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貌美野心家上位指南》
1. 第 1 章
细雨送斜阳,天色仿佛是一瞬间暗下来的,云蒸霞蔚的天幕转瞬间被稠黑碾碎、吞噬。
幽昏的夜色下,群山被雨雾笼罩,看不清棱角。
雨噼里啪啦打下来,瞬息就变得很大。
贺燕袇不耐地“啧”了声,把书顶在头上,快步跑进不远处的山神庙。
庙里已经有人了,看样子也是书院的学生,应该是先他一步进来避雨的。
那个青年侧身对着门口,面前生起一堆火。火光葳蕤,火星子时不时在空中炸开。
贺燕袇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不过他很想过去一起烤火。
突如其来的雨让他身上全湿了,衣服黏黏腻腻贴在皮肤上,另贺燕袇感觉很不适。
他站在门口,雷电也来的汹涌,在庙宇两侧茂盛的竹林映衬下,青绿色的院服显得贺燕袇犹如竹林里冒出来的艳鬼。
“这位兄台,打扰了。雨下的太大,我进来避会雨。”
清肃的话音传来,雨声太大,那青年好像在明确听到人声时才知道有人进来了。
他侧过头,深邃优越的五官暴露在贺燕袇眼中,明亮的火光把青年影子拉得很长。
“贺燕袇?”青年状似疑问的语气,其实已经确定来人是谁。青年殷勤招手,飞扬的眉梢眼角展现出他的好心情。
他语气跳跃:“快过来烤火,你身上都湿透了。”
夏日那点布料在青年眼里什么都不是,被雨水一淋,他能看到贺燕袇瘦削的腰身,行迹不甚明显的肌肉线条,长且直的双腿。
电闪雷鸣间,他甚至能看到贺燕袇瓷白面容中那颗点缀在下巴的红色小痣。青年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很大的弧度。
“你认识我?”贺燕袇挑眉,甩甩书上过多的水,慢步走过去。
青年认识他其实并不奇怪,贺燕袇的外貌在人群中过于突出,白色的毛发很难被忽视。
走近后青年笑得更大了。他指着自己,火光中瞳孔透出隐秘的金色。
“我叫金时岁,新来的,你不认识我。”
一只温热干燥的手忽然抓住贺燕袇的手臂,面带笑容的青年拉着他。
“枕山,把衣服脱了晾着吧。”金时岁好像没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对陌生人来说有些超过,他笑着,“这么叫你可以吗?我听他们都是这么叫你的。”
枕山是贺燕袇的字。
贺燕袇感受到手腕上突兀的温度,浅浅蹙了下眉,收回自己的手。
“可以。”
好冷淡啊,枕山。
金时岁收敛了点笑意,浓墨重彩的五官很有侵略性。他那么望着贺燕袇,贺燕袇本觉得在同性面前脱衣服没什么,在金时岁的目光下,贺燕袇也觉得有什么了。
贺燕袇抿唇,走到神像后面把外面的衣服脱下,仅着亵衣。
在贺燕袇脱衣服的时候,金时岁搬了个架子放到火堆边,仰着脖子朝里面喊:“枕山,快把衣服拿来烤着。”
贺燕袇没应声,他抱着衣服走过去,先把滴水的衣服铺在架子上,然后整个人湿漉漉坐在金时岁对面。
“多谢兄台。”
金时岁端详着他,不言不语。
贺燕袇以为两人的话题就此结束,于是忽视金时岁的视线,专心烤火。
大雨有下一整夜的架势,明天一早还要帮院长抄书......贺燕袇心里有些厌烦。
这样的境况太糟糕了。
他是贺家养子,拿到公司继承权不容易。
贺燕炘是假少爷,但前二十多年都被当做真少爷养大,和贺家人感情深厚。
贺燕涟是真少爷,天赋卓绝,贺父去排名第一的高校做演讲时发现的,很受老爷子老夫人喜欢。
所有人都以为贺家未来的继承人会在这两人中角逐出,没人想到贺燕袇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其实也不算最后的胜利者,因为贺燕袇没彻底掌权就被算计进小世界了。
或许是为了报复贺燕袇的所作所为,系统仅在进入小世界时出现了会,什么都没说就消失了。
贺燕袇摸索后发现自己是个孤儿,书院院长心善,叫他帮忙抄抄书,就当抵了学费。
雨一直下,他不确定自己明早是否能准时到书院了。
察觉到贺燕袇的心不在焉,金时岁微微眯起眼,打量的目光从贺燕袇的发丝扫到仅着罗袜的双足。
“枕山在想什么,要不要靠过来点?”
贺燕袇侧头一脸古怪地看他,金时岁和善的笑,“我的衣服都是干的,你靠过来会更暖和些。”
他的体温比寻常人高,靠近他会很舒服的。
金时岁诱惑着贺燕袇。
贺燕袇把头转回去,白日里束的很整齐的发丝垂落几缕在他脸侧,白色的发丝轻轻飘动。
“多谢兄台好意——”
话音未落,金时岁已经挪了过来。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一边说着,金时岁一边将自己的外袍脱了披在贺燕袇身上。“天冷,生病了不好。”
贺燕袇愈发觉得怪异,他握住金时岁的手,不让他落到自己肩膀上。
见他实在警惕,金时岁把外袍放到贺燕袇怀中,笑道:“枕山想要自己来吗?”
贺燕袇看着怀里丝绸质地的外袍,默了默,“多谢兄台。”
还是没穿上。
贺燕袇看不见的角度,金时岁眉眼阴郁冷厉。
“哒哒哒——”
在金时岁做出下一个动作前,木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贺燕袇被声音吸引,看向门口。金时岁不悦的皱眉,顺着贺燕袇的视线望去。
一个青年披着蓑衣,脚踩木屐,拄杖停在门口。
歘啦——
闪电划破天际,身穿蓑衣的青年逆光而立,看得出样貌出众。
“两位,兄台?我可以进来避一避雨吗?”
贺燕袇观他周身气度不像凡人,蹙了下眉没说什么,转脸看向金时岁。
金时岁犹疑片刻,瞟了又瞟来人身后,开口道:“天公不作美,相逢即有缘。兄台进来吧。”
青年朝他们点头道谢,先将身上的避雨用具脱下才走到火堆旁坐下。
“我姓李名炎,无字,家里行三。两位兄台不嫌弃的话可称我一声三郎。”
火光里,李炎的样貌全然暴露在贺燕袇眼中。
确实仪表不俗,样貌出众。
微微蜷曲的头发配合硬朗英挺的五官,效果出奇的好。
贺燕袇友好地点了下头,随口称呼他一声“三郎”,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金时岁抿了下唇,想了想,不怎么情愿的为李炎引见贺燕袇。
“三郎,这位是贺燕袇,贺枕山。我们同在冠和书院。”
听到这个介绍,贺燕袇抬眸,意味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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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们认识。”李炎轻笑,挑着眉头看向金时岁。他翻手烤火,骨节分明,经脉显眼。“表哥先我两天到书院,我明日才报道。在门口时没认出表兄,表兄也没认出我,就有意作怪一下。”
“你们不怎么像。”贺燕袇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气氛微妙。
“是不怎么像。”金时岁又靠近贺燕袇些,衣袍沾上贺燕袇。“家中长辈是从中原过来的,姨妈那时尚未成亲,到这边后才定下姨父。”
李炎目光有如实质般粘在贺燕袇身上,看金时岁和贺燕袇坐的近,不由坐到贺燕袇另一侧。
“枕山是白子?看样子也是中原来的吧,不像朱紫国人。”
李炎的目光让贺燕袇很不舒服,他穿上金时岁的外袍。
“应该是吧,我不知道。家中长辈早早就去了,我吃百家饭长大的。”
“抱歉,我不知道。”
李炎面上带了点歉意,目光还是那么具有侵略性。
金时岁深吸口气,替李炎道歉。
“三郎直言直语惯了,并非有意冒犯,枕山勿怪。”
贺燕袇忍了忍,倒不只是因为李炎冒犯的目光。
他眉心出现细小的褶皱,回道:“无妨。”
贺燕袇想,他不应该进来避雨,或许冒雨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炎似乎没察觉贺燕袇的不悦,笑脸盈盈凑到贺燕袇面前。
“你很漂亮,那边是你的衣服?看上去不怎么好,要我资助你读书吗?”
跳跃的话题和凝视的目光令贺燕袇眉头紧蹙,“兄台说笑了。”
李炎毫无知觉一般试图搂上贺燕袇肩膀,贺燕袇猛地拉住李炎伸过来的手,死死捏住。
“三郎,随便摸别人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音色清透冷肃,语气平缓,清清冷冷得仿佛说的不是这么尖锐的话语。
李炎感受到手腕传来的疼痛,要是普通人,手腕应该骨折了。
他脑袋往后一扬,混不吝地大笑:“贺枕山,你弄疼我了。”
金时岁眼角抽搐,遏制不住的冲动让他动手把两人分开。
“三郎,别太过分。”
金时岁面带警告,捏了捏李炎的手腕,确定骨折了才放下。
面对金时岁李炎就没那么多耐心了,他横了李炎一眼,别过头。
“知道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哗啦倾斜已经是半个时辰前的事。
贺燕袇不在意那兄弟两在想什么,他看向门外,好像快停了。
雨停了他就走。
静寂片刻,金时岁意欲捕捉贺燕袇的情绪,却发现他又是刚进来那副冷淡平和的模样。若不是李炎方才惹恼了他,他也不会动手。
“今夜雨不会停了,枕山要不先休息吧?”
贺燕袇垂下眼睫:“会停的吧,这不是小了吗?”
听他们说的话,李炎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视线清明容易造成误解。
“要下一整夜的雨,枕山还是快睡吧。”
兄弟两异常肯定的态度让贺燕袇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他唇角绷紧,双手用了点力交叉在一起,骨节突起。
夜雨,荒郊野岭,破旧山神庙......贺燕袇低头盯着火堆,没控制住无声笑了下,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再等会吧。”
2. 第 2 章
月落屋梁,房檐滴滴答答在阳光洒落前把雨水撒向大地。黑云散去后天幕星星点点,月亮的光晕格外柔和。
雨确实没停,贺燕袇随便应付一晚。
至于另外两个人,贺燕袇起床的动作轻忽,像一只灵巧的猫,离开时回身还刻意看了眼那对睡姿异常端正的表兄弟......他们应该没睡。
贺燕袇皱着眉边走边整理衣服。
家中清贫,衣服用料自然不会太好,被火烤了一晚上皱皱巴巴的。
山神庙旁边有条小溪,天色尚早,贺燕袇决定先去那洗漱一番再去书院。
他离开后,火堆边的两人不约而同睁开眼,两双异瞳在暗处发光。
雾色缭绕,冷气森然,葱郁的植被在夜色中仿佛隐藏了瘦长鬼影。
贺燕袇耸了下肩膀,心中一凛。
他进的是名著衍生区,本次降落地坐标为西牛贺洲,朱紫国。
还算安全的降落地点,起码不乱吃人不是吗?
贺燕袇长长舒了口气,月色清凌凌的披在他发梢、肩臂,像外面罩了层糯白纱衣。
回想项目书上见过的各式各样魔改作品,贺燕袇复又叹息,希望这个衍生世界不要太过分,他很不想乱七八糟的死掉。
没走多远就到溪边,天色将明未明,贺燕袇半蹲下身,伸手感受水温。
下过雨,又是大清早的,即使是夏天水也很凉。
贺燕袇撩起衣袖,双手入水——唰地一声,一支黄金箭直直插在地上!
若不是躲闪及时,贺燕袇就是箭下亡魂。
“谁!”
贺燕袇大惊,下意识喊出声便觉不该。他迅速起身,余光看到箭矢,没毒,金子做的。
贺燕袇做下决断,拔了黄金箭快速躲到林子里。
他背靠大树,心跳有些过速。马蹄踩踏植被和人交谈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入耳中,贺燕袇垂眸盯着手里那支箭矢,是来打猎的?
能以黄金当材料做箭的人非富即贵,这又是皇城边......应该是来游玩的富贵子弟。
贺燕袇握紧箭矢,有了这东西,他后面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在这条路上往返多年,贺燕袇对这片很熟悉,他在那群人过来之前离开了。
书院里有贺燕袇休憩的地方,有时他抄书抄的太晚就会在书院歇一晚。昨天天气变化突然,若再早些下雨,贺燕袇就不会回去了。
他把黄金箭藏在书院外,在所有人到来之前洗漱换衣,把院长要的书抄好。
本也不剩多少了,今早只是来收个尾。
院长姓公孙,名百里,出身朱紫国望族。
公孙百里家中不简单,走关系从皇宫里借来不少孤本,陆陆续续借,陆陆续续还,贺燕袇也陆陆续续抄了几年。
这是最后一批,院长承诺抄完这些书就免了他在院中所有费用。
公孙百里到时贺燕袇已经把书放好了。贺燕袇昨晚没睡好,这会枕在桌边小憩。
看着那两摞书,公孙百里摸着胡子欣慰地笑。
他坐到贺燕袇对面,轻轻拍了拍贺燕袇的肩,把贺燕袇叫醒。
“枕山呐,你今年要参加会试了吧。”
贺燕袇迷蒙抬眼,不怎么清醒。
“院长,您来了?”
“嗯。”公孙百里端坐着,看了会贺燕袇,突然问:“枕山还没议亲吧?不妨在会试前先定下亲事?”
贺燕袇一怔,起身退到一边,拱手羞愧道:“院长,学生身无长物,不是良人,实是不敢拖累佳人。”
公孙百里有一女儿,只比贺燕袇小一岁。公孙百里疼爱女儿,想着为女儿某一贤婿。
年前他就同贺燕袇隐晦提过此事,贺燕袇不想耽误人家姑娘,就一直装傻。
“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公孙百里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也不责怪他,心里只叹两个孩子没缘分。
有缘无分吧。
公孙百里仰天轻叹,片刻后缓缓道:“枕山若不嫌弃,可愿认我做义父?我只有一女儿,来日去了,也不知谁能护着她。”
公孙家家大势大,死了一个公孙百里还有无数多的公孙百里,哪用得着一个外姓护着公孙家的女儿。
贺燕袇清楚,这不过是公孙百里的托词罢了。
公孙百里待他一向无话可说,贺燕袇不再推辞,他朝公孙百里行跪拜大礼:“院长之恩,枕山此生无还尽之日矣!”
公孙百里扶住贺燕袇手臂呵呵笑,美髯飘然。
“走吧,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等晚间回去了我找人挑个好日子,等办了仪式你就是我义子了。”
今日书院里办雅集,师生同庆,白日聚在后山饮酒作诗,晚间在书院门口逛跳蚤集市。
贺燕袇瞧公孙百里兴致盎然,表情有些凝固,但又不想扰了公孙百里的兴致。
公孙百里看贺燕袇似犹疑不定,刚欲询问贺燕袇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青年躬了下身:“是,院长。”
说是雅集,其实学生间都存了斗才的意思。依往年看,这时候会有宫里贵人暗中探访,若表现不错,一日之内飞黄腾达并非臆想。
正是春日,桃蹊柳陌,渟膏湛碧,春光无限好。公孙百里带贺燕袇穿梭在人群中,金齑玉脍、才子佳人、美景好酒,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他身边的青年夺人眼球。
青年异于常人的外貌特征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绿衣白发不似凡人,倒有春神之感。
溪流边岩石上的学生们都盯着他们看,等他们行至眼前就和公孙百里打招呼,目光却在贺燕袇身上流连。
他们想邀贺燕袇一同游玩,然顾及他身旁的院长,只能先观望。
公孙百里将一切纳入眼中,他摸着胡子了然大笑,“去吧,你们年轻人玩去。”
今日有贵人来,公孙百里存了让贺燕袇出名的心。
看其他人迫不及待想和贺燕袇比试,公孙百里欣然推动。
贺燕袇点了下头,顺势走进人群。身穿轻薄春衫,头带花冠的青年们簇拥着贺燕袇,不过眨眼的功夫贺燕袇就被挤到人群中央。
浮白载笔,贺燕袇在纸上写下诗篇,众人争相传看,很是热闹。
李炎和金时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在喧嚣中他们靠近贺燕袇,把优胜者的花冠戴到他头上。
贺燕袇愣了下,摸着花冠古怪地睨了他们一眼,取下花冠拿在手上。
贵人就是在这时候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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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男人一身沉闷肃重的玄色衣袍,衣领袖口袍脚处用金线细细绣了牡丹花样。他身量高,体魄精壮,眉眼间带着上位者的从容倦色,从山上小亭下来时,竟没一人敢说话。
一时间此处山坳就静了下来,公孙百里从人群避让的空地穿过,跪到玄衣男人身前:“参见陛下。”
陛下!
贺燕袇心情复杂地跪在人群中,李炎似是嗤笑了声,贺燕袇余光扫去却没发现异常。
公孙百里没听见男人向往常一样叫他起身,心下一沉,正想请罪就见男人朝他伸出手。公孙百里一怔,将手中贺燕袇的诗篇呈上去。
男人叹咏道:“确实是好诗。”
他折了两折,把纸收好。
“都起来吧,不必拘谨。”男人,或者应该叫他晟帝。贺燕袇听着晟帝脚步声渐近,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眼前,晟帝弯腰握住贺燕袇手臂:“贺枕山?”
晟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贺燕袇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捏了两下:“再过几月就是春闱,朕希望到时能看见你。”
在艳羡的目光中,晟帝挥挥衣袖,在公孙百里的伴驾下离开。
公孙百里起身后扯了把贺燕袇,叫他跟上。贺燕袇抿了下唇,唇上血色更盛。
晟帝少时登基,现已年逾三十,多年掌权经历让他气势逼人。
他走在最前面,公孙百里在他身后为他介绍书院情况,贺燕袇垂头跟着公孙百里。再往后,内侍和侍卫们都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贺燕袇时不时就着公孙百里抛出的话题答上几句,晟帝似乎真的很欣赏他,目光总是往他那边去,公孙百里也因此常叫贺燕袇说话。
因为自己的外貌,贺燕袇对旁人的目光很敏感,他能感觉到晟帝眼中别样的情绪。贺燕袇握了下手,好像太过了。
晟帝公务繁忙,并未久留,大约一个时辰后就离开了。
公孙百里携贺燕袇恭送圣驾,晟帝临走前把身上带的玉佩摘下,亲手系到贺燕袇腰间,意味深长道:“卿可别叫朕失望。”
晟帝走后,公孙百里望着贺燕袇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今日是害了你还是送你上青云了。”
他亦想不到三十多年不沾情爱的晟帝今日会作出这番行为,公孙百里想了想,又道:“枕山,我恐怕护不住你。若殿试后你还愿认我做义父,我公孙百里必然全心待你。”
若到不了殿试或进了不朝堂,那他也没办法了。
贺燕袇垂下眼睫,眸色阴郁:“承蒙院长厚爱,这也不是院长能左右的。”
“你,唉,”公孙百里拍着贺燕袇肩膀,“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看你走到那一步的。”
凝视公孙百里的背影,贺燕袇想,这算是承诺还是威胁?
不过不重要了,贺燕袇面无表情回到家中,系统回来了。
“大人大人,我错了大人!”
049是名著衍生区总系统,和贺燕袇接触较多,知道贺燕袇脾气差。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049心里咒了他们一百遍,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
“别废话,直接说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贺燕袇心情不佳,没兴趣体谅049的惶恐。
3. 第 3 章
“是这样的。”049扭扭捏捏,圆嘟嘟,白润润的身体在地上滚。
“唐僧师徒路过朱紫国,为国王治病,救回金圣宫娘娘,然后离开。大人只要等唐僧师徒离开就好了。”
049边说边不动声色朝贺燕袇脚边滚去,贺燕袇一脚踢开它:“脏,别靠过来。”
“好了,就停在那里。”049泪眼汪汪,鸡蛋花一样,还怪可爱的。
贺燕袇上下扫过049,却仍不让049贴在他脚边。“这是谁写的脚本,我今天看见那个皇帝和原著可太不一样了。”
三十多岁后宫还没人,现在还疑似喜欢男人......贺燕袇不觉皱起眉头,这么离谱的剧情,怎么通过审核的?
“回去罚它半年工资!”
049头上冒冷汗,身体发青:“是,是我,大人——”
“就是,大人,我没渎职,我只是喜欢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发泄一下压力......”顶着压力,049嗫嚅道:“后面几个世界,好像也是我写的。”
“我说谁这么大胆呢,原来是你啊。”贺燕袇冷冷盯着049,哼笑两声,“049,你爱好挺独特的,怎么不转部门?”
049不好意思开口,两只软绵绵的小手在中间对手指。
“大人也觉得我可以去吗?另外两位也是这么说的。”
......
贺燕袇委婉道:“听不懂人话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049不说话了。
“滚吧滚吧,”贺燕袇看它就烦,“忙你的去。”
049是总系统,负责协调调度名著衍生区,不能总在他这。
“等等,把详细剧情发给我。”看049就要消失了,贺燕袇又喊住它,“还有几个世界?给我弄一个辅助系统过来。”
“我也不确定大人,他们把我的脚本拿走了,还把数据都删除了。”049不好意思地捏手手,“不过大人应该是填补了里面的某个角色,等主要剧情结束了就会进下一个世界了。”
“辅助系统我已经申请了,一会就到大人。”
它也不想这样的,但另外两个大人硬抢了,049也没办法。
贺燕袇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049肚子上:“滚吧!”
辅助系统并不智能,只是用来查询任务进度,跳进下一个世界的。
贺燕袇看着辅助系统上绿了百分之十的进度条,合上粉紫色的双眸,把头靠在椅背上沉思。
049写的剧情他不知道,但既然代替了某个角色,那他就避不开朝堂。
唐僧师徒在朱紫国的剧情围绕着朱紫国国王展开,如果贺燕袇躲开了,进度条就可能到不了百分百。
越想越气,贺燕袇深呼吸两次,又想到之前的问题。
贺燕炘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明明可以直接把他困死在小世界里,却还放049进来,给了一线生机。
难道是想这么折磨他吗?
疯子,两个疯子。
现在不下狠手,等他出去可就攻守异势了。
咚咚咚——
贺燕袇尚未应答就有人推门进来,他抬头望去,是金时岁兄弟两。
他们站在庭院里,贺燕袇起身,堆砌的布料顺着他的动作垂下去,有些凌乱的头发令他看上去异常柔软。
“你们怎么来了?”
“啊,我们来给你送东西。”不等贺燕袇假意迎客,李炎就主动走了过去。
他面带笑容,眼角唇角往上勾起漂亮凌厉的弧度,两颗虎牙露了出来,有些乖张阴戾。
李炎说着,还晃悠着手上的花环,另一边,金时岁拎着个小篮子,里面是些吃食。
他说:“你走得太早,院长后面也没回来。老师们评了评,认为你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我们兄弟两便揽了差事来给你送东西。”
“是啊,你怎么走那么早。”李炎不怎么开心的瘪嘴,他走到贺燕袇身边,想把花冠放到贺燕袇头上。“之前给你戴你不肯,现在还不是要戴的。”
贺燕袇歪过头,避开李炎的手。
“多谢二位。”我们不熟。
李炎也不觉尴尬,顺势牵起贺燕袇垂下的手臂,把花环送到他手上,亲密道:“枕山没几天就要去京城了吧?可寻到住处了?我在京城有几处宅子,枕山若不嫌弃,不如就去我那住几天。”
贺燕袇垂眼看着手腕上的艳丽花环,用了点力推开李炎的手,笑道:“就不叨扰三郎了,院长让我去他家住。”
“是吗?”李炎面容抽了抽,双手抱在胸前,气势凌人。“院长待枕山真好,我们都没表现机会了。”
“枕山在院长家住会不会不方便?公孙家是个大家族,枕山到时觉得不舒服就来找我们吧。”金时岁暗地里得意地瞥了眼李炎,又笑吟吟地望向贺燕袇,善解人意道。
“父母长辈不与我们一块住,家中就我和三郎。”金时岁继续道,“我家就在礼部旁边,枕山考试也方便。”
贺燕袇挑眉,眼尾逶迤,睫毛纤长:“哦?你们也参加今年春闱?”
“没呢。”李炎接过话头,他双手放到脑袋后面托着后脑勺,打着哈切懒洋洋说:“我们可比不了枕山。”
“天色晚了,枕山不如留我们一夜?”怕贺燕袇不同意,李炎又说:“我们走路过来的,现在可累了。”
贺燕袇一言难尽看着二人,至今仍觉匪夷所思。
怎么就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了,他有什么值得二人图谋的吗?
留宿是不可能的,贺燕袇家里是真的穷,没多余的地方了。
“好好好,那我们先走啦。”金时岁深深看了眼贺燕袇,目光从贺燕袇头顶扫到脚下,最后定定对着贺燕袇冷淡的瞳孔。“枕山早些休息。”
“枕山早些休息。”李炎重复了金时岁的动作话语,最后调戏似的冲贺燕袇眨眨眼,眼波流动,小钩子一样。
金时岁背对着贺燕袇冷下脸,睨了眼李炎,手臂往后朝贺燕袇摆手。
“走了走了——”
落日下,李炎眼中升起火焰。
贺燕袇眯起眼,霞光万道照在金时岁二人身上,恍若神迹。
那日后金时岁二人在没出现过,据说是家中出了事,回家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贺燕袇毫无波澜。他照着这时候士子该有的行为,心无旁骛习字看书,争取春闱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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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牛贺洲,朱紫国京城。
群山迤逦前行,云雾环绕间山脚的官道显得格外开阔。官道尽头,威严的城门高耸,下方守卫森严。
护城河紧紧包裹这座城池,其间隐约可见色彩鲜丽的游鱼。
往里走,八街九陌,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一片盛世景象,不愧是帝王都会,天府京城!
贺燕袇乘坐公孙百里安排的车架,穿过城门、街坊、人流,到达公孙百里为他准备好的客栈。
他不住在公孙家,公孙百里在礼部外给他租了小院。
二月初一,春寒犹料峭。
庙堂之上,朱紫国至高无上的君主高坐龙椅,微微抬头,睥睨天下。
“你是说,他住进去了?”
公孙百里颤颤巍巍站起身,跪太久膝盖不适,站不直了。
晟帝缓慢走下台阶,双手负在身后,感慨似的说:“早这么做不就好了吗?朕是君父,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你又何必呢?”
“真难得看上一个人,你可别自作聪明伤了他。”
公孙百里低下沉重的头颅,闭着眼,无能道:“是。”
不多时,内侍潘弘传膳。
晟帝奇怪的看了眼僵直立在殿内的公孙百里,“怎么,还想朕留你吃饭吗?”
公孙百里面上一滞,浑身冰冷,跪拜道:“臣告退。”
已是午后,厨房送上来的是些清爽小菜。
送膳的侍女端着猪肉荠菜馅馄饨,鲜笋炖鸡,清炒枸杞叶等上前,晟帝居高临下地打量那侍女,侍女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她也就十二三岁,嫩生生,和鲜笋一样。
“朕之前没见过你啊?”
公孙百里因为这句话停住脚步,内侍看向殿外,朱红墙下来来往往的甲兵顺着视线往殿内看。
侍女更害怕了,整个人都在抖,手上的饭菜却没泼洒出来。
晟帝抬了下手,潘弘走过去掀开盖子,用银针一一试毒,又闻又尝。
片刻后,内侍朝晟帝行礼道:“陛下,可以用膳了。”
晟帝轻巧的点了下头,侍女端着饭食走到桌边,布置汤水。晟帝盯着她的动作,行至桌边,瞬息侍女便从胸前掏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等候多时的晟帝一脚踹开侍女,另外两个内侍在侍女起身前按住她,甲兵提刀进来将侍女压下去。
晟帝拍拍手,坐到桌边用饭。
“这月第几个了?”
潘弘回他:“第三个,陛下。”
这才二月初一!
公孙百里心神俱震,大撼不已,伏下请罪。
晟帝并未抬头,只冷不丁问了句:“爱卿,还不走吗?”
公孙百里冷汗直流,掩面退出大殿。
公孙百里一走,晟帝丢下碗筷,擦了擦手。
“处理干净丢去公孙家里。”
潘弘低头恭敬道:“是!”
“吃不下了,”晟帝叹了口气,站直身伸了个懒腰。“走,瞧瞧今年的状元去。”
潘弘知道他说的是谁,忙叫人布置轿辇。
“不用了。”晟帝沉下脸,冷眼瞧他,“大费周章,教天下人都知道了。”
4. 第 4 章
贺燕袇午后在里屋小憩,雪白的里衫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贺燕袇睡觉不喜累赘,若是晚间,他会脱得更干净。
仆役在外面洒扫,他们活干的很利落,没什么声响。
晟帝来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晟帝的动作寂静无声地行礼。
晟帝大步走进窄小的院落,还算清秀的小院被衬托的简陋。
“都起来吧,起来吧。”
潘弘小碎步跟在晟帝身后,他刻意压低声音,在晟帝进屋后才叫院子里的人起身。
晟帝知道贺燕袇睡着了,他径直走到窗边,看贺燕袇睡得正熟,轻笑了下,俯下身扒开贺燕袇脸边细碎的白发。
感觉呼吸渐近,贺燕袇没法装作不知道了,他睁开眼,盯着晟帝的眼睛。
“陛下,草民衣衫不整,不宜面圣......”
“无妨。”晟帝笑出声,索性坐了下来,装作没听懂贺燕袇话里的意思:“是朕来的不是时候。”
贺燕袇瞳孔缩小,皱着眉身体往后倾,“陛下,这于礼不合。”
晟帝眯起眼,笑得更开怀了。
“哪有什么合不合的,朕是朱紫国的天,自然也是你的礼。”
贺燕袇无言,他避开晟帝的过于具有侵略性的视线,冷声道:“陛下的意思草民不明白。”
看着贺燕袇精雕玉琢的脸,晟帝心情格外好。他伸手拉了下贺燕袇肩胛骨上的衣服,被贺燕袇躲开也不恼,反倒侧身下去贴在贺燕袇耳边轻声道:“枕山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陛下过誉了,草民愚笨,实是不知。”
贺燕袇眉眼都冰冷的,像挂着冰霜。
“非要朕说的那么明白吗?”晟帝压低声音,似笑非笑,“枕山有副好样貌,这样的美人,除了朕,还有谁能拥有呢?”
“枕山聪明,自然知道外面都是朕的人。公孙百里护不住你,朕护得住。”晟帝说完,胸有成竹站起身。
看看贺燕袇松风水月般的面容,晟帝收回打量的眼神,气定神闲补充道:“还有八日就是春闱了,朕会看到你的,枕山。”
贺燕袇不语,厌恶地别过头,不再看晟帝。
瞧他的动作,晟帝在方寸间踱步,最后捏着贺燕袇的下巴,亲昵地威胁:“枕山,天下都是朕的,你又何必倔强呢?”
“逆悖君王,这难道就是公孙百里教你的道理吗?”
贺燕袇雪白的眼睫垂落,粉紫色的眸子像宝石隐匿其间。晟帝站着自上而下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贺燕袇转过脸,正色直视晟帝,眼眸清亮,语气平缓:“院长也不曾教草民以色侍人。”
“枕山,年轻人有志气是应该的。”晟帝并没感觉被冒犯了,只觉得像被幼崽抓了一下,没有任何杀伤力。他退后两步,宽宥地笑:“你以后就会知道,朕给你选的才是捷径。”
晟帝说完自己先笑了,他紧紧盯着贺燕袇,大笑着往后退去。
贺燕袇听到晟帝隐隐绰绰,并不清朗的交代外面的仆从好好服侍里面的主子时,他整个人忽然平躺下去。
被褥半盖着异常漂亮的身躯,贺燕袇抬手挡住眼睛,不让里面的情绪被人看到,柔软的唇角冷淡地勾起,露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二月初九,春闱当天,仆役早早起来准备,只为送主子去考试。
许久不见的李炎出现在院内,旁人好像看不见他。他视线在四周巡视,垮着脸并不开心。
过了会,贺燕袇从里屋出来了。
李炎看他穿了身墨绿色长袍,金线银线交织,精细的修竹交杂在袍脚腰间。那不是贺燕袇平常穿的料子,也不是金时岁送给他的。
李炎脸色愈发难看,皱着眉不说话,眼底是化不开的郁色。
他上前几步,触摸上贺燕袇的手腕,下一刻就与贺燕袇擦肩而过。
贺燕袇也看不见他,白发青年淡漠地接过侍从准备好的吃食和笔墨,在仆从的服侍下上了院门低调的马车。
李炎郁闷不已,刚想跟上去耳边就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侧目看向天空,“啧”了声消失了。
考试分三场,一场考三天。
九天里,贺燕袇谁都没见到。考完试,贺燕袇被一个小轿接进皇宫。
珍馐佳肴摆在小机上,内侍朝贺燕袇笑笑,也不说话,就领他坐下,服侍他用饭。
贺燕袇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内侍看他坐下用饭,心想好歹没闹出沾血的事。
这些文人总有各种各样的风骨,内侍也料想不到晟帝会看上一个男人,还是当朝举子。
不过看了贺燕袇的样貌气质,内侍便明白了。这样的美人,若有能力得到却不要,那真是圣人在世了。
用了饭,又歇了会,有宫女进来带贺燕袇去沐浴。
贺燕袇沉默着接受一切,眼神淡漠,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宫女不敢多看他,等贺燕袇下水便退出殿外。
贺燕袇不知道晟帝什么时候才出现,或许是在处理公务吧?那更可笑了。
他泡在热汤里,浓郁的花香熏得贺燕袇头晕。放了冰的葡萄酒被侍女放在岸上,贺燕袇呼吸已经很慢了,他眨眨眼,昏昏沉沉摸到杯壁,指尖刚触上去就感到彻骨凉意。
“喝这个不好。”
在贺燕袇要端起杯子时,他的手被另一只手压住,喑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燕袇头也不抬不悦反问他:“放这难道不是给我喝的吗?”
“你醉了。”身后的男人轻笑,把贺燕袇的手指一根根从杯壁上剥下来,“他们在宫里呆久了,别的不会,净会琢磨朕的心思了。”
贺燕袇挑眉,眼神不甚清明。
他转了个身,目光落到男人胸前露出的结实胸肌上,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把。
晟帝目光如炬,他半蹲下身,确保那只玉白修长的手能落到自己身上。
不过令他失望了,贺燕袇醉的厉害,手才聚到半空整个人就滑落下去。
晟帝叹了口气,扶住贺燕袇,不让他倒进水里。
酒气上涌,贺燕袇脸颊被熏的通红,薄薄的眼皮眼角都被晕染出带有情色意味的红,唇更是红润。
晟帝下了水,光明正大的凝视水里的青年,一手扶着青年的腰,一手在空中描摹青年的样貌。
“热。”
贺燕袇呢喃,推攮晟帝胸膛,试图让晟帝远离他。
晟帝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胸前玉白细长的手上,那双手节骨分明,青筋可见,关节处似乎也因为醉酒染上红晕。
贺燕袇醉的厉害,脑子都不清醒了。眼皮微抬,贺燕袇气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听不懂人话?”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忤逆他了。
贺燕袇真用了力,一把就将晟帝推了出去。
晟帝扶着池壁站稳,意外地看向那双手,又扫过那个人。
力气怎么这么大?
贺燕袇脑子不清醒了,但尚能控制四肢。
晟帝想再次靠近他,却被贺燕袇一次次打断,退远。看贺燕袇好像能站稳,晟帝披了件衣服站在岸上,观望水里的美人,竟是气笑了。
早知道就不该让御膳房在饭菜里用酒,本以为可以增添些情趣,没想到居然坏了事。
贺燕袇犹觉吵闹,他怒目而视,对晟帝毫不客气进行驱逐。
“出去!”
晟帝半蹲下来,与贺燕袇平视:“你让谁出去?这是朕的地盘。”
贺燕袇脑子没转过来,歪着头盯着晟帝的双眼,“你的地盘?”
他的话很无理,但晟帝也不恼。他道:“是啊,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地盘。”
“哦,那怎么了。”
脑海里浮现晟帝左胸花瓣样的胎记,贺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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袇选择忽视晟帝的话,背靠池壁,闭目养神。
“现在是我的了。”
......
晟帝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心绪复杂难辨。
半晌,见贺燕袇睡着了,晟帝弯腰抱起他,擦拭干净后放到龙榻上。
天际划过陨星,不多时,一身着黄衣,猿臂蜂腰的男人出现在殿外。
夜凉如水,金时岁站在房檐下,透过窗户看里面的场景。
贺燕袇仰面躺在龙榻上,呼吸匀称。晟帝则披着外袍,侧身坐在床榻边看书。
微风吹过,晟帝似有所觉,抬眼望向窗外,却只见星辰闪烁,夜半虫鸣。
金时岁皱眉避开风向,回身又看了眼贺燕袇便跃身而去。
翌日,贺燕袇醒来时已经回到先前居住的小院了。
半月后,放榜唱名,有人春风得意,有人掩面而泣。
贺燕袇受邀参加诗会,晟帝的人一直跟着他,他行动受限,无所事事闲逛,偶尔应付上前恭维的未来同僚。
今日在这的都是榜上有名的新科进士,他们往来交际,对未来满是憧憬期待。未来如何尚且不论,但此刻却是可以把握的。
贺燕袇混在其中,不多时便觉得无趣。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今日坐上首的是当朝皇太弟,纵然无畏,贺燕袇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出风头。
“枕山怎么不与他们玩乐?”
“嗯?”贺燕袇诧异回首,才知道是金时岁兄弟两来了。“你们怎么来了?”
他还以为以后不会见到这兄弟两了,毕竟京城乃至整个朱紫国都没有金姓李姓的贵人。
金时岁勾唇笑,颜色偏深的眼尾沟逶迤出别样的深情。他说:“枕山的好日子,我们怎么能不来?”
贺燕袇调动肌肉露出符合情势的笑脸,“那就多谢二位了。”
怎么来的他不在乎,什么身份他也不想追问。见过晟帝后,贺燕袇只想早些回去。
敏锐察觉到贺燕袇无所谓的态度,李炎垮着脸蹙着眉,深邃的眉眼呈现倒八形态,可怜兮兮地说:“枕山不想见到我们吗?”
嘴上这么说,李炎面上却露出阴鸷的笑。
贺燕袇并不在意他们的情绪,只刻板的回答:“怎么会,你们能来是我的荣幸。”
实则什么都不是。
李炎不再问了,贺燕袇的态度很明显。他勉强撑着没垮下脸,心里已难受至极。
金时岁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连,开口道:“枕山还没去过我们家吧,今日不妨去一次?我出门时已吩咐下人备好酒食,只等枕山到了。”
贺燕袇张张嘴,正欲拒绝就被泼了一身酒水。
一列侍女正往外端酒水糕点,其中一位经过贺燕袇身边时脚下不稳,整个人跌倒在贺燕袇脚边,酒水也顺势朝贺燕袇衣衫上泼去。
“大人恕罪!”侍女手足无措立在一旁,小声告饶。
金时岁掏出手帕为贺燕袇擦拭,贺燕袇衣衫湿透,浑身酒味。
“不必了。”贺燕袇推开金时岁的手,打算借此遁走。
侍女大约是怕贺燕袇同主人家告状,于是颤颤巍巍请罪,再三请求贺燕袇换身干净衣服再走。
贺燕袇看看金时岁、李炎二人,旋即朝侍女点了下头。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再会。”
李炎深深看着他,开口无声道:“再会。”
贺燕袇不知道李炎发什么神经,别过脸跟着侍女快步离开园子。
侍女带贺燕袇行至一暖阁,贺燕袇扫视四周,而后视线落在侍女脖颈上。
侍女胆子不大,转过身正对着贺燕袇说了声抱歉,低着头便跑了出去。
贺燕袇抿唇往内走了几步,阁内无人,但布置的极为精妙,应该是贵人住的地方。
这是皇太弟的园子,主人也只能是他了。
5. 第 5 章
贺燕袇在暖阁内徘徊,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人来。
他拧着眉心,侍女没锁门,贺燕袇折身,索性推门而出。
“我的金箭呢?”
脚步声从层层叠叠的帷幔里出来,一个少年的话语落在贺燕袇耳畔。
少年许是在变声期,声音低哑,语速很快。
贺燕袇站定,不耐地轻啧了声。
他转过身,跪在地上行礼:“草民见过殿下。”
“你怎么知道孤是殿下?”少年嗤笑,他走到贺燕袇身前,一手搭在贺燕袇肩膀上,抚了抚后撩起贺燕袇垂在肩颈的碎发。“你还没回答我,我的金箭呢?”
贺燕袇眉眼恹恹垂着,“草民不知殿下的金箭在哪,殿下若需要的话,草民可以帮殿下找找。”
他只是拿了自己应得的精神补偿,到他手里的东西怎么还能吐出去?
“是这样啊。”少年体谅似的感慨,“那,孤的白鹿呢?”
他娓娓道来:“那日孤同皇兄一道去公孙家的书院选拔人才,孤先皇兄几步,路上遇到一只白鹿。”
“那只白鹿啊,”少年又笑了,“它生的很漂亮,当时在溪边饮水。孤向来见奇则喜,便想着把它带回皇宫和孤一同享受荣华富贵的。”
“谁知,”少年捏起贺燕袇下巴,故意转了个方向,使他面对太阳。
少年在刺眼的光线下眯眼凝视贺燕袇面庞:“白鹿不稀罕孤的东西,眨眼间就跑了。”
“你说,孤该怎么对它?”
“草民不知。”
贺燕袇无法睁开眼,他本来就是避光的生命。
感受到捏着自己的手力道渐大,贺燕袇愈发不耐烦,对这兄弟两的爱好感到憎恶。
“啊,孤忘了,白子怕光是吧?”
少年放开手,拽着贺燕袇手臂,不顾贺燕袇还跪着,直接把他拉进暖阁。
“听闻你学问不错,日后孤向皇兄求一求,你来做孤的老师吧。”
贺燕袇步伐踉跄,险些崴到脚。他站稳,对这位殿下实在没有好脸色。
“草民才疏志浅,难当大任。”
少年沉下脸,和晟帝相像的眉眼还有些稚嫩:“孤说你能。”
“殿下,殿下?”内侍小心跑进来,“潘大人来了。”
“殿下。”潘弘紧随内侍而至,他称呼少年的声音温雅悦耳,带着年长者的包容和对上位者的尊敬“陛下要见他呢。”
少年不悦地盯着贺燕袇,左看右看看不出贺燕袇情不情愿过去。他坐到软榻上,抱怨道:“皇兄怎么也要见他。潘弘,你和皇兄说,孤要他做孤的太傅。”
潘弘笑呵呵地答应他:“好,殿下,奴才回去就和陛下说。那他,那人奴才就先带走了?”
“走吧走吧。”少年已背过身去,反手挥了两下衣袖。
——
晟帝的车架停在园子后门,潘弘微笑着示意贺燕袇自己上去。
贺燕袇侧目看了潘弘一眼,敛眉掀起车帘。
晟帝早就放下奏折,眼含笑意看着乖乖上来的贺燕袇。贺燕袇衣衫上还带着酒味,过了这么会,酒精已经完全渗入布料了。
晟帝了然:“是亦珍干的吧,他年纪小,你别同他一般见识。等过些日子朕为他寻一敦厚长者,好好教教他,磨磨他的性子。”
“草民不敢。”
贺燕袇膝盖刚曲了下就被晟帝拉住拥入怀中,贺燕袇双目圆睁,像是被吓到了。
晟帝看他的样子便觉得好玩,笑问道:“怎么,枕山觉得不适了?”
贺燕袇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面容,“草民不敢。”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晟帝满意,他故意把贺燕袇整个人都往上举了举,让白发青年全然坐在他强健的大腿上,脑袋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贺燕袇今年不过十八,与三十出头的晟帝相比,实在过于稚嫩了。他如同刚含苞待放花苞一般被晟帝强行拽下枝头,拢在怀中私有。清瘦的身躯被禁锢在健壮的骨肉中,仿佛要自此融入骨血。
晟帝满意地抱紧怀中青年,恶意的逼近他,在他下颚啄吻,想看他害怕,羞怯,甚至躲开。但晟帝不会放任贺燕袇的逃避,只会逼的更紧,让青年无法离开。
出乎晟帝意料的是,青年依旧面无表情,无波无澜,对于这样出格的举动丧失了警惕。
那一瞬间,晟帝是恼怒的,他无法不去猜想是不是有人曾对青年这么做过,所以青年习惯了如此亲昵的举动,即使晟帝早就让人去查过青年过往十八年所有的事情。
晟帝唇瓣越来越往上,最后停在贺燕袇耳朵边,时不时贴在贺燕袇耳上。
“枕山,你不亲亲朕吗?朕今天救了你,不是吗?”
贺燕袇被弄得有些难受,很痒。
“多谢陛下。”
说着,贺燕袇欲起身行礼。
“不用了枕山,在朕面前不必多礼。”
晟帝牢牢抱住他,“枕山想知道殿试的题目吗?”
贺燕袇挣扎了下,发现晟帝抱的更紧了。他无语地抬眼看向晟帝,“我想知道陛下难道就会说吗?”
“哈哈哈哈,”晟帝大笑,“当然,只要枕山想要的,我都会给枕山的。”
贺燕袇只当他在开玩笑,不以为意的恭维道:“那多谢陛下了。”
晟帝观他态度,包容的笑着,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
马车行了一会,贺燕袇打破静默,推开粘在身上嗅闻的晟帝。
“陛下要带我回皇宫吗?”
“不是。”晟帝意味深长道:“朕带枕山去朕曾经的府邸。”
先皇晚年昏聩无能,任由身边宦官干政,放任士族豪绅争权夺势,鱼肉百姓,圈占土地。
晟帝潜龙在渊,拥有蓬勃欲发的旺盛生命力和极佳的声誉的太子被先皇忌惮,一度被人唱衰。
其他皇子觉得时机到了,几度下手,让晟帝不得不蜷缩在府邸修鳞养爪,藏器待时。
也是在那时,晟帝身边的人开始传出晟帝沉迷风月,怠于政务的消息。
晟帝登基后大力打压士族豪强,于是世家们就想用美色迷惑晟帝。
不过这显然是走投无路的做法了,晟帝并不喜好声色。自那以后,晟帝在府邸时做的一些事越来越多的传了出来,倒成了一桩美谈。
晟帝这时说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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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府邸,贺燕袇无法不联想些什么。
他耳廓发烫,眼睫微颤。
晟帝一直看着他,见此不由笑出了声。
贺燕袇感受到晟帝胸膛颤动,恼羞成怒的捂住晟帝的嘴,泄愤似的扒了晟帝齐整周祥的衣冠。
晟帝笑得愈发嚣张,隐隐有无法控制之势。马车外侍候的潘弘不禁侧目,然后回过神警告其他内侍不准多言。
贺燕袇抚过晟帝胸前花瓣状胎记,仍板着脸,晟帝却觉得是他的枕山太害羞了。
贺燕袇问:“陛下胸前的胎记是出生时就有的吗?”
晟帝抓住他的手,捏握着,“枕山觉得不好看吗?”
“草民不敢。”贺燕袇低垂着眼,清纯无辜,宛若一尊脆弱的玉佛,真的什么都不敢做,稍微不注意就会碎了。
“它很漂亮,像画出来。”
“哦,那枕山是很喜欢咯?”晟帝眯起眼佯装不悦,“那亦珍身上也有这样的胎记,枕山是不是也很喜欢?”
贺燕袇噎住,有种即荒谬又本该如此的感觉。
“草民不敢。”
晟帝不开心了,握紧贺燕袇的手就逼问道:“什么不敢,你今天说了很多次不敢了,难道只是不敢,不是不想吗?”
神经病。
贺燕袇不动声色骂了晟帝一次又一次,晟帝见他迟迟不回答自己,只觉自己怕是猜对了,脸色越发难看。
“陛下,到了。”
潘弘轻敲两次车窗,等待晟帝发话。现在到府邸正门,进府内就要换软轿了。
晟帝冷声吩咐他:“直接进到院里。”
听出晟帝情绪不佳,潘弘一愣,不知里面的贺公子怎么惹了陛下不悦。
他眨眨眼,习惯性低下头,眼珠转了转,吩咐道:“走后门直接到院里。”
晟帝眸色冰冷,死死盯着贺燕袇侧脸,给他机会让他说话。
“陛下,”贺燕袇恍然,从情绪中脱离出来,“陛下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何必为难草民。草民怎么说都是错的,又敢说什么话呢?”
晟帝脸色缓了缓,沉下气:“朕没那个意思。”
“朕说过了,在朕面前你不用拘谨,也不用害怕。”
贺燕袇不看他,幽幽道:“色弛而爱衰。”
“不会。”晟帝心头一紧,搂着贺燕袇的手收紧,“朕不会。”
他难得刨开心扉:“朕行事从来随心所欲,不曾顾及他人想法,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让朕担忧,让朕猜想自己的手段会不会太伤你了。
“是吗?”贺燕袇没说信不信,“天下无不是的君王,陛下不必这样。”
贺燕袇平淡的语气令晟帝再度怀疑自己,但也就一瞬。
晟帝神色复杂地盯着贺燕袇,一只手伸到贺燕袇脑后,把贺燕袇的脸按到左胸。
马车驶入院落,潘弘带着其他人离开了。除去鸟雀啼鸣声和晟帝平稳的呼吸声,贺燕袇在没听到其他声音。
晟帝一手拉开车帘,潘弘已经布置好木梯。晟帝抱着贺燕袇拾梯而下,走进屋内。
大约一刻钟后,潘弘带人进来将马车赶去马房。
6. 第 6 章
时间不算早,但也是青天白日。
晟帝将贺燕袇放到床榻上,屈膝跪在床边,俯身问他:“知道朕要做什么?”
贺燕袇歪过脑袋试图避开晟帝炽热的目光,然而晟帝早有准备,两臂撑在贺燕袇脑边,让他避无可避。
贺燕袇只能半阖着眼,平躺着随晟帝打量。
他道:“白日宣淫。”
这种话说出来还是很羞耻。
贺燕袇举起手臂挡住眼睛才敢睁开眼,他看不见晟帝的神色,却能感受到晟帝加快的心跳声和自己越来越高的体温。
晟帝又问:“枕山害怕吗?”
他就是故意的。
贺燕袇气闷,抬起手臂推开晟帝,起身快速道:“陛下无事草民便先告辞了!”
“朕不闹你了。”晟帝一手捂着胸口哼笑,一手拉住贺燕袇。
“你年纪比朕小许多,这事......”晟帝本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就改了口风。“不必害怕,朕会好好教你的。”
贺燕袇背对晟帝不敬地翻了个白眼,晟帝也不气他不说话了,走过去温和地牵起贺燕袇的手,带他坐到桌边。
“方才在亦珍那没吃多少东西吧?朕叫潘弘备菜,这府邸虽破旧了些,却养了一池好鱼,一会你尝尝。”
“不必了。”贺燕袇收回手,“草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明知这是贺燕袇的推脱之词,晟帝仍要问他:“枕山有什么事?我这叫下边的人去做。”
白发青年无话可说,看上去有些生气。他抱手坐在一边,脸颊因为气闷微微鼓起,从窗下泄进的阳光打在贺燕袇左半边身体上。
晟帝定定地望着他,视线一点都不肯移开。虽然想做的事并不干净,但晟帝的目光并不下流狎昵。
晟帝突然道:“卿乃为朕而来度我菩萨。”
度我菩萨在朱紫国意为慈悲善良的神仙,是中原锁骨菩萨的近似版本。
“是吗?”贺燕袇垂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唇角的弧度充满讥诮。
“与度我菩萨交合一次后,男子便不再会想这事,陛下难道也如此吗?”
“枕山。”晟帝起身站在贺燕袇身前,包容地抚过贺燕袇头顶,“枕山明知朕不会如此的。”
“陛下。”贺燕袇仰视晟帝,乍然一笑,手上的茶水随之泼了出去。
晟帝腰腹处湿了一片,贺燕袇狡黠一笑,问他:“陛下可否换身衣服?”
晟帝一时呆滞,不知所以。
见晟帝情态就知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贺燕袇冷脸,抬手止住晟帝满脑子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陛下,草民无状,可否先去换身衣服?”
晟帝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贺燕袇受不了满身酒味了。
“自是可以的。”晟帝收敛神色,平和道:“枕山先去沐浴更衣,稍后饭菜便好了。”
闻他话语,贺燕袇不以为意。晟帝无奈,带着他往浴池去。
池水温热清凌,并没有皇宫中花哨的布置。晟帝登基后此处便无人能用,今日这样,还是潘弘方才紧急叫人收拾出来的。
“府中没多余的衣服,枕山先穿朕的吧。”
说着,晟帝从一旁的檀木柜中找出一套纯白里衣,又拿出件黑色外袍放在架子上。
贺燕袇的手放在腰间,眼睛疑惑地看向晟帝:“陛下不出去么?”
晟帝沉声:“朕的衣服也脏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一同沐浴。
贺燕袇气息自胸腔出来,拂袖大笑。
“那是草民之幸。”
他没多少愤怒,只是觉得好笑,笑贺燕炘是个拎不清的蠢东西,怎么换了个地方还是小狗一样,盯着骨头不会放。
晟帝当贺燕袇气急而笑,却没打算退去。他抿着唇逼近贺燕袇,高大雄厚的身躯罩住贺燕袇,平和的目光变得尖锐犀利,不容贺燕袇离去。
贺燕袇全无惧意,直直迎上帝王的目光,甚至往前一步,抬手拔下晟帝头上固定发冠的发簪。
贺燕袇手停在半空中,玉一样的手把玩雕刻有金龙的黄金发簪,他趴到晟帝耳旁轻声说:“陛下难道不怕草民弑君吗?”
晟帝喉结滚动,握住贺燕袇拿发簪的手,拘住贺燕袇的身体。
两具炽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几乎没有空隙。晟帝亲吻贺燕袇耳上的发丝,“朕若怕了,今日在这的就不会是朕了。”
下一瞬,贺燕袇雪白的头发随着晟帝的动作垂落至腰际。
松风水月般的美人松散了头发,透出脆弱的神色,贺燕袇问晟帝:“陛下能给我什么?”
晟帝的吻渐渐落到贺燕袇唇边,耳鬓厮磨。
“卿想要什么?只要朕有的,都给你。朕没有的,只要你想要,朕也为你寻来。”
仿佛一个为美色所迷的昏君。
贺燕袇静默片刻,由着晟帝在他身上落下吻痕。他的顺从让晟帝越发激动,双目赤红,呼吸急促,晟帝解开贺燕袇的衣衫,询问他:“卿想要什么?”
“名利权势,天下读书人所求不过为此。”贺燕袇呼吸尚且平稳,他闭上眼。“我也越不过去。”
晟帝停住,对上贺燕袇冷然的双眼,笑道:“朕明白了。”
“卿有状元之才,自然不会被拘在后宫。”
在晟帝的推动下,二人落到水池中。
晟帝指尖绕着贺燕袇被打湿的头发,怀着他,边啄吻边道:“枕山以为,异姓王如何?”
贺燕袇扬起脸,脖颈线条拉长。他呼吸逐渐急促,手抓进晟帝的手臂,落下抓痕。
“陛下的许诺太远,异姓王那是那么容易封的。草民无功无德,为人所不容。来日陛下仙去,草民如何保全自身?”
晟帝想了想,又问:“太子太傅如何,朕再给你京城兵权。”
“不如何,这些不过是陛下说一句话的事。”贺燕袇侧过头,灼热的呼吸好像能烫伤人。“到时所有人都知道草民以色侍人,如何长久?”
“再者说,皇太弟的位置能安坐多久?”
晟帝满面红光,笑眼盈盈。“那卿要什么?亲口告诉朕好不好,朕猜不到。”
“若草民说,草民想与陛下共治天下呢?”
空气骤然凝固,晟帝放开贺燕袇,眯着眼笑看他,严重不容忽视的警告和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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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性令人胆寒。
“枕山真想要这个吗?”
贺燕袇轻忽地勾起唇,眼中却满是落寞。他把侧脸的头发勾起,别到耳后:“草民岂敢,不过试试陛下心中有几分真心罢了。”
晟帝仍怀疑地望着贺燕袇,情绪却已经松懈下来。晟帝抱起贺燕袇,“枕山多虑了,是朕考虑不佳。”
他拥着贺燕袇,强行忽略听到贺燕袇要求的瞬间,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即刻就会死去的错觉。
晟帝柔声道:“天下是朕的天下,却也不是朕的。枕山聪慧,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枕山想要权势,朕自会为你铺出一条通天路。”
贺燕袇还穿着亵衣,晟帝的衣服却是全然脱干净了。紧绷的肌肉寸土不让,咄咄逼人,贺燕袇闭上眼,让晟帝动作。
雪白的亵衣早被池水弄湿,覆着他温润雪白的皮肉上。亵衣上的酒水弥散在池水中,酒香萦绕,晟帝似醉非醉,头晕目眩。
盯着贺燕袇绯红的双唇,晟帝像鬣狗一样咬上去,呼吸交缠。
晟帝亲亲贴贴,又退出来看看自己的杰作,然后深深吻了上去,直到玉白的手指受不住抵着晟帝的脸往外推。
贺燕袇呼吸不畅,两眼含泪,怒目而视在晟帝眼里也像撒娇耍气。
他的枕山面色不再淡然,嘴唇湿红得惊人,深浅交错镶嵌着几枚齿印。
晟帝圈着劲瘦腰身的手箍紧了些,胸膛腰腹贴在一块,晟帝不满贺燕袇的亵衣阻隔,一手箍着他,一手把亵衣脱去。
第一次在水中应当不算好体验,脂膏附在晟帝手上,如水就散了四分之一。
晟帝阴沉着脸,着急的抱起贺燕袇。一手揽腰一手揽背,贺燕袇没有抵抗,晟帝很轻松抱起他,放到池边软榻上。
光影重叠,金乌西沉,暖意笼罩整个空间。
晟帝赤裸上身,心里涌出不知名的暖意和难以形容的心悸。他盯着身下浑身雪白,靡颜腻理的青年,忍了忍,终究贴了上去。
脂膏融化,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山川相缪,潘弘揉揉眼,看向昏暗天色中不甚明晰的山脊。
晟帝仍没叫他,潘弘想,以后宫里会多一位金尊玉贵的主子。
那夜后,贺燕袇被接到宫里,安置在正宫内。
初时贺燕袇还没觉得不对,不多时他就知道,原来朱紫国国王后宫有正宫,东宫,西宫三宫。
古往今来,住在正宫的被称为金圣宫。
贺燕袇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竟是气笑了。
原来他填补的重要角色是被妖怪抓走的金圣宫娘娘啊。
贺燕袇既进了宫,皇太弟的诉求潘弘是不会在晟帝面前提了。
亦珍得知正宫有主,还很是欢喜。
少年欢快的进宫给他皇兄道喜,顺带问责潘弘,并打算把贺燕袇给预订了。
他知道以贺燕袇的才气,他皇兄定会重用,若不及早行事,怕就晚了。
亦珍行至殿前,潘弘在殿外侯着,亦珍隐隐能听见他皇兄和人说话的声音。
他奇怪地望着潘弘,一脸娇纵:“你怎么不在殿内侍候?是谁来见皇兄吗?”
7. 第 7 章
哎哟喂,潘弘远远就看见这位爷来了,他苦笑着迎上去,知道逃不过,给亦珍行了一礼后回道:“是金圣宫那位在里面。”
“哦,那难怪。”亦珍笑得意味深长,挑挑眉别有深意地看着半遮半掩的门扉,“原来是佳人在侧,难怪公公都被赶出来了。”
亦珍转了个身,面对毕恭毕敬的潘弘笑道:“公公得努力啊,不然以后皇兄心里眼里就再没你了。”
知道亦珍故意膈应调戏他,潘弘苦笑,躬了躬身:“殿下就别打趣奴才了。”
“啊,那好吧。”亦珍摸着下巴,潘弘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发难了。
果不其然,亦珍质问他:“公公怎么没在皇兄面前说那个贺燕袇的事,难道这样的事公公也不肯替我开口传话吗?”
潘弘笑不出来了,冷汗自额前落下,他俯下身,低声劝道:“殿下,天底下自有更好的人,殿下何必盯着他呢?”
却也不敢说贺燕袇的坏话,毕竟那是天子身边的人了。
“他已经够好了。”亦珍嗤笑,讥讽道:“不过,就算再好,天底下除了皇兄,还有谁是我不能要的?”
潘弘汗颜,“殿下,别说了殿下。”
殿内传来青年的笑声,亦珍终于听出不对,他垮下脸,推开试图拦住他的潘弘。
“滚开,孤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里面!”
潘弘被推到一边,其他人观望后更是不敢再拦。
亦珍横冲直撞闯了进去,看到晟帝腿上坐着的白发青年顿时目眦欲裂。
“你,你——”亦珍直直指着贺燕袇,说不出话,又转向他皇兄,“皇兄,是不是你逼他的?”
“亦珍,别没大没小的。”晟帝自然地搂住贺燕袇劲瘦的腰肢,贺燕袇拍拍他的肩膀,叫他把自己放下去。
晟帝嗔怒地看了眼贺燕袇,不怎么愿意,手上却放开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听到晟帝小声嘟囔,贺燕袇无语,好歹还有个未成年在场。
“什么没大没小的?”亦珍怒气冲冲走上来,双手撑在桌案上,与晟帝面面相对。“皇兄,你不是有皇嫂了吗,怎么还在这和一个男的拉拉扯扯?”
说到皇嫂,亦珍语气缓和了些,“他是长得不错,但皇兄也不能这样啊。等皇嫂诞下皇子,他要怎么看他的父皇,难道像我们看先皇一样吗?”
到底是自己的皇兄,亦珍自然更偏向血缘亲人。
“嗯?”晟帝波澜不惊的的眸子变了变,他狐疑地打量亦珍,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他的皇太弟实在不应该那样单纯。
晟帝一把把刚站稳,正看向窗外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贺燕袇搂在怀中,亲昵的介绍:“亦珍,枕山就是你皇嫂。”
亦珍瞳孔猛缩,大为震撼。
他看了看貌美青年,又看看自己年富力强,英明神武的兄长。
“皇兄,你可以喜欢男人吗?”
晟帝嘲笑他:“亦珍,你也不是小孩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是朕疏忽了,该给你派几个宫女了。”
兄弟两母后去得早,太后常年缠绵病榻,先皇不管他们,宗室忙于争权夺势,竟无一人教导他们床榻之间的事。
晟帝登基后忙于政务,虽有些了解,但公务繁忙,自己也无甚兴趣,后宫也就么这耽搁着,直到遇到贺燕袇。
至于亦珍,他手底下的人都知道晟帝的手段,私以为晟帝厌恶此事,并不敢犯事。
这么一来,亦珍对这方面的了解就更是匮乏了。
亦珍脑子懵懵的,不怎么能用。他垂眼自言自语,“和男人也可以吗?”
他以为只可以和女孩子。
晟帝不想看他犯傻的模样,旋即叫来潘弘,让潘弘带亦珍去挑人。
亦珍脑子昏昏沉沉,跟着潘弘走到半途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我要回去找皇兄!”
他又不是进宫找女人的,他是来找贺燕袇的,皇兄这是干什么!
就算贺燕袇成了他皇嫂,他也还要贺燕袇到他府里玩。
”!”潘弘大惊,顾不得礼法忙拦住亦珍。“殿下,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殿下,容奴才说一句。”潘弘头疼的解释,“金圣宫是陛下的人,殿下您就不该再和他有过多往来了。”
“为什么?”亦珍一脸懵懂,“皇兄说过,整个朱紫国都是我兄弟俩的,贺枕山自然也是!”
在亦珍看来,没什么是不能和皇兄分享的。
再说,他只是想让贺枕山多到他府上走动,或者他自己时常进宫也行。
潘弘无奈,“殿下,这怎么能一样呢?”
他不知如何跟眼前年仅13的少年解释,这也不是潘弘该多说的事。
亦珍似懂非懂,但犹倔强道:“这怎么不一样!”
想到自己从大殿出来时皇兄和贺燕袇的情状,亦珍后知后觉,两颊发红,热意逼人。
“孤不找皇兄了,孤要回府!”
晟帝面上一本正经与贺燕袇说亦珍的事,手却不怎么老实。
贺燕袇跨坐在晟帝身上,雪人一般的人在晟帝手里也融化了。他脸上热意蒸腾,红晕蔓延至脖颈,被逼的双眼含泪,欲落不落。
晟帝起了欺负人的心思,有意为难青年,最后一瞬又掐住贺燕袇,不叫他舒服。
贺燕袇呜咽着拨弄晟帝作乱的大手,晟帝压住他,笑道:“枕山急什么,朕还没怎么样呢。”
贺燕袇仰着头,两行清泪划入发中。他蹙眉睨着晟帝:“你快点!”
晟帝笑出声,也不恼青年忘了尊称,手上动作加快,不多时青年就软倒在晟帝怀中。
“枕山,再过两日就是殿试,你想要什么呢?”
晟帝压着贺燕袇,一手搂着青年的腰,一手箍着青年的背,让贺燕袇整个人都在自己掌握中。
贺燕袇呼吸急促,还在不应期,懒洋洋地推了下晟帝,不愿搭理他。
晟帝不让他离开,侧头细细啄吻。
“好好待在朕身边吧枕山,天下没有谁比朕更富有。”
“嗯。”贺燕袇垂着眼眸,脑袋搁在晟帝肩上,恹恹地回了句。
殿试走了个过场,名次基本和会试一样。贺燕袇被点了状元,探花是丞相家的小公子,榜眼是一三十出头的豪门。
恩荣宴上,着宫装的侍女们端来酒菜,一毫不错的放到桌案上。
新科进士在内侍指引下依次落座,贺燕袇坐在右边首位。左边是晟帝的臣子,新科进士们未来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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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帝和大臣们还没到,新科进士就着座位和左右说话。
今日聚在这或是他们这些人中大多数人最后一次出现在京城。
自此后,扶摇直上,位极人臣还是在偏远小县蹉跎一生就看个人造化了。
多年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两鬓斑白者看着十多二十岁的青年,神色复杂。
艳羡缅怀最后都化作杯中酒,一饮而尽。
内侍唱过后,晟帝带着大臣们进来。
亦珍今日也来了,他亦步亦趋跟在晟帝身后,视线也随着晟帝落在右上首青年身上。
更漂亮了。
亦珍呆呆愣愣盯着白发青年,殊不知他的目光过于赤裸,就连走在他前面的晟帝都皱眉回头看他。
“亦珍。”晟帝叫到,“回神。”
“哦。”
想到什么,亦珍神情落寞,垂着脑袋坐了下去。
晟帝眯眼看了会亦珍,不动声色支使潘弘给亦珍酒里放安神药,宴会还未开始亦珍就睡倒在桌案上。
晟帝放下杯盏:“把皇太弟扶下去安置吧。”
底下暗流涌动,帝王家所有的动作都会被进一步解释,最终解释权永远在最后开口的那个人嘴里。
潘弘冷眼扫过下面,以示警告。
大臣们晃了晃神,又想起晟帝初登基时的血雨腥风。
负责开场的内侍得了潘弘的暗示,请清嗓,唱道:“开宴——”
新科进士们还不甚懂官场的潜规则,稀里糊涂将恩荣宴推向高潮。
酒宴正酣,晟帝左手边的臣子起身,禀报晟帝后给新科进士出题。
贺燕袇被敬了很多酒,头昏昏然,右手撑头身体歪倒向一边。
探花是个有教养的美青年,看贺燕袇似是醉酒,便上前替他挡了几次。贺燕袇还挺喜欢他的,就和他多说了会话。
晟帝坐在上首,余光一直挂在贺燕袇身上,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只叫注意到的人毛骨悚然。
要出题的大人正是探花郎亲爹,他观察晟帝已久,知道晟帝对状元郎态度不一般,所以借着出题的名头把自己儿子拉回原位。
贺燕袇似有所觉,探花郎对诗时往上看了看。晟帝不躲不避,这下直接光明正大的盯着白发青年瞧了。
贺燕袇把脸侧回去,闷头喝酒。依他对晟帝的了解,晟帝绝对吃醋了。
“好!”探花郎做完诗坐下,四下就有人小声为他喝彩。
确实做得好,贺燕袇笑着回敬探花郎一杯。
唇角噙笑、眼底怒火愈盛的帝王捏紧金樽,手背上经络崩起,天子之怒无人能承受。
潘弘小心翼翼侍奉,时不时瞥向犹未知的白发青年。
“陛下?”
潘弘低声询问,晟帝抬手止住他,不让他去做安排。
“朕的状元郎还年轻。”
年轻,爱玩。
喜鲜花美酒,奢靡衣物,往来交友。
贺燕袇身后连绵一片的山茶花逞娇呈美,蔚若锦绣。白发青年坐在花丛中,仿若白色山茶孕育出的精怪,诡异地勾人。
又几杯清酒下肚,贺燕袇双眼微酸,视野朦胧。他再次抬眼左望,面无表情的晟帝端着酒杯敬他。
贺燕袇一怔,动作缓慢地又喝了一杯。
8. 第 8 章
连饮几杯,贺燕袇头脑已经很不清醒了。
白发青年粉红的眸子被水雾侵袭,唇瓣湿润,面色潮红,艳丽逼人。
在国子监祭酒出题时,贺燕袇拿着酒杯伏在桌案上,带着些许轻慢的心,随口对上那位大人出的对子。
国子监祭酒沉下脸,他一向不喜此类悖逆之人:“大胆!殿前失仪该——”
尚未等他说完话,众目睽睽下,晟帝站起身,走下高位。
祭酒以为晟帝亦不喜此人,闭上嘴皱着眉,眼底的得意遮掩不住。
慢慢的,晟帝走到白发青年桌案前,祭酒伸出头想看晟帝会怎么处置这等狂生,就见他千金之躯的皇帝陛下打横抱起醉酒妄言的贺燕袇。
“怎么?”晟帝回头冷冷睨了眼国子监祭酒,“朕的地方还要听刘大人的话?”
刘祭酒胆战心惊跪下,思及暗地里安排的事,还以为晟帝抓住了他的把柄,欲借此机会处置他。
“臣酒后无状,陛下恕罪!”
刘祭酒一遍构想辩解之词,一边为自己脱罪。
晟帝却没再管他,抱着白发青年就离场了。
大开大合坐在边上的探花目瞪口呆,揉揉眼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幕,“这......”
话没吐出就被他上首的榜眼捂住嘴,丞相感激地望了眼榜眼,榜眼含蓄一笑。
至于刘祭酒,丞相意味深长瞥向爬起来躲到后面中年人,这未尝不是陛下的敲打。
感慨一番陛下的英明神武,丞相控住场子,让底下的人继续。
晟帝抱着贺燕袇上了御驾,径直去向正宫大殿。
传旨太监跑得快,在御驾到达前让正宫准备接驾。
灯火葳蕤,烛光将潘弘的身影投在纱窗上。晟帝把美人放在床榻上,吩咐道:“弄碗醒酒汤来,再准备些清淡吃食。”
“是。”潘弘躬身行礼,带上门退出正宫大殿。
日暮时分,光线昏黄柔软。
晟帝吹灭烛火,就着仅剩的光线细细端详美人,意欲找出自己如此痴迷于他的原因。
很漂亮脸,很漂亮的身体,难道就因为此吗?
晟帝不解,却也不愿相信自己如此浅薄。可短短一月不到,除此之外,晟帝不知道自己能因为什么。
他冷心冷性,一见钟情的戏码在他身上上演时,晟帝不是没怀疑过有人下蛊。
可他很健康。
晟帝明确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更加不解。
在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独独喜欢青年之前,晟帝选择先把贺燕袇握在手里。
这么一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想了。
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潘弘惊异回头,却不见人。他顿感毛骨悚然,不过转瞬就有风吹来。
潘弘拍拍胸口,原来是风。
他走过去把门关上,继续在殿外守着。
李炎视线在殿内巡视,最后落在床榻边,他死死盯着晟帝,恨不得上手把男人扒下来。
此时的李炎一身血气,额上莲花状花瓣旋转绽放,不凑近也觉热意逼人。
赤红的绸缎缭绕,李炎瞳孔中焰火燎燎,抑制不住的杀意涌了出来。
晟帝似有所觉,握着枕下匕首回头,与看不见的李炎对上眼。
“发什么疯?你要杀了他?!”
金时岁及时从窗边进来,拦在李炎面前。
黄金般耀眼的头发在暗处也熠熠生辉,金时岁挡住李炎手中冒着火的火尖枪,厉声质问:“你忘了菩萨说的话了吗?”
李炎面无表情,眼神狠戾。他看着晟帝,对金时岁说:“滚一边去,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三太子,这可不行。”
金时岁望着李炎笑了笑,野兽一般锋利的牙齿露了出来。
他拿出风刃宣花斧,朝着李炎:“他是我的人,三太子本就不该插手的。念在同僚的份上,我已经够给您脸了。”
闻言李炎怒意更甚,手腕扭转,火尖枪叉向金时岁。
金时岁面色一变,冷哼出斧。
风火相向,刀光相见,电光火石间,一柄剑劈开二人!
“两位,两位。”一白须白发,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中间拉开两个人,他柔和的笑着,慈祥仁爱。
“两位,今日全当给贫道个面子,别在这打好不好?”
拂尘抵枪,宝剑挡斧,身着道袍,头顶五岳冠。
李炎上下扫视来人,收回火尖枪,冷笑:“你算什么东西,要我给你面子!”
金时岁见李炎不打算再来,往后一步,拱手致谢。
“三太子,贫道不是什么东西。”
老者不怨不怒,眉眼弯弯,牵着二人从殿内消失。
晟帝蹙着的眉直到此时才松散开,床上的青年低声呓语,晟帝伏上去轻轻拍着贺燕袇的后背。
“陛下?”潘弘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出里面的人是否还醒着。
晟帝抬头,朝外道:“进来吧。”
“是。”潘弘端着醒酒汤,“陛下?”
“放下就出去吧。”
晟帝应了声就低下头继续哄着贺燕袇。
青年睡得很不安稳,不知道梦到什么,眼角溢出泪水。
晟帝心里不舒服,索性爬上床把贺燕袇紧紧抱住,“没事没事,朕在呢。”
“在,燕,在……”
“燕辛吗?”晟帝名讳少有人知,突然被叫了名字,晟帝心绪难平。他复杂地望着青年,“朕在。”
贺燕袇听到了他的答复,终于平静了。
看向床边的醒酒汤,晟帝观察贺燕袇情况,觉得不喝也行。
只是,晟帝怕贺燕袇夜里呕吐,夜里时时照看,睡得不安稳。
贺燕袇一夜好眠,就是觉得自己臭臭的,一身酒味。
晟帝被他起床的动静惊醒,看他是睡醒了便放开手。
“朕再睡会,你先起吧。”
贺燕袇坐直,目光在晟帝眉宇眼下流连,那是一片青黑。
他抿着唇,越过晟帝。
潘弘带着侍女们在外面候着,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晟帝起了,端水进来才发现起了的人是贺燕袇。
潘弘一愣,弯腰道:“殿下。”
贺燕袇拂拂手,“噤声,陛下还在睡。”
“啊?”潘弘歪着身子看向内室,贺燕袇避开让他进去看。
潘弘却是不敢进去,看晟帝真的还在睡觉,也不敢多言,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尖,“是。”
晌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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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晟帝终于醒了。
他擦着脸,贺燕袇用了饭回来午休。
“回来了?”晟帝侧目瞧他,看他脸色心情都不错,扭过头去,很突然地说:“你去给亦珍当太傅吧。”
在场的潘弘和贺燕袇都懵了,潘弘不敢作声,贺燕袇却胆大包天。
“陛下,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晟帝薄唇崩起,扔下帕子在水中溅起一串水花。
“朕叫你去你就去!”
贺燕袇看了会晟帝,冷冰冰回道:“遵命,陛下。”
说完便拂袖而去。
潘弘小心观察晟帝脸色,犹疑问道:“陛下,要派人拦住殿下吗?”
“不用。”晟帝捏紧帕子,“叫人跟着他,晚上记得回来。”
“是。”潘弘弓弓腰,退了出去。
他不知晟帝今日唱的是哪一出,猜不透,索性不猜,听晟帝吩咐办事就行。
贺燕袇心中诽腹晟帝喜怒无常,出了皇宫却不知去哪。
他知道身后是晟帝的人,想了想,更不愿回去。
思及晟帝的任命,贺燕袇勾唇一笑,眼底没有情绪。
偌大的京城,总不能没地方玩乐。
贺燕袇随意走动,见到有意思的就停下来看看。他身上没钱,便去典当行典当了发簪,弄了些碎银子来花。
李炎今日无事,行至朱紫国京城头顶就见贺燕袇在一小摊前看木雕。他喜不自禁,咧嘴笑着在一小巷化了形。
“枕山,你怎么在这?”
贺燕袇回头,李炎一身红衣,意气风发。
“三郎?”贺燕袇放下木头雕刻的小土狗,诧异地望着李炎,也不知李炎怎么常常无所事事。
他明知故问:“三郎怎么在这,书院今日休假吗?我怎么不知。”
李炎眼眸颤动,面上一点也不心虚。
“家中有事,我请了假回来。”
贺燕袇觉得好笑,愈发热心肠地问李炎:“哦,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李炎打着哈哈,三言两语编了个借口。见李炎打定主意要藏着掖着,贺燕袇体谅他,也懒得再和他交流。
“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诶——”李炎伸手拦住贺燕袇去路,“枕山上次要去家中做客,不料换个衣服便不见人影了。眼下枕山高中状元,总不能再拒绝让我沾沾喜气了吧。”
李炎实在执着,贺燕袇匪夷地打量他,片刻,笑道:“好啊。”
与此同时,晟帝伏案书写,桌案上,桌脚下,案牍堆成小山。
潘弘抱着新折子进来,放下后立在一旁,和晟帝说:“陛下,殿下去了一个同窗家中。奴才叫人打听了那人,好像来路不怎么清白。”
“怎么说。”晟帝顿笔,剑眉下那双眼十分锋利,仿佛开刃的剑。
“他名唤李炎,据说还有位表兄叫金时岁。他们前月花钱进的书院,殿下离开后他们也离开了。底下的人顺着他们留下的信息去查,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两个人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除了名字和他们自己说的东西,什么都查不到。”
晟帝抬头望向门外,烟岚云岫看不清山势,但晟帝知道,那里青山起伏,山形陡峭。
“他家在哪?”
9. 第 9 章
李炎家和他们兄弟两描述的并不一样。
照他们兄弟两的描述,贺燕袇以为这处房子应该在礼部旁的某一条街上,热闹非凡,房价也很漂亮。
但实际上,李炎带他走入一条小径,各色花卉簇拥,恍若人间仙境。
云烟缥缈,彩霞漫天,贺燕袇思之发笑,肩膀抖得厉害。
李炎不明所以,回头问他:“枕山笑什么,可是觉得不够美?”
贺燕袇手指蜷曲擦去眼角泪水,摇头不语。
他笑李炎伪装都不肯做,京城哪有这样的地方。
哪怕王公贵族、皇子王孙,他们居住的地方也是高墙大院。
再好的景也锁在府内,不肯轻易示人,不愿失了格调。
不多时,面前出现几座宏伟壮丽的殿宇。
红墙青砖于下,碧瓦蓝天于上。难以触摸的天际下,脊兽齐排或坐或立,嬉笑怒骂,嘲弄凡人痴心妄想。
又有杳霭流玉,好似璇霄丹阙。
贺燕袇歪歪头,嘴角吊着一抹笑,浓厚的兴趣从眼底眉梢倾泻。
“这是你家?”
“是啊。”看看贺燕袇的神色,李炎欲笑不笑,一身得意压制不住。他转身问贺燕袇:“如何,可还称心?”
“称心如何,不称心又如何。”贺燕袇弯下眼,上前拍着李炎肩膀。“又不是我家。”
李炎扬眉,张张嘴就想说什么惊天之语。
这时,一三十出头的男人从背后拉住李炎手臂,笑问:“孩儿,这是何人?”
李炎撇嘴,不回头直接说,“这是孩儿的朋友,今日邀他来玩耍一番。”
男人不恼,继续笑道:“那随为父一道进去吧。”
男人身后的景象这才显现出来,近百人的兵将身披重甲,手拿枪戟,威武森严。
贺燕袇瞳孔一缩,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李炎盯着贺燕袇看,担忧他害怕自己,回头就责备男人:“父亲!”
男人面色一滞,勉强挥了挥手,将兵将遣走。他讪笑问道:“可以了吧?我们进去吧。”
李炎哼了声,牵住贺燕袇往里走。
贺燕袇缩了几次,发现李炎越握越紧,神色便冷淡了下来。
冰雪一般的美人冷脸也好看,李炎心里愤愤于青年对他态度不行,视线却死死黏在青年身上。
至室内,李炎的父亲目光在他们牵在一处的手上流连片刻,他捂着嘴轻咳两声:“孩儿,我同你交代两句话。”
李炎不愿离去,男人拿出一精巧小塔。李炎目移,安抚似的拍拍贺燕袇手背。
“你在此等候,我一会就回来。”
贺燕袇看到那塔神色一凝,对这父子俩的身份有了猜测。
李炎是三坛海会大神,金时岁是谁?
可能是贺燕袇神色有些凝重,李炎犹犹豫豫,又不愿去了。
他侧头:“父亲,孩儿有把握。”
李炎不愿去,李靖也不能强逼。
李靖临走前深深望了眼李炎,“吒......孩儿,你有把握就好。”
李靖的话让李炎应激般回身,他双目赤红,怨恨地望着他父亲,“父亲!”
李炎的警告让李靖退去,贺燕袇一言不发,只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李炎收敛情绪,笑着转身,却笑得不怎么好看。
依贺燕袇的身份,他不应该知道天上有哪些神仙的,更勿论神仙的法器和内部恩怨情仇了。
但此时的李炎显然过分应激,甚至想到很多痛苦回忆了。
贺燕袇觉得今日做了个错误决定,想回凡间又要李炎同意,于是关切问他:“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
李炎笑容苦涩,握住贺燕袇玉质般温润的手,摩挲着回话。
“你也瞧出来了?”李炎眼眶发红,鼻子也红了。“我父亲从小就不喜欢我,今日你在,他当在外人面前装一装。一会你去了,他便要打我了。”
说着,李炎另一只手撩起衣袖,新伤旧伤累积在他手臂上,骇人可怖。
贺燕袇一愣,有所察觉,但又不好不陪李炎演下去。
他宽慰李炎道:“你大了,男儿志在走四方,以后出去就是。”
贺燕袇属实不会安慰人,刻意安慰也显得不走心,但李炎很受用。
他感激地望着贺燕袇,如同此生知己。
“枕山待我真好,从没人和我说过这个。”
说罢,李炎拉贺燕袇坐下,将头伏在贺燕袇膝上。
“枕山,你呢,你以后是不是要留在京城做官了?”
问的不情不愿,言辞间完全是对京城的嫌弃。
贺燕袇点点头:“是吧?这就看陛下怎么安排了。不过,君心难测,留在京城也不一定好。”
李炎双眼发亮,猛地抬起头:“这么说,枕山也不想留在京城?”
贺燕袇失言似得为难的笑笑,李炎认为自己知晓贺燕袇的真实想法了,便不为难他作答。
“枕山,好枕山。”李炎又趴回去。“来日我发达了就将你接来,我们同享荣华富贵。”
——
晟帝的人失了贺燕袇踪迹,忙通知宫里。
晟帝震怒,眉眼阴鸷,脸色青黑。
“陛下,想必那李炎是能人异士。”潘弘亦惧怕晟帝,但不言不语氛围更恐怖些。“不如让人找找金时岁,他或许知道李炎把殿下带哪去了。”
晟帝别无他法,挥挥手叫下人照做。
金时岁的踪迹竟是意外的好找,不过个半时辰,金时岁就被带到晟帝面前。
“参加陛下。”金时岁心中没有什么能跪,什么不能跪,只有跪的值不值。
人王鄙薄,寿数不过百年,金时岁不过演了场戏,并不觉得有损身份。
晟帝坐在龙榻上,冷睨跪在下首的青年。
“李炎是你什么人。”
“回陛下,李炎不是草民的什么人。”金时岁缓缓道来,“草民乃东土人士,自小离家拜师学艺。师父带草民一路游历,至贵国是被那李炎看到,他杀了师父,威胁小人陪他演戏。”
“小人不愿,自知打不过他便想随师傅去了。没想到他竟会操控人的邪术,直到两个时辰前草民才挣脱开。”
“知道那人意图,草民也忧心枕山。”
“哦,”晟帝双手合在一处,目光黑沉。“这么说你不知道他在哪?”
“不!”金时岁悍然抬头,与晟帝四目相对。“草民知道。”
晟帝看着他,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好,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金时岁又跪回去:“草民想为陛下祈福。”
“潘弘,传旨。”晟帝不耐地皱起眉,甚至厌恶地扭过头去。“今日起,金时岁就是我国国师。”
“陛下圣明。”金时岁磕了一头,解释道:“那李炎本是天上的哪吒三太子,因思凡闯入人间。请陛下为草民准备上等贡品,草民这就作法,将他所作所为状告天庭!”
晟帝看向潘弘,潘弘亲自跑去准备。
香案放在中央,香炉线香都备好,贡品也拿过来了。
金时岁为难地看向晟帝,晟帝不信神佛,心无敬畏,金时岁只能请他暂避。
“哈哈哈哈哈。”晟帝怒极,反倒抚掌大笑,“朕暂避!好!”
他指着金时岁,“你若找不回枕山,朕就让你避开了!”
潘弘垂下头几欲替金时岁请罪,他心惊胆战观望,生怕金时岁再说惊人之语。
好在金时岁还算是个明白人,当即立了誓,表示带不回贺燕袇,他就血溅当场。
晟帝皱着眉,挥挥手,算是同意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殿内除金时岁外再无一人,他咧嘴无声大笑。
青烟缭绕,金时岁弄了个阵挡住外人,转身从原地消失。
另一边,李炎拉着贺燕袇畅谈未来。
犹记得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设定,两刻钟后贺燕袇便坐不住了。
恰在此时,李靖引了位手拿玉甁,瓶中插嫩柳的端庄道长进来。道长面带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李靖瞥了眼没眼色的李炎,正色说:“孩子,你师父来了。”
李炎见到此人忙起身行礼,而后不情不愿同贺燕袇说:“我先送你回去吧,下次再带你来玩。”
贺燕袇点点头,余光瞥见那道人朝他笑。
雪白的眼睫颤动,贺燕袇回以一笑。
道长觉得他有意思,将嫩柳从玉瓶中拿出来对着贺燕袇撒了两下水,贺燕袇顿感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贺燕袇双手合十,“多谢道长。”
李炎抱着手不渝地看着他爹,以为是他爹报的信。但观音送了这样的好处,李炎也不好说什么。
说是送贺燕袇回去,李炎却并未多送。
贺燕袇出现在小巷里,小巷出去就是礼部对面的大街。
李炎不舍地抱住贺燕袇,脑袋在他脖颈摩擦,撒娇道:“下次再来找你玩哦~”
贺燕袇面无表情推开他脑袋:“下次你来找我。”
别再把他带到天庭了。
晟帝的人热泪盈眶,也不躲躲藏藏了,忙不迭去扶贺燕袇,请他上轿。
十二天了,陛下每日责问,殿下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出事了。
贺燕袇扫过众人脸色,不知具体过了几天,但应该还好。
见青年没有激烈反抗就上轿了,众人心下一松。
宫中有流言说殿下是被仙人带走了,迷了心智,再回不来了。纵然回来,那也不是殿下了。
他们瞧着,殿下还是殿下,与十几日前没什么变化。
心思百转,贺燕袇又回到皇宫。
晟帝面色疲惫,捏着眉心批奏折。写了一大半,晟帝抬头问潘弘:“几日了。”
潘弘回答:“十二天了,陛下。”
“十二天了。”晟帝推开奏折,“十二天还没消息,金时岁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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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别担心了,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潘弘看着天色,“陛下,该用饭了。”
晟帝叹了口气,吩咐道:“拿上来吧。”
潘弘去传菜时,正遇到先贺燕袇一步来向晟帝报信的人。
“陛下,陛下。”潘弘不顾形象大步跑进来,“好消息陛下,殿下回来了!”
“什么?!”晟帝猛地站起身往外张望,脖颈青筋暴起,“那他人呢?”
潘弘喜不自禁,脸都要笑烂了:“进宫了进宫了陛下,稍后就到。”
“好好。”听潘弘说还没到,晟帝连说几个好,再次坐下去。“先不传膳,等枕山一起。”
“是是。”潘弘连连点头,殿下回来了,这饭肯定是要和殿下一块吃的。
晟帝握紧双手,深呼吸,将情绪按捺下去。
“亦珍那边叫人去说一声。”
亦珍知道贺燕袇失踪后来宫里搅了好大的热闹,这下也该让他放下心了。
潘弘笑着回话:“是,该让皇太弟知道。”
瞧潘弘实在笑得开怀,晟帝单手扶额,视线从指缝中露出。他问:“有那么高兴吗?”
潘弘张着嘴笑呢,就感受到晟帝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潘弘浑身一颤,弯腰道:“奴才这是替陛下高兴呢,陛下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有个知情识趣的,奴才能不高兴吗?”
“是吗?”晟帝反问完也没想让潘弘回答,他合上眼。“你们都知道朕怜他爱他。”
贺燕袇下了轿,小内侍引他去见晟帝。
晟帝已然收拾好情绪,永远批不完的折子包围他,听到贺燕袇的脚步声晟帝也只淡淡询问:“回来了?用过饭没?”
没用过,但不饿。
见晟帝如此,贺燕袇也没了和他说话的心情,转身就走。
潘弘目瞪口呆,想不明白晟帝为何如此。
晟帝登基多年,无人敢忤逆他,他不至于连喜欢一个人都要藏着掖着。
不过潘弘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已经犯过错了,不能再犯。
贺燕袇真走了,晟帝脸色青黑,“啪”的一声摔笔而去。
“枕山,你不想朕吗?!”追上贺燕袇,晟帝低头厉声质问。
他眼里密密麻麻全是红血丝,青黑的黑眼圈让晟帝看起来更加阴鸷暴虐。
贺燕袇本要发火,但见晟帝眼下阴影,心里不忍地“啧”了声。
他侧过头,雪白的侧脸朝着晟帝,浓密的眼睫低垂着:“陛下,是您不需要草民。”
听出贺燕袇的怨恨委屈,晟帝抿唇,他伸手去拉贺燕袇,却被贺燕袇狠狠甩开了。
“朕错了,朕不该那么凶你,也不该逼你。”
贺燕袇掀起薄薄的眼皮,得益于天地的钟敏灵秀,才生出这样标志的人物。白发青年有些肉感的唇瓣张合,眼神落在晟帝眼下:“那太子太傅?”
“枕山,这个不行。”晟帝拒绝了他,并给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朕比你大那么多,以后总要有人护着你。”
贺燕袇不问他怎么不直接给自己兵权,只是问他要了另一项权力。
“陛下,臣听闻国内有五个铸钱炉。”
晟帝挑眉,既觉诧异又觉理所应当,本该如此。
“一个在亦珍手中,两个户部拿着,还有两个在朕这。”晟帝勾起唇角,眉梢飞扬。“枕山想怎么拿过去?”
贺燕袇耳廓发热,趴到晟帝耳边低语。
晟帝大笑,拍着贺燕袇后背后腰,抚摸摩挲。
“朕的枕山好会玩,那朕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陛下!”贺燕袇意外于自己还会因为那些话羞怯,他止住晟帝,“您还没用饭吧,臣陪你用饭。”
潘弘远远看着晟帝和贺燕袇说话,听见晟帝的笑声就知道二人已经和好。
他抹去额上不存在的虚汗,心中祈祷别再出现这样的事。
晟帝并非不好奇这十多天贺燕袇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没打算问。
而贺燕袇知道贺燕炘的狗脾性,就等着他自己说,不说就在床上折磨人。
潘弘去传膳,贺燕袇低声问晟帝,“陛下,臣才出去一个时辰不到,怎么就过去十多天了?”
晟帝似笑非笑:“你不知道?”
贺燕袇一脸雾水,无辜弱小。“臣应该知道什么吗?”
晟帝不信,或者说就是不愿意相信。
“你随便跟着人家到家里去,你不知道他是谁?”
贺燕袇睁大眼睛一脸莫名,他反问晟帝:“谁?李炎吗?”
“不然呢?”晟帝听到他说一个时辰的事,心中放下心,来回一个时辰,算算在那也就呆了两刻。“他可不是凡人,他是天上神仙。”
贺燕袇眨眨眼,好奇道:“那他是谁?”
晟帝突然变了脸色,又不悦道:“你还想知道他是谁,你是不是后悔回来了!要是朕不找人接你,你就要在天上长长久久做神仙了!”
10. 第 10 章
“草民不敢。”
贺燕袇别过头去,蹙着眉,脸颊肉鼓鼓的。
他年纪小,身量都没长定,这么站在晟帝身前,雪白的脸在阳光下透出青紫色细小血管,脆弱像尊瓷器。
然而他眼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贺燕袇脸色冷淡,眼神更是肃然坚定。
晟帝从背后望着贺燕袇,他本就为自己没控制住的疑心暗悔,眼下他的爱卿又生气了。
晟帝叹气,更悔了。
听见晟帝叹气,贺燕袇转过身,认真对晟帝说:“陛下把草民赶出宫去吧,省的陛下总有怨言。”
“朕没有,朕错了。”晟帝拉起贺燕袇的手,低声道歉。“那两个铸钱炉不是朕不直接给你,只是还要问问宗室的意思。若不提前知会一声,他们要在后面议论你了。”
“哼,陛下何必多此一举。”贺燕袇不给他牵手,冷笑道:“陛下既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还怕人说了?”
“枕山,”晟帝无奈,他把贺燕袇掰回来正面对着自己,低头直视贺燕袇粉红的眼珠“你明知朕不是那个意思。”
贺燕袇不语,晟帝见状半推半抱,将人带回去用饭。
御膳房的人早在外面候着了,潘弘摔着拂尘出去,对那小宫女说:“进来吧。”
走了几步,潘弘没听见脚步声,回头就见送饭的小宫女愣在原地。
潘弘皱着眉“啧”了声,又过去拉了把宫女:“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哪个姑姑下面的?”
小宫女颤了颤,身体瘦小,抖起来潘弘都怕她折断了。
“好了好了。”潘弘翻了个白眼,不耐地扶住她,“抖抖抖,抖什么?都没调教好,怎么就来陛下面前了?”
小宫女弱弱往后一缩,硬是不回话。
“得了得了,滚下去吧。”
潘弘心烦,还担心她这会进去得罪晟帝,搅得所有人都不安生,于是把托盘抢过来自己端了进去。
晟帝抬眼见今日是潘弘亲自端饭上来,眯了眯眼,到底没说什么。
放下托盘,潘弘抬头请命:“陛下,今日奴才来试毒?”
照例谁送饭来谁试毒,可今日送饭的小宫女都没进得了大殿。
晟帝把玩着贺燕袇双手,目光却落在一边。突然,晟帝对一站在角落的小内侍道:“你来。”
那人是潘弘干儿子,晟帝慢悠悠补充了句:“中原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朕平日也没见你让他做什么,今日就让他来吧。”
感觉晟帝此刻心情还不错,潘弘笑了笑,“陛下肯用他是他的福分。”
小内侍尚有些不知深浅,听晟帝这么说就憨憨地上来,也没行礼,径直就打开盛粥的罐盖。
潘弘看他拿起勺就要就着罐子直接喝了,眼皮跳了跳,忙拐了小内侍一下。
小内侍不明所以,手停在半空,呆呆看着他师傅。
潘弘怕晟帝怪罪,急忙夺过勺子:“陛下,还是奴才来吧。”
“还是臣来吧。”来人是金时岁,他不知何时闯了进来,还龇着大牙笑得灿烂。
众人惊异地望着金时岁,金时岁精准对上贺燕袇的眼,笑容不变,眼神却很忧郁。
贺燕袇不知他唱的哪出,默默移开视线,并在心中给予差评。
又来个有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辜负金时岁了。
片刻后禁卫军追过来请罪,健壮儿郎一下子挤满金殿。
晟帝端坐着,面露不虞,很是威严。
“今日值班的侍卫各领二十大板。”
金时岁倒也乖觉,这会知道不说话了。
十几个禁卫军怒目而视,喷薄欲发的肌肉朝金时岁叫嚣。金时岁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往帘幕后躲了躲,唇边挂着可有可无的笑。
不过在禁卫军看来这就是挑衅。
禁卫军里的可不是普通人,这些权贵子弟脾气大得很,眼看他们就要在这闹起来,晟帝厌烦抬手:“好了,下去吧!”
这不是晟帝想看的,也不是他想花精力处理的,晟帝按着太阳穴想。
禁卫军出去后,晟帝看向金时岁,目光自上而下扫视,若是平常人早就害怕地请罪了。
“国师叫朕好等。”
金时岁含蓄地笑笑,也没说若不是他自己出现,晟帝已经忘了他的事。
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眼珠子在一些视角下泛着金光。“臣幸不辱命。”
“嗯。”言及此,晟帝拍拍贺燕袇左肩,脑袋靠到贺燕袇右肩告诉他:“就是国师把你带回来的。”
“是吗?”贺燕袇薄薄的眼皮撑起,颇为意外盯着金时岁看。
晟帝观他看的久了,郁闷地咳了声。
贺燕袇收回视线,侧头问晟帝:“陛下,这又是何缘故呀?”
这不用晟帝亲自开口,金时岁抢着解释道:“也是那李炎做的孽!”
瞥了眼晟帝的神色,金时岁把要说出口的称呼吞回去。
“殿下有所不知,我原是随师父游历天下。但那李炎思凡下界,杀了师父,还强迫我帮他演一场戏。我本想随师父去了,但又怕他去害别人,这才一再忍耐。”
“索性前些日子有殿下帮忙,他终于不能再任意兴风作浪了。”
金时岁说的自白贺燕袇是一句不信的,但李炎不能随意下界贺燕袇信了。
西天取经是大事,哪能让一个哪吒弄坏了?
“原来如此,国师卧薪尝胆,辛苦了。”
晟帝此时倒是风轻云淡地接了一句:“现在去找你师父尽孝也不错。”
金时岁眨眨眼,委屈辩解:“陛下,我若去了,师父的衣钵便无人承继了。等十年八年后臣将平生所学传给弟子,那时臣才能问心无愧去孝敬师父。”
“国师帮了朕一回,朕也帮国师一回。”晟帝想到什么,笑的莫名,他对潘弘道:“国师要尝就给他尝吧。你侍奉朕的时候多了,就莫与国师争这会了。”
潘弘将勺子奉给金时岁,望着金时岁的眼睛真诚感慨:“国师大人深得陛下信任啊!”
金时岁拿着勺子,心中哂笑。吃了亏还不能动手,啧。
“谢陛下隆恩。”
金时岁说完便用小钵盂尝粥,刚喝下去,众人还在笑呢,金时岁就口吐鲜血,嘴唇发黑,倒地不起。
潘弘大惊失色,连忙叫:“来人,来人!护驾!”
晟帝黑着脸拦住潘弘,他走到金时岁身边,翻开金时岁眼皮看了看,吩咐道:“传太医。”
“是是!”这会潘弘的小徒弟机灵了,领了命就往太医院跑。
贺燕袇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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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下巴半伏在桌案上看热闹,绸缎一样的头发因为他的动作垂到绯红地毯上。
他是不相信金时岁会死的。
不过,金时岁是不是知道,或者猜到什么,所以才主动试吃的。
乌泱泱的太医拎着医药箱急匆匆赶来,领头的须发皆白,资历深厚。
“陛下,陛下呢?”他四处张望,老眼昏花看不清躺在地上的不是晟帝,五体伏地趴在金时岁身体上痛哭流涕。
“嗯?”不过一瞬,老太医就立起来了。
他疑惑的皱鼻子,双膝还跪在地上,嘴里喊着:“不对,不对,这不是陛下的味道!陛下,陛下,您在哪啊——”
晟帝无言,半蹲在老太医对面看他,等老太医终于发现认错人了才幽幽道:“朕在你对面。”
“陛下,陛下啊。”老太医拉起晟帝手腕就给他诊脉,诊脉完又翻看晟帝眼珠、舌苔。“好好,陛下龙体康健,鼎盛春秋,就是肾火偏亢。”
晟帝站起身,回头看着贺燕袇,“朕没事。”
老太医不依,“陛下,陛下——”他站起身,追到晟帝身后,“陛下实该扩充后宫,养育子嗣了——”
“陛下恕罪,父亲年纪大了。”老太医的儿子也在太医院任职,看他父亲又开始了,忙不迭去拉人。
晟帝摆摆手,“无妨。”他指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金时岁,“给他看看,有人下毒,他试吃了。”
“是,陛下。”小太医扶着他走路颤颤巍巍的父亲,老太医甩开他儿子的手,“我能行。”
摸上金时岁的脉,老太医闭着眼说:“毒应当是中原流出来的‘见血封喉’,入体后当即毒穿六腑,最后五脏流血而死。”
“嗯。”晟帝舀起勺粥,漫不经心问:“这么说国师没救了?”
小太医回:“照理来讲是的。”
“哦,”晟帝放下勺子,勺子击打罐壁,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扔掉吧。哦,不,厚葬国师。”
潘弘犹在后怕,就听晟帝叫他:“潘弘,送饭来的人呢?毕竟差点死的人是你。”
“回禀陛下,是个面生的宫女。”潘弘自认逃不脱失察之罪,晟帝问时答得心虚。
晟帝睨了他一眼,冷不丁问他:“怎么,心软了?”
潘弘低头,嗫嚅半晌张不开嘴。
“得了吧,朕还不知道你?”晟帝坐回贺燕袇身侧,柔声问他:“可吓到了?”
贺燕袇摇头,雪白的脸看不出什么变化:“还好。”
晟帝仔细看他的爱卿,瞳孔也没什么变化,确实不想受到惊吓的样子。晟帝又问:“饿吗?”
贺燕袇也摇头:“不饿。”
晟帝失笑,撩起贺燕袇垂落在地面的头发,“这么大人了,怎么也不注意点?”
贺燕袇看了他一眼,拿回头发。
晟帝再次问:“那枕山要什么?”
贺燕袇没忍住翻白眼,认真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要。”
“哈哈,那好吧。”晟帝深感遗憾,“朕的枕山什么也不要啊——”
晟帝目光飘向潘弘,轻飘飘问:“潘弘,那你呢,你要什么?”
潘弘跪下请罪:“奴才一定抓到那人!”
晟帝眼眸深沉,扫过潘弘时随意道:“去做吧。”
11. 第 11 章
老太医等晟帝吩咐完,摇头晃脑喊住面带隐秘微笑动手抬走金时岁的侍卫,“住手,还有的救——”
“还有得救?”晟帝挑眉,语气略带遗憾。
“还有得救。”老太医坚定地说,“他与常人不同,方才我又摸了一次脉,他自己活了。”
“活了?”贺燕袇站起身,倚到晟帝身边,直勾勾盯着金时岁,开口说:“如此诡异的事,陛下,他莫不是妖怪?”
晟帝搂着他爱臣的腰,下巴亲昵擦过贺燕袇额头,“枕山所言甚是有理。”
“常人哪有两条命,留下此人恐怕有损国运。”
意思竟是要把金时岁杀死了。
“咳,咳咳咳......”金时岁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淤血顺着他唇角滑落,他骤然坐直身子,口喷鲜血。
贺燕袇喃喃低语:“真活了......”
晟帝面无表情:“是活了。”
老太医上前扶住金时岁的肩,另一手摸着金时岁颈动脉,抬眼问晟帝:“陛下?”
晟帝挥挥手,搂住贺燕袇坐回去。
“国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师父在天上保佑着,朕必然全了他们师徒情分。以后就安置在摘星楼吧。”
摘星楼是先帝为求长生所建,选址偏僻,交通困难,在京城对面的高山之上。
晟帝又道:“选几个机灵的送去陪国师,让他选一个传道。”
不过三言两语,众人就知道这位国师以后没什么前途了。不过他也是咎由自取,谁叫他沾染不该沾的人呢?
“枕山?”金时岁可怜巴巴望着贺燕袇,唇角带血,一脸羸弱。他期待地盯着贺燕袇,想听贺燕袇说些什么。
贺燕袇眯起眼,若有所思。想了想,他决定支持晟帝。
“陛下也是为了你好。”
“枕山!”金时岁瞪大眼珠不敢置信,一脸失魂无措,仓皇落魄。
金时岁长得文艺忧郁,带着股缱绻书生气。光线好的时候,他的瞳孔透出金黄色,隐隐绰绰的勾搭人。
他很清楚自己这幅面容在什么角度下最漂亮,金时岁刻意侧身,45度回头一移不移望着贺燕袇。
贱人!晟帝几乎忍不住呵斥出声。
就知道勾引人的下贱货色怎么配在他眼前晃荡!
晟帝忍住怒火,脸色平静:“来人,把国师带下去好好安置。”
贺燕袇拧眉瞥了眼晟帝,搂的太紧,他不舒服。
见已无可转圜,金时岁冷脸翻身,动作干净利落,很具美感。
他泫然欲泣瞟向贺燕袇,贺燕袇仍旧没有别的反应。金时岁这才变脸,他厉声斥责晟帝:“不知好歹的东西!”
“别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哼!”
风卷落叶,殿内留下一地灰尘,再看金时岁,他已不见踪迹。
除去先帝,还没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晟帝。
晟帝一脸惊诧地看着贺燕袇,心下想金时岁会的他也会,于是晟帝平静的声音中带点惊叹:“卿说的不错,他果真是妖怪。”
贺燕袇无甚反应,拿起把银勺舀粥。
“诶,”晟帝被吓一跳,手速极快握住贺燕袇的手,面露不悦:“枕山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勺子会不会变色。”贺燕袇不解,不过还是顺从的丢下勺子。
金时岁腾云驾雾,黄金瞳和尖锐的牙齿完全漏了出来,头发炸起。
佛光普照,面容慈悲,清丽出尘的女菩萨落到金时岁身前,挡住去路。
“怎么,算计一通也没得到想要的?”
金时岁顿住,对着女菩萨抱怨:“师父,那个狗皇帝就是有病,我好心帮他,他倒想我离远远地!”
女菩萨但笑不语,手指了指下界。
金时岁打眼一看,是块钟敏灵秀的风水宝地。其间小妖漫步,清泉涌越,一花一草好似瑶池仙株。
再细看,正在朱紫国城外,距京城不到三十离地。
金时岁嗤笑,这般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他双手合十,朝女菩萨弯腰道:“菩萨慈悲,我便在此等候取经人。”
“那朱紫国国王命中有难,你来度他。”
除此,女菩萨不再多说,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金时岁折身,纵身一跃,跳下云层。
浓云般的头发散落一地,金时岁心烦意冗,打了个响指化作虎头。
他在林间漫步,瞧见个小妖还挺机灵,便抓到身前:“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腿脚乱踢,涕泗横流,发出哇哇怪叫:“不要吃我,虎大王不要吃我呀!”
“住嘴!”金时岁一个响指,小妖现出原形,原来是只黑毛小豹子。
小豹子突然离地,四肢在空中蹬了两下,只能踢到空气。
它懵懵地望着金时岁,泪珠子啪塔啪塔掉。恐金时岁要了他的小命,小豹子又惊又惧,想晕晕不掉,瞳孔张大,无可奈何。
终于安静了,虽然是被吓的。
金时岁满意的点头,问小妖怪:“修炼几年了?”
小妖怪四肢僵直,听到这句话还以为金时岁嫌他道行浅可能就不吃了,于是急忙答道:“刚修出人形呢大王,我不好吃啊!”
是有点小了,金时岁摩挲下巴。
“算了,就你机灵点。”在小妖怪装死之前,金时岁的话终于让小妖怪明白了他想干嘛。
“最好的洞府在哪,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大王的贴身跑腿了。”
小妖怪挣扎落到地上:“大王大王,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黑毛小豹子四条腿在林间穿梭,金时岁瞧他体型小巧,确实不像修炼多年的样子。
“诶,”想问他那洞府还有多远,金时岁又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小东西名字,于是转而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黑毛小豹子回头谄媚一笑,声音清脆。
“回大王,小的名叫有来有去!”
金时岁面露难色,“好别致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我娘!”黑猫小豹子骄傲地大声答。
“好名字......”
金时岁无力,也不好提改个名字的事了。
得了大王的肯定,有来有去脚下生风,轻快的不行。
“娘亲也说好名字,有来处有去处,出了家有朋友,想家了还能回去......”
有来有去引金时岁落到一冲天占地,崖石磷磷,陡峭难行的地界,放眼望去郁郁苍苍,各色树木花草围绕。
若非有来有去引路,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来。
金时岁抱手立在崖边,赞道:“好地方。”
“可不是呢。”有来有去化作人形跟在金时岁身后,“洞内还有天然泉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甘甜清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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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
金时岁意味深长偏头瞧他:“这么清楚,这是你家?”
有来有去低下头,沮丧道:“原是我家,后来旁边山里的大王过来了。他杀了我娘,我也没家了。”
金时岁收了笑,“既如此,那我就当做一桩好事。”
言罢,金时岁翻腰跳下。那洞府名字就在崖上:“麒麟山獬豸洞。”
金时岁停在半空,“合该是我的地方。”
有来有去站在崖上焦急等待,不多时金时岁提着一条巨蛇尸首出来。他将蛇尸丢在有来有去面前:“就是他?”
“是他是他,大王真厉害!”
妖界弱肉强食,谁厉害谁就是头头,有来有去自认抱了个好大腿,由内而外地感到开心。
——
近来京中盛谈是宫中出现的新殿下,众人知他科举入仕,三元及第,而后授官太子太傅,拜户部尚书,富逾王侯。
又闻其面容出众,是位白子,若妖若仙。晟帝一见他便心生喜爱,从此荒芜朝事。
“以色侍人的佞幸小人,实为我辈所不齿!”
青年抛下酒杯,愤愤不平。
“陛下也是位英明君主,本是我国幸事,如今怎会因一貌美男人做下这等千古骂名之事?”
实在匪夷所思,越说越激动,青年站起身,却在那一瞬僵直身子。
众人不解,笑他:“怎么,站起来就不敢说了?”
“是啊是啊,难道你也怕他?”
青年张张嘴,吭哧吭哧说不出话,脸胀的通红。
片刻后,他高声喊:“参见殿下。”
众人这才发现皇太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面色阴沉,冷冷地盯着他们看。
皇太弟身后,一绯衣白发的青年清清冷冷站着,好像他们议论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已入深秋,青年身后萧萧瑟瑟,满眼金黄枯褐。
再回神望向青年,分明极艳的颜色,却被他压了下去,透出清寂。
或许,他也不是自愿的。
三元及第,那么好的才华,偏偏又生了这般好模样。
好儿郎哪有愿意以色侍人的,只不过权势不及,无法反抗罢了。
再者,听说陛下威胁过公孙家。
青年出身寒微,公孙百里险些收他做义子。若这么走,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唉。”
有人低叹。
万般不由人,若他是今上,他瞧见这般好颜色,必定也把持不住。
亦珍怒火中烧,见他们有人行着礼竟还呆呆愣愣看着身后的青年,愈发气盛。
“你们叫谁殿下?难道这里只有一个殿下吗?!”
虽亦珍不愿称贺燕袇一声皇嫂,但贺枕山毕竟是皇兄心爱之人。
他亦珍可以不叫,别人不行。
众人却以为亦珍不满白发青年入主中宫,有意为难。
先前吭哧吭哧说不出话的现在脑子又能用了,他带头喊:“参见殿下,参见大人。”
白发青年或许也不愿被人喊殿下,只是没法表露出来罢了。
这么喊也对,在座的都无官职或官职低微,都是十多岁的勋贵子弟。
然而亦珍还是不满,要发火,贺燕袇又拽住了他。
“殿下,正事要紧。”
亦珍瘪瘪嘴,委屈地看向贺燕袇:“好吧,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