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第一婿》 第一章诈尸 大明洪武二十九年,夏! 燕京!门头沟! 云家庄一户三进青砖大院里面白幡招展唢呐声声,阖家丫鬟仆役全都系着孝带,正堂中黑漆令牌前一个三十许人的少妇带着五六岁的小丫头痛哭流涕。 “老三家的,你这样会哭坏了身子。” “别劝了,让她哭吧。老三跟着燕王爷打仗打没了,现在家里唯一的男娃又淹死了。 这才几年,爷俩一前一后都去了,她今后带着个丫头可怎么过呦!” “哎……只留下一个小丫头,老三这一支的香火算是断喽。” “家里没男人了,可不就是绝户……” 几个中年黑衣人簇拥着一位老者走进了院子,仆役丫鬟们见了赶忙躬身施礼。 当中那老者狮鼻海口,双耳带廓伦。虽须发皆白,但一双眸子神气十足。 行进间走路挂风,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与威严,一看便知是久居上位之人。 那些在灵堂前嚼舌头的婆子们见这老者,立刻做鸟兽散。仆役们更是战战兢兢,低垂着脑袋不敢大口喘气。 “老太公您德高望重,能亲自来看这孩子最后一眼……云大替战死的弟弟和夭了的侄儿,拜谢老太公!” 跨院里正在吃酒的云大赶忙小跑出来,撩衣襟跪倒在地,慌急的给云家族长云老太公磕头。 云家老太爷扭头避过泔水一样的口臭,狠狠剜了一眼云大。 “云家老太公致祭,家属答礼!” 云王氏赶忙拉着小丫跪倒在地上给老太公叩头:“多谢老太公!” 小丫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多谢老祖,小丫给老祖磕头!” 云老太公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打开:“岁次乙巳,孟秋之月,朔风凄切,白露凝霜。 云氏族老云翳拄杖临江,泣血焚香,谨以清酌庶馐,致祭于玄孙云烁之灵曰: 呜呼! 吾孙烁兮,幼而聪颖,长而温良,族中皆称其慧。 奈何天不假年,遽罹沉渊! 溯彼壬午,嬉戏于波,蛟龙突噬,魂归渺茫。 闻者断肠,见者掩涕,吾老朽之身,何堪此痛! 今者灵柩将发,黄泉路远。 汝母哭损肝肠,汝妹嗷嗷待哺。 吾虽耄耋,犹望尔承欢膝下,孰料先赴泉乡! 呜呼哀哉! 伏惟尚飨! 云氏族老云翳,泣血顿首,百拜诸神!” 祭文掷入瓦盆化为飞灰,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便是人间惨事。家中族长亲自致祭,更是给足了死者家属面子。 云王氏拉着小丫,再次跪倒在地上给云家老太公叩头致谢! 一股阴风忽然袭来,直吹得瓦盆中纸灰打着旋蒸腾而起。 灵堂内的人慌忙以袖遮面,生怕落了一脸灰。 谁也没有注意到,棺材里躺着是少年郎,手脚忽然动了一下,眼睛蠕动似乎随时会睁开。 云老太公伸出枯树皮的一样的手,一手拉起云王氏一手拉起小丫:“王氏! 你嫁入我云家十几年,为我云家哺育一儿一女。 老三去了之后,你勤善持家恪守妇道,老三的产业在你的操持下多有增益,这些都殊为不易。 可怜你丧夫丧子,仅有幼女傍身。 咱们云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也算是诗礼传家。 决计不会让你一介妇孺孤苦无依生计无着,更不会让你回到娘家寄人篱下。 昨夜老夫与几位族老公议,你家在河边的百亩水田,就由你家大伯云大负责操持。 至于你家的京城的两间铺面,也由你家大伯负责经营。 你与小丫的生活用度,自然也由你家大伯一应照拂。 他是大哥,这些都是应有之意。 这样,既解决了你母女二人的生计问题。也不致使族中田产荒废,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与小丫的将来考虑……” 云家老太爷鹰隼一样的眸子死死盯着云王氏,深邃的法令纹隐隐带着狰狞。 灵堂里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敢看老太爷一眼。只有云大想笑又觉得不妥,一脸大便不畅的模样站在一边。 云王氏听到这里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德高望重的云家老太爷,转头又看了看努力憋住不笑的云家大伯云大,一股凉意从心底涌起。 家中男人死绝便为绝户! 绝户财产自然由族中公议处置,甚至遗孀都可以由族老指给族中子弟续弦。 反正,肉要烂在锅里,肥水无论如何也不能流到外人的田地里面去。 他们……他们这是要吃绝户! 想到这些年自己辛苦经营盘下的店铺上等水田,都会落到狂嫖滥赌,已经靠典当家产过活的云大手里。 云王氏的眼神开始犀利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云王氏身上,都在等着听她如何说话。 两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一前一后的搭上了棺材板。躺在棺材里的少年郎猛的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直勾勾的,满是黑眼仁一丝眼白不见。 “呼”一口浊气喷出,已经死去三天的少年直挺挺如僵尸般居然坐了起来。 灵堂里云王氏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站起身:“老太公,您老德高望重。 按理说,媳妇应该遵从您的意思。 可如今我儿尸骨未寒,族中就这样急吼吼的处置我家的地与铺面。 太急了点儿吧!吃相太难看了点儿吧,就算是为了云家的脸面,能不能等到我儿盖棺入土之后再提? 老太公,您这样处事将来如何服众?”云王氏不卑不亢。 她知道,这事情就算告到官府也打不赢官司。现在只能想办法拖延,拖延总比拒绝要容易得多。 “呃……!”云家老太公一时无语,布满老年斑的脸上全是尴尬。 当年在山上一时放纵,与侄媳苟且生下了云大这个蠢货。 这些年利用族长的权势,没少帮衬云大。 怎奈云大这个蠢货,除了好吃懒做之外还狂嫖滥赌,生生把自己的老娘媳妇气死。 不但祖宗留下的田产被他败光,甚至还欠下燕京城里贵人的赌债。 如若这两日不还,就会被贵人告官捉拿下狱。 不然,他也不会这样急吼吼的在出殡之前便想将此事定下来。 本想着趁云王氏神志惧悲,把事情搞定。谁料想这女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老三家的?你这是怎么跟太公说话呢? 太公也是为了你和小丫好,今后也有个人照顾。”云大站在旁边,拿出大哥的气势,大声呵斥着云王氏。 他老婆三年前就被他气死了,早就打上了这个能持家守寡弟媳的主意,只是一时没有机会下手。 现在趁着侄子溺亡,只要把家产弄到手,带着个拖油瓶的云王氏还不是得被他拿捏在手心里。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是守寡时间长了熬不住,外面有人了? 燕京城里都传遍了,她和那个王掌柜,名为姐弟,实为……呵呵!” 村头张寡妇两片薄嘴唇一张一合,语不惊人死不休! 自从云王氏撞破了她和云大的奸情,她就恨不得云王氏立刻死掉。 她这么一说,立时群情哗然。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王氏,没想到平日里恪守妇道的云王氏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你……你们……!”云王氏气急,他们居然下作到拿自己哥哥作伐的地步。 就在云王氏气急,想要冲上去撕烂张寡妇那张嘴的时候。 所有人都愣住,眼神逐渐从惊骇变成了恐惧,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诈尸啦!” 所有人如同受了惊的马蜂一样四处乱窜,年迈的云家太公居然不用人搀扶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从棺材里面伸出来! 第二章重生 云王氏转过头,看到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儿子云烁正笨拙的从棺材里向外爬。 紧握着娘亲衣角的小丫,一声欢呼跑过去吃力的帮忙。 饶是自己的亲儿子,云王氏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心脏骤停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烁儿!” “娘!”云烁拉住云王氏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云王氏握着儿子的手,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 “烁儿!烁儿!是娘的好烁儿又回来了! 哈哈哈,我的烁儿活过来了,哈哈哈!” 见到儿子死而复生,云王氏嘴里带着笑眼里流着泪。脸上表情极不协调,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她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儿子,理论上来说已经不算是她的“儿子”。 至少从精神上来说,不算是她纯粹的儿子。 云烁无奈的看着边哭边笑的老娘,自己好端端的一个某点中文网写手。 写作十年扑街作品无数,好不容易熬到一本书八千均订,眼瞅着成神在望。 却没想到被一个雷劈穿越了,刚刚穿越就碰到有人谋夺家产的大戏。 妈的!那是老子的钱! 躺了两天刚刚复活,气血还没完全贯通的云烁僵尸一样挺直了身子,努力保护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产。 灵堂里! 母子兄妹三人抱在一起,气氛诡异,场面温馨! “诈尸了!诈尸了!快去请张道长来,快去请张道长来!” 云大吓得六神无主,刚刚逃得太过慌急,居然将云家老太爷推了个跟头。 云家老太爷被人搀扶起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才将他从慌急之中抽醒过来。 “扶我出去!”云烁感觉这具身体气血还未完全贯通,走路腿都是直直的挪。 那姿势,看着跟痔疮发作的僵尸似的。 如果被云大趁机蛊惑愚昧的村民,联合什么张道士给活体火化了,那他娘的太遭罪了。 云王氏搀扶着云烁的手臂,小丫托着他的屁股,腮帮子鼓鼓的帮着使劲。 云烁走出房门,看着满院子惊恐后退的人,吃力的抬起手拱了拱:“ 各位乡邻! 我云烁没有死,只是被水呛得昏迷了而已。 不信你们看,如今我站在阳光之下,地上又有我的影子。 证明我云烁非鬼,也不是什么僵尸。大家不要怕,我是活人,正正经经的大活人。” 云浩一边说,一边吃力的伸出手,熊猫一样的对着大家挥手致意。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诈尸这种传说中的事情,即便是最为年长的云家老太公也是只听过传闻,没见过真事儿。 不过云烁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不管是僵尸还是鬼都是至阴之物,不可能站在大太阳地底下面对众人。 “哪有呛水三天还能活的人? 这分明就是诈尸,三天前我帮着入殓的,那时候用手探过鼻息,根本没出气也没进气。 什么人能三天不喘气?不是诈尸,还是啥?” 云大的老情人张寡妇指着云烁,薄嘴唇再次发威。 云烁看着张寡妇,冷笑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寻到张寡妇的傻儿子憨牛。 他已经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就是说那死鬼知道的事情,云烁也都知道。 混网文圈的哪有几只好鸟,混迹其中十年的老扑街,更是早被熏陶得极度腹黑。 鼓捣点儿阴谋诡计啥的,这都是基本技能! 憨牛是真的憨,先天大脑没发育小脑没发育完全。这货身高足有两米开外,一身腱子肉壮硕得如同施瓦辛格。 不管春夏秋冬,总是赤裸上身,只是下身穿着一条旧裨裤遮羞。 尤其这厮肚囊宏大,吃多少都吃不饱。拳头大的馒头,扔嘴里最多嚼两下便不见了。。 一顿饭三十个馒头打底,就这还说掂一口,吃个半饱。 张寡妇一介寡妇,又没有云家的财力,哪能养得起这么个吃货。 自从懂事起,憨牛就东一家西一家的干活儿混饭吃。 后来张寡妇索性不管他,任他如同乞丐一样满庄子乱窜。 云王氏可怜他,家里有什么活计便找他来做,给口吃食算是工钱。 总算是没让他饿死! 算起来,憨牛在云家吃的粮食比自己还要多些。 以前云烁也看他可怜,经常给他几个馒头或者饼子,以至于憨牛每次见到云烁都如同见到了亲人一样。 云烁对着憨牛招了招手:“憨牛不怕,过来,我给你鸡吃。” 给了小丫一个眼神儿,小丫立刻跑到灵位前的供桌上,捧了烧鸡跑回来。 “呵呵!好……”听到吃鸡,憨牛的口水不可抑制的顺着嘴角往下淌。 “憨牛,不能去,不能去!”张寡妇用力拉着憨牛。 可她哪里能拉动施瓦辛格一样的壮汉,反而被憨牛拖着走向云烁。 看到云烁在阳光下一丁点儿都不阳光的脸,张寡妇吓得松开手。任由儿子走向“僵尸”,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跳脚高喊:“憨牛,回来。” 看到憨牛走向云烁,众人不明白云烁要干嘛,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云烁看到憨牛走到跟前,流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丫怀里的烧鸡。 撕下一条鸡腿在手里晃了晃:“憨牛,我问你。 天上月亮圆圆的那天晚上,谁去你家了?他和你娘都干了啥?” 说完,便将鸡腿递给了憨牛。 憨牛接过鸡腿,直接往嘴里一塞,连肉带骨头嚼。“嘎巴”“嘎巴”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憨牛是实诚人,既然吃了人家的鸡腿,自然要为人家办事。转身指了一下云大:“他,他来我家。 他骑在身上打俺娘,俺娘疼的直叫唤!” “嗡!”院子里如同飞进来十万只苍蝇。 吃瓜群众们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云大和张寡妇,个别悍妇还面带坏笑的看向云大的…… “你……你,你胡说。憨牛,快回来。 他是僵尸,他一会儿会咬人。”云大也顾不得那么多,跑过去双手拉着憨牛,企图将憨牛拖走。 可他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怎能拖得动憨牛。 憨牛甩手就将云大抡飞了! “俺要去帮俺娘打他,娘不让,还打俺的头。” “嗡!”这一下,院子里的“嗡”“嗡”声更大了。 每一位吃瓜群众眼里都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希望这傻孩子再多说点儿。 “憨牛!”张寡妇这一声叫得堪称惨绝人寰,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 就连云烁也有些惊! 我操!这是不付费能听的? 老子在某点写书都不敢这么写! 云烁很想听下去,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劲爆的消息。 第三章这是不付费能听的? 少了一条腿的烧鸡,整个塞进憨牛手里,就盼望着这货再多些劲爆猛料。 憨牛吃的相当豪放,整只鸡连皮带肉带骨头塞进嘴里,嚼得滋滋冒油。 随着烧鸡的消失,一群人八卦之火已经无限接近烈火焚身四个字。 “昨天晚上,他也来找俺娘了。俺看见他跟俺娘打架,娘被打得直叫唤。 俺去帮俺娘,娘还不让!” ……! 整个院子安静了! 不少少女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只是手指缝叉开的有些大。 云烁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这他娘的付费也听不着这么劲爆的。 没想到啊!明朝的人就玩的这么花! 看向云大的眼神儿,也不禁充满了羡慕、极度、恨! “他跟俺娘说,明天你家的家产就是他的。 他还说,要俺娘和云嬢嬢喝酒把云嬢嬢灌醉。 还说要弄了云嬢嬢!” “嗡”人群再次炸锅,人们的眼神再次由八卦转向震惊。 “你胡说!”云大很想扑上去撕烂憨牛的嘴,碍于憨牛的凶恶,放弃了这一想法。 云烁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试牛刀便是降维打击。如果把作者群里那几十头兽放出来,朱洪武都得提前逝世,躲到阴间避祸。 那帮孙子,比老子坏多了。坏水那是一股一股的冒,比趵突泉还要凶猛。 云王氏气得脸比云烁还要白,凤目含霜恶狠狠盯着云大。 她怎么也没想到,云大居然下做到这个地步,连自己这守寡的亲弟媳都惦记。 “老太爷!您德高望重! 事到如今,您怎么说。” 云王氏扭脸看向云家老太爷,德高望重这四个字咬得尤其重。 “呃……!”云家老太爷无语,恶狠狠的剜了一眼不争气的云大。 这么多人瞧着,不给个说法是不行的。 可……可云大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虽说是私生子,可也是亲儿子。 沉默了一会儿,云家老太爷才缓缓说道:“圣人说:所信者,听也! 而听!犹不可信! 憨牛是痴傻之人,他说的话不作数。” “嗡!”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都“嗡”“嗡”起来。 这些人不是云家直系,就是依附云家的佃农长工。 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他们不是傻子。云家老太爷的话,连傻子都听得出来是在维护云大。 云家老太爷面沉似水,今天的局面一个应对不好,他将晚节不保。 “不过! 既然有人当众说了这个事情,族中也自然会有公议。 现在,我以云氏族长的身份宣布。将云大与张寡妇锁拿起来,待族中公议议定之后,再行决定处置。 来人,绑起来!” 云家老太爷一声喝威势十足,立刻有几个云家的壮丁走过来,拿着绳子将云大与张寡妇绑了起来。 “老太爷,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那憨子说话不作数,他是憨子!憨子啊!” 云大急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心里清楚。憨子说话才最可能是真话! 而且庄子上的人,其实心里已经认定了,憨牛说的就是实情。 通奸虽说罪名不小,但张寡妇是寡妇,又只有一个憨傻的儿子,若是老太爷护着还能想办法脱身。 可阴谋奸淫弟媳,这可就犯了云家的众怒。 云大和云三是亲兄弟,连弟媳都想着谋算,那云家其他人怎么说? 族中公议,尽管云家老太爷会维护,可也是难以回天。 连着通奸的罪名,沉河几乎是唯一的结果。 他还不想死! “至于烁儿,一会儿要请郎中来好好诊治一下。”云家老太爷饶有深意的看了云烁一眼。 眼见阳光下,云烁的脸色由青转白,再慢慢爬上一丝丝血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活人而不是僵尸。 云烁也向云家老太爷拱了拱手,腰和腿还硬着弯不下去。 “憨牛,你过来。云嬢嬢给你馒头吃,今天你想吃多少,嬢嬢就给你吃多少,直到你吃饱为止。” 云王氏眼看着几个仆妇想去抓张寡妇,却又碍于憨牛不敢动手。 立刻招呼憨牛过去,亲自带着憨牛进灵堂,指着供桌上的猪头,对着憨牛许愿! 憨牛看到硕大的猪头,还有白花花的馒头,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 抱起猪头,对着拱嘴狠狠就是一口啃过去。 “憨牛!” 灵堂外面张寡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憨牛就当唱歌。 被云大用肉棍棍捅的时候,老娘叫得比这惨烈多了。 看到憨牛对着猪头哥布林一样的疯狂啃噬,云烁大大咽了口唾沫。话说,他三天没吃东西了。 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云王氏走出灵堂,对着院子里的所有人高声喝道:“来人,为庆祝我儿起死回生。 云家摆三天流水席,无论是云家的族人,还是村里的佃户都可以来吃。” 院子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全都高声道喜。 尤其是孩子们奔走相告!流水席,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随便吃。 不惯是云家族人还是佃户,都得暗赞一声:还是云三家豪气! “娘,我饿了!” “娘也饿了!” “小丫也饿了!” 母子兄妹三人相视一笑,云王氏搀扶着云烁走向后院。 虽说不是官宦人家,但云三家在云氏家族中也算是资产颇丰。 当年云三随着燕王战死,燕王殿下便赏赐下百亩良田。 这些年云王氏勤俭经营,又有娘家兄长的帮衬,不但在燕京城里面购买了两处商铺。 还低价收购了云大典卖的云家族田! 现在的云三家,可谓是云氏家族中最为富裕的一户人家。 回到内室,已经除去丧服的小丫鬟迎上前来。 不多时,厨娘便做了一桌子的菜肴给几位饿狼似的主子。 话是一句没有,只有筷子在盘子间飞速轮转。 尤其是小丫,油汪汪的小嘴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旁边的婆子不得不几次斟上山楂水,生怕小娘被鸡腿噎死。 填满了胃里最后一丝空间,云烁终于扔掉了筷子。 舒坦,真他妈的舒坦。 再看旁边,小丫已经撑得躺在椅子上直哼哼。 云王氏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儿啊!你是不知道,若是没有小丫,娘都想随着你去了!”云王氏看着云烁一脸宠溺,如果不是屋里人多,早就搂怀里喂奶了。 “娘!儿子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梦到了什么?”云王氏好奇的问道。 “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云王氏放下了茶盏。 “嗯!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和咱们大明非常不一样。 人坐着铁块能在天上飞,也能在地上跑,快逾奔马! 每个人都有一个叫手机的东西,可以千里传音……” “啊……!”云王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那就是仙界?” 思维与幻想,将云王氏的思维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正在畅想的时候,身子一歪:“哎呦……!” 第四章 流水席的怨念 以前还弄不明白,流水席到底是个啥? 现在终于明白了,流水席就是火锅。 一大桌人围着一张席,羊肉、青菜随便添,蘸一点儿黄酱就是好吃食。 庄户人家,有黄酱吃就不错了。 芝麻磨出来的酱,那是燕京城里贵人们吃的东西。 汤水浑浊了,倒掉再来一壶清水便是,庄户人不讲究那些。 牛肉是没有的!在庄户人看来,羊是牲畜,牛却是家里的壮劳力,好多人家拿牛当家人养。 谁家赶着牛下田干活儿,人渴的嗓子冒烟,也得紧着牛喝饱了,自己才能对着瓦罐猛灌。 三天的流水席,吃掉了云家二十只羊。却也让云烁彻底融入了大明生活! 老人们总喜欢摸摸云烁的后脑勺,说些起死回生必有福报的话。 少年郎们喜欢怀里抱着酒坛子,二话不说先碰一碗。 然后大着舌头,猩猩一样拍着胸膛,抱拳拱手,说些今后云哥儿有事赴汤蹈火之类的话语。 最后倒在地上,鲸鱼喷水一样呕吐。 姑娘们看到云浩就害羞,缩头缩脑的变成鹌鹑模样,好几个连脖子都羞红了。 婆子们全都是一副审视姑爷的表情,有几个婆子还因此发生口角,进而大打出手。 最欢喜的人要数憨牛! 云家摆了三天,这货就吃了三天。不但吃,还拿! 他现在要养活村口破茅屋里住的老娘,因为老娘被人打破了头,整天躺着动弹不得,听人说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云大跑了,怎么跑的不知道,反正被抓起来的第二天就跑了。 一同被关的张寡妇抱着云大的腿,央求他带着自己走。 带着女人跑肯定是不方便的,为了尽快脱身,云大捡起柴棍狠狠敲了张寡妇的头。 云王氏没有制止憨牛连吃带拿的行为,而且还阻止了呵斥憨牛的仆役。 “算了……都不容易!” 云王氏的话很慈悲,一下子就奠定了在庄户心中的菩萨形象。 现在全庄子说起云三家里,谁不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声——良善人家! 云家老太爷没有来吃流水席,确切的说他三天没有出自家院子。 云王氏派云烁请了两回,连面都没见到。 没办法,辈分摆在那里。别说云烁,就算是云烁他爹云三活着。 在老太公眼里,也就是个孙子! 憨牛鬼头鬼脑端腔缩脖的贴着墙根溜进了云烁的院子,不管看见谁都眼神躲闪,不偷都像贼。 “憨牛,你是不是想偷少爷东西。”小丫鬟看见憨牛的傻模样拿着他打趣。 “没!没!没!”憨牛蒲扇一样的大手摇得跟风车一样。 “那你来干啥?” “我找少爷!” “少爷在午睡,不能见你。我这有梨子,叫声姐姐给你梨子吃。” “不吃梨子,我要带少爷见俺娘。”憨牛狠狠盯了一眼梨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让憨牛拒绝吃食,那绝对是大事情。 云烁摇着折扇走了出来,看了看憨牛又看了看拿着梨子有些生气的小丫鬟。 “走着!”话音没落云烁就后悔了。 憨牛听到云烁答应,二话不说扛起人就跑,速度快逾奔马。 云烁被颠得七荤八素,中午饭差点被倒出来。 好容易挨到憨牛家那破茅草屋,脚沾了地才算是回了魂儿。 阳光顺着墙上掏出来的窟窿投射进来,十几只苍蝇沐浴着阳光飞舞。 地席上躺着个浑身脏得不像话的女人,腥臭味合着血腥味熏得人脑仁疼。 “娘!娘!”憨牛跪在地席边上,很小声的叫着娘。 “啊……!”张寡妇废力的睁开眼,待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云烁的时候,瞳孔猛的睁大:“少爷! 不是我!不是我! 憨牛把你从水里捞上来,云大跟俺说只有你死了,他才能谋算你的家产。 他还说要娶俺,明媒正娶! 俺一时被钱迷了心窍,这才……这才拿布巾子捂住了你的口鼻。 少爷,不要…… 少爷,要索命就索俺的命。 憨牛是个憨子,求您饶过他,饶过他就好!” 张寡妇废力的蠕动身子,似乎想要爬起来给云烁磕头。 云烁伸手摸了摸张寡妇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她被云大打破了头,现在又是夏天,再加上这环境……不感染简直就是没有天理! 伸手拿掉憨牛胡乱缠在她脑袋上的破布,一股黄绿色的脓水顺着头发滴落下来,浓郁的腥臭味儿熏得云烁差点儿吐出来。 “我回去拿药,你娘再这样就死定了。” 憨牛迷茫的看着云烁,似乎没明白云烁的话。 “我说,我给你娘医病。”云烁说完,也不管这个憨子径直往外走。 憨牛还是迷茫的看着云烁不说话,直到云烁消失在眼前还是那样跪着。 回去的路上,见到老娘带着一大群庄户急吼吼的冲向憨牛家。 云家现在在云家庄子,人缘不是一般的好,老娘登高一呼比里正都管用。 “烁儿,憨牛没为难你吧?” 看到云烁全须全影的回来,云王氏赶忙走过来前前后后的查看。除了衣服脏了一些,似乎没其他的不适。 “没事儿!娘!” 云烁对着庄户们拱拱手:“多谢各位高邻相助,改日云烁必定登门道谢。 多谢!多谢!” 有困难的时候,别人肯帮手就是情谊。不管是不是云家佃户,这情份得领。 庄户们赶忙回礼,纷纷道:“使不得。” 很快便散了去! 云烁回到自家院子,取了一个封了黄泥的坛子,想了想又拿着柄剪刀和锋利的小刀子一股脑的塞给了常随云狗子。 再次回到憨牛家里的破茅草屋,憨牛还是跪伏在地席前。地上的张寡妇粗重的喘着粗气,喉咙里带着痰音。 不出意外,张寡妇死定了。 只是……人这一辈子难免经历一两次意外。 黄泥坛子里是云烁前些天鼓捣出来的古法青霉素! 写书的时候,没少查这些资料。小破站的视频,更是看了无数遍。 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青霉素堪称神药。 只是云烁以前只是看完了写进书里面,从来没有实操过,配出的效果自然也没试验过。 现在好了,有了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 用小剪子剪掉了张寡妇的头发,又用小刀子很小心的刮掉了碎头发,露出头顶狰狞的伤口。 云大这一下真够狠的,张寡妇的头皮掉了一大片,好多地方已经烂得能看见骨头。 腐肉与脓水里,已经可以看到蠕动的小东西。 张寡妇已经深度昏迷,云烁用烈酒给她清洗伤口都没醒。 不知道青霉素的功效,干脆内服外敷全都用上。只要张寡妇能活过来,这东西就是有效。 燕京府年年与北元开仗,这种神级消炎药销路一定不错,发家致富的不二选择。 处理好了张寡妇的伤口,云烁已经热得浑身大汉。 想叮嘱憨牛几句,却不见了憨牛。 院子里,憨牛正起锅烧水。 “憨牛,你干嘛?” “你给娘治病,饿!给你炖肉吃!” “炖肉?”云烁很惊奇,不是惊奇于憨牛居然知道人情世故。而是惊奇他家居然有肉! “嗯!昨天路上捡的,一会儿给少爷炖了吃。”憨牛指了一下乱糟糟的柴草垛。 云烁好奇的走到柴草垛前,伸手扒拉开散乱的柴草。赫然看到一个黑衣劲装大汉! “你……要把他炖了?还给我吃?” 云烁手哆嗦着问憨牛。 “炖肉!呵呵!炖肉!香!”憨牛吸溜了一下口水,看样子他是真想吃。 伸手探了探那大汉的鼻息,居然还喘气。 虽说来到大明吃过能捞出假牙的火锅,但清炖活人这种过于奔放的大菜,云烁还是敬谢不敏。 探查一下身上,果然看到后背有两处刀伤。 伤口同样严重感染,人也同样高烧昏迷。 手无意中摸到一个小巧的铜牌牌,漂亮的卷云纹簇拥着三个隶书阳刻——燕山卫! 云烁瞪大了眼睛,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第五章 神医出世 大明没有消炎药这东西,青霉素出手的确不同凡响。 刚刚过去两天,张寡妇居然神奇的活了过来。 不但慢慢退了烧,溃烂的伤口也不再继续溃烂,甚至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迹象。 就连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看了,都是“啧”“啧”称奇,对着云烁做拱口称:吾师! 云烁很礼貌的回了礼,却没答应他拜师的请求。 靠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想在老子这里骗青霉素的秘方。这年月,秘方骗了也就骗了。 知识产权这四个字,不存在于大明人的《大明律》里。 云家小郎君神医的名头不胫而走,十里八乡的病患已经蠢蠢欲动。只待云家小郎君挂牌开馆,便来求医问药。 云烁看着张寡妇的脑袋非常满意,青霉素成功了,自己今后就不会缺钱。 君不见后世那些药业大佬,哪个不是家资巨万。想要在大明复刻医药传奇,不要太容易。 老子不但能土法造青霉素,还会土法造红霉素。 其他的什么烧玻璃,扣大棚之类的,更是不知道写了多少遍。 总之,云烁对自己的未来钱途充满信心。 那个燕山卫清醒之后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怎么离开的,去了哪里! 云烁也不知道,但他也不想问。 对于这种生活在阴影里面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天知道,这家伙身后的牵涉有多么深。 云王氏看着张寡妇的头,也很满意。虽然儿子说今后会留疤,但云王氏不在乎,反正疤不在自己脑袋上就好。 儿子不但聪明,如今还能治病成了名医,来日考孝廉考举人,考状元,只要想想脸上就发烫。 云家有盼头,自己和小丫也有了盼头。 欢喜的在云烁脸上亲了又亲,如果不是碍于有旁人在场,恨不得搂怀里喂个扎吃。 “是梦里在仙境学得的学问?”遣散了房中丫鬟婆子,云王氏贼兮兮的问。 “嗯!”云烁点点头。 “还学了些什么学问?”云王氏瞪大了眼睛,满眼小星星的看着宝贝儿子。 呃…… 老娘的问话,让云烁有些为难! 写书这一行看的书非常杂,什么都得知道一点儿。 可算是上知宇宙奥义哥德巴赫猜想,下知螳螂交配母猪产后护理。 就连龙虾是海鲜,小龙虾为什么不是海鲜。迪迦老家在哪里,机器猫到底有没有手指。眼镜没出现之前,眼镜蛇叫什么…… 统统略知一二! “呃……很多,有些博杂。什么都有一点儿!”云烁说的是实话。 写书人就是这样,什么都知道一点儿,但什么都不精。 毕竟老子就是写个小说,又不是考古纪实。写核武器,难道还得真造颗原子弹? 那多写写古代青楼……是不是…… “我儿子就是好!”再次亲了云烁一口,云王氏就开始絮叨。 什么娘家舅舅的小闺女不错,邻庄李家的小姐挺好,隔壁庄子上黄家的丫头正当年…… 云烁脸上带着白痴般的笑容,听得十分认真。 好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早上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 美丽的小丫鬟会端来温热的洗脸水,青葱一样的手指捻着布巾子蘸上温水仔细擦洗。 洗完脸只要一伸手做衣服架子状,便会有人帮忙穿衣服。 云家上下对死而复生少爷也是满意至极,为人和善脾气好,最重要的是有本事。 时不时的还会打赏些铜钱给下人,所有人都觉得摊上这么个主子,绝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唯一对云烁不满的,或许就是厨娘。 肘子就是肘子,加些盐炖熟了就成,谁还听说过什么水晶肘子。 羊肉就是羊肉,要么扔锅里面加些葱炒炒,要么扔进汤锅里面涮着吃。 少爷整出了一盆红焖羊肉,不爱吃饭的小丫小娘子吃了整整两大碗。 看到小丫小娘子捧着猪蹄猛啃,厨娘就伤心流泪。贱人吃的东西,都能做得这样好吃,可让自己怎么活哦。 不能满足主家的口腹之欲,绝对是职业生涯最大污点。 “哥!大热天我们为什么要穿蓑衣?” 官道上,小丫穿着小小的蓑衣,云烁穿着大大的蓑衣行走在炽热的阳光下。 “今后你听见憨牛娘吵吵着头疼,出门就得穿蓑衣。”对小孩子,告诉她结果就好。 用不着跟她讲那些什么骨头受伤,阴天下雨就会头疼的大道理,讲了她也听不明白。 “热!”小丫抬头看着哥哥。 云烁坚决无视了小丫头楚楚可怜的眼神儿,去赶集一共五里路,这小丫头就是凭借一双剪水双瞳,愣是让云烁抱了三里路。 云浩决定,下次出来赶集一定要带憨牛出来。那家伙,抱着小丫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呵呵呵!小姐,你看有两个憨子,大热天居然穿着蓑衣。” 官道上行来一辆花梨木双辕马车,车顶垂下拉一串香云纱流苏,紫铜顶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赶车的汉子一身劲装,腰间板带上斜插着一柄肋插,旁边车辕上挂着倭刀。 马车前后,更是有八名持矛挂弓的武士护卫。 一看就知道,坐在车中之人非富既贵。 “你才是憨子,我哥说了一会儿会下雨,一会就会下雨。 我哥可有本事了,憨牛娘快死了,我哥都救得回。” 小丫听到车中人说话立刻炸了毛,小手指着马车吼。 七岁八岁狗都嫌弃的年纪,云家院子里的猫见到这位小娘子都得绕道走。 如今被人说是憨子,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呦!给你能的,你哥这么有本事可得好好露露脸。 咱燕京府一个多月都没下雨了,燕王爷邀了张道长求雨,你哥比那张道长都厉害。 真能求了雨,燕王爷有赏钱。” “哼!我哥说今天下雨,今天就会下雨。 一会儿下雨,浇你个呱呱透。”小丫气鼓鼓的,可看了看碧蓝无云的天,说话不免底气不足。 “哈哈哈!”马车里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若是不下雨,热你一身白毛汗。” “你……!”小丫气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驾车的车夫和武士,见到两个小丫头斗嘴,个个目不斜视。云烁注意到,驾车那人的手似乎随时准备拔刀。 “哥,今天真的会下雨吗?”吵嘴没吵过,小丫有些气馁的看着无所不能的哥哥。 “会,一定会! 我们要相信科学!” 云烁看了看响晴的天,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一会儿真的会下雨么? 第六章乡间市集 潭拓寺外两里,便是市集。每逢初一十五,十里八乡的乡亲便来这里摆摊卖土特产。 今天正逢潭拓寺求雨法会,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市集也比往日热闹许多。 云烁带着小丫出现在市集的那一刻开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燕京已经快两个月没下雨了,地上的庄稼蔫得脱了浆。 永定河水只剩下三成,干涸的河床在阳光暴晒下,鱼鳞一样龟裂翘起。 连老王八都钻进深深的淤泥里面不出来! 如今响晴的大天,居然有人穿着蓑衣出行。 这一大一小,怕不是有啥大病吧。 不理会旁人的指指戳戳,小丫牵着哥哥的手,一蹦一跳的走着,连带脑袋上的小斗笠也跟着东摇西荡。 央求了几天,废宅老哥才带着她出门,今天必须玩痛快了才行。 “小吐几!”豁牙牙一指地摊上的小白兔。 云烁几个铜钱扔过去,连着笼子一起提走。 “甜人!” 又是几个铜钱扔过去,连着糖人棒子一起抄走。 不多时,云狗子身上手上就没闲着的地方了。 云烁拉着小丫,一人手里拎着一串葡萄,旁若无人一边吃一边吐。 几个红红的带着小角角的东西,引起了云烁的注意。 这玩意…… “客官,您喜欢番椒? 不是老汉吹,这番椒是贵人喜欢的东西。 今天是潭拓寺法会,这里贵人多老汉才来这里贩卖。不然,平日里还真不过来。” 胖胖的老板笑吟吟的看着云烁,他早上过来如今日上三竿还没一个买主,心里的确有些着急。 “多少钱?”云烁再次确定了眼前的东西。 还他娘的番椒,这叫辣椒好不好。 土鳖啊! 好好的辣椒不放到地里面种,居然种到花盆里种。 “一看少爷您就是识货的,一百钱一株。”胖老板伸出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指。 “一百钱! 我家小姐少爷不懂,你也不带你这么蒙人的。 两百钱能买一头母羊,你告诉我这么个破东西值一百钱?”云狗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五十钱一株,你有多少我都要了。”云烁没管云狗子,辣椒这种好东西,还不赶快拿下? 当然,侃价的老规矩,见面砍一半儿是必不可少的! “少爷!”云狗子看着穿蓑衣的少爷,难道说少爷的脑子真有问题。 自己一个月的工钱才八十文,这破东西哪里就值五十文了? “这位少爷,您也是识货的人。这……给您八十文一株!” “六十!” “这东西是一个番僧从南边带过来的,满燕京一共就这五十株! 得,您也别六十,我也别八十。我这里五十株,您都拿走老汉算您七十文一株,怎样?” “成交!不过要你挑着担子,帮着我送到云家庄子上结账。” “少爷。”眼看自家少爷被人这样坑,云狗子有些急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用看凯子的眼神儿看着云烁。云烁则用看傻子的眼神儿看着他们!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眼界上的差距,足矣让云烁藐视这些没见识的土鳖。 等你们吃到正宗的麻辣火锅,尝到辣子鸡、麻婆豆腐、水煮鱼就知道,辣椒这一千四百文花的有多值。 “小姐,你看这花好有趣,结出的果子是个小角角。” 小丫听到声音,便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这声音她记得,就是刚刚在路上和自己吵架的丫鬟。 想来是为了敬佛,这才徒步去潭拓寺参加求雨法会。 “喜欢就买回去!” 戴着幕篱的女子显然极宠溺这个丫鬟,随便说了一声便继续在武士的护卫下继续前行。 “哼!这花花我哥全都买下了,不给你!哼!” 小丫拦在丫鬟身前,气吼吼的看着刚刚和自己斗嘴的小丫鬟。 “呀!是你这小妮子,让我瞧瞧有没有捂出痱子?” 小丫鬟被小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小丫不由得打趣。 “哼!我哥说会下雨就是会下雨,这花花我哥全都买下了,想要去别处买,不给你!” 小丫掐着粗壮的蛮腰,指着那小丫鬟。 戴着幕篱的女子听到小丫的话,不由得转过身,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番椒。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女子的声音像黄莺一样,听声音就知道绝对是美女。 “不知道,不过哥哥说是好东西,一定就是好东西。”小丫摇摇头,连带头上的斗笠也跟着晃。 女子不由得看了云烁一眼,至多十五岁的少年郎。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虽脸色有些清白,但眉宇间自然带着一股刚毅。 这些年跟着父母学了不少观人入微的法门,这少年郎从内至外都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不过,大热天的这一身蓑衣倒是让人有些……另类! “能否分我一份?”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行!”云烁斩钉截铁的摇头。 辣椒啊!老子还要推广种植的,现在这五十株老子都嫌少。 你分一株,他分一株,娘的!老子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麻辣火锅! 女子明显一愣,她没想到云烁居然拒绝得如此决绝。 她这辈子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拒绝过。 “大胆!”一声断喝,女子身边一个玄衣劲装大汗手中倭刀弹出半尺。 云烁认得这家伙,刚刚驾车的马夫。不过看他虎口的老茧,显然这家伙不仅仅是个马夫那么简单。 小丫被吓得一愣,反身保住了云烁的大腿,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玄衣人。 云烁搂紧了小丫,扫了那玄衣人一眼:“这位兄弟一看就是行伍出身,你们在塞外杀人屠城,这都算不得大事。 但在我大明的土地上,需遵循《大明律》办事。 为了几株花草,就要当街杀人? 凉国公剥皮实草,传檄九边! 锦衣卫缇骑天下,你……就不要给你家主子惹祸了。” “你以为我不敢?” 玄衣汉子的手握紧了刀把! “你当然敢,但你付出的代价会更惨。你可以试活着!”云烁踏前一步,眼神挑衅的看着这玄衣人。 玄衣人握刀的手指节发白,身子微微弓起,如同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猎豹。 周围的人全都自动退出去十几步,生怕一会儿溅一身血。 “张叔!算了……”女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云烁,一群爪牙分开围观人群,向着潭拓寺走去。 “这少年郎倒是有些意思! 十几年了,能抵得住我临战之威的少年郎一巴掌数得过来。”走出半里路,张钰笑着说道。 “那种花草侄女没见过,张叔您见过没有?” “没有!金陵皇宫里面也没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没的说,只要郡主您想要。穷尽燕山三卫人马,也要给您弄回来。” “一种花草而已,算不得大事,怎能劳动张叔您。 哎……自打开春燕京就没下过雨,眼瞅着永定河都快干了。父王正为了此事发愁! 今天来参加潭拓寺道衍大师的法会,希望道衍大师修行高深,能够求得一场甘霖豪雨滋养大地。” 带着幕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燕王次女永平郡主。 “郡主!您看看这响晴的大天,连云都没有几朵,这哪里来的雨嘛! 可笑刚刚那个不醒事的兄妹,居然还穿着蓑衣。”丫鬟青儿,回头瞥了一眼云烁和小丫。 一群人里面,这两位穿着蓑衣异常显眼。 张钰仰头看了看天,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可转瞬间,张钰的脸上笑意不见。 “卡啦啦啦……”一声惊雷乍起,叉子状的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无数黄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马车,马车!快去将马车驾过来!”小丫鬟惊恐的喊着,两个侍卫疯了一样往回跑。 集市上已经炸了营,乡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找地方避雨。。 雨下得很急很大,很快便将永平郡主朱月蓉浇得浑身湿透。旁边的张钰和小丫鬟拼命护着也无济于事! “给你!” 听到有人说话,张钰的刀子闪电般抽出,却硬生生停住。 小丫躲在云烁的蓑衣里面,正将自己的斗笠递给朱月蓉。 “哥哥说会下雨,就是会下雨。戴上吧,哥哥说淋了雨会生病。”小丫将手里的斗笠往朱月蓉手里一塞,搂着云烁的腰。 “下雨了,天晴了!天晴别忘穿棉袄,下雨了,天晴了,天晴别忘戴草帽,戴草帽……” 雨声合着云烁的歌,显得苍凉而悠远。不像是汉家子的歌谣,更多的是西北大漠黄沙之气。 朱月蓉看着离去的云烁,冰冷彻骨的寒意布满全身“阿嚏……!” “啊……小姐!” 第七章麻辣火锅 或许是张天师、道衍和尚法力高深,又或者是老天爷觉得两个月不下雨,有些亏待燕京百姓。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好像天河漏了一样。 无数黄豆大的雨点昼夜不停的砸落在燕京地界,足足砸了一天一夜才逐渐转向中雨。 已经不需要抗旱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抗洪。 永定河水奔腾咆哮,宛如一条水龙席卷过干旱龟裂的河滩地。 这让那些当初贪图便宜,占着河滩地种菜的人家欲哭无泪。不但搭上了工夫,还搭上了菜种,得不偿失! 云烁不管这些! 五十株成熟的辣椒被他小心的剥出种子,然后将火红的辣椒放在砧板上让胖厨娘细细切碎。 待切得细碎之后,架起油锅烧上一碗热油,浇上去! 蒸腾的香气弥漫,连老狗大黄都紧着吸溜鼻子。 小丫闻香赶来,拽着大黄狗的尾巴把它拉开。然后,就跟屁虫一样跟着哥哥。 大大的眼睛不时向辣椒油瞟上两眼,不听话的小手几次想蘸着辣椒油尝上一口被云烁严厉禁止! 老天爷呦!刚出锅的热油,细皮嫩肉的小手指头伸进去…… 云烁还不想小丫变身九指神魔! 下雨天,再没有比吃火锅更能祛湿的吃食了。 铁锅里的热油烧开,金黄色的油脂裹挟着葱姜蒜、花椒、大料不断在油锅里翻腾。 火红的辣椒在石臼里面捣烂褪去火气,合着料酒与烈酒下锅。 可惜了!没有豆瓣酱…… 一方水土一方吃食,黄酱这东西跟豆瓣酱就是两个物种。 挖出一大勺芝麻酱,倒上些清水扔给小丫,然后撵到厨房门口坐在小马扎上不断搅合。 小丫很听话,鼓着小腮帮子朝着一个方向搅得很认真。 哥哥说了,搅不好芝麻酱晚饭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也不知道哥哥到底做了啥,居然可以那么香。胖厨娘做了一辈子饭,也没做出那么香的东西。 抬起头,胖厨娘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垂着脑袋不敢向厨房里面看。 再往后看,果然见到了老娘冷若冰霜的脸。 “学到了多少?” “没……没……”庖娘胖脸上汗小溪一样流淌。 “娘,让庖娘学学也没坏处。难不成,今后您都想让儿子给你做饭。 那我还哪里有时间读书,考功名?”云烁一边用面粉揉搓羊肉,一边给庖娘解围。 “这可是你跟老神仙学的本事……!”老娘虽然不情愿,还是把庖娘推进了厨房。 儿子说的有道理,君子远庖厨,总待在厨房里会坏了儿子的名声。 自己的儿子,今后可是要去金陵考状元的。 好在庖娘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今后多发些工钱就是了,肉怎么说也算是烂在锅里面。 可怜的小丫被老娘拎起来,戳在云烁身后跟着一起学。 小丫的嘴噘得老长,她不喜欢做饭,但她很喜欢吃。 庖娘战战兢兢的开始切羊肉,不得不说这羊肉切得实在是薄,拎起来能透光。 当铜盆里的火锅汤底冒出青烟的时候,云烁这才将骨汤倒进去。 餐桌上,面对着沸腾的红油火锅,云王氏疑惑的看了看儿子。云家也算是富户,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吃锅子的,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红红的东西。 不过辣椒浓郁的响起,还是让她食指大动。 “娘,这锅子要这样吃。”云烁夹起一片羊肉,在锅子里涮了两圈儿便捞出来。 吹了两口,放在酱料碗里面蘸了蘸塞进嘴里。 鲜嫩的羊肉,浓郁的酱香,再加上辣椒的辣味儿…… 就是这个味儿!舒坦! 小丫不等云王氏下筷子,赶忙夹起一片羊肉学着云烁的样子在汤锅里面涮了两下,然后蘸着酱料放进小嘴里。 岂料想刚刚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便伸脖子将羊肉吞了下去。 “疼!”从未吃过辣椒的小丫,眼泪都辣出来了。 云烁赶忙将准备好的牛乳倒了一杯给小丫,这东西最是解辣,最适合初次尝试辣椒的小丫头。 “娘,这东西就是这样的。刚开始吃时觉得辣,嘴里跟火烧一样。 可这种感觉,却能让人欲罢不能。您尝尝!若是觉得辣,喝一口牛乳缓解一下就好。” “噢!”云王氏点了点头,也夹起一块羊肉涮了起来。 羊肉入口,的确如云烁所言如同吃了一口燃烧的热炭。可喝了两口牛乳,这辣味儿便解了不少。 回味起那种满嘴灼热的感觉,云王氏还真是觉得欲罢不能。 下筷子的速度明显加快,最后干脆让丫鬟用长筷子帮着涮。 小丫一口气干了一盏牛乳,然后夹着羊肉开始战斗。小小的嘴变成碎肉机,一盘子鲜嫩的羊肉顷刻间便不见了。 看到娘俩的表现,云烁心里有谱了。看起来,大明人的口味和后世人差不多,也很喜欢麻辣火锅。 一壶牛乳一滴没剩,羊肉干进去六盘。 小丫吃得“嘶嘶哈哈”满头细汗,小嘴却是一刻不停。 直到实在吃不动,才靠在椅子上揉着肚子“哼”“哼”。 “娘,这就是我今天买下这些辣椒的原因。 哦,对了!大明管这东西叫番椒!” 花了足足三两半银子,买了一堆没用的花草回来,虽然云王氏没有过问,但云烁也得跟老娘解释一下。 毕竟这年月,买个肤白貌美的朝鲜婢才五两银子。 “你的意思是说,开饭馆?” “不单单是开饭馆,还要种植辣椒。 儿已经留了种子,若是这两天种下去,天冷下来之前应该可以收获。 只要咱们有了辣椒,就可以在燕京城里开一间火锅店。 您刚刚也吃过了,凭着这味道一定生意火爆。而且,别人家没有辣椒,还不能与咱们竞争。 不过这最重要的就是……” “就是辣椒种子不能流传出去,这事情娘来做。 至于开馆子的事情,明天雨停了,把你舅舅喊回来你们舅甥在一起商量。 为娘一个妇道人家,管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就好。” 云王氏很宠溺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有个这样有本事的儿子,心满意足!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夫人,……!” 一个婆子慌慌张张的从前院跑了进来。 第八章荒野有遗闲? “让开!让开!”官道上不断响起粗暴的呼喝声。 毛毛细雨中,一队铁甲骑士豕突猛进。铠甲上的水珠顺着冰冷的铁面滑落,一杆红底黑字的燕字大旗因为饱吸了雨水,沉沉垂落在旗杆上。 战马踏过泥泞的官道,溅起的水花与细雨混作一片,仿佛天地间只剩这支沉默而坚定的队伍。 队伍来到潭拓寺门前,三百铁甲骑士有如一人般骤然勒住缰绳。 “燕山卫总旗官张钰,拜见殿下!” 燕王朱四甩开鞍韂腾跳下马,自有骑士接过他的缰绳牵引战马。 朱四伸手搀扶张钰:“怎么回事?永平怎么样了?” 张钰却并不起身,而是单膝跪倒在泥水里:“属下护佑郡主不力,以至郡主感染风寒,请殿下降罪。” 朱四伸手抽了张钰一巴掌:“也是血里火里滚过的汉子,怎么婆婆妈妈的。 就为了丫头染了风寒,我就怪罪你?那你当初,从死人堆里面把孤背出来,又怎么算? 起来!没的生份了!” 张钰站起身,战裙上的泥水滚滚而下打湿了战靴。 “就在来的路上,郡主说乘车对佛祖不恭敬。硬是要在前面市集那里下车,步行来参加道衍大师的法会。 却怎料想,响晴的天忽然间下起瓢泼大雨来。 郡主被雨淋了个透,换了衣服坚持继续参加法会。 怎料想,晚间便发起了烧。 这两日尽管服用了道衍大师开的药,但还是高烧不退。”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潭拓寺,寺中僧人见到两人进来纷纷见礼。 穿过大雄宝殿,又走过一个角门,远远的便闻到一股股刺鼻的生草根味道。 一个黑衣僧人迎了上来,对着朱四一礼:“贫僧道衍见过燕王殿下!” “道衍大师,永平怎么样了?”朱四没有了往日沉稳,有些急切的问道。 “殿下!郡主淋了雨,湿气入肺乃是风寒中极其难治之症。 而且郡主病情发展非常快,昨夜只是喉咙肿痛。今日白天呼吸间已经有了痰音,现在已经开始咳黄绿色的粘痰。 若是再耽搁下去,贫僧恐怕……” 朱四想推开禅房门,进去看看闺女。却被张钰死死拦住:“殿下! 燕京来的郎中说这病过人,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入内。” “来人,准备马车接郡主回府。”朱四咬了咬牙吩咐左右。 “殿下不可!”道衍拦住去准备马车的侍卫:“此去燕京路远,刚刚下过暴雨路又不好走。郡主的身子,怕是经不起路途颠簸。 不若殿下延请名医来寺中为郡主诊治为上!” “便请京中名医,只要能够治好永平,孤不吝赏赐!” “咳咳咳……!”房中传来剧烈的咳嗦声,一阵接着一阵,一声弱似一声。 “永平……!”朱四再次想推开房门,却被张钰和朱能死死抱住。 “殿下!您是千金之躯,不能啊!” “让开!”朱四一声暴喝,想要将两人踢飞。 奈何张钰与朱能都是一等一的猛将,怎会让他随意挣脱。 朱能似乎想到了什么,抱着朱四的大腿说道:“殿下!属下知道有一个名医,似乎可以治郡主的病。 而且不远,就在云家庄子。” “云家庄子?没听说过那边有什么名医? 朱能!此事关系到郡主生死,你可不要乱说话。” “殿下!千真万确! 我属下赵四前些日子潜入山中匪巢卧底,结果不慎暴露身份被匪徒追杀身中数刀。 据他说,当时已经高烧昏迷。却被云家庄子上的一位少爷救活了,不但救活了他。 他还看见那少年救活了个皮肉都溃烂,脑子发烧,烧得胡言乱语的妇人。 眼下郡主高烧不退,那少年既然可以治疗赵四和那妇人,自然也可以让郡主退烧。 殿下只要在禅房里稍待,属下这就去把人擒来。” “是请来,不是擒来!”朱四无奈吼了一嗓子,自己手底下怎么都是这样一群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现在是去求人办事!不是人家来求自己办事! “诺!”朱能对着朱四打了个千,屁股中箭一样的跑了出去。 “殿下!属下也想到一件事。” 听着里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嗦,张钰担心朱四再次往里面闯,只能想办法把朱四诳进旁边的禅房。 “哦,你又有什么事情?”被张钰带到旁边禅房,朱四寻了个椅子坐下。 “属下护卫郡主在市集下车,遇到一对兄妹。 当时响晴的大天,天上连云彩都没有几朵。 这兄妹二人居然穿着蓑衣,不但穿着蓑衣。 那少年郎还言之凿凿的说会下雨,为此郡主的贴身丫鬟青儿和那女娃子还发生过口角。 属下本也是不信,但……但就在距离潭拓寺还有一里路左右的时候,偏偏就下了雨。 还是一场又大又急的急雨! 郡主就是那时候被淋湿了衣衫,噢……对了,那女娃子还送了郡主一顶斗笠。 据那兄妹买东西的时候说,他们要商贩把东西送到云家庄子上。 属下想着……他们应该也姓云。” “哦,有这样的事情?”朱四有些诧异。 难道真是说荒野有遗贤? “贫僧也听说云家庄子有些传闻!”道衍听到张钰这么说,也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大师也听说过云家庄子的事情?”朱四更加好奇,自己坐镇燕京经年,居然不知道这门头沟还有这样的贤才。 “贫僧前些时听闻,云家庄子有一户人家的孩子不幸溺亡。 已经在家里停灵三天,结果就要出殡的时候,居然死而复生。 为此,那户人家还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供人吃喝庆祝。 此事在门头沟已经传遍了,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就是不知道,贫僧说的和张将军朱将军说的是不是同一户人家。” “死而复生?”朱四眉头皱了起来。 乡间愚夫愚妇最是信这些东西,若是有心人借着这样的由头作乱,那可是为祸不小。 “哦,对了! 此少年的父亲,还是曾经和殿下一起放马漠北的阵亡将士。 好像叫……对了,叫云三!” “云三的儿子?”朱四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憨厚黝黑的好汉子。 “王爷……”一个小沙弥急匆匆的走来。 第九章就这样求人? 既然来的是官差,还是个将军,那云烁想不见都不行。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老娘和小丫在这里,还能往哪里跑? 来到前厅,见到一位身穿铁甲浑身湿漉漉的将军,正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 两边分别站立五名同样身穿黝黑铁甲的武士,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甲,要多凶悍就有多凶悍。 云烁眨了眨眼睛,老子就是吃了顿麻辣火锅……犯天条了? “拜见这位将军,您……” 云烁的话还没说完,朱能便不耐烦的打断:“听说你治好了一个寡妇的病?”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云烁点点头,朱能指的一定是张寡妇。 同时,云烁也联想到那个失踪的燕山卫。 “拿上你的家伙,跟老子走一趟。”朱能大刺刺指着云烁,这帮大爷在燕京城里横贯了,这小小的云家庄子自然不放在朱能的眼里。。 这也就是在燕京城郊,若是在塞外。即便是屠了这庄子又能如何? 打得过老子,才能跟老子平等对话。 用刀子说话,就是这些燕山卫的价值观。 “去哪儿?”云烁心里一紧,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 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军伍上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府衙的官差。 跟他们讲人权,他们能让你连人都做不成。 “到了你就知道了哪儿那么多废话,来人!带走!”朱能担心潭拓寺里面的永平郡主,恨不得带着云烁直接飞到潭拓寺。 两边武士二话不说,拎小鸡一样拎起云烁便走,根本不理会出来阻拦的管事和仆役。 云烁被按在马背上依旧是懵的,买辣椒犯事儿了? 难道说在大明朝,买辣椒犯法? 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毫无波澜的穿越生涯,似乎除了买辣椒之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站住!你们是哪里的官差,怎能随意抓人。 你们干什么?”云家老太公匆匆赶来,站在朱能马前指着朱能喝问。 见到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朱能倒是没有放肆,用马鞭一指云家老太公:“告诉他,我们是干什么的?” 旁边铁甲武士伸手从腰间取出一块黑黝黝的令牌:“燕山卫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云老太公见到燕山卫的令牌一愣,但看到被押在马鞍上如同俘虏的云烁,硬是站在路中间拦住道路: “我乃云氏族长,你们无缘无故擅自抓走我云氏族人,老朽便不依。 来人,击鼓。号令云氏族人,将这些假扮官差的贼人拿下。”云老太公手中拐杖猛的一顿,自有一股威势。 几个跟在云老太公身后的半大小子,立刻窜进街巷间叫嚷着喊人。还有个半大小子,直奔祠堂里面的堂鼓。 朱能心头一紧,在塞外杀人屠城怎么干都行。可这是在燕京郊外! 真敢这么干,燕王朱四都保不住他。 真要是让这老不死的把庄子里的人都召集起来把自己围了,还真不好脱身。 “把他拖走!”马鞭一挥,立刻有武士走过来拉开云家老太公。 “走!”朱能一马当先,身后骑士跟随迅疾奔出云家庄子。 刚刚驰出不到一里,便听到了云家祠堂里的堂鼓被敲响。 云家庄子一瞬间沸腾起来,家家户户都有拎着农具的大汉走出来,个别人家还有拎着菜刀的悍妇跟着自家爷们儿。 朱能暗叫一声好险,紧催战马驰向潭拓寺。 云烁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颠断了,这被人按在马背上比被憨牛扛在肩膀上还难受。 好在潭拓寺距离云家庄子并不远,战马奔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朱四听到朱能那沉重的脚步声,再算算时间。 连来带去不过两炷香时间,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货肯定是上门,抓人,按在马背上驮回来。 在塞外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能约束他们不胡乱杀人,尊重一下大名律法,已经算是燕王爷治军有方了。 果然,朱能单手拎着浑身溅满泥水的云烁走了进来。见到朱四,朱能将云烁往地上一扔。 “殿……!”朱能刚刚想见礼,却被朱四打断。 “住嘴!本将军让你去请人,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回头跟你算账!” 朱四拉起云烁,还贴心的帮着他擦拭脸上的泥水:“本将乃是燕王殿下的殿前将军,你可以叫我朱四。 今次请公子来,是想请公子为小女医治风寒。 公子若是能治好小女的病,只要我朱某能做到,公子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张钰拉过朱能,在他的脑袋上抽了一下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云烁这才知道,原来是想请自己治病。 有他妈这么请人的吗? “我让你揍他一顿,行吗?”云烁愤恨的指着朱能。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能治好郡……小姐的病,我一定臭揍他一顿,绝不反悔。”没等朱四说话,张钰便痛快的答应下来。 朱能傻愣愣的看着云烁,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朱四也在一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云烁的要求。 云烁注意到,旁边一个穿着黑色僧衣的老和尚,正眼神贼兮兮的盯着他看。 好像自己脸上有花一样! 来到禅房门口,却被里面的婆子拦住,然后几根丝线便被递了过来。 “这啥?”云烁有些发懵。 “悬丝诊脉,我家小姐千金之体,而且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姐。 怎能随意被你这个不明来历的人碰触?” 婆子说话的时候,还白了云烁一眼。好像再说,没本事,还来蒙什么事儿啊。 悬丝诊脉……! 这种传说中的玩法,云烁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会。 想要直接说自己不会,却又被婆子那大大的白眼儿给刺激了。 妈的!老子的医术岂能是你一个婆子能知道的? 老子知道啥叫X光,你他丫的想知道,还得等上好几百年。 听着里面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嗦,看着婆子的白眼儿,云烁决定装一个B。 “呵呵!这不算什么,本少爷就算是站在门口,也能把你家小姐的病诊治了。 哼!” 嘿嘿!现在瞧不起本少爷,一会儿让你跪着唱征服! 第十章神医 婆子似乎看到了白痴,不过看到云烁身后的朱四之后,表情立刻变得谄媚起来。 “我来问你,你家小姐是不是喉咙肿痛,即便是喝水也像是在咽刀片? 还有,她是不是会吐出黄绿色的痰。 咳嗦时胸中还会剧痛,发烧时白天会好一些,晚上烧得更加厉害? 哦,对了,她发烧的时候脑袋这个地方会一跳一跳的疼。” 云烁指着脑袋上方的骨缝,一边摸一边问。 跟随在朱四身后的道衍听着云烁的话,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他并没有向云烁介绍病症,就是想考校一下云烁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却没想到,人家一出手就将郡主的病症说了个底掉。 “对!对对!每一条都中,小爷,敢问怎么才能治好我家小姐的病症?” 婆子眼里冒光,好像刚刚用鼻孔看人的不是她。 云烁心里暗笑:他娘的谁还没阳过。 只不过这位应该不是阳了,应该是因为感冒高烧引起的肺炎。 “好说,朱将军。请送我回家,待我赶制出一副药剂便可。” 又看了看朱能:“这顿打,你挨定了。” 远远的看云家庄子,一群大汉手中拿着各式农具站在打谷场上。 云家老太公站在石头碾子上不知道说些什么,双手挥舞如同抽筋,慷慨激昂宛若疯狗。 “我云家的儿郎们,烁娃子是云三唯一的血脉。 如今被歹人掠了去,我不管他是谁,咱们都得去潭拓寺讨个说法……” 云家老太公正说着,忽然间住了嘴。 他站得高,远远的看到十几名黑盔黑甲的骑兵护翼着一辆马车驶进了庄子。 那些黑甲骑士的装束,居然和掠走云烁的一样。 随着云家老太公的眼神儿,云家族人也纷纷回头。 “烁哥儿被你们抓到了哪里?快些把人交出来!” “你们敢抓烁哥儿,脑袋给你们剁下来。” “对,不放人就宰了他们。” 云家祖上来自关中,血脉里还流淌着关中的彪悍的基因。即便面对铁甲武士,依然毫无惧色。 云烁从马车里面钻出来,站在车辕上笑着对大家拱了拱手:“诸位高邻长辈莫慌! 他们是来找我医病的,因为家中病人高烧不退有些急罢了。 感谢各位长辈,各位高邻,云烁拜谢!” 说完,便站在车辕上向所有人抱拳施礼。 “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无礼。”云家老太公走过来,看到云烁身上虽然有泥水的痕迹,但却没有受伤。 黑着脸看了一会儿那些武士,便带着族人散去。 云家像是被黄鼠狼蹂躏过的鸡窝,云王氏老母鸡一样抱着小丫,生怕小丫也被那些杀才抢走。 丫鬟婆子们躲在屋里面,男仆们到处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整个家,好像一瞬间被人抽去了脊梁骨。 云烁踏进家门,情况立刻好了起来。 男仆们纷纷跟在云烁身后,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将云烁和那些武士割开。 女眷们也都停止了哭泣,纷纷涌向云烁身边,庖娘拎着两柄菜刀站在廊下,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黑甲武士。 “娘,不用担心。 他们只是想我给人看病,因为家里病人病情比较严重,这才莽撞了些,您不要在意。” “急也不是这样的急法,连个礼数都不懂。 官宦人家就能这样欺负人?随便掳掠人口? 你爹若不是战死了,咱们也是官宦人家。” 跟随而来的张钰想说话,却硬是将话咽进了肚子。 心里暗骂朱能,准备回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好了,娘! 我去拿药给人家治病,那家小姐已经高烧两天了,再不及时救治会出大事的。” “小姐?哪家的小姐?” 老娘就听不得小姐两个字,现在凡是适龄的雌性生物在她眼里,都得用老婆婆的眼光审视一番。 “听说是燕王帐下的殿前将军,家眷去潭拓寺参加法会,结果病倒在那里了。 回来跟您细说,我先去拿药。” 云烁回到自己房里,找到了一个小瓷瓶。 从捏糖人上面找的灵感,青霉素被他包上一层糖衣。外面用蜡纸包裹,再用蜡油密封。 现在放在小瓷瓶里,档次一瞬间提高了好多。 朱四看着小瓷瓶里面到处的药丸沉声不语! 道衍捏碎上面的封蜡,剥开蜡纸,一股甜香的气息传了过来。 舔了舔有些发粘的手,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甜味儿。 “小友,这药需要如何服用?” “开水送服,一次两颗,四个时辰服用一次。即便是半夜,也得把人叫醒服用,不得拖延。 估计,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能退烧。 至于身子嘛,仔细将养月余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 “送这位小兄弟去禅房,要有礼数不得怠慢。”朱四挥了挥手,张钰便将云烁拉走。 待见云烁离开,朱四立刻窜了起来:“大师,此药如何?” “就贫僧看起来,应该是良药。 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 况且,他云家一门都在燕京地界。父亲又是王爷帐下的阵亡旧部,跟南边没有任何勾连。” 朱四咬了咬牙:“给永平用药。” 云烁的面前摆着一整只烤的油黄的肥羊,再看看禅房里面供着的菩萨,这场景似乎不太协调。 到底是年青人,还做不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洒脱境界。 “你信佛?”张钰笑着看向云烁。 “不信!”云烁自然是不信佛的。 张钰撕下一条羊腿,拿着一柄精光闪亮的小刀子往羊腿上一插递给云烁: “俺起先是信的,后来不信了。 你年纪小,这里又是燕京地界。你是不知道鞑子有多坏! 漠北大战的时候,我见过烤孩子吃的鞑子,也见过把人煮了吃的鞑子。 就这样畜生一样的人,吃人之前居然还知道拜菩萨。 看到那样一群人居然活蹦乱跳的,佛祖居然保佑他们,俺就不信这些鸟佛了。 来整一口!俺给你讲讲你爹的事情。” 张钰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两个银碗来,巨大的酒葫芦里倒出一碗递给云烁。 “我爹?”云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探究之色。 第十一章我爹怎么死的 酒浆异常辛辣,应该是军中佳酿,绝对不是乡间浑酒可比。 张钰拎着酒葫芦,再次帮着云烁满上:“蘸着盐碗吃,不然没滋味儿。 当年啊!我和你爹在草原上,也是这么个吃法。” 云烁仔细看着眼前的一个小碗,刚刚没注意,现在才看出来,居然是盐做的碗。 削下一块羊肉在盐碗上轻轻一抹放在嘴里,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儿。 “呵呵!你小子! 这身子骨可不随你爹,当年你爹可是少见的精壮汉子。 一柄狼牙棒被他舞得虎虎生风,不知道敲碎了多少鞑子的天灵盖。 就算是我,当年也不是你爹的对手。” 张钰很会讲故事,几句话便勾勒出一个,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猛男形象。 “张……张叔,那我爹是怎么死的?” “哎……!”张钰叹了一口气,端起酒碗,顿了一下又和云烁碰了一下。 云烁跟着张钰一起,抽干了杯中酒。 辛辣的酒浆入喉,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面。脸很烫,估计红得跟猴子屁股没区别。 “当年我们三百骑追随燕王殿下入草原,去寻找纳哈出的部众。 你是不知道,草原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敌人在哪里。 我们的运气不错,找到了纳哈出属下的一个部落。 人数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千人,远比我们的人多出十倍不止。 这个时候,回去召唤大队人马显然来不及。 燕王爷问我们怕不怕,我们都说不怕。 于是,燕王爷便带着我们三百骑冲杀进了鞑子部落。 也就在那一战,你爹阵亡了。 我们寻到你爹爹尸体的时候,他身上中了五箭。致命伤在前胸,被长矛捅了个透心凉。 在他身边,躺着十几具鞑子的尸首。 哎……就连你爹的战马,也是浑身伤痕累累。跟着大队人马回到燕京,不足一年就死了。 回到燕京后,燕王爷便以这三百骑为基础组建了燕山三卫。 若是你爹不死,怎么也能混个指挥佥事。 哎……!” 张钰端起酒杯和云烁碰了一下,再次倒进嘴里。 云烁也干了,眼睛被烈酒呛出了眼泪,张钰拍了拍云烁的肩膀:“孩子,莫伤心。 今后有事情来找你张叔,燕京城里有人敢欺负你,张叔让他生死两难。 等此间事了,带你去燕京与我家文弼一起玩耍。” “谢谢张叔,敬您!” 羊肉没吃多少,一葫芦酒却见了底。 乡下庄子上的少年郎,怎么会是军中老杀才的对手。 不大一会儿,云烁吐过第二次之后,一头栽倒在榻上人事不省。 “是个实诚孩子。”张钰抚摸着云烁的脑袋。 酒品看人品,实诚不实诚酒桌上最能瞧得出来。 第二天早上云烁睁开眼睛,赶忙又闭上。 整个禅房的屋顶都在打转转,只要一睁开眼睛头晕的恶心。 小沙弥送过来一壶茶算是救了命,抄起茶壶浇花一样给自己灌水。 胃里面灌满了水,身子一晃居然能听到水音儿。他妈的更难受了! 云烁恨不得把胃掏出来洗洗,再揣回去! 没了烤全羊,只剩下清粥小菜。 一碗粥下去,就像是被气压顶的一样喷出来。 无奈的云烁只能在禅房里面躺着,等待酒精中毒症状缓慢消失。 朱四在朱月蓉旁边的禅房等了一宿,黎明时分才小憩了一会儿。 刚睡了没一会儿,沉闷的钟声将朱四惊醒,原来已经到了僧人们做早课的时间。 “永平怎么样了?”朱四拉着身边的道衍问道。 “恭喜殿下,郡主在早上已经退了烧。咳嗦似乎也轻缓了许多,今早服了药之后略进了一些清粥小菜。 若是按照现在的情形,再静养一天便可回府。” “好!好!呵呵呵,好……!”朱四兴奋的窜了出去,推开禅房的门闯了进去。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赶忙施礼! “父王!”朱月蓉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看起来虚弱至极。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明天待你身子再好一些,便回府静养。” 见到女儿衣衫单薄,朱四也不好待得太久,毕竟姑娘大了,不再是梳着两个小髽髻的小囡囡。 “那个云……” “云烁” “对,就是那个云烁,把他给孤喊过来。 孤要赏他,大大的赏他。” “殿下不再隐藏身份了?” “呃……!”朱四有些为难。 云烁的出身没有问题,可问题是他死而复生。原本没有医术的人,居然无师自通会了医术。 身为大明藩王,朱四对于这种人有着天然的戒心。 毕竟,汉末张角便是这样的人物。 当初的张角可是以一己之力,掀翻大汉四百载江山。如今大明立国不久,根基可远比不得大汉坚实。 对于这种人,还是要防着一手。 “嗯!先瞒着吧,把他喊来,看看他有什么要求。 今后燕山卫要多多关注此子的行为,若是有异动速报孤知道。” 躺在禅房里面挺尸的云烁,被张钰叫了起来。 两人来到朱四面前,朱四笑着看向云烁:“呵呵,病患已经醒了。 你的药的确是好东西,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一定应允。” “我说了,揍他一顿!”云烁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朱能。 “哈哈哈,还是个小心眼儿的。他可是王府中人,你不怕他报复?” “他进我家如同匪类,不但吓着了我娘,还对我云氏族长无礼。 今后他若是想要报复,那便报复便是。 不过我想,他可能没办法报复我。” “哦!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揍他?” “小子年幼无力,这种战场上下来的杀才,我若是揍他,跟挠痒痒没有任何区别。 昨天将军您可是答应过小子要揍他的。” “好!”朱四自幼混迹军伍,行事自然也是军伍作风。 说话不算数,拉屎往后坐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 走到朱能身前,一记黑虎掏心便打在了朱能的肚子上。 朱能的身子被打得虾一样弓起来,朱四又是一记肘击将朱能打得趴在地上。 朱能刚刚爬起,又是一记老拳。 “朱能,记得这顿打。 我嘱咐过,去请人要讲究礼数。” 云烁点点头,这位朱将军没有藏私放水。当真是拳拳到肉! “好吧,朱将军您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现在咱们可以谈谈生意了!!” 云烁心里盘算着,如何宰这位将军一刀。 第十二章都是人精 医药行业是个利润巨大的行业,这种剂量的财富绝对不是一个乡下少年郎能够擎受的。 不管社会发展成什么样,财富都需要权利的保护,从古至今莫能例外。 云烁知道,自己想要凭借青霉素赚钱,就得有靠山才行。 “我这个药不但可以退烧,还能够治疗战场上的刀枪箭伤。 您是将军,您应该知道。阵亡的将士,有多少是死在伤兵营里面。” “当真?”朱四眼前一亮。 行伍出身的他自然知道,伤兵营里的惨状到底有多么的惨。 好多伤兵都是伤口流脓,高烧不退而死。很多时候,伤兵都受不了伤痛的折磨而自尽。 如果真有一种药,可以治愈伤兵不管怎样都得弄到手才行。 自幼在军伍中打混,朱四太知道老兵的重要。尤其是上过战场负过伤的老兵,简直就是军队的宝中之宝。 “当然,您家小姐便是最好的例证。 还有,我治好过一个持着燕山卫令牌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想您一定能够找到他。 您只要看看他的伤口,便知道他当时伤得有多么严重。 我的药有价值,但我只想生产不想去管销售。 我负责生产,你负责销售。 每一壶十二颗,我只卖一两银子。至于您能够卖出什么价,便是什么价,我绝对不会眼红。” “好,此等神药不管你造出多少来,我都要了。现银讫付! 明日我便会派人与你接洽此事!”朱四当即拍板将事情定下来。 别的不说,一两银子一壶就算是用在军中也是千值万值。 “好,如果合作愉快我还会弄出其他好东西出来。 相信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告辞!” 看着离去的云烁,朱四脸上阴晴不定。 “这是个聪明人,很久没有见到这样聪明的少年郎了。”道衍站在身后,同样看着云烁离去的背影。 “令燕山卫盯住这个人,不管他做什么孤都想知道。” 马车将云烁送回到云家庄子,云烁第一时间便备了礼物来感谢云家老太公。 不管他以前怎样,昨天他真正做到了一位长辈对于晚辈的保护责任。 云家老太公如今住在祠堂里,说是想和祖宗待在一起,不管谁来劝都不出去。 “阿公!”云烁恭恭敬敬的给云家老太公施礼。 “这里是祠堂,就咱们爷孙两个。当着祖宗的面,老夫也不藏着掖着。 威逼你娘的事情,是老夫不对,老夫那时候藏着私心。 明日老夫便会聚集族老们会议,辞去云氏一族的族长。” “阿公!” “不用说了,孩子! 阿公错了,便是错了。人这辈子,错了就要认。 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老夫还没犯到国法,轮不到官家的监牢关着老夫。 老夫犯了族规,但老夫太老了,你爹见到老夫也得叫一声爷爷。 以老夫的辈分,谁惩治老夫便是冒犯祖宗。 所以,老夫今后便会待在这祠堂里面。 没事儿给祖宗擦拭一下牌位,这是老夫的自囚,也算是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 若是你还不满意,老夫悬三尺绫挂在祖宗面前也无不可。 你想这样么?” 老太公浑浊的老眼看着云烁,脸上满是淡然。 或许人活到这个岁数,就能够看穿世间的一切。他以自囚的方式忏悔,也堵住了云烁母子的嘴。 难怪说,人只要活的够久就会成精。 眼前这个,就是一株老人精。 还能说什么……云大的身世,这辈子只能烂在肚子里。 若是真逼得老家伙在祠堂上吊……,为尊者隐! 在孝道大于天的大明,云家母子也就不用在云家庄子里面待了。 “阿公!”云烁深施一礼之后,便退出了祠堂。 刚到家门口,小丫便炮弹一样撞进云烁的怀里。 “小丫乖,哥哥一会儿给你做泥巴裹着的鸡吃。” “哥哥好臭!”小小的手捂住了鼻子,推开云烁便跑了。 宿醉的嘴巴,那味儿能好就怪了。 回到自己房里,用牙刷蘸了细盐刷了牙,这才去向云王氏请安。 老娘似乎有魔怔的前兆,不担心儿子一夜未归,反而十分关心治病的那位小姐好看不好看。 这让云烁非常无奈,别说看见人,老子就连门口婆子那一关都没过去。 “要不明天去你舅舅家,你舅舅家的闺女蛮俊俏的。娘也喜欢! 不如给你们定了亲,亲亲的表兄妹,定了亲便是亲上加亲。 多好的一桩亲事!” 云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还亲上加亲。那他娘的是近亲好不好! 仅仅是近亲这一条,那位表妹就算是青春版的高圆圆老子也忍了。 “娘!亲上加亲就算了,您看看,亲上加亲生下的后代有几个是好人的? 不是残疾就是傻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行。 儿子什么事情都答应你,就这件事情上,儿子必须忤逆您。” “臭小子,还忤逆起老娘来了。 不过既然你不喜欢你表妹,此事便算了。 明日里你去庄子上的学堂和族中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将来学得好了也能考个举人做官儿。” “娘!”云烁当然不愿意,明天他还要和朱四派来的人研究青霉素销售的事情。 而且,生产青霉素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 怎样既能生产青霉素,又不将工艺秘方流传出去,还得废一番工夫才行。 哪有时间还去学堂上学! “怎么?娶你表妹不行,让你上学读书也不行?”云王氏柳眉倒竖。 “好吧,我去!”云烁惊诧的看着老娘。 套路啊!纯纯的套路! 当你拒绝过一个别人的要求之后,就很难拒绝别人退而求其次的要求。 娶表妹不过就是一个障眼法,老娘真正的要求是想自己上学。 老娘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难道也成精了? 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对大明人的判断出现了严重偏差,这不是一群土鳖。 而是一群群人精,从云家老太爷到自己的老娘。 门口探头探脑,满脑子盘算怎么让自己做叫花鸡的小萝莉似乎也不那么单纯。 天啊!在大明混还真有些难度! 难道说,要用那种法子? 第十三章君子当自强不息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憨牛,这货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大石头上吹着风显得很自在。 “憨牛,干什么呢?”对勇于尝试清炖活人的猛士,云烁还是心存敬畏。 “娘听说你去读书,让俺来给少爷当常随。 有人欺负少爷,俺去打他。少爷欺负人,俺也要去打他。” 云烁挠了挠脑袋,这话听着耳熟。似乎出自某位好以德服人的老先生之口! 又是一个人精! 给自己当常随,便算是找到了饭辙。以憨牛那宏大的肚囊,仨常随绑一块也没他一个人能吃。 不过这夯货当保镖还是不错的,毕竟那个头那体型,比藏獒威慑力大多了。只要脑子发育完全,就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吃饭没有?”云烁本想多说几句,考虑到憨牛的智商直接抓重点。 “没!”在吃的方面,憨牛一向很耿直。 “你去找庖娘,就说少爷吩咐的,让你吃饱。一会儿你去学堂找我!” “好!好!娘,饿!” “也给你娘弄些吃食。”云烁无奈,干脆好人做到底。 学堂坐落在云家庄子外一里处,永定河边上。 原本是一处鞑子官员的外宅,后来中山王大军打来,鞑子们纷纷逃回漠北,宅子便荒废下来。 燕京城里的鞑子家产都被官府籍没,但门头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他娘的愿意来这里居住。 于是便宜了云家捡漏,以极其便宜的价格拿下此地,占为族学的学堂。 延请一位先生坐馆,为云家儿郎开蒙授课。 学堂的先生姓赵,大家都尊称为赵先生。 四十多岁,八字眉山羊胡,脑袋上最大的特点就是那对招风耳。忽闪忽闪的,仅次于猪八戒。 穿着一身青衫,头上戴着顶破旧的儒冠,据说是当年束发就学之时他的先生所赠。 “汝可识字?”赵先生明显是个近视眼,偏偏大明还没有眼镜这东西。 老家伙看云烁的时候眼睛总是蛐蛐着,那八字眉也自然拧到了一起。 “嗯!”云烁点点头,老子当然识字。 “汝可曾读过《易经》?” “呃……嗯!”云烁点了点头。灵感上来一小时能码八千!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此……作何解?” “呃……”云烁摇了摇头。 他对《易经》的了解,仅仅局限于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还是因为看了两遍《诛仙》,这才记住! 你问我天行健……老子知道檀健次,这算吗? “朽木不可雕也!云浩,你来为你的这位族兄解惑。” 赵先生看着云烁就像看一坨大便,然后钦点了一位三好学生站起来,好好羞辱一下这个不学无术的无良子! “诺!”这个叫云浩的小子站起身,先是很有礼貌的对着赵先生一礼,然后才面相云烁高傲的解说: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此言出自《易经》大意是,老天爷做了下贱的事情,君子当强自忍耐不呼吸。” 我操! 云烁下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这他娘的就是三好学生?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这么解释的? 老子好歹写了十年网文…… 我书写的少,你别骗我。 “很好!”赵先生得意的示意云浩坐下。 很有礼貌的云浩对着赵先生一礼,然后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汝今后要多多向他学习,不得荒废学业。” “噢!”云烁茫然的点了点头,跟着这位先生……想考状元的难度呈几何倍数增加。 “汝先默写一篇《三字经》,一会儿给为师看。” 赵先生说完,就再也不愿意搭理这位后学末进。径直走向宝贝三好学生云浩身边悉心指导! 云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考校别的他还真不会,《三字经》还是能背得下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叫,性乃迁,教之道…… 拿着毛笔工工整整的写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写出一篇没有错字的《三字经》出来。 “先生,我写完了。”云烁捧着《三字经》,轻轻吹拂未干的墨迹。 “嗯!”赵先生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将云烁的《三字经》撕了个粉碎。 “雪泥鸿爪!雪泥鸿爪! 你的字怎的如此不堪,简直……简直是侮辱先贤。 罚你!罚你抄写十遍,不……一百遍《三字经》,若还是此等字迹,就给老夫誊抄一千遍。” 刚开始,赵先生还能正常说话,最后那两句是咆哮着吼出来。 足可见,此时的赵先生是多么的愤怒。 雪泥鸿爪……! 妈的,老家伙还挺能整词儿。 老子小学毕业之后就再没碰过毛笔,能写成这样已经是尽了最大诚意,你他娘的居然还不满意。 你他娘的用毛笔写了多少年,老子才写了多少年。 有本事,和老子比键盘啊。 让你先打二百字! “把手伸过来,伸过来!”赵先生一声爆喝,所有学堂里面的小孩子都吓得浑身一哆嗦。 只见赵先生手里拿着根一尺多长,通体黝黑发亮的枣木,枣木的前端还被削成了铲子的模样,很像是个鞋拔子。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戒尺? 老家伙第一天就要对自己下黑手? 云烁怎么也没想到,入学第一天就会挨打。 “你要干什么?”云烁站起身,顺手抄起马扎。 初中时候在政教处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现在属于应激反应。 “你……你还敢殴打师长不成?我……” “你什么你?就你这样的还当先生?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说的是:天行健者,谓天体之行,昼夜不息,周而复始,无时亏退,故曰天行健。 此谓天之自然之象。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以人事法天所行,言君子之人,用此卦象,自强勉力,不有止息。 还老天做了下贱的事情,君子当强自忍住不呼吸。 你都胡说八道给学生解释成啥了…… 我呸! 误人子弟!” “庶子……!”赵先生显然被气着了,刚要抡着戒尺强行施暴,忽然间双腿离地被人拎了起来。 第十四章长史纪纲 憨牛一手拎着赵先生的左腿,一手拎着右腿。大有双臂一角力,将人当场撕成两半的意思。 云烁绝对相信,一个能清炖活人的傻子,也能生撕活人。 因为他强健的体魄,憨傻的脑子和……足够的行动力。 “憨牛,住手!”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啊……!”憨牛张着大嘴看向云烁。 “把人放下,放那边……!”云烁很小心的看着憨牛,生怕这家伙二杆子精神大爆发,把这位赵先生活撕了。 虽然这家伙长的不好看,嘴巴臭,情商低,兼有暴力倾向。 但绝对罪不至死! 憨牛还是误会了云烁的意思,一手拎着赵先生大腿,随手一扔便将赵先生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学堂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云烁只能带着憨牛往外走。 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到正是个头只到自己肩膀的云浩。 “烁哥,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真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憨牛,把那家伙扔粪坑里面去。” “噢!” “小浩!我不敢说我说的就是那句话的正解,因为这话是唐朝一个叫孔颖达的人解出来的意思。” “我知道孔颖达,那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他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你让憨牛把赵先生扔进粪坑里,是因为赵先生胡乱解读圣人之言?”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为了一己生计而误人子弟,小浩,学问这东西做不得假。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他滥竽充数,不但害了你,也害了我云氏族中子弟。 难怪说,我云家这么多年也没出个举人。都是这厮害的!” “哦!”云浩显得很失落,垂着脑袋很落寞的回到座位上。 最喜欢看的书,也没有心思再看下去。 这事情得找老太公说明白,不是自己不尊师重道,而是庸师害人。 带着憨牛走到庄子口,便见到云狗子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少爷,正想找您呢。 燕京城里来人了,说是什么燕王府的长史。 夫人不便见客,吩咐小的来找您。” 云烁听了一愣,没想到来的是燕王府长史。说起来,那可是燕王府头等属官。 看起来,那个叫朱四的将军在燕王府里面地位颇高。 回到家,见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正在堂屋里喝茶。这家伙不时打量着云家堂屋的摆设,甚至会凑近了细细研究柱子上的漆皮。 “草民给长史大人见礼!” “哦,免礼!免礼! 很好的少年郎,居然可以研制出效果这样好的药材。 朱将军吩咐了,就按照你说的价格。你产出多少,燕王府便收购多少。 我燕京府地处南北要冲之地,不但要对付辽东的鞑子,还要对付北地的鞑子。 平日里少不得和鞑子撕杀,很多官兵都是因为受伤不治而亡。 朱将军说,有了你的药今后会有很多将士能够治愈。 说起来,真是大功一件啊! 人总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看来古人所言非虚。 能结识这样的少年郎,实在是人生快事。 呵呵!呵呵!” 这位长史非常随和,总是乐呵呵的脸上带着笑。让人看着,便心生亲切之感。 “长史大人谬赞,敢问大人官讳,小子应该如何称呼大人?” “哦哦!忘记了,莫怪!莫怪! 本官姓纪,单名一个纲字。你唤我纪长史就好! 哎呀!好多年没有见到这样俊朗的少年郎了,呵呵呵!” 纪纲亲昵的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云烁的眼仁一下子缩成针鼻大小,纪纲!人称“笑面虎”! 永乐年间可是如雷贯耳的名人,锦衣卫都指挥使。 飞鱼服,绣春刀,锦衣缇骑天下。真正编织了一张无形的暗网,笼罩住了整个大明。 锦衣卫虽然创立于朱洪武的锦衣亲军,但真正变成无所不能的特务组织,正是眼前这个人的杰作。 “纪长史,久仰!久仰!”云烁赶忙躬身施礼。 即便是最翻案的电视剧里面,这位也是阴人中的阴人,狠人中的狠人,得罪不起! 这下轮到纪纲愣住,他任燕王府长史不过俩月。 两个月之前,他还只是山东的生员。这个家住门头沟的小子,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不知道小兄弟是怎么知道某家的?” “呃……!”云烁尬住。 老子说久仰就是客气客气,不是真的听说过您的大名。您这样说话,老子很难接啊。 “哦,呵呵呵。着相了,着相了! 不知道小哥儿在哪里生产那些药物,某家想去参观一下。” “呃……!”云烁一时语塞。 “实不相瞒,其实这药物小子也是刚刚试验成功。还没有投入大规模生产! 不过云家庄子有地,有房,只要寻一些人力,估计很快便能形成产业。” 云烁只能实话实说,先要看设备看厂房。 老子哪来的设备和厂房给人家看? “哦,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小哥儿需要什么样的人手,燕王府倒是可以调拨一二。 即便是银两,燕王府也可以用订金的方式支持一些。” 燕王府调拨人手?那他娘的还不如直接把秘方交给你! 至于订金……,云烁也不想欠他们这个人情。毕竟,古法制造青霉素也要不了什么大笔的投入。 左右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 “多谢大人抬爱,云家庄子上云家族人颇多。 好多人都是生计无着,我家里开间工坊,让他们有些钱赚有口饭吃,也算是小子周济族人。 所以……” “明白!明白! 没想到,小兄弟还是个心善之人。 少年郎,能有这样的胸怀颇为不易,一定要好好保持。 只是,小哥儿你几时能够量产啊。 你可知,这药多产出一天,便能够治愈一些伤病的官兵。 事关人命,小哥儿你可得抓紧才行。 况且此事已经惊动燕王殿下,若是你办事不力,燕王殿下怪罪下来…… 这燕京之地,燕王殿下想要谁毁家灭族,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小郎君……你省得了?” 纪纲脸上带着笑,眼睛里满是凶光。 一种被毒蛇叮嘱的寒意袭满全身,这是一个极其难以对付的人,自己今后要怎么办? 第十五章锦衣卫 当云家提供丰盛午宴招待,云烁请纪纲入席的时候被纪纲严词拒绝。 理由居然是超标! 打死云烁也想不到,朱洪武居然在大明洪武年间就提出了四菜一汤的官方招待标准。 官员们被招待,超过这个标准便是超标。 超标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当年大家为了图方便,在空白信笺上盖印的时候,谁也想不到最后会演变成处死上万官员的空印案。 “这是什么?”纪纲看到餐桌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烧得滚热的泥蛋蛋,感觉有些奇怪。 他从来没有吃过类似的东西,据说观音土能吃,这泥蛋蛋也能吃? “回长史大人的话,这东西叫做叫花鸡。 据说是当年皇上他老人家讨饭的时候发明的,厨娘花了心思,特地仿照宫里面的法子做出来。” 听闻是皇帝当年吃过的,纪纲眼前一亮。 他决定,今天就吃这道叫花鸡。 敲碎烧硬的黄泥,扒开里面的荷叶,露出烤得金黄冒油的肥鸡。 撕下一条鸡腿,晶亮的油脂会顺着撕开的肌肉滴落下来。 纪纲是个很喜欢改变主意的人,也是一个纯纯的肉食动物,刚刚吃了两条鸡腿,便又盯上了红烧肉,然后是狮子头、孜然羊肉。 对摆在边上的素炒什锦,看都不看一眼。 当饺子端上来的时候,这家伙又喜欢上了饺子。 只是对饺子外面留着的一截韭菜表示不解! “咱们爱吃韭菜馅饺子,其实是喜欢吃里面的肉。至于韭菜,则完全是为了借味儿。 小子想出来的办法,将韭菜洗净整根的包在里面,只是在皮外面留着一截韭菜头。 吃的时候,只要把这一截韭菜抽出来,就能把整根的韭菜抽出来。 这样既能吃到有韭菜味儿的肉丸子,又不吃到草一样的韭菜。” 说完云烁亲自示范,一手捏住留在外面的韭菜头,直接将韭菜抽了出来。 果然,里面剩下的便是一个肉丸子。吃在嘴里,还颇有韭菜的味道。 “妙极!妙极! 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可见小郎君是个聪明人。纪纲总是以为,少年时的自己便是聪明人。 如今可小郎君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呵呵呵!” 云烁赶忙点头称是,忙着给纪纲盛蒜酱。庖娘创造性的在蒜酱里面添加了香油,得到了纪纲的好评。 酒没喝,桌上的菜扫了个精光。独留一盘素炒什锦,异常显眼。 送别了纪纲,云烁还是感觉周遭凉飕飕的。 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毒蛇。尤其是他看人的眼神儿,明明对着你笑,可那眼神儿盯得你从心底发凉。 云烁打定主意,少跟这家伙打交道……容易折寿! 入夜,燕京城里一处临街酒馆。 老板早早的打烊,伙计将板挂好便一一离去休息。只留下掌柜的和一个黑衣男子,坐在角落里持酒对饮。 如果云烁在这里一定会很吃惊,因为那个黑衣男子正是中午还在门头沟和他吃饭的纪纲。 “去过云家庄子了?” “去过了,没感觉有太出格的事情。 只是一些小事让人生疑! 云家庄子的厨娘手艺了得,那叫花鸡做得比金陵宫里面的似乎还要地道。 再就是云家的小子聪明至极,对我倒是十分恭敬。 但我总是在他眼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是什么?” “说不清楚,似乎是讨厌,又似乎有些惧怕,甚至还可能是瞧不起。 反正,这小子很有问题。”纪纲抽了一口老酒,有些忧心的说道。 “一个乡下厨娘,菜做得比皇宫里面还要地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宫廷秘方的? 还有,这孩子以前不过就是聪慧些。可从未听说他会配伍药材! 如今这一出手,便是能够治疗发烧的灵药,连永平郡主都被他救活。 你不觉得奇怪?” “问过了!这小子说,是梦里面白胡子老爷爷教的。不管怎么问,都是这么说。 你信?” “死而复生,又多了奇怪的本事。这事情得向金陵禀报! 你既然入了燕王府,便利用这层身份好好探查一番。 对了!燕王为什么对他隐藏身份?” 纪纲笑笑:“不知道!或许,跟你我对他的疑虑是一样的。 我们这位燕王殿下,可是自幼混迹军伍,战场上撕杀出来的藩王。 他的怀疑是与生俱来的! 他谁都怀疑,就连张钰、朱能这些都莫能例外。 前几天,他还密令我留意燕山卫的事情。” “圣上想要了解各个藩王的动向,所以便命我们这些锦衣亲军潜伏下来,混到各位藩王的身边。 咱们运气不好,被分到了燕王身边。 这位王爷,生肖是属狐狸的。 或许狐狸都比不上这位王爷心眼儿多! 当年云三很有希望混成燕王心腹,却没想到死了漠北。 朝廷这才另派了你来! 遇事自己要小心,云三当年的死就很可疑。 他的致命伤在胸口,可身上中的箭却有三枝来自背后。” “皇上和王爷们勾心斗角,咱们这是……哎…… 对了,要不要告知云烁的身份。 这小子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我们今后肯定能用得上这小子。” “先不要说,云三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老婆,都未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我觉得,云家那个老不死的应该知道。 云三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孝顺这一条让人讨厌。” “都是已经死去的人,不要说那么多了。 下一步咱们怎么办?燕王似乎又有出兵巡边的意思,朝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若是带着我巡边,我会不会变成第二个云三?” 纪纲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担忧,毕竟锦衣卫的身份打死也不能说出去。 密探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秘字。 “应该不会! 锦衣卫大多是淮西人,哪里是皇上的老家,皇上爷对那里的人也信任。 你是从山东来投奔燕王的,他不会想到,你居然会是锦衣亲军的人。” “好吧!”纪纲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家伙要的是情报,而不是自己的生死。 自己死了,对他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去山东,又或者河南再找一个就是了。 在这个乱世,要怎么才能活下去?难道说老子要…… 第十六章男人的脸面 被打了一顿,还被扔进粪坑泡澡,就连一向珍视的儒冠也不知去向。 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赵先生连夜奔进了燕京城将自己在云家的遭遇告到了学政那里,哭诉云家如何不尊师重道,继而欺师灭祖。 要求学政严惩云家,匡扶正义为祖师正道。 燕京府学政听闻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怒发冲冠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愤怒。 当即带着燕京府差役来到云家庄子,准备为可怜的赵先生讨个公道。 云家老太公躲在祠堂里面不出来,传出话来要忙着擦拭祖宗牌位,不能接待上差。 敬天敬地敬祖宗,甚至在更多人眼里,祖宗比皇帝还要大。 学政大人气得直翻白眼儿,却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让人家不敬祖宗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是云家老太公给云烁的原话,就这么一句没有其他。 意思很明显,你小子惹出来的祸自己担着。搞不定,今后全族的孩子都没学上变文盲。 到时候,就算是你家富可敌国,脊梁骨也被会同宗戳断。 殴打先生有罪,殴打过先生又将先生扔进粪坑里面,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弥天大罪。 不过肇事者是个傻子,这就不是什么罪过了。 见礼请罪之后! 云烁带着学政大人见了行凶者憨牛,又带着学政大人参观了云家学堂。 在听了赵先生教给孩子们天行健的讲义之后,学政大人转而开始夸赞起云家孩童的聪慧。 看向赵先生的眼神儿,如同看着一坨大便。 在叨扰了一顿云家四菜一汤之后,剔着牙给予了高度评价。拍着云烁的后脑勺,说一些前途无量没丝毫营养的话。 至于赵先生哭嚎的伸冤声,就当是唱歌儿了。 另外一件事情,让云家庄子乃至整个燕京府,都忘记了赵先生的遭遇。 麦子熟了,又到了收麦子的时候。 对于庄稼汉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别说赵先生被打了,就算是亲儿子被打了也得收完麦子再说。 在祭拜过昊天大帝、后土娘娘与云家先祖之后,云家老太公站在祖宗牌位前,大喝一声:“开镰!” 一个个拎着镰刀的大汉,野猪一样冲进了麦田。 金色的麦浪在雪亮镰刀之下成片倒下,然后被人摞起来乘着牛车被拉到打谷场。 收麦子是所有人要参加的事情,就连云王氏都包好了头巾挎着篮子,带着小丫在地上捡拾麦穗。 云烁作为男丁,手里拎着一柄镰刀。“吭哧”“吭哧”的弯着腰割麦子! 作为码字老宅男,哪里干过这样的活儿。一笼地没割完,腰就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云王氏坐在马扎上等着捡麦穗,小丫无聊的到处捉蚂蚱。所有人都割向远方,只有云烁面对的这拢地好像立地生根,怎么割都割不动。 “娘,咱家有长工,又雇了麦客。为啥还要我来割麦子!” 云烁扔下镰刀,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腰也僵直了根本直不起来。 麦芒扎得手臂红肿一片,幸亏娘让他穿了长衫,不然身上就没几块好皮了。 “自打为娘懂事起,就经常听一句话,那就是尽本份! 女人要尽的本份就是,针织女红灶台厨艺。嫁人之后呢,就要相夫教子管理内宅。 男人的本份,就是上阵杀敌仕途经济。 娶妻生子之后,就要养家糊口维护家人。 割麦子就是你要尽的男人本份!你看看,这麦田里面谁家婆娘拎着镰刀的? 你拎的不是镰刀,是你自己的脸面。 镰刀掉在地上,就是你的脸面掉在地上。你若是不把自己的脸面捡起来,今后祠堂里面聚餐,即便你是家族首富,你也得坐小孩儿那一桌。 捡不捡都由得你,娘不逼你。 知道你很累也很疼,这滋味儿不好受。 但想想,一个男人没了脸面,没人瞧得起你,那滋味儿怕是比现在还要难受。 想怎么着,你自己决定。” 云王氏说完,摘下脑袋上的头巾朝着自己脸上扇风。 骄阳似火,天上的风都是热风。扇在脸上,根本没有凉快这一说。 云烁默默捡起自己的镰刀,弯着腰继续“吭哧”“吭哧”的割麦子。 云王氏就站在身后看着,云烁割一垄她就在后面捡一垄。 刚开始云烁还能弯着腰,没过多久他就只能蹲着割。 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云烁差点儿就要趴着割了。 要脸的代价就是疼! 浑身肌肉酸疼那都是小事,被麦芒蛰过的皮肤那才是欲仙欲死的根源。 尤其是小丫鬟准备好了一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云烁觉得钻进去跟下油锅没什么区别。 云家有长工,也雇了麦客。自然不会让主家往死里干,意思意思就得了。主要的活计,还得他们干。 一句话概括,割多少是能力问题,割不割那是态度问题。 活得硬硬的面被擀面杖赶成了薄片片,锋利的菜刀在上面均匀的划出道道,就成了宽宽的裤带面。 下锅煮熟捞起,来一勺浓浓的臊子就是好吃食。 据说是老祖宗从陕西蓝田带过来的吃法,不但劲道还顶饿,下苦人最喜欢的吃食就是这东西。 云王氏很满意儿子的态度! 洗完澡,打发他跟长工麦客们一起吃裤带面,这也是家里男人要做的事情。 端着碗,左手小手指勾着碗底边儿。 沿着墙根蹲着,一边唠家常一边把面往嘴里送,时不时的还得啃一口蒜。 蹲在墙边和大家伙“唏哩呼噜”声一片,这才是家里顶门杠子应该做的事情。 缩在房间里,吃饭都得丫鬟喂,那还算是个男人? 小丫端过来一盘子卤肉酱菜,麦客和长工们不好意思夹。 云烁端起盘子,挨个往碗里面拨。 还将大家都喜欢吃的肥肉特地分给两个年纪大的,瘦不拉几没啥油水的瘦肉留给自己。 小丫偷偷塞来的煮鸡蛋,硬是塞给了两个少年郎。 这样的举动,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好评。 麦客说,给这样的人家干活儿,就算是少些工钱也愿意做。 作为混迹网文界多年的资深老炮,云烁觉得这话还是听听算了。 真到结工钱时候,少一个铜板,个别性格不好的都会拿着镰刀找你拼命。 第十七章桃花运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有一对母子却是不忙碌的。 憨牛整天坐在田埂上,看着云烁辛苦的割麦子。时不时捡起地上的草茎塞进嘴里,嚼一嚼苦涩的滋味。 没人注意的憨牛娘张寡妇,则是天天待在茅草屋里面,等待着儿子从云家带回一些吃食养活自己。 屋外吹着热风,张寡妇在闷热的茅草屋里面端庄的坐着。 头上被剃光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似乎还比以前更加浓密一些。 她的面前摆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胭脂水粉,她没有铜镜只有一汪清水。 “你是谁?”憨牛手里捧着馒头,看到描眉打鬓的张寡妇居然一时认不出。 “傻小子,我是你娘。”张寡妇笑骂一声,连儿子都能骗过去,其他人自然没问题。 “娘?”憨牛认得张寡妇的声音,却不认得眼前的女人。 “傻小子,擦擦你的口水。”张寡妇看到儿子的表情很满意。 傻子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尤其是面对一个妖冶女人的时候。 仅仅依靠胭脂水粉,便有了易容的效果,这让张寡妇很满意。 看起来,儿时学到的手艺没有丢。 当年她就是靠着这副手艺叱咤江湖,今天她要倚仗这副手艺为自己复仇。 “憨牛,你过来!” 张寡妇轻轻呼唤着憨牛,一如所有母亲呼唤自己的儿子。 “娘!”憨牛呼唤着自己的娘亲,尽管眼前这个女人是那样的陌生。 但他认得这人的声音,这就是娘的声音。只不过,娘变漂亮了。 像云家嬢嬢那样,有了精致的妆容,还有那阵阵的香气。 “娘要出门两天,这两天你要照顾好自己。”张寡妇抚摸着憨牛坚毅的额头。 这个额头可以和最强健的公牛对撞,但张寡妇仍然摸得很温柔。 “娘,你不要憨牛了?” 憨牛很担心的看着张寡妇,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听人说娘亲会扔掉自己。梦魇一样的话,横亘在他的心里。 憨牛总是害怕,某一天娘亲会不见了。 所以,他总是盯着娘亲缠着娘亲。就怕某一天娘亲忽然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傻小子,若是不要你早就不要你了,还用等到今天?”张寡妇依然抚摸着儿子的额头。 “娘出去几天,要办一些事情。回来时会给你带好吃的!” “好啊!好啊! 我要泥巴裹的鸡,云家的庖娘做过,很香,却不给我吃。” 张寡妇脸上一僵,她真的不会做泥巴裹的鸡。燕京城里也没的卖! “娘给你带两只烧鸡回来,两只!”张寡妇竖起两根手指头,对着憨牛晃了晃。 然后便站起身,走出了简陋的茅草屋。 燕京城里的潇湘馆,算是一间不错的妓馆。姑娘都是从荆楚之地找来的,不但温柔而且作风大胆,别家姑娘不敢尝试的事情,她们都勇于尝试,深得各路恩客的好评。 云大躺在锦榻上,对着天青色酒壶喝着美酒。一名美婢在边上服侍,脸上带着最谄媚的笑。 良久,云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老鸨子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云大爷,您存在帐房的银子可是用光了。 姑娘们虽然感念您的恩情,但也得吃饭不是。 您看是不是再往前台续些银子,也让姑娘们吃几顿好的。” 云大看着笑吟吟的老鸨子,随手抓起一个梨子:“十两银子,就这么用光了? 你也太黑心了些,大爷可不是吃素的。你在京城里打听打听,我云大是个什么名声。 哼哼!想要坑老子的银子,你还不够看。” “姑娘们买些胭脂水粉,还有这楼里面上上下下都得银子支应。 大爷,您这样做让我们很为难啊。” “屁! 两条腿撑着一个脑袋,谁不知道你们这一行是无本买卖。 要钱,老子没有。要X,老子倒是有一根。 有本事,咬了老子的X去。” “云大爷,这潇湘馆可不是您耍横的地方。我劝你还是安分些,要么续银子,要么滚蛋。” 老鸨子很明显已经失去耐心,混迹花场多年,她自然知道恩客被榨干之后是个什么嘴脸。 “耍横! 耍横又怎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云家大爷是个什么人。 凭你一个老鸨子,也敢看不起老子?妈的,惹毛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鸡窝。” 云大跳起来,光着屁股指着老鸨子厉喝。 “好,好!您是大爷……” 老鸨子应了一声,对着外面拍了拍巴掌。 几名精壮汉子立刻推门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抓起云大就是一顿臭揍。 一顿毒打之后,拎胳膊的拎胳膊,拎腿的拎腿,抬死猪一样将云大抬了出去,扔在后巷让他自生自灭。 “妈的,都是没良心的。”云大站起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云家老太公给的钱财,已经被他挥霍一空,兜里最后的几个铜板只够买个胡饼充饥。 有妓馆的地方,一定距离赌场不远。 出了妓馆,云大直奔赌场。 人点背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他那几个铜板,只是一场便输了个精光。 在赌场,云大可不敢闹事。这帮家伙可比妓馆里的打手狠多了,别说打个筋断骨折。就算是把人打死的事情都不稀罕。 走出赌场的时候,云大可算是真正的身无分文。 正想着如何弄到一些嚼谷,迎面看到一个打扮妖冶的女子。 “大爷,小女子买的菜多了些。您能不能帮忙拎着,帮我送回到家里面去。”女人楚楚可怜,看向云大的眼神媚眼如丝。 “哦,好!好!”云大总是觉得女子十分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有美女相邀帮忙,云大自然是乐意至极。 拎着两篮子果蔬,跟着女子穿过几条胡同,径直来到一处四合院前。 “多谢这位大爷,若是不嫌弃进去坐坐!”女人抛给云大一个大大的媚眼。 只是这一眼,云大的魂儿都快飞出来。 妈的,这是开始走运了。居然有这么标志的小娘们送上门! “没得说,应该的。既然娘子相邀,便讨杯茶喝。” 云大乐得鼻涕冒泡,搓着手跟了进去…… 第十八章作死的老太太 “我呸!这男人刚出殡,连头七还没过呢,就带着野男人回来。 骚娘们儿,真他妈的骚!” 一个叼嘴老太太拄着拐杖路过二人身边,不但“啐”了一口,说话更是夹枪带棒。 美妇人垂着头,老鼠避猫似的躲着这老太婆疾走。 “骚浪的小浪蹄子,明天把你卖到窑子里面去。那里男人多,省得你那骚逼闲着了。” 这话就有些缺德了,可周边的邻居看着却只是笑没人出来说话。 有些小孩子,更是笑闹着故意阻挡美妇回家。 美妇有些急,但却又不好跟小孩子动手。 看到美妇尴尬的模样囧迫的境地,云大觉得机会来了。 这个时候来一出英雄救美,那还不妥妥的俘获美人的芳心? 看着那婀娜的身段,雪白的鹅颈,还有精致的脸蛋儿…… 再看看这宅子…… 云大决定,一定要当回英雄。 “老太婆,你说什么呢?作死呐,想死言语一声,大爷成全你!” 云家大爷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欺负一个老太婆还是有把握的。 “老身就说这骚蹄子了,怎么了?你这奸夫,居然还敢跟老婆子这么说话。 知道老身是谁吗?我是她婆婆,我儿刚刚下葬头七还没过,就往家里召男人。 告诉你,若是在乡下,你们都要浸猪笼。 一个骚浪的小浪蹄子,一个……一个拱烂白菜的种猪……” 老太婆指着云大鼻子骂,手指几乎戳到了云大脸上。 “娘,不是您想的那样。 今天买的菜多,这位大哥是好心帮着提回咱家。 人家帮忙,我请人进屋吃盏茶也是应该的。 您这么说……以后奴家要怎么做人,这位大哥家里亲戚朋友知道了,要怎么做人。 娘!您不能这么说话,伤了好人的心。” 美妇见两人要打起来,赶忙插到两人中间帮着云大解说。 “好啊! 街坊邻居都看着呢?我孤老婆子爷们儿死的早,辛辛苦苦拉扯大儿子,这刚娶妻没几个月就没了。 现在,这小寡妇耐不住了,拉着奸夫来欺负我这无依无靠的老婆子啊…… 各位高邻,我老婆子命苦啊! 呜呜呜…… 说不定哪天,我就被这骚蹄子联合这公猪给害死了。 呜呜呜……我怎么命这么苦啊!” 老太婆“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两手拍着大腿亮开嗓子猛嚎。 这一下,极大唤醒了周遭百姓看热闹的热情。 整条胡同的街坊都跑出来看热闹,外边的人挤不进来,爬树的爬树,扒墙头的扒墙头。 还有好事的,抬梯子上房也要看这热闹。 被这么多人围观,美妇人急得满脸通红却没有任何办法,脸几乎要埋进腔子里面去。 云大也有些懵逼,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已经有无赖子在吹口哨起哄。 “你给老子起来,老子只是帮这位娘子的一个忙而已。你却冤枉老子,给老子起来,起来!” 云大抓住老太婆的衣领子,单臂一角力便将没几两重的老太婆拎起来,来回推搡几次,老太太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 “打人啦!打人啦! 这公猪要打老婆子了,哎呦……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 救命啊!救命啊!” 被云大拎起来,老太婆手舞足蹈如同猴子一样,嘴里不断的叫嚷。 这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有无赖子吹口哨,还有喊好的,也有人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喊云大把人放下。 胡同里面叫叫嚷嚷比过年都热闹! 云大看着周遭人对着自己指指戳戳有些为难起来,毕竟一个大男人出手打老太太,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是她冤枉我,是她冤枉我! 这老不死的还骂我,你们听不见吗,她骂我。”人声鼎沸中,云大的辩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的声音完全被吃瓜群众的叫骂,谴责,起哄淹没。 正在慌急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被云大抓住的老太太双手抱住云大的手,张开大嘴对着云大的胳膊猛的一啃。 这一口,比疯狗咬的还疼。 云大疼得紧了,猛的甩手把老太太甩飞出去。 胳膊疼的厉害,肉眼可见的一圈牙印迅速肿胀起来。 “妈的,你个老不死的,敢咬我!”云大血往上涌,一个箭步窜过去,抬腿便给了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一记窝心脚。 他也是疼的急了失去理智,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把老太太踢得飞起来,后背撞到墙上再跌到地上。 “娘!”美妇看到老太太倒在地上,赶忙跑过去查看。 “娘……!”美妇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云大傻了眼。 只见到那老太太口鼻不断喷血,嘴一张一合的倒气,眼瞅着有进气没出气,似乎下一秒就要死了。 “出人命了嘿!” “小寡妇勾搭奸夫打死婆婆了!” “报官啊!报官啊!老二家的,赶紧去衙门啊。” “丧心良啊,连老太太都打。 打死这对狗男女。” 看到老太太这副模样,一时群情激愤。 几个大汉带头,就要过来捉拿云大。 云大也是出了名的泼皮,眼见这种情形。若是被他们拿住一顿臭揍是免不了的! 被打完了之后,还得送衙门告官。 那地方可没云家老太公,没人会私下里再把他放了。 而且这老太太眼瞅着没气儿了,若是死了自己还要偿命。 电光火石之间瞅见大门边上放着的顶门杠,双手抄起来猛抡:“妈的,都别过来。 谁敢过来,老子打死他。 打死一个老子砍头,打死两个老子他娘的赚一个。 来啊! 谁来试试,你……还是你……操你妈的,过来啊!” 他这一耍横,周遭邻居倒是不敢过来了。 这眼瞅着死一个,还真像云大说的一样,反正也杀一个够本了,再杀一个便算是赚的。 美妇人站起身,伸手拉着云大的胳膊:“快跑!出人命了,还不快跑,想死么? 官差来了就跑不掉了!” 云大这才反应过来,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吓住了这些人,若是一会儿官差来了,哪里还有命在! 反手拉着美妇的手,一手抡着棍子,硬是杀出了一条路。 冲出胡同茫然的看着热闹的街市,往哪里跑呢? 第十九章云大的幸福 云大很想甩开女人的手,却没想到女人抓得是那么的紧,挣脱了两次居然没有挣脱开。 无奈之下只能拉着女人跑! 刚开始还有一些闲汉街坊在后面追,后来就没什么人追了。 可俩人还是不敢停下来,一直跑到西直门外遇到了一辆带着棚子的马车。 “这样跑不行,会被官差追上的。你去把马车抢过来!” 美妇人跑得气喘吁吁鬓发散乱,可那手却死死拉住云大不放。 事到如今云大也豁出去了,趁着车把式不注意,一棒子敲在车把式后脑勺上。 紧接着飞起一脚,将挨了闷棍的车把式踹到车下,顺手抢过车把式手里的马鞭。 美妇人灵猴一样钻进了车棚里,云大一甩马鞭:“驾!” 马车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一直驰出十数里,云大的心才算是稍稍放下。 后脊梁已经全湿了,汗水更是顺着鬓角往下淌。他也没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稀里糊涂的打死了一个老太太,又干倒了一个车把式。 犯下这么大的案子,燕京城是铁定待不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发愁自己的赌债。 大明天下大着呢,哪里不能待。实在不行,去辽东去草原,听说鞑子娘们儿很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回头看看车棚里面,正在梳拢头发的美妇人……这一趟也不算白忙活。 弄到这样一个美妇人,找个地方玩腻了之后卖进窑子里面,少说也能值个十两八两的。 有了银子,还怕没处逍遥快活? “你没事吧!”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睛却在美妇人鼓囊囊的胸脯上盯着不放。 那妇人脸一红,手掩住有些敞开的胸襟:“奴家没事,只是连累了大哥。 都是奴家不好!” 云大一拍胸脯,做豪气干云状:“你说的哪里话,路见不平有人踩。见你被人欺负,我怎能袖手旁观。 我叫云大,敢问……” 随便问女人名字是忌讳,没想到这美妇人却丝毫不在意:“云大哥唤奴家幺娘就好,事到如今大哥您有什么打算?” 这倒是问着了,云大哪里敢说,自己的打算就是把你卖到窑子里。 “幺娘你有什么打算?”云大机灵的反问。 幺娘秀美蹙了蹙:“奴家想回娘家,奴家的娘家在密云。 祖上留下了几百亩良田,在密云县也算是有一号的人家。 只是当年爹爹与奴家相公的父亲有旧,才将奴家嫁到了燕京城。 如今婆家死的没有人了,奴家自然是要回娘家的。” “噢!”云大听了眼睛发亮,没想到还他娘的是个白富美。 若是将她拿下,再回到她娘家……那岂不是……爽翻天? 看到云大的表情,幺娘羞赧的捂住了脸:“云大哥救下奴家,又为了奴家惹下如此大的祸事。 若是云大哥不嫌弃奴家嫁过人,奴家便自许自身,将自己许给云大哥。 云大哥与奴家一起回娘家,爹爹很疼爱奴家,定然会为我们置办房产田地。 只要云大哥疼惜幺娘,幺娘这辈子定然不离不弃。 云大哥……”幺娘羞赧的偷眼看了看云大,看到云大发光的眼睛,赶忙将眼神挪开。 云大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终于掉馅饼了,还是纯牛肉馅的。 这种素质的美女,居然上赶着要跟自己。而且人家娘家还有产业,这种好事做梦都梦不见,今天被自己遇见了。 云大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很疼!这他妈是真的!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委屈了幺娘。 你放心,今后我云大若是发达了,绝对不会朝三暮四,一心一意跟你好好过日子。”云大猩猩一样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幺娘羞红了脸:“云家大哥既然这样说,奴家跟定你了。” 云大赶着马车沿着官道直奔密云县,他们出的是西直门,需要向北绕一圈儿才能绕过燕京城。 心里畅快,马车赶得像汽车。云大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密云县去。 入夜时分,两人来到顺义。住店的时候,已然以夫妻相称。 到了晚上,看着床上背对着自己的美人。云大感觉这背影很眼熟! 日哄的女人多了,这种腰细屁股大的女人大多是这样的,眼熟一些也属正常。 双手揉搓着靠近了幺娘,伸手在幺娘的腰上摸了一把。 男怕摸头女怕搂腰!这小娘们儿的腰如果被搂住,身子便软了一半儿。 只要撩拨得双颊红晕浑身发烫,任凭你怎么玩都没问题。 果然,幺娘的腰被搂住,身子便是一僵:“云大哥,不是幺娘不从你。 实在是今天是亡夫头七,这头七又叫还魂夜。 若是你我行夫妻之事……奴家怕……” “噢!那改日!改日!”云大讪讪一笑,拍拍幺娘的后背安慰道。 饶是他生冷不忌,也忌惮还魂夜这三个字。 鬼鬼神神的东西,没人说得准,但却是人人都怕,云大自然也不例外。 闻着幺娘身上传来的缕缕幽香,云大硬挺的无比煎熬,直到黎明时分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幺娘早已经梳洗打扮好,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起床。 看着打好的洗脸水,还有桌子上摆着的早餐,幸福感滔天巨浪一般袭来。 妈的!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在这一刻,云大第一次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冲动。 这一次弄到这么个小娘们儿,不比老三家里那只母老虎差劲儿。 娘的,就她了! 洗漱过后,风卷残云一般吃了早餐。两人继续赶路,按照他们的脚程,最迟今天晚上肯定能够赶到密云县城。 按照幺娘的说法,密云县城里面就有他家的铺面。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他就是新姑爷上门。 虽然两手空空,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礼品上门。但……谁让这小娘们儿愿意! 他娘的走了一辈子霉运,今天居然走了好运气。 带着巨大的幸福感,云大“啪”的一声甩了下马鞭:“驾!” 载着车棚里的美人,奔向自己幸福的后半生。 美好的未来,究竟会是个啥样呢? 第二十章密云县城 或许是过于兴奋,马又不是自己的,云大根本不心疼。 鞭子使劲儿的抡,马车赶的像是汽车。 刚刚过中午,云大便赶着马车来到密云县城。 当马车驶过密云城门的时候,云大差点儿兴奋的叫出来。 “幺娘,我们到密云了。哪家铺子是你家的?我们这就去!” 云大兴奋的问车棚里的幺娘! “县城东门边上就是,云大哥,这银子你拿着。”幺娘递过来一角碎银子,大约有一二两的模样。 “幺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云大看着幺娘手里递过来的银子有些发懵。 “云大哥,你去买一身好一些的衣裳。你这身衣裳……”幺娘有些难为情的捂着鼻子。 云大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打架打了一天,今天又是急急忙忙的赶路。 身上的衣服早就赃物得不成样子,有几处地方还破了口子,看起来的确不太像话。 新姑爷穿着这身衣服去见未来老丈人,的确是有点儿丢人。 “前面就有一间成衣铺子,你去那里买一身合适的衣裳。 我就在这小摊子前等你,顺便吃碗馄饨。”幺娘指了一下前边不远处的成衣铺子,又指了指路边的馄饨摊子。 “还是幺娘你细心,若是这样去见岳丈的确不太合适。等着,我去去就回!” 云大拿了银子直奔成衣铺子,路上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幺娘。 见幺娘唤过小二要了馄饨,这才进了成衣铺子。 “呦,客官,要成衣?”伙计见有人进门,赶忙笑着迎了上来。 “嗯!要你们店里最好的衣衫,哦,再拿一双靴子过来。呃……帽子也要!” 云大上下打量一下身上,没有一样是能看上眼的。若不是钱财有限,他连内衣都想换了。 手里的银子往柜台上一拍,云大便大爷一样坐到了椅子上。 虽然不喜欢云大的做派,但谁又会和银子过不去。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份儿上,伙计殷勤的奉上了茶。 掌柜的亲自帮忙挑选衣服,靴子还有帽子,云大也是阔过的,眼光还是有一些。 最后选了一身天青色绸布衣衫,戴了一顶员外帽,脚上选了一双千层底快靴。 幺娘给他的银子,算是花了个精光。 对着铜镜看着里面的模样,云大很是满意。见客人满意出手又大方,店老板友情赠送了一柄折扇。 走出成衣铺子,见幺娘还在馄饨摊上。甩开折扇,一边扇着风一边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新衣服、新鞋、新帽子,乍一看还真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公子。 “娘子,看看这一身打扮怎么样?”云大自以为潇洒的转了个身,还对着幺娘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造型。 “真是人靠衣装!云大哥,你这一身真精神。”幺娘笑着站起身,仔细打量着云大。 这模样像极了小媳妇在看自己的丈夫,云大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一手勾起幺娘的下巴:“娘子,你唤我什么?” 幺娘羞赧的挪开了下巴:“相……相公!”说完话,耳根都羞得爬上了一抹玫瑰红。 “哈哈哈!”云大满意的大笑起来。 “相公,奴家给你要了一碗馄饨,你趁热吃了。 一会儿去见爹爹,你就说你是南边贩茶叶的。 虽说爹爹不是小气的人,但家里姨娘多,若是没个营生难免被她们看轻了。” “省得了!我会把话说圆!”云大笑吟吟的坐下,端起馄饨唏哩呼噜的往嘴里划拉。 忙活着赶车赶了一个上午,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还别说,这路边摊上的混沌味道还不错。只是几口,半碗馄饨便下了肚。 “慢着些吃,新衣服莫要溅到身上弄脏了。”幺娘掏出手帕,细心给云大擦拭嘴角。 不时上下检查着云大的衣衫,待走到云大身后时“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 “你咋了?”云大有些奇怪的看着幺娘。 “你这衣服后背怎么有两道口子,穿着这样的衣衫怎么去见爹爹呦。”幺娘抚摸着云大的后背,有些气恼的说道。 “啥?”云大一惊,放下手里的馄饨碗,脱下外袍。 果然,外袍的后背位置有两道口子。 一道一寸多长,另外一道更加夸张,居然有近三寸长。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居然是件破衣衫,云大出离的愤怒了。 “妈的,欺负人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今天不给他开个瓢,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左右踅摸了一下,最后无奈抄起地上的马扎便跑向成衣铺子。 “相公,莫要惹事。银子的事情都是小事情,不要惹事啊!”幺娘颇为担心的追了过去。 成衣铺子的门被云大猛的一脚踹开,“呔!直娘贼,耍手段居然耍到了老子身上。 白花花的银子,居然给老子破衣衫。老子今天一把火烧了你这黑店!” 伙计和掌柜,都被云大闹得愣住。见是刚刚来的客人,赶忙问:“怎么了?” “怎么了?直娘贼,你们居然敢卖给老子一件破衣衫。 今天不赔上十两银子,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铺子。 娘的,看看,你们看看!”云大将衣衫往桌子上一丢,恶狠狠的看着掌柜的和伙计。 掌柜的和伙计不能所以,赶忙拿起来查看。 幺娘追了进来,拉了拉云大衣角怯生生的说道:“相公,别惹事。” “男人家的事情,女人别管。今天他们不赔钱,老子烧了他们的黑心铺子。”云大很男人的推开幺娘,仍旧恶狠狠的盯着掌柜和伙计。 身为没理也要搅三分的泼皮,他当然知道这时候要在气势上将人压住的重要性。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他本就占着理。 掌柜的和伙计疑惑的拿起衣衫,疑惑的翻过来,果然见到后背上有两道口子。 可仔细看这口子,断茬非常新。这……这明明就是刚刚弄出来的口子,再看云大的泼皮模样。 掌柜的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来讹人的泼皮无赖子。 好啊!碰瓷碰到老子头上了,也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 对着伙计小声吩咐一声,掌柜的便笑吟吟的走到云大身前。 "耍无赖啊……“ 第二十一章卖命钱 “客官,您可看好了。这茬口是新茬,刚刚弄的。 我们卖你的时候可是好的,明白跟你说了我们东家可是这密云城里有头有脸的人。 招子放亮些,莫要在我们店里碰瓷讹人。否则……! 嘿嘿! 没你的好果子吃!” 掌柜皮笑肉不笑的将衣衫扔在云大身前,嚣张的用鼻孔瞪着云大。 “呵呵!没好果子吃,我吃你娘的扎扎。”云大一脚踢在掌柜的裆下。 掌柜哀嚎一声跪倒在地上疼得打滚,伙计带着几个大汉从后院窜了出来。 看到掌柜的被打,二话不说冲上来对着云大一顿拳打脚踢。 双拳难敌四手,云大就算是能打,也打不过几个人。 只是几招儿过去,便被打倒在地上。几个人围拢起来,一顿猛踹。 “妈的,把他扔出去。”哀嚎的掌柜终于重新站起来,狠狠踹了地上不动的云大一脚之后,便吩咐人将云大扔出去。 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脚的抬脚。一二三喊着号子,将云大扔到了大街上。 “王八蛋,敢在爷的铺子里闹事儿,打死你都算是轻的,今天放过你。 今后别让老子在密云城里见到你! 呵……呸!”掌柜的大大“啐”了一口浓痰在云大的脑袋上。 “相公!”幺娘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扑倒在云大身上将云大翻过来。 只见云大七窍流血,眼睛瞪得大大的,鲜血随着咳嗦正一口一口的从嘴里喷出来。 “呦!打死人了嘿!”看到云大的惨状,立刻有看热闹的围拢过来。 云大虽然咳血,但眼神儿还没涣散。 幺娘捧着云大的脸附在云大耳边小声说道:“云大,你欠我的,我今天连本带利都要拿回来。 另外,我还要替憨牛谢谢你。谢谢你用命给憨牛换些银子讨媳妇!” 云大的眼睛猛的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张……张……” “才认出来,晚了! 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吃的那碗馄饨里面放了噬心散,你活不了了。” 张寡妇右手戟指猛的戳在云大第三根肋骨间隙处。 云大浑身猛的一震,喉咙里“咯”“咯”两声,双腿一蹬便不动了。 “各位乡亲,各位乡亲。 他们先是卖破烂衣衫给我相公,后又围殴我相公将人活活打死。 乡亲们啊!有天理嘛,这密云城里还有天理吗?” 看到云大断气,张寡妇哭得撕心裂肺。周遭的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几个妇人拉着张寡妇劝慰! 成衣铺掌柜傻了眼,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伙计。 几个伙计纷纷躲避掌柜的目光,生怕掌柜的将黑锅扣在自己脑袋上。 “掌柜的,我们留手了。根本没使多大力气,哪里知道他……他就死了。 我们真……真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居然这么不禁打。” “对啊!掌柜的,我们是看到您挨打我们才出来动手的。” “是啊掌柜的,我们都是为了帮您,您不能把我们送官府啊。” “掌柜的,只要这小娘们儿不报官,再给衙役们塞些银子。 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即便是到了衙门,苦主不追究县太爷也乐得清闲。”一个机灵的伙计,凑到掌柜身边出主意。 掌柜的无奈,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你去把那小娘们儿请进来,商量商量赔偿的事情。”掌柜的指着外面的张寡妇无奈吩咐。 这种事情,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 这活计的确机灵,出去一会儿便将张寡妇领了进来。 不待掌柜的吩咐,又带着人抬手抬脚的,又将云大的尸体抬了进来。 甚至还偷偷的用手探了探云大的鼻息,对着掌柜的点点头,的确没气儿了! “呃……这位……这位夫人,刚刚这冲突也是您相公引起来的,你也看到了,你相公先踢的我。 伙计们只是……只是下手重了一些,您看……” 掌柜混乱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可怜的相公啊,被人打死了还冤枉你,乡亲们呐,帮着小女子报官,小女子要报官!” 听到掌柜的话,张寡妇凄厉的哭喊声立刻响起。 高八度的声调刺得人耳膜疼! “赔!我们赔银子,您说个数,我们绝对不还价。”掌柜的就怕报官,这若是报了官,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银子。 县衙那帮吸血鬼,远比这小娘们的胃口大多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也不知道赔多少合适。 我看……就一千两吧!” 张寡妇凄凄艾艾的竖起一根手指。 “啥!”听到这个价格,掌柜的被惊着了。 看走眼了啊,这小娘们比他娘的县衙的人还狠。 “若是这样,您报官吧。我们人抓,认头给您相公偿命。 您看看我就这一间成衣铺子,您就算是杀了我们,也拿不出一千两啊。” 掌柜的无奈两手一摊,他是真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 “那掌柜的你说多少合适?”张寡妇抹着眼泪问道。 “三百两,就这些我还得出去拆兑。”掌柜肉痛的竖起三根手指。 “五百两,不给我就报官。我就不信,你们几个的命不值五百两。”张寡妇还价一个巴掌。 “四百两!” “不行,就五百两。不答应就报官!另外,还得给我家相公置办一口棺材,抬到城外埋了。” 伙计见张寡妇价钱咬的很紧,无奈拽了拽掌柜的衣服:“掌柜的,认了吧。 真要是闹到衙门,没两千两银子下不来。就这,您还得进牢里面遭几天罪。 一口薄皮棺材,十两银子就能下来。再花三五两雇几个人抬着到城外乱葬岗埋了,怎么算都划算。” 掌柜的看看伙计,又看看一脸市侩样的张寡妇,无奈叹了口气:“哎…… 就这样吧,五百两银子就五百两银子,破财消灾吧!” “我要现银!”看到掌柜的吐口,张寡妇非常长气的掐着腰。 “现银,现银! 你去后宅找夫人拿银子,给她五百两银子。 然后你们几个去买一口棺材,把人装了,去城外埋了。” 张寡妇幽怨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云大,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蜕变 没人在意庄子上少了个俏寡妇,事实上大多数人都觉得憨牛娘这时候才丢弃憨牛,已经是母性光辉典范。 所有人的全都投入到麦田抢收当中! 收麦子的时节又叫“掏龙口”,意思是从龙王爷嘴里掏吃食。 麦子生长的时候期盼着下雨,可若是在收麦子的时候下雨,那便是大灾难。 只要一场瓢泼大雨,田地里面就会变成一片泽国。 刚刚成熟的麦子会倒伏、麦粒会发芽霉变,以前的辛苦顷刻间便会泡汤。 云烁拎着镰刀,一手拢起麦秆,一手挥动镰刀。割下来的麦子随手一拧,便拧成一束放在身后。 手法虽然还不甚熟练,但看上去却也似模似样。 动物想要强大,便要蜕变。 蛇蜕变之后会长得更长,螃蟹蜕变之后会变得更加强横。 云烁感觉自己就是在蜕变,这个过程不漫长却充满了痛苦。 第一天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关节不痛的。尤其是腰,根本直不起来。 就连上床,都是丫鬟搀扶着,好几次云烁都感觉自己似乎就要死了。 第二天是最难熬的,好多次云烁都打了退堂鼓。自己一个好好的少爷,何必要糟这份罪。 做一个好吃懒做的纨绔不好么? 第三天的时候,云烁发现自己开始适应了劳作。而且有些享受身体极度疲惫之后,那种放空的快感。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受,好像身体里面被掏空了,只是那样懒洋洋的躺着,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除了呼吸和心跳,身体完全处于静止状态。 慢慢的,云烁开始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尤其是每天回家之后,小丫为自己揉肩捶腿,极度崇拜的目光让云烁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娘说,你能挺过三天。就会变成顶门杠子,将来会保护娘亲还有小丫。 哥,疼不疼!”小丫鼓着腮帮子,吹着云烁被麦芒蛰得红肿一片的胳膊。 在小丫的认知里,这样哥哥就不会疼了。 以前手被烫着的时候,娘亲都是这样做的。 云烁给了小丫一个甜甜的笑,他实在是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这小丫头,明明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捡了一天的麦穗。 小丫的声音逐渐远离缥缈,最后变得细若蚊声,恍惚中云烁甚至听到自己打呼噜的声音。 不管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云烁都在经历着劳作的淬炼。 没办法! 庄户人,粮食就是命。收割就是在和老天爷挣命,对于庄户人来说收割是天大的事情。 重要程度甚至高过死了爹娘。 收割之后还不算完,捆扎好的麦子会被运到打谷场上,用牛拉着石滚子碾压,或者用链枷反复拍打。 憨牛开始变得受欢迎起来,那些没有牛的人家就请憨牛来着石滚子碾麦子。 代价是一顿饱饭,或者两顿饱饭。最重要的是要有肉! 云烁发现憨牛是纯纯的肉食动物,在吃掉一盆白花花的猪肥肉之后,拉着石头碾子跑得比马都快。 就连云家真正的耕牛,也不是这个夯货的对手。 憨牛娘回来了,赶着一辆马车。 马上上载了好多鸡崽、猪崽、还有好几只硕大的鹅,在那间破败的茅草屋前面“嘎”“嘎”叫个不停。 憨牛终究没有吃到烧鸡,他得到了一只烤全羊还有十只羊羔子。 欢喜的憨牛躺在老娘怀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撑得直哼哼。 云烁觉得,这一刻,憨牛的傻笑绝对发自真心。 第二天,城里来了一队泥瓦匠。 彻底的将憨牛家的房子翻新了一下,麦草合着你夯成的墙被推到。 十几个大汉挖了两天,才算是把地基挖好。接着开始盖青砖大瓦房,居然用得是黍子粥活胶泥的工艺,跟修城墙一个标准。 憨牛家盖新房,给紧张的收割季增添了好多谈资。即便累得直不起腰,庄户们也要在茶余饭后聊一聊这个寡妇。 大家伙说什么都有,大体上都离不开下三路。 有一点出奇的一致,他们都很好奇,张寡妇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样有钱。 张寡妇带着礼物给云王氏请安之后,明面上的闲言碎语少了很多。 但床笫之间,帷幕之内,还是有好多人在窃窃私语。 往往是一个附耳述说,另外一个表情丰富,并且不时点头,最后做恍然大悟状。 泥瓦匠们的手脚很麻利,麦子收完脱壳晾晒收仓之后,憨牛家的三间大瓦房也建好了。 张寡妇买了十只羊,也办了一次流水席。请了全庄子的人,唯独没有请云家老太公。 云家庄子的人都知道,老太公现在待在祠堂里面不出来。每天吃饭,都是有人送进去。 流水席开始的时候很冷清,没什么人愿意捧张寡妇的场。 直到云王氏带着云烁和小丫出现的时候,庄户们才三三两两的走出家门,拿一些手信恭贺新居落成。 庄户人的手信很简单,有时候是半筐鸡蛋,有时候是半匹麻布。 还有些,干脆带了一双手来帮着杀羊剥皮烫火锅。 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 不管人家带了什么来,张寡妇都是笑吟吟的接待。 丝毫不在乎,眼前这个老娘们儿有可能早上刚刚骂过她。 带着手和嘴来的人家,走时候更是有礼物相赠。 憨牛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衣服,一件叠了三层的麻布衫子。这是云王氏亲手缝制,看那细密的针脚就知道,绝对不是随便拿出来糊弄人的。 不过憨牛还是不太喜欢有衣服这东西,腰带系了不知道多少次都被他扯开,露着黑黝黝的胸毛坐在席上大吃大喝。 没人厌恶憨牛,男人们还端着酒碗,要和憨牛干一杯。 这让云烁很是担心,生怕这夯货喝多了打人毁物。这家伙疯起来,估计只能找擎天柱来帮忙才制得住。 不料想,憨牛肚囊宏大。酒量更是宏大,一个人干翻了一庄子的爷们儿仍旧没醉。 只是撕碎了云王氏缝制的衣衫,光着膀子在庄子里横晃了半宿。 庄子里的狗,吓尿了不是一只两只。 看得出来,张寡妇想换个活法。换个与人为善和平共处的活法! 或许,这也是属于她的蜕变。 效果还算是不错,至少现在所有人看到张寡妇都会笑着打招呼,一些性格外向的还会拉着她唠两句家常。 年纪小些的孩子,还会围着张寡妇吵闹着要糖吃。 “嬢嬢,嬢嬢,你看……” 第二十三章朱月蓉 下雨了! 不是上一次那种瓢泼大雨,而是类似江南的那种朦朦雾雨。 相对于天河漏了一样的暴雨,这种雾蒙蒙的烟雨非常受人欢迎。 尤其是门头沟地处山区,站在云家大宅向外看,颇有一些山色空濛雨亦奇的意境。 湿润的空气吸进肺里面,比吃一筐鸭梨还要润肺。对于前世饱受汽车尾气困扰的云烁,绝对算得上顶级享受。 一顶赭红色油纸伞出现在烟雨中,更给这幅浑然天成的水墨增添了几抹色彩。 油脂伞下主仆二人皆是身段婀娜的女子,其中一人穿着洒金纹黑色蜀锦袍子,脸上戴着纯白垂花流苏幕篱。 另一人明显是丫鬟,一身紫色萝裙,两条垂柳辫子顺着肩膀垂在胸前。 萝裙不贵,紫色的萝裙很贵。黑色蜀锦袍子更贵,黑色洒金纹蜀锦袍子更是这个年代的顶级奢饰品。 等闲人家,一辈子都不得一见。 这二位,一定是谁家的大家闺秀。 云烁没时间偷瞄大家闺秀,青霉素的生产已经耽搁了很久。 就投入产出比来说,花费时间去收麦子,和组织生产青霉素相比,绝对是亏本买卖。 可云王氏说什么都不同意云烁搞什么青霉素,天大的事情都得收完麦子再说。 为憨牛家建房的泥瓦匠被云烁留了下来,云烁要他们为自己盖厂房。 泥瓦匠们就在这烟雨里面,为云家兴建一座座更加宏大的房舍。 就单个屋子的面积来算,似乎有些违制。云家别说爵位,连个禄位都没有。 但穷乡僻壤的地方,只要你不在墙上雕刻龙、麒麟一类的神兽,又或者穿着一身黄色制服满大街晃悠,没人找你麻烦。 “你盖这么大的房子,就不怕赔钱?”朱月蓉的声音很好听,属于那种听声音就知道是美女的那种。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区区一些银子,还不放在我的眼里。”云烁回答的很装逼。 事实上,他也有这个自信。 一个带着现代思维和科技的穿越人士,若是连银子都没赚到,那他娘的也太没用了。 更何况,云烁是个写书的。 光着屁股打天下的桥段,写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就理论层次来说,绝对属于炉火纯青那一类人。 “你倒是蛮自信的,太过自信的人往往前途缥缈。” “朱小姐,您的侍女前次与舍妹吵嘴,难道说您今天也是要来找我吵嘴的? 上次你病在潭拓寺,就是因为有了青霉素才救了你的命。 这房子,就是将来用作制造青霉素的。 这东西若是用在战阵之上,不知道能够救治多少负伤的将士。 就算是用在平民百姓身上,也能够救治好多像你这样高烧不退咳嗦不止的病人。 总之,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这个世界上,做什么东西都有可能赔钱。唯独做药不会赔钱,因为…… 人总是会生病,生病了就需要吃药。 我管这一条叫做刚需!” “青霉素……怎么会叫这么个名字。 刚需……!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你怎知在潭拓寺得病的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姓朱?” 朱月蓉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云烁。 “呵呵!这还不好猜? 那天你就在潭拓寺外被雨淋了,而你身边的武士证明你来自权贵之家。 两相印证,那位朱将军的千金怕就是你了。” “你凭空猜出来的?” “不是,你家婆子开门的时候,我瞧见了她。 那时她和我妹妹拌嘴,我认得她!”云烁一指朱月蓉身边的丫鬟青儿。 “呃……!”朱月蓉无奈撇撇嘴,还以为这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原来是看到了青儿。 难怪!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天会下雨,还穿了蓑衣!” “你家里是武将,自然会有很多战阵上受了伤的人。 你去问问他们,阴天下雨之前,他们身上的伤是不是会非常难受。 恰巧,那几天云家庄子有人受伤。” “就这么简单?”朱月蓉再次瞪大了眼睛。 原本被老爹和道衍和尚猜得神乎其技的事情,真相居然是如此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上的好多事情,本就十分简单,复杂的是人。” “复杂的是人,你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好了,我去拜会你娘亲。以谢你的救命之恩!” 云烁有些愣,感谢救命之恩不是应该来找自己吗? 看这小娘们儿家里也蛮富庶的,金子拉一车银子拉一车。如果再有些以身相许的戏码,那就再好不过了。 开后宫这种事情,在书里面写了不是一次两次。现在穿越了,说什么都要体验一把。 如果不是家里的丫鬟,年纪太小个顶个带鱼一样的身子骨,老子早就开后宫了。 哎……没办法,待在门头沟这破地方。 见到的不是村妇就是村里的小姑娘! 自己想找一些身材好的惦记,却怎么也等不到。 没办法,这年月普遍早婚。十三四岁,身体还没发育就被嫁人了。 好多小姑娘,看着十五六岁发育饱满。 刚生出些龌龊心思,就见在院子里抱着俩孩子喂奶,一个胸一个。 忍下了品尝一下的冲动,云烁只能无奈叹息。 想着有朝一日,去燕京城里的青楼逛上一逛。 企盼!向往!期待! 扭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憨牛,这货看到云烁看过来,咧着嘴龇着大板牙嘿嘿一笑。 云烁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云家宅子门前,停了两辆马车。 仆役们急匆匆的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天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又会下大了。 这里面有些东西害怕雨水,若是被雨浇了那就糟了。 云王氏在内房见了朱月蓉,摘下幕篱云王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呦! 这官家的小姐就是好看,这眼睛里像含着一汪水似的,饶是铜浇铁铸的罗汉,被瞅一眼也得瞅化了。” 云王氏的话,让朱月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姐姐,你真好看。 哥哥说,小丫今后也会很好看。”小丫仔细瞧着朱月蓉,说话时还不忘遮掩一下自己的小豁牙牙。 “嗯,小丫今后也会是个漂亮姑娘。” “嗯,姐姐,跟我来。” 第二十四章朱棣的怀疑 “阴天下雨之前,有旧伤在身的人会难受,就这样简单?” 朱四听了朱月蓉的话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预测风雨的法子居然如此简单。 “殿下! 末将身上曾经中过箭伤,阴天下雨之前,伤口的确会隐隐肿胀疼痛。 听一些伤到了骨头的兄弟们说,阴天下雨之前他们的伤口都会很难受。 就此看起来,云烁似乎并没有撒谎。” 张钰在一边解说道。 “殿下!末将身上的旧伤,也会隐隐作痛。”朱能见朱四看过来,赶忙也跟着说道。 “那他死而复生的事情……” 朱四仍旧不死心,他期待自己的封地出一些精彩绝艳的人才。 但他更加害怕,自己的封地出现一些妖言惑众的妖人。 他老爹朱洪武,当初就是跟着明教韩林儿混的。朱家人深知,宗教会对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尤其是白莲教一类的邪教,若是不趁着他们羽翼未丰时及早铲除,将来一旦做大就是想象不到的祸乱。 “他娘也说了,是昏迷闭气而已。 醒来的时候,已经饿得不行了,走路都得人搀着才行。” “那他会造的那个什么青霉素……” “哦,据他娘说是梦中白胡子老爷爷教的。 女儿后来又找了个机会,单独询问了他妹妹。 小丫头也说,是什么白胡子老爷爷教的。 女儿看,似乎不像有假!” “孩子一般不会撒谎,但骗起人来也最具欺骗性。 至少老衲颇懂一些岐黄之术,古今中外的药方也了解一些。 从未听说过什么青霉素! 而且此药效果如此的好,郡主那样严重的肺疾,居然前后不过三五日便好得差不多了。 就治疗效果来说,说是神仙药也不为过。 偏偏此子,一壶十二粒药丸不过才卖一两银子。 殿下,不要忘了当年的汉末张角。” 道衍分析人,从来都是疑罪从有。 反正在这个穿着黑袈裟的老和尚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好人。 “道衍大师既然懂得岐黄之术,又颇知一些民间药方,可曾听说过这个?”朱月蓉拿出一个小瓷瓶,在朱四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毒药?”朱四接过来,打开盖子一闻,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散了出来。 开始闻着有些刺鼻,不过习惯了之后又觉得有些好闻。 不过这东西看起来呈绿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父王,宫中怎可带进毒药来。 这是云家送给女儿的,叫做六神花露水。 这东西只要擦在身上,夏日里可保蚊蝇不侵诸虫退避。 女儿回来的路上试了试,果然洒在身上会赶走蚊蝇。 以前夏季去郊外,难免不会被蚊子叮上几个包。 可今天回燕京城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一只蚊子敢飞到我的身边。 道衍大师,您可识得此物?” 道衍看了看朱四手里的六神花露水,茫然的摇了摇头。在他的认知里面,还没有比艾草更加好的驱蚊办法。 可是艾草烧出来要有很大的烟,而且这烟经常呛得人也跟着咳嗦。 至于蚊香这东西……只要房间大一些就没什么用处了。 “殿下!我大军夏日里在草原,深受蚊虫叮咬之苦。 若是有这东西在手,将士们不再受那些小虫子的骚扰,战力亦会随之上涨。 殿下,臣以为殿下要早做决心。笼络住云烁,看看他还能够弄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张钰现在绝对是挺云烁一拍,只要对云烁不利的话一定仗义执言。 “岂止是蚊蝇,还有臭虫还有虱子。更有草原上随处可见的草爬子! 那东西,小小的脑袋大大的身子。一边吸血一边往肉里面钻,在臣军中,拉车的牛都被活活吸死过。 若是有了这东西,那可算是好。 呵呵!”朱能也对这六神花露水很是中意。 他们这样的猛将,战阵冲杀血溅三尺是寻常事,这些杀才根本不怕。 可唯独面对这些小东西,他们是真的很讨厌。 “青霉素还没弄完,现在居然又弄出了个六神花露水。 这也是梦里面白胡子老爷爷教的?” 朱四神情阴晴不定! “云烁的娘和妹子,是这么说的。”看到朱四变了脸,朱月蓉有些怯怯的说道。 “殿下,这只有一种可能。她们在故意隐瞒! 以老衲猜想,云烁一个少年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学问。 他身后一定有一个底蕴深厚的山中宗门! 或许,这云烁就是宗门里面扔出来的一个棋子。 所图嘛!目前尚不可知,但一定与王爷有关。 太子殿下早逝,秦王、晋王殿下亦然早逝! 现在,王爷您便是诸王之长。 金陵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孙对您非常忌惮。而且锦衣卫的内线也传来消息,说锦衣卫已经向燕京派出几批内线。 甚至每隔三五日,便有燕京的折子摆在万岁案头。 王爷,世子与二王子如今都在金陵城中。 这里面……会不会……” 朱四的头有些疼,他最喜欢的大儿子朱高炽与二儿子朱高燧,如今都在金陵城里面。 说是父皇疼爱孙子,想要亲自教导不过是个借口。 傻子都看得出来,父皇是要将这兄弟二人作为人质扣在金陵城中。 诸王之长! 听起来很霸气,可实际上却是重若千钧。 很多时候这四个字都压得朱四喘不过气来! “殿下!云烁可是云三的儿子,家世比谁都要清白。 若是他都不可信,那整个燕京府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张钰站出来为云烁说话。 在他看来,云烁的出身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根正苗红,可以绝对信任。 朱能看了看张钰,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道衍,缩了缩脖子在一边装死。 “这个小子究竟是怎样的人,是不是隐世门派扔出来的棋子。 孤觉得,现在看还是太早。 对于此子,孤给你们六个字:听其言!观其行! 燕山卫要盯住他,一言一行都要盯住了。 一个人要装一时可以,但却不能装一世。 若真是装了一世,那他也就成了那样的人,不足为惧!” “殿下,您……” 第二十五章远忧 议事之后,朱四满腹心事的回到后宫。 燕王府本就是前元皇宫改建,王妃徐氏自然要住在前元皇后的居所。 因为这宫室本就有些违制,徐氏便刻意回避了宫闱名讳,给自己的住所起名居云斋。 刚刚走进居云斋大殿,朱棣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正是朱月蓉从云家带回来的六神花露水! “月蓉那丫头来过了?” “是啊!新近带回来几罐子香料,说是可以克制蚊蝇,就连啃噬木头的白蚁都怕这东西。 让宫人泼洒了些,还真别说。这一整天,蚊蝇不侵。 就连平日里那些什么蛐蛐之类的东西,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东西的确不错,而且价钱也不贵。才二两银子一罐! 妾身让月蓉进了两百罐子,每日在殿里面泼洒一些,王爷晚上少了蚊蝇叨扰也能睡个好觉。 而且妾身觉得,这味道……似乎还有提神醒脑的效用。 王爷!您这是……” 徐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朱四捂着额头。 朱四真的脑瓜疼! 现在算是知道了,云家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治好了朱月蓉,卖给自己青霉素。 朱月蓉去道谢,获赠六神花露水。本以为是云家回礼,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是来给六神花露水找销路来了。 二两银子一罐子,二百罐子就是四百两银子。 现在燕京城人市上,年方二八肤白貌美的新罗婢也不过就是五两银子。 照这种赚钱速度,朱四很怕哪天自己这银安殿会被云家买了去。 “不对!”朱四细一思索,敏锐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按理说,这事情王妃徐氏应该着长史去与云家采购,怎么会要朱月蓉去采购…… “王爷,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你养的丫头会赚体己钱了。”朱四的头更加疼了,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乖巧的闺女居然会赚钱了,第一个坑的还是自己老娘。 “王爷是说月蓉在这里赚了银子?这死妮子!”徐氏也是冰雪聪明的人,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算了!算了! 孩子们知道赚钱也是好事情,月蓉今后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 不懂操持产业可怎么成? 只是这云家这一手玩的好啊,你看着吧! 要不了多久,燕京城里数得着的官宦人家都会开始用这六神花露水。 既然官宦人家用了,富户们用起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说不定,他云家还能将这事情做成产业一直向南卖,直至卖到金陵去。 毕竟,南方的蚊虫比北方厉害多了。” “那干脆,父皇的寿诞就要到了。咱们将此物作为贺礼送给父皇! 父皇上了春秋的人,少些蚊虫滋扰总是好的。 况且这味道还能够提神醒脑!”徐氏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算了吧! 父皇上了春秋的人,这种东西新出来的,也不知道父皇忌讳不忌讳。 若是父皇因为这东西染了病,你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哎…… 若是大哥在,我自然不怕。 他胸怀宽厚,容得下我们这些兄弟们。 可大哥不在了,聪慧的雄鹰也不在了。 太孙整日里和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那些混在一起,那些腐儒对将门最是敌视。 孤身为藩王之长,燕山三卫又囤兵最多…… 还不知道那些腐儒会如何编排孤呢! 若是太孙继承大宝……” 朱四看了一眼徐氏,无奈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忧色。 “大哥前些时在朝中也来了信,说高炽读书读得好,很得父皇喜欢。 高煦醉心武艺,父皇也喜欢。 但……但……太孙却好像不喜欢他们兄弟,几次挑衅高炽惹得高煦险些和他动粗。 要不,趁着父皇大寿,您去贺寿的时候跟父皇求求情,将两个孩子带回来。 便是高炽不回来,也要把高煦带回来。 妾身怕高煦鲁莽冲动,若是真和太孙起了纷争,这今后太孙继承大宝……” “这次父皇大寿,孤可能去不了。 那些蒙古鞑官们最近蠢蠢欲动,口外的马哈木也不老实。 这个月已经犯边两次,不但杀死我大明边军十几人,更是掠走二百多人口和几百头牲畜牛羊。 就这一两个月吧,孤筹集一些粮草辎重北巡一次,杀他一些鞑子震慑这些宵小之辈。 请旨的文书十几天前就发出去了,想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金陵。 怕你担忧,这才没跟你说。 这次给父皇祝寿的事情,就得你辛苦一趟。” 朱四拍了拍徐氏的手,略带歉意的说道。 “王爷忘记了?妾身也是出身将门。 自幼父王出兵放马的时候还少了? 打跑了阔轮帖木儿,这才占了燕京城。燕山三卫,有多少父王的旧部故交。 将门家的女子,早就习惯了。 妾身去金陵,那就去金陵。 说不得好好求求父皇,让妾身把那哥俩儿带回来,至少也得把高煦带回来。 免得在金陵惹出事情来! 对了!跟你说个事情,这是送信家奴带的口信。 据说最近锦衣卫活动的很厉害,朝廷里已经有很多官员因为一点儿小事情被父皇拿住治罪。 父王的一位故旧如今在锦衣卫当差,他私下里透露,父皇在各王府也安插了眼线。” 徐氏双臂环着朱四的脖子,嘴巴贴在朱四的耳朵上声若蚊蝇。 “晓得了!你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这是男人家操心的事情。 这次回金陵跟你哥说,今后这样的事情不要打听,也不允许再用家奴传递口信。 父皇对锦衣卫看得很严,若是知道有人打听锦衣卫的事情,后果难以预料。” 朱四心底一沉,说到底君臣还是大过了父子。猜忌儿子猜忌到这个地步,难怪说当了皇帝要称寡人。 旋即朱四又是自失的一笑,自己不也称孤! 称孤道寡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怕是很难有完全相信的人,亲生儿子也概莫能外。 不过眼珠一转,朱四又笑了:“你也可以去云家看看,能带些什么回来。 若是合适,送去金陵给父皇做贺礼。 这六神花露水,还是送些亲戚就好,莫要往父皇身边送了。” “诺,只是……” 第二十六章云烁来了 离开了门头沟,离开了老娘,云烁快乐的快要飞起来。 终于要见到那座后世被作为华夏象征的城市,终于可以看到旧时燕京城墙的恢宏。 不会骑马没关系,云家有马车也有马车夫。唯一让云烁有些不满的就是,跟在马车后面走的憨牛。 用云王氏的话来说,山里面有土匪道上有安生,有憨牛在没人敢造次。 看看憨牛那庞大的体格,云烁同意老娘的观点。有这位仁兄在,别说碰见土匪,就算是碰见老虎都木有问题。 马车里面另外一个人,则让云烁有些意外。 云家学堂里面的优等生云浩! 作为云烁族弟,云浩是云家最为聪慧的孩子。虽然跟着赵先生学得半吊子,但学政大人考校过后还是肯定,这孩子考个秀才不成问题。 家大业大,总是需要一些帮手。 云烁知道,这里老娘在给自己找帮手。 很明显这孩子还没出过远门儿,或者说根本没出过门。燕京城,这个一座只存在于他梦想中的城市。 刚上车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本《论语》装模作样。待出了庄子,这家伙立刻放下《论语》,扒着车窗,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不过这货并不傻,在看腻了外面的景色之后,他就对云烁包裹里的酱肘子和大饼感兴趣。 云烁用大饼卷了满满一卷酱肘子,然后抹了好大一勺辣椒油。 看到云浩舔嘴唇的模样,随手将饼子递了过去。 云浩想都没想,转手又将饼给了外面跟着跑的憨牛。 “你吃过辣椒?”云烁很惊奇的看着云浩。 “烁哥,我看见你包肉的时候坏笑了。那红红的东西,一定不是啥好东西。 看看憨牛就知道了!” 小小的手指随手一指外面的憨牛。 憨牛张着大嘴,抢过车把式的水葫芦,然后浇花一样往自己嘴里倒水。 一葫芦水喝完了打了个水嗝,然后接着啃。 憨牛就是这样,你就算是给他个炸弹他都会抱着啃。 似乎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东西不能往嘴里面塞。 当然,他老娘张寡妇做了非常不好的示范。 云烁很仔细的看了看云浩,聪明这东西还真是天生的。 原本还以为是个书呆子,却没想到却是个机灵鬼。 官道并不好走,马车也颠簸得很厉害。云烁觉得,自己像是笸箩里的元宵。 偏偏马车又走的不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挨到燕京城。云烁太怀念自己那台七手捷达了! 燕京城黑黝黝的出现在地平线上,仿佛一只洪荒巨兽般趴在那里。 越靠近,越是震撼于城墙的高大。 尤其是到了城墙下面,十丈的高度给人山一样的压迫感。 仿佛黑黝黝的城墙,随时会扑面而下,泰山压顶一般的压下来。 城门洞能并排开过去两辆十轮大卡车,城里城外出城进城的人穿梭如织。 几个军卒穿着铠甲手持利刃,站在城门边上看着过往的行人。 燕王殿下治军很严,上一个勒索百姓的官兵,人头早就在城墙上风干了。 云家的铺面位置并不好,在西直门大街东段,紧邻着一条胡同。 云王氏妇道人家,自然不会亲自打理铺面。 这几年,这铺子都是由云王氏娘家族兄,也就是云烁的舅舅帮忙打理。 马车停在铺子前,云烁跳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云氏杂货! 怪不得问老娘,自己铺子是做什么的。老娘说啥都卖! 杂货铺,可不就是什么都卖! “要买点儿什么?”伙计并不热情,站在柜台后面,跟云烁说话的时候嘴里像是含了一块肉,听着含含糊糊的。 “什么都不买,我就是看看!”云烁打量着自己铺面。 地上满是灰尘,自己脚走上去能留下鞋印。 看着比自己大一两岁的伙计,站在柜台后面后背倚着柱子,柜台上面洒的一把瓜子已经被磕了大半。 “这里不兴看,要买东西就买,不买别墨迹。”看到云烁探头探脑的模样,伙计开始赶人。 云烁吸溜了一下鼻子,难怪老娘说城里铺子生意不好。 有这样的伙计,生意能好就奇怪了。 “我找你们王掌柜!” “我们掌柜的不在,有事儿可以和我说。要么你留个口信,掌柜的回来我告诉他。” 听说是找掌柜的,伙计稍稍给了些好脸色。 “不用了,我坐……”云烁想说我坐这里等,可左看看右看看。 他娘的,这铺子里面就没坐的地方。 老天爷啊! 买卖做成这样,没赔死,实在是祖上积德。 回头得去老爹坟前好好看看,是不是已经浓烟滚滚。 赶车的云狗子跑进来,看到小伙计赶忙介绍:“你胡沁什么呢?这位是咱们云家的大少爷,还不赶紧搬椅子来。” 小伙计愣了一下:“大少爷,你说是大少爷就是大少爷。 少来我们店里碰瓷儿。” “我……!”云烁被气笑了。 没想到,自家舅舅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听娘说,自家还有个饭庄,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德行。 “把他拎出来!”云烁一指小伙计。 “你敢……!”小伙计话音未落,憨牛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拎鸡崽子似的便将小伙计拎了出来。 小伙计双腿在虚空踢踏,嘴里仍旧硬着:“我告诉你,我可是王家的少爷。 你敢碰我一手指头,老子剁了你的手。” 云烁明白了,难怪这小子有恃无恐,原来算起来还算是自己的表兄弟。 “你是王家人,怎么会不认得我?”云烁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这位表兄。 “我刚来俩月,叔父说了,云家平日里没人来。 你让他把我放下来,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等俺叔父回来了,腿给你们打折。都打折!” 没想到,这表哥还是个硬汉。被憨牛拎在半空,嘴上居然还是硬气。 云烁很想把他的腿打折,但碍于这是他表兄弟,如果这么干了老娘那里不好交代。 “憨牛,放下他。” 憨牛随手一甩,表兄便摔在地上。 “你去,把我舅父喊来,就说我云烁来了。”: 第二十七章云家的大产业 奇怪的是这位表兄听到云烁的名字,没有往门外跑却跑向了里面。 盏茶时分,便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从后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纹画刺字,满面凶相的大汉。 “哎呀……!贤弟,没想到,没想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当先那少年看到云烁,赶忙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表兄!舅父大人在哪里?”这个云烁认的,是自己的嫡亲表哥王良。 “父亲去南方进丝绸去了,怕是还要等上一个月才能回来。 这里说话不方便,表弟你里面请。”王良见到云烁,搂着云烁的肩膀十分亲热。 “豹子!哈哈哈……”还没走到后院,就听到有人疯狂大喊。 云烁正疑惑,转过一道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到后院正厅里面,放着几张巨大的赌台。有人在里面推牌九,还有人在里面玩骰子。 云烁甚至还看到,一边厢房里面,两只巨大的公狗在疯狂互相撕咬。 旁边一群闲汉,围着叫得比狗还要凶猛。 另外一边厢房倒是相对安静,只是里面同样摆了台子,不同的是里面的人,人手一个蛐蛐罐子,好几个耳朵上还插着硬草茎。 “表兄……这……!”这哪里还是杂货铺,这分明就是赌场。 “哈哈哈!表弟,怎么样?”王良很兴奋地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这……!”打死云烁也想不到,自己名下居然还有这种产业。 “呵呵!表弟,指着杂货铺子能赚几个钱。 你看看这个,这是牌九和骰子! 这边儿……这是斗狗场!旁边那个,那是斗鸡场。 哦,对了!那边,那边,那边是斗蛐蛐地。 表弟,这些只是皮毛。赚大钱的生意在后面!” 王良满眼跑眉毛,很是兴奋地向云烁介绍着。这模样,很像是小孩子对着家长介绍自己一百份的卷子。 云烁有些发傻,这算是皮毛,那赚大钱的生意是啥?这这世界上还有比赌场更赚钱的? 又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处跨院。 “这院子原本不是咱家的,前两个月刚刚盘下来。 你看看……”院子里,七八个男男女女全都光着身子一丝不挂。 他们的脸上挂着白痴般的微笑,眼神空洞无神四肢僵硬。很像是电影里面演的丧尸! 更有那么几对,居然在大太阳下面那啥…… 云烁感觉这间院子,比一本道还要道,比东京热还要热。 “这啥呀!这是!”云烁彻底懵逼。 来之前,想过这里情形是怎样的。可打死云烁也想不到,居然如此奔放。 这视觉冲击力,还真是无与伦比。 没见身后的憨牛,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云浩更是双手捂住眼睛,只是手指缝叉开得有点大。 “表弟,你不知道吧。 这东西叫五石散! 魏晋时候的古方,为兄又从白云观的道士那里得了偏房,添加了一种产自天竺的东西。 贤弟,这东西只要吃上一粒。不过半个时辰,能让快乐的飞到天上去。” 王良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小药丸。 云烁看到这东西顿时头皮发麻,这表哥厉害啊。居然提前好几百年,就把鸭片这东西弄来了。 怪不得眼前这几个的模样看着有些眼熟,这跟佛罗里达的僵尸简直是一模一样。 云烁浑身冷汗涔涔,他很怕回到云家庄子,云家的祖先从地里面爬出来把自己生啃了。 王良看到云烁脸色不对,还以为他是见不得这样豪放的场面,不由得笑着说道:“这些人,吃了为兄我的五石散之后自然要散药性。 跟你说,这东西厉害着吶。吃一粒,能顶一个时辰! 啧……啧……啧…… 你看那个,那个…… 贤弟,为兄还想把后面的院子也买过来。咱们开一个大大的场子,多从人牙子手里买些江南货。 也可以买一些新罗婢,那些新罗人便宜,玩死了不心疼。 现在为兄搞了两个月,就赚了这个数。”王良伸出两根手指在云烁眼前晃悠。 “二十两……!”云烁感觉嗓子很干。 “小家子气,二百两!贤弟,我们发了!发了!” 云烁眼睛一闭!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一下,能枪毙的三样一样没落下。这种事情除非不让官府抓住,就老朱那脾气他儿子也好不了。 知道自己治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剥皮实草简直是基础项目。 “这……这种事情官府不管?”云烁手哆嗦着指着院那些状若疯狂的人。 “管,怎么不管。 不过贤弟你放心,关系都打点好了。 咱燕京府的三班都头,没事儿也来这里玩儿。 哥哥的药好用,这些人喜欢得不得了。一个个的都上赶着给哥哥送钱! 不用多,到年底最少能赚上这个数。”王良伸出一根手指在云烁面前晃荡。 云烁感觉身子发虚,后脊梁的汗打湿了衣衫。 手哆嗦着指着表兄王良:“这种断子绝孙的钱,你也敢赚?” 王良脸色一沉,有些不悦地看着云烁:“贤弟,我们是亲亲的表兄弟。 虽然这产业是你家的,但这生意可是为兄拉来的。 跟你说,多少人上赶着想做这样的生意还找不到门路呢。 你居然说这赚的是断子绝孙的钱! 可笑! 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他们缠着老子,求着老子卖给他们五石散地。 哪个是我逼迫的? 少不更事!如今这世道,没银子怎么生活? 我看你是闭气假死憋傻了! 这么赚钱的事情,居然说是断子绝孙钱。 你不赚断子绝孙钱,我倒是要看看,你一年土里刨食下来能赚几两银子。 姑姑带着你在乡下的开销支应,还不是靠着京城里的铺面? 顺便跟你说了,饭庄我也准备关了,开一间妓馆专门卖这五石散。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若是眼红为兄赚钱,为兄也不难为你。 我去别处再置办宅子,再开一间就是了。 反正这些人离不开我手里的药,我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只要有药,还怕没银子?” 第二十八章牢狱之灾 “救命!救命啊! 大爷!求求你们饶了奴家吧,奴家刚刚已经陪了一场了。 再陪一场,奴家会死的。”一个女子从房里面跑了出来,阳光照在胸脯上白得刺眼。 “小娘们儿,哪里跑! 大爷花银子点了你,让你趴着就得趴着,让你撅着就得撅着。 哈哈!大太阳地底下,玩儿的更爽! 来来来,小美人儿,大爷好好疼疼你。” 紧随着那女子,房间里面窜出条浑身黝黑肉山一样的大汉。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头连着腔子根本没脖子,巴掌宽的护心毛从前胸一直连到肚脐眼。 肚皮褶褶皱皱满是肥油,跑起来海浪一样翻涌。 整张脸麻子加雀斑,还有好多疙疙瘩瘩大小不一的粉刺伴随其间,就像是过了期的萨其马一样。 “憨牛!救人!” “不要!这是咱们燕京府三班都头的侄子,得罪不起。”王良吓得脸色煞白,抓住憨牛的胳膊。 云烁没说话只是一扭身子,王良便擦着他的脸飞了出去,铁饼一样摔在了墙上。 憨牛打架很实在,绝对的以力服人。 至少有两百斤的胖子,被憨牛随手抓住狠狠往边上一甩。 那萨其马脑袋撞到了柱子上,碗口粗的柱子居然被撞断了。 血淌了一脸,人晃悠几下便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走了,憨牛!”云烁心里叫糟。 人命关天! 憨牛这傻子就没个轻重,如果把人摔死了麻烦就大了。 “奥!”憨牛应了一声,扛起那女子便往外走。 一路上王良豢养的打手出来阻拦,不是被憨牛单手甩飞出去,就是吓得不敢动弹。 循着来时的路堪堪走出院子,迎面恰巧进来七八个官差。 “武都头,他们打了侄少爷,还抢了人。”身后有鸡贼的打手,赶忙高声叫嚷。 武都头看到憨牛庞大的体型,眉头一拧! “拿下!” 官差们立刻抖开锁链狞笑着过来拿人! “嗷!”还没等靠近憨牛一声吼,野牛一样的蛮力冲撞起来,把两个捕快直接撞得倒飞出去。 这一下,连武都头也不敢拦了。 这他娘的哪里是人…… 一行人逃难似的上了马车,云狗子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拉车的驮马吃痛,“嘻溜溜”一声怪叫,拉着马车在大街上疾驰起来。 武都头无奈,带着人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喊:“站住!站住!” 云烁始终认为,官兵捉贼的时候喊站住绝对是缺心眼儿。 既然已经跑了,谁他娘的傻?还站在那让你抓? 马车疾驰到城门的时候跑不动了,没办法城门口人太多,而且有军兵把守。 这些军卒可不是那些捕快,手里只有铁尺佩刀。 见到马车一路疾驰,闹得大街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守护城门的小旗官,立刻呼喝自己的手下搬出据马。 这一下,云烁没辙了。 据马是一根根大腿粗的木头被削尖,X型摆在城门口。 自己的马车若是撞上去,唯一的结果就是马死车翻。 云狗子满脸是汗,不断勒着缰绳让马的速度降下来。 终于,在距离据马不过一丈之地,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马车堪堪停下,一群士卒便围拢了过来。手中高举大刀长矛,只要车里的人敢于反抗,立刻就往身上招呼。 无奈,一车人都被抓了起来。只是少了云浩! 武都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很有气势的一挥手,便有衙役过来将云烁一行人绳捆索绑。 云烁制止了憨牛无谓的抵抗,在正规军队面前,憨牛就算是牛魔王降世都没用。 武都头很热情的和带队的军官打了招呼,然后便带着云烁一行回了衙门。 云烁还是第一次见识大明的监牢,牢房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阴暗!潮湿!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时不时还有龇着黄牙的囚犯,对你发出“啾”“啾”的怪叫。 “你他娘的快走,别墨迹!”狱卒甩手给了憨牛一鞭子。 看到云烁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瞪什么瞪,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哼!抽你一鞭子给你紧紧皮,打了武都头的侄子。 明天过堂的时候,仔细武都头扒了你们的皮。 瞧你小子细皮嫩肉的,家境不错? 许小爷一些银子,便给你家送个信儿。若是今晚花足了银钱,说不定明日武都头边放过了你们。” 年青的狱卒看着云烁皮笑肉不笑。 云烁觉得,自己之所以没被抽鞭子,纯粹是身上华贵衣衫带来的好处。 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这年青的狱卒不过是想弄些散碎银两罢了。 看了看外面已经见黑的天,云烁笑笑:“不必劳烦,你还是仔细着自己吧。” “呵呵!舍命不舍财的人啊! 莫说老子没劝过你,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吝惜钱财。 别到了最后,罪也遭了钱也花了。 进去!进去!”显然,狱卒也有些畏惧憨牛的体型。 专门将他们三个关到一间加固牢房里面,牢房的木头栅栏柱子,比人的大腿还要粗。 听着狱卒们离开的脚步声,牢房里面立刻热闹了起来。 “喂,小郎君,带没带吃的进来啊!” “小郎君好俊俏,明日里来我们牢房如何?大爷罩着你!” “喂,把你的衣衫脱了扔过来,不然明天老子把你的肠子挤出来。” 云烁老神在在的靠在稻草堆里面,觉得身下有东西在蠕动。站起来用脚扒拉,里面赫然跑出来两只肥硕的大老鼠。 憨牛手快,操起老鼠就要往嘴里塞,被云烁及时制止。 这家伙还真是不忌口,天知道这两只肥硕的老鼠身上有没有鼠疫菌。 如果能将憨牛当成培养皿,那培育出来的病毒定然十分强大,放翻半个燕京城的人不成问题。 “少爷,咋办啊!被抓起来了,听那狱卒说明天还要过堂。”云狗子吓得直哭,加上听到那些盗匪的话,被吓得浑身哆嗦,恨不得挤到墙里面去。 “狗子,你放心。没人敢过咱们的堂,你家少爷,要过他们的堂才是。” 第二十九章监狱夜话 “叫唤什么?妈的,他娘的都不想吃饭了。”狱卒再次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两名差役。 黑乎乎的桶里面装着猪食一样的东西,云烁甚至没能从外形上判断出来,那里面到底装的啥。 晚餐一人一个黑黑的黍子馍馍,还有一碗闻着反胃,看着恶心,尝一口欲杀厨子全家糊糊状的东西。 云烁有些怀疑,这监狱的厨子是阿三! 喧嚣的声音安静下来,转而一只只肮脏枯瘦的手拿着破瓷碗从栅栏里面伸出来。 云烁他们没有碗,自然也就没了糊糊。 狱卒拿起三个黑乎乎的黍子馍馍,喂狗一样扔了进来。 看着黍子馍馍在地上打了个转,见云烁并没有接狱卒只是笑笑:“呵呵! 刚进来油水足,饿你几天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硬气。” 云烁双手枕着脑袋,躺在稻草堆上,听着狱卒的声音逐渐消失。 四周的黑暗中,响起一片吧唧嘴的声音。还有一些类似野狗抢食护食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烦。 云狗子缩在云烁身边不说话,他也不会去吃那黍子馍馍。 憨牛不在乎! 对于一个生啃老鼠的人来说,只要能填肚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如果真饿了,生啃活人也不在话下。 三个黍子馍馍,进了憨牛的大嘴如同进了黑洞。也没见怎么嚼,便不见了! 四周慢慢安静下来,除了偶尔一两声打蚊子的“啪”“啪”声之外,再没人发出一点儿声音。 “狗子,还怕么?”云烁拍了拍云狗子的脑袋。 “怕!”狗子点点头,心中对于未知的命运充满了恐惧。 “不要怕,明天咱们就能出去了。 索性没事情,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什么故事?”狗子一丁点儿都不想听,但还是给了少爷几分面子。 “一个寻宝的故事!”云烁老神在在的说道。 “寻宝?”狗子有些感兴趣了,身子向云烁凑近了些。 “对,寻宝! 从前有个放羊的娃子,他有一天放羊的时候跑了一只小羊羔。 丢了羊没办法跟主家交代,于是他开始漫山遍野的找。 可巧!在一处山崖边的时候,他看到一群穿着黑衫的大汉。 那些汉子们手里,拎着各种金银器皿,还有龙眼大的珍珠,珍贵的丝绸和人头大的玛瑙。” “少爷,玛瑙是啥?”黑暗中,狗子眨着眼睛问道。 “玛瑙,就是一种很值钱的石头。你这样的,也就能换指甲盖那么大一块。” 云烁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手指,掐着小指甲对着狗子比划了一下。 “那么值钱……!”狗子似乎忘记了危险的处境,对于云烁的故事充满了好奇。 “那群盗匪的头领,对着悬崖石壁喊了一声:黄瓜开门! 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少爷您快说啊!” “那悬崖石壁居然裂开一道缝,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来。” 四周静悄悄的,连打蚊子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盗匪们把财宝藏进了山洞,盗匪头领又喊了一声:黄瓜关门! 你猜怎么着?” “少爷我不猜了,您赶紧说。”狗子抓着云烁的胳膊急切的问。 “笨蛋,那道缝又关上了呗。” “后来呢?” “后来盗匪们都走了,小羊倌就走到石壁前,喊了声:黄瓜开门! 那石壁打开,羊倌拿走了好多宝贝……” 云烁双手枕着脑袋,慢悠悠的改编着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 四周安静极了,连书都没听过多少的土鳖们,哪里听过这样好听的故事。 云烁停顿的时候,甚至有人会出言催促。 以前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催更,现在听到催更,云烁甚至有一些欣喜。 “少爷,不对啊! 那个当探子的盗匪被关了起来,窗子上还有铁栅栏,他是怎么逃出去给同伙报信的呢?” 狗子是个爱思考的孩子,很快便发现故事里的漏洞。黑暗中,对于胡编乱造的少爷鄙视万分。 “哈哈哈,这个简单。 他是把自己的衣服打湿了围了两根栅栏,然后又弄了根棍子,就那么绞啊绞的,居然硬生生把栅栏掰弯了。” 四周更加安静了,很快便有撒尿的声音。 尿液砸在尿桶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监牢里面响了起来,接着便有人发出反抗的吼叫:“为什么扒我的衣服,不扒他的……” 当出现木桶被摔碎声之后,监牢里面热闹了起来。 “狗日的,半夜不睡觉等着作死呢。 妈的,明天没饭吃。” “哗啦”声响起,狱卒听到里面鼓噪的厉害,打开牢房大门提着灯笼喝骂着走了进来。 牢房很大,灯笼的灯光好像萤火虫一样只能照亮眼前不大的一片地。 黑暗中,忽然有风声传来。 狱卒没等反应过来,脑袋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 倒在地上的狱卒还在抽搐,无数大脚板便踏碎黑暗,如同地狱里面逃出来的魔神一般踩在他的身上。 外面的狱卒差役不过三五人而已,整聚拢在桌子边上喝酒。 他们哪里是数十名恶贯满盈杀才的对手! 听着外面不似人声的惨叫,狗子更加害怕了。他紧紧搂着云烁,恨不得和云烁挤成一个人。 “莫怕!莫怕! 睡觉就好,明天自然有人来放了咱们。” 云烁拢了拢袖子,从里面抽出一块锦帕系在脸上,然后双手插进袖子里,闭着眼睛倒在稻草堆里面。 监牢里面的蚊子太多了,若是不把脸蒙上,明天被咬成猪头都不稀奇。 狗子有些担忧的看着外面:“少爷,咱们不跑么?” “不能跑啊,跑了就说不清楚了。 再说了,跑出去遇到那些杀才。你死的比那些狱卒都惨! 好好休息一晚上,好好睡觉。 明天咱们还要去找那王良算帐!”对于用自家产业开烟馆、赌场的王良,云烁恨之入骨。 有一颗向往金钱的心是好事情,绝对应该鼓励。 但有些钱是绝对不能赚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云烁能够容忍王良开赌场、甚至有些欢迎他开花场、但绝对不会允许开烟馆这种东西。 干了这种事情,那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第三十章天塌了 睡梦中,燕京府尹周继善被门外的属下叫醒非常恼火。 待他听到都头武膳的禀报之后,天塌了! 牢中缉拿的七十三名江洋大盗悉数遁走不知所踪,守卫监牢的十三名狱卒与差役皆身死当场。 牢头被人剖腹挖心,悬挂于监牢正门之上,被发现是血已流干。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更不缺十步杀一人的江洋大盗! 能在这地方称王称霸的,哪个也不是等闲之辈。 现在居然一下子跑了七十多个,大明建国以来也没出过这样的大案。 “府尹大人莫要着急,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满城搜拿。现在天黑城门也没有开,他们……他们应该跑不出去的。” 武膳赶忙给周继善宽心,毕竟这位不但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他的姐夫。 “你懂个什么? 城狐社鼠,自然有城狐社鼠的法子。 这燕京城百余年前就建成了,你怎知地下没有暗道通往城外。 你怎知,城墙就没有防卫松懈的地方,能够缒城而下? 这些都是江洋大盗啊,为了捉拿他们燕山三卫死了不少人。 那些都是漠北撕杀过来的好汉子,是燕王殿下的眼珠子。 现在都跑了…… 你让老夫怎么办?燕王殿下还不吃了老夫? 别的不说,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就能革的老夫的官。若是再……” 周继善越想越怕,想到燕王治军之严,心底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姐夫,不用担心,我这就去把那些王八蛋给您抓回来。”武膳也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蚊子很烦,云烁没有办法只能用外袍罩住脑袋。 反正,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用衣服遮盖起来。不过很快,他就热得不成了。 浑身汗津津的更加招蚊子,黑暗中东拍一巴掌,西拍一巴掌。一掌一掴血! 黎明时分,云烁累得彻底放弃了抵抗。 妈的,炮制了那么多六神花露水,进城怎么没想着带一瓶。 云烁是被痒醒的,站起身抱着腿就是一顿抓挠,恨不得把皮揭下去一层。 太惨了! 一条腿上咬了八个包,还都是手指盖那么大个的。 最闹心的就是脚心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 透过地牢的小气窗,看到外面天已经大亮。 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唤,昨天狱卒们都被团灭了,想必那位善做阿三饭的厨子也不能幸免。 今天的早饭算是没了着落,开始有些怀念那黑乎乎的黍子馍馍,好歹也是口吃食。 天知道,云浩那个家伙能不能找到纪纲。 若是找不到,自己可能还得在这里遭几天罪。 此时的纪纲,正战战兢兢的站在朱棣身前。 一身燕居常服的朱棣,正喝着白米粥,吃着朝鲜宫女腌制的泡菜,他很喜欢吃这一口。 “你是说,昨天云烁进城被抓了。 然后他家的一个书童找到了你,但碍于天色已晚你便没有去牢中把他捞出来。” “诺! 王爷,昨夜燕京府大牢发生了越狱事件。 在押七十三名人犯全都出逃,所有当值狱卒和差役尽皆被残害致死。 臣听说之后,便赶来禀报给王爷您知道。 臣是害怕,云烁若是被那些人害了……” 纪纲偷眼看着朱棣,很怕朱棣怪罪下来。毕竟,青霉素的配方只有云烁一个人知道。 他死了,青霉素就成了没影的事情。 “怎么什么事情,只要沾了这个小子,就会出变故。 你放心吧,那个猴崽子精似鬼,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这个周继善! 我燕山卫折了多少好手,才算是捉拿了这些江洋大盗,结果被他一夜之间全放跑了。 哼!”朱棣将筷子重重摔在饭桌上。 王妃徐氏不说话,只是默默给朱棣重新续了一碗粥。 朱棣拿起筷子,继续吸溜吸溜喝粥:“着燕山卫出城去追,城内由五城兵马司和燕山府继续锁拿。 今日,城门晚开一个时辰。 你去和周继善说,若是一个时辰还找不到那些逃走的人,本王便会上折子参他。” 纪纲知道,周继善的仕途完蛋了。 被一位藩王弹劾,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如果赶上皇帝心情不好,送个全家消消乐也不是不可能。 胡惟庸、李善长案,郭桓案、空印案、蓝玉案,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几万人几万人的杀。 宰一个不称职的知府,皇帝陛下不会有半分心软。 “你再去牢里面,把云烁给孤弄出来。 呃……孤的身份还是要保密,孤不想让他知道身份。 懂吗??” “诺!”纪纲应诺一声,转身出了银安殿。 “你也先不要去云家了,跑掉的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知道了!臣妾问过了几个受过伤的侍卫,他们说身子酸痛。 按照云烁的说法,今天应该有雨才对。”徐氏信手捻了一个包子放在盘子里。 张钰带着两名燕山卫走了进来,看到朱棣在用饭赶忙打了一个千站在一旁。 “怎么样了?”朱棣看了一眼张钰问道。 “回王爷的话,抓住十个活口,另击杀十六人。”张钰看了看朱棣,似乎有难言之隐。 “什么事情?跟着孤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孤的脾气? 就算是有些事情,孤也会酌情处置的。”朱棣看着张钰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还从来没见过张钰这副表情。 “王爷,事情有些蹊跷。 根据审问抓住的逃犯说,他们是听了一个少年郎的故事,才有了弄断监牢栏杆的法子。 依据他们说的少年郎模样,臣觉得他们说的似乎是云烁。” “你看看,我就知道此事与那个臭小子有关系。 他讲了个什么故事,居然有这样的功效?若是有这样大的本事,孤明日便请他入军中讲故事。” “一个糊里糊涂的故事,十个人说了十个样子。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云烁教会那些杀才,将衣服浸湿了,然后用棍子拧,便能拉断栏杆。” “监牢里面,哪儿来的那么多水?” “启禀王爷,他们用的是尿!” 第三十一章我为什么会在牢里? 朱棣站在监牢前的空地上,就在不远处白布蒙了一地尸体。府尹周继善站在朱棣身后,抖得像只鹌鹑。 这些都是昨夜被杀的狱卒,那个用鞭子抽憨牛的家伙尤其凄惨。被人剖腹挖心,挂在监牢大门上。 在越狱逃跑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能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在他身上钻研医学技术……可见这家伙平日里得罪人得罪的有多狠! 云烁被逮到朱棣面前,朱棣的眼神儿有些像老虎。 煞气似乎已经凝成了实质,云烁甚至感觉被他盯着的地方有灼烧感。 站在朱棣旁边的朱能一脸坏笑,眼睛总是打量云烁的脖子,估计是在琢磨在哪里下刀,人头会飚得最高。 “好啊!好手笔! 昨夜燕京府大牢里面,逃走七十三名江洋大盗。 监牢狱卒与府衙官差,足足死了五十余人,伤者更是达到百余人。 捉拿这些江洋大盗,又伤我燕山三卫军卒二十余人。 现在,仍旧有三十余人在逃。 而引起这件事情的,不过是一个聪明人讲了一个故事。 云家小子,你说本将军要怎样处置这个聪明绝顶的人呢?” 弓腰、塌背、缩脖子…… 人总是要向强权低头的,眼前的这位朱将军,对云烁来说就是强权。 或者说,他手里的刀是强权。 “将军!这事情也不是小子愿意的,小子昨夜里只是为了安抚自家仆役,才给他讲故事的。 谁料想,这些杀才就听进去了。 砸了尿桶,用尿打湿了衣服,硬是把牢房的门拧断了。 只恨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关在监牢里面,不能阻止这样的惨祸发生。 但小子还是约束家仆,没有参与越狱,更加没有踏出牢门半步。” 云烁躬着身子,很是恭敬的回话。 “这么说……,本将军还得奖励你,是不是啊!”朱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烁。 “那倒是不必! 只是将军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被关进燕京府大牢么?” 云烁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燕京府三班都头武膳,武膳看到云烁看向自己,脸一下子就白了。 朱棣一愣,刚刚光顾着生气,却没想到云烁为什么会在大牢里。 “呵呵!你倒是说说,你为何出现在这大牢里?” “将军,小子昨日进城来查看家中在燕京的产业。 发现小子的表兄瞒着小子,不但开了赌场、还开了吸食五石散的地方。 据说,还从天竺弄来新型药物用以助兴。 燕京府三班都头武膳是常客,将军一问便知。” 听到五石散三个字,朱棣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虽然少年时在军营打混,但毕竟是皇子,必要的课业还是要做的。 两晋之时,勋贵子弟吸食五石散蔚然成风。 那些人吸食了五石散之后,整日里浑浑噩噩哪里还有精力处置公务。 导致两晋之时政务废弛,朝廷更是脏污腐败不堪,以至于国都被异族攻破,皇帝像狗一样被人拴起来养。 大明国祚初创,老爹朱洪武便严令,朱家子弟只要吸食五石散者定斩不饶。 晋王封地曾发五石散大案而晋王居然毫无察觉,案发之后晋王被皇帝下令挺杖三十。 而且命令锦衣卫监刑不得放水! 晋王也因为棒伤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前些年薨逝。 有了前车之鉴,藩王们对五石散这东西均是严防死守。 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封地里面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而自己和晋王一样,也是一无所知。 “你过来!”朱棣顺着云烁的眼神儿找到了武膳。 看到朱棣眼里流露出来的凶光,武膳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这可是一言决人生死的燕王,手掌燕京城十万兵马的实权藩王。 他知道朝廷对五石散是个什么态度,这次落到燕王手里,能痛痛快快的死就是祖坟冒青烟。 “喊你呢?聋了!”朱能黑着脸走向武膳。 刀光迸现,朱能庞大的身躯灵猿一样倒飞三尺。 “好啊!有两下子,早听说你武膳是咱燕京府出了名的快刀。 今日你既然拔了刀,俺便要试试你的斤两。” 朱能大刺刺的走向武膳! “朱将军,莫要逼我。”武膳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眼前的可是被称作“人熊”的朱能。 据说漠北大战的时候,一拳能打爆马的脑袋。 “逼你了,怎样?你还能咬了老子的吊去?” 武膳咬咬牙:“啊……!” 只喊了半声,嚎叫变成了惨叫。 一只拿着刀的手掉在尘埃里,朱能甩了一下手中倭刀然后还刀入鞘:“就这? 也敢在燕京城称快刀手?呸!” 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武膳的反应足矣说明一切。 恶狠狠的看了已经抖成筛糠的周继善一眼:“你当的好差! 拿下!” 虎狼一样的侍卫扑过来,将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周继善拖了出去。 “朱能,你带着人把那赌场给……我拆了,所有人犯一体捕拿。 不准漏掉一个!” “诺!”朱能应了一声诺,转身带着一队人马便走。 “你既然反对你的表兄,便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会受到何种刑罚。 不怕你娘亲和你舅舅怪罪?” 朱棣背着手,走到云烁身边。 “不怕! 我承认我贪财,这没什么?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不喜欢银子。 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表兄只是经营赌场,放一些印子钱,其实还无所谓。 但五石散这东西最是害人,粘上这东西即便是最善战的勇士,最后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赚这种昧良心的钱,我怕祖宗会从坟里面爬出来把我撕碎。” 云烁努力做大义凛然状! “说人话!”朱棣很不耐烦的打断了正准备慷慨激昂一下的云烁。 “赚钱的法子有很多,而且好多都比卖五石散利润高。 何必干这掉脑袋,还赚不了多少钱的营生。”云烁有些气馁,看起来这老货不吃这一套。 “嗯!例如让我家丫头帮你卖六神花露水,我来问你,你们怎样分成?” “对半分!”云烁实话实说。 “嘶……!”朱棣觉得有些牙疼。 第三十二章出狱 燕京城外五里破庙中,纪纲双手抱着肩膀站在破败的佛像前像是在祈祷。 “你不该这么急唤我出来的,有什么事情这样急?”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正是纪纲的顶头上司饭馆老板。 “是不是你做的?”纪纲没有回头,仍旧看着佛像。 “什么事情?” “别装糊涂,五石散的事情。 放眼大明,那东西除了你没人敢碰。如果我没记错,十年前你在晋阳时那里也出过这样的事情。” 纪纲转过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提醒你,我是你的上官,说话要注意态度。” “你是我的上官不假,可你也有上官,你看看身后!”纪纲冷笑一声,下巴往前一努。 老板惊得猛然回头,身后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上当了! 这三个字刚刚浮现在脑海里,身子便往一边侧步。 可惜! 他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刀尖从后心扎进去,又从前胸透出来。 “锦衣卫只忠于皇上,你想的太多了。”纪纲用力抽出利刃。 “万岁已经是上了春秋的人,我们……我们……要为以后打……”血从嘴里涌了出来,淹没了他要说的话。 纪纲没等他自己咽气,双手攥住刀柄猛的一挥。好大一颗人头便掉在地上,弹跳了两下直滚到供桌下面。 “莫怪我!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你害死。”纪纲在尸体一副上擦了擦刀上血迹。 ***** 云烁一行人被放了,不但他被放了,连带着被憨牛扛出来那姑娘也被放了。 女监的婆子还贴心的给她找来件萝裙穿上,好歹比昨天光着膀子要强得多。 昨天光顾着看胸,今天裹的严实了,目光自然而然的便落到了脸上。 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丑。属于平平常常一个人,扔人堆里面找不见那种。 不过那身材……尤其是那对胸……的确当得起伟岸二字。 “你叫什么?”云烁努力把目光从姑娘胸前挪开。 姑娘小狗一样跪伏在地上:“奴婢莉姬,拜见公子,谢公子救命大恩。” “起来!起来! 你家在哪里,我让狗子送你回家。”云烁双手托着搀扶,弹性真他妈好,有些舍不得撒手。 莉姬眼泪汪汪的看着云烁:“奴婢自幼被爹娘卖了,奴婢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还请公子怜惜,收留奴婢。 奴婢愿意当牛做马侍候公子,求您了!公子!” 莉姬再次跪倒在地上,双手还保住了云烁的大腿。 要了亲命了,抱就抱,不要揉好不好…… “好了!好了!就……就这么着吧。”云烁差点儿就要喊不要停。 没人管了,云烁只能回到自家铺子。 昨日里还喧嚣一片的地方,如今一地狼藉,跟被土匪抢劫过没区别。 所有人,连带那个鼻孔朝天的伙计,全都被官兵打包带走。 据说,只是跑了王良一个人。 “狗子,找人收拾一下。”云烁很是无奈,自算是自己找人抄自己的家。 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兵,没把房子拆了,已经是看在朱将军的面子上。 狗子有些发傻,他也没进过几次城,上哪里去找人收拾铺子。 莉姬倒是很伶俐,街上随便转了一圈儿,便找来一伙人干活儿。 价钱还压得贼低! 云烁弄了把椅子坐在铺子前,想着这铺子究竟要干什么才能赚更多的钱。 开玩笑! 老子是穿越人士,领先诸位几百年的见识。对于云烁来说,只有赚钱和更赚钱两种选项,赔钱,从来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 究竟是弄出肥皂,还是烧玻璃,又或者说鼓捣出香水来? 开麻辣火锅也是个赚钱的法子,只不过……辣椒刚种下没几天,想要收获还得等上一阵子才行。 思来想去,还是肥皂这东西最合适。 毕竟这东西制造简单,而且属于民生物资,谁家洗衣服都用得着。 “烁哥!”正神游天外,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云烁回头一看,居然是云浩! “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让你去找纪纲帮忙捞我们出来! 呵呵!幸亏我聪明,不然今天就要被那武都头送去过堂了。 说,你一晚上都干什么去了?”云烁虎着脸逼问。 “烁哥! 我去燕王府了,可人家见我人长得小,不给我进门也不给我通禀。”云浩有些委屈。 云烁撇撇嘴:“昨天给你那银子是干什么的?你没给门房塞银子?” 昨天偷偷给了这小家伙足足有二两一块的碎银子,即便是燕王府的门房,二两银子的孝敬也不错了。 “我……我没舍得给,那块银子足足有二两多,我心疼。 我心想着,我就站在府门前总是能碰到人帮我带信的。” “……!”云烁彻底无语。 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小抠。 想想也是,乡下孩子连铜板都没见过几个。现在给他二两银子,他怎能舍得给人。 “那你就傻傻的等了一宿?” “也没等一宿,等到傍晚的时候,碰见了那个姐姐。 那姐姐接我住进了燕王府,还说今天一早就来救烁哥。 烁哥,你咋出来的?” 顺着云浩的手指,云烁又看到了那个戴着幕篱的女子。 这次她穿着一身紫色香云纱织金萝裙,旁边还是那侍女小青。 见到云浩指着自己,朱月蓉款款走向云烁,行动间头上的孔雀南飞金步摇纹丝不动。 单单从她的衣衫和首饰就看得出来,这朱将军家里当真富贵。 香云纱就算了,还是织着金线的萝裙。这一身衣裳,换十个莉姬都富裕。 再说这孔雀南飞金步摇,孔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的小姐都能戴的。 宫里贵妃以下,贵人以上的妃嫔才允许用。其他低等级嫔妃,想都不要想。 对了!皇帝家的公主,还有藩王家的郡主也是可以用孔雀的。 朱小姐敢这样当街佩戴,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东西是御赐的。 “朱姑娘!”云烁很绅士的躬身施礼。 “看起来我来晚了,你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第三十三章公子你真厉害 “少爷,您要的东西都采买回来了。都放在后院,您看看可还合意?” 莉姬一路小跑着过来,奔跑间波涛汹涌,引得云烁一阵眼晕。 朱月蓉循着声音看过去,一对剪水双瞳似有寒光。 “既然你来了也好,正想着去寻你。 我又想了几样赚钱的好办法,让你来参谋一下到底哪样更好。”云烁没有看到朱月蓉那凌厉的眼神儿,笑着对朱月蓉说道。 “哦,你又有新主意了?”朱月蓉目光重新落在了云烁脑袋上,她很想把这脑子撬开好好瞧瞧,里面到底是啥构造。 怎么能一转一个主意,而且弄出来的东西还都是好东西。 来到后院,几个伙计正将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搬进屋子里面。 昨天这里还是赌场,如今赌台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地当中的几个大木桶。 憨牛正拎着水桶,一桶一桶的往大木桶里面倒水。 看到桶里面装满了水,云烁把不相干的人撵走。 朱月蓉纹丝不动的站在云烁身后,一丁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欠奉。 “朱姑娘,我这东西一会弄起来有些脏。您这衣衫这样名贵,我怕……!” “没事儿!你弄你的,我就看看。”朱月蓉一丁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欠奉,她很想知道云烁又鼓捣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青霉素和六神花露水都是父王肯定过的好东西,不过那两样东西制造的时候自己都不在场,现在有新东西,朱月蓉自然不肯错过。 见朱月蓉铁了心不走,云烁也没办法。 倒是要看看,这小妮子能不能偷学了去。 云烁根本不在乎肥皂的配方,这东西太低端,迟早是要流传出去的。 喊过憨牛,让他将整袋子的生石灰倒进水里面。 只听“滋啦”数声,白烟泛起,生石灰与水剧烈反应,很快一桶冷水便翻滚起来。 生石灰和水反应之后,便成了熟石灰。 云烁用木棍搅合了搅合,让生石灰与水充分融合。 打开一袋子纯碱,手里拿着个小撑子,一点儿一点儿的把纯碱倒进木桶里面。 纯碱刚刚倒进去,木桶里面的水便像是开锅了一般沸腾起来,桶里的石灰水被蒸发了一多半儿。 屋子里面水汽蒸腾,对面一米之内根本看不清楚人。 云烁脸上围着毛巾,笑着看向朱月蓉,呵呵!这骨子生石灰的味道,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但看到朱月蓉脸上的幕篱,云烁只能撇撇嘴。 妈的,谁知道幕篱还有口罩的用途。 喊过憨牛继续加冷水,几桶冷水倒进去,重新冷却了下来。 这时水桶里面已经是混沌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桶底的情形。 朱月蓉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始终没明白云烁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冷水加了两样东西之后便成了开水。 云烁等了一会儿,桶里面的水终于开始清澈起来。 桶底部,慢慢沉积了一层絮状物。云烁知道,上面这一层清亮的就是氢氧化钠溶液。 用勺子一勺一勺的捞起氢氧化钠溶液,再找细麻布仔细过滤了两遍,这才小心的倒进铁锅里面。 “架上火,烧!”云烁一声令下,云浩便非常狗腿的点起了火折子。 烧了一小会儿,云烁开始缓慢的往里面倒豆油。 云浩站在锅边上,拿着小棍子卖力的搅合,努力让豆油和氢氧化钠充分融合。 氢氧化钠与豆油充分融合之后,铁锅上层便出现了一团黏稠的金黄色液体。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皂化反应! 只是这样反应出来的肥皂还不纯,里面掺杂着很多杂质。 云烁将纯碱粉沫,慢慢洒倒肥皂上面。纯碱中的钠离子,会慢慢把肥皂和杂质分离开来。 这便是传说中的盐析法! 如法炮制,再用碱析法再次析出一次。 这一次,铁锅上层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明黄色半透明浓稠液体。 以前因为写书的关系,云烁经常查资料。甚至还在家里面,自己亲手做过两次。 所以弄起来非常熟练! 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便成功弄出来一大块半凝固肥皂。 看着热热的肥皂,云烁童心大起。 捻起一块肥皂,随手几下便捏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 看了看似乎不完美,又揪起一条搓了尾巴塞住。 嗯!这回看着就完美多了。 放在阴凉的地方被风吹一会儿,就该定型了。 朱月蓉见到云烁玩的开心,也捻起一块。 热热的,软软的,面团一样。看着云烁捏的猪,不禁哼了一声。 捏捏揉揉,又拿拔下头上的不摇做锥子,在上面戳戳点点。 不多时,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便出现在云烁眼前。 没想到,这姑娘还有这手艺。 “你弄的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不会只是像糖人一样的东西吧!”好歹是大家闺秀,如果是小丫在这里,一定会先尝为敬。 “这东西是洗衣服的! 用来洗手洗澡也可以,若是在里面添加些薄荷之类的香料,还会带着香味儿。 这种香气,即便是梳洗过后也会留在身上,最是适合你们姑娘家用。 现在锅里这肥皂,还是用来洗衣服最好。” 这时候,锅里面的肥皂已经差不多干了。 云烁随手撕下来一块递给莉姬,莉姬找来一块刚刚干活儿时用过的抹布,却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用。 “搓!对,蘸着水在上面打一层泡沫出来,然后双手用力的搓。” 云烁双手做了一个搓的动作示范! 莉姬很聪明,学着云烁的样子很快便在抹布上打出一层泡沫出来。 双手学着云烁的样子搓洗,搓了一会儿放进水里,洗去上面一层脏脏的泡沫。 然后再打上一层肥皂,再次搓洗。 如是几次,投出来的抹布一次比一次干净,最后居然洗去了绝大部分污渍。 朱月蓉没觉得这有什么,莉姬的眼睛却闪着光:“少爷,这可是妇人家的好东西啊。 有了这东西,就不用来回捶打衣衫。 不但衣衫用的时间长了,而且浆洗衣服也省事多了。 公子,你真厉害。。” 第三十四章得见真容 云烁没有一丁点的兴奋! 实在太平常了,作为经常写穿越的人士。手搓肥皂这种事情,属于基本技能。 老子穿越过来,为的是手握孔方兄,醉卧不知道哪个美人膝。吃喝玩乐娇妻美妾一条龙! 不是来大明搞活力二八沙市日化的! “我弄出香皂来,对小姐来说或许还有些兴趣。 但肥皂这东西实在是底层妇人的福音! 而且,这东西还有个好处。 这东西有一定的杀菌作用,呃……”云烁窒了一下,朱月蓉应该不明白什么叫杀菌。 果然,朱月蓉主仆二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云烁。 “这么说吧,虱子臭虫这些东西你知道吧。 只要经常用肥皂洗衣服,还有床单被褥,这些小东西就会慢慢不见。 对了,用这东西洗头也很有效果。 我知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女子,洗头的时候有时候会打个鸡蛋。 实话说,鸡蛋这东西虽然营养却不是谁都能用的。” 云烁看着朱月蓉主仆二人,那瀑布一样的长发。 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得脸的丫鬟,一般都有用鸡蛋洗头的习惯。 据说,蛋液有很好的养发功效。 只是有时候清洗不干净,加上天热的话……就会臭烘烘的。 “那你赶紧弄出那个香皂出来。”显然,朱月蓉还是更喜欢香皂。 “那要弄一些薄荷一类的香料,现在我手里没有。” 肥皂、香水、烧玻璃,穿越捞金三大法宝! 云烁是熟的不能再熟! 写书的时候,没少查这方面的资料。毕竟这年月写书,怎么也得有点儿知识含量。 胡编乱造,不但会被读者问候八辈祖宗,更是会影响收入。 “好,我等你的香皂。” 看了看天,临近午时! “一会儿下厨,要不要一起吃?”云烁很自然的邀请。 朱月蓉愣了一下,她参加的饭局虽然多,但不是陪着父母就是被别家的小姐夫人之类邀请。 被男人邀请吃饭,这还是第一次。 “等一会儿就好!”云烁也不管朱月蓉答应不答应,径直走进了厨房。 大兵们来抄赌场和烟馆,谁也不会没事儿闲着来抄厨房。 刚刚莉姬买回来一些食材,云烁看到肥硕的大公鸡就高兴。 煮上一锅热水,脑袋一拧就扔进锅里。带着热气捞出来,扔给云浩拔毛。 五花肉剁成肉块,葱姜蒜招呼着搅拌均匀,再倒上一些酱油腌制。 妈的,这明代的糖怎么黑乎乎的。不像是糖,倒像是小时候熬制的糖稀。 这种黑乎乎的东西可怎么用? 好在旁边的罐子里传出来香甜的气味儿,用筷子蘸着舔一口,居然是蜂蜜。 不错,就用它了。 黄瓜切成菱形片,再打几个鸡蛋。大热天的,吃些瓜片炒鸡蛋最是败火。 作为资深宅男,几个家常菜还不成问题。 朱月蓉脑袋里天人交战,一个小人告诉她应该走,不能随意和男人吃饭。 可厨房里面传出来的离奇香味儿,又让她迈不动腿。 这是一股股特异的香味儿,饶是身为郡主之躯,朱月蓉也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味道。 朱月蓉对云烁越发的好奇起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脑子里总是有稀奇古怪的法子,能造出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居然连做饭都做得比别人香。 难道娘亲说得是真的?聪明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就算是要饭也能比别人多要一些。 四道菜摆上了八仙桌! 红烧肉、辣子鸡、瓜片炒鸡蛋、素炒蕨菜、中间再摆上一道鱼头豆腐汤。 四菜一汤齐活! 前院抢饭的声音远远传来,憨牛的声音尤其大,看起来战况激烈。 在接待了几位大明官吏之后,四菜一汤的标准就刻在了云烁的脑子里,这一次不由自主的便做了四菜一汤。 “尝尝! 时间短了些,食材又有限。好多拿手的吃食都没弄出来,有机会再给你做。” 莉姬很有眼色的给云烁称了一碗珍珠米饭,小青也给朱月蓉盛了一碗。 看着眼前的四个菜,朱月蓉食指大动。 尤其是那道红红的菜,从未见过,但那道菜却冒着浓郁的香气,让人闻着就想下筷子。 云烁看到朱月蓉的模样,将那道辣子鸡往前推了推。 平日里戴着幕篱就算了,老子不信你吃饭也不摘。 自从认识朱月蓉开始,云烁就没见过朱月蓉的真面目。虽说大家闺秀等闲不得见人,但也不至于包裹得这样严实。 倒是要看看,这小娘们儿长成什么德行。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这小娘们儿真他娘的戴着幕篱吃饭,只见朱月蓉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辣子鸡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只嚼了几下,嘴里便如火烧一般。 再嚼几下,嘴里便如着火一样。 “水!水!” “辣到了?解辣喝水不管事,还是喝些牛乳比较好。”云烁拿着操起银壶,给朱月蓉倒了一盏牛乳。 朱月蓉明显是被辣着了,幕篱碍事,干脆一把扯下幕篱,一碗牛乳仰脖便灌了下去。 看到朱月蓉脸庞的第一时间,云烁就想好孩子名叫什么了。 太漂亮了,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 尤其是那挺翘的小鼻子,他娘的,后世那些影视明星整容八次都没人家好看。 两片雪白圆润大小合适的耳朵挂在两边,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你这是什么,吃坏了我家小姐,你担待得起吗?” “青儿,莫要乱说。”嘴里辣味儿稍减,朱月蓉迫不及待的又抄起了筷子在盘子里猛刨。 这菜的味道从未尝过,初时其烈如火,似生吞火炭。 可嚼了几下,便有醉人的香味充斥口腔让人欲罢不能。 饶是辣得脑门儿冒汗,犹自夹个不停。 小青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朱月蓉这样吃东西。 只能在朱月蓉辣得“嘶嘶哈哈”的时候,倒上一杯牛乳给自家主子解辣。 PS:七万字了!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三十五章有银子了 小青惊诧的看着自家小姐,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吃成这德行。 “见笑了!”一盘子辣子鸡,云烁没吃两口,全进了朱月蓉的肚子。 “没什么,这东西辣是辣了些。但唇齿留香余味十足,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我第一次吃这道菜的时候,吃得连叫花子都不如。 在厨房里给你留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带走一些,回家孝敬父母。 好吃的,就是要分享才好。” 大明还没有形成吃辣椒的风潮,好容易进口一些辣椒,还被土鳖们栽在花盆里面当花养。 即便有人尝过那弯弯的小红角角,也被火辣的味道劝退。 谁也不知道,当花看的东西居然是很好的调料。 “这道菜我从来没有吃过,也从来没有见过。 你倒是说说,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这个不能说,我还指望着拿这东西开饭馆呢?”云烁摇了摇头,坚决不肯告诉朱月蓉辣椒的秘密。 云烁还指望着用辣椒勾搭这小妮子,多来吃几顿。自己也就多了几分机会! “哼!小家子气……!” “小姐热了吧,喝些冰镇酸梅汤解解暑气。”莉姬用木头托盘,从厨房里面端出一大碗酸梅汤来。 用勺子盛了一小碗,端到了朱月蓉面前。 看着酸梅汤里面漂浮着的冰块,朱月蓉又看了看云烁:“你怎么会有冰?” 从小生活了燕京城,朱月蓉当然知道炎炎夏日里冰的珍贵。 饶是燕王府用冰,也得是三九天从海子里面砸碎厚冰捞出来。 然后裁成大小一致的冰块,送进地下深处的冰窖储藏起来。 要知道,冰窖不但要挖得极深。还得用青石做顶红泥勾缝,等闲人家根本没有力量做这样的工程。 即便是燕王府,用得也是蒙元留下来的冰窖。 晋阳的晋王府里面,就没有冰窖! 云烁这小小的院子,更加不可能有冰窖。 “噢!我看那边有些硝石,就用硝石制了一些冰。 放心,都是干净的井水。不是王府里面用的海子里的水!” “硝石能做出冰来?”朱月蓉有种把云烁脑子撬开的冲动,她很想看看这脑子里面装得到底是啥。 硝石能做出冰来,真是闻所未闻。 “很简单……!”云烁的眼睛很快瞪得老大。 对啊!现在可是炎炎夏日,前几天刚刚下过雨还好。 这几天,老天爷好像下火一样炙烤着燕赵大地。 如果能在大热天里面,来一碗冰镇酸梅汤……要十个铜板不过份吧! “小浩!小浩!”云烁兴奋的窜了出去,又是一条生财之路。 朱月蓉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看着猴子一样窜出去的云烁,不禁莞尔一笑。 这才是少年郎的真性情吧! 炎炎夏日,再也没有比喝一碗冰镇酸梅汤更加畅快的事情了。 回到燕王府,朱月蓉心情舒畅。 照规矩来到母亲徐氏的房里禀告自己回来了,却见到父亲朱棣也在这里。 “云家送来了五百瓶青霉素,要不,先把青霉素的银子先省省?” “开什么玩笑,这东西关系到将士们的身家性命。什么钱都能省,唯独这钱是不能省的。” “又要给父皇贺寿,王爷您又要北巡戍边。偏偏咱们燕京地界闹了大旱,收成税赋锐减。 银子就这么多,掰成八瓣也不够使的。 月蓉!你回来了!” 看到朱月蓉走进来,徐氏止住不再说话。 “是,女儿回来了。 这是女儿给父王和母亲带来的一些吃食,您尝尝!”朱月蓉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一盘辣子鸡。 “娘没胃口,王爷您尝尝吧!” 朱棣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一股异香,不由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他没有朱月蓉的娇气,即便辣椒性烈如火,朱棣被辣得“嘶嘶哈哈”却乐此不疲。 “妙云,你尝尝,这东西的确不错。虽然似嚼火炭,却是香的很。” 王妃徐氏不好拨了朱棣的面子,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吃了起来。 她没有朱棣的仁忍,吃了两块便辣得不行。 朱月蓉端来一碗牛乳,笑着对徐氏说道:“娘,这东西辣的很。需要喝牛乳解辣!” 徐氏喝了一口牛乳,果然辣味儿减缓了许多。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从云烁那里弄来的,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庖厨。 还挺好吃!”朱月蓉笑吟吟的。 “噢,云烁!”听到云烁的名字,徐氏有些诧异。 “哼!”朱棣听到云烁的名字,气得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王爷!” 徐氏有些奇怪的问道。 “呵呵,云烁这个小子! 昨日里被人陷害进了牢狱,居然用一个故事鼓动七十余名江洋大盗一起逃狱。 燕京府大牢里的狱卒全军覆灭,牢头被人剖腹挖心挂在了监牢大门之上。 张钰带着人连夜抓,到现在,还有一小半儿没抓回来。 好歹毒的一张嘴,这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守牢狱卒、官兵、官差,加上那些被杀的江洋大盗,没了两百多条人命。 这个小子,若遇乱世必是枭雄。 月蓉,你去找他做什么去了?” “回父王的话,他昨天找了堂弟来稍信,说是被抓了。 女儿原本准备今日一早禀报给父王知道,谁料想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情。 今天,便去看看云烁有没有受伤。 没想到,在云家的铺子里,见到了云烁在炼制这东西。” 朱月蓉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只淡黄色,憨态可掬的小猪。 “这是……!”朱棣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却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材质。 说是蜜蜡,似乎又软了些。 而且蜜蜡也不可能长成猪的形状! “这东西叫肥皂,用来洗手洗衣服。 不管有油渍还是汗渍,洗的都很干净。 云烁说这是妇人的宝贝!” “哦!”朱棣眼前一亮,正好刚刚手上蹭了点油,便来在铜盆前用肥皂擦在手上然后搓了几下,果然手上的油腻很快不见了。 王妃徐氏看着这一切,忽然间说道:“王爷!您的银子有了。” PS:七万字了!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三十六章小生意,大收益 朱棣疑惑的转过头看向徐氏! “我看那云烁有陶朱公的本事,把他找来还怕没银子?” 朱棣眨了眨眼睛,无奈摇了摇头:“本王怎么可能去找他说这种事情!” “臣妾去说也不合适!”徐氏无奈摇了摇头。 “让纪纲去!” “现在是求人办事,不能用官压人。 纪纲的身份脾气,一定会用官职压人的。不妥!”徐氏再次否决。 两口子齐齐闭了嘴,四只眼睛看向了朱月蓉。 “两个月,两万两……!”云烁听到朱月蓉的话,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这KPI可高了点儿吧! 老子做什么买卖能两个月赚上两万两,整个燕京府的税赋一个月才两万两。 “怎么,不行?”朱月蓉柳眉紧蹙,拿着手帕的手在身前绞来绞去。 “也没说不行,不过得你父亲配合才行。 不然,我一个人也玩不转不是。” “行!怎么配合,你说!” 炎炎烈日下,燕山卫的教军场上。数百名军卒,正手持木刀木枪,练习对打劈砍。 炙热的阳光晒得铁甲烫手,士卒们每一根毛孔都在向外渗着汗水,一场训练下来,人跟水里捞出来没区别。 燕王治军严厉,虽然大家都很苦很累,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休息!”好容易盼到校尉一声喊,所有人都停住了手,然后欢呼着跑去井边打水解渴。 一辆马车驰进了军营,朱能站在马车上,对着混乱的军卒们大喊:“妈了个蛋的,都给爷站好了。” 刚刚解散的士卒们,赶忙再次整队。 校尉窜出来,十分大声的向朱能施礼。 “王八羔子们,都给爷听好了。 王爷体恤你们夏日操演辛苦,特地让俺来给你们发放冰棍。 每人一根,排队领取。 若是让俺发现有人冒领,老子剁了你的爪子。” 冰棍? 这什么东西?没人听说过! 士卒们在朱能目光下,抱着十分的好奇心排好队。 王府侍卫从一个木头箱子里,拿出一根白色的东西出来,眼尖的还看到,木头箱子里面居然还有一床棉被包裹着一排排白色的东西。 白色的东西凉气逼人,居然能看到凉气从冰棍上飘散开来。 看着士卒拿着冰棍不知所措的傻样子,侍卫很是鄙夷的喝道:“吃的,快些吃,一会儿化了。” 冰棍放在嘴里一片清凉,而且还是甜的。 刚刚还燥热难当,现在一下子去了一多半儿。 激动的三口两口吃完,才想起来谢王爷赏! 再看向木头箱子,却被朱能一脚踹开:“老子说了,王爷赏的每人一根,有敢冒领的老子剁了你的爪子去。 都让你吃了,下面的那些弟兄们还吃不吃了?” 士卒悻悻的离开,一边走还一边不舍的看着存放冰棍的木头箱子。 那东西真甜啊!还那么凉,吃起来是那样的舒爽。 可惜,王爷只赏赐一个。 走到井边,往日里甘甜的井水似乎也没了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听到军营大墙外面有人高声喊:“冰棍!冰棍!” 士卒闻声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墙边上,扒上墙头对着下面人喊:“喂,冰棍怎么卖?” 下面卖冰棍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 看到有人过来,赶忙笑着迎上去:“客官!冰棍,三文钱一个。 您要多少!” “给爷来一个,不……来俩,不……来仨!”士卒从一根手指头,变成两根手指头,再然后变成了三根。 九个铜哥儿甩出去,捧着三个冰棍在阴凉下大吃特吃。 很快,军营墙头边上便热闹起来。 尝到了冰棍滋味儿的士卒们,纷纷掏钱。家境不好的买一根,家境好的一次买上十几二十根散给同僚们请客。 不大一会儿,一箱子冰棍变成了一袋子铜钱。 第二天,燕王没再赏赐冰棍。 而那个用独轮车推着木头箱子的少年,再次来到昨日的墙头下面。不过一个上午,他的冰棍再次售卖一空。 接连几天之后,校场里的士卒们在训练之余,不啃上两根冰棍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燕京城里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冰棍摊子。 刚开始是送,一天之后便开始售卖。 前后不过五天时间,整个燕京城都尝过了冰棍的滋味儿。 就连三岁的娃娃,也知道拉着家里的大人,指着用独轮车推木头箱子的人叫嚷:“冰棍!冰棍!要……” 云浩和云狗子,整天非常辛苦。他们的工作就是数钱! 成百上千的铜钱,一袋子一袋子的倒在他们面前。然后被他们数出来,重新穿串,一千两银子一串。 由于和铜钱打交道过多,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手都是绿的。 云烁无奈的看着俩夯货! 转身去找了快木头,用绳子丈量了一下一千枚铜钱的长度。又按照同样的长度,吩咐木匠在木板上开出同样长度的凹槽! 抓过一把铜钱,摆积木似的将凹槽摆满。扔给云浩一数,果然是一千枚铜钱一个不差。 云浩捶胸顿足,然后便开始殴打狗子。 用他的说法就是,跟蠢人待久了会变蠢。 云烁不管他们笑闹,摊开小本子开始记账。 妈的,没想到冰棍生意居然这么好赚。这才五天时间,居然赚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啊!买上一百个水灵灵的新罗婢,能让老子日一个月不重样! 照这么算,一个月三千两银子没问题。 六十多万人的燕京城,一个月不卖个几十万根冰棍? 太小瞧燕京人的购买力了! 朱月蓉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当她发现仅仅是一个冰棍产业,一天便能产出一百多两银子的时候,她震惊了! 没想到,仅仅是硝石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这样好卖。 如果以前有人跟她说,有人靠着这东西一个月就能赚上三千两银子,朱棣会割了那人胡说八道的舌头。 可现在,一麻袋一麻袋的铜钱摆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她不信。 还真让娘亲说着了,这小子就是陶朱公转世。 想到这里,朱月蓉有些脸红。他是陶朱公,那自己是不是西施? PS:七万字了!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三十七章我想要一张酒牌 这几天,朱月蓉整天待在云烁家的铺子里。 看着王府带来的仆役们用硝石制成一箱一箱的冰棍,然后分发给孩童们满大街的贩卖。 很多时候她都是亲自上手,帮忙记账和分发。像极了操持自家产业的小娘子! 今年的三伏天,燕京比往年还要热上一些。树上的知了都不怎么愿意叫,蜻蜓耷拉着翅膀落在阴凉处怎么也不肯飞。 价格亲民,又清凉可口的冰棍实在是消暑纳凉的好东西。 比起老派人熬的绿豆汤好太多! 只要有卖冰棍的小子出现在路口,很快便有孩子或者大人,拿着几个铜哥儿来买。 冰棍卖三文钱一个,其中一文钱就是那些贩卖冰棍孩童们的工钱。 张钰笑吟吟的拍着云烁的肩膀:“不错!不错! 不但自己赚钱,还知道拉拽一下这些阵亡的遗孤。 哎……他们的爹爹都死在漠北,朝廷的抚恤薄了些。 王爷想尽办法,也没办法全部帮衬。你一个主意,倒是解了困扰王爷许久的难题。 石亨,滚过来!见过你云大哥!” 随着张钰一声呼唤,门外走进来一个黑铁塔一样的小子。 看着身高似乎比云烁还要高上半个脑袋,光着膀子没穿上衣,下身穿着一条脏的不成样子的裨裤。 这小子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黑,云烁很怀疑这货有不是很纯的非洲血统,尤其是那一脑袋自来卷儿,越看越他妈的像。 “云大哥!”声音瓮声瓮气,稍稍有些大舌头。 “他爹石岩也是那次跟着王爷出漠北的好汉子,可惜也葬身在漠北。 他娘拉扯着他也不容易,的亏你拉扯他一把,让他赚些铜哥儿花销。” 张钰明显很喜欢石亨,宠溺的拍着石亨的脑袋。 既然张钰喜欢,云烁也得摆出大哥的模样:“兄弟,多大了?” “八岁!”石亨瓮声瓮气的回答。 云烁惊得差点儿开眼角,看了看石亨的身高,足足有一米七。 这他妈的……八岁? “呵呵!这小子,从小就生得粗壮。个子也比常人高上许多,别看只有八岁,已经有了猛将的坯子。 二十斤的霸王杵,耍得有模有样。 假以时日,定然是战场上的一员悍将! 你脑子灵,多帮衬帮衬他们。” “你叫石亨?”云烁围着石亨转了两圈儿,很自然的想起那位害死于谦的家伙。 算算年纪,似乎也差不了许多。 “云大哥,今后但凡有差遣尽管吩咐。 西直门一代的孩子,哪个敢不听话,兄弟带人打折他的腿。” 不愧是夺门之变的主力,从小就有刻在骨子里的暴力基因。 “这也不至于,你组织好人手卖冰棍就好了。 过些日子,我给你们找一些冬日里能干的活计。 至少让你们有口嚼谷!” “多谢云大哥,今后有事情便可差遣小弟。” 别看石亨长得人高马大,而且只有八岁。但却很有眼色,对着云烁纳头便拜。 云烁赶忙扶起来,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批小弟居然会是石亨这种争议性人物。 “你有什么法子养活他们?”张钰对云烁赚钱的能力毫不质疑,只是单纯的好奇。 云烁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柴,擦着磷皮“呲啦”一声,小木棍上便燃起一团火苗。 “这就是我养活他们的法子!” 张钰看着云烁手里跳跃的火苗有些发傻,这有点儿颠覆他的认知。 几千年了,华夏人引火都是用的火折子。 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此物叫做火柴,乃是很好的引火之物。 比火折子方便多了,如果经过蜡封,即便沾了水甚至短时间浸泡在水里也无碍! 实在是居家旅行……” 习惯性的口花花杀人越货四个字,被云烁强行咽了回去。 张钰一把抢过云烁手里的火柴,学着云烁的样子在磷皮上一擦“呲啦”一团跳跃的火苗再次出现。 “好东西啊!好东西! 还有多少,拿来!”张钰笑得像个月子里的娃娃,一根一根的擦火柴,被青烟熏得眼泪直流仍旧乐此不疲。 “你是不知道啊小子,漠北作战最恼人的就是没有火源。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啊,一下雨没地方躲没地方藏。若是雨大一些,身上的火折子便会被打湿不能用。 没办法! 将士们只能吃生冷之物,未战,战力便损了三成。 有了你这东西就好了,你说那个蜡封……” “张叔,过些天我弄些好的给您送去。” “嗯,好! 交给石亨就好,这种跑腿的事情就让他来做。 你的腿脚金贵呦,多弄些好东西出来。呵呵!呵呵! 没想到,云三这小子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好!强爷胜祖!” “嗯……!火柴作坊办起来之后,可以让他们家里的女眷们做一些糊纸盒的活计。 按件计费,也没什么难度。 养活家口没问题,总之比给别人浆洗衣服强多了。” “好!好! 有什么困难就跟张叔说,不是你张叔夸海口,这燕京城里的事情,能难住你张叔不多。” “小侄正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张叔帮忙!” 既然张钰开口,云烁立刻打蛇随棍上。 “什么事情?”张钰好奇的看着云烁,在他印象里面这小子似乎没求过人。 “小子想要一张酒牌!” “你要酿酒!”张钰有些为难的看着云烁。 大明创立伊始国贫民弱,酿酒严重耗费粮食。三斤粮食才能酿出一斤酒! 朱洪武下令,每一地由官府发放酒牌。 而且是严格按照户籍人数,成比例的批酒牌。每三万户,才可发放一张酒牌。 燕京城人口三十万左右,大约七万五千户。 而燕京府,现在有两张酒牌。 也就是说,要么张钰有本事取缔一张酒牌给云烁。 要么,张钰从别的地方找来一万五千户人口,来燕京城充数。 这可真是为难张钰了,因为一张酒牌是太孙门下,另外一张酒牌……是大内……。 皇帝的产业,和未来皇帝的产业,天下都是他家的。 张钰疯了,才会抢他们的酒牌。 第三十八章王爷喝多了 “这个酒牌……还真难办!”张钰有些尴尬,毕竟牛已经吹出去。现在说话不算数,面子上还是很难看的。 “张叔,您过来瞧瞧。”云烁领着张钰到了王良耍五石散的院子里面。 原本藏污纳垢的地方,现在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窗户门都换了新的。 当做厨房的厢房里面雾气蒸腾,似乎是在蒸什么东西。 张钰提鼻子一闻,心里一凛! “小子,你敢私自酿酒。不要脑袋了!” 大明酒牌把得紧,自然私自酿酒也看得严。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封疆大吏敢私自酿酒,也是掉脑袋的下场。 “呵呵!张叔不用紧张,小侄没有私自酿酒,而是将朝廷卖出的酒水再加工而已。” 云烁指着旁边几大坛子的酒! 开玩笑,赚钱就是为了享福的。老子可没有赚杀头钱的愚蠢想法! “再加工?”张钰疑惑的走进厨房。 灶台上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金光闪闪一看便知道是纯铜打制。 顶端的盖子上,蜿蜒着一根银亮亮的管子,凑近看了看原来是锡管。 锡管的一头固定在锅盖上,另外一头连接到一个油纸密封的坛子里面。 伸手揭掉封纸,一股浓烈的酒香迅速弥漫开来。 只见一滴滴晶莹剔透清澈如水的酒浆,正从锡管里面一滴滴的滴落在坛子里面。 坛子里面已经有了大半坛子,张钰伸出手蘸着尝了一口,眼前就是一亮。 还没等说话,石亨便非常狗腿的拿了一个酒舀递到了张钰手里。 “张叔,这酒很烈。你不能这么喝!”看到张钰舀了满满一勺足足有二两,云烁立刻出言提醒。 这个年代的酒除了米酒就是黄酒,碍于酿造方式,酒精度数低的可怜。 蒸馏提纯法,就是从这些米酒喝黄酒里面提纯出来酒浆。 这根本就是提炼酒精的法子,云烁都闹不清楚这玩意究竟有多少度。 “烈酒!呵呵呵,你张叔就是喜欢喝最烈的酒,玩最烈的娘们儿。 这点酒算什么,就算是这一坛子也不在话下。”坛子里面酒香扑鼻,早就勾起了张钰肚子里面的酒虫。 在燕王府里面,张钰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每次凯旋,更是直接用坛子对着嘴喝。用酒舀喝,已经是打了十分的小心。 二两烈酒“咣”的一声倒进了肚子里。 云烁后退两步,很期待他的后续反应。 到底就酒国老手,一舀子酒下肚张钰呆立不动。一张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 良久吐出一口浓重的酒气:“好酒!好酒!” 嘴上说得豪迈,只是不断反刍的动作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胃。 “张叔,现在我们只能用朝廷卖的酒提纯出来。 这样太过靡费,三斤酒才能出九两。 若是由小侄来做,定然酿出更好的酒出来。只是现在没有酒牌……” 云烁打定主意,在大明一定要做合法好公民。稳定的享受白花花的银子和白花花的美女,一直到死! “烁哥儿! 以你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燕京城里的两张酒牌都操在谁的手里。 算了!这条路子就不要想了……”张钰留恋的看着酒坛子,无奈放下了酒舀。 “哎……! 其实这东西还有另外一个用处,那就是疗伤!”云烁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疗伤?”应到疗伤两个字,张钰立刻来了兴趣。 都是战场上撕杀的汉子,谁敢说自己不受伤?对疗伤的东西,他自然生出兴趣。 “战场上若是受了刀伤箭伤,口子开得太大,就需要用针把伤口缝合起来。 这样就能够保证伤口尽快愈合! 但缝合的针和线,都得这样的烈酒泡过才行。 另外,伤口每天也得用这东西消毒。 通俗的说,青霉素是内服的,这东西就是外用的。 只要这两样东西结合起来使用,我敢保证战场上受刀剑伤的士卒至少能活下来六成。” 云烁很想说八成,但又不敢把话说满。 万一有二百五真的统计了数字,发现不对劲儿,拎着刀子来砍自己可咋整。 看了看身边的石亨,这小子就像! “若是这样……待俺禀报过王爷,让王爷来定夺。” 朱棣正端坐在书房里面,案头放着一盘麻婆豆腐一大碗油汪汪的水煮肉片,自然还有一壶新鲜出炉的云氏烈酒。 自从朱月蓉第一次从云家带回来辣子鸡块之后,朱棣便彻底喜欢上了辣椒的口味。 每顿饭不吃点儿辣的,就像是少了些什么。 朱月蓉手里拿着酒壶,殷勤的给朱棣满满斟了一杯酒:“父王,云烁说了,这酒很烈不但能喝还能治伤。 这东西和青霉素搭配,能让受到刀箭伤的士卒大部分都能够活下来。 而且他还说,漠北的那些蒙古人,最是喜欢这样的烈酒。 到了九月,就是草原上草长鹰飞的日子。那时候牲畜最是肥壮! 只要把这些酒贩卖到草原上,不但能够换回来大批的牛羊,甚至战马也能换回来。 云烁说什么,这是战略武器。” 朱棣抽了一盅酒,一长串儿的咳嗦,让他对这酒的烈度有了重新的认识。 “好烈的酒,不过很合孤的胃口。 好东西啊!即便是宫里面的紫金醇,怕是也远不及。” 朱棣无奈的看了一眼闺女,好好的女娃子跟着那个小子学得这样能说会道。 还战略武器,先把毛长齐了再说。 连喝了几盅,朱棣的脸开始泛红,连脖子上也爬上了玫瑰红。 “父王,你想啊! 草原上那些首领什么的人,一定很喜欢喝这种酒。 想喝,就得拿牛羊战马来换……!” 朱月蓉再次殷勤的倒满了酒盅! “呵呵!普通牧民没了牛羊,自然会在冬天冻死饿死。蒙古人的力量,自然也就削弱了。 计毒莫过于放火,计恶莫过于绝粮。 这计策这样歹毒,这小子也不怕将来生儿子没屁眼儿。” 王妃徐氏在后面悄悄捅了朱棣一手指头,朱月蓉还是没出阁的大闺女,说什么屁眼儿之类的话。 不对,王爷的情形有些不对劲儿。 王爷不会是喝多了吧…… 第三十九章表弟,别来无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月蓉见云烁的时候不再戴着幕篱。 而且,也不穿什么蜀锦香云纱那种华贵的衣服。 穿着普通萝裙的朱月蓉,觉得远比穿着华美的蜀锦袍子自在。 当然,这样穿着也能够更好的融入云家。 以前伙计们看向朱月蓉的眼神儿满是敬畏,现在看向朱月蓉的眼神儿带着的都是尊敬。 一字之差,感受天差地别。 “你爹答应跟王爷求酒牌的事情了? 我托了张叔,他也说会向王爷求酒牌。只要王爷答应下来,每个月一万两银子,不在话下。” 云烁这个傻小子,还不知道燕王爷其实就是眼前这小妮子的亲爹。 “我爹求过了,王爷开始不肯。 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不过我爹最后还是求来了,不过没有酒牌就是了。 燕王爷允许你打着燕王府的旗号偷偷的酿酒,不过贩卖酒水的事情则要交给燕王府。 他们会把酒水运送到口外,和那些蒙古鞑子换牛羊。” 听了朱月蓉的话,云烁无奈撇撇嘴。 听明白了,自己就是个生产商。专卖权牢牢捏在燕王府手里! 霸王条款!真正的霸王条款! 没人权啊! 云烁不敢说没人权之类的话,跟朱棣讲人权,他让你连人都做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好歹,换来牛羊贩卖之后价格也不菲,云家还是能够大赚一笔。 “行!过两天我就回去,反正厂房盖得足够大。 再弄个酿酒作坊,问题不大!” “你要回乡下?”朱月蓉眨巴着大眼睛,唿扇唿扇的看着云烁。 “娘让人带口信回来,让我赶紧回去。 估摸着是问我表哥的事情! 这两天我去问过了,我家的另外一间铺面,其实是租给了一家饭馆。 人家每年按时缴租就好,只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忽然间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 若是老板不回来,欠着租金的话我就准备收回来自己做,开一个麻辣火锅城。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东来顺!” “东来顺!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朱月蓉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个火锅城叫这名字,羊肉特地道。不知不觉就想起来了! 不说这个,我这边儿没什么人手管冰棍厂。 你接过去怎么样,反正带来的都是你家里的仆役。” “自然有家里的管事来管,原本也用不着你来管。” “那行,不过有一条。卖冰棍这生意,得交给石亨他们来做。 这些人都是阵亡将士的遗孤,家里没了男人日子过得很苦。能卖冰棍,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条来钱的路子。” “你啥时候回去?” “也就明后天吧……!” 云烁说话的时候,故意凑近了一些。 某位心理学家说过,人都是有个安全距离的警示圈儿。 比如说,你接近一个陌生女子。只要贸然突进到距离一米之内,便足够引起女子的警觉。 但若是女子的朋友,这个距离则可能是半米。 男女之间,距离突破三十公分,双方仍旧能够谈吐自若没有丝毫抗拒。 那么这俩人要么有过负距离接触,要么即将会有负距离接触。 朱月蓉见云烁凑过来,不着痕迹的倒退了一步。旁边的小青上前一步堵住云烁,防贼一样的防着云烁。 这就没办法了! “哦,我去火柴作坊。” “那……我也去!”朱月蓉的生音明显变小了些。 火柴作坊就在云家铺子隔壁,本是另外一户人家的宅子。后来因为欠了王良赌债,被硬生生的抢了过来。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被逼得上吊自杀,妻子一病不起几个月后便一命呜呼,只剩下一个小女儿不知去向。 按照王良的设想,明年这地方就会有一座青楼拔地而起。成为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燕京顶流会所! 可惜,这一切都被云烁打断。 看过宅子的大小,云烁觉得做火柴厂很合适。 假模假样的指挥着工人收拾宅院,不需要的东西统统搬出去。 这户人家的后院,居然有个小花园。不算大的池塘里面养着锦鲤,红红的水里面悠哉悠哉的游,显得十分惬意。 这样的好精致拆了有些可惜,云烁命令工人们先不要动这里。 蜻蜓落在挺立的草茎上,云烁小心的靠近,再靠近……一直到靠得足够近,手闪电般的一捞。 一只蜻蜓便抓在了手心里! “看我抓到了什……”云烁手里拿着蜻蜓正准备向朱月蓉炫耀,却愣在了当场。 “表弟,你倒是很有兴致啊!”王良那张欠揍的脸出现在眼前。 在他身边,还站着五名魁梧壮汉。每一个的胳膊,都比云烁大腿粗。 两柄刀架在朱月蓉的脖子上,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表兄这几天去了哪里?让兄弟好生惦记!” “呵呵!别想着拖延时间了,过来,不然我宰了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儿。” “何必呢?表兄记恨的是我,又何必牵连他人。 兄弟跟着你走就是了,放开她们如何?” “呵呵!你奸似鬼,想要拿捏你还真不容易。 识相点,不然莫怪为兄辣手摧花。” 云烁没了办法,他心里不明白。这几个人是怎样骗过朱月蓉留在门口的侍卫混进来的? 难道说,工人里面还有他的余孽同党? 朱月蓉在人家手里,现在云烁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想着拖延些时间,希望朱月蓉那几个愚蠢的侍卫发现后来解救。 王良不再给云烁时间,手里的匕首慢慢刺向了朱月蓉的脖子。 锋利的匕首刺破了肌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尖儿滴落。 “我来了!”云烁再不犹豫一步窜到了王良身边。 “呵呵,走吧我的好表弟。”王良阴狠的一笑,押着三人直奔后院柴房。 进到了柴房里面,一个壮汉挪开了柴火垛,拎着地上的绳子猛的向上一提。 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洞! 难怪说他们能够混进来,原来是有地道。 一名魁梧壮汉当先走了下去,王良一推云烁:“下去!” 第四十章地下世界 没有带头套那种电影里的桥段,云烁分析有可能是这些家伙没有后世专业团伙的专业性。 地道里面很黑,几米外的火把如同一盏菊豆,只能照亮身周一米左右的地方。 地道蜿蜒向下,云烁不得不扶着地道的墙壁,才能保证不摔倒。 手上的触感让云烁有些惊疑不定,因为墙壁居然是砖石的。跺了跺脚,地面居然是青石板。 这地道绝对不是王良那个夯货挖出来的,他的能力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工程量。 脚下的青石板有些湿滑,云烁缓慢的走着,努力保持身体平衡。 “啊!”身后一声惊呼。 云烁手疾眼快一把捞住,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鼻子里面闻到少女的体香。 “拉着我!”这种机会是不能放过的,甭管处境多么艰难,便宜总是要占了再说。 男女关系想要再进一步,总是要有一个先耍流氓。 云烁抓住了朱月蓉的小手,用力握住,谨防这小妮子抽回去。 黑暗中,看不到朱月蓉的脸。 但云烁猜想,此时她的脸一定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小青搀住了朱月蓉的另外一只胳膊,两人一起搀扶着朱月蓉往下走。 小妮子羞愤欲死,这种情形下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云烁抓住自己的小手 盘旋向下走了好一会儿,才算是不再往下走。 脚踏在平地上的感觉很好,遗憾的是朱月蓉不着痕迹的抽回了小手。 地道异常平整,墙面也都是砖石墙面。 空气有些憋闷,队伍里的人都不说话,只是在前面人举火把人的带领下行走。 脚步声和偶尔的咳嗦声,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 “调整呼吸,尽量不要大喘气。 这些地下空间里面空气不好,若是再有些腐烂的东西,会引起肺病的。”云烁小心的叮嘱朱月蓉。 “禁声!再说话,宰了你们。”王良的怒吼声,很快从后面传了过来。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转过多少岔路口,终于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所在。 点燃了四周的火盆,云烁举目四望。 这地方很大,足足有篮球场那么大。 向上看去,黑黝黝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高。 不过这里空气很好,很明显是有通风口。 云烁不禁多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几个大汉将云烁扔在这里,便要带朱月蓉和小青走。 “你们如果带他们走,我就立刻咬舌自尽。”云烁一手拉着朱月蓉一手拉着小青,对着王良大喊。 “你咬啊!我巴不得你死,有本事你就咬。我看着!” 王良阴恻恻的一边说话,一边向云烁逼近。 云烁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将两女护在身后:“既然你巴不得我死,在花园的时候就应该杀了我。 然后钻进地道可以顺利撤退,何必费事费力的把我带到这里来! 还有,你的爪牙都被燕京府抓进了大牢。你又哪里去找了这么多彪悍之士? 这些人,可不是你手中的钱财势力能使唤得动的。 结论只有一个,你需要我活着。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逼问我一些事情。 所以,我的舌头很重要。如果我真的咬断舌头死了,你身后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表哥,我死了见阎王也要拉着你一起。你试活着!” 云烁说完伸出舌头,门牙紧紧夹住舌头,大有一言不合就咬舌头的架势。 “算了!他愿意带着这两个女子就带着。”一个脸上蒙着黑色布巾子的人瓮声瓮气的说道。 王良恶狠狠的剜了云烁一眼,一只手指对着云烁虚空点着:“好,你等着,给我等着! 爷爷要你好看!” “走!”那个蒙着黑色布巾子的家伙,一声吩咐,那些大汉慢慢隐入黑暗,也不知道从哪里离开。 “抓我们的时候,你们看见那个蒙面人了么?”云烁很认真的问身后两女。 “没有!”朱月蓉摇了摇头,小青也跟着摇头。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好像忽然就出现了。” 云烁点了点头:“看起来这里有暗门,他是从暗门进来又是从暗门离开。 而且他不绑着我们,一定是笃定我们打不开暗门。” 一边说,云烁一边顺着墙壁找。果然,在一处没有灯火的角落里面发现了一扇铁门。 铁门是整块铁板制成,上面锈迹斑斑。看模样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试着用手敲了敲,声音异常沉闷。听得出来,这铁门很厚很结实,绝对不是云烁的力量能够打开的。 又转了一圈儿,云烁毫无收获,最后只能回到朱月蓉身边。 “暂时没办法了,只能先这样。”云烁无奈摊了摊手。 “你……你刚刚真的会咬舌头?” 女人关注的点就很奇怪,都被困在地下空间了,居然还惦记着云烁刚刚会不会咬舌头。 “不会……!”云烁坚定的摇了摇头。 硬生生把自己的舌头咬掉,那多疼啊! “且……!”朱月蓉和小青一人给了云烁一个白眼儿。 哎……跟女人就说不得实话,云烁觉得自己刚刚应该说。 当然会要舌头,而且为了保护你们,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你们的安全,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不但要说,还要配合坚毅的表情,脸要斜上四十五度,下巴和鼻子勾勒出一张刚毅的脸。 女人啊!天生就是用来骗的,说不得实话。 如果自己刚刚那么做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你们说,这燕京城里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地下隧道? 我计算了一下,咱们走了怕不是有半个时辰。算起来,也走了好几里路。 只是左拐右拐绕得迷糊,我也不知道现在咱们是在燕京城外还是城内。 朱小姐,你爹是燕王帐下的将军,你就没听他说起过?” “没有!我从小长在燕京城,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密道。 我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咱们怎么办啊,难道就在这里等? 如果他们不回来,咱们不是要渴死饿死?” 朱月蓉看了一眼四周的几个火盆:“幸好,我们还有火盆,至少能看得见。” 她的话音还没落,四周火盆里面的火苗便慢慢减弱,很快便熄灭了。 三人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第四十一章全城大索 “站起来,快站起来!”云烁大声的吼着。 火盆无缘无故的熄灭只有一个原因,这里的氧气消耗得差不多了。 二氧化碳比空气重,肯定会沉在最底下。如果这个时候还坐着或者是蹲着,一定会因为氧气不足而头晕犯困。 一旦睡着……,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手拉着朱月蓉,一手拉着小青。云烁靠着墙艰难的站着,一阵阵头晕胸闷的感觉袭来,眼皮好像坠了两块铅,不由自主的往下坠。 同在地下的另外一间密室里面! “啪……!”黑衣蒙面人抡圆了胳膊,狠狠抽了王良一个嘴巴。 王良被打得歪倒在地上,两行鼻血缓缓从鼻孔里面流淌下来。 “谁让你把那两个女人带进来的?谁让的?” 蒙面人气得都哆嗦了,王良不认得朱月蓉他是认得的。 这是朝廷敕封的永平郡主,燕王朱棣的掌上明珠。她丢了,燕京城真的会掘地三尺。 若是她掉了一根汗毛,他背后的人也保不住他。 “我看用那两个小妮子威胁云烁很有效,就顺手带回来了。 上官!不就是带回来两个小丫头么?兄弟们玩完了,弄死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蒙面人很想现在就宰了王良,但想到还需要这小子背黑锅,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现在距离朱月蓉被劫持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侍卫就算是再蠢,也应该发现朱月蓉不见了。 地面上的燕京城,现在一定是九门关闭全城大索。 说不定,现在侍卫的头已经挂在旗杆上等风干了。 不能在这里耽搁了,蒙面人对着四周的大汉吩咐道:“谁也不许碰那三个人,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若是有人敢擅自行动,老子剥了他的皮。” “诺!”五名大汉齐声应诺。 地面上果然如同蒙面人猜想的一样,燕京城如同泼了热水的蚂蚁窝,钟鼓楼号角声钟鼓声响成一片。 九门的城门官和守门校尉听到号角声,立刻叫嚷着关闭城门。 那些等着出城的百姓抱怨两句,立刻便有皮鞭迎面抽过来。 燕山三卫全部出动,分区分片的戒严全城,然后挨家挨户的搜捕。 银安殿上,朱棣穿着亮银甲,手中宝剑犹自滴着血。 聚将鼓“咚”“咚”的响个不停,朱棣已经弯下两根手指,三通鼓响未到者斩! 燕王治军极严,还从未有人敢三通鼓响而不至。 纪纲急匆匆的赶到银安殿,看到煞星一样的朱棣浑身一凛,乖巧的找个角落站好。 他刚刚站好,聚将鼓声便停止下来。 “禀殿下,燕山三卫皆已到齐,请殿下训示。”张钰看了看下面众人,踏前一步向朱棣禀报。 “哼!”朱棣重重“哼”了一声,举起手中剑:“周继善这厮,把燕京城治理的盗贼蜂起。永平郡主在燕京城内,居然被匪人掠了去。 孤请了王命旗牌,斩了这厮! 孤现在宣布,燕京城戒严,一定要寻回郡主。” 众将躬身一礼轰然称“诺”。 燕山三卫倾巢出动,云烁和朱月蓉消失的那间院子,更是被彻底翻找,张钰甚至连耗子洞都没有放过。 “这个耗子洞很奇怪,不管往里面倒多少水斗倒不满。” 池塘里面的水即将用尽之时,几个军卒跑过来想张钰禀报。 张钰快步走到耗子洞前,指着那耗子洞:“挖,给我挖。” 拿着铁锨的士卒立刻蜂拥而上,开始顺着耗子洞挖掘。 “张哥,这耗子洞挖啥呀。郡主还能叫耗子给叼了去?”朱能疑惑的问道。 “你呀!凡事动动脑子! 郡主能凭空消失?当时侍卫们都守在门外,没有听到里面有打斗和呼救的声音。 这说明,郡主就是在这院子里消失的。 怎么消失?无非就是地道。 这燕京城原本就是元大都,蒙元内部倾轧激烈。宫廷内斗频发,好多达官显贵的府邸都有地道以便逃生。 而且城内的城狐社鼠们,为了防备官差通常也会挖一些地道以便逃窜。 前几日走脱的那些江洋大盗,大部分都是从地道逃出的燕京城。 这些地道年深日久,老鼠打洞难保不会打到里面。 我也是跟燕京府的一个老捕快学的此招儿,往老鼠洞里面灌水。 不管多深的老鼠洞,总是会有灌满的时候。 只有那些打通到地道里的老鼠洞,你永远都不会灌满。 只要顺着老鼠洞挖,就一定能够找到地道。 只要找到地道,你还怕找不到郡主?” 朱能两只牛眼瞪得老大,里面满是获得新知识的喜悦。 士卒们沿着老鼠洞奋力挖掘,果然越挖越接近柴房。 “不用挖了,地道口就在这柴房里面。 把里面的东西都给老子搬出来!”张钰果断叫住了士卒们的挖掘,手指柴房吩咐道。 朱能走过去,一声爆喝直接把两扇门薅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边。 士卒们进去,没等搬空柴火,一个眼尖的士卒便发现了平铺在地面上的铁门。 朱能走到铁门前,手拉拉环单臂较力“呔……”,铁门被应声拉开。 铁门刚刚拉开一条缝,燕山卫的强弩便顺着缝射了进去。 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强弩入肉的“噗”“噗”声。 朱能拉开铁门,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不等别人,朱能抓过一名士卒的盾牌,抽出腰间倭刀当先走下了地道。 燕山卫鱼贯而入,走了几步朱能才发觉不对劲儿,他娘的没点火把啥也看不见。 火把被人从后面传过来,朱能扔掉盾牌,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拎着倭刀,沿着地道往前走。 “你去禀报王爷,就说找到了地道。郡主是被人从地道劫走,请王爷派兵去城外寻找可能有地道口的地方。 地道不可能挖得太远,只要守住城墙周遭一里之内的地方便可。” “诺!”一名小旗官翻身上马,打马直奔燕王府而去。 PS: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四十二章交易 云烁悠悠的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脑袋疼得几乎要裂开。 一摸脸是湿的,那个蒙面黑衣人正拿着布巾子给自己擦脸。 “说吧,你想要什么?”云烁浑身无力,懒洋洋的说道。 蒙面人见到云烁醒了,咬了咬牙直接掀开了蒙在脸上的布:“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纪纲!你这是要灭口了?”看到是蒙面人居然是纪纲,云烁有些发懵。 既然蒙面就是要隐藏身份,现在又把脸露出来,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家伙准备灭口。 “要灭口就不会救你,让你们无声无息的死在地下不是更好?” “可你救了我,就说明你不想我死。不对,你是不想我们死。 你很怕朱小姐死,对不对?她家里的势力很强大,强大到足矣让你觉得忌惮。” 纪纲无奈叹了口气:“哎……! 你和王良是表兄弟,为什么你这样聪明他那么蠢。如果他有你一半儿的聪明就好了!” “不打算弄死我,你肯定也不想身份曝光。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你很聪明,可太聪明了定然活不久。就好像三国中的杨修! 我的确想和你做交易,你帮我过了这道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纪纲咬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秘密?你先说!”云烁心里盘算好,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是锦衣卫!”纪纲亮出锦衣卫腰牌。 这是一块黄铜打制的腰牌,上面刻着锦衣亲军四个大字,据说还是御笔。 “然后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听到纪纲是锦衣卫,云烁更懵逼,你是锦衣卫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锦衣卫!” 纪纲轻飘飘扔出六个字。 云烁差点儿石化:“我是锦衣卫?我怎么不知道?” “锦衣卫是世袭的,你爹云三是锦衣卫,所以你也是锦衣卫。 确切的说……,你爹是锦衣卫的密探。” “你说是就是啊!你唬我!” “没必要唬你,你云家祖居陕西蓝田县。 元至正三年,陕西大旱赤地千里你云家才举族迁到燕京门头沟。 再后来中山王攻克燕京城,你爹应召入伍,以武勋升为小旗官。 也就在那个时候,锦衣亲军招纳了你爹,要你爹卧底在燕王身边。 不然你以为,你爹战死之后朝廷的抚恤会给你家良田百亩? 跟着去漠北的人多了,你看看谁家的抚恤有你家那样的丰厚? 若是你再不信,你可以回家去问问你家云老太爷。他会告诉你,你爹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 你云烁,就是世袭的锦衣卫小旗官。” “呃……!”云烁很懵,锦衣卫有世袭这事情他了解。但他很难接受,这种事情落在自己脑袋上。 “我都是锦衣卫了,你也是锦衣卫,那你为啥要绑我?”云烁很快发现了这里的逻辑漏洞。 都是锦衣卫,按理说应该是一伙的,为毛要绑老子?? “绑你的目的,是为了知道你如何忽然间有了这多么本事。 既能弄出青霉素,又能弄出浓烈的烈酒。更不用说六神花露水,还有硝石制冰法。 可王良那个蠢货,居然把朱小姐给绑了来。 现在燕京城全城大搜捕,燕王下令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朱小姐。” “噢!你兜不住了,不得不和老子讲和,用来保你的脑袋。 老子为什么要帮你?”云烁笑吟吟的看着纪纲。 “帮了我,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今后有事情,我纪纲一定会帮你。 如果你不帮我,事情败露之后我会向燕王坦白一切。 你爹是锦衣卫安插在燕王身边的卧底,你子承父业也是要接近燕王。 你爹的身份在锦衣卫里面是有备案的,以燕王之能绝对查得到。 到时候你百口莫辩,你甚至不会有辨白的机会,就会曝尸荒野。 朝廷既然秘密派遣锦衣卫到各个藩王身边,那这事情就放不到台面上,你我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追究燕王,也没人会为什么掉一滴眼泪。 或许你娘会哭你妹子会哭! 可若是燕王知道了,你爹是锦衣卫的事情。他会不会收了你家的田? 相信我,燕京是燕王的封地。他有的是办法,收了你家的地。 到时候,你娘没了田产,她和你妹妹的生活可就……” 云烁很认真的看着纪纲,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原来,卑鄙俩字是这么写的。失敬!失敬! 不过我还是要问,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如果你答应我,我会告诉你一件事情。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朱小姐,这事情是关于她的。” “关于朱小姐……!当真?” “绝对当真!”纪纲伸出了手掌。 云烁的手在纪纲的手上碰了一下:“暂且相信你,你要我怎样帮你。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口黑锅应该是由我那愚蠢的表兄来背。 他给你们办事,他也是锦衣卫?” “他不算!只能勉强算是锦衣卫的外围人员,他在燕京做的事情没有经过指挥使大人的同意。 这是另外一件事情,与锦衣卫无关。 这口黑锅当然要他来背,不然咱们都过不了关。 一会儿我会把你送回去,王良会去审问你。 你只要拖住王良就行! 或许你会吃一些苦头,但他绝对不敢杀你。 我已经收到消息,张钰已经找到了地道入口,现在正带着人顺着地道找过来。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来。到时候王良会束手就擒!” “那可就有了活口!”云烁不解的看着纪纲,这年代的锦衣卫办事情就这么粗糙么? “没关系,他知道的东西不多。更加不知道我的身份和你的身份! 就算张钰和朱能把他大卸八块,他也爆不出什么料。 你对锦衣卫的本事了解的还太少,以后就会知道了。” 纪纲拍了拍云烁的肩膀,两人算是达成了协议。 “好吧,你把我弄回去。” PS:老龙厚颜无耻的请求大家投几张必读票,这对新书期的作者非常重要。 拜谢!拜谢! 老龙会加倍努力! 第四十三章斗罗大陆 “哈哈哈,云烁。听说你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了又活过来! 我就是不相信,人死了还能活过来。 今天表哥倒是要看看,真有这么牛逼的事情。”王良手里拿着小刀,笑吟吟的凑近了云烁。 两个街边闲汉,也在一边哄笑着似乎要看好戏。 匕首拍打在云烁的脸上,冰冷的刀锋近在咫尺。如果不是和纪纲谈好了条件,云烁这就打算着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青霉素配方的。还有你是怎么弄出来六神花露水、硝石制冰这些东西,你是不是隐世宗门的弟子?” 王良阴恻恻的靠近了云烁,浓烈的口臭腥气扑鼻。 隐世宗门! “你真让我说?”云烁很认真的看着王良。 王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云烁居然如此配合,自己想出的毒辣招数还没有使出来,就这么招供了。 “说,说出来便放过你。” “好!这个事情要从……从一个叫做龙傲天的人说起。” “龙傲天?”王良思索良久,也不知道龙傲天何许人也。 不过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上炕认识娘们儿下炕认识鞋的猛人。 “在极西之地,有一片大陆。 那里的人都是修仙之人,只要修炼精深便可修炼出魂环。魂环最多的人,会被称之为魂圣。 龙傲天就是传说中的七环魂圣! 那些强悍之人,会为了争夺魂兽互相争斗。 我们称那片大陆为斗罗大陆!” “斗罗大陆……!快说……快说……”王良小小的眼睛里面藏着大大的疑惑,脸上写满对于了解新世界的渴望。 “斗罗大陆圣魂村有一个铁匠的儿子,叫做唐三。 别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修炼出本命魂环,可他的本命魂环却是最差的那个三叶草……” 昏黄的火光映照下,王良和一群混混还有朱月蓉、小青聆听着本该出现在五百多年之后的故事。 能把红书讲得娓娓道来,哪个地方要婉转起伏,哪个地方要布置悬念,哪个地方是爽点,哪个地方要调动情绪。 在大明朝,再也没有人比云烁更加了解网络小说了。 “啊!你是说,小舞是个兔子精?”小青忽然间问道。 “你找死!”王良眨巴眨巴眼睛,终于认识到自己被耍了,还是当猴一样的耍。 “我找死不找死不知道,你快要死了。”云烁老神在在的看着王良。 “哼!表弟,就让你知道知道表哥的手段。 去,把那两个小娘皮的衣服给老子扒了。奶奶的,睁大眼睛看着老子怎么玩死她们。” 云烁闪身挡在两女身前:“你敢!” 少年郎长身玉立,胸膛迎着敌人的刀尖,坚毅的脸上带着淡然的表情无畏无惧! 不断跳跃的篝火更增添了气势,光辉高大的形象,在一瞬间便塑造了出来。 “让你看看老子的手……”手持长刀的混混刚抡起刀,一只手便掉到了地上,手上还握着一柄刀。 怎么看,这手怎么眼熟。 操!这是老子的手“啊……!”一声悠长的惨叫,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黑暗中,先是出现了闪亮的刀光,然后才看到满身杀气的张钰。 倭刀不断滴着血,张钰宛如地狱里冲出来的杀神,浑身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几个混混甚至没有机会看清楚张钰如何出刀,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地上多了几只拿着倭刀的手,还有不断惨嚎的人。 鹿皮靴踏着殷红的鲜血,一步一步走向王良。 “你……你……你……你……你是谁?”王良结结巴巴,想拿着手里匕首攮这个人,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抬起胳膊。 倭刀慢慢垂下,王良的表情忽然间狠厉起来,闪电般弹射出手。 张钰鬼魅一样闪向一边,王良的匕首只刺到了一团残影。 拖在身后的倭刀接连抹了两下,王良便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起来。 张钰的刀很快,只是一瞬间便割断了王良的双腿脚筋。 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小腿不断飚出来,落在地上蛇一样蜿蜒前行。 “张叔!”朱月蓉兴奋的叫了一声。 黑暗中不断有披甲人窜出来,用火把炙烤那些混混的伤口。 这些都是很好的活口,还得从他们嘴里掏口供,不能让他们死了。 “说!谁让你这么干的,你不说我一寸一寸活剐了你。”张钰站到王良身前,毒蛇一样盯着王良看,似乎考虑在哪里下刀。 “我说!我说!我……”一行黑血缓缓从王良的嘴里流出来。 张钰诧异的看着王良:“没想到你这么个软蛋,居然还有服毒的狠劲儿。” 云烁立刻理解了,为毛纪纲不担心王良会说出对他不利的话。 锦衣卫果然厉害,居然还会用慢性毒药。怪不得,刚刚王良凑近自己的时候,嘴里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儿。 “小子,不错,有个爷们儿担当。”张钰很满意云烁的表现,拍着云烁的肩膀咧着嘴大笑。 如果不是地上仍旧流淌着鲜血,受伤的人仍旧在嚎叫,很难相信刚刚那尊杀神就是他。 云烁看到了纪纲,他带着几名侍卫。 侍卫手里拿着火铳! 云烁眼中的垃圾,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先进武器。尤其是在这种狭窄空间,可谓无敌。 “多亏了张叔,谢谢张叔救命之恩!”云烁对着张钰一礼。 一队黑甲武士护送着朱月蓉和小青离开,朱月蓉的眼睛紧紧盯着云烁,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将军,你可知道这是哪里?”纪纲凑了过来,笑着问张钰。 张钰似乎不太喜欢纪纲,对于纪纲主动巴结也不怎么感冒,只是生硬的回答:“不知道!” “哈哈哈,张将军,其实这里就是燕王府地下。 刚刚我的手下寻到了一处出口,顺着出口走出去一看,居然是燕王府。 将军,咱们不必顺着原路返回,直接上到地面就是王府。 想来,这地道也是前元的时候修建的。 这帮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寻到的。” “燕王府?”张钰心里一惊,如果真的是燕王府的地下,还真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不然什么人都能混到燕王府地下……早晚还会出事儿! 第四十四章真的是锦衣卫 王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但朱棣还是觉得,这种敢对自己家人动手的行为应该严格禁止。 于是!王良虽然死了,还是被人修理了一千刀。 按照云烁的话来说,怎么剐是个技术问题,剐不剐那就是态度问题。 估计地府里的王良收到这种噩耗,应该诚心诚意的给纪纲磕一个。 按照朱棣的打算,原本是想要株连一下的,九族消消乐有些过份,三族消消乐没问题。 但碍于云烁这个小子,朱棣只打算把王良一家打包发送到地府就好。 百十名燕山卫浓烟滚滚驰出了燕京城,带着燕王的王命旗牌奔赴江南,抓捕云烁的倒霉舅舅。 自打出了事情之后,云烁便没见过朱月蓉。 想着找人打听一下,却发觉连人家住哪里都不清楚。 消息还是传到了门头沟,云王氏气疯了也吓疯了。好好的大儿子,差一点儿就死在了燕京城。 不成,说什么也得让儿子回来。 憨牛娘驾着马车从门头沟赶过来之后,无论云烁怎样不愿意,还是得离开燕京。 憨牛的服从性也是有登基的,憨牛娘排第一,接着就是云嬢嬢,云烁只能位列第三。 憨牛娘一声吩咐,云烁就被憨牛拎着塞进了马车。 云浩这个见风使舵的小子,迅速调整好表情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伯母好!” “乖!”好孩子就是要有好孩子的待遇,一袋子麦芽糖就是给云浩的奖励。 莉姬手里挽着个小包袱小媳妇一样乖巧的钻进马车,憨牛娘显得非常紧张。 眼神只要与莉姬的眼神有碰触,立刻就会躲闪开来望向远处。 “让娘看看怎么样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没事吧!”老娘上上下下的检查着儿子,看到儿子没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没事,娘!根本没受伤,那些歹人刚要多孩儿施暴,张叔就赶过来,一刀削掉了那人的手。”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啊!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表哥为什么要害你?又是怎么把你给绑了?” 老娘拉着云烁坐下,絮絮叨叨的询问。 云烁原原本本的将王良包娼庇赌,贩卖五石散的事情跟老娘说了一遍。 “娘,咱们做生意耍些手段是正常的。 但五石散这样的生意害人,绝对不能碰也不能沾。 做这样的生意虽然一时获利丰厚,但太过损伤阴德,即便自己不遭报应,后代子孙也会遭报应的。” “娘知道,娘也不是钻进钱眼儿里的人。 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娘还是心里有数的。”老娘叹了一口气。 毕竟死的是自己亲侄子,娘家哥哥现在生死未卜。 “娘看你带回来一个女子,什么人?”果然八卦才是女人的天性,老娘看向云烁的眼神儿一脸暧昧。 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放在别人家,丫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 可云烁对房里的丫鬟一概不碰,如今从外面带回来这样一个风韵绰约的女子…… “娘,你想多了! 她叫莉姬,是被表哥买回来的歌姬。她家里没人了,放她走也不知道去哪里。 索性就留在家里,她很聪明手脚也麻利,最厉害的是会算数,也识字! 这样的人放在家里,总是会有用处的。” 云烁很怕老娘嫌弃莉姬的出身,言语中很是有些维护的意思。 “噢,是这样啊。我说怎么带着股风尘味儿! 不过这也是王良那孩子做下的孽,你说留下那就留下吧。 就留在娘的房里,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娘会好好待她的。”听说是风尘女子,老娘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更是直接将莉姬留在自己房里,严禁云烁靠近。 哎……!除了一声叹息,云烁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在心里暗自唱: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安顿好了老娘,安顿好了莉姬,云烁亲自弄了两个小菜夹着一坛子酒去了祠堂。 天黑下来,祠堂里面烛火明亮。 云家历代祖先的牌位,被摇曳的烛火映照得明灭不定。 云老太公关上窗户,点上三支香对着祖先牌位摆了摆,然后恭恭敬敬的将香插进了香炉。 云烁就在旁边看着,没有丝毫帮手的意思。 事实上,他还不够资格帮手。没办法,辈分不够! 做完这一切,云家老太公踱着步子来到桌子旁坐下。 嗅了嗅云烁带来的小菜,用手捏起一块猪耳朵扔进嘴里,嚼得“咯吱”有声。 云烁衷心希望,自己到了这岁数也能有这样的牙口。 “你小子,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说吧!什么事情?” 人活七十古来稀,老家伙今年八十有二,正是成精的年纪。 “我爹是不是锦衣卫!”云烁也不和老太公绕弯子。 “你终于问起来了,这么说有锦衣卫来找你了?”老太公没有丝毫诧异,又捏起一条猪耳朵。 “你认识纪纲么?” 老太公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找你的锦衣卫叫纪纲,真名还是假名?” “应该是真名吧!” “不知道!你爹没跟我提过这个名字,他倒是提过一个叫什么……阁主的人。 只提过一次,好像是什么大人物。” 尽管答案早已经猜到,云烁还是有些气馁。 看起来纪纲说得都是真的,自己的老爹是锦衣卫,而且还是世袭的锦衣卫官职。 也就是说,自己出生那天就注定了是锦衣卫。 锦衣卫没什么不好,飞鱼服绣春刀缇骑天下,在明初没有东厂的时候风头一时无两,无人敢与之争锋。 可锦衣卫密探就很有问题了! 飞鱼服绣春刀是没有的,只能在暗处如同老鼠一样潜伏。而且都是在朱棣这样的猛人身边潜伏! 云烁自诩没余则成那两下子,老子只不过是个码字的,不是青浦特训班余乐醒的学生。 “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规矩,他们既然找上了你,你便逃不掉。 锦衣亲军势力庞大,最厉害的不是穿着飞鱼服的那些人,而是散落在各地官府中的密探。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究竟谁是锦衣卫的人。” 第四十五章我们只忠于皇上。 见不到朱月蓉,云烁心里空落落的。 想一个人的滋味儿非常难受,难怪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青霉素厂房竣工了! 老娘在云家庄子上雇了好多人,月例银子都是高价。 有些人为了能到云家的作坊里当差,居然行贿厨娘。 弄得云家仆役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斜视四十五度,鼻孔朝天的讨厌模样。 也不知道是谁给老娘出的主意,粗苯的工作都是由雇来的人在做,最重要的两道工序却是她亲自带着小丫去弄。 人多力量大,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便生产出了一百多瓶青霉素。 作为燕王府与云家的对接人,纪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侍卫跑到了门头沟。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是云烁最不愿意见的人,纪纲绝对名列前茅。 “呵呵呵!云兄弟,别来无恙!”纪纲还是老样子,见到人皮笑肉不笑。 想要做到这种表情很难,明明脸笑得像是一朵盛放的菊花,但眼睛看人却像是一条毒蛇。 一般修炼到这种程度的,心狠手黑已经是基本属性。 看着纪纲那一脸大胡子,云烁不由得歪歪嘴。兄弟!哪儿吝的!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毕竟这家伙除了是自己的甲方爸爸,还是自己在锦衣卫的顶头上司。 万一这家伙哪天抽风了,让自己去干掉燕王,自己去还是不去? “纪纲兄风采依旧,想煞我了!” 所谓社交,就是用最真诚的语气,说着比肾都虚的话。 “呵呵呵!你我兄弟常来常往,呵呵呵!”纪纲笑呵呵的进了庄子。 先是假模假样的检查了青霉素作坊,又和云烁聊了聊酿造蒸酒的事情。 俩人并肩走在路上,侍卫们识趣的后退出好远,确保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去问过祠堂里面那位了?知道我没有骗你了?”纪纲小声说道。 “知道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爹的确是锦衣卫小旗官。这事情,他生前跟着我们云家老太爷说了个明白。 好吧,我现在是锦衣卫。什么时候给我发飞鱼服,绣春刀!” 云烁说话的声音同样小,俩人特务接头一样的聊着。 “你小子,尺寸功劳未立,哪里有资格生受皇上赏赐飞鱼服?” “飞鱼服需要皇上赏赐?”云烁倒是没听说过,飞鱼服的规格高到,需要皇帝亲自赏赐。 “飞鱼服的地位仅次于蟒袍,乃是朝廷赏物里很高端的存在。等闲人不得一件! 朝中的武将,谁能得赏赐一件飞鱼服,那可是极其有面子的事情。 你小子还想穿飞鱼服……!” 纪纲的话说得云烁愣住,他还以为飞鱼服是锦衣卫制式装备,只要参加锦衣卫便要穿着的常服。 却没有想到,在朱洪武年代飞鱼服可是朝廷四大赏服之一。在地位上,仅次于蟒袍。 飞鱼服大规模普及,甚至演变成锦衣卫常服,那是明末时的事情。 “你答应我,跟我说朱家小姐的事情。 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云烁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事情,朱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有怎样的秘密? “好吧,既然你信守承诺,那我也会守承诺。 你说的那位朱家小姐,朝廷的封号是永平郡主,乃是燕王长女。 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忌惮她了。 无论我怎么做,若是伤了郡主一根汗毛,我们都要死。 无论是燕王还是锦衣卫,都饶不了咱们。” 云烁的脑袋“嗡”的一声几乎炸开,朱月蓉居然是朱棣的闺女。 难怪自己总是觉得,一个将军的女儿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势力。 “那……那位自称殿前将军朱四的……”云烁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燕王殿下在皇上所有子嗣中排行第四!” “他真的是燕王!” “对,他就是燕王爷,当今皇帝第四子。诸王之长!” 云烁有些气馁,朱月蓉是燕王朱棣的闺女。朝廷的永平郡主! 而自己呢?一个乡下小地主的儿子,就算是借着老爹的关系,也不过就是个锦衣卫小旗官。 不管是哪种身份,都配不上朱月蓉。 朱棣也不会允许自己的长女,嫁给一个乡下土财主。 “我的承诺已经兑现了! 其实从你踏进地牢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蹦不了你,也飞不了我。 只有齐心协力我们才能活下去! 不然,以燕王的手段,我们两个死的一定比王良都难看。” “朝廷派我们来是什么意思? 是要监视燕王,还是找茬将燕王弄倒。” 云烁心里清楚的很,如果纪纲说要将燕王弄倒弄臭,那还是想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王爷造反成功的不多。古往今来,能达成此成就的,只有李世民与朱棣! 既然重活一遍来到燕京城,初步抱住了燕王的大腿。就再也没有去给那小皇帝当差的想法! 毕竟那位忠贞之士方孝孺直接被株了十族。 和他对着干的铁铉,也是死得无比凄惨。 “监视!仅仅是监视而已! 前次朝廷派来的指挥使,听错了有心人的话,利用你表兄王良贩卖五石散,意图勾线燕王殿下。 此人已经被正法! 锦衣卫又名锦衣亲军,只听命于皇上一个人。 你要记住! 今后不管谁跟你说,要去烧谁的灶。只要没有当今皇上的口谕或者手令,下场都是个死。” “你的意思是说,我表给贩卖五石散,是受了朝廷里人的指使? 你的意思是说……太孙?”云烁终于明白,王良为什么会在燕京城贩卖五石散。 这根本就是太孙朱允炆要对付朱棣,栽赃嫁祸之后,再对着老朱打打小报告……,废掉朱棣不可能。 但制造出猜忌削弱燕王护卫,却是很容易。 毕竟皇帝这种生物,都是资深被迫害妄想症患者。 “住嘴!”纪纲机警的四处踅摸了踅摸。 “你疯了,这种话就藏在心里就好。你这样说话,我究竟是灭口还是不灭口,你让我心里很纠结啊!” 第四十六章莉姬的创业 原来削藩这种事情,在朱允炆没有登上皇帝宝座的时候就开始暗戳戳的干了。 朱允炆的老爹是太子,二叔、三叔都不在了。 首要打击目标,自然落在了身体强健,且手握重兵的四叔朱棣身上。 只要五石散的事情发出来,一向疾恶如仇的朱洪武一定会重重惩处朱棣。 以他老人家的威望和强横的政治底气,没人敢放半个屁。 就借刀杀人来讲,朱允炆干的还算是不错。 后世那些码字写手开的脑洞足够大,也为云烁提供了足够多的诡计样本。 很明显,朱允炆和他的幕僚们远不如后世网络写手敢想。 云烁不想参合到这种政治上的阴谋诡计里面,狮子和老虎打架,插在中间的哈基米一定死的比猪还难看。 虽然不想掺和但云烁知道,朱允炆一定还会继续干。 一条路走顺了,自然会沿着路径走下去,这就是路径依赖。 莉姬也有路径依赖! 理论上来说,她不是云家仆役。只能算是云烁从大街上捡来的,地位跟流浪猫类似。 所以,当老娘要将她调到自己放里面侍候,这娘们儿果断选择放弃收养继续流浪。 既然是青楼出身,自然是要继续从事娱乐行业。 虽然云烁有心理准备,但莉姬跟他说起宏大的创业计划的时候,云烁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她要在潭拓寺不足一里的地方,开一座青楼。 山沟沟里开青楼,已经是骇人听闻,更何况是在寺庙边上。这是多么一心向佛,才会有这么惊奇的想法…… 道衍老和尚不把她打出绿屎,算是他没吃过韭菜。 “好不好嘛,借奴家一些钱财,算是你入股。 奴家找来的,肯定都是行业精英。”波澜壮阔的胸怀,在云烁胳膊上蹭啊蹭! 云烁很自然的硬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更为了不被老娘追杀,云烁决定给她出一个更合适的创业方向。 “我觉得你应该在燕京城边上寻一处地方,最远不过五里,最好在两三里范围内。 遭遇了盗匪,守城军卒会立刻过来干预。 而且这样能招揽燕京城里的恩客,又能够躲避燕京城里的宵禁。” 莉姬眼前一亮抱着云烁的胳膊:“继续说,你继续说。” “干青楼,不一定要弄一些吊起来卖的调调。 又要打茶围,又要吟诗作赋,又要才子又要银子。这根本就是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既然都是青楼了,那直接干脆一些爽利。 盖一座大一些的楼房,一楼可以供恩客们沐浴更衣。 二楼可以修一座舞台,每天请些歌姬舞姬来表演。 恩客们就躺在下面的躺椅上,姑娘们穿得清凉一些,服务要主动一些。 必要时要使一些勾魂的小手段! 反正把恩客弄到楼上为目的! 三楼就是办事的地方,我这里有一套秘传,名曰莞式三十六式,绝对是不可外穿的绝学。 只要你手下姑娘们习得此法,我担保你生意兴隆。” “教我,现在就教!”莉姬有一颗爱学习的心,听到云烁居然会如此绝学,立刻脱衣服准备讨教一二。 “姑娘,慢着!慢着!还有,还有呢!”云烁义正言辞的予以制止,只是赤红的脸膛已经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好歹按住了脱衣服的莉姬,心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这些已经是颠覆整个行业的存在,还有什么?”莉姬吐气如兰,搂着云烁的胳膊蹭啊蹭。 “咱们这里想要赚钱,必须要有特色。” “什么特色!特别色吗……” “特色就是别的青楼有的项目你要有,别的青楼没有项目你也要有。 例如:足底按摩,全身保健!全身保健还可以分为大保健、小宝剑……! 若是恩客们饿了,还得提供餐饮服务。 你要打造的是,集休闲娱乐健康为一体的综合性服务场所。 再有,名字也不能叫什么什么斋、什么什么院、什么什么楼的。 名字雅是雅了,可谁知道那是干嘛的。 咱就叫大观园洗浴中心!”云烁略一思索,决定盗用店名。 反正自己没少贡献营业额,就当为几百年前的莉姬付知识产权费了。 哎……想起大观园洗浴中心,云烁就心疼自己辛苦码字换来的钞票。姑娘们赚的,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 “大观园洗浴中心……!”莉姬出神的咀嚼着这个名字。 “就叫大观园洗浴中心,官人你真棒。”莉姬生扑过来,要跟云烁认真研究一下莞式三十六式! “等等!”云烁赶忙违心的叫停。 一步窜出了屋子,拎起听窗根的小丫:“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娘说,她是狐狸精。要小丫看住哥哥,莫要让狐狸精叼了去。”小丫一指屋子里的莉姬。 饶是莉姬见过大风大浪,被小丫指着也不免有些脸红。 “狐狸精,我看……不像!”云烁慌忙的遮掩。 “就是……就是……娘就是这么说的。 哼!你们刚刚说的话,小丫都记在心里了。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娘亲。” 小丫噘着嘴,一副义正言辞的恶心模样。 “我见后院庖娘宰了两只鸡,我答应给你做一顿炸鸡,刚刚的事情不能告诉娘知道。” “炸鸡?”小丫眨巴眨巴大眼睛,伸出两个葱白一样的手指:“两顿,另外我还要吃猪手。” “好!”面对小丫的勒索,云烁无奈签定城下之盟。 带着小丫去了后院,准备弄只鸡炸炸,发泄一下胸中浴火。 眼看着兄妹俩出了月亮门,莉姬这才反应过来:“银子!我要银子,算你入股的……” 这种生意,自然不能从老娘那里拿钱。云烁手里的银子有限,只有五十几两,全部给了莉姬,算是入股大观园洗浴中心。 云烁知道,这种生意开起来一定赚钱。 五十几两银子开一间洗浴中心,绝对是不够的。莉姬只能去别的地方拉投资! 莉姬的融资过程非常顺畅,只是去了一趟憨牛家,就完成了A轮天使融资。 憨牛娘,成了大观园洗浴中心的大股东。 第四十七章琉璃 看着努力进取积极创业的莉姬,云烁在精神上寄予了最大支持。 这是一项关于人类繁衍的伟大事业,云烁衷心祝愿她能够取得成功。 纪纲最近来云家非常频繁,说得出口的理由是为了青霉素和六神花露水。 说不出口的理由是,他很喜欢云家的饭食。 尤其是对辣椒,纪纲是赞不绝口。已经到了每餐无辣不欢的程度,不但吃还往家里拿云家的秘制辣酱。 在堂屋等了好久,纪纲也没有见到云烁。 这就有些失礼了,大家熟归熟,毕竟纪纲是云烁的顶头上司兼甲方爸爸。 在堂屋坐着喝得茶水都没味儿了,正主也不出来见一面,怎么都说不过去。 “恕罪!恕罪!”云烁告着罪走了进来,身上满是烟火气。脸上,身上满是烟灰。 “还以为你是不见人了呢,这一身……怎么弄的?”纪纲看到云烁的模样有些奇怪,联想到云烁一身的怪本事…… “弄了些新东西出来,想着发一笔小财。”云烁没有慢着纪纲。 两个人现在是利益共同体,一旦信用破裂最大的可能是俩人都会消失得莫名其妙。 “啥东西?”果然,云烁的话立刻引起了纪纲的兴趣。 “看看这是啥?”云烁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珠子,这珠子浑圆且透明。 内栖着一位墨色凝烟的飞天美人,鸦羽般的长发垂落如夜瀑,发梢缀着几点银砂,恍若银河倾泻时溅落的星辰。 身披古色古香的罗裙,衣袂翻卷似流云,赤足悬空,宛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仙子,随时都会活过来。 “这……这是琉璃啊!只是这里面的飞天美人,究竟是怎么弄进去的?”纪纲的眼睛瞪得比牛蛋还要大。 “这就不能告诉你,你说这东西值多少钱?”云烁很随意的把琉璃球扔给纪纲。 纪纲慌忙接住,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多少钱? 如果你说这东西是你三百两银子买的,我一丁点儿都不意外。” “不用三百两,一百两银子卖给你,怎么样?”云烁很义气的拍了拍纪纲肩膀。 “烁哥儿,你笑的很奸诈啊。 虽然我觉得这东西肯定不止三百两,但直觉告诉我,若是我一百两银子买回去,一定会被你嘲笑成傻逼。” 纪纲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将琉璃珠子塞进了袖子里。 云烁无奈的喝了一口茶,这他娘的该死的直觉。 他发现大明人似乎都有一种超能力,那就是野兽一般的直觉。 朱棣凭借直觉就知道,青霉素是了不起的药物。 张钰凭直觉就知道,地下有地道。 朱月蓉凭直觉就知道,自己会照顾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孤。 这又是一个,靠着直觉就知道自己会坑他。 随手掏出一个小袋子扔在桌子上:“你说这些能卖多少钱?” 纪纲打开袋子,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这……这么多?你哪弄来的? 别告诉我你刚刚打劫了一个西域的商队,燕王治下很严的。燕京境内,不允许出现打家劫舍的事情。 就算是销赃,罪过也不小。” “打劫?我想要的东西,用得着打劫? 琉璃这东西是最大的骗局,西域人骗了我们一千年。 实话告诉你吧,这些都是沙子烧成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 就是平日里被你踩在脚下的沙子,过些日子是燕王寿辰,我决定在燕京城里开个拍卖会,好好的赚上他一笔。 最近这些日子,燕京城那边要建火柴作坊。家里面又要建肥皂作坊,花露水作坊,加上青霉素的作坊。 你又带着燕王的命令,要弄什么蒸酒作坊。 你倒是光替燕王下令,也没见你带银子过来。 没办法,我决定坑一批人,弄些银子来应急。这么大的开销,云家实在是应付不来。” “拍卖会……! 下个月的确是燕王殿下寿诞,到时候各个王府会派人来贺寿。 皇上也会派人来颁赏! 燕京地处北地,兀良哈、鞑靼、还有瓦剌、朝鲜甚至倭国使节都会来给王爷贺寿。 到时候燕京城重要人物云集,办个拍卖会应该可行。 不过就凭这一样东西……!”纪纲有些为难。 玻璃球虽然好看,但谁家买一个两个就成了,仅仅这一样东西开个拍卖会,实在是得不偿失。 “跟我来!” 云烁带着纪纲来到了后院,走到厨房旁边,用力一拉地上的拉环,一个地道口便出现在眼前。 “行啊!地道都挖上了?”纪纲感慨于云烁的施工效率。 地道施工量巨大,一个月就能挖出这规模,实在算是可观。 “啥地道,这是我家菜窖。只是现在还没入秋,菜窖暂时被临时挪用而已。” 云烁说着,便举着灯笼走下了地道。 菜窖只有一人多深,走进去之后云烁点燃了两根蜡烛,罩上琉璃罩子之后整个地窖一瞬间亮了起来。 纪纲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已经失去了开合功能。 烛火在一排工艺品中,跳跃起道道霞光! 马踏飞燕的鬃毛在暖光中泛起金红,仿佛被晚风拂动的火焰,而青铜色的蹄尖则凝着冷冽的银芒,恰似流星划破夜空的尾迹。 最妙的是那只憨态可掬的玻璃猪,圆润的肚皮被照得通透如玛瑙,连绒毛的褶皱里都藏着彩虹的碎屑,而蜷曲的尾巴尖上,一滴凝固的光正欲坠未坠,像被时光遗忘的琥珀泪。 靠近烛台的地方,有个人头大的玻璃球子。里面居然有一只乌鸦,这乌鸦和别的乌鸦还不一样,有三条腿。 当烛焰突然窜高,整座玻璃展柜便响起冰晶相撞的泠泠清音,那些被点亮的曲面同时漾开光晕,如同千万尾被惊动的琉璃鱼,在暗处甩出磷火般的星屑。 “这些……这些……都是沙子烧成的?”纪纲嘴唇哆嗦着,像个帕金森病人。 “没错,都是沙子烧成的。 到时候我会再弄一些别的东西,争取大赚一笔。” “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负责整件事情的安保,不管是官面的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允许他们出来捣乱。” 纪纲拉住云烁的手:“我给你提成!” 第四十八章东来顺 云家最近总是在盖房子,燕京城里在盖房子。燕京城外也在盖房子,门头沟还在盖房子。 云家盖房子与别家不一样,用不着用糯米水活胶泥。 而是用一种灰色的土合上水,再搅拌上一些河沙便成了一堆灰色的东西。 这东西粘合性非常好,手艺好点儿的工匠,两天便能砌成一堵墙。只要再晾晒个两三天,这堵墙就结实得几个壮汉推搡都纹丝不动。 有了这样的好东西,云家盖房子的效率高得不要不要的。 联排三间大瓦房,不过七天便竣工。 城外的大观园洗浴中心,半个月便完工。 朱棣很心痒水泥的配方,但又拉不下脸放出自己闺女出去要,只能每天在银安殿里面纠结。 朱月蓉被禁足在王府不准出门,于是王府后院里面便出现了一个肥皂作坊。整日里工作不停,做好的肥皂交给纪纲发卖。 只卖五文钱一块的肥皂,一个月时间居然赚了二百多两银子。 朱月蓉很大方的给每个出力的仆役都发了工钱,顺带赏赐了一些钱财给那些阵亡将士遗孤,一时间永平郡主仁慈之名传遍燕京。 云家出租出去办饭馆的铺面悄然关张,原因是店老板失踪,欠了云家的房租。 伙计们正衣食无着的时候,云家出面将他们接手过来。 没过几天再次开张,抬头的牌匾赫然换成了东来顺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据说这字出自云家老太爷的手笔。 一些好奇心重的食客,相邀来到东来顺,准备试吃一下这东来顺的菜品如何? “来了几位爷,里面请!”小二很热情的招呼着走进来的食客。 店面没什么变化,只是置办了崭新的桌椅。最让人感到奇特的是,这桌子中间凹下去一块,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你们换老板了?” “嗯!”伙计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换厨子了?” 吃饭讲究的就是吃个味道,若是厨子换了,那这菜品的味道…… “换了!”伙计再次很肯定的回答。 “呃……!那你们有什么拿手菜式,尽管端上来。”食客也是吃家,想着尝尝新厨子的手艺。 “好嘞!客官您稍等!”伙计客气的离去。 不多时,伙计端出来一个纯铜打制的奇怪家什。 黄铜锅敞口如圆钵,中央烟囱笔直耸立,炭火在膛内噼啪作响。锅身錾刻缠枝纹,蒸汽沿筒壁盘旋而上,粗犷铜色映着跳动的火苗,活脱脱一座微型烽火台。 “这是……!”食客还真没见过这东西。 “这是锅子,我们馆子就这一道菜。” 伙计说完,便在烟囱里面投进去几块烧得通红的火炭。 然后又在圆钵里面,倒进备制好的汤料。 随着火炭的加热,汤料逐渐沸腾起来,一阵异香扑鼻而来。菜码还没端上来,食客们便食指大动。 菜端上来,所有人都傻了眼。 “你耍老子,这肉都是生的,怎么吃?”食客放下筷子,揪着伙计的脖领子。 “客官莫急,我们这吃的就是锅子。 你夹起一块生肉,放进锅子里面涮两下就好。 然后蘸着这调料吃就好,这东西辛辣,小的再给您备上一壶上等的烧刀子。 保准您吃的好,吃得香,明儿还来。” 食客见伙计说得有道理,燕京城里面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吃法。蒙古人在的时候,就有冬日里吃锅子的传统。 不过蒙古人的锅子,可不是这形状的。不过就是一个盆,架在篝火上或者红泥炉上而已。 鲜嫩的羊肉肥瘦相间,红白相间中可以看到明显的三道线。 伙计用长筷子夹起一块,放在红油翻滚的火锅里面左涮一下右涮一下,待肉变色之后便拿出来放到白瓷碟里面:“客官,这肉得蘸着这芝麻榨成的酱料吃。 您尝尝!” 食客疑惑的夹起来放进嘴里咀嚼,感觉到满嘴灼热似乎还有一丝丝麻。 麻酥酥的触感从舌尖蔓延,像无数小针轻轻扎过味蕾,继而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 辣意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像有双手攥着胃袋慢慢收紧,却又在某个瞬间松开,只留下醇厚的鲜香在唇齿间打转,让人忍不住咂嘴回味。 “不错!不错!来来来,大家都来尝尝。” 有一个带头的,后面的人自然跟随。学着伙计的模样,夹起一块生肉在沸腾的红油里面左涮一下,右涮一下。 “客官! 本店的酒名叫烧刀子,乃是这燕京城里最烈的酒。 别说燕京城,就是全大明也是独一份儿。 小的给您斟一盅!”伙计陪着笑脸斟满杯中酒。 食客抽了一盅!酒液如丝绸滑过舌尖,初尝是凛冽的锋芒,转瞬化作一团滚烫的暖流,从喉头直抵丹田。 醇厚的香气在鼻腔里盘旋,似有若无的甘甜在齿间萦绕,喝罢半晌,那灼热仍如星火,在胃里明明灭灭地烧着,叫人忍不住咂舌回味。 憋了好一会儿,这才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好!好酒! 这他妈的才叫酒,以前喝的那些东西,只配叫醪糟。” 其他人很是好奇,纷纷斟满杯中酒,学着那人的模样抽了一口。 果然,酒香醇厚,酒气霸道。 有几个酒力不好的人,被呛得直咳嗦,脸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烈!太烈了,你们这酒怎么如此的烈。” “果真,跟你这酒一比。其他的酒都不配叫酒!” “咱燕京的爷们儿,就得喝这种酒才对。” “对!对!对!今后要吃喝,咱们都来这云家的东来顺。” 有这么几个食客在店内鼓噪,好奇的吃家越来越多。中午开业,晚间便是高朋满座没有一张闲桌子。 有好事的人居然在外面排起了长队! 管事的伙计也客气,给每个排队的人都发了一个号牌。 只要里面有桌吃完,便按照号牌叫号。 吃饭还要排队,这在燕京城简直就是一景。 不过一天时间,便传遍了四九城。 无数食客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就是为了尝尝这让人排队才能吃上一口的东来顺。 纪纲挠了挠脑袋,看着昨天还假扮食客排队的手下,又看了看今天真在东来顺门口排队的食客喃喃自语:“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第四十九章下火天的好去处 蝉声撕扯着八月的燕京,天上的日头白晃晃的释放着煌煌天威让人不敢直视。 燕京城门口的青石板,被晒得如同烈火上的鏊子。 如果这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得赶紧爬起来,不然摔伤一定会演变成烫伤。 拉车的骡马,走路的时候踢踏声也比以往碎密一些。 老槐树的叶子蜷曲如焦边纸,卖凉茶的铜壶冒着热气,吆喝声混着井台边打水人衣襟上蒸腾的汗味。 正午的日头毒,连巡街的皂隶都躲进树荫,唯有驼队铜铃叮当,驮着西域来的琉璃盏,在热浪里晃出扭曲的光影。 “谁家的驼队啊!居然这样多,看样子怕是有一百峰不止!” “咱燕京城里面,有这样商队的人家可不多。” “这你们都不知道,长宁侯宋侯爷家的商队啊! 要说这长宁侯宋侯爷,那可是跟着皇上打天下打出来的,开国的龙虎大将军。 前年刚刚奉诏讨伐广西叛乱,我可听说他要调到燕京来,跟着咱们燕王爷扫北出征。” 守着茶壶的茶摊老板,平日里听到的消息多,燕京城出门名的包打听。 “噢,这么说燕王爷又要出兵扫北了?” “没办法,北地那些鞑子总是不安分。今天冲进长城抢一只羊,明天就敢来抢人。 燕王爷若是不给他们一些教训,说不定哪天就打到咱燕京城来了。 哎……年纪大了,不然老夫也跟着燕王去扫北,日他娘的蒙古鞑子!” “哈哈哈……如今咱燕京城,日蒙古鞑子可不用去漠北,到大观园就成。 就怕你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挺立……啊哈哈哈!” “且!老夫今年五十有六,身子骨依旧硬朗。哼……哪里像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蔫头耷拉脑的没精神模样。 担心老夫,还是担心一下你们自己吧。” “哎呦……老先生五十六了还是身子硬朗,那您到了没有那一天,岂不是硬着死了?” “嘿嘿!黄泉路上无老少,咱们爷俩指不定谁送谁!” 围拢在茶摊边上的人一阵哄笑,有好事之徒望向二里之外的大观园洗浴中心。 大观园洗浴中心,算是近日来燕京城最大的新闻。 两座连着的三进三重大院子! 那些贩夫走卒,平日里连青楼的门都进不去。 入门需要熟人引荐,且才学财力具备。 先点茶酒,再听小曲,打赏老鸨、姑娘、小厮、龟奴、白嫩嫩的小手都没摸上一把,几十两银子就花出去了。 就这,人家红阿姑也未必正眼瞧你一眼。 几十两银子,扔出去除了几声不值钱的道谢,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当然,也有娼寮这种地方。 一般都是半掩门的胖大妇人,胸垂到肚子上,肚子垂到大腿上。 大象一样的身子坐在你身上,每一次坐立你都能听到骨盆痛苦的呻吟。 付过钱之后走出来,一种被人玩儿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若是姿色稍微好些的,不但态度不好,还会说一些诸如:最近查得严!快点儿……!之类的威胁性语言! 大观园西跨院是个好地方! 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日进斗金的大款,付一百个铜哥儿的门票都能进。绝对没有门槛这一说! 每个进入浴区的人,都会被发给一个青竹手牌,牌牌上刻着一个编号。 牌牌旁边还会挂着一把小锁头,用来锁自己的衣箱。 洗浴大厅里面的瓷砖白得刺眼,浴池如一方碧玉,在牛油巨烛的映照下泛着细碎金纹。池底鹅卵石排列成祥云纹样,蒸腾的热气中身体与暖泉激烈碰撞,荡出朵朵浪花。 若是你再付五十个铜板,就能享受到搓澡师傅卖力的搓洗,搓完之后给你略微捏两下,身上的污垢和辛劳随着一盆盆温水被冲散而去。 当然,来这种地方谁也不是奔着搓澡来的。 重头戏在二楼! 只要再花五十个铜板,就能买一身薄如纸般的浴服上到二楼。 二楼大厅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戏台。陕西、河南来的戏班子,每天下午晚间都会演绎两个时辰。 中间还会掺杂着杂技、戏法等等花场。 如果去青楼,走到这一步几十两银子已经花费出去了。在这里,二百个铜哥儿足矣。 二三十个穿着清凉的年青蒙古女子,胸大、屁股也大,偏偏腰身很细,花蝴蝶一样穿梭其中。 “大哥,楼上玩去!”汉话虽然说得声音,但也带着几分妩媚。 有好事者上楼享受一下,回来之后均是赞不绝口。 出门一结账,全部加起来才一两银子。 娼寮的价格,青楼的享受。果然是价格便宜活儿还好,刚一开张便受到了整个燕京城男人们的追捧。 整日里宾客盈门,以至于二楼不得不改建,将戏台缩小一部分,以便容纳更多的恩客。 有些小钱的小商贾,干脆来个双飞…… 此处省略五千万字! 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有钱,不屑于与这些贩夫走卒们当连襟。 请东跨院一叙!只需五十两银子,便能够与年芳二八的新罗婢参研昆字诀的三十六中写法。 享受过的人均表示,那是灵与肉的终极碰撞。 此处省略一亿字! 当然,这里除去玩乐之外,吃食也是一绝。 别的不说,那种混着奶油用勺子挖着吃的冰激凌,就比冰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炎炎夏日里,泡在温泉滑水里面,吃一碗冰淇淋,那真是夏日里的极致享受。 若是到了饭点儿,恩客们还可以邀请相熟的姑娘,去厅堂里面享用特色饭食。 燕京城里,除了东来顺之外,只有此地能够吃得上麻辣火锅。 好多在东来顺排不上队的人,干脆就来大观园。 玩乐之余,还能不排队就吃上一顿正宗东来顺麻辣火锅。 价格虽然比东来顺要贵上两成,不过有姑娘们相陪,贵上两成也算不得大事情,秀色可餐嘛! 传说中,大观园的老板是一位身材伟岸的女子。 据说和燕王府关系莫逆,大观园开业至今,不管是燕京城里的城狐社鼠,还是官面上的捕头差役,没一个不开眼的来大观园找麻烦。 第五十章朱月蓉的羞赧 官道上,两骑并驾,红衣如火,青衫似水。 红衣女子策马扬鞭,袖口金线绣的凤凰随动作振翅欲飞。 青衫者反握缰绳,腰间玉佩与剑鞘相击清鸣。 马蹄踏碎官道秋阳,卷起的落叶如蝶群盘旋,两道身影掠过枫林时,惊起漫天绯霞与苍云。 两骑身后一箭之地,二十几骑劲装黑衣大汉紧紧追赶。 若不是两女骑术了得,胯下马又是一等一的战马,早就被这些人追上。 两女驰进了云家庄子,马速不由得放慢下来,直到云烁家门前两女翻身下马,随意的将马缰绳往鞍韂上一搭,便径直走进了云家。 刚走进云家,朱月蓉便愣在了当场。 只见云家的窗户,都变成的琉璃的。晶晶亮,在阳光下反射着光。 阴凉下的琉璃窗子,可以透过窗子看到里面的人。 “漂亮姐姐,小丫认得你。”一个扎着髽髻的豁牙牙小姑娘,站在朱月蓉身前。 “原来是小丫,你哥呢?”朱月蓉摸了摸身上,又看了看小青。 小青无奈摇了摇头,俩人是偷着跑出来的,怎么可能带着零食。 “姐姐,这是哥哥做的棒棒糖,给你吃!”小丫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朱月蓉手里。 “小丫乖,赶明儿姐姐给你弄好多好吃的。”朱月蓉决定,下次来云家,一定要带上金陵御厨做的一盒酥。 “好呀!”小丫高兴的挽起了朱月蓉的手,蹦蹦跳跳的领着朱月蓉去了云烁的院子。 云家又在盖房子,就盖在后院的花园里。 只是这房子有些奇怪,后山墙是砖石砌成,前面的半斜坡居然用木头搭建。 工匠们正将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琉璃镶到木头架子上! “小丫,这是什么?”金陵城的皇城,也不过用了金色的琉璃瓦。 云家居然用琉璃盖房子,这……这也太奢侈了。 “大哥说,这叫暖房,种菜的,说是有了这房子,大冬天的也能吃上菜。 今年冬天,咱家再也不用吃干菜了。” “冬天也能种菜?”朱月蓉疑惑的看着正在建造的暖房。 饶是身为燕王府郡主,朱月蓉冬日里吃得也是干菜。过年过节,才能从南边快马运过来一些新鲜果蔬。 因为路途遥远,需要快马不停的跑,送一筐菜往往要跑死几匹马。 即便是这样,送来的菜也是蔫哒哒的,没一丁点儿新鲜劲儿。 “嗯!大哥说的,大哥说能种出来就一定能种出来。”小丫的心里,大哥是无所不能的。 就算大哥说鸡蛋是树上结的,小丫都会相信。 “好,等到冬天姐姐来你家吃新鲜菜蔬好不好?” “好!姐姐这么漂亮,娘亲一定喜欢,不会撵你走。 你跟那个狐狸精不一样!” “狐狸精?”朱月蓉像是闻见老鼠味儿的猫。 “就是那个叫莉姬的,她跟着哥哥。 娘说要调她到娘亲房里面,她就跑了,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噢……!”朱月蓉长长的“噢”了一声。 莉姬她是见过的,一个青楼女子而已,不足为惧! 云烁正好从月亮们走出来,瞧见朱月蓉不禁一愣。 “你不是被你爹禁足了?” “跑出来了,本姑娘要出来,他们怎么拦得住!” 云烁指了指朱月蓉身后。 朱月蓉回头,正看到一群彪形大汉正手持刀剑冲进云家。有两个手里拿着狼牙棒的,模样非常凶恶。 “站住!你们干什么?”朱月蓉一声娇叱,那些黑衣劲装大汉立刻站住。 “郡……小姐,老爷吩咐了您不能出燕京城。 上次在燕京城里尚且出了事,现在出了城一旦出事情,属下们担待不起。 您行行好,跟着我们回去吧。”侍卫都要哭出来。 上次弄丢朱月蓉的几位,脑袋上的肉都被苍蝇啃光了,还装在笼子里吊在城墙上。 “住嘴!谁让你们进来的,退出去!”小青站在朱月蓉身后狐假虎威。 侍卫们站着不动,打死也不出去。 “算了,让我们跟着好了。 我要去妙峰山,你去么?” 侍卫们听了云烁前一句,眼神里满是感激。听了后一句,心里全是愤恨。 大热天的,要带老子们去爬山? “你去妙峰山干什么?”朱月蓉看看天上的大太阳,不明白为什么要顶着日头去妙峰山上。 “家里需要打制一些铁器,我想去妙峰山上建个铁匠炉,打制一些铁器。” “为什么要到山上去?” “山上风大而且是常年有风,打制出来的铁器成色更加好。” “你不是要打造兵器吧……,私制兵刃是要掉脑袋的。即便是我爹,怕是也保不住你。” 朱洪武对私造兵刃管制极严,民间打制菜刀尚需报备,打制兵刃这种事情,那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云烁快速摇了摇头,他只想赚钱不想造反。 “我家里有铁匠,手艺都很不错。你要打制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吩咐他们去做。” “那敢情好!我现在就去画图纸,你回去的时候带上。”打制铁器不易,生铁的价钱更贵。 现在有冤大头,云烁当然乐意顺水推舟。 云烁的房间换了玻璃窗,阳光照进来明亮非常。 “你家里哪儿来的这么多琉璃?”朱月蓉用手弹了弹玻璃窗,很是感慨。 用琉璃做窗户,金陵城里的皇宫都没这么干。 “烧的,家里盖房子多就盖了间砖窑。现在不怎么用砖了,就烧琉璃! 对了,这个送给你。”云烁拿起桌子上的一面镜子,递给朱月蓉。 朱月蓉看到镜子吓了一跳,只见镜子里的人纤毫毕现,连汗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远不是雾蒙蒙的铜镜可比。 这样的镜子,在金陵城的皇宫里她都没见过。 “给我?” “嗯,就是准备送你的。昨天晚上才弄出来,原打算着哪天进城的时候给你送去。 今天刚好你来了,也省得我进城了。” “你……你要进城去看我……!”朱月蓉声音小得像蚊子。 小青看看小姐的忸怩样子,赶忙退到了外间屋。 第五十一章和谐的一家 “自然,好东西自然要送给喜欢的人。”眼瞧着电灯泡退了出去,这时候不表白更待何时? 朱月蓉一张脸红得发紫,耳根热得发烫。 哪个少女不怀春,此时的朱月蓉心中小兔乱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脑袋低垂着,耳根已经爬满了玫瑰红。 “喜欢么?”云烁踏前一步故意没有说是人还是镜子。 朱月蓉后退一步,身子却撞到了书桌上,双腿动弹不得。 云烁和朱月蓉脸对着脸,两个嘴唇之间的距离一寸一寸的缩小。 就在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之时,“咳咳……!”一声咳嗦忽然间响起。 朱月蓉羞得转过身,跑到书桌另外一边。 云烁无奈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小青! 作为郡主的贴身侍女,俩人说说情话没什么关系,可若是要进一步,那可就关系到小青的小命了。 “我要打制的是铁皮炉子,听说燕王殿下要在今冬放马漠北。 草原上的冬天,能冻裂石头。取暖是大难题! 荒草不劲烧,若是烧牛粪……十几万大军挤在一起,一百万头牛一起拉牛粪也不够烧的。 有了这铁皮炉子,一顶帐篷里的人点这么一个炉子就够取暖的。 而且,这铁皮炉子烧的蜂窝煤。一块就能烧一个晚上,草原上有些地方,地下挖两尺深就是煤层。 无论多少军马,煤总是不会缺少,用不着从内地费时费力的输送到前线。” 云烁脸皮很厚,小黄文老子都写过无数桥段,撩妹的手段更是多次实操,经验也算是丰富。 很快转移话题,让朱月蓉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果然,谈到军国大事。朱月蓉立刻变身永平郡主! “当真?” “真,比珍珠还要真。 只要铁匠按照我的图纸打造出来就成了,至于蜂窝煤也有专门的机器压制。 哦,最重要的是烟囱。这东西一定要有烟囱,不然碳气伤人。” 云烁赶忙叮嘱,别将士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于一氧化碳中毒。那样的话,云烁无论如何心里也过不去。 “那你快些画!”朱月蓉一边说,一边寻找砚台准备亲自给云烁研墨。 “找什么?” “砚台在哪里?” “哦,我不用砚台我用这个!”云烁举了举手里的铅笔。 朱月蓉拿起一根铅笔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毫不客气的抓起两根揣进了怀里。 看着云烁手里的圆规,直尺,还有量角器,朱月蓉直撇嘴。 堂堂的永平郡主,进了云家就像是乡下丫头进城,到处都透着新鲜。 就连云烁的窗帘都跟别家不一样,两根绳子挂着两个滑轮,只要一拽就能拉上窗帘,再拽另外一根绳子窗帘就会打开。 外间屋,丫鬟的针线笸箩里放着两双没有完工的千层底布鞋。 还是分左右脚的! 朱月蓉拿起布鞋,熟练的将针在头发上刮了刮,认真的开始纳鞋底子。 纳鞋底是姑娘家都要会的本事,新媳妇进门,婆婆只要看看媳妇手指头上的茧子,就知道这媳妇究竟是否勤快能干。 “哎呦!”朱月蓉手上没茧子,顶针脚的时候手指被扎了个血窟窿。 “怎么了?”云烁赶忙窜了过来。 小青则拦住了门口要冲进来的侍卫! “手扎破了!”朱月蓉像个小媳妇似的气恼。 “这不是有顶针嘛!”云烁从针线笸箩里面,拿出一个铁做的小圆圈。顺势拉过朱月蓉的手! 朱月蓉还以为他要给自己套上,却不料想云烁一把将手指塞进自己嘴里吮吸起来。 “呀!”朱月蓉羞得推开云烁。 “瘀血要吸出来,不然会长鸡眼。顶针要套在手指头上,这样就不会弄伤手了。”云烁再次拉过朱月蓉的手,将顶针套在朱月蓉手上。 “咳咳……!”小青再次咳嗦。 云烁撇撇嘴,只恨自己没鼓捣出伸腿瞪眼丸。不然,一定得给这小妮子吃一吨。 药不死你,撑,老子也撑死你。 “哥哥,娘亲喊你吃饭。 还说,要这个漂亮姐姐也一起去。” 小青恨不得冲过去,搂着小丫亲一口。 这样下去,屋里那俩货迟早出事儿。真出了事情,王妃会揭了她的皮挂墙上。 云家的饭食从来都不会令人失望! 庖娘现在非常长气,在少爷的指导下她的厨艺有了指数级进步。 现在,就连猪蹄子那种贱人才吃的东西,也能被她炖得酥烂入味儿。 泥巴烤的鸡,也能整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酒席摆在了老娘的房里,刚开始朱月蓉还矜持着装鹌鹑。两杯酒下肚之后,话也多了起来。 小青在云家厨房里非常受欢迎,庖娘在她的大碗里面铺了满满一层红烧肉,还贴心的问够不够。 看到小青吃得满嘴油汪汪的,捞起水桶里的大黄瓜,撸两下便递过去:“姑娘,尝尝这个,解腻的!” 小青也不拘谨,拿起黄瓜“咔嚓”“咔嚓”的松鼠一样的啃。 “以后常来,陪着我多说说话。 多吃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饭能吃那么大一碗。” 云烁感觉老娘比划得有些夸张,按照她两手间的距离,那不是一碗饭,而是一盆饭。 郡主的霸气霸道,此时此刻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老娘夹什么,朱月蓉就吃什么。就连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猪蹄子,也能捧着啃一只。 云烁比较无奈! 黄豆炖猪蹄,最好吃的应该是黄豆才对。吸饱猪蹄里的油脂,不但软糯香甜,还营养丰富。 远不是被炖烂的猪蹄可比! 往日里夹向自己碗里的菜,如今都进了朱月蓉的碗里面。 当看到老娘把肥肥在猪肉片子夹给朱月蓉的时候,云烁就觉得今后朱月蓉应该多跟老娘一起吃饭。 “漂亮姐姐,娘说你比那狐狸精强多了。还说……!” 小丫说不下去了,一根鸡腿准确的塞进了她嘴里,堵住了后面的话。 PS:十万字了,一个里程碑式的字数。感谢书友们的捧场,念在老龙还算是勤劳更新的份儿上,兄弟们有必读票甩两张。 这对新书很重要,老龙在这里拜谢各位看官! 第五十二章朱月蓉的婚事 当张钰来到云家的时候,朱月蓉就待不下去了。 她可以无视那些侍卫,但她不能无视张钰。 燕王府中,朱棣阴沉着脸。王府徐氏则在一旁绣着针线! 朱月蓉无奈扭过头,徐氏这一身福寿褂子已经绣了三年了,看这工程进度,恐怕还要再绣三年。 “你也是大明的郡主,偷偷溜出去私会男子,这算是什么事情? 看看你,还有一丁点儿郡主的样子没有?” 朱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显示自己很生气。 朱月蓉没说话,只是递过来一张牛皮纸。 “这是什么?”朱棣看见上面勾勾画画,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一根根铁皮筒子连起来。 “这东西叫做行军炉! 父王今冬要远征漠北,大军取暖最是要紧。 草原上虽然草多,但草却是最不劲烧。又没有那么多牛产生牛粪,柴碳是比粮秣还要靡费运力的东西。 云烁说,这东西只要造出来。 就能够解决大军在草原上取暖的问题,而且他还说草原上有许多露天煤矿,只要寻到煤矿就能够不用劳师靡资从燕京运送柴碳去军前。 大军的柴碳,完全可以在前线自行解决。” 朱棣的眼前一亮,大军在冬日里作战,如何解决取暖从来都是大问题。 草原上树木稀少,野草又不劲烧。大军的柴碳,完全靠后方千里补给。 加上粮草辎重,这无疑给大军的后勤增添了巨大的运力需求。 如果能让大军在前线就地获取柴碳取暖,这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就这么把这东西送给了你?”朱棣狐疑的看着朱月蓉。 “他要这生意的两成份子!” 只凭一张图纸,便要两成的股份,在别人看起来这是脏心烂肺黑心肠。 但在朱棣看起来,这却是千值万值。 只要大军解决了取暖问题,就能够在草原待得更久,有更多的时间搜寻蒙古人的大部落。 “你下去吧,今后不要偷偷的溜出去。有事情,得到你母亲允许才能出门。” 看着朱月蓉施礼出门,徐氏放下手里的五福褂子,拿起那张牛皮纸看了看:“这云烁是个人才啊! 每次永平去他那里,都能弄回来好东西。 昨日纪纲来与臣妾回报,说是要扩大肥皂作坊。 臣妾不查不知道,售价仅仅是几个铜板的肥皂,仅仅两个月时间便赚了五百多两银子。 永平还给那些仆役们发了工钱,现在府里面的奴才都愿意去她那当差。 纪纲还说,他要涨价却被永平阻止。 永平说,用了肥皂之后人和身上的衣服都干净了许多。 这人和身上一干净,疫病就会变少。肥皂是小事情,让人干净起来控制疫病才是大事情。 想要人人都用得上肥皂,就得卖的便宜才行。 王爷您瞧瞧,咱闺女眼光还是长远的。” “长远?呵呵,大小就读过《女则》《女戒》怎么会有这样的眼光。 孤怎么觉得,这话是云烁教给她说的。 要说云烁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他弄出来的东西都不错。 刚刚接到飞鸽传书,他弄出来的烈酒,蒙古人非常喜欢。 五十车的烈酒,就换回来数千头牛羊牲畜。 蒙古人还说,只要有这酒,有多少他们就要多少。 甚至他们还愿意付定金! 仅仅用冰棍这样的小东西,就养活了那些战死将士的遗孤。 他们在西直门那边还弄了个火柴作坊,说是能养活数百人。 真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弄出这么多新东西。 要说他没有高深的师承渊源,孤是不信的。 可燕山三卫查了这么久,居然一无所获。 而且许多人赌咒发誓,云烁自幼没有离开云家庄子。莫非……云家庄子上住着有高人?” 徐氏有些为难的看着朱棣:“前两日长宁侯夫人入府拜会,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家的三郎想求娶咱家的永平。 长宁侯是皇上亲封的龙虎将军,淮西起兵的时候就跟着皇上的功臣,您看……” “你答应了?” “这种事情臣妾怎敢做主,自然还是要听王爷您的意思。” 朱棣背着手,燕京盯在地上的大理石方砖上:“长宁侯刚刚平定广西叛乱,手中有五千广西狼土兵,据说颇为善战。 前两天父皇来信,意思是让他跟随孤去漠北一战。 孤也想看看狼土兵的成色! 永平的事情你可以给个暗示,但不能答应下来。一切,要等漠北之战过了之后才能定夺。 要娶咱家的永平,得拿出些实力才行。” “但臣妾觉得,永平似乎属意云烁。 这丫头平日里很少对少年郎假以辞色,但现在居然偷偷跑去云家,臣妾觉得……” 徐氏偷眼看着朱棣的表情。 朱棣莞尔一笑:“想娶我家永平,这点儿东西可不够。 这次远征漠北,我会带上这个小子。 不管是宋家三郎,还是云烁那个小鬼头,想娶永平都得拿出点儿真东西才行。” 今年燕京的天气简直邪性了! 自从上次下过一场透雨之后,再次干旱了一个月。 尤其是进入八月中旬,天上的大金乌火力十足。永定河都快被烤干了! 眼瞅着下个月就要播种冬小麦,若是没有雨水,播种下的冬小麦还没长成就会被活活干死。 燕王府不得不再次请龙虎山张真人出手,但此次求雨却没有效果,无论张真人如何挥洒符纸,卖力的挥舞桃木剑,天上连个雨点儿都不见。 播种冬小麦是关系到明年粮食的大事情,眼瞅着就要泡汤,燕王爷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 “烁哥,给你找来了,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东西?”云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踹了身后的憨牛一脚。 憨牛放下手里的袋子,脸上带着白痴般的微笑。 云烁打开袋子,拿出一颗石头仔细瞧着。棱面体呈现半透明状态,解面有着玻璃一样的光泽。 找瓶醋倒上去,会产生白色的泡沫。 “不错,这就是我要找的方解石。” “方解石是干什么的?”云浩好奇的问道。 “吃的!”憨牛傻呵呵的回答。 云浩使劲踹了憨牛一脚,结果用力过猛被反弹摔倒。 第五十三章求雨 找了一坛子醋,里面放上一大块方解石,放进羊皮袋子里面扎紧。 然后埋进一大堆冰块里面! 云浩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云烁这是在搞什么。因为每次云烁鼓捣这些玩意,都会弄出一些新东西出来。 第二天一早,云烁打开羊皮袋子,看到羊皮袋子里一堆细碎的白色粉末,笑得像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你要设坛求雨?”饶是见惯了儿子的本事,当听到云烁要摆坛求雨的时候,老娘依旧震惊得目瞪口呆。 “对,摆坛求雨!”云烁说得斩钉截铁。 “这……也是梦里老神仙教的本事?”老娘试探着问。 “嗯!”云烁点了点头。 “来人,来人,快着些找木匠来搭台子,我家烁哥儿要求雨!” 既然是无所不能的老神仙教的,那就没问题了。 老娘赶忙招呼人,让人搭台子,还时不时的问云烁要准备些什么,家里有潭拓寺开过光的桃木剑。 云家小郎君,三日后要登台求雨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从门头沟一直飘进了燕京城。 “你说云烁要登坛求雨?”正被干旱折磨得寝食不安的燕王朱棣,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明显惊着了。 “殿下,这个小子定于后日登坛求雨。”朱能躬身回答。 “他还有这本事?” “这个小子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但张真人都没办法的事情,他……!”朱能明显不信云烁会求雨。 “我倒是觉得,云小子行事虽然出人意料,但每次都是有的放矢。 凡是他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失败过。 殿下!不如咱们去看看?”张钰心里也是好奇的紧,赶忙窜登朱棣一起去门头沟看看。 “好,三日后咱们去门头沟。倒是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朱棣心里虽然狐疑,但也抵不过好奇心作祟。 入夜,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驶进了云家庄子。 马车没走前门,直接进入了云家后宅。纪纲从马车上跳下来:“小子,你要求雨弄这么多硫磺干什么?” “求雨当然要用硫磺,你以为张真人手一扬就会扬出三昧真火,就真的是三昧真火。 那硫磺的味道都呛鼻子,别告诉我你闻不出来。” “那也用不着两车,你小子一身怪本事。如果用在求雨上,我自然没话说,但若是你想偷偷配制火药…… 朝廷在这件事情上管得非常严,一旦被人发现,你小子仔细你全家的脑袋。” 纪纲很郑重的提醒云烁,火药是朝廷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民间私自配制,轻则自己被杀头。严重的,全家消消乐也不是没有过。 即便是锦衣卫,也没有私自配伍火药的权限。 “知道了!放心!”云烁食指和拇指完成一个圈,另外三根手指张开,做ok状。 “好了,这是两车上好的硫磺。这东西沾火就着,你要小心着一些。”纪纲叮嘱了一句之后,准备离开。 云烁递上了一个包,里面传出诱人的炸鸡香味儿:“路上吃!” 纪纲摸了摸包裹,摸到酒壶的时候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找纪纲弄硫磺,就是为了配制火药,而且还要配制比大明火药威力更加强大的火药。 云烁谨记着一句话,一硝二碳三硫磺加点白糖大伊万。 为此,云烁特地让云浩去燕京城里买来糖霜,自己好好的提纯了一下。 要想娶到朱月蓉,一定先要得到朱棣的认可。 身为藩王之长的朱棣才不会把闺女,随便许配给一个只会小聪明的乡间野小子。 自己不拿出点儿真东西出来,绝对不可能抱得美人归。 说不定,朱棣现在正在盘算,用自己的闺女和朝中哪位权贵进行政治联姻,以便获取更大的利益和强力的政治盟友。 三天时间转瞬即至,一大清早山脚下搭起的台子边上便是人山人海。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纷纷赶来,想要看看云家的小子究竟是怎么求雨。 “你说,云家的小子能求来雨吗?” “难说,张真人都没法子的事情,他一个少年郎能行?” “哎……不管是谁,能求来雨我就给他磕头。 再不下雨,可怎么播种麦子哦。没得麦子,明年可吃什么。” 汉民族是一个习惯土里刨食的民族,播种跟收获绝对是汉民族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的说法。 如果不能下雨,不能及时播种,明年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知道日上三竿,云烁拾级而上登上高台。下面的百姓立刻鼓噪起来,上万人说话的“嗡”“嗡”堪比轰炸机一样吵闹。 云烁也不说话,站在台上对着四方各一拜。 又看了看天! 湛蓝的天上飘着很多白云,时不时白云会遮挡住太阳,给大地一丝短暂的阴凉。 午时已到,云烁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高台中央的祭坛。 堆积的柴火淋了火油,立刻燃起冲天大火。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直冲云霄,百姓们都没见过这样求雨的,眼睛死死盯着太阳云烁的一举一动。 忽然,天空中不断传来闷雷般的声响。 刚开始是一声接着一声,到了后来如同爆豆一般听不出个数。 只是光听到闷雷的声音,却看不到闪电,百姓们惊疑不定,纷纷看着天上的云朵。 云烁手持桃木剑,站在高台之上仰望天空。 人群不由得安静下来,上万双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的云烁。 朱棣也混在下面的人群中,看到云烁的样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张钰双拳握得紧紧的,眼睛一会儿看云烁,一会儿看天上的云朵。 终于,爆豆一样的爆响戛然而止。 人们仰着头,等着倾盆大雨倾覆而下。 但……却是一个雨点都没掉下来。 “怕不是假的吧!” “那刚刚的闷雷声是怎么回事儿?” “嘘……不要吵,若是吓跑了龙王爷,小老儿和你们拼命。” 云烁看了好一会儿天,底下的人越来越焦躁,“嗡”“嗡”声再次大了起来! 忽然间,云烁剑指苍穹高声喝道:“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第五十四章求雨的真相 “卡啦啦啦……”叉子状的闪电划破长空,接着便传来滚滚闷雷之声。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台下的百姓们先是一呆,然后变得疯狂起来。有人载歌载舞,有人对着云烁磕头作揖。 还有的,狂奔回家,准备趁着这雨将麦种提前种到地里面去。 “嘿……!这小子还真行,殿下,这小子真有这本事。”张钰兴奋的一拳擂在身边老槐树上,震掉了一地落叶。 “乖乖!殿下,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这本事。”朱能惊得长大了嘴试图接住来之不易的雨水。 朱棣脸色阴沉的看着正接受百姓朝拜的云烁:“走,去云家。” 时值中午,儿子浑身湿漉漉的在洗澡,云王氏只能硬着头皮在正堂摆下宴席接待了这位“朱将军”。 当听说这位“朱将军”就是朱月蓉老爹的时候,四菜一汤就变成了十菜一汤。 庖娘拿出最大本事,准备好好招待一下少爷未来的老岳父。 朱棣看着桌上的美味,虽说都不是什么名贵食材,但道道做得是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看得人食指大动胃酸翻涌。 朱能盯住了膀蹄,只待朱棣开动,他便抄过来一个大快朵颐。 只是朱棣手根本不碰桌上的筷子,一张脸阴沉得能凝出水来。 云烁匆忙换了衣服,擦干头发跑出来给朱棣见礼。 “受万人敬仰的感觉怎么样?”朱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烁。 糟糕! 云烁看到朱棣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其中关节。 朱棣可以接受云烁鼓捣出来的东西,青霉素、肥皂、六神花露水、又或者冰棍、火柴一类的东西。 因为这些东西都在朱棣的认知理解范畴之内! 今天这求雨,搞得有些邪乎,若是有心发展就是邪教。 对于这种神神秘秘,抓不着边儿摸不着尾,严重超出朱棣认知范畴的东西,朱棣首先想到的就是屠刀。 搭着宗教便车造反成功的朱家,太明白宗教蛊惑人心的力量。 坦白!必须坦白,不然全家消消乐就在眼前。 “朱将军,其实这不是什么求雨,就是个戏法而已。 只是百姓愚昧,不得不用这个法子。”云烁决定坦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戏法?”朱棣听了云烁的话不禁一愣。 普通少年郎被上万人敬仰,心早就飘到了天上,人自然也狂的没边儿。 没想到这云烁,居然一丁点儿狂傲的气势都没有。 “对,戏法!就是一个戏法而已!”云烁站起身,给朱棣倒了一杯酒。 “说起这戏法,要先从一个叫做干冰的东西说起。 这种叫做干冰的东西,可以吸纳周遭的水汽。使得水汽凝结成水珠,自然也就从天上落下来。” “干冰?”朱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左右看了看,张钰和朱能两个武夫,自然是摇头。 他们也没听说过! “好,就算你能造出那个叫干冰的东西。可你又怎么把那东西送到天上去?”没听说,没见过,朱棣捏着鼻子认了。 下面的事情,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将军听过孔明灯吗?” “那是自然,军中夜间常以孔明灯传递讯息。 过年时,我就亲手放过一盏。人头大的一个,带走了足足三两灯油。” 张钰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听到云烁提起孔明灯,立刻出言解释。 “这就对了! 如果人头大的孔明灯能带走三两灯油,那么桌子大的能带走多少,这间屋子这么大的又能带走多少东西?” 云烁打蛇随棍上,慢慢的开导朱棣。 朱棣陷入沉思,这小子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个头越大,带的东西越沉重。 “那岂不是说,只要足够的大,连人也能带着飞到天上去?”朱能傻乎乎的问云烁。 “可以,只要造出足够大的孔明灯,载着人飞天没有任何问题。” “嘶……!”朱棣倒吸了一口凉气,飞天啊! 多少人的梦想! “你……能造出那么大的孔明灯吗?”朱棣看着云烁,如果能飞天他倒是想尝试一下。 “暂时还不行,暂时我只能做出把干冰带到天上的孔明灯。”云烁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将火药绑在干冰袋子上,而火药的引信留的又足够的长。 在地面点燃之后,直到升至云中才爆炸开,将干冰喷洒得到处都是。 “不对啊!”朱能想了半天,忽然间出声质问:“你小子说是孔明灯把那什么干冰,送到天上的。 可孔明灯飞得那样慢,无论如何我们也能看得见啊?” 朱能的话刚刚说完,朱棣的眼神儿立刻变得凌厉起来,他等着云烁的解释。 敢当着面撒谎骗他的人,都得去阎王那里报道。 “朱将军,我为什么要将台子搭在山脚下,就是要利用大山的遮挡,让你们看不到飞起来的孔明灯。 不信你们再回去看看,是不是距离山脚越近,你的视线就被山挡住的越多。 如果在山脚下,我在山背面放孔明灯,你们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云烁将手掌伸到朱能眼前:“你是不是看不到我整个人了?” 朱能一把拍掉云烁的手,暗自生闷气。自己每次遇到这个小子都会吃瘪! “那个叫干冰的东西,你还有么?”朱棣端起酒杯,抽了一口云家烈酒。 云烁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朱棣肯这么说,就算是相信了自己的说辞,现在只需要回去验证。 “有!一会儿将军回燕京的时候,给将军带回去。 只是这东西,最好是有火药绑着,留下足够长的引信能够让干冰飞上去再炸开。 这样效果会更加的好,下雨也会更加的快。” 朱棣目光炯炯的看着云烁,笑了一下操起一个膀蹄开始啃。 旁边的张钰也松了一口气,撕下肥鸡硕大的鸡腿大嚼起来。 朱棣走的时候,带走了两大袋子干冰。这是云烁所有的存货! 是夜,燕京城上空闷雷滚滚,继而下起了瓢泼大雨。 燕王失德,引得天罚的谣言,被这一场豪雨冲的干干净净。 第五十五章对赌 今天是张钰的寿诞,作为晚辈云烁拉着一车礼物为张钰贺寿。 给张钰见礼过后,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小孩儿那一桌。 “我叫张辅,你爹和我爹是杀过鞑子的兄弟。今后,咱们也是兄弟了。 燕京城里有人敢欺负你,跟哥哥说,我去揍他!”一个穿着劲装的少年郎,很是江湖的拍了拍云烁的肩膀。 中等身材,略黑的脸膛。强健的手臂,粗壮的大腿! 张辅的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头豹子,只要他扑过来绝对杀伤力惊人。 “张大哥!”云烁拱了拱手。 “生份了,叫辅哥就好。来来来,给你介绍几位兄弟。 都是燕京城一等一的好少年!”张辅热情的拉着云烁,走向后院。 少年郎都被聚集在一个院子里,有穿着长衫的,也有打着赤膊的。 看到石亨的时候,云烁就知道这些少年大部分都是阵亡将士的遗孤。 “安静!安静!”这是张辅的主场,他一声吼少年们全都安静下来。 “给大家介绍一位兄弟云烁,他爹也是征战过漠北的好汉子。 今后大家就是兄弟,若是让我知道谁敢欺负他,老子打断他的腿。” “张家老大,你整日里打断这个腿打断那个腿。 燕京城里的瘸子,有几个是你打的?且!” 在燕京,如此不给张辅面子,绝对是条汉子。 大家一起看向说话之人,之间靠着墙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三条大汉。 云烁注意到,他们虽说生得高大健壮,但嘴唇上方的一层绒毛,出卖了他们的真实年龄。 “云大哥,这是长宁侯家的。个子最高那个是大哥宋瑛、站在宋瑛边上的是老二宋琥。 坐着的那个是老三宋瑄,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云大哥,最近宋家似乎看上了咱们的生意。宋琥带着人已经打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云烁扭过头,看到跟自己说话的正是石亨。 看到石亨眼角明显的淤青,云烁就知道他也吃了宋家宋琥的亏。 “宋家什么来头?”云烁很疑惑,在燕京城这样公然跟张钰叫板……难道他们不知道,张钰是燕王座下第一猛将? 连朱月蓉都得叫一声张叔的人,居然往死里得罪。 “他们的老爹叫宋晟,拜爵长宁侯,是皇上亲封的龙虎大将军。 淮西起兵的时候就跟着皇上征战,去年刚刚领兵平息广西叛乱,家中三千广西狼土兵悍猛无比!” 又一个人站在云烁身后,如果说张辅是豹子,那这家伙就是头黑熊。 “这位兄弟……?” “在下朱勇,家父燕王府骁骑校尉朱能。” 原来是朱能的儿子,云烁拱了拱手道了声:“失敬!失敬!” 张辅看着挑衅自己的张瑛,嘿嘿一声笑:“咱们都是武勋世家,遇事当然用拳头解决。 怎么?小侯爷要称量称量小弟?” “呵呵呵!今日是张叔叔寿诞之日,打打杀杀的未免煞了风景。 不若我们赌一场如何?”宋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云烁发觉宋琥正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难道说这家伙要对付自己? 张钰愣了一下:“不知道宋小侯爷想怎么的赌法?” “我爹凯旋之时路过龙虎山,蒙张天师所赐,得了一件宝贝。 此物能够随意旋转,拼合成团之后,便是星辰大海,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只是这东西被我弟弟无意中打乱了,家中人才不济,如果张家大郎能够将此物复原,便算是你赢了。” 张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纯铜打制的小东西,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张瑛的说一出口,所有人都有些无奈。 他们是武勋世家,要说拳脚枪棒自然不在话下。但说起文斗……满院子就没一个能背得全《论语》的。 更不要说这种道家玄之又玄的奇门遁甲! 看到张钰一脸的为难,张瑛很是嚣张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是燕京少年的风采? 我看燕山三卫也不过如此!既然复原不了,那就干上三碗酒,算是我们兄弟一人罚你一碗。” “大哥,怎能如此看轻我们张家大郎。 张叔叔是海量,他的儿子怎么差得了。要罚酒,怎么也得一人三碗。喝足九碗烈酒才成! 这样,才能当得起张家大郎刚刚说过的豪言壮语。” 宋琥皮笑肉不笑的在旁边补刀。 宋瑄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拿出一个硕大的海碗。 云烁看了一眼这海碗就觉得眼晕,这大碗少说也能装一斤酒。 九碗就是九斤! 这酒还是云烁前两天特地派人送到张家的烈酒! 九斤喝下去,能把人活活喝死。 看着张钰咬牙切齿青筋暴起的模样就知道,张钰拼了命也要答应下来,不堕了张家的名头。 云烁扒开众人,站到张钰身边笑着看向宋瑛:“我云烁与小侯爷对赌如何?” “嘿嘿!等的就是你!”宋琥眼睛死死盯着云烁,那种蚀骨的怨毒,怎么看也得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才能生得起来。 云烁愣了,搜藏挂肚CPU都快干烧了,也想不到究竟怎么得罪了这位宋家小侯爷。 “好!既然你出来赌也成,不过这规矩要改改。 你若是输了,需要将冰棍的生意交出来。而且我听说,肥皂生意也有你的份子。你也得交出来!” 宋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烁。 云烁这才明白,对方是看上自己的生意了。 “那请问小侯爷,若是你们输了又待如何?” “对,云烁输了把生意给你们。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朱勇起头,院子里的少年们纷纷鼓噪起来。 院子里这些人,大多是张钰袍泽家的孩子,心里当然向着张辅和云烁。 只有少数朝廷官派官员子弟,站在一边充作吃瓜群众。 张瑛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过自己会输,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好,你若是真有本事赢了。 也不欺负你,宋家在东直门外大街有两间商铺,便当做赌注如何?” “好!”云烁一口答应下来,东直门外大街的商铺,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就算举着钱,也没人拿出来卖。 就算是不做生意,每年单单地租金就能够赚一大笔。远不是自家在西直门外大街的商铺可比! 见云烁轻轻松松的答应下来,宋琥又跳了出来:“我要加注!” 云烁有些弄不明白,为这货跟自己好像有杀父之仇一样。 “小侯爷要怎样加注?”云烁很是不解的问。 “我跟你赌三大碗烈酒,谁输谁喝。” “嗡……!”院子里一下子炸开,即便是三碗烈酒,那下肚之后也没了半条命。 大家都不明白,这宋家小侯爷和云烁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这里边鼓噪,旁边院子早就听到。 旁边院子是张夫人带着俩闺女在主持,燕王妃身份贵重自然不会到场,但也派出长女永平郡主朱月蓉代表燕王府出席。 朱月蓉好像听到了云烁的声音,这几天不见早就想得慌,现在听到云烁的声音哪里还坐得住。 向张夫人告了罪,便带着小青急匆匆的走了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各家的小姐们。 云烁刚准备答应,一声娇叱忽然响起:“慢着!” 人群自然分开,朱月蓉走到了云烁身边:“那东西是龙虎山不传秘宝,据说龙虎山上只有几位得道高深的紫袍道长才能复原。 你不能跟他赌!”朱月蓉急切的向云烁分说。 看到朱月蓉站到了云烁身边,宋琥眼睛几乎冒出火来:“没软蛋的小白脸儿,若是你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给爷爷磕三个响头也成。 哈哈哈哈……!” 宋琥狂放的笑,气得张辅脸色发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衅云烁,就是不给张家脸面。 可对方毕竟是龙虎大将军长宁侯宋家的人,张钰的官职跟人家比还不够看。 “宋琥,你放肆!今日是张叔叔的寿诞,本郡主不容你在这里放肆,滚出去!”朱月蓉雌威赫赫。 不管你家是什么龙虎将军,是什么长宁侯。人家的老爹是藩王之长燕王朱棣,她爷爷是当今皇帝朱洪武。 帝室龙种皇家贵胄的威仪,还不是宋琥敢公然违逆的。 “呵呵,你个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软蛋。小白脸儿!”宋琥指着云烁骂了一句,忿忿不平的往外走。 “慢着!”云烁对着朱月蓉一笑,拦住了正要出去的宋琥。 “好,就跟你对赌。就是这个碗,谁输了,三大碗烈酒。”云烁指着他们带来的大海碗说道。 “好,是条汉子就不要拉屎往后坐。三弟,倒酒,等着他喝。”宋琥狞笑一声,重新站回到桌子前,挑衅似的看着云烁。 “你有把握吗?那可是龙虎山的……”朱月蓉看着云烁,一脸担心的说道。 “把那个吗去了,在我面前,龙虎山算个屁。 张真人都没求来的雨,我出手就能让燕京城遍洒甘霖。 区区一个小东西,还难不倒我。 瞧好吧!” 云烁说着,走到张瑛面前伸出手:“小侯爷,哪来吧!” 张瑛看着信心满满的云烁有些狐疑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看云烁如何解脱困局! 第五十六章小青的担忧 云烁微微一笑,拿起来便开始扭捏着旋转。 其实这东西就是一个魔方,只不过各种颜色变成了星辰大海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而已! 云烁小学就能复原这东西,只不过这次有了团的要求,想对难上那么一丢丢。 不过三五分钟,云烁便将这明代龙虎山魔方彻底还原。 与之相对的是宋家兄弟彻底傻眼! 龙虎山的不传之秘,居然就……就这样被轻松破解了? 院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好一会儿,少年们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欢呼声。 前院大厅里的官员们,纷纷派出自己的仆役来这边打听这边到底怎么了。 云烁随手将魔方扔给已经傻掉的宋瑛:“这东西,我五岁就玩过了。 你们还当成宝,还什么龙虎山的不传之秘。龙虎山就这点儿东西……,我说怎么求不来雨。 宋家小侯爷,东直门那边的铺子,我什么时候去交接?” 宋瑛涨红了脸,大庭广众说出的话,想反悔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的话,长宁侯府的脸就扔在地上了。 “明日你便派人来交接就好!”宋瑛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东直门外大街的商铺,一年就算是租出去收租金,也能收上来千把两银子。这两间,就是两千两银子。 肉疼,实在是肉疼。宋瑛都不敢想象,自己回家会受到老爹怎样的处罚。 “不必了!”云烁摆摆手。 宋瑛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看起来这小子还是知道,长宁侯府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 一介平民商贾又是孤儿寡母的,怎么跟龙虎大将军长宁侯府斗。 不得不说,这小子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正要说一些场面话,跟云烁套套近乎,云烁却转向朱月蓉:“我愿意将这两间铺子送给郡主殿下,小侯爷不用找我交接,直接找郡主殿下交接就好。” “呃……!”宋瑛气得牙差点儿咬碎了。 对于云烁,他敢于赖账。 可对上燕王府,长宁侯府就有些不够看了。 永平郡主亲自去收账,无论如何宋家也得将这两间铺子交出去。 即便是心头滴血,也得交! “好,本郡主收下了。 宋家小侯爷,明日本宫就会派人去收铺子,你……不会赖账吧!”朱月蓉立刻会意,笑着看向输得损手烂脚的宋瑛。 “岂敢!岂敢!臣下一定准备好帐目,交由郡主殿下过目。 二弟!三弟!我们走!”给宋瑛八个胆子,也不敢跟朱月蓉耍赖。 带着两个弟弟,对着朱月蓉一礼,便准备往外走。 “慢着!”云烁坏笑着拦住了宋琥。 “宋家小侯爷,好像你还加注了的。这么快就忘记了?”这回换上云烁皮笑肉不笑。 宋琥看看那个大海碗,心里有些肝颤。 “哼!有胆子赌,没胆子输。宋家的二郎,不会这么丢人吧。”朱月蓉在旁边神助攻。 面对心爱的女子,宋琥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人。 “谁说我耍赖了,喝就喝!” “好!”云烁一声喝彩,身后的石亨等人也跟着喝彩起来。 石亨抱着一坛子烈酒跑到桌子前,满满斟了一大碗,浓烈的酒气熏得人头疼。 “宋家小侯爷,请吧!”云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琥看着眼前的烈酒,闻着熏得脑仁疼的酒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以赴死的决心拿起海碗。 闭着眼睛,闭着气,“咕嘟”“咕嘟”往嘴里面猛灌。 一碗酒灌下肚,就见到宋琥脸颊赤红,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呕……!呕……!” “哇……!” 坚持了不过三五秒钟,强行灌下去的酒就以灌进去两倍的速度喷出来。 一时间小院里面酒臭熏天,宋琥嘴角流着涎水,袍子上全是刚刚滴落的酒渍,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种烈酒,根本就是提炼酒精失败的产物。 上次朱能喝多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想自杀。 一口气灌下去一斤,能喷出来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不等云烁和张辅吩咐,石亨拎着酒坛子又满满倒了一碗:“小侯爷,请!” 第一碗已经要了半条命,第二碗下去,有没有命在都难说。 “郡主,这……!”宋瑛无奈向朱月蓉求援。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朱月蓉的身份最为尊贵。她只要说话,这场赌局便会作罢。 朱月蓉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没说话就是支持,至少是默许! “小侯爷……!”石亨端着酒碗,送到了宋琥的嘴边。 宋琥吐得鼻涕涎水顺着脸颊流淌,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但他还是咬着牙接过酒碗。 云烁点了点头,到算是一条汉子。 正打算出言阻止,一声凄惨的喊声忽然响起:“二哥……!” 宋家老三宋瑄飞身扑到了宋琥身前,肩膀猛的一撞酒碗。本就手软脚软的宋琥,哪里还能拿捏得住手中酒碗。 酒碗坠落到地上,“啪”的一声酒水与碎瓷四散飞溅,直摔了个粉碎。 云烁愣了一下,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宋瑄来。 难怪石亨说,三兄弟里面宋瑄才是那个最坏的。 他这么一撞,既彰显了兄弟情谊,又将在座众人变成逼迫宋琥的恶人。 一旦宋琥真的醉死了,在座每一个人都将擎受长宁侯宋晟的怒火。 好算计! 好算计啊! 今后需要注意这个家伙,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云烁能想到的事,聪慧的朱月蓉自然也想得到:“算了,别喝出事情来。 将宋琥送回府里面好生照顾!” “谢郡主殿下,谢郡主殿下!”宋瑛连忙道谢,一边张罗着仆役搀扶着站立不稳的宋琥离开,一边向着张辅告罪。 今天这事情,算是落了宋家在燕京城权贵中的脸面。 一些观望中的官员,开始重新衡量长宁侯在燕京的地位了。 院子里,已经被宋琥吐得酸臭冲天。 朱月蓉不想离开云烁,又不愿意待在这里,显得很不自在。 “我们去东来顺!”云烁小声对着朱月蓉说道。 “好!”朱月蓉立刻答应。 “你先走,我去向张夫人请辞!咱们分头去东来顺!” “好!” 云烁想走,却被张辅拉住。 “呵呵!没想到,咱们兄弟中间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今天说什么你都不能走,咱们不醉不归。” 云烁无奈的看着这几个少年酒鬼,尤其是一口一盅的朱勇,深得他爹酒鬼的遗传。 跟他们喝,自己比宋琥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眼珠一转,灵机一动! 心里有了主意! “辅哥,我得向婶婶敬酒,再回来和兄弟们一起喝酒。 不然这……这太失礼了!” 这次本就是来给张钰祝寿,向张夫人问安也是应有之意。 “噢,差点儿忘记了。来,烁哥儿,随我来,我带着你去见娘亲。” 张辅拍了拍脑门儿,拉着云烁走进隔壁的院子。 刚刚云烁的举动,被许多官家小姐看在眼里。好几个小姐姐,用团扇挡着脸,但眼睛贼兮兮的在云烁身上打量。 几个听说了刚刚事情的夫人,也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儿,不断审视云烁。 “侄儿云烁,给张家婶婶问安。”云烁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乐得张夫人亲自搀扶起来,直呼:“我的儿!我的儿!” 被张夫人搂在怀里,云烁扭过头,对着朱月蓉做口型:带我走! 朱月蓉一看便知,云烁是被这帮酒鬼缠上了。 “正好,母妃要问云烁的话。 云烁,你随本郡主回宫。”瞎话张嘴就来。 王妃徐氏传唤云烁,自然没人敢拦。 张辅遗憾的与云烁约定改日再战,便恋恋不舍的将云烁与朱月蓉送出府去。 出了张钰府,两个人便如同拖了缰的野马,出了牢笼的小鸟。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小青警惕的看着云烁,上一次在云家的事情,让她实在是担心。 “那个宋琥最是讨厌,你知道吗?他娘亲,居然跑到母妃面前,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让我嫁给那个混蛋。 幸亏母妃假装没听懂,若是答应了……” 朱月蓉看了一眼云烁。 “那就弄死他!”现在云烁明白了,为毛宋琥这么恨自己。 想必是找人打听到了朱月蓉总是往自己家里跑,吃了没味儿的酸醋! 这应该算是能与杀父之仇并列的夺妻之恨! “你可别打坏主意,我知道你本事大。 可他爹长宁侯宋晟,可是跟着皇上多年的老功臣。这一次父王北狩,又要长宁侯随行出征。 他爹麾下的五千狼土兵非常善战! 你可不能想坏主意,把他给弄死了。”朱月蓉很郑重的警告云烁。 一旦云烁干掉了宋琥,就算是朱棣亲自下场也不一定保得住云烁的命。 “弄不死,也要弄成残废。敢跟老子抢女人……哼!” “别胡说八道,谁是你的女人!”朱月蓉脸涨得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你不想……” “哎呦!” 口花花的后果,就是腰间软肉吃苦。 朱月蓉掐人,肯定是下过一番苦工的。两只手掐住一丢丢肉,使劲儿那么一拧! 我的个老天爷!绝对只有痛,没有快乐可言! 小青无奈的看着这俩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命啥时候丢。 第五十七章 鲜嫩的羊肉在红油翻滚的火锅里面滚三滚,夹出来带着麻辣的香气投入蘸料一抹,连带着韭花香菜一起送进嘴里。 那滋味儿……! 先是觉得烫,然后才是麻,当辣的滋味儿攀上味蕾的时候,肉已经在牙齿间转了几个来回。 朱月蓉吃得相当豪放,一丁点儿也没有郡主该有的架子。 云烁认定这是好现象,人人都有一层伪装。作为燕王府大闺女,从小就被各种教习嬷嬷蹂躏。 站要有个站样,坐要有个坐样。 也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她才会彻底放松释放出自己的本性。 毕竟,她今年只有十五岁。 “这冻豆腐不能吃,这是用来吸嘌呤的。”云烁夹起一块冻豆腐,随便放进旁边的盘子里。 “嘌呤?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词儿?”朱月蓉已经对云烁嘴里层出不穷的新词汇有了免疫力。 “嘌呤,就是一种不好的东西。吃了会得痛风,手脚骨节粗大,一旦发病关节肿胀疼痛难忍。 患者痛不欲生,严重的话甚至无法行走。” “哦,我皇爷爷也有这样的病,有法子治么?”朱月蓉放下筷子,瞪着大眼睛看着云烁。 “无法可医,无药可治。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发病的时候冰敷并且抬高关节,这样只能缓解病痛,并不能治疗。”据云烁知道,即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在,痛风也是不治之症。 没想到老朱也有这毛病,倒是以前没听说过。 “冰敷真的有效果?” 虽然云烁知道,这和痛风没半毛钱关系,但他还是决定装一个逼。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块冰,轻轻放在火锅里面。只是眨眼之间,一层油便吸附在冰块上。 朱月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也学着云烁的样子,拿起一块冰蘸在火锅里面,同样也吸附上一大块油。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里面有很高深的学问,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明白的。 你只要知道,这样蘸出火锅里的油脂之后,汤会清亮不少。”云烁指了指翻滚的汤锅。 “我是说,这冰敷真的能缓解痛风?” “绝对可以!”云烁的姨夫就有痛风的毛病,犯病的时候就是用的冰敷缓解。 “你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还说自己是什么燕王府殿前将军,燕王府有这个官职?” 云烁一直闹不明白,朱棣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当时你一个乡下小子,我爹说出身份还不吓死你。” 云烁无语,事实上殿前将军的身份,也唬得老娘一愣一愣的。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问完了,云烁就后悔了。腰间软肉再次被捏住,然后转了一圈儿。 哎……坐在电脑前码字的老直男,网上攻略看了不少,一到实操就抓瞎。 或许,那些写言情的更加适合穿越。 这帮货穿越了……绝对会铁杵磨成针呃……整天坐在电脑前码字的货,哪他娘的会有铁杵。 “给我准备一份礼物!” “干嘛?”云烁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 傻逼才会问干嘛,那些写言情的货会自然的问:“亲爱的,给你买个包好不好。 古驰还是普拉达……!” 语气温柔,笑容温馨! “干嘛?”朱月蓉放下筷子。 “需要什么样的礼物……!”云烁是个十分善于改正错误的人。 “不知道,总之得我皇爷爷喜欢的才行。 父王的寿诞过了,就是皇爷爷的寿诞。娘亲要带着我进京,去给皇爷爷贺寿。 皇爷爷从小很疼我,现在他年纪大了,我想着给他送一件贴心的礼物。” 朱月蓉的脸色有些落寞,云烁的表情很幽怨! 给老朱送礼物! 掰着手指头算算,这应该是老朱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老朱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应该是寿材。 不过按照老朱的性格,给他送寿材,最先用的可能是自己。 或许用不到,毕竟老朱有把人剥皮实草挂起来的习惯。 云烁不想自己被扒皮,然后被人挂在官邂里展览示众。 “帮帮我!” 看着朱月蓉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好吧,我尽量好好想想。” “郡主,咱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若是晚了,王妃会怪罪的。”看到俩人有再度黏糊的意思,小青赶忙想着把俩人分开。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晚了。 朱月蓉握了握云烁的手:“我回去了!” “嗯!”云烁点了点头。 站在楼上,看着朱月蓉走出了东来顺的大门。 十几个黑衣大汉,从各个方向汇聚在一起,护送着朱月蓉的马车离开。 夹起一片羊肉涮了涮,心里盘算着到底要给老朱送点儿啥。 房门被推开,张辅和朱勇霸道的推开伙计,身后跟着石亨探头探脑,一副心虚模样。 “兄弟,你不够意思啊!自己吃喝,也不叫上俺们兄弟。” 朱勇满脸跑眉毛的看着云烁,眼睛四下踅摸。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云烁脸色不善的看着石亨,一定是这小子嘴巴不严。 “不要看石亨,连这点儿事情都打听不到,我们兄弟也白在燕京混上一场。” 朱勇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涮了涮,捞出来直接扔嘴里。 “香! 辅哥,这可比您家里的吃食强多了。 我爹跟我说,燕京城里好吃的都在云家。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今天多亏烁哥儿帮忙找了场子,挫了宋家的锐气。 今天哥哥请客,咱们去大观园洗浴。哥儿几个好好耍乐耍乐!” 张辅抽了一口酒,嘴里喷出浓重的酒气。 “我就不去了吧!”一想到看到莉姬那小娘们儿,云烁就头疼。 妈的!诱惑实在太大! 每次跟莉姬近距离接触,第二天总是需要丫鬟洗裤衩。 看着小丫鬟,拿着自己内库的那种笑,云烁就无奈的撇嘴。 没办法,老子新出厂的冲锋枪,不能打烂靶子吧。 虽然经过东瀛诸位老师的熏陶,但云烁这方面还是有些洁癖。 他更喜欢朱月蓉这样的清白女子! 第五十八章大观园 男人三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那啥那啥! 这话不禁适用于二十一世纪,在大明同样适用。 携手同逛青楼这种事情,在大明绝对是拉近人际关系的最佳方式。 半推半就的被哥俩推上马车,石亨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奔驰而去。 一进马车,哥俩东倒一个西倒一个,一看就知道在张辅家里没少喝。 云烁无奈的拉开车帘,脑袋探在外面过风,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二位的酒臭。 现在天快黑了,一定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不然,就出不去了。 卡着城门关闭的点儿驰到城门口,在城门关闭前最后一分钟,哥仨的马车驰出了燕京城。 大观园距离燕京城前后不过五里,马车飞驰之下,不过一刻钟便哥仨就赶到洗浴门前。 “辅哥,进东边的门还是进西边的门?”石亨勒住马车,向着车厢里面问道。 “笨蛋,当然是去东边儿。难道说,你还想着让我们去找那些鞑子女人,和那些贩夫走卒做连襟?” 朱能伸出大脚板,踹了石亨一脚。 “知道了,勇哥!”彪悍的石亨在俩人面前乖得像月子里的娃娃。 马车驰进了东边的院子,立刻有两个小厮跑过来,其中一个小厮躬着腰跪伏在地上。 踩着小厮的身子下了马车,朱勇随手掏出一把铜钱扔在地上。 哥仨随着引路的小厮往里面走! 没有什么亭台楼阁,只有一条扑了石板的路,路两边种满了花卉。 不知名的花开得旺盛,行走了花丛中,香气直往鼻子里面钻。 还没有进入主楼,人便醉了几分。 拐过一扇影壁墙,一栋造型新颖的小楼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小楼分三层,没有飞檐没有斗拱。正面看过去,更像是后世的大瓦房。 “呵呵,这地方倒是挺别致的。”朱勇不懂装懂的发表着评价。 “阿勇的眼光不错,倒是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感觉,设计这房舍的一定是位大家。”张辅大大的抻了一个懒腰。 “多谢辅哥夸奖,俺只是看着别致,却想不出返璞归真这样的词儿来。 还是辅哥您有学问!” 受不了这俩人的商业互吹,云烁跟着小厮往里面走。 刚进入大厅,便见到一道紫色的人影从楼梯上飘了下来:“哎呦……什么风把张公子和朱公子吹了来! 难怪今天早上,喜鹊就在这院子里闹枝儿不走。原来是要来贵人! 呵呵……!” 莉姬的笑声像是银铃一般,蝴蝶一样飘落下来。 朱勇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搂住莉姬的腰,却被莉姬身子一扭躲了过去。 动作娴熟无比,一看就是经常练习。 “呵呵,今天我带着兄弟来耍乐。把你手下最漂亮的姑娘都唤上来!”张辅一伸手便将一颗浑圆的大珍珠拍在了莉姬的手里。 “好说!好说,好……!”当看到走在最后的云烁时,笑容僵在了莉姬脸上。 怎么也没想到,张辅嘴里说的兄弟,居然就是云烁。 云烁笑着对莉姬轻轻摇了摇头! “噢……这位……这位公子是……”莉姬何等聪明,立刻会意了云烁的意思。 “这是我家兄弟,你叫他云少就好。 前边带路,把姑娘们找来。”朱勇不耐烦的催促。 “好!好!几位公子,随奴家来!”眼睛看了云烁一眼,带着几人往楼上走。 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见不到鞋或者脚。 待到上楼的时候,腰胯扭动似有韵律一般,宛若扶风垂柳在风中摇曳。朱勇总是想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石亨死死盯着莉姬的屁股,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心里想的是个啥。 云烁还算是正常,毕竟后世经常经历苍井、小泽等东瀛电影工作者的熏陶,对这种级别的诱惑具有一定免疫性。 老子不穿衣服的都常看,这穿衣服的…… 踏入朱漆鎏金的门槛,迎面是整块和田玉雕琢的镂空屏风,透出后堂若隐若现的湘妃竹帘。 大堂中央的紫檀嵌螺钿八仙桌旁,侍女正以银丝炭炉煮着龙团,茶烟袅袅间,几盏错金铜灯将琉璃灯罩映出海棠红的光晕。 地上铺着西域地毯,墙上挂着针织壁毯。踩在地毯上,柔软的长毛能没过脚踝,绵软轻柔如处云端。 四壁悬挂着仇英仿作的《汉宫春晓图》,画旁点缀着鎏金鸟笼,内中绿羽鹦鹉偶尔蹦跳,惊落几片案头散落的金箔笺。 最夺目的当属那架十二扇的玳瑁镶嵌屏风,每扇都嵌着不同朝代的诗词金片,在烛火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 就在屏风前面,摆着一个巨大的铜盘,盘里乘着一块块碎冰,散发着阵阵凉气。 外面天地闷热异常,可到了这座厅堂里面,却是清凉宜人。 “姑娘们,出来见客喽!”莉姬一声响亮的吆喝,九个穿着纱衣的侍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这里的软榻也和别处的不一样,模样更加类似于后世的沙发。 当然,这沙发也是云烁设计的。就是按照后世洗浴中心沙发的模样设计,只是没有靠背自动开合的电动功能。 侍女们手里端着铜盆,有的给哥仨用毛巾搓手,有的用毛巾擦脸。 还有一个蹲下身子,扒掉三人的靴子,将脚放进铜盆中擦洗。 夏天的靴子,气味儿都不怎么好闻。尤其是朱勇的靴子,脱下来之后弥漫着一股咸鱼的味道。 侍女们也不介意,一番搓洗之后还打了香皂。 一番情节退出去之后,又有侍女拿来一瓶碧绿色的瓶子,在大厅里面泼洒。 闻着熟悉的味道,云烁终于明白这一天十几瓶的六神花露水消耗在哪儿了。 一锭足有三两的银子仍在了地毯上! 莉姬笑着拾起:“谢张公子的赏,不知道今天是想看歌舞,还是让姑娘们帮着您沐浴更衣?” “呵呵,当然是先看歌舞。 我们兄弟要喝酒,你去置办一些酒菜来。快着些!”朱能大刺刺的吩咐,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 “知道了,恩客您稍待!” 第五十九章枉凝眉 “烁哥儿!听说这里的女子都是新罗婢,老鸨子从朝鲜买回来的。 个顶个的能歌善舞,一会儿看中了哪个你跟哥哥说,一定给你安排好。”朱勇一脸男人都懂的坏笑。 “嗯,看中了就跟哥哥说。”张辅拍着胸脯保证。 云烁点了点头没说话,话说当初他只是将后世的娱乐知识给莉姬普及了一些。 天知道,这位有志女青年到底弄出个啥? 一声琵琶丝巾裂锦,九名舞女自屏风后面转出来。 舞女们脸上蒙着薄纱,身上穿着的也的薄纱。具体风格主要体现三个字:薄、露、透。 薄也薄了露也露了,透也是真的透,可偏偏重点部位隐隐约约,像是能看见,又像是看不见。 尤其是做飞天状时,引得朱勇和张辅狼嚎阵阵。 云烁无聊的指了指葡萄,身边的小侍女立刻会意,拿起葡萄剥了皮送进云烁嘴里。 服务倒是还不错!只是可惜了,都是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带鱼一样的身板,眼神儿不好的还真分不清男女。 早就观摩过小泽,苍井等众多老师的优秀作品,这样的尺度……连二人转都比不上! 张辅和朱勇,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侍候他们的小侍女红红的脸就知道,这俩货的手在案几下就没干好事儿。 朱勇抓起案几上的苹果张嘴就啃! 云烁嫌弃的扭过头,摸过咸鱼的手不洗就抓东西吃…… 乐曲逐渐激烈起来,舞姬们也跟着乐曲不断旋转。 一曲歌舞唱跳完毕,九名舞姬跪伏于地,身子不断的起伏,显然刚刚的动作消耗了她们巨大的体力。 云烁喊了一声“好”随手扔出去几颗玻璃珠子,这种级别的舞蹈也拿出献丑,一人捡一个玻璃球子玩去吧。 舞姬们激动的直打摆子,这是她们收到最贵重的打赏。 纷纷匍匐到云烁身前,跪拜道谢,还说一些听不懂的朝鲜话。 看这样子,只要云烁勾勾手指,她们就会立刻爬过来侍寝。 “哇!烁哥儿,还是你财大气粗。这样的好东西,居然随手扔出来打赏,还一扔就是九颗。”朱勇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出手豪放的阔少见过,这么豪放的还真没见过。 张辅笑呵呵的不说话,他想看看云烁手指落在哪个舞姬的脑门儿。 无聊的云烁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随意挥挥手赶走了那些舞姬。 无视了舞姬们幽怨的小眼神儿,转身跟着身边小侍女讨论起糕点的品质。 没想到,这小侍女倒也是个吃货。燕京城里的好吃食如数家珍,尤其是对东来顺的涮羊肉赞不绝口。 “我还有知道有道菜叫水煮鱼,一般要用黑鱼来做,有机会带你去东来顺尝尝。”胡乱许着愿,回头却发现张辅与朱勇已经抱着侍女往旁边的包间里面钻。 小侍女倒了一杯葡萄酿,企图用嘴喂给云烁,被云烁严词拒绝。鬼知道,这小娘们儿有没有吃过棒棒糖。 酒很好,是云烁没喝过的葡萄酒,这年月叫葡萄酿! 酒味儿非常醇厚,酒香和回甘都属上品。八二年的拉菲没喝过,但云烁觉得应该不如自己现在喝的葡萄酿好喝。 被拒绝的小侍女拿来棒棒旗,讲解了一下规则,居然与跳棋类似。 当然,下棋就要有输赢的。云烁提出赌输了脱衣服,本以为小侍女会拒绝,却没想到自己有些保守了。 小侍女红着脸点点头,脸上居然带着一抹娇羞。 小姐姐都混到洗浴中心了,居然还会有这样的表情,的确十分罕见。 云烁甚至怀疑,这小娘们儿想着会故意输棋。 果然,云烁连赢两局,正要再接再励揭开那层抹胸的时候。 小侍女忽然爆发洪荒棋力,连班三局,云烁输得就剩下一条裤衩。 正要已决生死的时候,忽然间觉得有人拉自己胳膊,回头一眼是朱勇。 这货红着脸,两只手不断搓着,脸上一副大便不畅的表情。 “干嘛?” “烁哥儿,打搅了你的雅兴。只是……只是……燕娘说,想让俺做一首诗…… 你知道的,我这……你学问好,能不能帮帮忙?” “没有!” 云烁没好气的回绝! 这他娘的是大明年间,念诗……念个屁的诗,唐诗三百首谁他娘的不会? 老子盗版哪个,难道说要来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还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在这种地方吟诵这样的诗,云烁觉得是亵渎。 “好兄弟,好兄弟,帮帮哥哥……!”也不知道给人家许了什么愿,朱勇很没骨气的拉着云烁。 “诗词没有,歌词倒是有一曲,如何?”云烁有些不耐烦。 “也行!也行!” 朱勇激动得眼睛冒光,期待的看着云烁能整出啥来!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终虚化 …………” 歌词是美的,曹先生的才华毋庸置疑。只可惜,云烁的破锣嗓子唱出来多少有种暴殄天物的味道。 跟着朱勇出来的侍女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模样,若不是得罪不起,怕是还要笑话云烁两句低俗。 云烁烦躁的赶走了朱勇,《枉凝眉》居然还嫌弃低俗。 懂不懂得欣赏,唱《枉凝眉》算是给足了朱勇面子,老子来首十八摸,看你还低俗不低俗。 大厅旁的包间里面,莉姬手里拿着笔,一字一句的记录下了《枉凝眉》。 放下手中笔,看着墨迹未干的字迹:“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词来。 而且谱曲也是一流……” 不过想想云烁的破锣嗓子,莉姬便恨得咬牙切齿。好好的一首词,居然被唱得如此难听。 “把燕娘唤来!”莉姬决定好好的把这歌词找个合适的人吟唱,到时在燕京士子圈子里,必然引起轰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看到这老者,莉姬的脸色立刻变了…… “您怎么……!” 第六十章乡村教师姚广孝 清早起来之后,云烁就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自从前些天留宿大观园之后,云烁便有了这种症状。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按照时间来推算,这次有可能会是滔天大祸。 当看到一位穿着黑衣的僧人走进云家庄子的时候,云烁立刻明白自己为啥右眼皮跳个不停了。 “见过道衍大师!”云烁恭恭敬敬的给道衍施礼。 这是一位不得不尊敬的猛人,即便是后世最胡扯的电视剧里面,这位黑衣僧也是世外高人的存在。 “呵呵!小友,又见到了,呵呵!”道衍笑得很慈祥。 但云烁却知道,这身皮囊里面包裹着的是一颗老虎的心。 轻视他的人,全都会被他吃干抹净,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 “不知道衍大师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出家人,行走在外化缘,哪里有让主人家出门迎接的道理。” 听到道衍是来打秋风的,云烁悬着的心顿时落在了肚子里。 要钱而已,赶紧打发走这个老和尚才是正经。 不知道为什么,云烁看到这老和尚就后脊背发凉。总是觉得这老和尚有一张狐狸脑子和老虎的心! 这种勇力与智慧并列发育的六边形战士,几千年才出这么一个。 “原来道衍大师是化缘而来!云家虽然人丁单薄,地贫财薄,但也有一颗向佛之心。 这一袋子琉璃赠予大师,希望能够为潭拓寺添置些香油钱。” 大名鼎鼎的黑宰相姚广孝向自己化缘,这个面子得给,还是得大给。 云烁毫不犹豫的拿出一袋子玻璃球子,直接递给道衍。 “噢……呵呵!小友出手倒是大方,贫僧这里有礼了。阿弥陀佛!”道衍对着竖掌施礼,口念阿弥陀佛……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云烁笑着客气,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把这瘟神送走。 “哪里会是应该的,既然小友这样慷慨,贫僧也得为云家庄子做点儿什么才行。 呃……听闻,云家庄子的西席先生请辞,不若老衲前来,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开蒙可好?” 道衍笑得越发慈祥,简直是弥勒佛在世。 云烁眼仁缩得比针鼻还小,这老和尚要干嘛?乡村教师? 帮着朱棣造反成功的第一谋臣,居然要到云家庄子当乡村教师…… 这家伙主修的是造反专业,让他来教云家的那些孩子们,别人不知道,云浩那小子一定是造反的好苗子。 只要稍稍培养一下,未来跟着朱高煦造反一下也不是不行。 打死云烁也不相信,一只老虎能教出一群猫出来? “云家怎敢耽误大师的修行!”拒绝,必须坚决拒绝才行。 决不能把这头猛虎放进云家,荼毒云家的孩子们。 “老衲的修行,哪里有教书育人重要。难道说……,云小友见识广博,看不上老衲的学问?” 道衍脸上的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表情的僵尸脸。 云烁知道,如果自己再推脱,老和尚化身怒目金刚也不是不可能。 纪纲跟云烁说起过,道衍这老家伙会武,还是非常高深的那种。纪纲说,他这种伸手的,十个八个转眼间就会被杀个干净。 “听闻小友前些时,在青楼做下了一曲《枉凝眉》,如今已是燕京城传唱最广的歌谣。 老衲听闻,那当真是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段段入心。 老衲也很佩服小友的学问,过来入私塾教书,也是为了与小友多多请教一二。” 云烁后悔的直想撞墙,没事儿给人家唱什么《枉凝眉》,现在好了,被打老虎盯上了。 万一这老和尚真有道行,看穿了自己的穿越者身份……,会不会被逼着造宇宙飞船? “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需要问过老太公才能行。”既然推不掉,那就拖。 反正云家老太公现在住在祠堂里,平日里根本不出门。就不相信,你道衍能闯进云家祠堂,去找云家老太公应聘。 “好,那云小友便带着贫僧去祠堂找一下老太公。” 妈的,这老和尚不按剧本来的。 还在想着怎么拖延,手便被鉄钳夹住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云烁感觉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被道衍拖着来到云家祠堂,见到正坐在庭院里喝茶的云家老太公。 “大和尚,你这是……!”云烁没想到,云家老太公居然与道衍很熟稔。 “老衲准备来你家庄子上当西席先生,怎料这小子却总是推脱。 莫非,老衲不够资格教授你云家孩童? 老衲又不要你云家的束脩?”道衍脸上没有半分慈祥。 “哈哈哈……,大和尚,你愿意来教授我云家孩童,云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快快放了我重孙,明日起,你便是我云家庄子的西席先生。 只要是我云家庄子上的孩子,全都归你教授学问,如何?”云家老太公,笑着对着道衍拱了拱手。 道衍放开了云烁,对着云家老太公一礼:“多谢!” 转头看了看云烁,拍了拍云烁的肩膀:“小子,明天老衲要在学堂看到你。 从明天起,你便是老衲的学生了。” 云烁终于弄明白了,这老和尚的目标居然是自己。 什么来云家私塾教书,什么不要束脩都是幌子。这老和尚来云家的目的,就是收自己当徒弟。 老天爷啊! 老子何德何能,能让黑宰相姚广孝当师傅。 老子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造反。 “从明日起,五更天你便要到私塾候着。 若是迟到,老夫的手段每一样都比戒尺难受百倍。老衲不希望你尝到那种滋味儿!” 完了! 这一下全完了! 五更天……鸡都没起呢,你他娘的要老子去上学? 别了,我的懒觉。 别了,最可爱懂事儿的小丫鬟。 别了,为所欲为的好日子。 别了……让人念念不忘的大观园。 “哦,对了!应张钰与朱能所请,老夫也让他们的孩子来云家庄子上读书。”走到门口,道衍回头对着云烁说道。 “呵呵!”云烁乐出了声。 自己一个人倒霉不算啥,拉着那两个货一起倒霉,这才能让老子心理平衡一点儿。 第六十一章就学 “起来,今日要去就学。可不敢让道衍大师等着!”老娘伸手拍醒了熟睡中的云烁。 “几更天了?”云烁困得睡眼朦胧,很是烦躁的扒拉开老娘的手。 “不早了,已经四更天了。”老娘隔着薄被拍了一下云烁的屁股。 “四更天……娘……鸡还没叫呢,起这么早干嘛啊!”云烁气得想用头撞墙,老子穿越来是享福的,不是来玩头悬梁锥刺股的! 妈的,道衍老和尚究竟在搞什么,为毛非要当自己的老师? 老娘坚持不懈的扒拉云烁的脑袋,不让儿子再次陷入睡眠。 “娘,我来!”小丫手里拿着一片蘸了凉水的布巾子,往云烁脸上一盖,云烁立刻就精神了。 “你……!” “哥……,小丫给你洗脸。” 看着大大的眼睛,还能说啥,云烁万分不舍的告别了被窝。 老娘拿出赶制的新袍子给云烁换上,还是蜀锦的。 八月天穿蜀锦袍子,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小丫鬟拿来温热的布巾子帮着云烁擦脸,小丫在后面努力的推着哥哥,生怕困得摇摇晃晃的哥哥摔倒。 庖娘端来一大碗温热的稀粥,外加两个茶鸡蛋。 苤列切得细发,上面洒些葱花用油一泼,就是最好的吃食。 韭菜盒子煎得油黄油黄的,吃上一口鲜得能咬掉舌头。 五个韭菜盒子,一大碗温热的大米粥,茶鸡蛋一个塞进老娘嘴里,一个塞进小丫嘴里。 云烁拍了拍肚皮,觉得现在上山打老虎都不成问题。 云狗子早就等在门外,服侍着云烁上了马车,踏着细碎的星光赶往学堂。 学堂门口居然有人等,仔细一看居然是云浩…… “你怎么到得这样早?”云烁左右看看,确定到这里的只有自己兄弟俩。 “我想跟道衍大师学习学问!”云浩蹲在门口,头上满是露水。看得出来,他已经等了好久。 粗布做的书包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免得被露水打湿。 跟着赵先生那样的庸师,都能得到学政的夸奖,足可见云浩是真喜欢上学。 云烁没说话,学着云浩的模样蹲在门口。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拿出饭盒,拿出一个韭菜盒子递给云浩。 “谢谢烁哥!”云浩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韭菜盒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手里的饭盒不见了,然后云烁就看到两个无赖。 “烁哥儿,你家的吃食真不赖。” “嗯,赶明儿我们就住你家好不好?” 张辅和朱勇两个王八蛋的嘴就像是无底洞,巴掌大的韭菜盒子,扔进嘴里就不见了。 “你们给小浩留一个!” “别抢,别抢!呸呸呸……!”朱勇使出唾沫大法,合着韭菜沫的口水连喷三口。 云烁气得连饭盒都扔了! 拿出一个茶鸡蛋,递给云浩。 老母鸡一样的护住云浩,云浩看到两双狼一样的眼睛瞄着茶鸡蛋,一口将茶鸡蛋吞进嘴里。 这下坏了,小家伙咽得直翻白眼儿。 云烁赶忙从马车里面拿出灌满凉茶的葫芦,连灌了两大口,才算是把茶鸡蛋顺下去。 天刚蒙蒙亮,学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穿着黑衣的道衍走出大门,见到门前已经聚集了二十几个孩子,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 “进来吧!”道衍一声吩咐,孩子们自动结成两队进入云氏宗学。 路过道衍的时候,均是恭敬的行弟子礼。 赵先生虽然是庸师,但礼数还是教授得不错。 “早课是跑步,张辅、朱勇、云烁,你三人带队,带着他们跑到潭拓寺。” “诺!”三人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带着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出门,跑向五里外的潭拓寺。 庄子里的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奇景,全都站在自家篱笆里面,看着孩子们跑步。 见到自家孩子,还会笑骂一句,然后喊着:小兔崽子快着些,不要落下了。 丝毫不在意,小兔崽子的引申含义。 开始,云烁拉着云浩跑。跑着跑着,很丢人的被云浩拉着跑。 憨牛站在墙头笑得“嘎”“嘎”的,像只得了哮喘的鹅。 不理会傻子,刚刚跑到潭拓寺,云烁感觉自己的肺几乎要裂开。 耳朵里面几乎听不见声音,全是自己拉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妈的,这老和尚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不教四书五经,教《金刚经》也行啊。上来就搞体能…… 事实证明,云烁还是低估了道衍和尚折腾人的能力。 道衍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先一步来到潭拓寺山门下。 指着拾级而上的台阶:“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跳上去。” 看着一百多级的台阶,云烁就觉得眼晕。 咬着牙,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挑。到了最后,就是往前挪。 好不容易挨到山门,发现所有人都到了,包括年纪最小的云浩,大家都在等着他。 “跟随他去寺后沐浴更衣,然后去膳堂用斋饭。”道衍随手一指。 自然有小沙弥带着众人去了寺后的水潭里面沐浴! “烁哥儿,你这也不行啊。才跑这么远,就累成这样。” “就是,还得浩哥儿拉着你。” 云烁很想缝上这俩人的臭嘴,奈何实在太累。躺在水潭边上,任凭清澈的山泉水顺着身体流淌。 少年郎的力气比充电电池还要厉害,休息一会儿之后,又会慢慢长出来。 水潭边小沙弥准备了好多件崭新的僧衣,大小都有,用来替换少年们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袍子。 见所有人都换上了僧袍,这才带着大家去了膳堂。 原来老和尚管饭,尽管这饭不过是清粥酱菜蒸饼而已。 都是庄户人家的孩子,即便是这样的饭食也吃得很香甜。 力量的源泉就是粮食,这话不知道谁说的,云烁感觉说得很有道理。 早上吃的韭菜盒子,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即便不好吃,云烁也吃了两块蒸饼喝了一大碗粥。 饭堂里面没有说话的声音,全都是孩子们吧嗒嘴的声音。 恍惚中,云烁有种回到高中食堂的感觉。 难道说,自己没有穿越,这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 第六十二章马和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道衍开始讲课。 云烁这才明白,学校根本就不在云氏族学,而是在这潭拓寺里面。 禅房的墙上挂着巨大的舆图,道衍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站在舆图前面。 电脑上见惯了卫星地图的云烁,看到这种没有比例尺的地图就头疼。 就这舆图上的距离,南京到济南,比到燕京还要远。 “今天,咱们第一课要学的就是勘舆。 这就是咱们大明的舆图,这个地方就是我们所在的燕京。再往东,就是天津卫。 东北面是蓟州,往南是彭城……”小木棍在舆图上不断比比划划,不时还要讲一下当地风土人情。 云烁很震惊于老和尚的见识,从他说的事情上来看,他是真的去过这些地方。 “说到彭城,不得不多说两句。 汴水、泗水在此交汇,连接黄河与淮河水系,隋唐大运河开通后更成为漕运中枢。 而控制了漕运,便控制了我大明南北联通的通道。 江南的钱粮接济不到北方,将会使边塞边军无以为继。大明,也就抵御不了鞑子的入侵。” 道衍指着地图上的彭城着重解说,下面的云浩拿着毛笔在纸上飞快记录着。 门外忽然间一阵呱噪,乱哄哄的。 道衍和尚眉头一皱,放下小木棍走了出去。 山门口,十几个少年郎正围着看守山门的小内侍。 “你这小阉贼,不认识这是我们松爷,他爹可是燕山卫千户邱福邱将军。”一个半大小子,推了一把拦路的小内侍。 小内侍双脚站定不丁不八,一推之下居然纹丝不动:“师傅说了,你们迟到了不准进去。 要你们在这石阶上跳三个来回,方可入内听讲。” “呦呵……!小阉贼,小爷给你脸了。 不怕告诉你,来这学习是燕王爷的意思。你敢挡着……,兄弟们,给我教训他。” 邱松一挥手,十几个纨绔便一拥而上,对着小内侍就是一顿拳脚输出。 小内侍也是个猛人,面对十几人凛然不惧。 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拳法,劲道刚猛异常。纨绔们的拳脚只要与他的拳脚相碰,很快便会传来阵阵惨叫声。 尤其是骂他秃贼的那个纨绔,被他一脚踹出去一丈远,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虾一样卷曲着身子。 “操,弄死他。”都是燕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被这样打脸一时气急,有几个家伙从靴子里面抽出匕首。 “这谁呀!”云烁看着骄横的纨绔们,有些奇怪的问身后的张辅与朱勇。 “邱家的老大,邱松! 这就是一个混蛋,依仗着他爹的威势,净干一些欺负弱小的事情。 咱们燕山三卫的子弟,大多都是兄弟。可唯独他爹那一卫除外! 除了他爹驻防蓟州之外,更是因为他们的人品不好,喜欢持强凌弱欺凌弱小。” “就是!燕山卫里面,他们邱家的人缘最差劲儿。 不过听我爹说,邱千户打仗的确有两把刷子。当年漠北大战的时候,阵斩贼首二十一级,论军功居于咱们燕山卫之首。” “邱松!”云烁咀嚼着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邱福倒是听说过,跟着朱棣靖难的大将。后来率军征战漠北,胪朐河一战轻敌冒进力战身死。 连带着大明数万大军全军覆灭! 场中的小内侍见他们拿了匕首,随手从知客僧身边抽了一根木棍。 只见一根木棍劈、打、挑、刺,直打得十几个纨绔抱头鼠窜。跑出老远只敢远远的叫骂,再也不敢上前挑衅。 “我草,这谁啊,这么猛?”云烁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内侍。 内侍……就是俗称的太监! 眼看着这小内侍,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岁。身材不是很高,不知道是不是净过身的原因,面皮有些白净。 难怪小说里面都说,太监会武功。 这小太监的功夫,打得比李某杰都漂亮。 “不认识,但咱们燕京城有资格用内侍的只有燕王殿下。 想必,这小内侍应该是燕王府里面的。” 朱勇摩拳擦掌,很想跟这小内侍打一架的模样。 “他们来这里干嘛?”云烁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燕王爷下令!凡是军中千户军官的家中子弟,必须派一个来道衍大师这里学习。 不然,你以为我们哥俩咋来的?” 云烁这才明白,为毛道衍要忽然间接管云氏族学。 原来教授云家孩子只不过是个幌子,道衍真正要做的就是为了燕山卫培养未来的人才。 难怪说,上学第一课要学地理。这根们就是朱棣的黄埔军校,不是要培养将来考状元的人,而是领兵打仗的校尉,将军。 山门里面涌出十几个小沙弥,人手一根哨棒。 这些小沙弥行动间如同豹子一样迅捷,几个纨绔只是稍加抵抗,便被两棒子放翻打倒在地上,然后拖死狗一样的拖到了山门前。 “现在,你们要跳台阶上下五次。”小内侍还是如同刚刚那样面无表情。 “你也配让小爷……”邱松的话还没说完,肋骨就被哨棒捅了一下,疼得邱松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跳!不然打过之后,你还得跳。”小内侍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丝毫不理会邱松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儿。 棍出如电,再次点在邱松的肋骨间。 邱松疼得眼泪都飚出来,只能咬着牙开始跳台阶。 “回去,继续上课。”道衍撵鸡一样把孩子们赶回了禅房。 一百多级台阶,上上下下的要跳五遍。云烁他们上完上午课,等着下课吃饭的时候,这些纨绔们刚刚跳完,一个个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喂,邱松,咋整的这是?”朱勇瞧着地上累得趴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般的邱松笑着问道。 “滚!”邱松有气无力的吐了口唾沫,可惜没了力气唾沫没吐远,挂在自己的衣服上。 邱松这种货色,云烁看都懒得看一眼。 走到那小内侍身前,对着小内侍抱拳拱手:“在下云烁,敢问您……贵姓?” 见云烁很客气,小内侍同样客气:“咱家叫马和,乃是燕王府内办事的奴才。” 我草! 马和! 原来是这么牛逼的人物! 第六十三章掩人耳目的族学 云浩几乎可以确定,道衍已经和朱棣说了那个著名的白帽子的故事。 而且,朱棣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 藩王尤其是手握兵权的藩王,从来都是帝国的最不信任的人,没有之一的说法。 少年朱允炆以及朱允炆身边的智囊们,从未放松对于这位藩王之长的警惕心。 对于自己的大侄子,和他身边的那些个货色,朱棣从来都有清醒的认识。 朱洪武已经年过七旬,人过七十古来稀。金陵传来的消息,勤政的皇帝已经将每日早朝,改成隔天早朝。 可见皇帝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初创的大明帝国,面临着建国以来的最大危机。 朱棣已经开始为了将来打算! 所谓的道衍入主云氏族学,就是一个由头。掩盖的是,道衍帮着朱棣培养年青的军官团。 看看入学的孩子们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张钰的大儿子张辅,朱能的大儿子朱勇,邱福的大儿子邱松…… 还有燕山三卫里面,大大小小军官家的孩子。 加起来足有百十号人,二十多个云家的孩子,算是掩人耳目的门面。 门头沟山高路远,平日燕京城里的人都懒得来一次。在这里以办学的名义办军校,的确是个好主意。 道衍的主意好,却苦了云烁。 大清早的就要跳台阶,气还没等喘匀就开始跑山。一大群小伙子排排站,站在山顶撒尿的场景,真可谓是蔚为壮观。 接着就是一群半大小子在水潭里面洗澡,小沙弥总是会在岸边准备干净换洗的僧衣。 上午讲地理,下午练格斗,别说四书五经,连金刚经都不教。 教授格斗的居然是马和! 自从山门一场恶斗之后,没人敢小瞧这个穿着僧衣的小内侍。 就连吃了大亏的邱松,也没有继续寻仇的心思。 “烁哥儿,晚上去你家吃好不好。”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放学时,两个自来熟的混蛋便贱兮兮的凑过来。 燕京城里来的纨绔们,晚上就住在潭拓寺。 而云家庄子的孩子,则可以回家。 住在寺庙里面,自然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整天除了斋饭就是斋饭! 这让纯肉食动物的张辅和朱勇非常难受,寻个机会便往云烁家里面钻。 “张辅!见过婶婶!” “朱勇!见过婶婶!” 哥俩见到云王氏,恭恭敬敬的躬身施晚辈礼。 云王氏搂着两个家伙,一口一个:“我的儿!我的儿!” 狮子头、糖醋排骨这都是云家名菜,端上来属于应有之意。熘肝尖儿,炒爆肚这样的奔放菜式,哥俩儿也能接受。 只是每人面前端上来一个碗,里面的东西形似豆腐却温润如玉。点缀了两点酱油之后,宛如两方琥珀。 “烁哥儿!这是啥?”张辅手里拿着勺子,迟迟不下嘴。 朱勇不管这些,拿着勺子挖了好大一勺扔进嘴里。 刚刚入嘴嚼了两口,朱勇两眼便开始发红,接着脸也红了。 使劲儿仰脖咽下,久久不语! “哎呦……,这鸡肝羹看着不烫。可里面烫得很,这样吃下去会烫坏舌头的。 快着些,喝口冰镇酸梅汤镇一镇。”老娘云王氏赶忙让丫鬟端过来冰镇的酸梅汤。 朱勇接过酸梅汤,“咣”的一口灌了下去,可见烫得不轻。 张辅此时,才不紧不慢的挖着自己碗里的鸡肝羹。不时还“吧嗒”一下嘴,瞧着朱勇坏笑。 只是一碗鸡蛋羹,便瞧出了俩人的性格。 朱勇莽撞,张辅谨慎!这也诠释了他们今后的下场! 云家的饭食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神功大成的庖娘略微施展手段,便撑得哥俩直“哼”“哼”。 “烁哥儿!这肉丸子做得不错,赶明儿兄弟山上打只老虎。用老虎肉做肉丸子,劲道!” “这连着骨头的肉也不错,酸酸甜甜的。哦,还有这个……这个……!” 朱勇点评着云家的菜品,只是舌头有些不利落。 云烁发现,道衍讲地理的时候重点就是从燕京到金陵。 哪里有山脉,哪里有河流。哪里适合伏击,哪里适合偷袭。 至于长城沿线,道衍连讲都懒得讲。 “大师,您这舆图比例尺不对。”云烁实在是受不了大明年间的地图。 “比例尺是什么东西?”很明显,比例尺这三个字是道衍和尚的知识盲区。 “就是距离远近,等比例的缩小在图上。 比如说咱们燕京距离天津卫,有三百里的距离。显示在这图上,就应该是三寸。 而燕京距离济南,有八百里。显示在这图上就要是八寸。 您看您这图,燕京到济南距离这么小,到天津卫距离那么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燕京到济南近,到天津卫远一些。” 道衍和尚眨巴着眼睛,看了云烁好久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沾沾自喜四个字还没等写到云烁脸上,道衍便一脚将云烁踹了个马趴,然后拂袖而去。 深刻诠释了,啥叫恼羞成怒! “若遇骑兵,需步兵列阵。前排弓弩手,后排长枪手。 临阵不过三发,长枪手上前弓弩手后退。两翼由刀盾手掩护!” “大师说的不对,若遇骑兵,可将火药用棉被合着铁砂紧紧包裹。 用投石机扔出去百步之外,可成片杀伤敌军,比弓弩手杀伤力要大得多。” 道衍愕然不语,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 “若遇敌步兵冲锋,可由长枪兵凸前,弓弩手在后面仰射杀伤敌军后续队伍。” “大师说的不对,步兵冲锋可令火枪兵在前排成三列。 一列射击,一列准备,一列装填。这样三列队伍便可循环射击,敌军步兵冲锋没有骑兵快,在冲锋的过程中就会被杀伤大半。” “遇敌坚城,需围三缺一。” “大师,可挖掘地道至城墙之下,然后用火药炸开城墙。” “遇敌渡河,可半渡而击!” “放敌军渡河,将敌军围堵在渡口。然后用投石机装上火药包往里砸!” “滚!”道衍终于受不了了,抓起云烁蒲扇一样的大巴掌不断往云烁屁股上招呼。 第六十四章猜疑 “殿下,云烁这孩子的确应该是某些隐世宗门的弟子。 而且还应该是嫡出弟子! 否则,很难解释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甚至从未见过战场的少年郎,能对军事有如此了解。 这些天,他提出的一些办法,老衲觉得很有道理。 尤其是火枪那所谓的三段击战术,的确十分适合应对敌军步兵冲锋。 若是搭配上据马鹿砦之类的东西,对付骑兵也行。 若是三段击不成,五段击就更加没问题。 投石机投掷火药包的说法,同样很新奇。 老衲遣人悄悄的做了个实验,包着三十斤火药的火药包,被投石机足足扔出去一百五十步。 爆炸之后铅弹乱飞,五丈远的地方,假人身上的铠甲亦被洞穿。 这种面打击的东西,很适合对付大规模集群冲锋的骑兵。若是再辅以三段击或者五段击战术,可以轻易抵御骑兵冲击。” 朱棣靠在椅背上,轻轻的呡了口杯盏中的茶汤:“大师以为,他是哪家学派的弟子?” “老衲觉得应该是墨家! 诸子百家,自战国时盛行。汉时落寞,直至唐宋消亡。 但老衲知道,他们还是有些隐居深山的传人的。” “墨家!只是燕山三卫再三调查,云烁从未离开过云家庄子。 甚至连燕京城都没有进过几回! 他又是怎么学得的一身本事?又是跟谁学的一身本事?” “呵呵!殿下,若是云家本身就是墨家。那他就不用出去学,因为墨家的学问,就是云家的家学。 您别忘记了,云家可是有一个年过八旬的云家老太公。” “大师的意思是……”朱棣眉头紧锁。 “现在来看,墨家是心向殿下的。 从云烁弄出来青霉素开始,六神花露水、肥皂……等等这些东西,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是好东西。 殿下凭借这些东西,可以轻易聚拢起足够的军饷。” “最近他又献了个铁皮炉子,工匠照着他图画的模样打制出来。 的确是行军取暖的利器! 孤准备这次出塞,带着他一起。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找出塞外哪里有煤炭。 如果能够准确找出哪里有煤炭,就足可以证明他是隐世宗门子弟。 若真是隐世宗门子弟……” “殿下当信之用之,这些上古宗门总是有些绝学的。况且云家就在燕京边上,老老少少数百人……!” “嗯!大师说的有道理。” 云烁照例跳台阶,接着去跑山。半个月的训练,已经让云烁的体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一套跑下来,虽然还是很累,却已经没有了开始两天想死的感觉。 刚在水潭里面泡了一会儿,就被小沙弥叫了去。 道衍盘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木鱼在敲。 云烁感觉这老家伙很拧巴,身体和嘴在做着最慈悲的祷告,心里却在盘算令数十万人丧命的奉天靖难。 这人格太分裂了! 木鱼敲了盏茶时分,在云烁脚麻之前终于结束。 “你的学问已经自成一派,老衲的学问教不了你。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必听老夫的课业。 不过需要你把你的一些想法,用纸笔记录下来。交给老衲知道!” “没问题!”云烁一口答应下来。 这些战术,老子在书里面已经写过好多遍。 对付骑兵而已,后世的论坛贴吧各种APP已经讨论个遍。 无数仁人志士绞尽脑汁,分析各个战役中的得失,早就论证出无数种在两军对垒中取得优势的法子。 老子随便想几个写上去,在这个年代都是炸裂的存在。 更何况,自己还有几百年后的见识。 黑火药这东西早就落伍了,老子知道肖酸甘油怎么个配比,也知道硝化棉是怎么弄出来的。 更知道,雷酸汞是个什么东西。 这三样东西组合起来,再整门大炮,便是这个世界绝对的大杀器。 可惜啊!老子不会造机床,不然弄出一挺加特林或者马克沁出来…… 云烁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面,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白痴般的微笑。 “不过也不能让你闲暇下来,你每日需要与马和学习搏击之术。 将来对你有好处!” 云烁抬头,正看到道衍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诺!”半个月了,早就打听出来。 马和原本是沐英征战云南时带回来的战俘,净身之后送进了燕王府。 后来被道衍和尚看中,成了道衍的弟子。 这小子武功这么好,推演下来道衍的武功一定也很高深。 和未来的郑和好好打打交道也不错,云烁敬佩的人不多,这位三宝太监绝对算得上一个。 马和的脾气很怪,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说话,就是那么呆呆的坐着,有时候还会仰着脸看天。 云烁几次想看看,这祸到底看天上的啥,都被太阳晃得不得不底下头。 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个上午,云烁不说话,他也不说话。马和甚至没有看云烁一眼! 这人精神上一定有点儿问题! 躺在温暖的草地上补觉才是头等大事,头上的僧帽摘下来盖在脸上。 肚子有些饿,早上被道衍召唤,没来得及混到早上那顿斋饭! “这时候有个叫花鸡就好了!”云烁喃喃的说道。 “啪嗒!”草地上多了一个泥疙瘩,咕噜噜滚到了云烁身边。 云烁愣了一下,这……就是叫花鸡。 抬头又看了看天,外星人显灵了?还是天上掉叫花鸡了? “可惜,只有一个叫花鸡,若是再有瓶酒就好了。” “吧嗒!”草地上又多了个酒葫芦。 云烁看到墙头的两个小髽髻就想笑:“小丫,从墙头上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人家踩着憨牛,摔不下来的。”小丫白嫩嫩的小手扒着墙头。 “你怎么知道给哥哥送吃的?” “庖娘他们说,和尚庙里整天吃菜叶子。 小丫怕哥哥饿,给让庖娘烤了叫花鸡带给你。 这里还有两个羊立柱,接着!” 荷花叶绑着两只羊蹄子,在草地上弹跳两下打了个滚,正落到了云烁脚下。 “马和!”云烁对着马和招了招手。 第六十五章库多伦 砸开烧得硬硬的封泥,撕开包裹着肥鸡的荷叶。 伸手抓住鸡脖子用力一撕,晶晶亮的油脂顺着手指不断滴落。 一大块滑嫩的鸡胸肉递给了马和! 马和没有接,而是直接伸手撕下一条鸡腿,同时鄙视的看了云烁一眼:“鸡胸脯最美滋味儿,用你的话说,土鳖才吃这东西。” “我操!你偷听我说话了?” “不是,昨天晚上朱勇和张辅偷你家鸡的时候说的。” “我……!” 云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出一副不生气的模样:“不就是一只鸡嘛,都是兄弟。 最近在寺里面吃的清淡了些,就当请兄弟们打牙祭。” “嗯,他们还偷了你家两只羊。昨天,他们在山脚下烤全羊。” “这两个狗日的!”云烁很想现在就去掐死这俩王八蛋,碍于打不过的原因,放弃了这一想法。 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撕下一条鸡腿开始啃。 喝酒是男人之间迅速拉近距离的好办法,马和灌了两口酒,话匣子自然就打开。 “不是说酒是慕斯临的原罪?你为什么会喝酒?” “哈哈哈,《骨蓝京》里面说的话我都忘记了。来中原的时候太小了! 我只记得,不能吃猪肉。还有,此生一定要去一趟卖家。” 很明显,少年马和不胜酒力。几口酒下去,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我记得一些,比如流着牛奶和蜜糖的土地,比如九十九个处女。” “你看过《骨蓝京》?”马和诧异的看着云烁。 “只知道一点点,你不是说你忘记了?”云烁一脸坏笑。 “怪不得,人都说你狡猾得像狐狸。” 酒葫芦在两个人手里面专递,很快见了底。云烁和马和搂着肩膀,笑声传出去很远。 作为小内侍,马和是孤独的,作为道衍的弟子,他更是孤独的。 慕斯临和内侍的双重身份,成为了他和别人交流的隔阂。 人总归是群居动物,马和也需要和人交流与沟通。在酒精的加持下,两个少年郎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午后。 憨牛娘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别人问就是去照看燕京城里的买卖。 云家庄子的人都说,憨牛一家快要搬到燕京城里做城里人享福去了。 可也有人看到,憨牛娘经常往山里面跑。有时候甚至待上三四天才回来,反正憨牛总是在云家蹭饭,也用不着她操心。 憨牛扛着小丫,扒着墙头看里面的少年们练武。 忽然间憨牛觉得有人在拽自己衣服! 回头一看,居然是老娘。 三天没见到老娘的憨牛非常高兴,放下小丫搂着老娘:“娘!” 俯下身子,脑袋在憨牛娘脸上蹭个不停。 “臭小子!”憨牛娘推了一把,却推不动。只能掐了一把憨牛肋间软肉,这才让憨牛放手。 “跟娘回家,娘给你弄了好吃食。”憨牛娘拉着憨牛要走。 “也给小丫吃!”憨牛习惯性的抱起小丫,扛在脖子上。 小丫很长气的抓住憨牛的头发,笑嘻嘻的看着憨牛娘。 “呃……咱家东西比不得云家,好憨牛,跟娘回家。娘有好东西给你!” “也给小丫!”憨牛还是不放下小丫。 憨牛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傻子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现在真的不能带走小丫! 憨牛娘很忌惮云烁,这小子自从诈死还魂以来,好像换了一个人。脑子聪明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她这次真的带走小丫,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 直觉告诉她,这有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再次看了看骑在憨牛脖子上的小丫,憨牛娘拍了憨牛一巴掌:“把人家举那么高,摔了怎么办? 交给娘,娘抱着!”说着,伸出双手去接小丫。 “呵呵!娘喜欢小丫,憨牛也喜欢小丫。”憨牛傻笑着,将小丫递在了憨牛娘手上。 憨牛娘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粒药丸:“小丫,你吃过山楂丸吗?” 小丫茫然的摇了摇头! “嬢嬢给你个山楂丸吃!”憨牛娘说着,手在小丫下颚上一捏,小丫的嘴立刻张得老大。 黑乎乎的药丸子扔进去,手在小丫脖子上一顺,便进了肚子里。 “憨牛也要!”憨牛看到小丫有山楂丸,自己没有急得跳脚。 “只有一颗,等一会儿娘再买给你吃。快着些,抱上小丫咱们回庄子上。” 刚刚还说要抱小丫的憨牛娘,又将小丫丢回到憨牛怀里。 五里路并不远,三个人回到村子上的时候,小丫已经睡得流出酣水。 把小丫交给云家仆役,叮嘱好好照顾着,莫要着了凉生病。 看看天,憨牛娘无奈的回到自家刚刚盖的房子。今天晚上没月亮,想要在山间赶路还得拿上灯笼才行。 “憨牛,娘带你进山住上些日子。” “憨牛要找小丫玩!” “在山里面住几天,就回来找……”憨牛娘闭上了嘴。 屋子里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脸上戴着一面狰狞的狼头面具。 “库多伦!”声音沙哑,说的是蒙古话。 “夜影!放过我的儿子好吗?”憨牛娘的眼仁,已经缩成了针鼻大小。 “库多伦,一日为狼终身为狼。你叛逃了狼王,还有资格向我提条件么?”夜影坐着没动,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威压。 “我不得已的,我有了儿子。”两行泪水顺着憨牛娘的脸颊缓缓流淌。 “就是这个傻子?呵呵,没想到乞儿蔑的儿子居然是个傻子。 呵呵!”夜影发出夜枭一样的笑声,听在耳朵里让人无形中变得烦躁起来。 “你是谁,叽里咕噜的说个啥?”憨牛听不懂蒙古话,指着坐在榻上的夜影问道。 “憨牛,这……这是娘在燕京做生意的朋友。你……你去云家吃饭,晚一点我再去找你,哈!” “噢,知道了!”憨牛听话的走了出去,反正他现在天天在云家蹭饭。 夜影没有阻拦憨牛离开:“库多伦,现在想跑,似乎有些晚了。” “你……你要干什么?”憨牛娘不由得倒退两步。 第六十六章燕王寿诞 “别害怕,如果我要杀你。你和你那个傻儿子,现在都是尸体。 草原一别,算算也有十几年了。原本以为,你早就死在了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却没想到,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生活在汉地,生活在燕京城的边上。 这么多年,居然没有被我们在燕京城的人发现。 这个月你进山三次,一次比一次深入。最后一次,在深山里面找到了一个山洞。 看看,你准备了这么多的盐巴。足够你们母子用上三四年的! 你以为,进山躲几年就没事儿了? 呵呵!你太小看狼族了!”夜影的话冰冷冰冷的,似乎带着冰渣子。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知道不是对手,但憨牛娘还是猎豹一样弓起了身子。 “别犯傻了,你知道出手的后果。狼王并没有让我杀你,而是要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狼族的机会。” “不,我不回去。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有儿子,我不回去!”憨牛娘手腕一翻,一柄形似狼爪的匕首出现在手上。 匕首在油灯下闪着摄人的寒光! “这由不得你,你那个傻儿子虽然天生神力。但狼族要杀他也不过就是抬抬手的事情! 库多伦,我看着你长大。不希望看到你抱着儿子的尸体哭泣! 狼王的命令不容置疑,我劝你还是好好的完成狼王交代的任务比较好。” “你们……卑鄙,居然用孩子威胁我。” “当年的狼穴第一美人,如果你不叛逃,现在我见了你说不定还得给你施礼。 可现在……呵呵,库多伦,你有的选么? 你看看外面点点灯火,一百多户人家。你知道谁家是咱们狼族的人,你知道谁家又是锦衣卫的人。 你一脚踩进来,现在想要退出去,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你们是找不到我的。你……你们要我做什么?” “呵呵!狼王的意思是……” 九月是鹰飞的日子,燕王朱棣的寿诞日就在九月中旬。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道衍培训班的纨绔们,黑了!也瘦了! 虽然每个人都蜕了一层皮,但个个精气神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因为燕王爷寿诞的原因,道衍给少年们放了假。他们要跟随自己的老子,给燕王爷贺寿。 一众少年换掉僧袍,重新穿上家里置办的华丽行头,鲜衣怒马的奔向了燕京城。 云烁也来到了燕京城,未来老丈人过生日,作为女婿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礼物拉了两车,除了一些山间野味儿之外,还有一车装得都是玻璃。他要带着工匠,给朱棣的宫殿镶玻璃。 一大群人,站在小广场上等着燕王接见。 “呵呵,乡下人也来燕王府送礼?送的野兔还是野鸭子,要不用绳子套了两只野鸡? 你也配!”宋琥不屑的看着云烁。在他眼里,云烁就是那种咬人的臭虫。虽然咬人不疼,但痒起来嗷嗷的痒。 “反正比你带来的礼物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以前还不知道宋琥为毛真对自己,现在明白了。 这货是为了爱情! 很可惜,朱月蓉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皮相不错的纨绔。 “呵呵!你也配,就算是把你家都卖了,也不值我宋家礼物一成。”宋家刚刚在广西捞了不少好东西,加上朝廷又有赏赐,宋家现在不是一般的富庶。 “哦,不知道你送的是什么?”云烁探着头,看向宋琥带来的礼物。 不多,一个仆役捧着的硕大礼盒而已。 “呵呵!说出来吓死你,此物乃是上天降下来的一块陨铁。” “且……!”云烁嗤笑一声,陨石这东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呵呵,你笑早了。这陨铁上面有一个天然的寿字,此物绝对是上苍保佑我燕王殿下的铁证。” 天上掉下来的玩意,你说上面有个天然的寿字。 你小子在这里糊弄鬼呢? 打死云烁也不相信,天上能掉这东西。云烁宁愿天上能掉馅饼,还是纯牛肉馅的。 “燕王殿下到!”随着礼官的一声吼,燕王朱棣在一群燕王府属官的簇拥下,来到银安殿。 众人给朱棣见礼,朱棣的手一挥说了声:“免礼!” 今天来拜见的人很多,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有些能叫出名字来,有些人眼熟却又是叫不上名字来。 但朱棣还是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柱子边上,企图用柱子掩盖自己身体的云烁。 朱棣的脸皮很厚,选择性的忘记了骗云烁,说自己是燕王座下殿前将军的事情。 “云烁献礼!”礼官很会察言观色,看到朱棣的眼神落在了云烁身上,立刻更改顺序第一个喊云烁出场。 云烁一边说话,一边让殿外的侍卫们将云家送的东西都抬进来。 “这是什么东西?”朱棣看着沙发坐了上去,宣腾腾的非常舒服,远不是硬邦邦的圈椅可比。 “回王爷的话,这东西叫沙发。王爷平日里处置公务累了,可以坐在这上面歇歇乏。” “这个……!”来到巨大的穿衣镜前,朱棣愣了一下。 这种穿衣镜,金陵城的皇宫里面有一面,据说是什么荷兰人进贡的,就在皇帝老爹的寝宫外间屋。 人站在穿衣镜面前纤毫毕现,看得异常清楚。老朱视之为珍宝中的珍宝,当年的太子朱标讨要都没有给。 眼前这个,似乎比金陵城里的还要大上一圈儿。 “这是穿衣镜,用来整理仪容的。镜子做起来倒是容易,不过这么大个的倒是难得。 工匠们烧了一个多月,这才勉强烧制了这么一面。” 云烁选择性忽略了,这个月就烧制成了三面穿衣镜的事实。 很显然,朱棣很满意云烁的礼品。 “草民还准备了许多琉璃,准备为殿下的王府窗户,都换成琉璃制的。” “嘶……!” 这话一出来,大殿里面“嗡”“嗡”声响成一片。 这年月能有一片琉璃已经属于难得,现在居然要用琉璃取代裱糊窗户的纸,便是金陵城的皇宫也没有这样奢华。 “殿下!臣请治云烁之罪……”一个声音忽然间响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军械图 朱棣瞥了一眼虾一样躬着身子的宋琥,无奈撇了撇嘴。 “宋家二郎,你非朝廷官员。弹劾这个词儿,恐怕你还用不起。 暂且退后!”纪纲强横的站在宋琥面前。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退一边去。”宋晟见到朱棣脸色不好,立刻出言训斥儿子。 宋琥虽然嚣张,但老爹说话了,他也不敢不听。 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退后!只是看向云烁的眼神儿,充满了不服。 看到宋琥吃瘪,云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暗地里却对着纪纲竖起大拇指! 好兄弟啊!有事情是真上,别的不说,酒宴之后大观园走起。 嘿嘿坏笑之后,云烁又从怀里抽出一卷牛皮纸:“殿下,久闻殿下常年领兵,必然喜欢新式军械。 小子不才,设计了一种军械,单兵便可携带,对付敌军骑兵有奇效!” “哦!”云烁的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燕京地处边陲,这里的官员即便的文官,也大多通一些军略。 大明与蒙古对敌,最头疼的便是蒙古骑兵来去如风。现在听说有了新式武器,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想看这牛皮纸上画了啥。 尤其是对云烁信心很满的朱棣,没等内侍从云烁手中捧过图纸,自己抬手便接过来展开。 所谓新式武器,其实就是一个两米长的架子安在独轮车上,架子上绑着十根铁管。 这十根铁管装好了火药与铅子,对敌的时候只要点燃铁管后面的引信,就能击发铅子。 大明已经有了火枪,只是这年月的火枪精度实在太差。这才有了枪手排排队,靠着火力密度提高命中率的事情。 以至于发展到最后,成了欧洲战场上的排队互相枪毙。 云烁搞出来的这东西,好处就在于一个人便是十杆枪。 击发之后,只要拿下铁管再换上装填好的枪管,便可以再次击发。 绕嘴一点儿说就是……可以重复装填的一次性枪管! 以大明的加工能力,整个这样的初级产品就不错了,难道说你还想老子给你设计处加特林出来? 就算是设计出来,别说能不能造出来,能看懂,就算你是机械天才。 构图非常简单,而且这东西原理也非常简单。 朱棣随手递给身边的宋晟,宋晟看了一会儿便对着朱棣点头:“殿下,此法简单易行。 而且只要多多备一些枪管,便可实现快速装填快速射击。 若是再配以拒马鹿砦,便能够对骑兵起到很好的遏制作用。 臣觉得,若是在上面加个棚子,即便是阴雨天也不至影响作战效能。” 云烁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宋晟一句话,就指出了自己这件武器的最大弱点。 那便是遇到雨天便会点燃不了引信而不能击发!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出手便是击在要害上。 妈的!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在上面装个棚子挡雨……让这老狐狸钻了空子,失策!失策! “宋侯说的有道理,此物虽然设计精巧,但还是有些缺陷。 少年郎,能有这样的心思已经难得。” 朱棣笑吟吟的拍了拍云烁肩膀,转身来到宋晟面前。 宋晟赶忙奉上礼盒,身边的内侍帮忙打开。只见一块人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玛瑙石,上面居然有一个寿字,还他娘的是瘦金体。 “启禀燕王殿下,此物乃是父亲出征广西凯旋时。路遇陨石坠落,待小子发现时便见此石上面有一个寿字。 小子觉得,此天降之物上面又有寿字,简直就是上苍降下祥瑞,以为王爷寿诞贺! 祝贺王爷千岁,福如东海富贵绵长!” 不得不承认,宋琥这家伙非常会说话。一串吉祥话说出来,惹得朱棣哈哈大笑连连夸赞。 云烁撇撇嘴,这王八蛋编故事也不编得精炼一些。 天上掉陨石老子相信,谁他娘的见过天上掉玛瑙的?还他娘的天刻寿字,妈的那么明显的凿痕,你真当这银安殿里的人都瞎? 最重要的就是,玛瑙石底下居然放了一个紫檀的架子。 紫檀的……! 你确定这俩东西没放反? 想要使坏的时候,朱棣已经背着手走开,对那个寿字玛瑙一丁点留恋都欠奉。 更加没有像是对云烁那样,拍拍肩膀以示亲热。 进献完贺礼,朱棣大摆筵席招待各路来的使节和贺寿勋贵。 云烁才不会跟这些人胡吃海塞,好容易来一趟燕京,不悄悄自己的小宝贝怎么会甘心? 以帮助更换玻璃为由头,和工匠们一起混入了后宫。 正在左右踅摸,想着怎么才能找到朱月蓉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云烁身后响起:“贼眉鼠眼的,想干嘛?” 云烁吓得一个激灵,待看清楚是马和,气得捶了一拳:“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 马和扭身躲过云烁的拳头,竖指成戟对着云烁肋下戳了下去。 云烁吃痛赶忙闪身躲开! “呵呵,被宫里的老内侍逮到,可不是一指头这么简单的。 说,你混进来向干嘛?”哥俩笑闹了一阵,云烁还是被马和擒住。 “你知道永平公主住在哪儿吗?” 马和围着云烁,左看看,右看看,转了仨圈儿才站定:“人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原来你就是那只癞蛤蟆。 永平郡主人美心善,对待下人也好。你小子,可别打她的坏主意。” “你才癞蛤蟆! 谁说我打她的坏主意,本少爷也是一表人才的好不好。要头脑有头脑,要身家有身家,虽说没有官身,但这是早晚的事情。 快说,永平郡主在哪里?我着急去给她换琉璃窗户!” 玻璃窗这等好东西,当然要紧着心上人才好。燕王府第一批换玻璃窗的房舍,除了朱棣和王妃徐氏的寝殿之外,当然要有朱月蓉的寝殿。 “你还真下本啊! 整面窗子都换成琉璃的?” “那当然,琉璃的窗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给永平换一个琉璃的屋子,都木有问题!” 一间玻璃屋子而已,云烁这个牛吹得很有底气。 “哦,本宫还以为你要造一间金屋子,把永平安置在里面。” 一个女人的声音自月亮门外面传来,云烁和马和都是一惊,紧张的看着月亮门…… 第六十八章靠山妇 月亮门里面先是转出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嬷嬷,然后便出现了一位宫装丽人。 四个嬷嬷一看便知是雄性激素分泌旺盛,其中两个已经骇人到长胡子的地步。 不等云烁与马和反应,出手如电将两人擒住。 武功很好的马和,在四个嬷嬷面前犹如一只鹌鹑。 云烁更加不用提了,一个嬷嬷倒剪着云烁的臂膀,粗壮的手臂使劲儿将云烁的头压低。 “拜见王妃!”虽然双手被擒住,马和还是下拜施礼。 好兄弟啊!为了怕云烁说错话,先一步点出王妃的身份。 云烁立刻领会:“草民云烁,拜见王妃娘娘!” 这位王妃可不是王菲,徐氏乃是大名鼎鼎的中山王徐达。大明的一代军神! 曾经镇守燕京城十年之久,燕京城里的将校军官,这个指挥使那个指挥使,大都是徐达旧部。 徐达女婿的身份,也是燕王能够顺利接手燕京的重要原因。 不然就凭你一个藩王想要降服这些骄兵悍将,还得废上好大一番功夫才行。 “哦,你就是云烁?抬头来!”听到云烁的名字,徐氏抬了抬手。 紧紧攥住云烁手腕的嬷嬷放开了手,云烁站起身便见到了一双剪水双瞳。 好伶俐的眼神! “小子无状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云烁一躬到地。 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要先尊重大佬。在没娶到媳妇之前,一定要尊重丈母娘。 这两样,都是一位前辈告诫云烁的肺腑之言。 “嗯,还算是不错。知道礼数!”徐氏以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儿审视着云烁,不由得点了点头。 模样不差,身子骨看着也算是结实。最重要的就是,这小子脑袋里的好主意层出不穷。 “小子这次进宫是为了给宫里面换窗子!” “哦,换窗子?就是你说的琉璃窗子?”徐氏有些诧异,还没听说有人主动给别人家换窗子的。 “呃……”云烁有些尴尬,谁能知道堂堂的燕王妃,中山王徐达的闺女居然喜欢听墙根儿。 “是,臣要为宫里面换上琉璃的窗子。 这样,即便是冬日里也会有阳光照射进来。宫里也不用大白天还点着火烛照亮!” “这琉璃可是价值不菲,你居然有这么多,能给全府上下都换上琉璃窗子?” “呃……初期只能换几间,现在的产能还不太足。”云烁只能实话实说。 燕王府说是一座府邸,其实就是元朝皇室宫廷,也是紫禁城的雏形。 要全部都换上玻璃窗户,这可是个大工程。 “嗯!还算是不错,有孝心! 马和,你便带着他去永平的蘅芜苑去。” “诺!”马和感觉到后背山一样的压力,骤然间撤了去。 哥俩垂着头,直到徐氏走远了才抬起头。 马和长舒了一口气:“这次运气好,知道王妃身边那四个女人吗?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靠山妇,相传汉时便存在于宫廷之中。 刚刚她们只要稍稍用力,你我的脖子便……” 马和双手做了一个拧脖子的动作! 云烁怎么看怎么眼熟,庖娘杀鸡的时候就是这样,随手把鸡抓过来脖子一扭扔进汤锅。 然后就着热水拔毛! “你的功夫不是很好吗?难道说,靠山妇比你还要厉害?”云烁有些奇怪的看着马和,印象中马和好像没怕过谁。 “我?想要对付靠山妇,恐怕得师傅来才行。 她们有自己的训练方式,据说是汉时便流传下来。经历了千百年的改进之后,训练出来的人非常厉害。 今后看见她们务必要小心,在她们看起来拧断你脖子,跟拧断一只鸡的脖子区别不大。” 哥俩带着几个工匠推着车在宫里面左绕右绕的行走,不得不说燕王府真他妈的大。 蘅芜苑就在御花园的北边一点儿,往西走便是海子。 还没走近,便看到蘅芜苑的后院冒着蒸腾白气。 “那是蘅芜苑的肥皂作坊,永平郡主的私产。 据说现在一个月,有上千两银子的收入。永平郡主给她的奴才们都发了工钱,现在宫里面的宫女、内侍,都喜欢去蘅芜苑当差。” 看起来,永平已经是宫里面的小富婆。 如果后世的人听说,有人曾经把故宫当工业园,会作何感想。 “听说郡主最近弄出来香香的肥皂,专门用于贵女们洗漱。 价钱卖得很贵,要一两银子一块。等闲人家难得一见! 郡主还准备趁着为皇上贺寿的机会,将香皂啥的卖到金陵去。 别的不说,后宫里的那些娘娘用了,就是一笔大进项。” 马和具备分裂型人格障碍的典型特征,遇到不熟的人一句话没有,遇到熟人滔滔不绝嘴不说干决不罢休! 这货退一步就是抑郁症,进一步就是狂躁型,目前的情形刚刚好。 对于朱月蓉拿着自己专利赚钱这种事情,云烁并不介意。 一个破肥皂香皂而已,至多也就是个洗化用品的小生意。 也没见海飞丝比茅台赚钱,沙市日化也没干过房地产。 “马和,云烁……!你们怎么进来的?”刚刚走到蘅芜苑门前,就见到小青正走出门。 看到马和与云烁,小青吓了一跳。掐了掐大腿,这才知道不是在做梦。 “放心,不是我们偷偷跑进来的。是得了王妃娘娘的令,来给你们换窗户!”云烁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递给小青。 小青诧异的接过来,照了一下粉嫩的小脸“唰”的一下便红了。 “去跟你们郡主回,就说我来给她换窗户了。”云烁没明白,也就是一面小镜子而已,脸红什么?难道说,首次受贿比较腼腆? “换窗户?”小青回头看看蘅芜苑正殿的窗棂,窗棂纸雪白厚实干干净净,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用不着换。 “给你们换成琉璃的!”云烁一摆手,便带着几个工匠走近了蘅芜苑。 小青飞快的跑进了正殿,不大一会儿,朱月蓉便跑了出来。 “给,送你的!”云烁随手甩出一面团扇大的圆镜子。 第六十九章夫妻夜话 朱棣今天喝得非常尽兴,云家送来的美酒也不知道怎么酿的,需要冰镇一下才能喝。 倒在酒盏里面还会冒出细密的泡泡,弄得内侍用银针探了好几次,还让小内侍尝了才敢让燕王殿下品鉴。 初尝时有些苦涩,可喝下去却是爽口异常,而且酒性温和没有云家烈酒那么烈。 想找云烁问问是个啥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一打听,原来是去后宫为自己安装玻璃窗去了。 再看宋家兄弟,畅饮云家美酒一杯接着一杯,一盏接着一盏。 宋家老大和老二在划拳行令,宋家老三坐在边上不说话,似乎在偷听别桌的谈话。 宋晟坐在朱棣下首,津津有味儿的欣赏歌舞,眼睛盯在舞姬饱满的胸脯上久久不能挪开。 不知道为什么,朱棣觉得没意思。 所有人都在吹捧自己,所有人都在对着自己笑。 可朱棣知道,今天的燕王府已经危如累卵。 金陵传来的消息,太医院对皇帝身体的预测一天比一天糟糕。甚至有传言,也就是今年年底又或者是明年春天的事情。 一旦那个桀骜暴躁的少年登了基,这天下究竟怎样,只有天知道。 想到自己的这位大侄子,朱棣无名的烦躁起来,借口如厕离开了酒席。 秋日里的花园很漂亮,各种花卉开得姹紫嫣红。微醺的朱棣踱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寝宫! 一进门,朱棣眼前便是一亮。 宫人们正擦拭着刚刚换好的琉璃窗子,朱棣好奇走了过去,趴着窗子可以看到徐氏正指挥着宫人整理一张张卷着流苏的布幔。 琉璃窗子是那样的透明,以至于朱棣好奇的伸手捅过去。琉璃窗子发出“咚”的一声! “王爷,您不在前殿怎么回来了?”徐氏透过窗子看到朱棣在里面,赶忙走出来搀扶着微醺的丈夫。 “觉得有些闹腾,就回来了!”朱棣想坐到椅子上,不过看到沙发之后,他还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松软的沙发,完美的将屁股和后背包裹起来,如同坐在棉花上,舒服极了! 提着鼻子嗅了嗅,发现徐氏的身上散发出阵阵花香。有些像桂花香,又有些像兰花香,很好闻! “还别说,这云家送来的东西真不错。 妾身坐了坐,比垫了两层坐垫的八仙椅还舒坦。 云家说本想着用牛皮,打听了一下用牛皮违制。没办法,这才用的鹿皮。”徐氏抚摸着沙发靠背上柔软的顺毛,心情很好! “按理说,云家这小子的确不错。办事情贴心,这琉璃窗子弄好了,屋里亮堂多了。 今年冬天,再也不用大白天的点蜡烛。 也不是说点蜡烛就不好,可总是觉得没这样敞亮。”朱棣伸手在大理石茶几上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好是好,可惦记上你大闺女了。 要说咱皇上定下的规矩,宗室通婚首选民间良家子。这云烁倒也是合皇上的章程! 云烁这小子又机灵,整天鼓捣这鼓捣那的。昨天永平跟本宫对账,你猜猜,咱们王府究竟欠了云家多少银子的分红? “多少!”朱棣索性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沙发扶手。 徐氏帮着朱棣脱靴子:“八千两银子!足足八千两银子! 这还是这两个月的! 下个月妾身要去金陵为父皇贺寿,需要从云家拿一些香水,香皂、还有这些沙发什么的贺礼,没两万两银子办不下来。” “八千两银子,这么多?”朱棣猛的睁开眼睛。 就藩燕京,一年的俸禄银子加封地收益也不过就是十八万两。 可这十五万两要养活燕王府上上下下两千来号人,又要赏赐属吏官员,又要应付皇上的三节两寿。 这两个月就在云家花掉八千两银子,一年下来几万两银子就没了。 更何况,要应付皇帝的寿诞,还得两万两银子。 “云家已经是本钱给咱们的了! 您想想,您赏赐属下的酒水。这宫里面用的什么花露水啊,香皂啊什么的。 尤其青霉素是大头儿,人家没赚咱们王府钱。 还有啊!这几天你大闺女正在宫里面兜售一种叫香水的东西,只需要在身上喷几下,整个人都是香气四溢的。 这宫里面的女眷,可都花了大价钱购买。 恐怕今后宫中支应,又要多了一种叫香水的。” “呃……!”朱棣无奈的坐起了身子。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有这样一个往家里倒登东西的闺女,银子必定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再瞧瞧老婆的模样,似乎也很中意这个机灵古怪的小子。 想用银子骗走我朱棣的闺女,哼! “这琉璃窗子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像什么样子。孤今后在房里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被外面人看了去?” 心理发生了变化,原本中意的琉璃窗子立刻就变得不香了。 “王爷别着急,这是云家随着送来的窗帘。蜀锦的料子掐金流苏,做得倒也精致。 一会儿只要挂上去,帘子拉上外面就看不到了。 噢,对了!云家还进了几双鞋进来,也是鹿皮缝制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穿上去十分松软。王爷您试试,云家说不合适了还能调换。” 完了!完了!完了! 老婆说话一口一个云家,云烁这小子算是在老婆这里过关了。 穿上了新靴子走两步,还别说真挺舒服的。 而且这鞋子,居然还是分着左右脚的。 “嗯……!”朱棣没办法了。 云烁这小子做事情,的确很贴心。 “拜见父王,母妃!”朱月蓉走进来,对着朱棣盈盈下拜。 “起来吧!” “父王今天寿诞,女儿着人缝制了睡袋,进献父王!”朱月蓉从小青手里接过一个包包,双手捧给了朱棣。 “睡……睡袋?”朱棣狐疑的看着朱月蓉手里的被卷成一团的东西。 “父王经常在冬天放马漠北,这东西在晚上最是能驱寒保暖。 您看,这外面是两层粗麻布。即便是再艰险的磨砺,也不至于损坏。 内衬着绒布摸上去舒服,这中间是拔了几百只鹅才凑够的鹅绒。 您晚上只要钻进里面睡觉,即便外面再冷您也不会冷。”朱月蓉展开睡袋,翻开衬里给朱棣讲解用途。 朱棣狐疑的看着睡袋,又看了看朱月蓉。 从小生活在王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闺女,能鼓捣出这东西? “你说找人做的,不会找的是云烁吧……!”朱棣拿起睡袋,翻过来调过去的看,还用手撕扯了一下验看是否结实。 再次卷起来,发现这东西卷起来不过是小小的一卷儿,驮在马屁股上就行。 “呃……!”朱月蓉脸一红,鹌鹑一样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 大闺女已经被云烁这小子勾搭走八成了! “永平有心了!”朱棣无奈的说了一句,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屋多了一张椅子,奇怪的是椅子腿被两条弧形弯曲的木料连在一起。 朱棣坐躺在上面,便有似婴儿躺在摇篮里的感觉。 不用问,这东西也是云烁那小子送的。 朱棣很想问,自己这宫里面究竟有多少东西是云烁送的。 徐氏走了进来,看到躺在躺椅上的丈夫。不由地走过去,双手抚上朱棣的太阳穴,双手轻柔的揉捏着。 “四郎不喜欢云烁?” “这个小子机灵,聪明,而且家世也算是清白。 可……可今天,宋晟再次向孤传递了求亲的意思。 妙云!宋晟是跟着父皇自濠州杀出来的老将军,如今手里又掌兵权。 五千狼土兵,战力堪比燕山三卫。 若是与他结亲,若遇不测之时……恐怕……” “四郎,你的意思是……!”徐妙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朱棣。 “金陵传回来的消息,父皇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糟糕。 下个月你去金陵,也要想办法探查一下父皇的身体到底如何。 如果父皇身体真的撑不过冬天,放马漠北的事情孤想放一放。” 徐妙云不语,能让朱棣将征战漠北的事情放一放,可见事情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如今这三个人整日里在东宫行走,说的最多谈的最多的都是削藩。 天下藩王以孤为长,论起军力孤也是头筹。 这削藩的刀,迟早是要落到孤的脑袋上。 孤一生征战沙场,深知兵就是命,命就是兵。 若是被人夺了兵权去,这命也就没多久了。 孤不是一个人,而是统帅十万边军的藩王。孤倒了霉,会有多少人跟着被杀头。 胡惟庸、李善长、蓝玉、这些人倒了之后株连了多少人! 就算是你和高炽、高煦、还有安平他们,恐怕也…… 孤是父皇手中的刀,刀锋所指无不睥睨。本雅士里、马哈木、知院阿喇……这些人,都会被孤劈成齑粉! 但若是父皇不在了,没人能使得动孤,孤就是执刀人。” “四郎,高炽与高煦都在金陵,您这么做恐怕……!”徐妙云大惊失色。 “高炽与高煦乃是孤的血胤,断然不可有失。 孤倒是有个主意,这一次你去金陵要带着一个人一起去。” “四郎的意思是……带着……” 第七十章筵席 燕王爷寿诞,各藩王使节还有勋贵大臣家里的直系子侄都会来拜贺。 毕竟,太子已死!秦王已死!晋王已死! 皇帝陛下所剩的儿子中,以燕王为长。 就在燕王寿诞的第二天,所有人都收到了一张请柬。 燧谨启: 昨承诸叔伯、使节及贤侄亲临寿宴,蓬荜生辉,感荷无量。 今特备樽酒于燕邸后园,聊申谢悃。值此天高气爽,菊绽东篱,诚邀诸君申时共叙。薄肴虽俭,情谊至真。 燕王三子燧 顿首 所有人都对这封请柬不意外,毕竟燕王世子,与二子皆在金陵城。 燕王膝下只有三子高燧承欢!难得这位燕王子,年方八岁便有如此胸怀。 刚过午时,便有宾客陆陆续续来到燕王府后花园。 燕王府长史纪纲,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算是给足了大家面子。 今天的筵席有些奇怪,后花园的草地被修剪得十分平整,中间搭建了一座高三尺的小高台。 小高台两边,八条宽大的桌案铺着雪白的白布,上面放置各种美味佳肴。 绿草配上雪白的白布,给人一种清爽之感。宾客们很奇怪!他们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 桌子的一边,摆放着亮得发暗的银盘。 每当有宾客走来,自然会有一位宫人陪同。她们会展颜微笑,恰好露出八颗牙齿。 双手平端着盘子,向宾客指出各种食物的口味,以及优缺点。 最难得的就是,她们会以健康出发,给出宾客们就餐建议。 富贵人,最怕的就是身体不好。不能有充足的时间享受腐败的勋贵生活! 很快,宾客们便端着自己的食物来到餐桌旁。 餐桌同样铺着雪白的白布,阳光下白得甚至有些刺眼。 白在大明人眼里是不吉利的,但在这个场景衬托下,却没人觉得不妥。 宋琥皱着眉头,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东西哪一样好像都很好吃的模样。 一位胖大的厨娘穿着白色的衣服,头上系着大红丝巾裹住头发,看着像辽东跳大神的神婆。 她正聚精会神的对付一只烤鸭,锋利的小刀子,一片一片的将鸭肉从鸭子身上剃下来。 雪亮刀锋在阳光下不断闪烁,一只肥硕的烤鸭变成了没几丝肉的鸭架子。看得出来,庖娘的刀法非常精湛,庖丁解牛不足以形容其质。 她已经剃了两只鸭子,鸭肉一片一片的摆在盘子里看着就好吃。 “宋公子,这肉需要用这荷叶饼卷起来。鸭肉要蘸上甜面酱,配上小葱,如果您不介意,还可以配上蒜瓣。 这样的鸭肉叫一卷,您尝尝,若是可口,奴婢再给您卷。” 漂亮的宫女说话温柔,青葱一样的小手卷了一卷烤鸭奉到宋琥面前。 宋琥第一次在侍女面前不知所措,他还从未见过这样落落大方的侍女。这也就是在燕王府,若是在别家,他一定会向主人讨要过来,回家专门侍候自己。 松香软脆肥而不腻,荷叶包裹着的烤鸭子,完全照顾到了舌头和牙齿的感觉。即便鸭子进了肚,那种感觉仍旧让人回味良久。 宋瑛比较喜欢海鲜,半尺长的大虾拿了一盘子,转身又抓了两只巴掌大的螃蟹。 宋瑄看中了一种褐色东西煮的排骨,排骨很香,那褐色的东西也很好吃。一连吃了三根排骨,鲜得差点儿把舌头吞下去。 打听之下才知道,那东西叫海带! 至于女眷们,则很喜欢上面糊了一层奶油的蛋糕。排队领了一块又一块,以至于烤蛋糕的厨师成为全场最忙碌的人。 云烁正在努力对付一块酱鹿肉,选择这东西,完全就是土鳖上辈子没吃过鹿肉。 脑子里全是鹿肉有多么多么牛逼,吃过之后功效多么多么强大。 东北虎吃了,三九天脑袋都会冒热气。 可吃过之后云烁就后悔了,还不如他娘的酱牛肉呢。 这肉丝,比酱牛肉都粗。吃在嘴里柴了吧唧的还嚼不烂,云烁嘴里这块已经当成口香糖在嚼。 “烁哥儿,你这整得真不赖。谁喜欢吃啥就吃啥,这炸鸡腿不错,我再拿两个去。”朱勇端着盘子凑了过来。 “鸡腿有什么好吃的,看看我盘子里的鹿肉,这才叫地道。 告诉你个乖,听说深山里的八旬老汉吃了鹿肉,都能再整出个儿子出来。” “真的假的?”朱勇有些疑惑的看着云烁,鹿肉他以前吃过,似乎没这么大的功效。 “不信你试试!保证你明天早上,一柱那啥……!”云烁将整盘的鹿肉,都塞给朱勇。 这家伙牙口好,吃大象都没问题。 “阿勇,烁哥儿!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 我跟你们说,那边那个叫什么鱼的才好吃。鱼脍蘸着芥末,一口下去,我操……那味儿! 听说是东瀛吃法,你们不尝尝?”张辅手里端着两块大蛋糕,这家伙很喜欢吃甜食。 “你这吃法不对,吃生鱼片和蛋糕,一定要搭配水果。 你看看,这柿子就很适合,非常甜。” 张辅尝了一口柿子,的确香甜可口,只是有些太腻,糊嘴! “齁着了吧,这有一杯豆浆,刚刚冰镇过,最是解腻。你尝尝!”云烁又递给张辅一杯冰豆浆。 张辅尝了一口,果然清甜可口而且冰冰凉,秋老虎的暑气被冰凉的豆浆驱赶得一丝不剩。 云烁笑呵呵的拍了拍张辅的肩膀,迎着朱月蓉走了过去。 朱月蓉的盘子里有一大块蛋糕,还有一个开了十字口的硕大柿子。 旁边跟着的小青,手里捧着冰镇豆浆,盘子里装着切得薄薄的生鱼片和芥末。 “这两样东西不能在一起吃,会坏肚子的。”云烁随手扔掉豆浆和柿子,生鱼片直接塞给发愣的张辅。 “这锅包肉不错,酸酸甜甜的最是适合女孩子。 羊肉山药最是补气,悍瓜太凉吃了会肚子疼。香瓜就不错,不但味道香还很甜,你闻闻!” 云烁亲自引着朱月蓉,来到长桌边上帮着她挑选食物。 “哎呦……”张辅捂着疼得抽筋儿的肚子,扭身便跑。 第七十一章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呸呸……!”朱勇用牙签抠出一块鹿肉,厌恶的吐出老远。 鹿肉的肉丝太粗,塞进牙缝里面很快将牙缝塞满。偏偏这桌子上还没有牙签! 朱勇有些崩溃,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舌头知道肉丝在哪里,牙也知道肉丝在哪里,唯独手指不知道。 云烁扔过来一盒牙签,这算是救了命。可惜,牙龈已经开始肿胀,给抠肉工作增加了成倍难度。 “往那边儿吐,这吃东西呢。”云烁拎着一块排骨,安静的啃。 “为什么要让我喝冰豆浆,为啥要给我柿子吃。”趴在桌子上的张辅已经奄奄一息。 好汉架不住三泡稀,这货短短半个时辰已经撺了四泡,估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还会增加。 “对,你还骗我吃这嚼不动的鹿肉。”朱勇愤怒的扔掉带血的牙签,又换了一根继续剔。 “听说你们偷了我家的鸡,还偷了我家的羊!”云烁慢条斯理的又拿起一根排骨,一边啃一边看着哥俩儿。 “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几只鸡几只羊的事情而已。大不了,我们兄弟给你赔个礼就好了。” “打住!我很讨厌听人说对不起,因为通常这样说话的人,他会继续对不起你。然后再说对不起,如此循环往复……”云烁喝了一口葡萄酿,酸甜可口非常解腻。 “……!小心眼儿!”张辅和朱勇小声嘟囔,心中已经将云烁列为心眼儿比针鼻还要小的那类人。 云烁不在乎他们把自己看成睚眦必报的家伙,通常情况下睚眦必报的人很少被欺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绝对不存在于云烁的字典里,一般有仇当场报才是最爽的。 就好比……那边儿胡吃海塞,眼睛还盯着侍女不放的宋琥。 看到人差不多了,云浩跳到了台子上:“诸位!诸位! 今日小王爷请大家饮宴答谢,怎可这样沉闷?小王爷为大家安排了歌舞,一会儿还有许多奇珍异宝会在这里拍卖。 各位贵客,请欣赏歌舞。” 云浩跳下了台子,一群新罗婢身披大红披风,从脖颈到脚遮了个严实。披风下面该鼓的地方鼓,该凹的地方凹,让人充满无限联想。 一声唢呐炸裂开场,然后琵琶点犹如春日里的雨点又快又急。 新罗婢们忽然间齐齐甩开大红袍子,露出里面的紧身舞衣。这舞衣的布料纯白且透明,胸前垂着金色的流苏遮蔽,腰部红绳上,遮挡上了两块布。 这舞衣穿在身上,好像全光着又好像没光着。关键部位能看见,却偏偏又看不清楚。 随着曲子的急促,新罗婢们飞速的胡璇起来。金色流苏和兜裆的两块布,被甩得几乎飞起来。 所有男宾全都自动屏蔽了眨眼功能,生怕错过精彩每一刻。 云烁自然也不能免俗,站在亭子里正在欣赏,猛然间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回头一看,不禁头皮发麻。 今天饮宴请的不但有男宾还有女眷,大观园新罗婢的豪放表演,可不是这些大姑娘小媳妇能接受的。 一个个看着自家老公眼热心跳的模样,有两个哈喇子都流下来,便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云烁……!”看到端着盘子的云烁,朱月蓉柳眉倒竖带着一群娘子军急吼吼的跑了过来。 “烁哥儿,快看她们在做飞天舞。”云浩拉着云烁的袖子,大声提醒族兄要注意力集中。 朱月蓉气得五官都快移位了,身后那些娘子军也差不了多少,电光火石间云烁伸手一指云浩:“都是阿浩安排的,我不知道此事!” “烁哥儿,什么事啊!”云浩扭过头,才看到一大群娘子军正气势汹汹的杀过来。 惊讶的看着族兄,妈的!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这话是他妈真的……! “我……!”没等解说,嘉定伯陈家的小闺女便一脚踹了过来。 武将家的闺女,自然也是会两下子的。 云烁吃惊的看着云浩被一个小姑娘踹了个大马趴,然后无数双绣花鞋便踏在了他的后背上。 台上一曲舞毕,台下也完成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殴打。 姑娘们在朱月蓉的带领下去了另外一个院子,那里摆着许多精致的琉璃首饰,箱包、靴子,而且还有几瓶据说极其难得的兰花香水在售卖。 云烁扶起云浩,用袖子抹掉鼻子上的血。被打成猪头的云浩恶狠狠的看着那群小姐们:“烁哥儿,一会儿除了宋家我多坑两家行不行。” “你坑我都没问题!” 好兄弟啊!关键时刻还是得自家兄弟,那个剔牙的和串稀的根本指望不上。 “这怎么弄的这是……,小浩还要上场主持拍卖呢。”纪纲看到云浩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脑袋,气急败坏的吼道。 拍卖这种事情,云烁不想抛头露面,纪纲不适合,张辅和朱勇更加会坏事。一千两银子能卖出去的东西,他们卖一百两还会沾沾自喜。 唯独云浩鬼机灵鬼机灵的,最重要的是心也足够的黑。 “没办法,只能我顶上了。”云烁拍了拍脸颊,努力做好上场前的准备。 这个发财计划筹备了足足一个月,断然不容有失。 幸好这次拍卖,是他全程策划的对每个流程都熟稔于胸。 “诸位!诸位!酒足饭饱,又欣赏了歌舞。 这次小王爷请大家来,还有一些珍宝请大家共同赏鉴。若是诸位贵客有看得上眼的,尽可出价拿去,所谓价高者得锤落定音。” 被邀请来的人心里都明白,这些安排绝对不可能是八岁的朱高燧做出来的。 那么能在燕王府后花园搞这些事情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听闻燕王爷要再次带领大军出塞对付蒙元余孽纳哈出,只是大军开拔军资紧张。现在拿出些珍宝出来拍卖,也是为了边境的长治久安。 所有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想看看燕王府会拿出什么样的珍宝出来拍卖。 云烁拿出一个玻璃杯子放在桌子上,玻璃杯外面被做出许多棱角,摆在桌子上迅速被夕阳余晖堵上了一抹金色,耀眼无比! “琉璃盏一尊,起拍价一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两银子。价高者得!” 一两银子……!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样漂亮的琉璃盏,卖上三五十两也不稀奇,居然一两银子就卖。 宾客们眼睛都红了! “一两……!” “二两……!” “三两……!” “五两……!” “我出十两……!” “十五两……” “二十两……!” 台下谈话的“嗡”“嗡”,迅速被一声声叫价湮没。 叫价一次比一次高,最后一次出价是宋琥喊出来的二十五两。 “三十两……!”朱能一边剔牙,一边举起手。 宋瑛皱了一下眉头,对着宋琥点了点头:“三十五两。” 宋家怎么也不能被朱能比下去,况且三十五两买这样的琉璃盏也不算亏。 “四十两!”张辅窜稀的太多,喊价的时候底气未免不足。 宋琥憎恶的看了张辅一眼,宋家出价三十五两,表明宋家是真的想要这琉璃盏。 勋贵人家都给了宋家这个面子,不与宋家争执,可这俩小子却偏偏叫价,这是故意在扫宋家的脸。 “六十两!”宋瑛亲自举起手,现在已经不是价钱的问题,是宋家的脸面问题。 “七十两!”张辅再次出手。 “八十两!”张瑛跟着喊价。 “九十两……!”这次出手的是朱能。 “一百两……!”张瑛咬着牙,他看出来这哥俩是在哄抬价格,可宋家的脸面不能丢。 “一百两一次,一百两两次,一百两三次!成交,祝贺宋家小侯爷购得此琉璃盏。”云烁看到狐狸一样的宋瑄,附着宋瑛耳朵说话,心里立刻叫糟。 自己花钱把这破玻璃杯买回去,那可就有些丢人丢大了,快速落锤阻止了张辅和朱能继续哄抬价格。 宋瑛一脸的愠怒,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挥挥手让二弟宋琥取下琉璃盏。 宋琥瞪了云烁一眼,拿着价值一百两的琉璃盏回到下面,与自家兄弟把玩。 一百两买回宋家的面子,还搭了一盏琉璃盏,绝对物超所值。 “下面一件拍品,三足金乌!”云烁提起一个锦盒,打开之后小心的捧起一个玻璃球。 这玻璃球里面,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困着一只三条腿的乌鸦。 同样是在夕阳下,玻璃球放射着金色的光,那三足金乌在金光照耀下似乎随时要活过来随时展翅而去。 前来拜寿的朝鲜使者激动的跪伏在地上,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听不懂的朝鲜话。 “起拍价一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两!” 云烁报出价格,朝鲜使者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跑到台子上,揪着云烁的脖领子,用并不流利的汉话怒吼:“我朝鲜人的图腾,为什么要卖这么便宜。” 还没等他继续发威,就被纪纲拎着脖领子扽了起来:“番邦使节,怎敢对我大明人无礼。” 说完,一脚将朝鲜使者踹下台子。 朝鲜使者从地上爬起来,鼻血都没来得及擦,便举起手:“我出一千两!” 第七十二章天照大神 这种东西拿回到朝鲜献给朝鲜王,自己的品级绝对可以连升三级。 面对权利的诱惑,朝鲜使节毫不犹豫的喊出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最高价码。 鼻子上的鲜血仍旧在流淌,龇牙瞪眼的模样如同恶鬼。 朝鲜使者防备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只要有人出价就会扑上去咬人。 大明勋贵们不屑一顾,这玩意虽然好看,但也不至于花上一千两。 别的使节也没兴趣,三足金乌是朝鲜人的圣物,可并不是他们的。花一千两银子买回去,怎么跟主家交代? 云烁见实在没人出价,这才落下木锤:“三足金乌一千两,第一次! 三足金乌一千两,第二次! 三足金乌一千两,第三次! 成交!”随着木锤落下,朝鲜使者乐得屁颠屁颠的跑上台子,珍而重之的将玻璃球重新放到锦盒里面,傻子一样笑着离开,留下自己的副手付款。 云烁和纪纲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样顺利。 本来三足金乌只打算卖出五百两,却没想到朝鲜使节居然直接出了一千两的高价。 俩人都对接下来拍卖的东西充满了信心! 云烁又拿出三个锦盒,锦盒里面分别装着三个玻璃球。 玻璃球里面分别装着两个人,左边一人为女,身穿和服手持和扇。她的另外一只手,拿着面形状奇怪闪耀着荧光的镜子。 她的腰带上,挂着一支闪烁着莹绿色光泽的玉勾。 右面那个是男人,长发披肩身材壮硕。他也穿着和服,脚上踏着木屐。长发半遮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意。 只是他的手里,却没有了侩扇,而是提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宝剑。 倭国使者瞪大了眼睛,使劲揉了揉才站起身:“八咫镜、八尺琼勾玉! 那柄剑……那柄剑……那是草薙剑! 天照大神! 须佐之男!” 激动的倭国使者跪倒在地上,对着两尊玻璃球里的人像叩拜不停。 没错,这俩人就是云烁按照动画片里的天照大神弄出来的。 八咫镜、八尺琼勾玉、借鉴的是《西游记》道具。 须佐之男、草薙剑!倒是有倭国元素,借鉴的是《浪客剑心》里面剑心。 反正看起来,都是十分符合倭国人审美的玩意。 传说中,倭国天皇就是天照大神的后裔。云烁这算是把倭国人老祖宗搬出来,也难怪倭国使节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天照大神像,须佐之男像,起价一两银子,每次出价不得低于一两银……” 子字还没说出口,地上的倭国使节已经撺了起来。 “八嘎!一两银子,你是在亵渎我们日出之国。”有了朝鲜使节的前车之鉴,他到底没敢跳上来。 “倭国使节,这里的每一样拍品都是一两银子起拍。你如果觉得价格不合适,你当然可以出价。 还是那句话,槌落定音,价高者得!” “好,我也出一千两。谁跟我抢,便是我日出之国的敌人。”倭国使节凶狠的看着所有人,手已经摸上了肋插。 大家都知道倭国人好勇斗狠,而这两个东西,也实在不值得一两千银子。 倭国人认天照大神,大明人认识天照大神是谁啊! 云烁见到没人出价,眼珠一转带着狡黠的笑:“一千两银子,似乎少了点儿。我要两倍的价格!” 倭国使节回头恶狠狠的看着云烁:“你说的价高者得,你在破坏规矩。” “这里是大明国,东西是我的,规矩也是我定的。 我爱怎么卖就怎么卖,你咬我? 两倍价格,给不给。”云烁坏笑着看向倭国使节 “你……!”倭国使节气得脸发青,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里是大明国燕王府邸,在这里拔刀砍人。砍到没砍到另说,自己肯定是不能活着出去。 云烁的坏笑变成了狞笑,手气锤落直接砸在了须佐之男的脑袋上。 “咔嚓!”须佐之男碎裂成了八瓣,落在地上亮晶晶的碎了一地。 倭国使节嚎叫着冲上台,跪在碎玻璃上面双手捧起碎玻璃碴,被扎得鲜血淋漓仍旧不撒手。 “倭国困苦土地贫瘠,我已经给你一千两银子了,你为什么还要杂碎。 这是我们的神,我们的须佐之男!”一把年纪的倭国使节,哭得像个月子里的娃娃。 云烁站在桌子后面,防备这家伙拔刀砍人:“我知道你们倭国土地贫瘠人们生活困苦,甚至过了六十岁的老人,就要被儿子背进山里面活活饿死。 可我需要银子,没办法,只能找你们要。 现在,我要五倍的价钱,也就是五千两。”云烁的木锤轻轻敲打着天照大神,仿佛一言不合就开砸。 现场安静了,所有人都不说话。 纪纲看着云烁如同见到了鬼,宋氏兄弟挪了挪凳子,尽量离云烁远一些。 “这人是烁哥儿?”朱能拍拍张辅的肩膀。 “不认识!”张辅摇了摇头,生怕承认认识云烁会被雷劈。 洪武末年,还没有倭乱。更加没有后世的百年屈辱,大明人对倭国人的印象想对宽容。 大家都不明白,云烁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倭国使节。 五千两银子买这么一件东西,绝对属于天价。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倭国使节什么地方得罪了云烁。 “再问你一遍,五千两银子,你买不买?”云烁手持木锤,看着满手鲜血的倭国使节。 “你……!”倭国使节差点儿背过气去,指着云烁手指颤抖,最终他还是长出一口气:“买,我们买!” 他非常害怕,云烁会一言不合砸掉天照大神。 “五千两银子,会账吧!” 倭国使节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自然有使团的人跑过来付账。 整个使节团,全部身家也没有五千两银子。无奈的他们只能将倭刀,侩扇还有各种倭国的东西抵偿。 偏偏云烁说这些东西不值钱,一柄价值百两的上等倭刀,被云烁说成是铁片子。侩扇,更被说成是女人用的东西。 气得倭国使节要和云烁决斗! 最后,倭国使节兜裆布都差点儿没保住。 这才算还了云烁的阎王债! 看到倭国使节的残相,其他使节们心有戚戚,有好几个来自草原的使节当场溜号。 可当云烁将又一件东西摆上来的时候,这些人全都停住了脚步……! 第七十三章成吉思汗 马头琴苍凉悠远,听声音让人宛如置身草原。 “风从草原走过 吹散多少传说 留下的只有你的故事 被酒和奶茶酿成了歌 马背上的家园 因为你而辽阔 到处传扬你的恩德 在牧人心头铭刻 深深铭刻 每一个降生的婴儿 都带着你的血性 每一张牧人的脸庞 都有你的轮廓 每一座毡房的梦里 都有你打马走过!”胸襟宽广的蒙古女人,唱着悠扬的曲调。 那几个蒙古使者,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因为这歌是用蒙语吟唱的,优美的曲调诗一样的歌词,这都是他们从未听过的。 他们眼中闪烁着狐疑,不知道歌词里赞颂的这位大英雄到底是谁。 四名壮汉,抬着杠子将一人多高的箱子抬了上来。 打开箱子,揭开上面挂着的红布。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居然是一整尊琉璃雕像,最难得的居然还是上了颜色的。 雕像上的人骑着马上,身披熔铁般的赤红战袍,玻璃折射出流动的血色光晕,仿佛随时会纵马跃起。 一手持着马鞭,一手擎着苏鲁锭长枪。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追寻远去的海东青。 左翼苍狼以翡翠绿的玻璃雕琢,獠牙间透出森冷月光。右翼白鹿则用乳白与银灰玻璃层叠,鹿角如冰晶般刺破虚空。 骑士的面容以琥珀色玻璃塑造,眉骨投下的阴影里,鹰隼般的目光正穿透大漠草原的风沙远望万里。 “伟大的长生天啊! 快来看,这是蒙古母亲最优秀的儿子。他的苏鲁锭长枪,刺穿了大漠草原直到天地尽头。 他创建的帝国,从东到西快马需要跑上一年。 孛儿只斤成为黄金家族永远的姓氏! 他就是伟大的成吉思汗!” 云烁的播音腔非常一般,可当他喊出成吉思汗大名的时候,那些原本要走的,没要走的蒙古人全都跪伏在地上。 “成吉思汗我知道,那狼和鹿是啥意思?”朱能很纳闷儿问张辅。 张辅没说话,这哥俩儿从小到大一个老师。朱能不会的,张辅自然也不会。 “乞颜部也就是成吉思汗的那个部落,自诩是苍狼与白鹿的后代。 所以,苍狼与白鹿就成了所有蒙古人的祖先。 连这都不知道!”云浩脑袋肿得像猪头,说话还有些漏风,可这并不耽误他鄙视这两个不学无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 张辅和朱能对视一眼,看了看猪头脑袋的云浩。被打成这样,实在下不去手了。 不然,他们必须揍这个卖弄学问的小子一顿。 就像天照大神目标客户群是倭国人一样,成吉思汗的目标客户群精准定位在蒙古人身上。 燕王朱棣是镇守燕京,监视大漠草原的藩王,手掌大明十万边军。燕山三卫战力强横,远非其他藩王可比。 和这位藩王搞好关系,对蒙古人来说非常重要。 不管是马哈木,还是纳哈出,又或者是知院阿喇,这一次都派出了使节前来贺寿。 成吉思汗在草原上威望无两,谁得到这尊雕像,都会在最短时间之内聚集起庞大的部众。 这三股势力在场,抬价是必然的,不抬价才是意外。 抬价二人组彻底歇菜,只需要在旁边做吃瓜群众就好。 “这位小哥儿,你不要说价格了,这对伟大的成吉思汗是一种亵渎。 我部落愿意出一百头牛,五百只羊,将伟大的成吉思汗请回到草原供奉。”说话的是纳哈出的使者图伦! “呵呵!图伦兄弟,你也未免太过小气了。 这位小哥儿,我愿意出两白头牛,一千只羊,将伟大的成吉思汗请回我们的部落供奉。”马哈木使者格日图立刻加价。 “三百头牛,三千只羊!” “四百头牛,四千只羊!” “五百头牛,五千只羊!” 张辅和朱能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五百头牛五千只羊,若是换成银子已经过万了。 知院阿喇的使者一直都没有出手,他只是冷漠的看着两个傻子在那里斗得你死我活。 “六百头牛,六千只羊!”纳哈出的使者图伦喊出最新价码之后,现场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这么个琉璃雕塑能够卖出这样高的价钱。 格日图憋得脸红脖子粗,却没有再次喊价,没办法他这次带来燕京交易的牛羊没有那么多。 云烁举起了手里的小木锤:“六百头牛,六千只羊,第一次……!” “八百头牛,八千只羊!”知院阿喇的使者轻飘飘扔出一组数字,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看图伦。 图伦恼怒的回瞪了一眼,妈的,没想到这老王八蛋忽然间诈尸。 “一千头牛,一万只羊!”图伦咬着牙,腮帮子硬得像两块石头。 这已经是他的全部身家! 这两年部落占据了水草丰美之地,牛羊繁衍的非常多。部落有了底气,但部众却增长乏力。 毕竟,纳哈出是木华黎的子孙。在草原上的影响力,远不如黄金家族后裔。 现在只要弄到这座雕像,就可以在草原上引来无数牧民朝拜。部落的部众会显著增长! 只要部落强盛起来,这点小小的代价算得了什么。 他笃定!知院阿喇的手里,没有这么多牛羊。 果然,这个价格一出再无人争锋。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云烁不停点的敲着小木锤,赶忙把这价格做实。 “阿辅,阿能,快去郊外把牛羊赶到燕山三卫的围栏里。”云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令牌,丢给抬价二人组。 张辅、朱能也不含糊,立刻带着人飞马从出城。 图伦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脊背。这一次为了聚拢部众,也是拼了! 云烁的头顶也满是汗水,算起来仅仅是成吉思汗的雕像,就卖出去差不多两万两银子。 这次拍卖会,办得也算是值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台子边上点燃了几个巨大的火盆。台上又来了一批舞姬,载歌载舞,裙子翻得像海上的浪花。 云烁走下台子,发现自己的腿很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欠奉。 纪纲赶忙带着两个婢女来搀扶,将云烁搀扶到旁边院子休息。 “他怎么敢卖这样的东西!”朱棣听到后面的禀报,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他当然明白,一尊琉璃成吉思汗雕像,会在草原上引起多么大的崇拜狂潮。 纳哈出的部落本就占据水草丰美的斡难河上游,若是再他们部众多起来,说不定哪天就南下牧马了。 “王爷息怒,云烁……”张钰附着朱棣的耳朵,小声禀报着什么。 朱棣听了,诧异的看着一眼张钰:“真的?” 张钰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第七十四章公母茶盏 朱月蓉坐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云烁。 他是为了自己,为了燕王府才累成这样的。 手轻轻抚摸上云烁的脸颊,这个男人算不上十分英俊,但却是个有担当的。 有担当的男人,太难得了! 正在出神儿的时候,手被云烁抓了个正着。 “呀……!”朱月蓉惊呼一声,心虚的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小青。 小青没有动,只要俩人有更加亲热的举动,她会立刻上前干预。 这二位若是发生点儿什么,第一个死的一定是她。 朱月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几乎滴出血来,烛火下桃花美人更显艳丽三分。 “你好美!”云烁捏住朱月蓉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哎呀……!再这样,我揍你了。”嘴上虽然说,但身子只是扭了扭却并没有挪开。 “揍我吧,你揍我,我也愿意!”云烁拉着朱月蓉的小手,直接戳进了自己衣服里。 朱月蓉闪电一样抽回下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的小青,伸手拍了云烁一巴掌:“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 今天卖出去的钱应该超过三万两,这些钱支应你爹的军需,应该够了吧。”云烁也瞟见了门口的小青,有这个两千瓦大电灯泡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更进一步。 朱棣的家教还是比较严的,得知闺女跟自己那啥,估计第一时间会阉了自己,然后让自己进燕王府当差,与马和成为同事。 “嗯!”朱月蓉点了点头:“三万三千七百两。 女眷们都很喜欢那些箱包和首饰,鞋子什么的也喜欢。那几瓶香水,都卖出了一百两的高价。” 云烁点了点头,大头还是坑的蒙古人。 这一次蒙古人带了大批牛羊来拜寿,摆明了就是借着拜寿之名来贩卖牛羊,顺道买一些草原上的应用之物回去。 现在自己靠着一尊玻璃雕塑,就白嫖了这么多牛羊,真不知道纳哈出这个冬天可怎么过。 “呀!”朱月蓉死死按住攀向自己胸前的爪子,羞愤的眼神儿直勾勾的瞪着云烁。 云烁站起身抽回爪子,趁着朱月蓉松懈的空档,“吧嗒”一口亲在了朱月蓉的脸上。 “你……!”朱月蓉羞愤欲死,云烁却跳起来笑着跑开。 “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云烁笑吟吟的走出了房间。 后花园里面,酒宴歌舞仍旧在继续。大观园歌舞团的表演不是盖的,刚刚在台上表演的侏儒小丑,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云烁端着一盏玻璃樽里面金黄的茶水冒着热气,踱到了宋家兄弟面前:“几位世兄,对酒宴可还满意?” 宋瑛正用刚刚买来的琉璃盏盛着冰镇啤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知道他这样不是为了喝酒,纯粹就是为了显摆自家刚刚买的琉璃盏。 宋琥正在捧着一只硕大的螃蟹撕杀,吃得汁水淋漓,看到云烁过来放下螃蟹冷冷的看着云烁:“也就吃法新鲜些,菜肴之类的东西也就那样儿。” 云烁看了看这王八蛋脸上的螃蟹黄! 口不对心,说的就是这个王八蛋。 “不知道世兄那琉璃盏的钱付了没有?” 宋瑛厌恶的挥了挥手:“呵呵!宋家难道还会差你的钱财不成,一百两银子而已,也值得你亲自跑过来絮叨。” “哎呀!大哥,人家小门小户的,就指着这点儿钱过日子,当然看得重。 这人和人,门户不对就是搭不上话。”宋琥剥了一只大虾,仍在嘴里大嚼。 “呵呵!”云烁冷笑一声,看着正用琉璃盏喝冰镇啤酒的宋瑛。 “宋侯家自然是高门大户,云家小门小户自然高攀不起。 只是今天……兄弟我手里这尊琉璃盏才是公的,你们手里那一百两银子买来的琉璃盏,不过是只母的。” 云烁笑着看向宋琥! 早就看出来,宋家这哥仨,宋瑛还算是稳重,这宋琥简直就是个火药桶的脾气,最是受不得激。 果然,听到云烁的话宋琥立刻暴起:“没听说过,这琉璃盏还分公母?” “当然,人分男女。 这琉璃盏,自然也分公母。 兄弟手里拿着的这琉璃盏为公,世兄手里的琉璃盏为母。 这母的见到公的,自然就要差上一层。” “你小子欠揍是不是,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怎么分公母。”宋琥气势汹汹的揪着云烁的脖领子,自家刚刚高价买的琉璃盏,居然被云烁说比不上他手里的,宋琥出离的愤怒了。 “很简单!公的不怕烫,母的怕烫。 我们只要拎一壶开水,浇一下就知道了。”云烁好整以暇的看着宋家哥仨。 宋家哥仨有些发傻,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就连最聪明的宋瑄也是狐疑的看着大哥手里装着冰镇啤酒的琉璃盏。 “哦!琉璃盏还分公母,这都一次听说。” “是啊!是啊!” “若是花大价钱买了个母的回去,可就晦气喽!” “为啥晦气?” “母的会被插嘛……!” 四周“嗡”“嗡”声一片,围观群众说什么的都有。 饶是稳重的宋瑛,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堂堂的广宁侯府买了个琉璃盏,居然还买了个母的…… 侯府买东西,若是低了皇家一等也就算了,毕竟天下姓朱,可若是低了云家这样的人家一等……! 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拿开水来!”宋瑛终于安奈不住,一声怒吼,立刻唤来内侍拎来一壶开水,还拿着铜盆。 宋琥指着铜盆大声说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怕烫,怎么不怕烫。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某家的拳头不会饶过你。” 云烁好整以暇:“好说,好说! 我的琉璃盏先放进铜盆里面,用开水浇在上面,琉璃盏不会破。 可你的琉璃盏放到铜盆里面,开水一烫自己会迸裂开来。” “好,若是真的崩裂。算是我宋家不识货,若是没有崩裂,老子先打你一顿老拳。”宋琥也是恨极了云烁。 三番五次的羞辱自己,并且还抢走了自己心爱的朱月蓉。 “好!”云烁将手中温热的茶汤泼洒出去。 “列位,上眼瞧着……!” 第七十五章把生意做到草原去 云烁手里的玻璃杯,刚刚装的是热茶,当然不怕开水烫。 开水浇上去,顺着琉璃盏不断被荡开,似乎为琉璃盏镀上了一层水膜。 “呵呵!看到了,不怕水烫。 宋家小侯爷,提醒您一下,您这琉璃盏若是被水烫,会迸裂的哦! 你若是不想一百两打水漂,就不要试了。” 云烁找了条毛巾,垫着将玻璃杯捞了出来。 宋瑄拉了拉大哥的衣角,宋瑛看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 “是嘛!母的就是母的,怎么说也是个娘们儿。买个琉璃盏还买了个娘们儿琉璃盏,呵呵!”刚刚从城外赶回来的朱能,嬉笑着对着宋琥扬了扬眉毛。 “哼!若是我家的琉璃盏没有迸裂,老子把你屎打出来。”宋琥拿过宋瑛手里的琉璃盏,泼掉里面的冰镇啤酒。 “买定离手!”张辅拎着滚烫的开水,对着琉璃盏兜头浇了下去。 云烁心里都快笑成麻花了,刚刚装过冰镇啤酒的杯子,现在被热水浇。 宋家的人真不知道热胀冷缩? 估计这仨傻缺是真不知道! 热水浇在琉璃盏上,很快那琉璃盏便出现了一道裂纹,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不单单是宋家兄弟,除了云烁之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裂纹不断扩大,最后延伸到玻璃杯的顶端。 “嘎巴!”一声轻响。 宋家三兄弟的心也跟着“嘎巴”一声! 眼瞅着一百两银子买的琉璃盏裂成了互相不关联的三瓣,静静的躺在白雾萦绕的水里面。 “哎……!”云烁叹了一口气,一副惋惜万分的恶心表情。 “母的就是母的,经不起开水烫。” “一百两就这么打了水漂,不过这点儿小钱儿对于家大业大的广宁侯府,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张辅和朱能是懂得搓火的,哥俩一唱一和,一个说完另外一个接上,已经到了狼狈为奸的最高境界。 “你……!”宋琥气得脑袋发昏,刚要动手就被宋瑛拉住。 云烁三番两次的规劝不要验,虽然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的搓火,但人家确确实实的说了。 没站住道理,在燕王府打架,后果十分严重。 看看那边狞笑着的燕王府长史纪纲就知道,这帮小子没憋好屁。贸然行事,被打了也白打。 “哼!好手段,广宁侯府记下了,我们走!”宋瑛恶狠狠的盯了云烁一眼,带着两个兄弟便走。 “三位小侯爷,慢走不送!”纪纲站在门后,笑嘻嘻的向哥仨道别,充分尽到了一位长史的责任。 宾客们围拢着那个铜盆,讨论琉璃盏究竟是怎么碎裂的。 纪纲悄悄将云烁拉到了角落里:“人在东跨院,你打算怎么办?” “结个善缘吧,毕竟咱们草原也是很大的市场,不能把人都得罪了。坑一个纳哈出就好了!” 纪纲点了点头告诫云烁:“不管从王爷的角度,还是从大明的角度,粮食、铁器是绝对不能交易的。” “那个你放心,赚钱要赚安全的钱。你觉得,以如今我的身家还会赚脑袋绑裤腰带上的钱? 有钱,也得有命花才合算。” “知道你小子是聪明人,没想到看事情也看得这么透彻。不过也不用送那么多东西吧,烈酒、丝绸、 还有你那个什么琉璃镜子,这可都是好东西。” “小家子气!你得先让人知道这是好东西用着舒服,他们才会继续消费继续买。 烈酒喝完一坛就少一坛,养成了酒瘾你害怕今后咱们的酒换不到牛羊? 丝绸的衣服穿得舒服,可在草原上却是磨损的厉害,一件衣服穿上几个月就要不得了。 那今后咱们的丝绸衣服,是不是也好卖了。 至于香水、镜子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一样给一点儿就好。 你以为,他们只有一个老婆? 这个老婆有了,那个老婆没有,闹腾起来会不会家宅不宁? 想要一碗水端平,那就得消费。 头人的老婆有了,小头目的老婆要不要也追求一下? 咱们的镜子、香水这些东西,就靠着这些女人卖出好价钱呢。” 纪纲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云烁:“有时候真想把你的脑袋劈开,看看这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那可不行,这脑子独一无二,劈开了世上再没有第二个。” 俩人走进跨院进了正房,马哈木的使者格日图和知院阿喇的使者者勒蔑正在屋里吃着涮羊肉! “呵呵!云烁见过二位先生!”云烁笑着和俩人打招呼。 “小云先生,失敬!失敬!”格日图以手抚兄躬身施礼。 “老夫已经连续三年为燕王殿下贺寿,没想到仅仅一年间,燕京便出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汉地,果然是人杰地灵!”者勒蔑笑着和云烁说话,行的却是抱拳礼。 俩人的汉话说得非常好,难怪他们的主子会派他们来燕京。 云烁坐到了椅子上,看着二人笑着说道:“按照昨天咱们商量好的,二百头牛四百只羊,你们每人都能得到一尊一模一样的雕像。 这些东西是我个人赠送给尊使,以及你们的大汗和可敦。” 几个内侍抬进来两口箱子放在了地上! 云烁打开箱子,里面各有丝绸数匹以及一面晶莹剔透的玻璃镜子。 “这是可敦的礼物,小子送给两位大汗各一车烈酒。算算时间,应该已经送到驿馆。” “哈哈哈,就知道云兄弟是个爽快人。 没的说,今后在草原但有需要只管找我格日图。”格日图端起酒碗,“咣”的一口就倒进嘴里。 放下酒碗,觉得一碗难以表达自己的谢意,又干了三碗! “大汗是不敢当的,不过还是谢谢小友的一番情谊。 老夫代家主人感谢小友,今后若有差遣我家主人定然不会推脱。”者勒蔑慢慢喝了一口杯中酒。 从他们的做派就能够看得出来,者勒蔑在知院阿喇那里不过就是一个官僚而已。 格日图在马哈木那里,却是真真正正能说得上话的人。 “纳哈出和阿鲁台,依仗势力占据了斡难河上游水草丰美的地方。 他们的部落牛羊多,小子坑他们一下,其实也符合你们的利益。 两位,想不想听听小子后续的计划?”云烁笑嘻嘻的看着格日图和者勒蔑。 “哦,有好处没有?”格日图打了一个酒嗝问道。 “当然,我做生意信奉的是共赢。只要大家都有好处,这生意才能长久的做下去,钱也能长久的赚下去。” “小友说来听听!” 格日图和者勒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渴望。 “其实这个计划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我在草原上只认你们两个朋友。我也只跟你们交易! 格日图大哥,你们的部落距离纳哈出比较近一些。你们可以用牛羊换取我的酒水,丝绸,还有香水、肥皂这些好东西。 然后转手加价卖给纳哈出的部落! 至于加价多少,全都由得你们,我不参与分账。 者勒蔑先生,您的部落距离阿鲁台比较近便。 这转手的买卖,您可以跟阿鲁台做,我也不参与分账。 这样下来,你们有赚头,我也有赚头。 怎么样?” “除了这些,我们还需要粮食铁器。”格日图小声说道。 “这东西可不行,我若是敢卖这些东西给你们……我的脑袋就会被吊在旗杆上等风干。 不过……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云烁狡黠的看着两人。 “什么折中的办法?”格日图和者勒蔑同时问道。 看得出来,草原上是真的缺粮食,不然他们不会是这副样子。 “可以用女人换,我只要二十岁以下的年青女子。不然,我也不好出手。 而且,我说好了。只能换稍稍有些霉变的陈粮…… 我可不想因为这事情掉脑袋,希望二位可以理解。” “陈粮……!” 人老了就会成精,者勒蔑最先反应过来。云烁售卖新鲜粮食到草原,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罪过。 可若是倒卖陈粮到草原,那就没问题了。反正陈粮也没人要,扔哪儿不是扔。 两个人咬了咬牙,无奈点头答应下来。 谈妥了生意,云烁告辞离开。今天真是累坏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觉补补精神才行。 “哎……!”格日图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汉人好啊! 他们居然还有吃不完的陈粮,可咱们草原上。一阵白毛风过后,到了春天只能吃草。” “去年我们的部落也遭遇了白毛风,冬窝子里冻死的牧民堆了好大一滩,狼撑得都打晃。 牛羊,更是损失过半。春日里,人吃人的事情都有。 陈粮就陈粮吧,总比人吃人要强。 没办法,谁让咱们蒙古人不会种地只会放羊。” “可这女人……” “没关系,咱们去向纳哈出,阿鲁台他们换。 他们两个都好酒,这种醇香的美酒,强过马奶酒不知道多少倍。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的! 反正这生意,咱们两个部落有的赚! 那些女子被咱们送到汉地是享福了,放在草原说不定就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