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乱世成流民,手里有枪逃什么荒》 第1章 为了口吃的真不容易啊 天乾二十三年,大姚,临古县外。 “妮子,快看……爹给你找来吃的了。” “吃、吃的?” 进县城的官道上,三三两两围聚着蓬头垢面、体瘦肚圆的饥民,两颊凹陷好似枯黄的恶鬼,听到有吃的,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朝这边张望过来。 等看清男人手里那个缺角的破碗中,分明盛的是一碗漆黑的糊糊,眼中的亮光旋即消散。 “爹……我,我不想吃树皮。” “树皮吃多了,屙不出屎来,我、我不想用手去扣。” 面黄肌瘦的少女带着些许哭腔,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家爹爹。 男人叹了口气:“听话,能有树皮吃就不错了……放心,爹这次没往里掺土,吃了就管饱。” “真的?” 少女听得将信将疑,小心地接过破碗。 也许是双手无力,接的时候不小心打了滑,那一碗漆黑的树皮糊糊顷刻间打翻在地,连带着破碗都摔成了碎片。 “你、你这要死的赔钱玩意,老子打不死你!” 刹那间,男人震怒的巴掌和少女的哭喊响作了一团。 周遭的人们,一个个神情呆滞,视若无睹。 一路走来,这种事情早就不知道见了多少了。 陆卓坐在一颗被扒了皮的树下,隔着官道十来步的位置,扫了一眼这望不到尽头的官道和流民,忍不住有些烦躁起来。 怎么就穿越了呢? 好不容易在东京立了棍,混出了点名堂,江湖上谁不知道,陆爷不是好惹的角色,哪天不顺心了,就喜欢杀两个小日子解闷。 就是兴致来了,叫了俩白面娘们助助兴,想着还原一下以前看过的动作片。 结果两眼一黑,再睁开,就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TMLGBD……有毒!” 陆卓心里憋屈啊! 穿越就算了,还成了这个鸟样子,看着瘦不拉几的身体,陆卓眼里满是嫌弃。 大姚王朝? 历史上有这么个朝代吗? 陆卓有些悔恨,当时就该多读点书,而不是去混社会,以至于现在吃了没文化的亏,不管有没有吧,反正乱是够乱的。 灾荒不断,流民四起。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匪患、水患、蝗灾、旱灾……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放心,陆卓发不出这么有水平的言论,这段话是一个跟着逃难的教书先生说的,不过那老先生前两天没撑住,路上就饿死了。 当然,这一路被饿死的,也不差他一个。 北边的往南逃,南边的往更南边跑。 官府三令五申,甚至临户连坐这种招数都想出来了,但还是架不住逃荒的人一个比一个多,没办法……都不想被活活饿死。 旁人死不死的,陆卓倒是不在乎。 他反正是有吃的,系统给的,今天刚到账。 【恭喜宿主,求生签到系统已激活!】 【今日尚未签到,是否开启?】 【新手大礼包是否领取?】 得亏陆卓前世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勉强听过几本小说,不然连系统是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的,就连选了两个“是”。 【叮!签到成功!】 【今日物资:单汇火腿肠X1、农夫三掌矿泉水X1、杂牌挂面X1】 【新手大礼包:开山刀X1、M36左轮手枪X1,胖袄一套。】 当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时候,愁眉苦脸好几天的陆卓终于咧开嘴笑了。 系统很贴心,界面整洁干净,不但字体是最大号,部分还带了拼音,小学文化的陆卓也能很快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个签到系统。 每天签到,发放对应物资,物资太差没关系,花钱升级系统就好了。 一分钱一分货。 陆卓觉得没毛病。 而且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些。 肚里已经空了好几天,眼下可瞅着来吃的了,但很快,他就又开始烦躁起来。 周围到处都是饥民,他倒是想走到个僻静的地方掏出来吃,可万一被这帮人发现怎么办? 人饿急眼的情况下,那是真不要命的。 这些天,陆卓已经见识过了。 陆卓寻思着,真要有不长眼的撞见,大不了掏出开山刀跟丫干了。 为了口吃的真不容易啊。 半个时辰后,陆卓终于是吃上了。 两百步开外的小山包,从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官道,有人来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玉米粗细的火腿肠,陆卓就着矿泉水啃了一大半,一边砸吧着嘴嚼着,一边感慨……以前咋没发觉火腿肠这么香呢。 这点吃的,当然不够他饱餐一顿。 可考虑到晚上更容易饿,最后还是强忍着将剩下的一半火腿肠收了起来。 心念一动,手上的火腿肠就消失了。 该说不说,这系统空间真好用。 稍微垫了个底儿,陆卓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气力,趁着这个空当,他顺着官道往远处看了看,地平线上耸立着一排低矮的城墙。 那就是临古县城。 北边逃难来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南边各地都开始控制流民进入,除非有官府的户籍名帖或者通关文书,否则一律不得入内。 为了做做样子,城外打了粥棚。 官老爷发了话,每天午时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昨天陆卓凑上前看了,那哪是粮啊,分明就是掺了几片菜叶子的稀米汤……那颜色,比自个儿的洗脚水都干净。 就这,仍是有人挤破了脑袋上去争抢。 是真挤破了脑袋,脑浆子淌了一地,有人活生生被踩成了血肉糊糊。 吃饱喝足,陆卓正准备打个盹,思考接下来去哪。 “妮子,快……那边还有片小树林,上面的树皮还在。”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人来了? 陆卓猛地坐直身体,脸色有些难看。 这帮人是狗鼻子不成,自己山顶上吃火腿肠,他们山坡下面顶着风都能闻见? 心念一动,一把五指宽的开山刀落入掌心,手里攥着刀,陆卓心里稍稍踏实了些,猫在石头后面,静静等了起来。 第2章 别动,我可没力气再砸第二下了 “阿达……你、你慢些,我走不动了。” 后面响起的稚嫩声音略显气喘。 渐渐地,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为首的是个北方汉子,长得人高马大的,但如今已经饿的眼眶凹陷,皮肤蜡黄,瘦的好似只剩了个骨头架子。 而后面跟着的,则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 蓬头垢面的看不清模样,但陆卓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刚刚官道边上那对父女吗? 这荒土坡的光秃秃一片,哪有什么树? 陆卓心生疑惑,那少女也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四下张望:“阿达,树搁哪呢?我……我咋没瞅着呢。” 就在这时候,那汉子却猛地一转身,脸上分明带着几分可怖的麻木。 “别找了,这哪有什么树……妮子,你就让爹杀了吧!” 少女如遭雷劈,瘫软着坐在了地上。 凌乱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脸颊,但仍能瞧见那煞白的脸色,以及眸中决堤而出的泪水。 “阿、阿达……” “你哭什么?反正已经活不了了,你死了,咱们还能活一个不是?” 汉子一个劲的劝说着,少女眼中满是惊恐。 趁着这个时候,汉子低着头开始四处寻摸了起来。 很快,他就寻到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石头,感觉分量已经够了,吃力的抱在怀里,一步步朝着少女走去。 瞧见这一幕,少女吓得连连后爬。 “阿、阿达,别杀我……求你了,我明天就去排队领粥,保证不让你饿着,求你别杀我呜呜……” 哭声中带着绝望,又透着几分恐惧。 “闭嘴!不准哭!” 汉子似乎是听得有些烦躁,抱着石头喘着粗气:“那、那粥根本就不是人吃的,老子才不吃,再说就凭你?你能领到?” 说完,汉子不打算继续啰嗦了,已经走到少女身前的他,高举手中的巨石。 “别动,我可没力气再砸第二下了。” 少女蜷缩在地上不断颤抖,无声的呜咽着。 …… 陆卓靠着石头坐在草地上。 他现在终于知道,那汉子为啥突然把树皮糊糊给自家闺女吃了。 明明这一路走来,他就没见过这种情况下还能把吃的让给别人的,合着原来是吃饱好上路啊! 别说,他人还怪好的嘞。 都说虎毒不食子,杀自家闺女的,这还是头一遭。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想着,那边赶紧完事,别耽误他在这睡觉。 多管闲事死得快。 前世能混出名堂,陆卓靠的就是心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来就是他的一贯的作风,更别说,这还是乱世。 “呦,挺热闹啊!” “牛三,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汉子手中的石头,终究还是没能砸下去,因为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声音透着戏谑,跟着一并出现的,还有一高一胖两个身影。 看装扮,听口音,三人似乎是一道逃难来的。 瞧见两人后,牛三明显吓了一跳,仿佛被抓到什么把柄般,连忙将石头丢在一旁:“胡哥、马哥,你俩咋上来了?” 两人听后没有理会。 其中高个的马脸男人,朝着走在前面的胖子笑道:“胡哥,我就说嘛,这牛三偷摸着把他闺女带上来,肯定没安好心。” “你看,这不就让咱逮住了。” 光头胖子一脸横肉,只是冷笑着盯着牛三。 牛三吓坏了,连忙辩解道:“哪、哪有什么事,这不妮子刚把碗打碎了,我带她上来找树皮呢。” “你少他娘放屁!” 马脸男人登时怒骂起来,“哥几个刚才听得一清二楚,牛三……前几天一起杀胡哥家的小崽子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现在轮到你闺女了,你打算背着哥们是吧?” …… 陆卓压根没打算去管这闲事。 但架不住几人的话,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钻,吵的他根本睡不着,自家孩子下不去手,换着杀……嗯,倒也合情理。 那边马脸男人骂的唾沫四溅,牛三就跟被抓到现行般,低着头不敢吱声。 光头胖子则是双手环胸,冷笑开口:“牛三,咱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为了活命,我儿子已经杀了,现在到你表态了,你怎么说?” “我……” 牛三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个屁。 一个村的,他知道光头胖子为人有多狠。 咽了口唾沫后,这才挤出几分颤抖的笑:“我,我哪有什么意见,这不都说好的事情嘛,胡哥你们看着弄就是。” “这可是你说的啊!” 马脸男人指着牛三的鼻子笑了,随后一脸淫邪地舔了舔嘴唇:“胡哥,我就说这小子屁都不敢放一个吧?” “说起来,这小妮子长得也确实水灵,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要不先让咱哥俩爽爽?” “不然小丫头临到死还是个雏,咱们也算是做了一把好事?” 牛三闻言刚想说什么,被光头胖子一个眼神又吓了回去,只得满脸赔笑:“是是是,胡哥你们玩开心就好。” 三个男人,议论着如何处置自己。 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爹爹。 少女此刻,已经吓得浑身抖成了筛子,直到听到他们商量出最后的结果的时候,泪水顿时绝望的流淌而出。 “哥,你先来!” 马脸男人猴急的不断催促着。 光头胖子也笑了,搓着手上前,撕啦一声就扯开了少女的衣裳。 少女眼睛望着自家爹爹,有些麻木的任由摆弄。 但牛三却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儿地朝旁边的马脸男人赔着笑。 嘭!嘭!嘭! 就在这时,三道刺耳的动静,瞬间响彻天际。 陆卓一边将手中的左轮手枪收好,一边骂骂咧咧地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 “呸!” “真他吗晦气!” 第3章 不杀你也行,给我个理由 三枪,一枪一个。 用的还是陆卓惯用的M36左轮手枪。 当初在东京混社会的时候,就属这玩意最常见,其中大多是小日子那边的警察更换下来的装备,最后留到了黑市上。 九毫米空压弹,口径小,威力大! 因为后座不算大,因此是东京黑帮的心头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只有五发子弹。 这五发子弹,是系统赠送的。 现在一下子就用了三发,陆卓说不心疼是假的。 手枪毕竟是手枪,若是没有一枪打到要害,仍不足以毙命,虽说陆卓对自己的枪法有一定的自信,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抽出了开山刀,一脸警惕的上前查看起来。 马脸男因为侧对着他,所以子弹正中太阳穴。 拇指大小的豁口,此刻像个小喷泉一样,滋滋往外冒着血。 这个肯定是死透了。 光头胖子趴在那少女身上,被一枪打中了后背,鲜血染红了整个背部,一动不动的。 陆卓上前用脚将其挑开,看到的则是瞪着两个眼睛,毫无生气的面孔。 嗯,这个也死了。 只是当他看到,被压在身下的少女的时候,不由皱起了眉头。 少女衣衫已经被扯烂大半,大片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鲜血,但最让人不适的,是那有些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天空,好似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因为头发散落在两侧,脏兮兮的有些枯瘦的脸蛋,也终于显露出来。 瘦的有些脱相,不过仍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 “喂!死了没?” 陆卓上前用脚尖踹了踹。 少女的瞳孔渐渐聚焦,最后落在了陆卓的身上。 “拿去遮一下……” 马脸身上的衣服没有浸血,还算是干净。 陆卓将其扒了下来后,随手扔到了少女身上,算是勉强遮住了春光。 这种小丫头片子,陆卓根本提不起兴趣,也不稀得去看。 少女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光,但却没有惊慌,没有哭闹,只是有些麻木地将衣服换好,然后抱着双腿,呆呆地坐在旁边的草地上。 “你……” 陆卓刚想问两句。 可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旁边的一具“尸体”,忽然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陆卓什么出身?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提着刀冲了过去,一脚将尸体撩开后,这才发现,那牛三竟然是装死的。 子弹打中了他的腹部,虽然血流不止,但这厮愣是忍着剧痛,脸都已经扭曲起来,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呵呵,还有气呢。” 陆卓一脸冷笑,刚刚差点把这东西给漏掉了。 “大、大爷,别杀我。” 被发现的牛三,一脸惊惶的开口求饶,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受伤的,更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死的,这是什么暗器?听都没听过! 太骇人了! “不杀你也行,给我个理由。” 陆卓一脚踩了上去,脸上挂着狞笑,反派的气质挠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原本只是习惯性的随口一说,谁料牛三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指着远处的少女说道:“她、我把她送给爷,爷要是喜欢,随便你怎么玩,我保证她乖得很。” 陆卓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说呢,你可以侮辱陆卓的文化水平,但是不能侮辱他的审美,这小丫头片子,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能干啥? “你找死!” 陆卓咬了咬槽牙,一刀就准备捅下去。 可偏偏这时候,他察觉到一个目光正直勾勾的看着这边。 脑袋一偏,指着少女说道:“你,先把脑袋转过去。” “别、别杀我!” “大爷!” 牛三吓得裤子都湿了,一个劲儿的朝少女投去求助的眼神,“妮子,快帮爹求情啊,让这位爷手下开恩,妮子!!!!” 少女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家爹爹。 那没有光彩的眼神中,甚至瞧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最后,一声不吭的转过了身子。 “妮子!!!” 噗嗤—— 伴随着利刃如肉的声音,牛三的凄厉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 “这刀真不错!” 杀完人的陆卓,一边在牛三的尸体上蹭着刀身的血迹,一边心中感慨。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这个道理,陆卓暂时还不清楚。 将刀提在手上后,陆卓开始打扫战场。 可在三人身上一阵搜寻后,除了一些散碎银子和一堆没用的破烂后,余下的什么都没找到,这让他不由有些失望。 就这几两银子,按照现在的粮价,都不够买一袋白面的。 嫌弃归嫌弃,但陆卓还是把银子揣了起来。 万一将来有机会进城呢,这些银子多多少少也能派上用场。 搜到牛三身上的时候,他瞥了眼旁边的少女,经过一番犹豫后,还是将其中一半装进钱袋,扔到了对方脚下。 “诺!我不欠人情。” “我帮你杀了三个人,收你一半的钱,咱们两清。” 少女却好似没听到般,看都没看银子一眼,只是呆呆地坐在山头,眺望着远处。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 啧! 陆卓撇了撇嘴,也不屑跟个小少女计较,提着刀就准备离去。 “奉劝你一声,赶紧走,被人盯上可不关我的事。” 临走前,陆卓叮嘱了一声。 他刚走没两步,背后却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等等。” 陆卓顿住脚步,皱眉转身:“有事?” “我不要银子,你把我带上……行不?”微风轻拂,乱了少女的发丝,那干净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妈的! 就说不该多管闲事。 陆卓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跟着我?你知道我什么人吗?” “……” 少女摇了摇头。 “那你听好了,老子是匪!杀人不眨眼的那种,看到地上这三个了没?像这种货色,老子以前每天都要杀好几个,保不齐哪天不顺心,连你一道宰了!知道不?” 不得不说,陆卓脸色狠起来,着实有几分前世悍匪的气质。 若是旁的小丫头,只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 可少女听后,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嗯,知道了。” 第4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清晨,晨露打湿了道边的草丛。 陆卓提着开山刀,一边砍着前面的杂草树枝开路,一边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人。 昨日之后,为了防止麻烦,他特意避开了官道。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痛呼声。 “不是,你有完没完?” “再跟着,信不信老子一刀做了你!” 陆卓有些烦躁的转身喊道,打从昨天起,这小妮子就跟个哑巴似的,一路什么话也不说,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妈的,这都跟了一宿了! 少女一只脚上的鞋子早就不翼而飞,赤足走了一夜,早就被磨破了皮,刚刚又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划破了口子。 听到陆卓的威胁,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准确的来说,是盯着陆卓手里的刀。 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样,我不收你钱了,这剩下的银子,我也还给你,你别跟着我了行不?” “我不要钱。” 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但还是同昨日一般的答复。 草!草!草! 陆卓抄着开山刀,对着旁边的树枝一通发泄,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了。 “行行行!我算是服了。” “你要跟着也行,但是咱们说好,回头我想办法给你送进城,等进了城,咱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你也别缠着我了,行不?” 这是陆卓目前,能做出的最大的妥协。 少女没有答话,依旧安静地站着。 “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做出决定后,陆卓也不管少女答不答应,继续挥刀在前面开起路来。 终于,走了一段时间后,眼前的视野总算是开阔起来。 从这处山头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临古县城门,大片大片的难民围聚在城门外,还有的已经搭起了简易的棚屋。 大有一天不进去,就在这里赖一天的感觉。 “暂时就在这歇脚吧!” 几天下来,陆卓好不容易避开人群,勉强找了个还算僻静安全的地方,今晚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少女听后,虽然没有应声,但是却乖巧的在四周捡起了干枯的柴火。 陆卓瞥了一眼,也懒得说什么。 随她瞎折腾去吧。 不多时,一个温暖的篝火,就驱散了周遭寒冷的湿气。 “你叫什么名字?” 烤着火,陆卓闲来无事,随口聊了起来。 “……” 可少女根本不说话,只是盯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三巴掌打不出个屁了,既然你不爱说话,以后就管你叫小哑巴了。”陆卓觉得小哑巴这个称呼很贴切,咧着个嘴自顾自笑了起来。 “你是从哪边逃过来的?” “……” 依旧没有应答。 两句下去,陆卓没了脾气。 他感觉自己像是再跟空气自言自语,没了耐心后,他索性懒得问了。 走了一夜,正好肚子有点饿了。 点开系统签到,今天的物资和昨日如出一辙,挂面、火腿、矿泉水。 看来没有升级系统之前,这些东西是不会变了。 真是求生系统啊! 抠搜的要死。 趁着小哑巴走神的空荡,他扯了个解手的幌子,找了个没人的树后,从系统空间取出了挂面和火腿。 好在,少女的行囊里有个破陶锅,正在架在篝火堆上,煮着昨夜收集来的山泉水。 陆卓走来后,直接将一袋挂面丢了进去。 再把火腿掰成碎块,找了个干净的树杈子,稍微搅拌了一下。 不多时,煮好的挂面香味,便随着氤氲的水汽弥漫而出。 咕噜—— 少女的肚子被香味勾的响了起来。 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渴望,还有那吞咽口水的动作依旧出卖了她。 “还知道饿啊,那就还行。” 陆卓摸出两只破碗,给少女满满盛了一大碗后递了过去。 雪白的面条,搭配上金黄的火腿,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 这次小哑巴没推辞,接过后也不顾烫,一边吹着气,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样子,陆卓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可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 就当剩下一半的是饭钱吧。 从北向南这一路逃荒,陆卓是跟着队伍走的,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身上或多或少还都背着一些保命用的干粮。 到最后,干粮吃完了,就开始吃野菜。 这个时候,饥荒的可怕就开始体现出来了。 逃荒的队伍所到之处,就如同蝗虫过境般寸草不生。 再到后来,野菜也不够吃了,就开始吃树皮。 树皮磨成粉,和着野菜煮成糊糊,饿久了喝着还有些甜味,只是这玩意进肚子容易,出来就难了,所以放眼看去,不少人都是面黄肌瘦,但偏偏顶着个溜圆的肚皮。 再到后来,凡是人能够得着的地方,树皮都被扒了。 这个时候……易子而食就不是一句空话了。 白面,多么奢侈的东西啊! 走到现在,多少人做梦都想着能有这么一碗吃食。 少女吃着吃着,眼泪吧嗒吧嗒,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陆卓也没打趣了,他清楚昨天的事情,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吃到一半,少女看到几块碎火腿,犹豫着尝了尝后,竟从中嚼出一丝肉味来,只是一刹那,她就瞳孔微颤,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一个劲的干呕起来、 “那是猪肉。” 陆卓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少女微怔,猛地抬头看了陆卓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随后便下意识的朝地上抓去,要把刚才吐的东西重新抓起来吃掉。 “算了!” 陆卓皱了皱眉,阻止了少女的动作。 可少女却像是犯了倔,执意要把东西吃了。 那可是肉啊! “够了!” 终于,陆卓怒喝一声,算是让对方彻底冷静了下来。 少女呆呆地看着陆卓,眼眶一点点变得通红,眼泪如同决堤的湖水,再也抑制不住,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陆卓的心也微微疼了一下。 “脏了就别吃了。” “不够的话,我这还有的是。” 陆卓解释了一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系统每天给的物资,也勉强够维持两个人的基本消耗了。 这时候,他余光瞥了眼小哑巴赤裸的那只脚,附身上前,攥住脚踝检查了起来。 少女娇躯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去。 “别动,我看看。” 陆卓皱着眉头凶了一句。 少女这才安分下来。 不得不说,小丫头是真的瘦啊,两根手指就能箍住脚踝,隔着薄薄的皮肤,能轻易的摸到下面的骨头。 原本白嫩的脚底,已经彻底磨破了皮,泥黑中带着丝丝殷红的血迹。 脚掌一侧,更是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伤口里面满是泥。 照这样下去,这只脚要不了多久就得废了! 得想个办法,清理伤口,然后包扎。 陆卓瞥了眼山脚下的城外难民聚集处,随后站起身来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去找点药来,老实点别乱跑。” 可话音刚落,少女就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作势就要跟上。 “放心,我不走。” 陆卓瞥了眼那瘦弱的娇躯,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说完,这才提刀顺着山坡往下走,临走前还不忘喊道:“对了,药钱从你银子里面扣啊!” 第5章 草!玩脱了! 临古县城外,早已没了活气,四处都透出一阵阵死气,人体的腐烂味道在这里并不稀奇。 所谓的聚集地,不过是一片更大的乱葬岗。 陆卓走了一路,发现所有商铺都用木板钉死了门窗,仿佛这样就能将外面的饥荒与绝望一并隔绝。 无论陆卓怎么敲都不开,也可能是早已逃荒走掉了。 陆卓无奈,只能提着刀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更别提什么药材铺了。 这年头,人命比草贱,谁还会在乎一点伤病? “妈的!” 陆卓暗骂一句,看来求人不如求己。 陆卓小心翼翼找到一个避处,确定四下无人。 随即心念一动。 一捆用塑料纸包裹的挂面便出现在他手中,陆卓用手颠了颠,随即将其装进一个小布袋。 天知道,带着粮食进流民的聚集起会有多危险! 准备好粮食。 陆卓查看系统空间里,手枪还剩两发子弹。 但这玩意是用一发少一发,系而且统每天发放的物资根本不包括子弹。 陆卓猜想,肯定是要充值提高系统配置,谁让他之前看的小说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看来还是要尽快赚钱。 可眼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在用枪了。 所以,能镇住场子的,就只剩下手里这把开了刃的开山刀了。 陆卓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胖袄紧了紧,又刻意把脸弄得脏兮兮的,只露出一双狠厉的眸子,配合着手里的开山刀,活脱脱一副亡命徒的模样。 他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土坡,这里能俯瞰大半个难民营地,真要出了事,跑路也方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远处的天际线被残阳染成一片诡异的血红。 不能再等了! 越晚越危险。 黑夜下的聚集地,发生杀人抢劫,偷摸拐骗都是见怪不怪的。 陆卓下定决心,一定要赶在天黑前,随即迈开大步,朝着流民营地中心走去。 灾民饿的蜷缩一圈,两两三三聚在一起,似睡非睡又或是饿的有气无力。 就连哭声喊声都没有,大家已经饿的快要昏厥。 陆卓见状将心一横,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谁——要——买——面!” 声音在死寂的难民营上空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然而,没有回应。 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老子问,谁——他妈——要——买——面!” 陆卓又是一声爆喝。 这次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那捆挂面,随即猛地拍上了压了厚厚一层尘灰的破木头桌上。 那桌子腿一晃,差点塌了。 在昏黄的暮色下,那崭新得有些刺眼的塑料包装,和里面一根根整齐码放的雪白面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 整个难民营地,炸了! 无数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骇人的绿光,那是饿到极致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 “面!是真的面!” “吃的!是吃的!” “我没有看错,我没有看错啊!” 下一秒,人潮如开闸的洪水,疯了一般朝着陆卓所在的土坡涌来。 那一张张蜡黄干瘪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疯狂与贪婪。 陆卓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草!玩脱了! 他预想过会引起骚动,但没料到场面会如此失控! 这帮饿疯了的灾民,此刻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在看到粮食的一刹那,就变成了一群想要将他连皮带骨吞噬殆尽的野兽! 眼见那群人蜂拥而上。 电光火石之间,陆卓强压下心头的惊惧,前世在刀口舔血练就的狠劲瞬间涌了上来。 还好,练过! 只见他双脚发力,稳稳钉在原地,手中的开山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森然的弧线,卷起的劲风甚至吹起了地上的尘土。 “都他妈给老子站住!” 一声宛若惊雷的咆哮,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谁再往前一步,老子就劈了他!” 冲在最前面的人被那凛冽的刀风和陆卓身上爆发出的凶悍气势骇得一个急刹车,后面的人收不住脚,顿时撞成一团,惨叫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场面,总算被暂时镇住了。 所有人都停在了土坡下,与陆卓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眼神中的贪婪未减,却多了忌惮。 就像是饿虎一般,只要陆卓一个不注意,他们便第一个冲上去。 陆卓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批。 后背的胖袄里,早已被冷汗浸湿,风一吹,惊的陆卓起一层鸡皮疙瘩。 镇定,要镇定! 他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露怯,一旦气势弱了,别说这面了,就连自己也兴许成为了他们的盘中餐。 他高举着挂面,用刀尖指着下面的人群,一字一顿,声音沙哑而冰冷。 “一捆面!一半,换治外伤的药!另一半,换银子!” 真的是挂面! 当众人确认了那不是幻觉后,呼吸声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一道道目光死死地黏在那捆面上,喉结不断滚动,仿佛能听到唾沫咽下的声音。 在这人吃人的鬼地方,这一捆面,就是命! 陆卓心里狂跳,但他脸上却挤出狞笑,眼神轻蔑地扫视着众人,那股子悍匪的气质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干瘦的老头颤巍巍地举起手,手里攥着一个油纸包。 “我……我有金疮药!祖传的!换……我跟你换!” 他的声音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我也有!我这有草药,能止血!” “我这里也有啊,爷们看看我,看看我这个啊。” “滚你娘的!就你有啊,滚一边去。”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四处推攘起来,一道道急切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想抢到这救命的口粮。 都这时候了,一口粮食比天大! 陆卓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将开山刀猛地往一旁的破木板子一拍,发出咯吱的一声脆响,就见那木头板子折了。 开山刀的威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他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老子的规矩,价高者得!” 第6章 兄弟想跟公子借点粮! 话音刚落。 人群中便挤出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他怀里死死抱着一捧干枯发黑的草药,扑通一声跪倒在土坡下。 “爷!我这有上好的白茅根、地榆炭!都是能止血生肌的好东西!我婆娘快不行了,求爷发发慈悲,换我半捆面!” 陆卓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不是郎中,哪分得清这些草药的好坏。 但看那男人一脸决绝,想来不是假货。 假装放在手里掂量掂量,又闻了闻。 然后一把将挂面从中间撕开,塑料包装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他随手将一半扔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在打发一条野狗。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 那男人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抱住那半捆面,连滚带爬地钻进人群。 身后几个像是他家人的身影立刻围了上来,护着他像护着传家宝一样,头也不回地朝着营地深处跑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阴影里。 周围的灾民看得眼都直了,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吞咽声,那不是口水,是活下去的希望。 陆卓掂了掂手里剩下的半斤挂面,再次举起,用刀尖指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 “这半斤,换钱!活钱!” 土坡下,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夜鸦啼叫,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钱? 在这连树皮草根都啃干净了的鬼地方,谁他妈还有钱?有钱早就进城了,还用在这等死? 陆卓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操!失算了?这帮穷鬼真就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要是没人出价,这面就等于砸手里了。 真要让他为半斤面跟这几百号饿狼拼命?不值当。 妈的,大不了不要了! 就在他耐心耗尽,准备转身走人的瞬间,人群后方,一个怯懦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我……我出二十文……” 陆卓猛地回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得只剩骨架的少年,手里紧紧攥着几枚黑漆漆的铜板。 二十文? 陆卓差点气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打发要饭的呢?” 那少年被他凶狠的眼神一瞪,吓得一哆嗦,差点把铜板掉在地上。 但这一声,却像是再次点燃了引线。 “我出二十五文!” “三十!我只有三十文了!” 报价声此起彼伏,但都只是几文几文地往上加,最高的一个也不过五十文。 听着这些侮辱性的报价,陆卓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妈的,没钱就滚!” 他一声爆喝,作势就要将面条狠狠摔在地上。 “四两!” 突然,一个清晰而突兀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翻了全场。 所有嘈杂瞬间消失。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目光汇聚在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短打,身材精瘦,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的汉子,正从人群中排众而出。 他不像周围的灾民那般面黄肌瘦,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油光,一看就不是善茬,倒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走狗鹰犬。 陆卓的瞳孔微微一缩。 四两银子,换半斤挂面? 这价格,有点高得离谱了。 他心里瞬间敲响了警钟,这人绝对不是单纯想买面。 但转念一想,四两银子,足够他在这鬼地方活很久了。 前世在刀口舔血的亡命徒生涯,让他瞬间做出了判断——富贵险中求! 管他那么多,先把钱拿到手再说! “拿来!”陆卓朝那汉子勾了勾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那汉子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锭,随手抛了上来。 陆卓一把接住,放在嘴里狠狠一咬,银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是真的! “你的了。” 他将剩下的半捆挂面扔了下去,看都没再看一眼,将银子揣进怀里,开山刀往肩上一扛,转身就走。 身后,是无数道失望、嫉妒、贪婪交织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的背影烧出两个窟窿。 陆卓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地外走去。 他走后,人群中立刻有几个身影凑到了一起,正是刚才出价的那个汉子和另外几人,他们交头接耳,不时抬眼望向陆卓离去的方向,眼神中的凶光毫不掩饰。 夜色,如同泼洒的浓墨,迅速吞噬了最后一点光亮。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吹在人脸上生疼。 陆卓加紧步伐,在这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危机。 陆卓走了约莫三百多米,已经彻底远离了那片散发着腐臭气息的难民营。 陆卓刚放松一口气。 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身后传来的,不止一道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带着刻意的压抑,显然是不想被他发现。 陆卓心里冷笑一声,果然还是来了。 他不能再往前走,前面不远就是他白天找到的那个破山神庙,那是他的老巢,绝对不能暴露。 他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将扛在肩上的开山刀锵的一声拄在地上,刀锋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森然的寒芒。 “跟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入夜色之中。 “想死的,就再往前一步!” 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几道人影明显一滞。 其中一个叫王昌的年轻人,被陆卓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凶悍杀气吓得腿肚子一软,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他没想到碰上个这么硬的茬子。 “哥,我们还是走吧,你看那爷们的样子,多半是个亡命徒。” 王昌刚要退。 “怕个卵!”他身边的哥哥王虎一把按住他,低声骂道,“他就一个人!咱们五个,弄死他跟弄死一只鸡一样!那四两银子和剩下的粮食,就都是咱们的了!” 王虎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暴戾,他根本不觉得陆卓有什么可怕的。 在这人命不如狗的年头,再横的过江龙,也得被地头蛇给活活咬死。 双方就在这荒野上对峙着,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冷。 陆卓眯着眼,估算着距离,盘算着是先用子弹放倒一个,还是直接冲上去用刀解决。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瞬间,王虎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带着假惺惺的客气。 “公子且慢。兄弟几个饿得紧,想跟公子……借点粮。” 第7章 系统升级 陆卓盯着黑暗中那几道鬼祟的身影,心里冷笑连连。 “真他娘的,非要来招惹我。” 他咬牙切齿地小声骂了一句。 东京街头混了那么多年,这点小场面算个屁? 偏偏这些饿疯了的土耗子,还真把自己当肥羊了。 夜风呼啸,王虎和王昌两兄弟终于按捺不住,从阴影里摸出来。一个手握柴刀,一个攥着锈迹斑斑的匕首,两人眼神都带着死磕到底的狠劲。 一看就不是简单的角色,陆卓意识到手中的开山刀或许该歇歇了。 然后不动声色将开山刀扎进土里。 “兄弟,”王虎皮笑肉不笑地晃了晃手里的刀,“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太招摇。” 陆卓懒得搭理他们,只是眯起眼睛,把开山刀往身后一背,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探进怀里。 他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冰凉金属触感,那是M36左轮——新世界唯一让他有底气活下去的东西。 “废话少说,想抢粮食银子?”陆卓嗤了一声,“行啊,有种你们俩上。” 王昌舔了舔干裂嘴唇,一步步逼近:“哥,他一个人,又瘦又小,看起来没啥力气……” 下一秒,寒芒划破夜色! 枪声炸响,比夜鸦还要刺耳。 火光一闪而逝,空气中弥漫出淡淡硝烟味。 王虎胸口猛然凹陷下去一块,他脸上的狞笑僵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像断线木偶一样直挺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哥!”王昌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没有看清哪个是什么东西。 刚迈出半步,又是一记枪响! 第二发子弹精准命中眉心,小子的脑袋像被铁锤砸碎西瓜一样栽倒泥泞之中。 血水顺着额角流淌,很快染红脚下杂草。 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陆卓收回左轮,看都没看那两个尸体一眼,只剩下满脸的不耐烦。 他走过去,又补了两刀,确定人已经没有气息之后。 然后就用开山刀挑开二人的衣襟,在腰间翻找片刻,很快摸出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一掂分量,不由嘿嘿低笑:“发财啦!” 这年头,人命值几个钱? 可这两只肥耗子的家底,却比难民营那些穷鬼强多了。 不仅有碎银,还有几枚铜板、两根指甲盖大的金叶子,以及半截干牛肉和一包皱巴巴旱烟叶,全都被陆卓毫不客气塞进系统空间里。 兵器也不能浪费。 他蹲下来,把柴刀、匕首全数收入空间,然后用鞋尖踢了踢尸体。“省事,下辈子别碰爷爷我。” 正准备离开时,他余光瞥见远处灌木后有人影蠕动,是几个胆大些的流民。 他们显然被刚刚的情况吓得不轻,但又不清楚状况,只见他们完全趴在灌木丛中,但陆卓能感受到那贼眉鼠眼的目光。 陆卓不理会,赶紧跑开了,总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这帮饿狼见状再无顾忌,小心翼翼溜出来,将尸体拖向更深处黑暗之中,没有哭喊,也没有怨恨,只剩麻木与贪婪——死人不会吃饭,多留点给活人罢了。 陆卓绕了好几圈,确认没人再跟踪自己,陆卓才慢悠悠折返回破庙方向。 一路上边跑边嘀咕:“今天运气不错,两颗狗头换这么多好东西……老天待我还算厚道,只可惜子弹没有了,以后危险喽。” 等靠近庙门时,他放缓脚步警惕四周。 这地方虽烂,但终归安全。 他轻轻推门进去,陈年霉味扑鼻而来,却让他莫名安心不少——至少这里暂时属于自己,不会随便被谁端掉老巢。 “小哑巴?我回来了。” 昏黄月光透过残破窗棂洒落下来,一个纤细的人影从墙角钻出来,是那个蓬头垢面的少女,她双臂环膝缩成团,本能般朝外张望。 当发现是陆卓回来,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小猫似的小跑过来站定,却依旧一句话也不说,只用清澈空洞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好像怕下一秒又失去什么似的脆弱敏感,让人生不起恶意来。 “你倒机灵。” 陆卓扫视四周,不禁愣了一下:原本乱糟糟的一堆枯草,此刻竟被少女编成粗陋草席,还把屋角积灰清理干净,大大小小拣来的树枝码放整齐,就连漏雨处也用石板挡严实许多。“行啊,会收拾窝呢?” 少女低头扭捏一下,小手紧紧揪住衣摆,那副样儿哪还有半分逃荒女灾民该有的戾气? “坐好,我给你擦药。”陆卓将白茅根、地榆炭等药材丢到她怀里,从空间取出温水和布条,将药碾碎敷在她伤口上动作粗暴却极为熟练,“忍着点儿,可别叫唤啊。” 女孩疼得肩膀微颤,却只是死死咬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卓前世也给兄弟上过药,不过都是些大老粗,这会对一个小丫头,根本不敢使力气。 女孩看着陆卓上药的手,良久,她忽然抬起头,用沙哑如风吹枯叶般细微嗓音挤出两个字:“沈……小烟。” 在这个饥荒年代,每个人名字都是奢侈品,而她愿意告诉自己,无疑是一种信任与依赖。 “沈小烟?”陆卓挑眉,“行,以后就这么叫你吧。” 处理完伤口,他拍拍手站起身,把锅架好支使道:“喂,你出去转转。我煮饭,你歇会儿去。”沈小烟乖巧地点点头,自觉退到院外守望警戒去了——显然,她已经学会如何配合生存节奏,否则早就沦为野狗餐盘里的骨渣渣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火苗跳跃间,一锅热腾腾挂面很快煮熟,加上一撮盐末、一块牛肉干香味四溢,让整个破庙都暖洋洋起来。 这时候还能吃上牛肉的,简直就是国宴啊。 沈小烟狼吞虎咽,将锅里的汤水也喝光了,心中对面前的救命恩人更加感激。 吃饱喝足之后,支开沈小烟,陆卓搓搓油腻腻双手,从怀里掏出那块四两重银锭,对准脑海中的虚拟界面开始操作: “四两银子,全充进去!” 【叮!检测到账户充值金额:四两白银】 【恭喜宿主完成首次充值任务!困难户商城已解锁!】 第8章 八两白银,就这么没了! 他强压着激动,意念一动,一个简陋到堪比二十年前网页游戏的商城界面。 便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界面背景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朴素的白色方框,透着一股子穷酸气。 【商城等级:0】 【升级至1级所需金额:8两白银】 【提示:请宿主继续充值,提升商城等级以解锁更多商品与功能。】 陆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我操?”他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什么意思?合着刚才那四两银子,就是个开机费?” 敢情这解锁只是激活! 他耐着性子往下看,商城页面上孤零零地陈列着几样商品,少得可怜。 【商品列表(0级权限)】 【康帅傅红烧牛肉面(桶)】:10文 【矿泉水(550ml)】:5文 【小米(1斤装)】:20文 【王中王火腿肠(根)】:8文 【军大衣(件)】:150文 【开山刀(把)】:200文 【.38 Special子弹(发)】:500文 一连串熟悉的商品名看得陆卓眼皮直跳,尤其是最后那个【.38 Special子弹】,让他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有子弹卖,这比什么都强! 这把M36左轮不再是一次性的威慑品,而是可以持续使用的杀器! 只要有银子,他的安全就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不过,那操蛋的升级提示还挂在顶上,刺眼得很。 继续充值? 陆卓眯起眼睛,心里盘算起来。 他现在手头剩下的银子,除了那几片金叶子,还有十多两散碎银锭和铜板。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能不能……不充值升级,直接把钱存在系统空间里,当个随身银行用? 他试探性地从怀里摸出一块约莫八两重的银锭,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存钱!” 系统界面毫无反应。 “入账!” 还是没动静。 陆卓火了,这狗系统怎么这么死板?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着那刺眼的提示,咬牙切齒地低吼了一声:“充值!八两,全给你!” 【叮!】 【检测到充值金额:八两白银。】 【恭喜宿主,商城等级提升至Lv.1!当前经验8/80两。】 【提示:升级至2级所需金额:80两白银。】 【新功能解锁:每日限购。每件商品每日仅可购买一次。】 “我日你……” 陆卓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 那八两银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化作了等级条上一段微不足道的经验值。 他本以为充值是往系统账户里存钱,可以随时取用,谁知道这狗东西是直接吞了当升级费!而那个购买的念头,才是真正的花钱买东西! 八两白银!就这么没了! 在这人命不如草的年头,足够一个殷实之家过好几个月了! 他气得胸口发闷,恨不得把这破系统揪出来打一顿。 但看着界面上那微微亮起的一级图标,他又不得不承认,升级似乎带来了一些看不见的好处。 冷静,冷静下来。陆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分析现状。 他扫了一眼商品价格,心里飞快地换算起来。 一发子弹500文,开山刀200文,一两银子……差不多能换1000文铜钱。 这个世界的物价,倒是和自己认知中的古代差不太多。 “这狗系统,定价倒还不算太黑。” 他自嘲地撇撇嘴。 事已至此,再心疼那八两银子也没用。 除去升级花掉的,他身上还剩十多两,足够应付一阵子了。 “购买。” 陆卓不再犹豫,意念在商城里挨个点了一遍。 微光一闪,地面上凭空多出了一箱泡面、一箱矿泉水、几袋小米、一把火腿肠、一件厚实的军大衣、一把崭新的开山刀,以及最重要的——六发黄澄澄的.38 Special子弹。 他迅速将子弹填入左轮的弹仓,咔哒一声合上,那份熟悉的重量和冰冷的质感,才让他暴躁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公子……” 沈小烟不知何时已经守在外面。 看着地上凭空出现的物资,小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惶恐。 她本能地咽了下口水,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忧虑。 她快步走进来,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又指了指陆卓,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什么看,过来帮忙收拾。”陆卓将东西收进系统空间,只留下一桶泡面和一瓶水,动作粗暴地撕开包装,准备烧水。 沈小烟见东西又瞬间消失,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她犹豫了片刻,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挤出一句话:“公子……这些……我们……吃完了……怎么办?” 她顿了顿,小声道:“我……我吃得少,半碗……不,一小口糊糊就够了。这些金贵东西,您留着……” 陆卓烧水的动作一顿,回头瞥了她一眼。 这小哑巴,是怕自己坐吃山空。 他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你那点饭量,还不够塞牙缝的。放心,饿不死你。” 他晃了晃手里的泡面,“我这儿的食物,要多少有多少。只是我身份特殊,有些事不好多说,你别问,也别往外传,懂吗?” 身份特殊? 沈小烟怔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陆卓,看着他那双和所有灾民都不同的、锐利而充满底气的眼睛,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型。 这位公子,莫非……是京城里出来避难的富家子弟?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和依赖。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乖巧地蹲到火堆旁,帮忙添柴。 “接下来几天,咱们不走了。”陆卓看着跳动的火焰,声音低沉,“就在这破庙里休整一阵子,养养身子。” “都听公子的。”沈小烟乖巧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是这乱世中偷来的一段安宁时光。 临古县的冬天来得早,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陆卓指挥着沈小烟,两人一起动手,把破庙周围能捡的干柴都拖了回来。 又找来泥巴和茅草,将庙墙上那些漏风的窟窿堵了个严严实实。 沈小烟的话依旧很少,但她的动作却越来越麻利,眼神也渐渐有了光彩。 她会默默地帮陆卓把水烧好,把草席铺得更平整些,像一只小心翼翼筑巢的雏鸟。 夜里,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一张薄薄的草席根本无法抵御刺骨的低温。 陆卓将被褥给了沈小烟,自己则裹着那件军大衣,靠在另一头。 可即便如此,深夜的寒气依旧冻得人骨头发疼。 某一晚,他被冻醒,发现身旁的沈小烟缩成一团,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叹了口气,一把将那瘦弱的身体捞进怀里。 “别动。” 女孩的身体瞬间僵硬,但感受到他怀里传来异常温暖的体温时,那份紧绷又缓缓松弛下来。 她的身体冰凉得像一块石头,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陆卓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她紧紧抱住。 黑暗中,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在这座破庙里,第一次紧紧相拥,相互取暖。 第9章 高手到底在哪呢? 天光乍亮,寒意却未有半分消减。 陆卓睁开眼时,怀里的那具瘦弱身躯依旧睡得安稳,呼吸均匀,不再像前几夜那般带着惊惧的浅眠。 他小心翼翼地抽身,为沈小烟盖好那件军大衣。 【叮!天乾二十三年,冬月初七,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压缩饼干x2,矿泉水x1,急救绷带x1。】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陆卓意念一动,将物资收入空间。 他走到庙门口,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当他烧好热水,煮上小米粥时,沈小烟也醒了。 她默默地接过陆卓递来的豁口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热粥,那双曾经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映出了跳动的火光和氤氲的热气。 陆卓没说话,只是将一块压缩饼干掰开,泡在自己的粥里。 这乱世里难得的安宁,让他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前世那些舔血的日子,都已是上辈子的事。 但,也仅仅是错觉而已。 喝完粥,陆卓将左轮手枪别在后腰,又抄起那把崭新的开山刀,对沈小烟打了个手势。 “待在庙里,锁好门,别出来。” 沈小烟乖巧地点头,看着他矫健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 破庙所在的山头并不高,却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 陆卓每日都会在这里巡逻,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小家暴露,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年代,能有安稳的巢穴就已经足以。 陆卓像一头孤狼,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山顶,照例伏在一片枯黄的茅草丛中。 凛冽的晨风如刀子般刮过草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完美地掩盖了他的呼吸。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下方山道上那几个鬼祟的身影。 一共五人。 为首的是个身穿锦缎的年轻公子,脸色苍白,浑圆的身子,长得就是一副不聪明的模样。 他身边簇拥着三名身形彪悍的护卫,太阳穴高高鼓起,腰间佩刀,一看就是练家子。 而在最前面引路的,则是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 陆卓心中泛起嘀咕,他怎么看这几人都不像是来郊游的。 随着这几人越来越近。 陆卓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引路的汉子,他有印象! 昨日在难民营外卖面时,此人就混在人群中,一双眼睛总往自己的开山刀上瞟! “马管家,你确定是这儿?”那锦衣公子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耐烦地用马鞭指了指荒凉的山顶,“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高人?” 被称作马管家的,正是那贼眉鼠眼的中年人——马友。 他连忙躬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少爷您放心,小的亲眼所见!就是在这附近,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宰了王家那两个夯货!手段干净利落,绝对是您要找的人!” 马佑安,丰安县马家的大少爷,听到这话,憨态可掬的脸上终于出现笑容,眼睛里面也闪过兴奋。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快、足够狠、不会留下任何手尾的黑刀,去处理掉生意上的对头。 “他那兵器,你看清了?” 马友脸上闪过阵阵后怕,压低了声音:“没看清,像是什么暗器,邪门得很!小的后来偷偷去瞧了尸首,王虎和王昌胸口,都……都多了两个指头粗的血窟窿,前后透亮!” 血窟窿? 马佑安来了兴致。 “快走,快走,今天务必要找到这位绝世高手。” 马友一听,嘴角一抽,试问这五人里面,只有这位大少爷走的最慢好吧。 一刻钟后,这主仆五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那三个护卫气息沉稳,落地无声,马友也无异样。 唯独马佑安扶着膝盖,累得像条死狗。 陆卓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几人一看就是有功夫再身。 他趴在草丛中,心脏擂鼓般狂跳。 破庙就在后方几十步外,被杂草和矮树遮蔽着。 这帮人显然不是来郊游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原以为杀了王虎兄弟俩,便能震慑宵小,没想到却招来了更难缠的货色。 该死!还是大意了! 就在陆卓盘算着如何脱身时,为首的那名护卫目光一凝,如电般射向他潜藏的方向。 “朋友,我家少爷来访,何不出来一见?” 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话音刚落,三名护卫连同马友,齐刷刷地将视线投了过来,精准地锁定了陆卓的位置。 只有那马佑安,还叉着腰来回晃着脑袋,一脸茫然。 “人呢?在哪儿呢?” “高手到底在哪呢?” 陆卓满脸黑线,这他妈的,差距也太明显了。 藏不住了。 他缓缓站起身,左手反握着开山刀,右手悄然摸向后腰的枪柄。 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胖袄,身形瘦削,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蜡黄,任谁看都像个普通的逃荒难民。 “几位爷,有何贵干?”他的声音沙哑,面容冷峻,刻意装出一副高人的模样。 三名护卫见状,立刻呈品字形散开,将马佑安护在中央。 “别,别挡着我,给我看看高人。” 马佑安好奇心大起,从护卫的身后挤出个脑袋,想看看马友口中那位杀人如割草的高人究竟是何模样。 可这一看,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 “这,这也不像啊。”随即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马友!你他娘的耍我?!” 马佑安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马友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这就是你说的杀人高手?一个快饿死的灾民!你看他那穷酸样,浑身上下有二两肉吗?老子的时间是给你这么浪费的?!” 马友被踹得在地上打滚,连声求饶,场面一度变得滑稽无比。 陆卓冷眼旁观,嘴角勾起讥讽。 演,接着演。在这乱世,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他见得多了。 马佑安打的并不重,但架不住马友会演啊,提供情绪价值很是到位。 “少爷!少爷别打了!小的没骗您啊!”马友抱着头,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指向陆卓的腰间,声嘶力竭地大喊。 “您瞧他腰里!那就是把宝刀啊!” 第10章 这货脑子有病? 顺着马友手指的方向,马佑安的目光终于从陆卓那张蜡黄的脸上,移到了他腰间的开山刀上。 刀身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冷光。 流畅的线条,厚重的刀背,无一不昭示着它是一把开山裂石的利器。 在这满目疮痍,连口吃的都找不到的乱世,一个快饿死的灾民,怎么可能拥有一把连刀油都没干的宝刀? 马佑安脸上的怒气缓缓褪去。 眼前这人,绝非池中之物。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马佑安一挥手,示意护卫们不必紧张,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锦袍,语气变得客气起来,但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小哥? 陆卓心底冷笑一声。 前世在道上混,最烦的就是这种装模作样的称呼。 他懒得废话,左手反握的开山刀微微提起,刀尖斜指地面。 同时,右手手腕一翻,那支造型古怪的铁疙瘩便已滑入掌心,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马佑安的眉心。 没有花里胡哨的起手式,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杀机。 那三名护卫瞬间汗毛倒竖,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如临大敌! “好!好一个架势!” 谁知,马佑安非但没有半分惊惧,反而双眼放光,竟抚掌喝彩起来! 那神情,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折子戏。 陆卓彻底无语了。 这货脑子有病? 他可没耐心跟一个疯子少爷在这里耗着。 “有屁快放。”陆卓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痛快!”马佑安大笑一声,对陆卓的粗俗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才是高人该有的脾性,“小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陆卓眉头一皱。 “马友都跟我说了,阁下手段高超,杀王家那两个废物,不费吹灰之力。”马佑安的眼神变得热切,“我马家,就需要你这样的高手。” 高手? 陆卓心里泛起诧异。 他一共就开过两枪,杀过两个人,怎么就成了高手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还在哼哼唧唧的马友,瞬间了然。 妈的,昨天被这家伙给盯上了。 见陆卓面无表情,似乎不为所动,马佑安以为价码不够,继续抛出橄榄枝:“我知道,高手都有自己的规矩。你放心,事情办成,报酬绝对让你满意。” 陆卓却连听下去的兴趣都没有,开山刀一横,指向下山的路。 “滚。” 一个字,干脆利落,不带丝毫回旋的余地。 这一下,连马佑安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他身边的护卫更是勃然变色,其中一人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退下!”马佑安呵止了护卫,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 他竟大马金刀地在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慢悠悠地整理着衣摆。 “小哥脾气不小。也罢,我先自报家门。”他清了清嗓子,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我,马佑安,丰安县马家嫡长子。丰安县八成的粮行、布庄、盐铺,都是我马家的产业。” 以往,他只要报出这个名号,无论是在县城还是在乡野,迎来的都是一片阿谀奉承。 然而此刻,山顶上,鸦雀无声。 只有凛冽的寒风,呜呜地刮过。 陆卓依旧保持着持刀握枪的姿势,面无表情,眼神里甚至透着一丝不耐烦。仿佛马家大少这个名头,还不如他脚下的一块石头。 马佑安的表情,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陆卓满脸黑线,他是不怕,但是也不想惹麻烦。 可看眼前这架势,这麻烦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为了不彻底撕破脸,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久仰大名。”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哈哈哈!”马佑安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赞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就知道!寻常人听到我的名号,不是谄媚就是畏惧,唯有你,心如止水,面不改色!真高手也!”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白银!帮我杀个人,事成之后,银货两讫,你我两不相欠!” 五百两?这可是一笔巨款。 但陆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干。” 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开什么玩笑,连丰安县的地头蛇马家大少都搞不定的人,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自己现在就一个烂人,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你!”马佑安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 陆卓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下去。他枪口微微一偏,对准了马佑安身旁那块半人高的巨石。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寂静的山顶炸开! 那声音远比寻常的爆竹要沉闷、要响亮,带着无可匹敌的穿透力。 三名护卫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们瞳孔地震,死死盯着陆卓手中那个不断冒着青烟的暗器,满脸的不可思议! 马佑安更是吓得一屁股墩在地上,脸色煞白。 陆卓缓缓收回手枪,吹了吹枪口的硝烟,眼神冰冷地扫过众人。 “最后一次,滚。” 半晌,马佑安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看陆卓,而是跌跌撞撞地跑到那块巨石前。 只见坚硬的青石上,赫然多了一个指头粗细的深洞,洞口边缘光滑,周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嘶……” 马友和三名护卫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何等恐怖的内力?竟能凭空将真气凝成实质,洞穿金石?! 这绝不是凡俗武功能达到的境界! 马佑安用手指颤抖地触碰了一下那个弹孔,随即,他猛地转过身,之前所有的轻浮和傲慢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狂热。 “阁下究竟是何名号?” 陆卓皱了皱眉,随口胡诌了一个前世武侠小说里烂大街的姓氏。 “慕容卓。” “慕容先生!”马佑安深吸一口气,对着陆卓郑重地一抱拳,“方才是在下唐突了!我再加价!”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外加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乌木腰牌,上面用银丝镶嵌着一个古朴的“马”字。 “这是我丰安县马家的客卿腰牌!有此牌在,你在丰安县地界内,畅行无阻,无人敢惹!吃穿用度,皆可记在马家账上!” 一千两白银,还有一个能在乱世中提供庇护的身份。 陆卓的心,猛地一跳。 钱是好东西,但这个腰牌,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有了它,自己就不再是无根无凭的流民,沈小烟也能有一个安稳的落脚地。 风险……与收益。 陆卓的目光在马佑安那张写满渴望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那块乌木腰牌。 最终,他将左轮手枪插回后腰,开山刀也收回了刀鞘。 “干了。” 第11章 李家当家人 马佑安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就要将那块乌木腰牌奉上。 陆卓却身形一侧,避开了他的触碰,冰冷的目光没有半分温度。 “杀谁。”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马佑安的热情骤然一滞。 这才是真正刀口舔血的人物! 马佑安心中最后疑虑也烟消云散。 “丰安县,李家,李茂。” 陆卓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李家当家人! 他虽是初来乍到,但也明白,在一个县城里能与马家分庭抗礼的家族,其当家人的分量有多重。 这不是杀两个拦路抢劫的蠢贼,这是要捅破丰安县半边天的大事。 “说清楚点。”陆卓的声音更沉了。 马佑安的脸上浮现出刻骨的恨意,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狰狞:“丰安县里,明面上就是我们马家和他们李家。我们马家求财,讲究个和气生财,盗亦有道。可李家那帮畜生,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狼!” 他啐了一口唾沫,继续愤愤地揭露着:“放印子钱逼死佃户,抢占良田逼良为娼,这些年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的不计其数!现在,他们更是把手伸到了我马家的生意上,明抢暗夺,无所不用其极!” “传闻,”马佑安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带着忌惮,“李家搭上了万虎山那帮匪寇的路子,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万虎山土匪…… 陆卓的眉头,终于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浑浊得多。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马佑安,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了过去,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 “我怎么接近李茂?” “事成之后,你马家怎么摘干净?” “我一个流民,怎么进城?” “最后,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杀我灭口?” 这一连串冷静到可怕的质问,让马佑安再次愣住。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个武艺高强的莽夫,却没想到心思如此缜密,早已将所有后路都盘算在内。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茂有个癖好,好色。他会不定期亲自出城,到难民营里挑货,买些干净的女人回去。这是你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我马家,”马佑安冷笑一声,“李茂一死,李家自乱阵脚,谁有空来查?就算查,没有证据,他们能把我马家怎么样?我们死不承认便是!” “城门巡检里有我马家的人,带你进城,易如反掌。” “最后一点……”马佑安看着陆卓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语气郑重无比,“慕容先生,你能凭空击穿巨石,就能悄无声息地取走李茂的命。同样的,你也能取走我的命。我马家,还没蠢到要去招惹一个随时能要了我们全家性命的活阎王。” 这番话,倒是说得坦诚。 陆卓沉默了。 他在脑中飞速权衡着风险与收益。 风险极大,但一千两白银和那个客卿腰牌的诱惑,同样巨大。 在这乱世,没有身份,就是无根的浮萍,任人宰割。 半晌,他缓缓伸出了手,却不是去接那块腰牌。 “腰牌,要两块。” 马佑安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想起了山神庙里那个瘦弱的少女身影。 他眼中闪过赞许,毫不犹豫地从另一个护卫腰间解下一块稍显普通的木牌。 “这是马家外事的腰牌,虽不如客卿尊贵,但在丰安县行走,也没人敢为难。够吗?” “够了。” 陆卓将两块腰牌收入怀中,整个交易,至此敲定。 细节商议完毕,马佑安带着人,满心欢喜又带着几分敬畏,匆匆下山去了。 山顶的风,依旧凛冽。 陆卓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开山刀,又摸了摸后腰那冰冷的左轮手枪。 从穿越至今的迷茫和饥饿,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血腥的突破口。 当他回到破庙时,沈小烟正蜷缩在草席上,听到动静,她那双大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惊惶和担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陆卓将一块普通的马家腰牌丢给她。 “拿着。托人办的,过几天,我们就能进城了。” 他没有解释更多,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个结果。 沈小烟怔怔地捧着那块入手温润的木牌,上面雕刻的马字清晰可辨。 她虽然不识字,却也知道这不是凡物。 她抬起头,想问些什么,但看到陆卓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篝火重新燃起,锅里煮着香喷喷的牛肉泡面。 陆卓将大部分面和肉都拨给了沈小烟,自己则捧着碗,小口喝着热汤。 温暖的食物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似乎融化了他心中那块最坚硬的冰。 看着对面那个埋头小口吃面的女孩,昏黄的火光映在她瘦削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一刻,没有杀戮,没有阴谋,只有一间破庙,一堆篝火,和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陆卓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好。 这份宁静,在第三天被打破了。 马友,那个带路的汉子,独自一人悄悄上了山。 他见到陆卓时,神情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着畏惧。 “慕容先生,我家少爷让小的来传话。两日后,卯时,李茂会带人出东城门,来这片难民营挑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画轴和一张写满字的纸,双手奉上。 “这是李茂的画像,以及他的随行护卫人数、习惯。我家少爷说了,具体如何动手,全凭先生自己把握。” 陆卓接过东西,展开画像,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跃然纸上。 他将画像和信息牢牢记在心里,随即卷好,收入系统空间。 “回去告诉你家少爷,”陆卓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把银子准备好。” 马友连连点头,如蒙大赦,转身屁滚尿流地跑了。 两日后。 天,还未亮。 天际只泛着鱼肚白,寒风如刀,刮在人脸上生疼。 临古县外的难民营已经骚动起来,麻木的人们蜷缩在一切可以挡风的地方,呵出的白气与弥漫的绝望混杂在一起。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同样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汇入了人流之中。 陆卓佝偻着背,将胖袄里的军大衣裹得更紧,遮住了腰间的杀器。 他刻意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和周围人一样空洞、麻木,像一滴脏水,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浑浊的泥潭。 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一辆破旧的独轮车旁蜷缩下来。 第12章 演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陆卓半眯着眼,几乎要睡去。 突然,蛮横的力道从侧面猛地推来,一个沙哑的呵斥声在他耳边炸响。 “滚开!别他娘的挡着老子的车!” 陆卓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眸子,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寒光。 那是一头被惊扰的野兽,在发动致命一击前,所特有的眼神。 一个满脸黑灰,身材却比周围难民壮实几分的汉子,正对他怒目而视。 妈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陆卓心中的杀意一闪而逝,但随即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现在,他不是那个在东京街头一言不合就拔刀的悍匪,他只是一个难民。 于是,他眼中的狠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癫狂的、被饥饿逼到极限的疯态。 “饿……我饿……” 他没有起身,反而像一头饿疯了的野狗,四肢并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猛地朝那汉子扑了过去,双手胡乱地抓挠着,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那汉子本想再踹一脚,却被陆卓这副不要命的疯癫模样吓得魂飞魄散。 在这鬼地方,饿疯了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疯子!你他娘的是个疯子!” 汉子吓得连连后退,一脚绊在石头上,屁股着地摔了个结实。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那辆赖以为生的独一辆破车都顾不上了,惊恐地尖叫着,一溜烟跑进了混乱的人群里,再也不敢回头。 陆卓没有追,只是趴在地上,维持着那副疯癫的姿态,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人群正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 他心里一动,也跟着人群,一瘸一拐地凑了过去。 人群的中央,被空出了一小片场地。 一个身穿锦缎员外袍,面色阴鸷的中年男人,正被三四个护卫簇拥着,像逛集市的屠夫挑选牲口一样,挨个打量着那些被家人推到前面的女人。 那男人正是李茂!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赤裸裸的淫邪和估价。 他伸出肥腻的手,捏住一个少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啧,太瘦了,骨头硌人。下一个!” 被推开的少女面无表情,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她的父亲在一旁点头哈腰,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让陆卓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只是冷静地计算着距离、角度,以及风速。 李茂乐呵呵地背着手,像皇帝选妃一样,慢悠悠地走着。 他的护卫虽然警惕,但注意力全都在防止难民暴动上,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李家家主不利。 机会! 当李茂走到第二排,伸手去拨开一个挡路的半大孩子时,他的整个胸膛,有那么一瞬间,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陆卓的视线之内。 就是现在! 陆卓佝偻的身体里,那颗属于悍匪的心脏,冷静地搏动了一下。 他裹在胖袄里的右手,无声无息地抬起,M36左轮手枪的枪口,从宽大的袖口中探出了寸许。 没有瞄准,全凭前世千锤百炼的直觉。 砰! 一声沉闷的、被无数嘈杂人声和呼啸寒风完美掩盖的轻响。 枪声,如同一颗投入浑浊泥潭的小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周围的人依旧在推搡,在叫卖,在哭嚎。 唯一的变化,是李茂脸上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被冰霜冻住一般,僵在了他油腻的脸上。 上一秒,他还在享受着主宰别人生死的快感;下一秒,他只是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朵妖异的血花,正从锦缎下缓缓绽开,迅速扩大。 “呃……” 李茂喉咙里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咯声,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秒。 两秒。 死寂。 “老爷!!”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人群炸了。 “死人啦——!” “杀人啦——!”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所有的难民都疯了一样四散奔逃,生怕被牵连进去。 刚刚还拥挤不堪的空地,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护卫头子李恩目眦欲裂,他一把抱住不断咳血的李茂,对着另外几人声嘶力竭地咆哮:“快!送老爷回城!快!!” 几个护卫手忙脚乱地抬起李茂,疯也似地冲向城门方向。 “你!还有你!”李恩指着剩下的两个护卫,双眼赤红,“给我搜!把凶手给我挖出来!” 那两个护卫哭丧着脸,看着眼前成百上千四散奔逃、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怎么查?连对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不知道,查个屁! 李恩却不管这些,硬着头皮,胡乱地抓着身边跑过的难民,试图找出那个不存在的凶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卓,早已趁着第一波混乱,消失在了难民潮的深处。 他没有跑,只是低着头,佝偻着背,脚步踉跄地随着人流移动,一点点地,远离了那片是非之地。 一条通往山脚的小道上。 陆卓的身影显得格外凄惨。 他颤颤巍巍地走着,时不时会腿一软,扑倒在地,然后抓起一把枯黄的野草,疯狂地往嘴里塞,仿佛饿到了极致。 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一边嚼着满嘴的草根,一边在心里冷冷地盘算着。 那一枪,正中心脏。 在这个连金疮药都算神药的时代,李茂,必死无疑。 至于什么为民除害?他嗤之以鼻。他只是为了那活下去的资本,顺手,清理了一件垃圾而已。 …… 丰安县,李府。 此刻,已是乱成了一锅沸粥。 下人们惊惶地奔走,哭喊声、咒骂声、器物破碎声混杂在一起,往日里的威严府邸,如今只剩下末日般的恐慌。 内院的卧房里,血腥味浓得呛人。 李茂躺在华贵的丝绸大床上,嘴里大口大口地涌出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呼噜呼噜的破风箱声。 两位丰安县最有名的郎中,此刻正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这……这是何种伤口?”一个老郎中看着李茂胸前那个小小的、边缘焦黑的血洞,双手都在颤抖,“老夫行医四十年,从未见过……这洞口如此齐整,竟像是被烧红的铁钎凭空烫出来的!” 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清洗伤口,敷上最好的外伤药,再用厚厚的绷带死死缠住。 但这根本无济于事,只是徒劳。 李茂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没一会儿,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呼吸也变得微弱。 “壮儿……强儿……”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跪在床边的两个儿子的手。 李壮和李强,两个长相凶悍的青年,此刻哭得涕泪横流。 “爹!爹!您撑住啊!” 李茂的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嗬嗬声,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报……报仇……” 第13章 为父喜欢吃酱牛肉 当陆卓佝偻着背挪回来时,沈小烟那双空洞麻木的眸子,终于泛起了波澜。 她看到陆卓的胖袄上沾染了新的泥土。 她瘦弱的身子动了动,伸出那只皮包骨头的手,轻轻拽了拽陆卓的衣角。 眼神里,是询问。你去哪了? 陆卓瞥了她一眼,这小哑巴虽然不说话,但心思却比谁都敏感。 他伸手拍掉身上的尘土,语气是惯有的粗粝与不耐烦,却奇异地带着安抚的意味。 “怕个卵,老子出去搞点吃的,还能被人吃了不成?”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两个杂粮饼,还有一个水囊。 这是他刚刚在系统得来的每日物资。 他将其中一个饼子和水囊塞到沈小烟怀里,自己则走到小庙外,熟练地用火镰石引燃了一堆枯枝。 火光跳跃起来,映亮了沈小烟那张脏兮兮却难掩清秀的脸。 她死死地抱着那个饼子。 火光下,她看到陆卓的面庞忽明忽暗,那双眸子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安。 这个男人,很危险,像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孤狼。 但也只有待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受到名为活着的温度。 陆卓没理会她,自顾自地啃着饼子。 那滋味剌嗓子,但他却吃得面不改色。 他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杀了李茂,只是开始。在这乱世,没有力量,就等于任人宰割。 …… 临古县城西,马家府邸。 马家的内堂书房里,一种诡异的兴奋中节节攀升。 “你当真看清楚了?李茂那老东西,真是被人抬回去的?” 一个身穿绸缎、面色白净却透着虚浮的青年,正抓着一个家丁的衣领,唾沫横飞地追问。他就是马家大少,马佑安。 马友连连点头。 “千真万确!大少爷,小人亲眼所见!李茂那老匹夫被人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胸口一个血窟窿,那血啊,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把那身锦袍都染透了!听说抬进府里没半个时辰,人就断了气!” 听完马友的描述,马佑安猛地松开手,仰天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好!死得好!真是老天开眼,报应!就是报应!” 他的笑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李家和马家斗了半辈子,他爹马川做梦都想把李茂踩在脚下,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就在马佑安笑得最得意忘形的时候—— 书房的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 马佑安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谁他妈的这么不开眼,敢踹老子的门……” 话未说完,他看清了来人,那股嚣张气焰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爹……爹啊。”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正是马家家主,马川。 马佑安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他点头哈腰,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奉上。 “爹,您忙一天辛苦了,儿子孝敬您的,刚出锅的卤猪耳,还热乎着呢!” 马川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嘴角狠狠一抽。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恨不得一巴掌把这逆子连同那只油腻的猪耳朵一起扇到墙上去。 老子处心积虑,谋划大事,你他娘的就知道吃! 他强行压下掐死儿子的冲动,毕竟是亲生的,忍了。 “为父爱吃酱牛肉。” 马川冷冷地丢下一句,挥手让马友滚出去,然后反手将房门重重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盯着马佑安。 “李家出事了。李茂在城外,被不明身份的刺客当众刺杀,生死不明。” 马佑安一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闪躲。 高手过招,一瞬足矣。 马川何等人物,立刻就捕捉到了儿子不自然。 他心头猛地一震,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涌了上来。 难道…… 他死死盯着马佑安,一字一顿地问:“是你干的?” 看这架势,是瞒不住了。 马佑安索性脖子一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是我干的,怎么着!” 他挺起胸膛,仿佛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爹,我早就想为您分忧了!李茂那老东西不死,咱们马家永无出头之日!我这可是大功一件,您……您可千万别打我啊!” 马川浑身发抖,猛地一抬手。 马佑安吓得一哆嗦,抱着脑袋就蹲了下去。 然而,预想中的暴揍并未落下。 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儿,干得好!” 马佑安懵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到的是马川那张因为极度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 “快!跟为父说说,你是如何办到的?那刺客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通天手段,能在百人之中取李茂首级!” 马川详细问了来龙去脉,当听到那刺客仅凭一人,一击毙命,事后还能在乱军中从容脱身,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何等人物! 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杀机:“此人手段太过狠辣,若是将此事传扬出去,或者被李家查到蛛丝马迹,对我马家……” “爹!” 马佑安见状,立刻打断了他,“你要是不想咱马家明天就被人灭门,就千万别去惹那位慕容大哥!” “放肆!”马川勃然大怒,“说的什么狗屁话?” 他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就朝马佑安身上抽去。 “爹!我说的都是真的!”马佑安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叫,“那慕容大哥的本事,神鬼莫测!杀李茂,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您动他,就是给咱们马家招灾啊!” 书房里顿时鸡飞狗跳。 一通追打后,马川累得气喘吁吁,马佑安也灰头土脸。 “爹,”马佑安捂着脸,郑重的语气开口,“如今李茂死了,李家那两个儿子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内部必定大乱!咱们与其把心思花在如何对付慕容大哥这位强援身上,不如趁此良机,一举吞并了李家的产业,这才是正事!” 马川闻言一愣,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混账东西……今天这是开窍了?竟然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来? 他刚要点头赞许,却见马佑安已经从地上捡起那个油纸包,美滋滋地啃起了猪耳朵,吃得满嘴流油。 马川:“……” 罢了,蠢是蠢了点,但话糙理不糙。 “你说的有道理。此事,需从长计议!”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寒风依旧凛冽。 陆卓被尿意憋醒,他打着哈欠,走到离小庙不远的一处山坡边,解开裤腰带,对着下面的山沟开始放水。 晨间的山林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和水声。 就在他酣畅淋漓之际,下方的草丛里,冷不丁传来一个带着哭腔。 “别……别呀……” 陆卓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一个脑袋猛地从那半人高的枯黄草丛里钻了出来。 第14章 你是属地鼠的? 那颗从草丛里钻出来的脑袋,顶着一头枯草,满是狼狈。 最要命的是,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额头、鼻梁、脸颊往下淌,带着难以言喻的骚气。 陆卓手上的动作一僵,低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写满了屈辱的眼睛。 是那个马家的管家,马友。 山风吹过,带来了尿骚味,也吹来了马友内心世界崩塌的声音。 他想死。 他奉大少爷之命,天不亮就摸黑出城,在这荒郊野岭蹲了半天,冻得手脚僵硬,就是为了接这位杀神入府。 可他万万没想到,双方的第二次见面,会是以这样一种充满味道的方式进行。 他敢躲吗?他不敢。 这位爷昨天是怎么杀人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一刀毙命,百人中从容脱身。 自己这小身板,怕不是一刀下去,能被劈成两半。 于是,他只能僵在原地,任由那股甘霖从头浇到脚,心里把自家大少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陆卓抖了抖,慢条斯理地提上裤子。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里透着真他妈晦气的嫌弃。 “你他妈属地鼠的?大清早钻草丛里闻味儿?”他的嗓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火气。 马友一个激灵,也顾不上擦脸上的液体了,连滚带爬地从草丛里出来。 “先生恕罪!先生恕罪!小的不是有意冒犯,是……是奉我家大少爷之命,特来此地恭候先生大驾!” 陆卓“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他的肩膀。 “候着我?你家少爷心挺大啊,不怕我顺手把他脑袋也拧下来?” 这话里的杀气,让马友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不、不敢!我家大少爷对先生敬佩万分,绝无他意!”马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还有一个油纸包,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这是大少爷孝敬您的酬金,一千两的银票。这……这是城里福满楼的酱牛肉,还热乎着,给先生您垫垫肚子。” 陆卓瞥了一眼,没接。 他现在对马家这套路有点数了,那个马佑安,看似是个草包,实则是个懂得顺杆爬的机灵鬼。 “接我入城?”他心中念头飞转。 躲在城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是是是!”马友见他似乎意动,赶紧补充,“马车就在山下候着。小的还给先生备了干净的衣物。只是……现在城门口当值的是马家的人,盘查得紧,咱们得趁早。” 他眯起眼睛,蹲下身,与马友平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得马友心头发毛。 “我问你,李茂死了,这事儿现在城里传开了?” “回先生的话,还没。”马友连忙拱手,压低了声音解释,“李家把消息捂得死死的,对外只说是老爷子偶感风寒,闭门谢客。但李家那么大个摊子,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花点银子买通几个下人,里面的动静一清二楚。听说昨晚李家两个少爷为了谁来主事,差点在灵堂前就打起来了!” 原来如此。 陆卓站起身,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马家,消息灵通,出手也算大方,更重要的是,暂时来看,自己是安全的。 “行,进城。” 他吐出三个字,转身朝小庙走去。 片刻之后,他领着沈小烟走了出来。 当马友看到那个虽然满身污垢、却难掩身段与容貌的少女时,眼中闪过惊艳,但随即就深深地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爷的女人,看一眼都怕折寿。 陆卓的东西不多,一把开山刀别在腰后,用胖袄遮住,左轮则贴身放在怀里。 其他的,都在系统空间。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破败的小庙。 说来可笑,这地方四面漏风,连个正经的屋顶都没有,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沈小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仰起那张小脸,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名字?” 陆卓一愣,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思索起来。 “嗯……咱俩在这儿,也算是共过患难,度过了一段……呃,幸福时光。不如,就叫草山庙吧!” 沈小烟:“……” 马友:“……” 只有陆卓自己,对这个充满后现代解构主义风格的名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 马车吱呀作响,在颠簸的山路上缓缓向县城驶去。 车厢内,沈小烟紧张地攥着衣角,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对她而言,人多的地方,比荒野里的野兽更可怕。 陆卓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连眼睛都没睁,只是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怕个球,有老子在。” 粗俗,直接,却莫名地让人心安。 沈小烟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丰安县的城门遥遥在望。 高大的城墙下,一队盔明甲亮的兵丁正在挨个盘查入城的百姓。 马友将车赶到一旁,跳下车,熟络地和一个看似队长的兵头塞了个什么东西,两人凑在一起低语了几句。 那队长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直接放行。 马车顺利入城。 一个年轻的兵丁凑到队长跟前,有些不解。 “头儿,那马友不就是马家的一个下人吗?您对他这么客气?” “你懂个屁!”队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压低声音骂道,“他是一般的下人吗?那是马大少跟前的心腹,在马家比管家说话都管用!此人八面玲珑,会来事儿,你他娘的给老子学着点!” 马车在城内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条僻静巷弄里的一座民宅前。 这宅子不大,青砖灰瓦,带着一个小小的院落,看起来就是最普通不过的民居。 马友跳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 “先生,到了。这里您只管放心住下,我都打点好了。这宅子的主人姓赖,是个老光棍,前些天去外地投亲了。若是有街坊邻居问起,您就说是赖老头的远房侄子,过来暂住的。” 陆卓点了点头,对这安排还算满意。他跳下车,将那张一千两的银票递还给马友。 “这玩意儿不好使,明天这个时候,换成现银送过来。” 马友心头一凛,连忙躬身接过。 “是,小的明白!” 他不敢多留,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陆卓推开院门,淡淡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但扫洒得还算干净,角落里还种着一棵光秃秃的枣树。 屋子是两进的格局,卧室、厨房、厅堂一应俱全,可谓五脏俱全。 第15章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沈小烟跟在他身后。 她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里有真正的墙,能挡风。 有真正的屋顶,能遮雨。 甚至……她看到了卧房里那张蒙着灰尘的木板床。 陆卓一脚踹开卧房的门,灰尘扑簌簌落下。 他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走到床边,伸手用力按了按。 床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但好歹没塌。 他满意地咧了咧嘴,回头冲着门口的沈小烟挑了挑下巴。 “还行,以后,咱就住这儿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次日,天光大亮。 陆卓睁开眼,意识沉入脑海。 【每日签到已刷新,是否签到?】 “签到,购买。” 【购买成功!获得:白面馒头*4,清水*1升,基础伤药*1。】 聊胜于无。 他意念一动,将东西存入系统空间,又顺手打开了系统商城。 他毫不犹豫地兑换了一小袋米和一些耐放的咸菜。 走出卧房,淡淡的米粥香气钻入鼻腔。 厨房里,沈小烟正蹲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添着柴火。 见到陆卓出来,她指了指锅里,又指了指他。 意思是,饭快好了。 陆卓嗯了一声。 这小哑巴,倒是越来越会照顾人了。 两人刚端着碗,喝着寡淡的米粥,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陆卓眉头一挑,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的,正是马友。 “先生,早上好!没打扰您用饭吧?”马友脸上堆满了笑。 “有屁快放。”陆卓堵在门口。 马友也不尴尬,侧身让开,指了指身后的木箱。 “先生,您要的现银。小的按大少爷的吩咐,给您凑了个整,一共是一千二百两。都在这里头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契递了过来,“这是赖老头的房契,也给您办妥了。另外,您在这城里若是有什么事,就在门口的枣树下放一根半尺长的树枝。小的看到,自然会第一时间过来听候差遣。” 陆卓接过房契扫了一眼,塞进怀里。 “东西放进来,人可以滚了。” “是!是!” 马友忙不迭将沉重的木箱抬进院子,这才屁颠屁颠地走了。 院门关上。 沈小烟早已停下了筷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口大木箱。 陆卓走过去,用脚尖一挑,箱盖应声而开。 霎时间,满箱的银光几乎要闪瞎人的眼。 大大小小的银锭、银元宝,被码得整整齐齐。 小的不过一两,大的足有五十两,白花花的一片。 沈小烟啊地一声短促惊呼,捂住了嘴。 她这辈子,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多钱。 陆卓看着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 “出息。” 他弯下腰,随手抓起三块约莫五两重的小银锭,扔到沈小烟面前的石桌上。 “拿着,自己买点针线、花布,或者想吃的零嘴。别他妈一天到晚跟个活死人一样。” 说完,大手一挥,整箱的银子被他尽数收入了系统空间。 安顿好一切,陆卓换上马友准备的干净衣物。 “看好家,我出去转转。” 丢下一句话,便推门而出。 城里城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城外是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人间地狱。 城内却是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陆卓甚至亲眼看到,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将一桶泔水倒掉,里面赫然有半条没吃完的鱼和几大块肥肉,引得几条野狗疯狂争抢。 何其讽刺。 他在街上游荡,耳朵却竖得笔直。 米价多少,布价多少,盐价几何……所有信息都被他贪婪地吸收、分析。 这里的物价,比他想象中要高得多,尤其是粮食。 这印证了他的猜想,饥荒的影响,早已渗透到了这座看似繁华的县城之内。 半个时辰后,陆卓随意走进一家路边的茶馆。 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四周嘈杂声四起。 “听说了吗?川洲那边,反了!泥腿子凑了好几万人,连县城都攻下来一座!”一个压低了嗓门的茶客神秘兮兮地开口。 邻桌的汉子啐了一口,满不在乎地反驳:“现在这世道,哪儿没反的?不说远的,就南边那万虎山,盘着几百号土匪,县里的老爷们不也只能干瞪眼?前些天张员外家的商队,不就折在那儿了?那才叫咱们心口上的一把刀!” 川洲?叛军?万虎山土匪? 陆卓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心中已有了决断。 回到赖家小院时,他手上已经大包小包提满了东西。 沈小烟看到他回来,眼睛都直了。 有新鲜的肉,有白花花的大米,有几匹虽然粗糙但崭新的布料,还有一包针头线脑,甚至还有一小包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糕点。 陆卓将东西一股脑地扔在桌上。 “闲着也是闲着,做几件像样的衣服。手艺活别丢了,以后说不定能指着这个吃饭。”他指了指那包针线。 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小东西,扔给了她。 是一条很便宜的银手链。 沈小烟手忙脚乱地接住,眼眶竟莫名地有些发红。 陆卓没理会她,从另一堆东西抽出几本泛黄的线装书。 《大姚风物志》、《川洲地理考》。 他要用最快的时间,搞清楚自己到底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鬼地方。 一下午的时间。 越看,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情况比他听到的还要严重百倍。 大姚王朝,立国三百余年。 皇帝昏庸,沉迷丹药方术,朝堂之上宦官与外戚争权夺利,搞得乌烟瘴气。 地方上,土地兼并严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 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导致流民四起,叛军遍地。北方,有游牧民族北蛮叩关劫掠;东边,有倭寇袭扰沿海。 可谓是内忧外患,国将不国。 而他所在的县城,恰好就隶属于叛乱最严重的川洲!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书中详细记载了大姚的军备武力,从头到尾,都只提及刀枪剑戟、弓弩箭矢,对火药、火器之类的东西,只字未提。 这是一个纯粹的冷兵器时代。 他的那把M36左轮,在这里,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大杀器! “不能再待下去了。” 陆卓合上书。 他必须走,去更安全的地方。 打定主意,他起身走到院中,折了一根半尺长的枣树枝,轻轻放在了门外的枣树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门再次被敲响。 陆卓开门,看到的不仅是马友,还有一个身着锦缎的年轻公子,正是马家大少——马佑安。 马佑安一见陆卓,立刻拱手作揖。 “先生。” “有事?”陆卓言简意赅。 马佑安直接开门见山:“陆先生,如今李家虽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您与令妹在城中若无一个正当身份,终究是个麻烦。我马家愿为先生与令妹重新办理腰牌,录入县衙户籍。只是……办理腰牌,需要姓名与生辰八字。” 第16章 这钱,花的他妈值了! “陆卓,天乾元年生,八月十五。她,沈小烟,天乾四年生,三月初六。” 马友连忙提笔记录,可身边马佑安自己却愣住了。 “咦?陆先生?”他忍不住出声,“您……您不是姓慕容吗?” 当日那声石破天惊的慕容,可是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份睥睨一切的气度,怎么会配上陆卓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陆卓闻言,嘴角勾起弧度。 “陆卓,是我的本名。”他开口道,“至于慕容……那不是一个姓氏。” 不是姓氏?马佑安和马友面面相觑。 陆卓的目光扫过马佑安呆滞的脸。 那是前世在东京街头,忽悠那些蠢蛋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慕容,是一个封号。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封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只有那些身怀独门绝技,在某个领域达到登峰造极之境的人,才有资格继承这个称号。每一代慕容,都只有一个。”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马佑安脑中嗡嗡作响。 一个传承数百年的神秘封号?身怀绝技的继承者? 这一切,都比单纯的江湖高手听起来要神秘无数倍! 陆卓看着他那副被彻底唬住的模样,说道。 “我,便是因一手杀人的本事,被上一代选中,是为……第二十代慕容。” 第二十代! 马佑安只觉得热血直冲头顶。 就在马佑安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时,陆卓的眼睛突然锁定了他。 陆卓缓缓抬起一只手,朝着马佑安,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马大少,”他的声音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你想不想……成为新的慕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马友张大了嘴,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院角默默烧火的沈小烟也停下了动作。 “成为……第二十一代慕容?” 马佑安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着吐出了三个字。 “我……我愿意!”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可是……先生,我……我有什么绝技?”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陆卓看着他那副蠢样,心里差点笑出声。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某种艰难的抉择,实则是在组织语言,怎么把这瞎话编得更圆。 “绝技,可以后天练。”陆卓缓缓摇头,语气沉凝,“但慕容的传承,看的不是你现在有什么,而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马佑安面前,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 “我看到了野心。这就够了。”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马佑安内心最渴望被认同的地方! 他一个富家公子,何曾有人如此深刻地看穿过他的内心? “先生!”马佑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您……您真乃我之知己啊!” 他激动地就要下拜,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握住。 “别急着谢。”陆卓的表情瞬间换回了那个冷酷务实的悍匪,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冠名费,一千两。先交了。” “……” 马佑安的激动表情僵在脸上,但他只愣了半秒,便重重地点头:“值!太值了!别说一千两,就是两千两也值!” 在他看来,这哪里是冠名费?这分明是脱胎换骨,踏入一个全新世界的门票! 这钱,花得太他妈值了! “行。”陆卓松开手,“下午,把一千两现银和我们两人的腰牌,一并送来。” “是!先生!”马佑安对着陆卓深深一揖,这才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马友快步离去。 …… 下午,马友果然准时将小木箱和两块木质腰牌送了过来。 箱子里,是十锭码得整整齐齐的百两官银。 马友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 但陆卓何许人也?一眼就看穿了这老小子昨天是在装傻。 陆卓心里门儿清,这俩人,一个是被忽悠瘸了的蠢蛋,另一个恐怕正躲在背后骂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的骗子。 他不动声色地收下银子和腰牌,心中跑路的主意已定。 不过……临走前,似乎还能再薅一把羊毛。 “马友。”陆卓叫住正要告退的马友。 “先生您吩咐。” “回去告诉你家大少爷,就说我这个第二十代慕容,想见见这县里的青年才俊。”陆卓完全代入了角色,“让他把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公子哥,都请到百客楼。我做东,请他们吃一道绝世佳肴。” 马友恭敬地应下:“是,小的这就去办。” …… 当晚,百客楼四楼,最奢华的雅间内。 陆卓与马佑安相对而坐。 “先生,”马佑安端起酒杯敬了陆卓一杯,“慕容的名号,我……我已禀告家父。” 陆卓嘴角抽了抽:“哦?马老爷子怎么说?” “我爹他……”马佑安脸上露出困惑与得意交织的神情,“他听完后,激动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当场就回房躺下了,说是要静养。这都三天了,水米未进!先生,您说我爹他是不是……嫉妒我了?嫉妒我能有这等天大的机缘!” “咳……” 陆卓端着酒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差点没把酒洒出来。 嫉妒?你爹怕不是被你这败家玩意儿气得当场中了风! 他强忍住笑意:“嗯,有这个可能。” 马佑安闻言,更是得意。 他环顾四周,又压低声音问:“先生,您今日邀约这么多公子哥,究竟是为了何事?那道绝世佳肴又是什么?” 陆卓神秘一笑,只吐出四个字:“静候佳音。” 不多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一群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入座。 因着马佑安事先天花乱坠的一番吹捧,众人对陆卓这位神秘的慕容先生都颇为客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寒暄已毕,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起那道传说中的佳肴。 陆卓拍了拍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了几块用油纸包着的、四四方方的……干饼。 满座哗然。 所有公子哥都傻眼了,看着那几块色泽蜡黄、平平无奇的干饼,面面相觑。 这就是……绝世佳肴? 马佑安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 陆卓却毫不在意众人的反应,他示意店小二端来几碗滚烫的开水。 他亲手撕开油纸包,将一块干饼放入一只精致的白瓷碗中。 “此物,乃是我游历海外异邦所得,名为……泡面。”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将滚烫的开水,缓缓浇入碗中。 奇迹,在下一秒发生! 只见那干硬的饼块在热水中迅速舒展开来。 更要命的是,一股奇异的浓香,如同炸弹般在雅间内轰然引爆! 那混合着红烧牛肉、浓郁香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鲜美味道的香气,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鼻子。 满屋的公子哥,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喉头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口水疯狂分泌。 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第17章 鱼儿上钩了 陆卓斜靠在椅背上,看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副猪哥相。 很好,鱼儿上钩了。 “先生!这……这究竟是何等仙馔?”马佑安第一个回过神来,双眼放光,几乎是扑到了桌边。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急不可耐。 “是啊慕容先生,这香味……简直闻所未闻!” “我敢说,就算是京城御膳房,也做不出这等异香!” 陆卓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用筷子尖轻轻点了点碗沿,吐出三个字。 “味精面。” 他将那碗面推到桌子中央,又示意小二将剩下的几块干饼也依次泡开,分装在小碗里,每人一小份,刚好够尝个味道。 “诸位,请吧。” 话音未落,十几双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伸了出去。 “嘶——哈——” 面条入口的瞬间,霸道绝伦的鲜美味道在每个人的舌尖轰然炸开!那Q弹爽滑的口感,搭配着浓郁醇厚的汤汁,瞬间便征服了他们养尊处优的味蕾。 一时间,雅间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溜声和满足的喟叹声。 这群平日里最重仪态的公子哥,此刻却像饿了三天的难民,一个个埋头苦干,风卷残云。 转眼间,碗里的面条便见了底。 可他们仍不满足,竟不约而同地端起碗,将那金黄色的汤汁一饮而尽,连一滴都舍不得剩下! 喝完汤,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随即用一种饿狼般的眼神,齐刷刷地望向陆卓。 “先生……还有吗?”一个胖公子小心翼翼地探询。 陆卓眉头一皱,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为难之色,心中却乐开了花。 他慢悠悠地从布包里又摸出几个油纸包,在桌上排成一排,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 “唉,这东西来之不易,乃是我从海外九死一生带回来的。我手里,也只剩下这十二份了。” 众人闻言,眼神愈发炽热。 “先生开个价!我买了!” “我也要!” 陆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看在与诸位投缘的份上,一口价。”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十五两银子,一份。” “什么?十五两?!” 人群中,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十五两银子,都够寻常百姓一家老小吃用一年了!就为了这么一碗面? 陆卓心里咯噔一下。 卧槽,报高了?玩砸了?这帮孙子看着有钱,不会是银样镴枪头吧? 正当他脑中飞速盘算着要不要找个台阶降价时,异变突生。 哐当! 一锭十两的银子,外加几块碎银,被一个瘦高个公子重重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买了!给我一份!”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我出十六两!” “我出十八两!都别跟我抢!” “这里是二十两!给我来一份!” 眨眼之间,场面彻底失控。 银锭、银票被杂乱地扔在桌上,一群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为了几包泡面争得面红耳赤,生怕慢了一步就什么都捞不着。 陆卓冷眼旁观,心中再次升起荒谬的感慨。 城外,饥民易子而食;城内,富少掷金买面。这狗日的大姚,贫富差距大到扭曲。 他看着桌上越堆越多的银子,再看看自己手里仅剩的十二包泡面,清了清嗓子。 “停!” 众人动作一滞,齐齐望向他。 “面,只有十二份。想要的人,却不止十二个。”陆卓的眼神扫过全场,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容,“价高者得,诸位,请吧。” 接下来的场面,彻底变成了一场疯狂的拍卖会。 最终,十二包方便面,总共为陆卓带来了二百三十两白花花的现银! 二百三十两…… 陆卓将银子尽数收入系统空间,心中暗自盘算。 一个小小的县城,一帮纨绔子弟,就能榨出这么多油水。 要是到了那繁华似锦的京城,岂不是要翻了天? 只可惜……这破系统每日签到和兑换都有数量限制,不然光靠倒卖方便面,自己都能富可敌国。 听着身旁几个还没抢到面、正眼巴巴看着别人大快朵颐的阔少唉声叹气,陆卓知道,火候到了。 “先生,”一个身着宝蓝色绸缎的公子凑上前来,满脸堆笑,“您神通广大,连这等海外仙食都能弄到,想必……您那儿肯定还有别的宝贝吧?能否让我等开开眼?” 陆卓故作高深地抿了口茶。 “宝贝嘛,确实还有几样小玩意儿。”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只是……太过锋利,轻易不示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先生就让我们瞧瞧吧!” “是啊慕容先生,我等绝不外传!” 在众人的再三央求下,陆卓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半人高的沉重木箱,砰的一声放在雅间中央的空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口神秘的木箱吸引,连吃面的都停下了动作。 陆卓不急不缓地拨开箱子上的铜扣。 嘎吱—— 箱盖掀开。 没有金光闪闪,没有珠光宝气。 满室的烛光,在箱盖开启的瞬间,仿佛被十几道森然的寒芒所吞噬! 只见箱内铺着粗布,十几把造型狰狞、刃口雪亮的开山刀,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流畅的线条,厚重的刀身,以及一体成型的钢材所散发出的冰冷杀气,瞬间让整个雅间的温度都降了三分! 满座死寂,雅雀无声。 刚刚还喧闹无比的雅间,此刻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掐断了。 马佑安更是瞳孔骤缩! 之前只见过一把。 但是这十几把整整齐齐陈列在一起所形成的视觉冲击力,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底蕴!难道慕容的传承,竟是量产这等神兵利器吗? 其余的公子哥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或许不懂武功,但他们太明白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在大姚,兵器管制极为严格,民间私藏甲胄、利刃皆是重罪。 而眼前这些刀,无论从材质还是做工,都远超官府的制式兵器! 这玩意儿,一把就能卖出天价,而且是有价无市的硬通货! 陆卓满意地看着众人脸上的惊骇,心中冷笑。 他当然知道这东西能卖高价。 以大姚这破地方的冶铁技术,再过一百年也仿不出来。 不过,几把刀而已,还威胁不到身怀左轮手枪的自己。 第18章 这系统,还真是个吞金巨兽 陆卓缓缓将其中一把开山刀抽出。 “这东西,是我在一个叫哥伦比亚的海外番邦,机缘巧合下弄到手的,名字也粗鄙,就叫开山。能开山,自然也能开人。” 他顿了顿,环视着一张张煞白的脸。 “总共,就这十四把。卖完,这世上就再也找不出第二批了。” 绝版!这等神兵,竟是绝版货! 在大姚,一把军造的长刀,市价不过二十到五十两。 那些官宦富贵人家,寻访名匠私下打造的宝刀,用上百炼钢,耗时数月,价格也不过几百两。可那些刀,跟眼前这把开山比起来,简直就是烧火棍! 这不仅仅是兵器,这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危急时刻能救命的底牌! “先生!”一个胆子稍大的锦衣公子哥,颤声发问,“可否……可否让我等见识一下此刀的锋芒?” “请便。”陆卓随手将刀抛了过去。 那公子哥手忙脚乱地接住,只觉手臂猛地一沉,险些脱手! 他定了定神,冲着身后肃立的护卫喝了一声。 “王五,把你的佩刀拿来!” 那名叫王五的护卫立刻解下腰间的佩刀,双手奉上。 这刀也是百两银子置办的好货色。 公子哥将那把官造佩刀竖直立在地上,双手紧握开山刀的刀柄,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刀身劈了下去!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柄价值百两的佩刀,竟断成了两截! 死寂。 下一秒,彻底炸锅! “五百两!先生!这把刀我要了!五百两!” “放你娘的屁!五百两就想买这等神兵?我出六百两!” “我……我钱没带够!马上去取!先生千万给我留一把!” 整个雅间彻底化作了疯狂的修罗场。 陆卓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那股荒谬感再次升腾。 最终,短暂而惨烈的竞价结束。 十四把开山刀,无一例外,尽数售罄。 总计,九千八百两白银! 陆卓将最后一沓银票塞进系统空间,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 雅间内的气氛却依旧火热。 抢到刀的公子哥抱着刀,爱不释手。 没抢到的则捶胸顿足,懊悔不迭。 马佑安也抢到了两把,他亲自将陆卓送回去,安顿好后,便一刻不停地抱着两把宝刀,兴冲冲地回家找他爹马川邀功去了。 夜色深沉,陆卓将从百客楼打包回来的饭菜递给沈小烟。 转身便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栓插好。 心念一动,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此刻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溢出。 他迅速盘算了一下今天的总收入:马佑安给的一千二百两,加上冠名费一千两,总计二千二百两。 百客楼卖泡面得了二百三十两,卖开山刀得了九千八百两。 总计,一万两千二百三十两! “系统。” 陆卓的意识在空间内发出指令。 一个淡蓝色的光幕瞬间在他眼前展开。 【求生签到系统】 【等级:1(0/80)】 【每日签到次数:1/1】 【每日兑换次数:5/5】 【储物空间:1立方米】 【可购买商品:杂粮饼、清水、伤药、胖袄、油纸、火折子……】 陆卓看着等级后面那(0/80)的字样,毫不犹豫。 “充值!” 【本次升级需要80两白银,是否充值?】 “是!” 话音刚落,系统空间内的一锭十两银子和一些碎银瞬间消失。 【充值成功!系统升级!】 【等级:2(0/800)】 【每日签到次数:2/2】 【每日兑换次数:10/10】 【储物空间:2立方米】 【可购买商品:……新增白米、咸菜、猪肉、铁锅、调味料……】 看着商品列表里出现的肉和锅,陆卓眼中精光一闪。 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摆脱啃干粮的日子了! 他没有停下,继续下令。 “继续充值!” 【本次升级需要800两白银,是否充值?】 “充!” 【充值成功!系统升级!】 【等级:3(0/8000)】 【每日签到次数:3/3】 【每日兑换次数:15/15】 【储物空间:5立方米】 【可购买商品:……新增M36左轮手枪、.38口径子弹、抗生素、缝合包……】 【等级奖励:解锁插件功能——忠诚度探测!】 来了! 陆卓心头一热。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保命底牌! 手枪的出现,让他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的安全感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而那个忠诚度探测功能,更是雪中送炭! 他看向下一个等级所需的经验值,八千两。 现在他手里还剩一万一千三百五十两,足够! “给我升!拉满!” 【充值成功!系统升级!】 【等级:4(0/80000)】 【每日签到次数:4/4】 【每日兑换次数:20/20】 【储物空间:10立方米】 【可购买商品:……新增医疗箱(简易版)、MK2手雷、军用望远镜……】 【等级奖励:获得随机抽奖机会一次!】 看着下一级那八万两的天文数字,陆卓咂了咂嘴。 这系统,还真是个吞金巨兽。 不过,手雷的出现,让他觉得这八千两花得值! “开始抽奖。” 一个虚拟的轮盘出现在他面前,飞速旋转。 片刻后,指针缓缓停在了一个格子上。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功能——包装改造!】 【包装改造:可消耗少量银两,将系统空间内所有商品的包装,自动改造为符合当前时代背景的样式。(例:方便面可改造为油纸包,罐头可改造为陶罐密封。)】 陆卓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卧槽!神技啊! 这功能看似鸡肋,实则解决了自己最大的后顾之忧!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拿出个塑料包装的玩意儿被人当成妖怪了! 随着等级提升,储物空间也扩大到了十立方米。 陆卓毫不客气,将今天权限全部用完。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退出了系统,推门而出。 月光下,沈小烟已经吃完了饭,听到开门声,她身体一颤,抬头望来。 陆卓心中一动,默念。 “系统,对她使用忠诚度探测。” 【目标:沈小烟】 【忠诚度:100(死忠)】 看着那括号里触目惊心的两个字,陆卓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走过去,脱下身上的胖袄,盖在了女孩瘦弱的肩上。 …… 与此同时,李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强正皱着眉头,听着李壮的汇报。 “哥,事情就是这样。那姓慕容的,当场就卖了近万两,而且还和马佑安关系走的很近。” 李壮眼中至今还残留着震撼。 李强听完,眉头紧皱。 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人,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神兵利器?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眼下父亲刚死,已经斗得不可开交,自己也是焦头烂额。 他沉吟了许久。 “先盯紧他。”李强的声音阴沉,“摸清他的底细,但不要轻举妄动。等秦叔从府城回来,再做定夺。” 第19章 恩将仇报啊! 次日清晨,陆卓便已起身。 他要去买一份地图,以被逃亡使用。 揣着几锭碎银,陆卓直奔县城最繁华的东市。 他寻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书铺。 “掌柜的,可有大姚全境的舆图?”陆卓开门见山。 正低头拨着算盘的老掌柜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有。” “那府城、州城的也行。” 老掌柜终于抬起头,像在看一个疯子。“滚蛋!再胡言乱语,我便报官抓你!” 陆卓眉头一皱,转身便走。 他就不信这个邪。 然而,接连跑了几家书铺,得到的反应如出一辙。 轻则被当成白痴轰出来,重则店家直接抄起了门后的扫帚,仿佛他是什么瘟神。 最后一家杂货铺的老板是个多嘴的热心肠,见他一脸不解,才压低声音点拨了一句:“后生,你外地来的吧?在大姚,私藏舆图,那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要砍头的!那玩意儿,只有兵部和各州府衙门里才有,寻常人看一眼都得掉脑袋!” 陆卓这才恍然大悟。 他娘的,自己还是用现代人的思维在揣测这个封建王朝。 计划的第一步就卡壳了。 陆卓心中烦闷。 路过一家挂着周记烤鸭的铺子,鸭皮烤得焦黄酥脆,油光锃亮,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妈的,不想了!”陆卓摸出块碎银丢给店家,“给老子来一只!” 管他娘的地图不地图,先填饱肚子再说! 拎着油纸包好的烤鸭,他狠狠啃了一口,满嘴流油。 吃的正香,突然传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五文钱,就能钻小街!体验极致,回味无穷!” 噗—— 陆卓差点没把嘴里的鸭肉喷出来。 钻小街? 他虎躯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这县城主街上,竟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拉皮条? 这大姚王朝的风气,已经开放到这种地步了吗? 简直伤风败俗!道德沦丧! 陆卓心中义愤填膺,脚下却像是抹了油,飞快地朝着人群聚集处跑去。 挤到近前,那小巷口已经围了一圈人。 大多是些贼眉鼠眼的汉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踮着脚,脸上挂着既猥琐又期待的神情,正窃窃私语。 “哎,你试了吗?怎么样?” “嗨,别提了,就差一点点……” “真的假的?有那么厉害?” 陆卓站在外围,心急如焚。 这帮孙子把路堵得死死的,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光景。 他只能伸着脖子,拼命从人缝里张望。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羞红的男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脚步还有些虚浮。周围人立刻围上去。 “如何?” 那男人涨红了脸,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你们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竟是捂着脸,一溜烟地跑了。 这一下,人群更骚动了。 不断有人掏出五文钱递过去,然后一脸兴奋地钻进巷子,可不过短短几秒钟,就又走了出来。出来的人表情千奇百怪,有的捶胸顿足,满脸沮丧;有的双目圆瞪,啧啧称奇;还有的摇着头,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不对劲! 陆卓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也太快了吧?几秒钟?就算是快枪手也没这么离谱! 他奋力往前挤了挤,终于看清了巷口的光景。 只见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士,正盘腿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放着个破碗,里面已经有了些铜板。 那些男人,正是把钱交到他手里。 陆卓的三观瞬间崩塌,碎了一地。 一个道长……在拉皮条?! 这大姚王朝,真是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就在他心神巨震之际,巷子里又走出来一个。 这次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膀大腰圆,浑身肌肉虬结,像座铁塔。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从怀里掏出个硬邦邦的大饼子,狠狠啃了一口,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饿……饿死了……” 壮汉一眼就看到了拎着烤鸭、一脸呆滞的陆卓。 他眼睛一亮,瓮声瓮气地发问:“小哥,你也想来钻钻街子?” 陆卓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就是里面的货?这体格,这长相,口味也太重了吧! 他看着壮汉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烤鸭,莫名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世道艰难啊! 这么一个魁梧的汉子,竟然要被逼得出来干这种营生!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壮汉的目光,已经死死地黏在了陆卓手里的烤鸭上,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陆卓叹了口气,心一横,将还剩下大半的烤鸭递了过去。 “大哥,辛苦了,拿去吃吧。” 这世道,把一个铁塔般的男人逼出来卖屁股,何其悲哀! 壮汉愣住了,没想到有这等好事。 而那边的老道士却看见了这一幕,眼睛一亮,一甩拂尘,高声喊道:“大牛!这位公子心善,既然他请你吃鸭,你就免费带他玩一次,让他也开开眼!” 陆卓脸上的悲悯瞬间凝固。 我操你大爷!恩将仇报啊! 他刚想拔腿就跑,那叫大牛的壮汉却已是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得格外憨厚。 “好嘞!” 他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手接过烤鸭,另一只大手闪电般伸出,一把就箍住了陆卓的胳膊,像是铁钳一样! “公子,这边请!” “不不不!我不好这个!”陆卓亡魂大冒,拼命挣扎。 可他这副瘦弱的身板,在壮汉面前简直就是只小鸡仔,被轻而易举地提溜起来,直接就往那幽深的小巷里拖! 力量的悬殊,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放开我!道长!救命啊!” 陆卓的哀嚎在巷口回荡,换来的却是外面那群看客幸灾乐祸的哄笑,和老道士捻须微笑的表情。 完了!老子一世英名,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陆卓被拖进昏暗的巷子深处,悲愤欲绝,泪眼婆娑间,就看见那壮汉刺啦一声,竟是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褪下了那条满是补丁的破裤子,然后……从裤裆里掏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大宝贝! 陆卓闭上了眼,两行清泪即将滑落。 只听那壮汉嘿嘿一笑,用一种充满自豪和挑衅的语气,发出了振聋发聩的邀请。 “公子,你也掏出来啊,跟俺比大小!” 陆卓:“……啊?” 他猛地睁开眼,一脸的匪夷所思。 壮汉见他不动,还以为他害羞,憨厚地解释起来:“别人想跟俺比,还得交五文钱呢!俺跟你说,你要是能比俺大,道长说了,当场奖励五十两白银!嘿嘿,不过嘛,从开张到现在,还没一个人能赢过俺!” 陆卓呆呆地看着壮汉手里那雄壮的宝贝,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原来……你俩干的是这活儿啊!” 第20章 俺的力气啥时候这么大了? 陆卓摇摇头。 人才!他娘的真是旷世奇才! 在这饥荒遍地、人命如草芥的世道,这俩货竟然能想出这种空手套白狼、靠天赋吃饭的绝妙营生! 这商业头脑,这执行力,不去华尔街敲钟都屈才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二人清奇脑回路的敬佩交织在一起,让陆卓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他对着大牛那雄壮的本钱,郑重其事地抱了抱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诚恳。 “大哥,我输了,心服口服,不用比了。” 开玩笑! 前世在东京的声色场里,他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跟眼前这位天赋型选手比起来,那都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自取其辱。 “嘿嘿,俺就说嘛!”大牛得意地咧开大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宝贝收好,系上裤腰带,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淳朴的骄傲,“俺这宝贝一亮出来,就没一个敢比的!个个都跟公子你一样,直接认输!” 陆卓嘴角一抽。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连自己也被地图炮扫进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那山羊胡老道士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牛娃,收摊了,回家吃饭!” 老道士的声音带着慵懒,仿佛刚才在外面见证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商业奇迹,对他而言不过是寻常。 陆卓看着这对奇葩组合,心中那点找地图的烦闷早就被冲得一干二二净。 他心念一动,朗声开口:“二位,相逢即是缘。在下陆卓,见二位奇人,心生结交之意。若不嫌弃,这顿饭,我请了!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如何?” 大牛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铜铃,口水都快从嘴角溢出来了。 老道士赵文涛则眯着眼打量了陆卓一番,拂尘一甩,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如此,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百客楼。 当热气腾腾的酱肘子、烧鸡、整条的焖鱼和一大盆白米饭被端上桌时,陆卓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风卷残云。 牛娃那张嘴就像个无底洞,一只烧鸡在他手里,不出半分钟就只剩下一副干净的骨架。 赵文涛则斯文一些,但筷子下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一块酱肘子夹起来,三两口就没了踪影,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陆卓只来得及夹了两筷子青菜,眼前的盘子就已经空了一大半。 他眼角疯狂跳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妈的,老子这是请了两头饕餮下凡吗? 酒过三巡,两人的吃相总算收敛了些。 陆卓这才笑着开了口:“二位大哥这营生,真是……别出心裁。” 赵文涛灌下一大口酒,打了个满足的饱嗝,这才慢悠悠地开了腔:“让陆兄弟见笑了。贫道赵文涛,道号小仙。至于他,叫牛娃。俺们俩,都是没家的苦命人。” 原来,这赵文涛少时竟也是个读书人,一心想考取功名。 奈何一次游学途中遇上个云游道士,几番攀谈之下,竟是对道法玄学着了迷,从此弃了圣贤书,一头扎进了丹道符箓之中,把家里人气得半死。 而牛娃,更是身世可怜。 他是个弃婴,据说是被一个赶着牛车收破烂的老头在路边捡到的,所以取名牛娃。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憨货,除了长个子、长力气,就是不长心眼,一根筋直到底。 “天乾二十年的大灾,洪水冲了县城,俺的家人……牛娃的那个养父……都没了。”赵文涛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眼中闪过黯然。 两个孤魂野鬼就这么凑到了一起,相依为命。 可这世道,活下去太难。 前几日,赵文涛偶然发现了牛娃的天赋异禀,这位曾经的书生、如今的道士灵机一动,便想出了这么个钻小街的买卖。 陆卓听完,心中五味杂陈。 果然,每个荒诞故事的背后,都藏着一把辛酸泪。 这对奇葩兄弟,不过是在这吃人的世道里,用一种看似滑稽的方式,拼了命地想活下去而已。 “陆兄弟,你这人,俺喜欢!”牛娃啃完了最后一根骨头,瓮声瓮气地表态,“以后你就是俺牛娃的朋友!谁敢欺负你,俺一拳头砸扁他!” 赵文涛也举起酒杯,一脸正色:“陆兄弟高义,这顿饭,算我二人欠你个人情。往后若有差遣,绝不推辞。” 陆卓乐了,举杯与他们一碰:“好,就交二位这个朋友!” 话音刚落,雅间的窗外,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杀人啦——快跑啊!” 尖叫声像一滴滚油落入了沸水,瞬间引爆了整条街道。哭喊声、惊叫声、桌椅翻倒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整座县城仿佛在顷刻间从繁华闹市变成了一锅滚开的沸粥。 “怎么回事?!”陆卓眉头一紧,豁然起身。 雅间的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小二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哆嗦着嘴唇,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官……客官!别吃了!叛军……叛军进城了!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啊!” 三人脸色剧变,快步冲到窗边。 只见原本热闹的街道已是人间地狱。 一群衣甲不整、凶神恶煞的士兵,正挥舞着长刀,疯狂地砍杀着四散奔逃的平民。 店铺被砸开,货物被抛洒一地,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刚冲下楼的陆卓怀里。 陆卓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沉声喝道:“别待着,快跑!” 说罢,他侧身一闪,让那妇人连滚带爬地向后巷逃去。 这一幕,恰好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叛军什长看见。 “狗娘养的,还敢英雄救美?给老子死!” 那叛军狞笑一声,举起环首刀,当头就朝陆卓的脖子劈来! 杀气扑面! 陆卓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前世悍匪的戾气轰然爆发。 他身形微沉,藏在胖袄袖中的右手五指已经扣紧了冰冷的枪柄,食指即将压下扳机。 然而,比他的子弹更快的,是一道巨大的黑影!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巨响! 那势大力沉的环首刀还未落下,一道黑影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了叛军的侧脸上。那叛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就像个破麻袋一样横飞出去。 陆卓瞳孔一缩,只见牛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左手拎着一把刚刚从酒楼里顺出来的长条凳,右手……还拎着一把。 牛娃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凳子,又看了看远处那没了动静的叛军,满脸的不可思议。 “俺……俺的力气,啥时候这么大了?” 赵文涛从旁闪出,看着牛娃那憨傻的模样,苦笑着叹了口气。 “大抵是因为……你这辈子,就没正经吃饱过几顿饭吧。” 第21章 老东西,给老子去死! 牛娃恍然大悟,“俺知道了!俺吃饱了,就有力气了!” 那几个原本打算冲上来给自家什长报仇的叛军,脚步顿时一僵。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牛娃那如同铁塔般的身板,再看看远处已经不成人形、口吐白沫的什长,喉头齐齐滚动了一下。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怪物? 吃饱饭就能一板凳把人拍飞?要是让他天天吃饱,岂不是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一时间,竟无一人敢上前。 “看什么看!都是死人吗!”一个叛军小头吼了一嗓子,几个人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跑过去,七手八脚地将那什长扶起来。 “周老大!周老大你没事吧?” 那被称为周老大的什长,此刻的模样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半边脸已经完全塌陷了下去,肿得像个发面馒头,鲜血混合着口水从歪斜的嘴里不断流出,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给……给老子……上!”周老大含糊不清地咆哮着,“宰了他!把他们三个全给老子剁成肉酱!” 一声令下,十几个叛军举着刀,恶狠狠地围了上来。 陆卓心头一沉。 他袖中的左轮手枪早已蓄势待发,但对方足有十几人,距离又近,一旦开枪,固然能放倒一两个,但混乱中自己也绝对讨不了好。 这是他前世混迹黑道时,用鲜血换来的经验。 正当他脑中飞速计算着如何利用地形和枪械优势,将损失降到最低,一道黑影已经如出膛的炮弹般窜了出去! “俺打死你们这帮龟孙!” 牛娃根本不懂什么战术,他只知道,这些人要杀他的新朋友,那个请他吃饱饭的好人。 这个念头比什么都简单。 他拎着那两把长条凳,就这么直愣愣地冲进了叛军的人堆里! “妈的,憨货!”陆卓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傻大个是为自己出头,自己要是现在转身就跑,那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眼角余光一瞥,只见那看似文弱的老道士赵文涛,不知从哪儿捡了根断裂的旗杆,虽然两腿抖得像筛糠,却也颤巍巍地跟在牛娃身后冲了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无量他妈的天尊!跟贫道抢食的,都得死!” “干!” 血性直冲天灵盖。 陆卓不再犹豫,将冰冷的左轮手枪插回系统空间,心念一动,那把寒光凛冽的哥伦比亚开山刀已然握在手中! 既然是乱战,那就用最直接的家伙! 战局瞬间爆发。 牛娃简直就是一头闯入羊群的人形凶兽。 他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是凭借着那身蛮力,将手中的长条凳抡得虎虎生风。 挨着就伤,碰着就亡。 一个叛军的长刀劈在凳子上,竟被硬生生砸断,连人带刀一起倒飞出去。 赵文涛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引了两个叛军的注意力,为牛娃减轻了些许压力。 而陆卓,则像一条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 他没有硬抗,而是凭借着前世街头斗殴的经验,游走在战场的边缘。 每当有叛军试图从侧翼攻击牛娃,他手中的开山刀便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递出,或撩或刺,总能精准地命中对方的手腕或大腿。 不求杀敌,只求致残! 不过一分多钟,十几个叛军便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看着如同魔神降世的牛娃,终于心理防线崩溃,丢下兵器,屁滚尿流地逃了。 “快走!”陆卓一脚踹开一个抱着腿哀嚎的叛军,眼神却清明无比,“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肯定会叫更多的人来!” 他心里惦记着沈小烟,一刻也不想多待。 “俺们就此别过,两位保重!” 远处,街角已经出现了更多叛军的身影,正朝这边蜂拥而来。 陆卓不再废话,对着二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就扎进了一条更深的小巷。 “陆兄弟!保重!”赵文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卓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街道上已是地狱景象,到处都是哭喊奔逃的百姓和烧杀抢掠的叛军。 陆卓在混乱的人群中飞速穿行。 刚跑出不到三百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牛娃特有的嘶吼! 陆卓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他刚才离开的那条巷口,此刻已经被二三十名叛军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包围圈的中央,牛娃和赵文涛正被几个叛军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陆卓的目光扫过地面,瞬间明白了。 地上散落着几个钱袋,看样子是刚才混乱中哪个富商掉落的。 这两个蠢货! 陆卓瞬间想通了关节。 定是牛娃这憨货见钱眼开,跑路的时候顺手去捡,而赵文涛劝他不动,只能陪着他,结果就这么一耽搁,被叛军的大部队给包了饺子!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穿着一身破旧皮甲的叛军头目,一脚踩在牛娃的背上,任凭牛娃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那力量,竟比牛娃还要强上几分! “周冲,你他娘的就是个废物!”那魁梧头目回头,对着被扶起来的周老大啐了一口,“十几个人,连这么两个货色都拿不下,还被人打成这副狗样,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周老大,也就是之前的那个什长,本就颜面尽失,此刻被众人嘲笑的目光一扫,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眼中闪过暴戾,一把抢过旁边手下拎着的长条凳,走向被按在地上的赵文涛。 他要当着牛娃的面,把这个老东西活活砸死! “老东西,给老子去死!” 周老大咆哮着,高高举起长条凳,狠狠地朝着赵文涛的后背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道长!”牛娃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怒吼。 赵文涛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瘫软下去。 “哈哈哈!叫啊!你再叫啊!”周老大的脸上满是变态的快感,他再次举起沾血的板凳,对准了赵文涛的脑袋,“老子现在就送他上西天!” 长凳带着恶风,呼啸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啪! 一声清脆、完全不同于任何兵器碰撞的炸响,突兀地在混乱的街道上响起。 高举着长凳的周老大,动作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眉心处,却骤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长条凳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那魁梧的叛军头目反应最快,他便一个闪身,躲进了人群之中,眼神惊疑不定地扫向四周。 整条街道,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周老大倒下的方向,缓缓向上移动。 在那条街边店铺的二楼,一扇被撞破的窗户后,一道瘦削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陆卓双手平举,那把造型奇特的M36左轮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第22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陆卓的脸色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他握着枪的右手,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慌得一批! 他娘的,前世在东京街头火并,身边都围着十几个兄弟,也没像今天这样,一个人面对三十多个亡命徒。 这完全违背了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信条。 他现在只想给自己两巴掌,骂自己一句圣母婊。 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装,也得给老子装下去! 他眼神如同两把淬毒的刀子,隔空投向那个踩着牛娃的魁梧头目。 “放了他们。” 声音不大,却像冰珠子砸在铁板上,清脆而刺骨。 那魁梧头目瞳孔一缩,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陆卓手里的左轮手枪。 那到底是什么暗器?竟然能于百步之外,隔空杀人于无形!这简直闻所未闻! 他心头升起贪婪,但更多的是忌惮。 见对方没有动作,陆卓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又绷紧了几分。 他毫不犹豫,枪口微微下移,对着那魁梧头目脚边的青石板,再次扣动了扳机! 又是两声震耳欲聋的炸响! 火花四溅,碎石崩飞! 两点火星在那魁梧头目的铁靴上擦过,激起两道白痕。 “啊!” 这一下,所有叛军都吓得魂飞魄散! 离得近的几个叛军,更是下意识地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松开了按着牛娃和赵文涛的手。 “妈的,还愣着干什么!”那魁梧头目只觉得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再不敢有丝毫侥幸心理,一脚踹开牛娃,自己也连退数步,躲到了手下身后。 “上来!”陆卓朝着楼下嘶吼一声。 赵文涛和牛娃如蒙大赦,疯了一般冲进了店铺,咚咚咚地奔上二楼。 此刻,那些叛军才如梦初醒。 “头儿!那……那是个暗器!是个厉害的远距离暗器!”一个机灵点的小喽啰颤声分析。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魁梧头目脸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那扇窗户,仿佛要将陆卓的身影看穿,“这等神兵利器,若是能夺下来献给邢天王,你我兄弟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还心惊胆战的叛军们,一听到邢天王和荣华富贵,呼吸顿时粗重起来。 “弟兄们,怕个鸟!”魁梧头目振臂一呼,声音里带着煽动人心的魔力,“他就一个人!暗器再厉害,能有多少?咱们有三十多号人!前后门一起上,把他剁成肉酱!那宝贝就是咱们的了!” “杀!!” 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叛军们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分出十几人绕向后巷,而那魁梧头目则亲自带着剩下的人,如同浊流,呼啸着冲进了一楼的店门! 二楼,陆卓的脸彻底黑了。 我他妈真是作大死! 为了两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蠢货,把自己搭进去了! “陆大哥!”牛娃跑到他身边,看着他坚毅的侧脸,那双牛眼里竟是泪光闪烁,感动得泣不成声,“俺……俺还以为你跑了……你真是好人!比俺爹还好!” 一旁的赵文涛更是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陆卓的背影就磕了两个响头,声调都变了:“公子大恩,贫道无以为报!今日若能侥幸生还,贫道这条烂命,从此便是公子的!愿为公子马首是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陆卓头也不回地怒骂一句,心烦意乱。他 快步走到楼梯口,对着下方蜂拥而上的人影,又是一枪! 啪!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叛军胸口爆出一团血花,惨叫着滚下楼梯,瞬间将后面的人撞得东倒西歪。 “妖法!是妖法!” 楼梯间的叛军们顿时炸了锅,没人敢再往上冲。 “牛娃,把那张八仙桌给老子搬过来,堵住楼梯口!”陆卓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你们两个!”他心念一动,从系统空间取出两把崭新的哥伦比亚开山刀,扔在两人脚下,“拿上!给老子死死看住两边的窗户,有想爬上来的,直接把手给老子剁了!” 他心里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牛娃和赵文涛此刻对他言听计从,一个怒吼着扛起沉重的实木桌子,哐当一声砸在楼梯口,形成一个坚固的掩体。 另一个则捡起开山刀,颤抖着守在窗边。 陆卓深吸一口气,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两个墨绿色的铁疙瘩。 ——M26手雷! 他一手一个,拔掉其中一个的保险销,对身后二人沉声警告:“待会儿有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响,不想被震聋就捂住耳朵!别他娘的吓尿了!” 他又指了指旁边几张桌椅:“把这些都搬到楼梯口,等会儿听我命令,全给老子推下去!” 两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咬牙照做。 陆卓不再解释,探头看了一眼楼下挤成一团的叛军,嘴角咧开冷笑。 “孙子们,爷爷送你们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他手臂一扬,手中的手雷精准地落入了一楼大堂的人群中央。 一秒,两秒……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仿佛平地惊雷,整个店铺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响彻云霄! 为了保险起见,陆卓将第二颗手雷也随手丢了下去。 又是一声爆响,彻底将一楼变成了人间地狱。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牛娃和赵文涛也被这恐怖的威力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还愣着干什么!推桌子!走!”陆卓一脚踹在牛娃屁股上。 两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堵在楼梯口的桌椅一股脑地推了下去,砸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 随后,陆卓一马当先,顺着桌椅形成的斜坡,从二楼一跃而下。 一楼的景象,让久经风霜的赵文涛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将中午吃的酒肉吐了个干干净净。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 那个不可一世的魁梧头目,上半身已经被炸飞,只剩下一双腿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场面诡异而恐怖。 牛娃却双目放光,脸上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陆大哥!这玩意儿……比俺的板凳厉害多了!” “少废话!冲出去!” 陆卓懒得理他,提着开山刀,率先冲上了满目疮痍的街头。 街上,那些绕到后巷和守在外面的叛军,早已被那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吓破了胆。 此刻看到陆卓三人如同地狱恶鬼般从浓烟中冲出,一个个吓得怪叫一声,丢盔弃甲,屁滚尿流地四散奔逃,再不敢有丝毫恋战之心。 陆卓站在尸横遍野的店铺门口,手中的左轮手枪指向天空,脸上带着嗜血的冷笑。 刚刚还慌得一批的丧家之犬,此刻,又重新支棱起来了! 第23章 你这宝贝叫啥名?太带劲了! “公子,咱们还是快跑吧。” 小仙赵文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急促,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陆卓刚刚因杀戮而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到了冰点。 “支棱起来个屁!” 他暗骂一声,脸上的狂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般的警惕。 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迅速扫过混乱的街道,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火光已经映红了半边天幕。 情况不对!这他妈不是小股乱兵,这是有预谋的攻城! “陆大哥,你这宝贝叫啥名?太带劲了!”牛娃还沉浸在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爆炸中,凑过来满脸崇拜,唾沫星子横飞。 赵文涛则心有余悸地看着满地碎尸,扶着门框,脸色煞白,显然还没从那修罗场般的景象中缓过劲来。 “带劲你妈个头!”陆卓反手一巴掌拍在牛娃的后脑勺上,力道之大,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想死就继续待在这儿!” 他不再多做任何解释,一把将那支还在散发着硝烟味的M36左轮手枪塞回系统空间,低吼一声:“跑!!” 一个字,如同惊雷。 牛娃看到陆卓那凝重到极点的脸色,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敢有丝毫怠慢,紧跟在陆卓身后,三人如三道离弦之箭,冲入旁边一条漆黑的巷道,疯了一般向着城南的方向狂奔。 他们身后,整个县城,正在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 与此同时,县衙。 往日里象征着大姚王朝法度的明镜高悬牌匾,此刻被粗暴地砍成了两半,扔在地上。 大堂内外,挤满了身穿各色破烂衣甲、手持兵刃的叛军。 他们身上的匪气和血腥味,将这座官府衙门的庄严冲刷得荡然无存。 主座之上,原本属于县令王路的位置,正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独眼男人。 他约莫四十出头,脸上有一道从额头斜劈到嘴角的恐怖刀疤,仅存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豺狼般的凶光。 李强和李壮两兄弟,正像两条哈巴狗一样,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下首。 这独眼男人,正是他们的二叔,李秦。 李秦此人,与他那位精于算计的兄长李茂截然不同。 他天生不喜商贾之道,痴迷于舞刀弄枪,年轻时便是个好勇斗狠的泼皮。 后来更是离家出走,落草为寇,凭着狠劲和不要命的打法,硬是在万虎寨混到了二当家的位置。 此事,整个县城内,除了李茂父子,再无第四人知晓。 这些年来,李茂在明,李秦在暗。 多少生意上的对家,都是被万虎寨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的。 马家之所以被李家压得喘不过气,背后也少不了李秦的影子。 但李秦的野心,远不止一个山寨二当家。 他看准了这天下将乱的势头,力排众议,说服了大当家,将整个万虎寨并入了川洲势力最浩大的起义军——邢天王的麾下。 此次攻打县城,本就是他和李茂早就计划好的瓮中捉鳖之计。 由李强李壮兄弟在城中提前买下数处宅院,暗中将精锐兵士分批运入城中。 只等今日大军兵临城下,便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计划天衣无缝,谁知,李茂却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李秦勃然大怒。 兄长惨死,让他攻破县城的决心,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随着城中内应暴起,四处城门几乎在同一时间陷落,叛军如潮水般涌入。 李秦在李强兄弟的带领下,直扑县衙。 可笑的是,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县役,竟比兔子跑得还快,直接丢下他们的父母官,逃之夭夭。 “饶命!将军饶命啊!” 县令王路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官威,一身绯色官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将官印和银库的钥匙高高举过头顶。 李秦独眼中闪过鄙夷和残忍,他甚至懒得去接那钥匙,只是用脚尖挑起王路的下巴。 “王大人,你这身官服,穿着不嫌沉吗?”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不沉,不沉!小人……小人这就脱下来献给将军!”王路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就要去解官袍。 “不必了。”李秦咧嘴一笑,那道刀疤随之扭曲,显得愈发狰狞,“本将军看你这副奴颜婢膝的样子,倒是很适合看家护院。来人!” 两名叛军应声上前。 “给他脖子上栓条链子,牵到衙门口去。从今往后,他就是门口的一条狗!谁敢靠近,就让他给老子叫!” 王路一听,脸上血色尽褪。 但为了活命,他竟不敢有半分反抗,反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点头:“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汪……汪汪!” 他真的学起了狗叫,被叛军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很快,手下前来禀报,银库已经清点完毕。 “二当家,县衙银库里只有一万三千多两现银!不过,我们在后院的密室里,发现了大量的陈米。看样子,是朝廷每年下发的赈灾粮!” 另一个手下补充道:“他娘的,这狗官真黑啊!朝廷发下来的粮食,十成里他竟敢贪下八成!就这点银子,怕是连贪污的粮食卖出去的零头都不到!” 李秦听着汇报,独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但他此刻更关心另一件事。 “把银子和粮食,全部运回李家府上!”他沉声下令。 “是!” 李强和李壮对视一眼,凑了上来。 “二叔,”李强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怨毒,“我爹的死,我们查了。那马川老儿,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陆卓公子,嫌疑最大!我已经派人死死盯住马家和那小子的落脚点了!” 他们查来查去,觉得最可疑的,便是李茂死后,马家立刻接手了李家产业,而那个陆卓,又恰好是马川亲自安置的。这两者之间,必有关联! “马家……陆卓公子?” 李秦缓缓念着这两个名字,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兄长的死,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大手一挥,如同挥下了一道死亡判决。 “先去马家!老子要亲自拧下马川那老匹夫的脑袋,给我大哥陪葬!” 他顿了顿,凶狠的独眼转向李壮。 “你!带一队人,去把那个狗屁公子,还有他身边的人,无论男女,全部给老子抓回来!我要活的!” “是!二叔!”李壮狰狞一笑,领命而去。 第24章 这他妈是鸿门宴! 街道已经成了亡命之途。 百姓们拖家带口,哭喊着,尖叫着,朝着几个城门的方向涌去。 陆卓三人逆着人流。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牛娃像一头蛮牛,在人潮中挤开一条通路。 赵文涛则气喘吁吁,一张脸白得像纸。 陆卓的心,却比这混乱的街道还要乱上三分。 妈的,李家!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直觉告诉他,这次攻城绝不是偶然。 再联想到李茂死得蹊明,李家那俩小子又对自己恨之入骨……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这帮叛军,怕不是跟李家本就沆瀣一气! 自己刚用手雷和左轮枪大开杀戒,只要李家的人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立刻锁定自己! 到时候,自己就是插翅难飞! 他必须立刻、马上带着小哑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快!再快点!”他低吼着,脚下的速度又提了几分。 穿过两条街,终于拐进那条熟悉的巷道。 三人刚松了半口气,脚步却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巷子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十多号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李家家丁服饰的小厮。 而在他身后,站着十来个手持刀枪的汉子——是叛军! 李家的人,果然和叛军混到了一起! 陆卓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垂下,袖口滑落,冰冷的M36左轮枪柄已经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有把握在三秒内放倒面前的三个人。 但他不敢动。 小哑巴……沈小烟还在里面! 他们是刚到,还是已经闯进去了?如果她已经落入对方手中…… 一想到那个可能,暴戾的杀意自陆卓心底疯狂上涌。 那贼眉鼠眼的小厮显然也认出了陆卓,向前走了两步。 “公子,好巧啊。城里这么乱,您几位这是上哪儿快活去了?” 陆卓面无表情,眼神扫过众人。 小厮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干咳一声,继续装模作样:“我家主人有请,想请公子过府一叙,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请?这他妈是鸿门宴! 陆卓心中冷笑,但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与警惕。 他必须先确定沈小烟的安危。 他目光一转,看那紧闭的院门,像是随口一问:“几位是……刚从我家出来?” 那小厮果然没多想,下意识地回答:“公子说笑了,我们也是刚到,见府上无人,便在此等候。这不,正巧就等到公子您回来了。” 只是在门口等? 陆卓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落地。 他们只是怀疑,还没有百分百确定自己就是凶手。 机会! 陆卓脸上了然。 “原来是李家的朋友。既然是李家主相邀,我自然要去。不过,还请几位在此稍候片刻。” 他下巴微扬,指了指院门。 “我得带上家眷一同前往,总不能让她一个一个人留在这地方。”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那小厮和几个叛军头目对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公子请便。”小厮一挥手,让开了通往院门的路。 陆卓冲牛娃和赵文涛使了个眼色,三人从容地走过那群人中间,推开院门,闪身而入。 哐当! 院门被陆卓从里面猛地合上,门栓咔的一声死死插上! “小哑巴!”陆卓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对着屋里就喊了一声。 门帘一挑,沈小烟那张瘦削的小脸露了出来,看到陆卓三人,她那双空洞的眸子里闪过光亮。 “叛军攻城了!李家的人就在外面,我们马上要走!”陆卓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收拾最重要的东西,吃的,还有银子!给你半分钟!” 沈小烟没有问任何问题,甚至连惊慌都没有。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陆卓一眼,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冲进了屋里。 他转头看向同样一脸懵逼的牛娃和赵文涛。 “你们俩,现在外面是李家和叛军,要我的命。跟着我,九死一生。不跟着我,你们现在出去,或许还能活命。怎么选?” 牛娃一听,大手拍着胸脯,瓮声瓮气:“陆大哥你说啥呢!俺牛娃的命是你救的!上刀山下火海,俺跟着你!” 赵文涛扶着墙壁,喘匀了气,苦笑一声:“公子,贫道这条老命,也算是你从乱军刀下捡回来的。如今这城里,除了跟着公子,哪里还有活路?贫道……誓死追随!” “好!” 陆卓一把抓住牛娃的胳膊,指着院墙。 “牛娃,举我起来!” 牛娃虽然不解,但还是立马蹲下。 陆卓一脚踩上,牛娃大喝一声发力,竟将陆卓轻松举过了头顶! 陆卓的视野瞬间越过院墙,外面那十几个人的身影清晰可见。 陆卓心中冷笑,意念一动,一枚墨绿色的M26手雷出现在他手中。 拔掉保险销,他没有立刻扔出去,而是在心里默数了两秒。 然后,手腕一抖,那颗死亡铁疙瘩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群人的脚边。 “诶?什么玩意儿掉下来了?”一个小喽啰低头看去。 “黑乎乎的,像个铁疙瘩……” 几个人好奇地围了上去,甚至有人伸脚想去踢一下。 就是现在! 陆卓心中默念。 一声闷雷般的轰鸣在墙外炸响! 震得整个小院都嗡嗡作响! 门外,瞬间化作一片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 也就在这时,沈小烟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身上背着一个不大但鼓鼓囊囊的包袱,显然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上了。 “走!” 陆卓已经从牛娃肩上跳下,来不及安慰,一把抓住沈小烟冰凉的手腕,另一只手抽出门栓。 他一脚踹开院门,拉着三人冲了出去。 四人来到西城门。 远远望去,城门口黑压压地堵着一大群人,全是想逃出城的百姓。 而在他们前面,一排叛军手持长矛,将城门死死封住。 “此路不通!”赵文涛脸色绝望。 这是一个死局! 陆卓眯起了眼睛,等李家的后续部队反应过来,他们就彻底完了。 冲出去!只能冲出去!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牛娃,咧嘴一笑。 “牛娃,想不想吃烤鸭?” 一听到吃的,尤其是在这紧张关头,牛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想!” “冲出去,我给你买十只!” “好嘞!”牛娃瞬间战意高昂,仿佛眼前那排叛军已经变成了十只香喷喷的烤鸭。 “撕布条!”陆卓低吼一声,自己先从胖袄下摆撕下一长条布。 牛娃和赵文涛立刻有样学样。 很快,四人将布条打结,把彼此的手腕串绑在了一起。 陆卓将沈小烟护在中间,自己和赵文涛在两侧,而最前面的,就是他们最锋利的箭头——牛娃! “听我口令!”陆卓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沈小烟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轻微颤抖。 “冲!!!” 牛娃发出一声兴奋至极的咆哮,双腿肌肉猛地贲张,朝着那道封锁线狂野地冲了出去! 第25章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牛娃大吼一声! 狠狠冲了过去! “拦住他们!”叛军厉声大喝。 最前排的几名叛军下意识地挺起长矛,森寒的矛尖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然而! 两声沉闷的巨响,牛娃直接用肩膀撞上了两杆长矛,那两杆长矛瞬间弯折! 两名叛军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砸倒了身后一片同伙。 人墙,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陆卓动了。 他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右手却已从胖袄下抽出那支M36左轮。 与此同时,他意念一动,系统中仅剩的两枚M26手雷已出现在他的指间。 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手一甩! 两颗墨绿色的铁疙瘩在空中划过两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落向远处城门洞内侧的角落。 那里,似乎是叛军的据点。 做完这一切,他的枪口已经抬起。 枪声清脆而致命,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叛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墙根下!”陆卓一声低吼。 牛娃心领神会,带着三人硬生生挤到了厚重的城墙边。 也就在此时。 轰——!! 比刚才在草山庙外更为剧烈的爆炸声,从城门洞深处传来! 两股爆炸将门洞里的一切都撕得粉碎!碎石、木屑、残肢断臂混杂着滚滚浓烟,从门洞里喷涌而出! 整个城门,乃至附近的街道,都在这恐怖的轰鸣中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机会! “牛娃!”陆卓的声音,在牛娃耳边响起,“山洞,开门!” 牛娃瞬间回神,他二话不说,猫着腰,拉着三人组,贴着墙根就朝那烟尘未散的死亡地带冲去。 门洞里,腥风血雨,宛如修罗场。 十几名叛军被炸得支离破碎,再无一个活口。 四人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绕过地上的碎块,摸到了厚重的城门门栓前。 这门栓粗如人臂,沉重无比。 “一起!” 陆卓和赵文涛用尽全身力气,牛娃更是青筋暴起,三人合力,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将门栓抽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走!” 陆卓推着沈小烟第一个钻了出去,四人鱼贯而出,成功逃离了这座人间地狱。 回头望去,城门口那些被爆炸吓住的饥民们已经反应过来,正茫然地看着城门方向。 而城内的叛军也开始重新组织,显然,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这边的缺口。 陆卓眼珠一转。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了丹田气,朝着城门口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开饭啦——!县太爷在衙门口设粥棚施粥啦!再不去就没啦!” 这一嗓子,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传遍了整个街口。 “什么?施粥?” “真的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万一是真的呢!冲啊!” 对于这些饿了不知多少天的饥民而言,粮食二字,比任何神佛都更具诱惑力。 人群,像决堤的洪水,疯了一般朝着城门内涌去! 原本封锁城门的叛军,瞬间被这股求生的人潮冲得七零八落。 城内想逃的人,城外想进的人,两股人流在城门口激烈地对冲,场面彻底失控。 “我们走!” 趁着这片混乱,陆卓拉着三人,头也不回地向远处的山林狂奔而去。 …… 与此同时,县城内。 李壮带着一队人马,面色阴沉地站在那片狼藉的院门前。 地上,十几个家丁和叛军的尸体躺得横七竖竖,死状极其诡异。 “这……这是什么手段?”一个跟班声音发颤。 李壮蹲下身,捻起一点地上的黑灰,放在鼻尖闻了闻,眼中满是困惑与惊惧。 这绝对不是江湖上任何一种已知的武功造成的。 那个姓陆的小白脸,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越想,心里越是发毛。 “把……把这些尸体都抬回府里去!”李壮站起身,声音有些干涩,“此事蹊跷,我要立刻去见秦叔!” …… 城外,山林之中。 四人一路狂奔了足有七八里地,确认没有追兵后,才终于在一处隐蔽的林间空地停下,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每个人的心神都松懈下来。 “公子……接下来,咱们……咱们去哪儿啊?”赵文涛一张老脸煞白。 陆卓靠在树干上,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这一闹,李家肯定知道李茂是我杀的了。加上这天雷的手段,他们要么把我们当成神仙,要么当成妖怪。不管是哪种,他们都绝不会善罢甘甘休。这附近的地界,都不能再待了。” 他语气一顿。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只可惜……手雷用完了。” 那玩意儿,可是他眼下最具威慑力的底牌。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了沉重的气氛。牛娃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大哥,俺饿了。” 这一声,也提醒了其他人。 沈小烟下意识地摸了摸背上的包袱,小脸猛地一白,随即浮上一层羞愧的红晕。 她抬起头,看着陆卓,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歉疚和自责。 陆卓看懂了。 这小哑巴,是把最食物给忘了。 “没事,饿不着。”陆卓摆了摆手。 这时竟突然想到,还没正经介绍过彼此。 “都认识一下吧。”陆卓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她叫沈小烟,我妹子。以后你们叫她小烟就行。” 沈小烟对着牛娃和赵文涛,有些局促地低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陆卓指了指牛娃和赵文涛,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该怎么介绍?好像都不太对。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赵文涛瞬间洞悉了陆卓的窘境。 他一把拉住还想说什么的牛娃,上前一步,对着陆卓郑重其事地一揖到底。 “公子无需费心。我与牛娃兄弟,蒙公子救命之恩,愿奉公子为主公,从此誓死追随,万死不辞!” 主公? 陆卓被这两个字砸得愣了一下。 赵文涛却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思绪瞬间飘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年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道士,在终南山偶遇一位游戏风尘的邋遢老道。 老道曾为他卜过一卦,说他命格清奇,却困于浅滩,一生庸碌。 除非……能遇上一位携天外惊雷而来的异人。 那人将是他命中的贵人,会带他挣脱凡尘枷锁,踏上一条他想都不敢想的通天之路。 天外惊雷! 赵文涛的脑海中,瞬间闪西城门那两次毁天灭地的爆炸。 那不就是天外惊雷吗?! 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陆卓。他……他就是卦象里的那个人!错不了! 想到此处,赵文涛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在陆卓惊愕的目光中,赵文涛双膝一软,竟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满是枯叶的地上! “主公在上!从今往后,文涛愿为主公之谋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