数，在经历了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向上疯涨！ 三千！ 八千！ 一万五！ 五万！ 那条金色的弹幕被顶上了最醒目的位置，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金花奖影帝陈冠”这几个字，链接被疯狂地转发到各大影迷群、八卦论坛。 无数真正的路人，闻风而来！ “我去！真的是陈冠老师！我小时候看他电影长大的！他怎么成这样了？” “这演技，跪了！一句话就把我干沉默了，比现在那些小鲜肉哭丧着脸念‘1234567’强一万倍！” “这个剧组到底在拍什么啊？听台词好有感觉！gkd！搞快点！” 仓库里，林枫和赵虎他们看着这戏剧性的反转，一个个瞠目结舌。 刚才还以为要被网络暴力淹死了，怎么眨眼间，舆论就反转了？ 然而，就在陈冠老师的演技即将征服全场，将这场闹剧变成一场艺术鉴赏会时。 陆鸣的水军，反应过来了。 绝对不能让节奏被带走！ 管你什么影帝不影帝，喷就完事了！ 新的嘲讽模式，瞬间开启！ 【影帝？哪个十八线山旮旯里评出来的野鸡影帝？我怎么没听过？】 【笑死，演得是不错，是请的特型演员吧？导演，给王大爷一天多少钱啊？两百不能再多了吧？】 【楼上的别侮辱我们横店的老戏骨，人家演技比这强多了！】 【碰瓷！赤裸裸的碰瓷！为了火，连二十年前的过气老头都敢拉出来消费，这导演的心是黑的吧？】 【抵制！必须抵制这种无良剧组！】 刚被演技震撼到的路人观众，瞬间又被这波新的节奏带偏了。 是啊，陈冠？那不是二十年前的人物了吗？早就销声-匿-迹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破地方？ 八成是找了个长得像的来炒作！ 一时间，直播间里，相信和不相信的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弹幕的密集程度，比刚才单纯的谩骂还要恐怖！ 而此刻，顾彻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有的，只是狂喜！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已经变了！ 【叮！收到来自“杠精本精”的质疑，检测到强烈的‘专业优越感’，打脸值+800！】 【叮！收到来自“陆鸣孝子”的不信，检测到‘无脑维护’情绪，打脸值+600！】 【叮！收到来自“路人甲”的‘吃瓜式怀疑’，打脸值+350！】 卧槽！ 顾彻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千瓦的灯泡！ 他发现了新大陆！ 原来……单纯的谩骂，只是新手村的小怪！ 这种“质疑”和“不信”，这种自以为看穿一切的优越感，才是他妈的精英怪啊！ 爆率高，经验足！ 陆鸣，我的好大儿！ 你真是个战术奇才！爸爸给你点三十二个赞！ 想通了这一点，顾彻看向满屏弹幕的眼神，愈发慈爱了。 都是我的韭菜啊！ 面对着直播间里铺天盖地“这到底是不是陈冠”的质问，顾徹非但没有拿出任何证据来解释，反而对着镜头，挤了挤他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极其猥琐的“老六”式笑容。 “家人们，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他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什么陈冠？我们这儿哪有影帝啊？” 他转过头，扯着嗓子就对身后正在平复情绪的陈冠喊道： “王大爷！王大爷！你又火了！弹幕上都夸你演得好，问你一天多少钱呢！” 陈冠：“……” 陈冠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王……王大爷？ 我他妈…… 直播间的观众也全给整懵了。 【？？？啥情况？主播自己否认了？】 【王大爷？哈哈哈哈，这名字好接地气，我决定粉王大爷一分钟！】 【我就说嘛！肯定是假的！这主播自己都承认了！】 顾彻完全不理会弹幕的反应，继续他的即兴表演，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按了几下。 “哎呀，这帮水军骂得这么起劲，也辛苦了。王大爷，你晚上想吃点啥？我给你点了份烤腰子，再加俩大生蚝！晚上回去好好补补！明天才有力气继续演嘛！” “噗——” 这一波骚操作，直接击穿了所有人的泪点……啊不，笑点。 就连仓库里气氛凝重的林枫和张龙，都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直播间更是当场爆炸！ 【腰子？生蚝？哈哈哈哈哈哈！主播你是魔鬼吗？！】 【我他妈要笑疯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心疼王大爷一秒钟！】 【这主播绝对是个顶级老六！鉴定完毕！】 【黑转粉了！就冲你这不要脸的劲儿，今天这直播我追定了！】 原本剑拔弩张，充满火药味的直播间，画风瞬间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相信派和不信派的争吵还在继续，但中间却夹杂了无数“哈哈哈哈”和“主播666”的弹幕。 整个直播间，就像一锅煮沸了的，加了跳跳糖的麻辣火锅。 乱七八糟，却又莫名地上头！ 而顾彻的打脸值，就在这片欢乐而混乱的海洋里，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路狂飙！ 十万！ 十五万！ 二十万！ …… 数字跳动的速度，快到顾彻的眼睛都快跟不上了！ 他表面上还在跟弹幕插科打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照这个速度下去，别说明天的猪脚饭了，他妈的满汉全席都能安排上！ …… 与此同时。 高级私人会所里。 陆鸣，笑不出来了。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个彻底失控的直播间，看着那一路飙升的在线人数，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陈冠”和“王大爷”。 他脸上的得意和戏谑，一点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事情，好像……跟他预想的剧本，不太一样啊！ 他本来是想把顾彻钉在耻辱柱上，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现在呢？ 顾彻非但没破防，反而跟个没事人一样，在直播间里玩起了梗，当起了老六！ 他手下那群战斗力爆表的水军，此刻就像一群被耍猴的傻子，被顾彻玩弄于股掌之间！ 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陈冠”这两个字！ 一个水军头子给他发来紧急私信。 【陆少，情况不对！“陈冠”这个名字，已经冲上微博热搜榜第十八位了！而且还在往上爬！】 【好多娱乐大V和营销号都下场了，正在深扒这个“王大爷”到底是不是陈冠本人！】 【我们快压不住了啊！】 轰！ 陆鸣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雷给劈开了。 热搜第十八？！ 他花钱买水军去黑人，结果硬生生把人给黑上热搜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 他第一次，从心底里，对顾彻这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废物，产生了一丝——恐惧。 这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难道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引自己上钩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陆鸣的脑海里疯狂滋生。 不行！ 不能再让他这么玩下去了！ 陆鸣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他那群还在旁边看热闹的狐朋狗友都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陆少，你去哪啊？” 陆鸣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他一边快步走向停车场，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轻易不会动用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中带着焦急的语气。 “哥！哥！是我，小鸣！” “出事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已经冲到热搜第十一的词条#影帝陈冠#，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哥，事情有点不对劲，那个被顾彻找来的老头……” “……他好像，真的是陈冠！” 第22章 靠打赏发工资的剧组 直播间的人气，已经彻底疯了。 在线人数从最初的几百人，一路冲破了十万、二十万、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五十万的大关上！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宣传的新人直播间来说，这简直就是神迹！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彻，此刻正对着镜头，表演着他的传统艺能——哭穷。 就在刚才，陈冠那段影帝级的表演彻底征服了一大批路人观众后，直播间的礼物特效，终于不再是清一色的“小心心”和“荧光棒”了。 一个ID叫“王大爷后援会会长”的观众，大概是心疼陈冠演得太逼真，颤颤巍巍地刷了根“大血瓶”。 价值一百块。 这点钱，顾彻自然是看不上的。 但他的商业雷达，却“嗡”地一下启动了！ 有搞头！ 只见顾彻眼珠子一转，刚才还贱兮兮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他随手从道具堆里抄起一个缺了口的破瓷碗，往镜头前一蹲，两行清泪（眼药水）说来就来。 “家人们……咱就是说……太难了……” 他用一种卖身葬父的悲怆语调，开始了。 “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剧组，要啥啥没有，吃啥啥不剩。每天的梦想，就是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猪脚饭。” “刚才那位送血瓶的老板，我代表我们全剧组，给您磕一个了！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是照亮我们前进道路的灯塔！” 他一边说，一边还真就作势要磕头。 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傻了。 【卧槽！主播你脸呢？刚才那个怼天怼地的老六哪去了？】 【这变脸速度，川剧大师看了都得递根烟啊！】 【猪脚饭？你们的梦想就这么点出息吗？哈哈哈哈！】 【主播别磕了，我怕你头上的头皮屑把摄像头崩坏了！】 顾彻完全无视了弹幕的调侃，继续声情并茂。 “王大爷年纪大了，每天起早贪黑，连盒饭里的肉都让给我们这些年轻人吃……摄影师林枫，为了省钱买胶卷，三个月没买过新裤衩了……灯光师赵虎，因为营养不良，现在看谁都带重影……” 他这一通胡编乱造，把林枫和赵虎他们说得一愣一愣的。 林枫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我裤衩……挺新的啊？ 赵虎也揉了揉眼睛。 我看东西重影，那不是因为我近视一千度吗？ 可顾彻才不管这些，他抱着那个破碗，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所以，家人们，我们剧组今天晚上是喝西北风，还是能加个鸡腿，就全看各位老板的了！” “一块钱也是爱，十块钱是真爱！榜一的大哥直接进组当副导演！” 这套路，太脏了！ 脏得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然而，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他妈要笑死了！史上第一个在线乞讨的剧组！】 【主播，我给你刷个棒棒糖，能给王大爷加个蛋吗？】 【为了猪脚饭！兄弟们，冲啊！】 一时间，各种小礼物跟下雨似的，刷满了整个屏幕。 虽然大多是几块几十块的，但架不住人多啊！ 而就在这时，一个金光闪闪的ID，划破了这片礼物的海洋。 【“只爱看神片”送出“超级火箭” X 1】 一道酷炫的金色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屏幕底端呼啸而上，几乎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整个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一秒。 超级火箭！ 价值两千块的平台顶级礼物！ 所有人都被这个ID和这个礼物给震住了。 下一秒，弹幕彻底引爆！ 【卧槽！野生土豪出现了！】 【神片哥牛逼！（破音）】 【榜一大哥！大哥糊涂啊！你这两千块，够他们吃一个月的猪脚饭了！】 顾彻看到那枚火箭，眼睛都直了。 他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手里的破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脸上悲怆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谄媚的狂喜。 他对着镜头，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 “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老板开宾利住别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从现在开始，神片哥就是我们剧组的唯一指定投资人！是我们的精神领袖！” 他大手一挥，当场宣布了一条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新规矩。 “榜一大哥指定看啥，咱们就播啥！神片哥，您发话！” 这个操作，骚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还能这么玩？ 把直播间当许愿池，榜一大哥就是唯一的锦鲤？ 那位“只爱看神片”大哥显然也被顾彻的无耻给逗乐了，他发了一条金色的弹幕。 【只爱看神片：我对你们这帮人没兴趣，我只想看看，能让陈冠老师出山的，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剧本。】 看剧本？ 这个要求，正中顾彻下怀！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没问题！” 顾彻一口答应，然后跑到角落里，宝贝似的捧出几页皱巴巴的A4纸。 他把剧本对着镜头，却又故意用手遮住了大部分内容，只露出几行字，还晃来晃去的，让人看不真切。 “咳咳，商业机密，大家理解一下哈。” 他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反而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眼尖的观众已经开始疯狂截图了。 【截到了截到了！上面写着……‘我无法真正的死亡，每一次……都会在另一个地方重生？’卧槽！这是什么设定？】 【我这边看到一句！‘你们知道吗？一万四千年前，我曾是个穴居人。’】 【嘶！这台词……有点东西啊！感觉格局很大！】 【怪不得叫《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原来是科幻片？还是长生不老的那种？】 仅仅几句残缺不全的台词，就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想象力。 这时，榜二的一位大哥也跟着凑热闹。 【榜二“导演请就位”：剧本有点意思，我想看看你们的设备，尤其是摄影机。】 “好嘞！” 顾彻立刻把镜头转向林枫。 “林枫！展示！” 林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顾彻的意思。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扛起了他那台宝贝疙瘩。 那是一台型号老掉牙的数字摄影机，机身上布满了划痕，边角处已经被磨得露出了金属的底色，油光锃亮，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用网友的话说，都快盘出包浆了。 【噗——这是从哪个垃圾回收站淘来的古董？】 【我爷爷当年拍结婚录像，用的都比这个新！】 【心酸，真的太心酸了，这设备拍出来的东西能看吗？】 【突然有点佩服这个剧组了，就这条件还敢拍科幻片，敬你们是条汉子！】 这种真实到令人心酸的景象，配上那个逼格拉满的剧本设定，形成了一种极其荒诞又迷人的反差萌。 直播间的节目效果，直接拉满！ …… 直播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在顾彻的刻意引导下，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大型真人秀，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笑料和槽点。 眼看时间差不多，顾彻宣布下播。 在下播之前，他干了一件让所有观众都永生难忘的事情。 他当着五十万人的面，打开了直播后台，将今天收到的所有打赏，全部提现。 扣除平台分成，一共是一千二百五十块。 然后，顾彻拿着手机，在镜头前扫码，将这一千多块钱换成了一沓厚厚的十块、二十块的零钱。 他捏着那沓钱，像个刚发了横财的土财主，走到了剧组众人面前。 “兄弟们，发工资了！”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肃穆，仿佛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摄影师林枫，灯光师赵虎，道具师张龙，还有……” 他顿了顿，看向陈冠，脸上带着一丝庄重。 “……还有我们的主演，王大爷！” “今天的日薪，每人……” 他从那沓钱里，一张一张地数出二十五张，郑重地塞到每个人的手里。 “……二百五十大洋！” 林枫：“……” 赵虎：“……” 张龙：“……” 陈冠更是拿着那二百五十块钱，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精彩到了极点。 他陈冠，堂堂金花奖影帝，纵横影坛半生，居然有一天，会靠直播打赏发工资？ 而且还是二百五块？ 这一幕，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笑疯了，弹幕刷得连字都看不清。 【哈哈哈哈哈哈杀人诛心！二百五！】 【求王大爷的心理阴影面积！】 【史上最穷最笋剧组！没跑了！】 【截图了截图了！王大爷这个表情，够我笑一年！】 当天晚上，#史上最穷剧组#这个词条，力压#影帝陈冠#，以一种黑马的姿态，强势登顶热搜第一！ 而陈冠、林枫等人拿着二百五十块钱，那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也被好事网友做成了无数个表情包，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流传。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彻底火了。 …… 仓库里，直播设备已经关闭。 折腾了一下午，所有人都累瘫了，横七竖八地躺在椅子上。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在梦中的兴奋。 顾彻看着系统后台里，已经突破五十万大关的打脸值，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发了！ 这次真的发了！ 陆鸣，我的好兄弟，谢谢你的火箭！ 他正盘算着怎么花这笔巨款，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顾彻随手接通，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是顾彻导演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23章 直播间的意外爆点！ 电话那头，夏晚风三个字，让顾彻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 或者说，任何一个混迹影视圈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夏晚风，影评界的一朵奇葩。 她以毒舌闻名，经她手撕烂的片子，能从电影院门口排到三环外。最辉煌的战绩，是曾经一篇影评，直接把一部投资过亿，被资本吹上天的烂片骂到提前下映。 因为骂得太狠，得罪的人太多，据说她已经有两年多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了。 没想到，这位失踪人口，居然会打电话给自己？ “原来是夏老师。”顾彻的语气瞬间变得客气起来，但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顾导客气了。”夏晚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看了你们的直播，很有趣。用这种近乎行为艺术的方式为电影做宣发，你是第一个。” “夏老师过奖了，主要还是因为穷。”顾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穷，不是拍烂片的借口。”夏晚风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噱头玩得再花，最后还是要靠作品说话。我希望，你们不是在消费陈冠老师的声誉。” 图穷匕见了。 顾彻笑了。 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夏老师放心，我们剧组虽然穷，但对作品，绝对是认真的。” “是吗？”夏晚风轻轻地反问了一句，那语气里的不信任，隔着电波都能溢出来，“那我拭目以待。明天的直播，我还会看。” 说完，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顾彻拿着手机，脸上的笑容玩味。 有意思。 这是闻着味儿，准备来找茬了？ 他不但不怕，反而还有点小兴奋。 愁着没有爆点呢，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 第二天下午，同一时间。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官方直播间，刚一开播，在线人数就“蹭”地一下，直接冲破了八十万！ 经过昨晚一整夜的发酵，“史上最穷剧组”和“影帝领薪二百五”的梗已经传遍了全网。无数闻讯而来的吃瓜群众，把这个小小的直播间挤得水泄不通。 “来了来了！今天剧组吃啥？不会还是猪脚饭吧？” “王大爷今天还在线乞讨吗？我准备好超级火箭了！” “别的不说，就冲顾彻那个老六的骚操作，这直播我追定了！” 今天的顾彻，没再搞哭穷那套。 他只是简单地和观众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把镜头对准了片场。 陈冠和几个剧组请来的特约演员，正在进行一场围读剧本的戏份。 没有夸张的表演，没有戏剧性的冲突，就是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平静地探讨着剧本里的台词和逻辑。 直播间的观众们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 “这就开始了？不整点活儿吗？” “有点闷啊……虽然王大爷还是很帅。” “等等，你们仔细听他们的台词！” 有心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讨论的内容，正是昨天惊鸿一瞥的那个剧本！ “‘如果一个人，从旧石器时代一直活到现在，那他会是什么样子？’卧槽，这设定也太带感了吧！” “‘他见证过文明的兴衰，经历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他的知识储备可能比任何一座图书馆都要丰富！’” “这根本不是科幻片，这是披着科幻外衣的哲学片啊！” 仅仅几句台词的讨论，就让直播间的氛围瞬间从看热闹，转变成了严肃的探讨。 就在这时，一个ID的出现，让整个直播间为之一震。 【“夏晚风”进入了直播间。】 下一秒，一个申请连麦的提示，直接弹了出来。 顾彻嘴角微微上扬。 鱼儿，上钩了。 他点了同意。 直播画面被一分为二，左边是剧组仓库，右边则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半身像。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面容清丽，气质却异常冷冽。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让整个直播间的喧嚣都仿佛降了几个分贝。 “卧槽！活的夏晚风！” “失踪人口回归了？第一站就是这个丐帮剧组？” “有好戏看了！毒舌女王VS老六导演！世纪之战啊！” 夏晚风没有理会弹幕，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顾彻。 “顾导，你好。”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开门见山，“别搞这些故弄玄玄的噱头了，一个好故事，一个好演员，才是电影的根本。敢不敢，现在就证明一下？” 来了！ 顾彻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夏老师想怎么证明？” 夏晚风的目光，转向了画面中的陈冠。 “很简单。” “就让陈冠老师，用三种不同的情绪，念同一句台词。”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台词就是——我回来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最考验演员功底的即兴考题！ 同一句台词，没有前因后果，没有情景铺垫，全靠演员自身的情绪调动和瞬间爆发力来赋予其不同的灵魂。 这简直就是把陈冠架在火上烤！ 演好了，是影帝本色。 演砸了，那“晚节不保”的帽子可就扣死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陈冠的身上。 只见陈冠笑了笑，从容地站起身，对着镜头，也对着连麦那头的夏晚风，微微颔首。 他甚至没要准备时间。 “第一种。” 他开口了。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像是有星辰在其中闪烁。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带着一丝近乡情怯的羞涩和难以言喻的狂喜。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什么。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直播间里无数观众，仿佛看到了一位远征归来的战士，在城门口，看到了等待他多年的爱人。 那份喜悦，穿越了屏幕，感染了每一个人。 【啊啊啊！我恋爱了！王大爷这眼神也太甜了吧！】 【我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万字的破镜重圆文！】 不等观众从这份甜蜜中回过神来，陈冠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他眼里的光，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化不开的疲惫和哀伤。他的肩膀塌了下来，背脊也不再挺直，仿佛被岁月的重担压弯。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皆是空洞和茫然。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充满了物是人非的沧桑。 “我回来了。” 这次，观众们看到的，是一位漂泊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故乡，却发现，曾经的家园早已化为废墟，亲朋故旧，无一幸存。 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让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下来。 【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这才是真正的演员！一个眼神，就是一个故事！】 夏晚风在屏幕那头，镜片后的眼神也微微动容。 但，还没完。 陈冠的第三种情绪，来了。 他缓缓直起身，那佝偻的背脊重新变得笔直，如一杆标枪。他脸上的哀伤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之下，却又像是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的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又像深渊一样幽暗。 他看着镜头，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的声音，无比平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每个听到的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回来了。” 这一次，他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那股隐忍的、即将席卷一切的复仇怒火，让整个直播间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表演结束。 陈冠恢复了平时温和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三个截然不同的人，只是观众的幻觉。 连麦那头，夏晚风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而直播间的弹幕，早已被同一个字彻底淹没。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我的天！这演技炸了啊！我隔着屏幕都感觉到杀气了！】 【影帝就是影帝！这他妈才叫演戏！】 许久，夏晚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凝重。 “陈冠老师的演技，无可挑剔。但是……” 她话锋一转，矛头再次对准了顾彻。 “一个好的演员，也需要一个能支撑起他的剧本。你的设定很有趣，活了一万四千年的人。但我想问，这样一个几乎等同于神的人，他的核心驱动力是什么？” “是什么，支撑着他孤独地活过一万四千年的？” 这个问题，比刚才的表演挑战，更加诛心！ 它直指剧本的核心！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见顾彻走上前，站到了镜头中央。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环视了一圈镜头，仿佛在看着直播间里的每一个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 “你们有没有想过，永生，或许不是恩赐，而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 他开始讲述。 “他叫约翰。一万四千年来，他换过无数个名字，有过无数个身份。他当过猎人，做过农夫，也曾是帝国的将军，甚至是某个宗教传说里的原型……” “他爱过很多人。每一个，他都用尽全力去爱。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在他怀里，从少女变成老妪，最后化为一抔黄土。而他，容颜不改。” “他有过很多朋友。他们一起喝酒，一起打猎，一起畅谈理想。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朋友们一个个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举着酒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一声，‘嘿，老伙计’。” “他送别了太多太多的人，多到最后，他甚至不敢再与人产生任何深刻的联系。因为每一次相遇，都注定了别离。每一次心动，都预示着心碎。” 顾彻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将所有人拉入了他描述的那个世界。 直播间里，不再有弹幕刷屏。 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感受着那份跨越万年的孤独和悲凉。 “你们问，支撑他活下去的驱动力是什么？” 顾彻的嘴角，勾起一抹悲悯的弧度。 “什么都没有。” 第24章 杀青！成片惊艳内部！ 直播间黑屏的瞬间，顾彻的手机提示音，差点没直接卡成一块板砖。 与此同时，整个华国的互联网，像是被人丢进了一颗深水炸弹。 #顾彻断章狗#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到底讲了什么# #夏晚风沉默一分钟# 三个话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坐着火箭直接飙升到了微博热搜前三！ “卧槽啊！顾彻你个老六！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讲啊！你倒是接着讲啊！约翰后来怎么样了？他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了吗？” “已经过去三分钟了，我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有没有内部人员，给个剧透，多少钱都行！” “夏晚风人呢？女王你出来说句话啊！你是不是也被顾彻这孙子给气着了？” 而此刻的剧组仓库里，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股巨大的悲凉情绪中，一个个眼圈泛红。 直到顾彻掏出手机，看着后台那不断跳动的打赏金额，笑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兄弟们，发财了！” 这一声，瞬间打破了仓库里的悲伤氛围。 小白第一个凑了过来，当他看到那个数字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个、十、百、千、万……卧槽！顾导，六十多万？！” 这两天直播，观众们看他们可怜，加上被顾彻的骚操作逗乐，零零散散打赏了不少。但刚才最后那一段故事，直接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打赏金额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往上猛窜！ 仅仅半个小时，后台收入直接突破了六十万！ 这笔钱，对于那些动辄投资上亿的大制作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钱。 但对于这个连盒饭都快吃不起的剧组来说，这无异于一笔救命的天降横财！ “哈哈哈！有钱了！咱们有钱了！” 道具师张龙这个山东大汉，激动得直接把手里的锤子往天上一扔。 “顾导牛逼！！”灯光师赵虎吼得声嘶力竭。 摄影师林枫虽然没说话，但那双紧紧攥着的拳头，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整个剧组，从一开始的绝望，到被顾彻忽悠瘸了的茫然，再到此刻，所有人的眼里，都燃起了一团火。 一团叫做“希望”的火。 顾彻看着欢呼的众人，笑了笑。 人心，齐了。 …… 有了这笔意外之财，剧组的拍摄进度一日千里。 最后一场戏，是电影的结尾。 约翰在坦白了自己的秘密后，决定再次离开，开始新的旅程。他的朋友们，那些刚刚与他激烈辩论、甚至质疑他精神有问题的人，都来为他送行。 没有撕心裂肺的挽留，没有痛哭流涕的告别。 一切，都在一个安静而压抑的氛围中进行。 “开机！” 随着顾彻一声令下，陈冠，或者说约翰，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眼神复杂。有不舍，有留恋，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已习惯的释然。 “我要走了。”他开口，声音平静。 “去哪？”一个女演员饰演的同事，红着眼眶问。 约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万年孤寂后的温暖：“不知道。也许，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 他走向门口，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摄影师林枫的镜头，死死地跟随着陈冠的背影。 透过取景器，他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演员，而是一个真正的，背负着一万四千年记忆的孤独灵魂。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历史的尘埃。 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藏着星辰的陨灭。 当约翰的手，放到门把上时，他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再会了，我的朋友们。”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消失在了门外的光亮里。 屋内的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扇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无言。 林枫的眼眶，不知不觉间湿润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酸涩，胀痛。 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去世前，也是这样平静地和他们告别。 那种明明知道是永别，却只能微笑着挥手的无力感，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专业素养。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摄影机冰冷的外壳上。 “嘶……” 监视器后的顾彻，也被这一幕深深地感染了。 他张了张嘴，那声“卡”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他舍不得。 舍不得打破这完美的，令人心碎的氛围。 最终，还是监视器里，林枫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耸动，顾彻才从那股情绪里惊醒过来。 “卡！” “过了！” 这一声，像是一个开关。 “哇——” 饰演女同事的演员，第一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整个剧组，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圈。 林枫放下摄影机，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他跑到顾彻面前，声音哽咽：“顾导，我……我刚才忘了……忘了喊停……” 顾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监视器里那因为泪水而微微模糊，却因此更具感染力的长镜头，重重地说道：“不，你没忘。” “这是我拍过，最完美的一个镜头。” 那一刻，所有人看着彼此，心中都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这部电影，要成了！ …… 电影杀青，立刻进入了紧张的后期制作。 调色，配乐，剪辑……每一项都需要钱。 那六十多万，在付清了场地费、设备租赁费和所有人的工资后，已经所剩无几。 特别是特效。 虽然电影里需要特效的地方不多，但有几个关键镜头，比如展现约翰记忆中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画面，如果做得太五毛，会瞬间拉垮整部电影的逼格。 顾彻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了城郊一个破旧的工业园区里。 “火花特效工作室”的牌子，歪歪扭扭地挂在一个仓库的门口。 顾彻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泡面味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 十几个年轻人，正双眼通红地对着电脑，疯狂地敲击着键盘。 一个留着络腮胡，发际线高得像清朝人的中年男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是顾彻，整个人都愣住了。 “顾……顾导？” 下一秒，他扔掉手里的泡面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激动地握住顾彻的手。 “恩人啊！您怎么来了！” 这人叫王海，是“火花特效”的老板。 半年前，他的工作室濒临破产，所有人都劝他放弃。是一个刚入行没多久，名叫顾彻的副导演，力排众议，把一个网剧的小特效包给了他们。 正是那个小项目，让他们活了下来。 顾彻也没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 王海听完，二话不说，直接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顾导，别的甭说！您当初是看得起我们，给了我们一口饭吃！现在您有事，我们要是还谈钱，那我王海就不是人！” 他转过身，对着工作室里那群累得跟狗一样的年轻人吼道： “都他妈把手里的活儿停一停！恩人的项目来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工作室，不惜一切代价，把顾导的电影后期，给我做到最好！” “钱，一分不要！就当还顾导当年的知遇之恩！” 工作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着顾彻，露出了最真诚的笑容。 这就是顾彻。 他或许永远学不会那些资本的弯弯绕绕，但他用最笨拙的方式，赢得了最珍贵的真心。 …… 半个月后。 一个只能容纳二十人的小型放映室里，坐满了人。 小白，张龙，赵虎，林枫，王海……所有剧组的核心成员，都来了。 今天，是《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粗剪版的第一次内部放映。 顾彻坐在最后排，看着众人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打鼓。 灯光熄灭。 大银幕亮起。 电影，开始了。 没有宏大的场面，没有炫酷的特效开场。 第一个镜头，就是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和一群围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大学教授。 然后，陈冠饰演的约翰，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开场白。 “我要走了。因为，我是一个永远不会老去的穴居人。” 放映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瞬间拉入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故事里。 随着剧情的推进，约翰不断地抛出颠覆所有人认知的“史实”，从他是如何度过冰河世纪，到他与佛祖、梵高的交集…… 整个故事，完全靠对话推动。 这在当今的电影市场，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但此刻，放映室里，没有一个人觉得无聊。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屏幕，跟着角色们一起，时而震惊，时而怀疑，时而陷入沉思。 当电影进行到最后，约翰告别众人，驾车离开。 心理医生开着车追了上去，在路边，他看到了约翰车里的一件旧物，终于彻底相信了约翰的故事，也认出了约翰的另一个身份——自己六十年前就已经“去世”的父亲。 他站在路边，对着远去的车，像个孩子一样大喊：“爸爸！” 而约翰的车，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再也没有回头，彻底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 片尾字幕升起。 放映室的灯光，亮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还保持着盯着屏幕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秒后。 “呜……” 一声压抑的抽泣声响起。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道具师张龙，那个一米八五，壮得像头熊的山东大汉，正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第25章 带着希望，寻求发行！ “国庆档见。” “已经跟所有主流院线都打好招呼了。” 短短两句话，连个标点符号都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赶尽杀绝的狠辣。 封杀。 从渠道端，直接判了你死刑。 这操作，又骚又毒。 “顾导！成了！我们成了！”助理小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扑过来想给顾彻一个熊抱。 顾彻面不改色地侧身躲过，顺手把手机揣回兜里。 “行了行了，鼻涕都快甩我身上了，恶不恶心。”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电影拍出来，只是第一步。能不能让全国观众看到，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瞬间清醒过来。 对啊，片子再牛逼，拿不到龙标，进不了院线，就等于一堆没用的数据。 道具师张龙抹了把脸，瓮声瓮气地问：“顾导，那咱们下一步咋办？” 顾彻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扫过他们脸上还没干的泪痕和重新燃起的希望。 他选择暂时将陆鸣的威胁压在心底。 这股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气，不能泄。 “很简单。” 顾徹嘴角一咧，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带着我们的希望，去敲响这个行业，最牛逼的那扇门！” “目标，华影集团！” …… 第二天，华影集团大厦。 这栋矗立在CBD的建筑，每一块玻璃都反射着金钱和权力的光芒。 顾彻和小白站在楼下，跟两个误入高端局的土包子没什么区别。 小白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顾导，这……这可是华影啊，国内最大的发行方，他们能见我们吗？” “怕个卵。”顾彻理了理自己那件从动物园批发市场淘来的T恤，“咱们是来送钱的，又不是来要饭的。” 话是这么说，但当他们真正走进那金碧辉煌、冷气开到能养企鹅的大厅时，小白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前台小姐姐带着职业假笑，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神里写满了“这俩人是走错门了吗”。 好在，顾彻提前打了电话预约。 在等待了足足一个小时，喝了三杯白开水后，他们终于被带到了发行部主任，王总的办公室。 王总，一个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哎呀，顾导，久仰大名，年少有为啊！” 王总热情地起身，和顾彻握了握手，力道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疏远，又不至于太过熟络。 一番商业互吹后，顾彻开门见山，将装着电影拷贝的硬盘，恭敬地递了过去。 “王总，这是我们团队的心血之作，《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想请华影做发行，还请您品鉴。” “好说好说。”王总笑着接过硬盘，随手递给身边的助理，“小李，安排放映室，我跟顾导演先聊聊。” 他示意顾彻坐下，亲自泡了茶。 “顾导啊，这部片子，阵容怎么样？主演是哪位老师？” 顾彻坦然道：“主演陈冠，是个话剧演员，演技绝对过硬。其他的，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新人。” 王总端茶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三分。 “哦……那，投资规模呢？” “成本嘛……比较极限。”顾彻含糊其辞。 王总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三分，只剩下嘴角礼貌性的上扬。 “那……特效场面，IP改编？” “没有特效，原创剧本，全片几乎就是一个场景内的对话。” “砰。” 王总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 他靠在老板椅上，十指交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顾彻，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愣头青。 “顾导，我们华影，是做市场的。你说的这些……无明星，无特效，无IP，场景单一，纯靠对话……这不叫电影，这叫话剧录像。这种片子，你让我怎么跟院线经理去谈排片？你让我怎么跟市场交代？” 他的语气依旧客气，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一个小时后，放映结束。 王总从放映室里走出来，脸上挂着那种你一眼就能看穿的，敷衍的笑容。 “顾导，片子我看了。嗯……很有想法，很有艺术追求。” 他拍了拍顾彻的肩膀，语重心长。 “但是，市场需要的是商业元素。你的片子，艺术性是够了，但商业性……恕我直言，几乎为零。我们华影有我们的考量，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样吧，拷贝你先拿回去，我们内部再研究研究。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顾彻看着他。 “王总，不用研究了。” 他知道，“研究研究”，就是这个圈子里最委婉的“滚蛋”。 他接过硬盘，对着王总，平静地笑了笑。 “打扰了。” 走出华影大厦，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小白的脸，比纸还白。 “顾导，这……就这么被拒了？” “不然呢？”顾脱的反应倒是很平淡，“留下来吃顿工作餐再走？”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顾彻带着小白，几乎跑遍了京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发行公司。 光线，博纳，万达…… 得到的答复，如出一辙。 客气点的，会像华影王总那样，说一句“回去等消息”。 直接点的，连片子都懒得看，一听是“三无产品”，就直接摇头送客。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希望被反复碾碎的酷刑。 剧组仓库里的气氛，也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变得死气沉沉。 摄影师林枫默默地擦拭着他的镜头，道具师张龙蹲在角落里抽着闷烟，灯光师赵虎则是一遍又一遍地刷着招聘软件。 没人说话，绝望像病毒一样在空气中蔓延。 这天下午，顾彻刚从一家小发行公司出来，对方同样拒绝了他。 一个还算聊得来的发行经理，把他拉到一边，私下里叹了口气。 “小顾啊，不是哥不帮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的片子，我看过片段，是真牛逼。” 他递给顾彻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 “但现在这个市场，它病了。院线要的是什么？是流量明星屁股后面那几千万的粉丝票房！是那些炒了八百遍的冷饭IP！观众看电影，看的不是故事，是热闹，是明星的脸！” “你这个……太干净了，也太冒险了。我们这种小公司，赌不起啊。一次赌输了，一年都白干。” 顾彻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位经理吐出一个烟圈，压低了声音： “而且……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顾彻心里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从发行公司回来，迎面就撞上了失魂落魄的小白。 小白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像是看到了鬼。 “顾导……”他声音发颤，“我……我托我二舅家的表哥他同学，在天星娱乐做实习生的朋友打听了一下……” “说吧。”顾彻的语气很平静。 小白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哭腔说道： “陆鸣和天星娱乐，已经给所有发行公司都打了招呼！” “谁敢接我们的片子，天星娱乐以后所有的大制作，包括《都市狂飙》，都将终止与他们的合作！”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顾彻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林枫手里的镜头布掉在了地上。 张龙“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通红。 赵虎的手机，“啪嗒”一声摔在了水泥地上。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天星娱乐，这是用自己未来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盘子，来封杀他们这部成本不到百万的小破片！ 这已经不是打压了。 这是碾压！是用泰山压死一只蚂蚁！ “操他妈的！”张龙这个山东汉子，忍了一个星期的憋屈，终于爆发了，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架子上，发出一声巨响，“这帮孙子，不给活路啊！” 仓库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张龙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两个字。 绝望。 顾彻一个人，默默地走到仓库的角落，坐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群被他忽悠瘸了，跟着他一路走到黑的兄弟们，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 但他不能毁了这群信任他的人的希望。 他掏出手机，翻出了陆鸣的联系方式，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没有按下去。 求饶吗？ 把自己辛苦拍出来的作品，当成摇尾乞怜的投名状？ 去他妈的。 他顾彻，就算是死，也得站着死。 可……然后呢？ 就这么认输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顾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摆烂了这么久，第一次，他想赢。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就在他心底那团火，即将被现实的冰水彻底浇灭时。 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却又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陷入前所未有的绝境，不摆烂指数飙升至阈值！】 【隐藏任务触发：绝地反击！】 【任务要求：让《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成功在院线上映！】 【任务奖励：神秘大礼包x1，打脸值翻倍卡（时限：一个月）x1！】 第26章 四处碰壁，主流院线的傲慢！ 【叮！】 脑海里冰冷的机械音，像是黑夜里唯一亮起的信号灯。 顾彻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迷茫和无力被一抹异样的光芒取代。 绝地反击？ 打脸值翻倍？ 神秘大礼包？ 好家伙，系统你这老六，总是在我最想摆烂的时候，给我画个天大的饼！ 他看着这群垂头丧气的兄弟们，再看看系统任务栏里闪闪发光的“绝地反击”四个大字。 妈的。 干了！ 人生能有几回搏。 “都他妈哭丧着脸干什么！” 顾彻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踹在旁边的空油漆桶上。 “哐当——”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个激“灵”，齐刷刷地看向他。 “天星娱乐牛逼，陆鸣牛逼，他们一句话就能让所有发行公司当孙子，所以呢？” 顾彻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林枫、赵虎、张龙，还有小白的脸上刮过。 “发行公司不敢接，我们就自己上！” “他们不是中间商赚差价的吗？行，这个差价老子不让他们赚了！” “咱们，直接去找院线！”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小白结结巴巴地开口：“顾……顾导，直接找院线？这……这不合规矩啊。没有发行公司做担保和排片协调，院线那边根本不会理我们的。” “规矩？”顾彻冷笑一声，“规矩是给遵守规矩的人定的。现在人家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你还跟我讲规矩？” 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路是人走出来的！发行公司这条路被堵死了，咱们就重新刨一条出来！” “从今天起，我，顾彻，就是《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唯一发行方！” “小白，把国内排名前十的院线联系方式都给我找出来！万达、金逸、中影、时代……一个都别漏了！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大的华夏，还没有一个地方，是讲道理、看片子质量的！” 顾彻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重重地砸在众人心头。 那股子被压抑到极致的憋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是啊，怕个卵！ 大不了就是输！ 可万一，就成了呢？ “好！”张龙第一个吼了出来，通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顾导，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对！干他娘的！” 仓库里沉寂的气氛，被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 …… 理想很丰满，现实骨感得能扎死人。 接下来的几天，顾彻算是彻底领教了什么叫“行业的傲慢”。 “喂，您好，是万达院线的采购部吗？我是《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导演顾彻……” “没听过。我们国庆档的排片已经满了，就这样。” “嘟…嘟…嘟…” “您好，金逸影城吗？我们这边有一部科幻片，想送过去给您看个片……” “科幻片？投资多少？哪个明星演的？哦，新人啊，那算了，我们只跟头部的影视公司合作。” “嘟…嘟…嘟…” 电话打了一圈，结果惨不忍睹。 大部分院线采购部的负责人，一听到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和一部“三无”电影，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直接挂断。 少数态度好点的，也只是客气地表示，他们只和发行公司对接，不接受个人导演的送片。 一次次的拒绝，像一盆盆冷水，浇得众人刚刚燃起的热情，又快要熄灭了。 “顾导，要不……算了吧。”小白拿着一张写满了叉的联系人名单，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根本不给我们机会。” “闭嘴。” 顾彻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碾灭。 他盯着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时代院线。 “这个，打通了。” “他们采购部的刘经理，约我下午三点，去总部聊。” 这话一出，小白的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吗顾导？！太好了！总算有一家愿意见我们了！” 顾彻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因为电话里，那个刘经理的语气，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总感觉，这像是一场鸿门宴。 …… 下午两点，时代院线总部大厦。 顾彻和小白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 跟华影集团的冰冷奢华不同，这里的大厅充满了商业气息，巨幅的电影海报，滚动的票房数据，无一不在彰显着这个院线联盟在国内举足轻重的地位。 前台小姐姐倒是很客气，给他们倒了水，让他们在会客区等着。 然后，这一等，就从两点，等到了三点。 又从三点，等到了四点。 最后，等到了五点。 眼看着大厦里的员工都开始陆续下班了，那个所谓的刘经理，才姗姗来迟。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临时开了个会，让两位久等了。” 一个梳着油头，穿着一身紧绷的阿玛尼西装，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连一丝歉意都没有，反而带着几分戏谑的打量。 他就是采购部经理，刘海。 小白刚想站起来说“没关系”，顾彻却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淡淡地开口。 “刘经理，你们公司的会，一开就是三个小时？” 刘海脸上的假笑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居然还敢当面给他甩脸子。 “顾导是吧？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在这个圈子，等，是最基本的功课。” 他优越感十足地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进来吧，我时间不多，只有十分钟。” 办公室里，刘海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连杯水都懒得给他们倒。 顾彻也不废话，直接将装着拷贝的硬盘放在桌上。 “刘经理，这是我们的片子，《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能给我九十分钟，您或者您的团队，把它看完。” “呵呵。” 刘海笑了，他拿起硬盘，在手里抛了抛，像是掂量着什么垃圾。 他压根就没打算看。 他点开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向顾彻，上面是一份密密麻麻的数据报告。 “顾导，我不用看片子，我也知道你的电影是什么货色。” 他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语气充满了轻蔑和嘲弄。 “我让人查了一下。导演顾彻，此前无任何作品。主演陈冠，十八线话剧演员。制作成本，网传不到一百万。” “没明星，没IP，没大场面，典型的三无产品。” 刘海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顾彻。 “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拿着这种东西，来我们时代院线？” “凭你直播要饭积攒下来的那点热度吗？” 这句话，充满了赤裸裸的羞辱。 小白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气得浑身发抖。 顾彻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他盯着刘海，一字一句地说道：“刘经理，我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听你讲单口相声的。片子的好坏，不是你这份冰冷的数据能决定的。观众的口碑，才是唯一的标准。” “观众？口碑？” 刘海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顾啊小顾，你还是太年轻！观众是什么？观众是傻子！是韭菜！他们懂个屁的电影！我们喂他们吃什么，他们就得吃什么！我们告诉他们什么是好电影，什么就是好电影！” “你跟我谈口碑？没有排片，你的电影连让观众看到的机会都没有，你哪来的口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顾开的鼻子。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这种垃圾电影，在我们时代院线，连排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顾彻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刘经理这是连看都不看，就直接给我们判了死刑？” “看？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刘海不耐烦地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保安部吗？有两个人赖在我办公室不走，过来‘请’他们出去！” 很快，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走了进来。 “两位，请吧。” 小白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想要拉顾彻。 顾彻却冷冷地看着刘海，拿起桌上的硬盘。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其中一个保安“不小心”伸手一挡，撞在了顾彻的手臂上。 “啪嗒！” 黑色的硬盘，从顾彻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光洁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顾彻的脸上。 保安连忙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手滑了。” 可他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刘海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硬盘，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你看，我说了吧。” “有些东西，从诞生起，就注定了只能待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摔坏了，也挺好。”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顾彻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硬盘。 他用自己的T恤，仔仔细细地，将硬盘外壳上的灰尘，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擦拭一件绝世珍宝。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在那平静的动作之下，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擦干净后，他站起身。 没有再看刘海一眼，也没有说一句狠话。 他只是转身，平静地，走出了这间令人作呕的办公室。 …… 回到仓库，死气沉沉。 所有人都看到了顾彻和小白脸上的屈辱和愤怒。 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顾彻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的角落，坐下，开始整理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把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怒火，给强行压下去。 第27章 《都市狂飙》定档，陆鸣的全面封杀！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彻和他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名片上。 那张卡片，像是沉船里唯一飘上来的木板，承载着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顾导……” 道具师张龙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顾彻没说话，只是用拇指摩挲着名片上“周振华”三个字。 一个醉鬼。 一个在行业酒会上，连站都站不稳，只会拉着人胡说八道的醉鬼。 靠谱吗？ 妈的，现在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情况吗？ 他刚准备掏出手机，死马当活马医，小白那边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卧槽！” “顾导！快看！陆鸣……陆鸣他开新片发布会了！还在全网直播！” 小白举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刺眼无比。 那是一个极尽奢华的酒店宴会厅，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吊灯，亮得能闪瞎人眼。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舞台中央，两旁挤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 闪光灯像是不要钱的机关枪，对着台上疯狂扫射，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舞台正中央，背景板上是“《都市狂飙》国庆定档发布会”的烫金大字。 而陆鸣，穿着一身高定手工西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春风得意地站在C位，身边环绕着一众当红明星，笑得比谁都灿烂。 这副派头，这番景象，和他们这个破旧、阴暗，散发着铁锈和汗臭味的仓库，形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 “妈的，真他娘的威风啊。”灯光师赵虎啐了一口，眼神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直播画面里，正好到了记者提问环节。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记者拿到了话筒，脸上带着职业的假笑。 “陆导您好，我是《娱乐前线》的记者。首先恭喜《都市狂飙》顺利定档国庆，预祝票房大卖！” 陆鸣矜持地点了点头，一副业界大佬的派头：“谢谢。” “我这边有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那记者推了推眼镜，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们了解到，您在天星娱乐的前同事，就是最近因为直播很火的顾彻导演，他好像也有一部电影，准备冲击国庆档。不知道陆导您，有什么话想对这位昔日的同事说吗？” 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仓库里的几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关心，这是捧杀！ 这是在陆鸣最风光的舞台上，把顾彻这个“失败者”的名字拎出来，公开处刑！ 直播镜头给到了陆鸣一个特写。 只见他先是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镜头都对准了他。 “顾彻啊，当然记得。非常有才华，也……非常有性格的一位年轻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那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充满了嘲弄。 “听说顾导最近为了电影发行的事情，四处奔波，很辛苦。这一点，我很欣赏，真的。” “我非常欣赏他身上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持。” 台下的记者群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心照不宣的窃笑声。 “不过呢……”陆鸣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像个谆谆教诲的前辈。 “电影行业，终究不是一个只靠热情和坚持，就能玩得转的地方。” “才华，有时候也需要一个懂得欣赏它的平台，才能发光，对吧？”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发行公司和院线方的大佬，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 “今年的国庆档，非常拥挤，可以说是神仙打架。有我们天星娱乐的《都市狂飙》，还有华影的《长空利剑》，光线传媒的《奇幻森林》……” 他每说一个名字，就等于是在顾彻的棺材板上，多钉上一颗钉子。 最后，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既惋惜又傲慢的表情。 “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吧。” 一句话，杀人诛心！ 什么叫“找到自己的位置”？ 潜台词就是：你顾彻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挤在国庆档？赶紧认清现实，滚回你的角落里待着去！ “啪！” 仓库里，林枫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架子上，震得上面的零件哗啦啦掉了一地。 “欺人太甚！这他妈的简直是骑在咱们脸上拉屎！”他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小白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当着全网的面，这么羞辱顾导……” 顾彻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被无数闪光灯包围，志得意满的身影。 他没有愤怒地嘶吼，也没有激动地摔东西。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神却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 好。 很好。 陆鸣，这笔账，老子给你记下了。 然而，陆鸣的表演，还远远没有结束。 定档发布会的热度还没过去，仅仅半个小时后，一份文件，如同病毒般，在所有电影行业的从业者微信群里，疯狂传播开来！ 那是一张PDF截图，标题是——《关于国庆档重点影片联合推荐的内部通知》。 牵头单位，赫然是：天星娱乐！ 联合署名的，更是吓死人：万达院线、金逸院线、中影星美、时代院线……几乎囊括了国内排名前五的所有院线巨头！ 通知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份名单。 名单上，陆鸣的《都市狂飙》赫然排在第一位！ 后面用红色加粗字体，明确标注着：【S+级宣发支持，建议全国影院排片率不低于30%】 再往下，是华影的《长空利剑》，光线的《奇幻森林》等等，每一部后面，都标注了相应的宣发支持等级和建议排片率。 这张名单，就像一张由资本巨头联手编织的天罗地网。 网里的，是他们钦点的“天选之子”，享受着最好的资源，最高的排片。 而网外的，则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 “这……这是什么意思？”小白看着那份名单，声音都在颤抖。 顾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意思就是，他们连门都懒得关了。” “他们直接在门口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顾彻与狗，不得入内。” 这份名单，已经不是暗示，不是潜规则了。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这是天星娱乐联合了主流院线，对顾彻，对《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发动的一场公开的、全面的、不死不休的绞杀！ 他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得罪了资本，是什么下场。 他们要让这部电影，在上映之前，就彻底死透！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仓库里，最后一丝光亮，仿佛也被这份名单给彻底吞噬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主流院线，集体封杀。 这条路，已经被彻底堵死了。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行业巨头联合绞杀，舆论嘲讽值正在飙升！】 【嘲讽值+1000！】 【嘲讽值+1200！】 【……】 【“绝地反击”任务进度更新！当前打脸值增益倍数：10倍！】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疯狂响起。 顾彻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的那团怒火，反而被这极致的压力，给淬炼得无比精纯，无比冷静。 他缓缓地，关掉了手机上的直播。 不再去看陆鸣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也不再去看那份杀气腾腾的封杀名单。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桌上。 落回到了那张皱巴巴的，被所有人忽视的名片上。 星火院线。 周振华。 这块沉船上飘来的最后一块木板，现在，是他唯一的救生筏。 顾彻拿起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按照名片上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了过去。 “嘟——” “嘟——” 电话里，是冗长而单调的等待音。 一声，两声，三声…… 仓库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顾彻的手机，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十声。 二十声。 就在顾彻以为这同样是一个空号，准备挂断的时候。 电话那头，终于被接通了。 “咔哒。” 一声轻响之后，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含糊不清，像是没睡醒，又像是宿醉未醒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 “喂？” “谁啊……？” 第28章 天星娱乐的最后通牒 那声音像是从生了锈的扩音喇叭里挤出来的，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仓库里的空气，因为这一个字，瞬间重新流动起来。 顾彻握着手机，能感觉到掌心微微出汗。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且专业：“喂，您好，请问是星火院线的周振华周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自己是谁。 “……是我。你哪位？” “我是顾彻，一名电影导演。”顾彻言简意赅，“我们在上次的行业酒会上见过，您给了我一张名片。” “哦……导演啊……”对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反而带着一丝不耐烦，“找我干嘛？我这儿……嗝……正忙着呢。” 一声响亮的酒嗝，顺着听筒传了过来。 顾彻嘴角抽了抽。 妈的，听这动静，这位周总的“忙”，估计是忙着跟周公喝酒呢。 “周总，我有部电影，想和您的院线谈谈发行的事。” “发行？”周振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小兄弟，你没搞错吧？找我谈发行？你是不是对我们星火院线有什么误解？还是说……你被人给骗了？” “没有误解，我就是想找您谈。”顾彻的语气依旧平静，“不知道周总现在方不方便，我们见一面？”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顾彻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或者直接睡死过去了。 就在他准备再问一句的时候，周振华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破罐子破摔感。 “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城东，老胡同烧烤，来吧。” 说完，不等顾彻回话，电话“啪”的一声就挂了。 顾彻放下手机，看着仓库里一张张紧张又期待的脸。 他呼出一口气，对小白说道：“走，我们去城东。” …… 半小时后，城东老城区。 这里和陆鸣开发布会的市中心CBD，完全是两个世界。 狭窄的街道，斑驳的墙壁，头顶是蜘蛛网一样纠缠在一起的电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下水道和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 顾彻在一家连招牌都油得快看不清字迹的“老胡同烧烤”门口，找到了周振华。 和他想象中的“老总”形象，没有一毛钱关系。 那是一个看起来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胡子拉碴，眼袋肿得像是挂了两个紫薯。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白T恤，一条大花裤衩，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正毫无形象地坐在一张油腻腻的塑料小马扎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空了三个绿色的啤酒瓶。 看到顾彻，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小马扎。 “坐。” 顾彻在他对面坐下。 周振华又从旁边冰水桶里摸出一瓶啤酒，“啪”地一下用牙咬开瓶盖，递给顾彻。 “喝一个？” 顾彻接了过来，却没有喝。 “周总，我们还是先谈……” “谈个屁！” 周振华直接打断了他，自己仰头“咕咚咕咚”就把一瓶啤酒干了半瓶，然后重重地把酒瓶子墩在桌上，溅起一圈酒沫子。 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一股酒气混着蒜蓉的味道，直冲顾彻的面门。 “小兄弟，我问你，你知道我们星火院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顾彻摇头。 周振华自嘲地笑了笑，伸出五根油腻腻的手指。 “全国，五十家影院。” “听着还行，是吧？” 他伸回一根手指：“这五十家，全他妈是十年前的老破小！设备是淘汰的，装修是过时的，连个IMAX厅都没有！人家看电影是享受，来我这儿看电影，那是忆苦思甜！” 他又伸回一根手指：“位置！全在犄角旮旯！不是城乡结合部，就是老破小区的社区中心！年轻人宁愿多坐一个小时地铁去市中心的万达，也不愿意来我这儿！” “还有……” 他一根一根地把手指掰回去，每说一条，脸上的苦涩就浓重一分。 “服务员是大爷大妈，爆米花是预制袋装，可乐没气儿，厕所堵了半个月都没人修……” “就这，还谈个屁的发行！” 周振华又灌了一大口酒，眼睛都红了。 “不瞒你说，我已经找好律师了。下个月，就正式申请破产清算。” 他看着顾彻，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一丝说不清的同情。 “小兄弟，你也是倒了血霉了。满世界那么多院线，你偏偏找到我这个快死的。是不是……也被那帮孙子给逼得没路走了？” 顾彻沉默了。 虽然周振华的话糙理不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精准地捅在他最痛的地方。 是啊，但凡还有一条路，谁会来找你这个泥菩萨？ 就在这时，周振华放在桌上的老年机，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和……恐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喂，刘总。” 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卑微和谄媚，和他刚才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屌样，判若两人。 一个阴阳怪气，带着上位者十足优越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哟，周总啊，没打扰您发财吧？” “刘总您说笑了，我这……我这就是混吃等死呢。”周振华干笑着。 “混吃等死？我看不像吧。”电话那头的刘总冷笑一声，“我听说，有个叫顾彻的小导演，去找你了？” 周振华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惨白！ 毫无血色的那种！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顾彻，眼神惊恐，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天星娱乐的……刘副总！ “没……没有的事！刘总您听谁胡说八道呢！”周振华的声音都在发颤。 “呵呵，周振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刘总的声音陡然变冷。 “那个姓顾的，得罪了我们王董。他的那部破电影，谁敢上，就是跟我们整个天星娱乐作对！” “我今天打电话，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你！” “你那点家底，我知道。现在申请破产，老老实实地走流程，说不定还能给你剩下点买棺材本的钱。” “可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上了那部电影……” 刘总顿了顿，语气里的威胁，几乎要凝成实质，从电话里钻出来。 “我保证，我会让天星的法务部和财务部，好好‘帮’你清算一下你的资产。” “让你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得背上一屁股这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听懂了吗？！”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周振华的心上。 “懂……懂了……刘总您放心……我……我绝对……绝对不会乱来的……” 周振华的声音抖得已经不成样子，像是寒风中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哼，谅你也不敢。”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随即通话被挂断。 “嘟……嘟……嘟……” 忙音在寂静的烧烤摊上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周振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在小马扎上。 他脸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油腻的桌子上。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连最后一点体面破产的权利，都被人剥夺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顾彻，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愤怒，还有一丝哀求。 “顾导……算我求你了……你走吧……” “我……我惹不起他们……我真的惹不起……” “我就是个臭要饭的，我只想安安生生地死，行不行？” 顾彻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被资本一句话就吓破了胆，连尊严都碎了一地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走。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U盘，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周总，这是我的电影。” 周振华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往后一缩：“你……你拿走！我不要看！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先别急。” 顾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你怕什么。天星娱乐，院线巨头，他们一根小指头，就能碾死我们两个。” “我们现在，都是被逼到悬崖边上的人。” “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退……我们身后，已经没有路了。” 顾彻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视着周振华的眼睛。 “他们连你破产清算的路都堵死了，你觉得，你现在求饶，他们会放过你吗？” 周振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啊。 他怎么忘了。 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什么时候发过善心？ “那我能怎么办？！”周振华几乎是嘶吼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拿什么跟他们斗？！拿我这些破电影院吗？！拿我这条烂命吗？！” “不。”顾彻摇了摇头，“拿我的电影。” 他指着桌上的U盘，一字一句地说道。 “周总，我们来签个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周振华愣住了。 “对。”顾彻的眼神里，燃烧起一股疯狂的火焰。 “你的星火院线，在国庆档，全力为我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排片！” “我，一分钱的宣发费都不要！所有宣传，我自己想办法！” “最终的票房收入，我们五五分成！” 周振华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不要宣发费？五五分成？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他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不可能！就算我给你排片，没有宣传，一部三无电影，能有几个票房？到时候电费都赚不回来，我不是死得更快？” “如果……” 顾彻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如果最终的总票房，连你所有影院一个月的电费都赚不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让周振华心脏都停止跳动的话。 第29章 最后的希望，濒临破产的星火院线 酒劲混合着肾上腺素，让周振华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涨得通红。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两簇鬼火，在夜色中闪着一种豁出去的癫狂光芒。 “走！顾导！我带你看看……看看老子这点……嗝……最后的家当！” 他一把捞起桌上那个U盘，小心翼翼地揣进裤兜里。 然后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脚踹开身边的小马扎，大着舌头对顾彻喊道。 …… 第二天一大早。 当顾彻坐上周振华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二手破桑塔纳时，他严重怀疑这位周总昨晚是不是直接睡在了烧烤摊。 车里的味道，简直是宿醉加十年没洗的抹布再配上劣质汽油的究极混合体，熏得人直上头。 “第一站，星火影城，旗舰店。”周振华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圈乌黑，嗓音嘶哑。 顾彻听到“旗舰店”三个字，心里还咯噔一下。 哟，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结果车子七拐八拐，开进了市郊一个大型老旧社区，停在了一栋八十年代风格的三层小楼面前。 小楼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上用红色油漆刷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星火大众电影院”。 “旗舰店？”顾彻嘴角疯狂抽搐。 这尼玛叫旗舰店？这叫古迹遗址还差不多吧？门口放个碗，他都能直接上岗了。 “咳，我们院线……就这家最大了。”周振华老脸一红，干咳一声，推开车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 大厅里光线昏暗，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当场去世。 售票处是个用玻璃隔起来的小亭子，里面的售票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戴着老花镜，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到了报纸上。 顾彻凑近一看，售票窗口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 “今日放映：《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牛气冲天》” “票价：15元” 顾彻：“……” 卧槽，什么远古巨坟？现在是2023年，不是2009年！ “老李！老李！”周振华走过去，梆梆梆地敲着玻璃窗。 老大爷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地问：“啊？买票啊？几张？” 说着，他熟练地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本子和一个印泥。 手写票！ 这年头居然还在用手写票！ 顾彻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干了。 “买个屁的票！”周振华没好气地吼道，“上班时间睡觉，扣你半天工资！” 老大爷这才看清是老板，嘿嘿一笑，也不在乎：“周总啊，扣呗，反正下个月就没工资了。” 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趴了回去。 一副“你随意，我摆烂”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周振华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 他领着顾彻往里走。 所谓的影厅，小的可怜，座位是那种老式的翻折椅，坐垫的海绵都露了出来，空气中飘着一股陈年爆米花的酸腐味。 “我们全院线，目前一共有五十家这样的影院。”周振华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全国五十家，加起来一共……50块银幕。” 他伸出一根手指，苦涩地补充道：“还不到人家万达影城一个一线城市银幕数量的零头。” 顾彻沉默了。 这已经不是开局一把刀了。 这他妈是开局直接让他表演一个赤手空拳打高达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周振华带着顾彻，把市内的几家“分店”都转了一圈。 情况大同小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的影院开在菜市场楼上，楼下是杀鱼的，楼上放电影，3D环绕立体声，主打一个沉浸式体验。 有的影院员工，是一群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的大爷大妈。 上班时间，售票处的大妈在织毛衣，检票口的大爷在听收音机，放映室的大叔在跟人斗地主。 当他们听说，老板不知道从哪找来个愣头青导演，要在国庆档，用他们这些破影院，上一部没明星没宣传没投资的“三无”电影时。 所有人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 那是一种混合了麻木、同情和“看，这傻子终于疯了”的复杂眼神。 “周总这是破产前最后的疯狂吗？”检票口听收音机的大爷，压低声音对旁边织毛衣的大妈说。 “我看像，估计是想最后再折腾一把，输得更彻底点，好跟老婆交代。”织毛衣大妈头也不抬，手里的毛线针上下翻飞。 “唉，可怜哦，这小伙子长得还挺俊，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他们的议论声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顾彻和周振华听见。 周振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昨天晚上喝了酒，脑子一热，把牛皮吹出去了。 现在酒醒了，看着这烂到骨子里的摊子，还有这群比摊子还烂的员工，他心里那股豪气，瞬间就泄了一大半。 他偷眼看了看顾彻。 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失望，没有愤怒，也没有退缩。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听着，像一个局外人。 这让周振华的心里，更加没底了。 …… 下午三点。 星火旗舰店，最大的1号放映厅。 周振华把自己手下所有能联系到的员工，总共二十来号人，全都叫了过来。 一群老头老太太，稀稀拉拉地坐在破旧的椅子上，交头接耳，昏昏欲睡。 “都安静！安静！”周振华站在幕布前，拿着一个破话筒，吼了两嗓子，结果话筒还“滋啦”一声，冒出一股电火花。 他尴尬地把话筒扔到一边，清了清嗓子。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让大家见一见我们新的合作伙伴，顾彻，顾导！” 他把顾彻推到身前。 台下响起几声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掌声。 顾彻看着台下那一双双浑浊、麻木、毫无光彩的眼睛。 他知道，跟这群已经对生活彻底缴械投降的人画大饼，讲什么梦想和未来，纯属对牛弹琴。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直接的东西，砸醒他们。 他没有说话。 只是转过身，对放映室的方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灯光暗下。 大银幕，亮了起来。 电影开始了。 台下的老员工们，一开始还都靠在椅子上，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表情。 可渐渐地。 窃窃私语声消失了。 昏昏欲睡的人，坐直了身体。 织毛衣的大妈，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听收音机的大爷，摘掉了耳朵上的耳机。 整个放映厅，鸦雀无声。 只剩下电影里，那个自称活了一万四千年的男人，在壁炉前，向一群顶尖学者，娓娓道来。 没有特效。 没有追车。 没有爆炸。 只有一个房间，几个人，一场贯穿了人类一万四千年历史的对话。 但就是这场对话，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当电影放到最后，心理医生威尔含泪说出那句“爸爸”时。 放映厅里，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电影结束了。 演职员表开始滚动。 放映厅里的灯，缓缓亮起。 但，没有人动。 也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思想风暴里，无法自拔。 过了许久。 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大概五十多岁，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手因为常年泡在水里而显得粗糙浮肿。 她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声音哽咽地说道： “俺……俺叫王秀芬，在这个电影院扫了二十年的地了。” “俺没啥文化，也看不懂啥艺术。” “俺就知道，这二十年，俺看过的电影，没有一千部，也有八百部。” “有笑的，有哭的，有打打杀杀的。” “但是……”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向站在台上的顾彻，目光里充满了震撼和敬意。 “俺是头一次……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电影。” “它啥都没有，但它好像……又把啥都给俺们讲了。” 王阿姨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瞬间，整个放映厅都“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是啊！这电影太牛逼了！我活了六十年，第一次看电影看得头皮发麻！” “那个主角，他到底是不是活了一万年啊？看到最后我都信了！” “这剧本是谁写的？简直是神啊！” “周总！这部电影，咱们一定要上！就算这月工资不要了，也得上！”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一群人，此刻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看向顾彻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疯子，看傻子。 而是像在看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神！ 周振华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这群平均年龄快退休的员工，看着他们眼中，第一次燃起了那种叫做“希望”的光芒。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顾彻。 这个年轻人，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仿佛眼前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一刻，周振华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他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 他走到顾彻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导，我明白了。” 第30章 签下合同，背水一战！ 没有香槟，没有闪光灯，更没有西装革履的法务团队。 签约地点，是一家位于城中村巷子深处的打印店。 店面狭小，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墨水和纸张混合的刺鼻气味，角落里一台老旧的打印机正发出“嗡嗡”的悲鸣，像个快断气的老头。 打印店老板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背心，正一边抠着脚，一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两个人。 周振华的手有些抖。 他面前摆着两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温热的A4纸。 纸上的字，黑得那么刺眼。 《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院线发行合作协议》。 甲方：顾彻。 乙方：星火院线。 核心条款简单粗暴到离谱——星火院线提供旗下全部50块银幕，全力排片，为期一周。作为回报，所有票房收入，双方五五分成。 这根本不是合同。 这是赌上全部身家的生死状。 “顾导……你，你真想好了？”周振华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涩。 他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干这么疯狂的事。 “周总，你不是都把老婆本给我了吗？”顾彻翘着二郎腿，靠在吱呀作响的塑料椅子上，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塞进嘴里，“现在问我想没想好，是不是有点晚了？” 周振华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的紧张感莫名就消散了许多。 是啊，人家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赌上的是自己的心血和前途。 他一个快五十岁的糟老头子，烂命一条，还有什么好怕的？ 干了！ 他不再犹豫，拿起桌上那支漏水的圆珠笔，在乙方的位置上，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力透纸背。 顾彻笑了笑，也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老板，借个印泥。”他朝抠脚大汉喊了一声。 老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干巴巴的红色印泥盒子，嫌弃地扔了过来。 “砰！” “砰！” 两声沉闷的盖章声，像两声发令枪响。 这份在未来被无数电影学院当做传奇案例分析的“路边摊合同”，就这么草率而又决绝地诞生了。 唯一的见证人，是那个抠脚的打印店老板。 他后来逢人便吹牛逼：“看见没？当年那两个搅动风云的大佬，签几十亿合同的印泥，就是我提供的！正品！” …… 合同签完，就是干活。 周振华那边，已经像打了鸡血一样，带着他那群“老年复仇者联盟”去打扫战场了。 顾彻这边，则面临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没钱宣发。 海报？物料？路演？ 不存在的。 周振华给的那几万块老婆本，顾彻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用他的话说就是：“周总，留着给你和嫂子买点好吃的，别饿着。” 然后，他一个电话，把整个剧组都摇了过来。 摄影师林枫，灯光师赵虎，道具师张龙……所有核心成员，一个不落，全都挤在他那租来的小破仓库里。 “老大，啥事啊？这么急，我刚在网吧开了台机子，五连坐啊！”灯光师赵虎顶着个鸡窝头，一脸幽怨。 “行了，别你那破五连坐了。”顾彻把一沓刚买来的A1尺寸铜版纸扔在桌子上，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极其简约的设计图。 纯黑的背景。 中间一行巨大的，仿佛要冲出屏幕的白色宋体字。 ——“一部你从未看过的电影，一个震撼你心灵的故事。” 最下方，是小一号的片名和上映日期。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10月1日，星火院线，震撼上映。 没了。 连个剧照都没有。 “卧槽，老大，这就是我们的海报？”林枫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也太……太朴素了吧？简直是海报界的性冷淡风啊！” “有钱，你可以搞得花里胡哨。没钱，就得搞得深入人心。”顾彻拍了拍桌子，下达了命令，“现在，所有人，动手！今天晚上之前，我们要自己动手，把全市五十家星火影院的海报，全都贴满！” 剧组众人先是一愣。 随即，所有人都笑了。 “哈哈哈，自己动手做海报？可以啊！这活儿我熟！”道具师张龙一把抢过一卷胶带。 “我负责裁纸！保证比托尼老师剪得都齐！” “那我负责监督！谁干活不卖力，晚上盒饭没鸡腿！” 整个剧组，没有一个人抱怨。 大家就像一群打了胜仗的土匪，兴高采烈地分起了战利品。 他们跟着顾彻，从一无所有，到拍出了一部让他们自己都为之震撼的电影。 这份情谊，这份信任，早就超越了简单的雇佣关系。 于是，一个堪称电影宣发史上最寒酸，也最热血的场面出现了。 一群人，在破仓库里，用最原始的方式，裁纸，打印，打包。 到了晚上。 他们开着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桑塔纳，以及几辆不知道从哪淘来的二手电驴，兵分几路，奔赴城市里那些偏僻的角落。 当他们到达星火影院时，影院的员工们，那些大爷大妈，竟然都还没下班。 他们擦亮了每一个布满灰尘的宣传栏，扫干净了每一片落叶，甚至连门口那几盆快死的盆栽，都浇上了水。 看到顾彻他们抱着一卷卷海报过来，大爷大妈们二话不说，纷纷上来帮忙。 “小伙子，这个我来贴，我以前是裱糊匠，保证给你贴得平平整整！”一个白发苍苍的大爷，抢过赵虎手里的海报，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你们渴了吧？阿姨给你们烧了热水！”那个在放映厅里第一个哭出来的王阿姨，端着一个大茶缸，给每个人都倒了杯热茶。 深夜的街角，破旧的影院门口。 一群年轻人，和一群老年人。 借着昏黄的路灯，一起认真地，贴着那张设计简单到极致的海报。 那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和悲壮。 像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义军，在决战前夜，插上了自己的战旗。 …… 然而，他们这边的热血沸腾，在某些人眼里，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第二天一早。 也不知是哪个内鬼，还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将顾彻和星火院线签的那份“对赌协议”的影印件，捅到了网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互联网，瞬间就炸了！ 【卧槽！惊天大瓜！某破产导演竟与某破产院线签订卖身契，国庆档上演绝命互坑！】 这个极具噱头的新闻标题，迅速冲上了微博热搜。 点进去一看，就是那份合同的照片，以及对顾彻和星火院线的详细“扒皮”。 评论区里，一片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笑死我了，这是什么负负得正的商业鬼才？一个被光影传媒扫地出门的导演，一个马上就要倒闭的院线，凑一块儿演二人转呢？” “还五五分成？我赌五毛，这电影总票房能有五万块吗？五五分，一人两万五，够交水电费不？” “海报我也看到了，就一行字，连个图都没有，我还以为是哪个老中医贴的小广告呢！就这还想在国庆档抢钱？想屁吃呢！” “楼上的，我刚从星火影院路过，那叫一个惨，门口罗雀，售票员都在打瞌睡，跟个停尸房一样。这种地方上映的电影，狗都不看！” 嘲讽声铺天盖地而来。 就在这时，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大V，给这把火，又浇上了一勺油。 当红导演，陆鸣。 他转发了这条新闻，并配上了一段阴阳怪气的文字： “作为前同事，我只能说，勇气可嘉。电影不是儿戏，市场会教每一个人做人。祝好运。@顾彻” 他这个“祝好运”，简直就是把“你死定了”三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陆鸣的粉丝，以及无数闻风而动的乐子人，瞬间涌入了顾彻那空空如也的微博评论区。 “哈哈哈，陆导大气！都这样了还祝他好运！” “顾彻是谁？没听说过。估计就是个想火想疯了的跳梁小丑吧？” “坐等国庆档看好戏！看这个叫顾彻的怎么哭着回家找妈妈！” “《都市狂飙》预售票房已经破三千万了！陆导牛逼！某些人拿头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全网群嘲。 剧组里的人都气炸了。 赵虎更是气得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这帮孙子！他们懂个屁！等电影上映了，老子要他们一个个跪下来叫爸爸！” 然而，这场风暴的中心，顾彻，却表现得异常淡定。 他正坐在仓库里，悠闲地刷着微博。 每看到一条嘲讽他的评论，他嘴角的弧度就上扬一分。 【叮！检测到来自网友‘爱吃回锅肉’的嘲讽，差评值+1！】 【叮！检测到来自陆鸣的嘲讽，差评值+100！】 【叮！当前总差评值：12856！】 顾彻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骂吧，骂吧，骂得越凶越好。” “你们现在骂得有多爽，过几天脸就会有多疼。” “都是我的差评值，我可爱的小韭菜们。” 他关掉手机，站起身，看着外面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丐帮”兄弟和“老年”盟友们。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被外界舆论影响的沮丧。 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时间，就这么在喧嚣和忙碌中，走到了国庆档的前一天。 晚上十一点。 星火院线那间破旧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周振华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全国院线排片系统。 属于《都市狂飙》的色块，是密密麻麻的深红色，占据了几乎所有黄金时段。 而属于《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只有几块可怜兮兮的、被挤在上午和午夜场犄角旮旯里的淡蓝色。 五十块银幕，第一天的总排片场次，不到一百场。 平均一个影院，一天只有两场。 这就是现实。 他已经尽力了。 周振华拿起桌上半瓶二锅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灼烧着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他摸出手机，颤抖着手指，给顾彻发了条信息。 “兄弟，人事已尽，接下来……听天由命吧。” 信息发送出去后，他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几秒钟后。 手机“叮”的一声，亮了。 是顾彻的回复。 没有长篇大论的安慰，也没有故作坚强的打气。 第31章 首日排片0.1%，创造历史！ 十月一日，国庆档。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爆米花和钞票混合的香甜气息。 各大影院门口，人潮汹涌，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挤。放眼望去，巨幅的宣传海报几乎被同一部电影所统治——《都市狂飙》。 海报上，陆鸣的名字和一众流量明星的脸P得锃光瓦亮，在阳光下简直能晃瞎狗眼。 “《都市狂飙》预售破亿！” “陆鸣导演再创辉煌，剑指国庆档票房冠军！” 媒体的吹捧通稿跟大姨妈似的，铺天盖地，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来恶心你一下。 而此刻，京城五环外，一个地图上都得放大三倍才能找到的“星火院线”门口。 顾彻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抬头看了看影院那掉了漆的招牌，其中“星火”的“火”字还灭了半边，晚上亮起来估计跟“星丁”似的，突出一个抽象。 “我说顾导，咱们真就来这儿看自己的首映？” 灯光师赵虎挠了挠头，一张国字脸上写满了憋屈。他身上那件印着“晨光工作室”的T恤都洗得发白了，跟这破败的影院倒是相得益彰。 摄影师林枫推了推眼镜，试图找个好听点的说法：“这叫……沉浸式体验？感受一下咱们电影最真实的观众环境？” 道具师张龙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别骗自己了，咱们这就是丐帮开年会，找了个最便宜的场子。” 老戏骨陈冠倒是很平静，双手揣在袖子里，像个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行了，都别丧着个脸。” 顾彻把烟屁股一扔，大手一挥。 “今天我请客！咱们自己给自己贡献点票房，走着！”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售票窗口。 窗口里坐着个昏昏欲睡的大妈，看见有人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啥？” “最新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七张。” 大妈明显愣了一下，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仿佛在看一群脑子不太好的传销受害者。 “哦……那个啊，”她慢吞吞地在电脑上戳了半天，“3号厅，下午两点半的，就一场。” 顾彻付了钱，拿过那七张薄薄的电影票，感觉比冥币还轻。 影厅里一股陈年的霉味儿。 加上他们自己人，整个放映厅里，观众总共就……九个半。 为啥是九个半？ 因为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有一对情侣正黏糊在一起，看那架势估计已经合体了一半。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大爷，一进来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秒睡，呼噜声打得比电影配乐都响。 “操！”赵虎看着这场景，低声骂了一句，一拳头砸在自己大腿上。 这他妈叫首映？ 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顾彻却跟没事人一样，咔嚓咔嚓地嚼着爆米花，还顺手递给陈冠一把：“陈老师，尝尝，这家的爆米花虽然受潮了，但有股独特的脚丫子味儿，很上头。” 陈冠：“……” 他实在是没心情开玩笑，只是默默地看着大银幕，等待着那个自己为之付出了全部心血的角色出现。 电影开始了。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白。 可是在这空荡荡的，还伴随着立体环绕呼噜声的影厅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滑稽和悲凉。 顾彻没怎么看电影，他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名为“喵眼导演版”的专业APP。 屏幕上，一条刺眼的数据线，像心电图一样上下波动。 最顶端，《都市狂飙》那条线，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路飙红，实时票房已经突破了八千万。 而最下面，几乎贴着地平线的地方，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绿线，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顾彻点开详情。 【电影名称：《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实时票房：6235元】 【全国排片占比：0.1%】 “噗。” 顾彻差点没把嘴里的爆米花喷出来。 0.1%。 这数字，简直低出了新高度，低出了风格，低到创造了国庆档的历史记录。 他把手机递给旁边探头探脑的赵虎和林枫。 “兄弟们，都看看，咱们也算名留青史了。”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 赵虎和林枫看到那个数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想笑，又想哭。 “顾导，你心真大……” 顾彻乐了，心不大能行吗？ 他表面上摆烂，实际上脑子里的系统提示音都快刷爆了。 【叮！检测到宿主作品遭受市场极度蔑视，差评值+500！】 【叮！“0.1%排片”词条引发小范围嘲讽，差评值+800！】 【叮！来自院线经理的鄙夷，差评值+150！】 这才哪到哪儿？ 真正的大头，还在后边呢！ …… 与此同时，京城CBD中心。 光影传媒举办的《都市狂飙》首映礼现场，星光熠熠，热闹非凡。 陆鸣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端着香槟，游走在各路媒体和资本大佬之间，满面春风，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陆导！陆导！这里！” 一个娱乐媒体的记者好不容易挤到他面前，将话筒递了过去。 “陆导，《都市狂飙》票房势如破竹，请问您有什么想对支持您的观众说的吗？” 陆鸣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微笑：“首先感谢大家的支持，这部电影是我们整个团队心血的结晶，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们非常荣幸。” 一通场面话说完，那记者话锋一转，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陆导，我们注意到，今天同期上映的还有一部顾彻导演的电影，叫做《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不知道您有关注吗？对于这位新人导演，您有什么建议？” 来了！ 陆鸣等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哦？是吗？我还真没太注意。”他故作惊讶，然后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有冲劲是好事，但有时候也容易好高骛远。” “电影这个行业，水很深，不是随便拍个东西就能成功的。年轻人嘛，多交点学费是应该的，就当是积累经验了。” 他的话通过直播镜头，瞬间传遍了全网。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哈哈哈，陆导杀人诛心啊！」 「交学费？顾彻那裤衩子都快亏掉了吧？」 「什么《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听都没听过！」 「刚查了，排片0.1！giao！笑死我了！」 「陆鸣还是太温柔了，这哪是交学费，这是直接劝退啊！」 陆鸣看着直播间里助理给他反馈的弹幕，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仅要在票房上碾压顾彻，更要在舆论上，把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仿佛一个精准的预言家，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我个人预测一下吧，那部电影，首日票房……应该不会超过五万块。” 轰！ 此言一出，全网狂欢！ 顾彻的脑海里，系统的警报声更是响成了一片。 【叮！检测到主要反派【陆鸣】的公开嘲讽，效果翻倍，差评值+5000！】 【叮！直播间千万级观众嘲讽达成，差评值+8000！】 【叮！#陆鸣预测顾彻票房不过五万#登上热搜，差评值持续暴涨中！】 【当前差评值余额：48500】 爽！ 太爽了！ 顾彻看着后台飞速上涨的数字，差点在电影院里笑出声来。 陆鸣啊陆鳴，你就是我的散财童子，我的经验宝宝啊！ 等的就是你这波助攻！ 电影院里，赵虎几人也刷到了这条新闻，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 “我操他妈的陆鸣！这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赵虎捏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嘎吱作响。 “欺人太甚！”林枫也气得浑身发抖。 只有顾彻，依旧淡定地看着手机，嘴角的笑容反而越来越盛。 陈冠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个年轻人，面对如此羞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他到底在想什么？ 时间，就在这压抑又诡异的气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大银幕上，主角约翰·奥德曼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驾车远去，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片尾曲缓缓响起。 灯，亮了。 那对情侣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影厅里，只剩下顾彻的“丐帮”剧组，和那两个从头睡到尾的大爷。 赵虎长叹一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场，脸上写满了不甘。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此时。 异变突生。 那两个一直打着呼噜的大爷，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起身就走。 他们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还沉浸在电影的余韵中。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缓缓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黑下去的大银幕，然后，举起了双手。 “啪。” “啪，啪。”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空无一人的放映厅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掌声很孤单。 却异常的响亮。 一声，一声，都像是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赵虎、林枫、张龙，甚至连一向沉稳的陈冠，都猛地回过头，震惊地看着他。 顾彻也看着这一幕，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第一颗火种。 虽然微弱，但足以燎原。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对那个冰冷的电子音下达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