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千王:这局我们赌国运》 第1章 请君入瓮局 大庆王朝,元兴三年,深冬。 深夜的祁州城,盖着厚厚的白雪。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百盛赌坊内却热闹喧天,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大,大,大!” “小,小,小!” 身子半透明的李长夜看着赌桌前的数十个赌徒。 他们个个眼睛充血,近乎癫狂得嘶吼,差点掀翻屋顶的瓦片。 李长夜面无表情,对输赢毫不在意。 他前世是纵横赌场十三年的老千。 仅用一块钱就赢了百亿身家,人称千王。 但在价值二百亿的世纪赌局上,李长夜被好兄弟出卖,惨遭杀害,这才穿越到了大庆王朝,寄宿在一个同名同姓人的体内。 这位并不像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原主一样死了。 他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是祁州城西很有名的富家少爷,也叫李长夜,人称长夜少爷。 “下好离手。”妆容精致的女盘官柳明玉,穿着齐胸襦裙。 她俯身间,胸口的饱满牢牢得吸引住了在场所有赌客。 “开!”柳明玉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小指轻轻动了一下。 缠在小指上的头发丝带动骰盅里的一颗骰子翻转,4变成了2。 李长夜嘴角微扬。 发丝控骰! 这种二流千术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但在场所有赌徒都被蒙在鼓里。 “2、3、5,十点,小。”柳明玉眉眼一挑。 长夜少爷一拳捶在赌桌上,茶水打翻。 “就差一点。”坐在长夜少爷身边的马仁义忍不住叹气,好像是他输了银子一样。 长夜少爷起身。 马仁义神色惊慌得跟着站了起来,“长夜兄,你要走了吗?” 赌坊老板林老五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去茅房。” 林老五暗暗松了口气,马上热情招呼道,“来人,带长夜少爷去二楼,好生伺候着。” 长夜少爷到了二楼,站在夜壶前面放水,放松精神。 李长夜背对着他提醒道,“这是个局。再玩,你会输光的。” “你咒我?” 他是看在大家共用一副躯体的份上,才出言提醒。 既然长夜少爷不听,他就不再多管闲事。 方便完,长夜少爷系好裤腰带,满脸痛快得下楼去了。 虽然输了3千多两,但他的家产有好几万两,并不在意。 马仁义故作惊讶,“咦,长夜兄,你的脸上怎得冒出红光来?莫非运气回转,接下来要大杀四方?” 长夜少爷很喜欢听这样的好话,“那是当然。” “我建议,咱们这次直接下注五百两,连过三关,赢个4千两就走。” “正合我意。” 小厮双手递上一杯茶,面露谄媚,“长夜少爷,这是我们老板特意为您泡的雪上蒙顶,祝您鸿运当头,赢到手软。” “说得好,有赏!”长夜少爷更是高兴。 马仁义扔给小厮一锭银子。 “谢谢长夜少爷,谢谢马少爷。”小厮笑呵呵退下了。 长夜少爷轻拾杯盏盖子,茶香扑鼻而来。 轻呷一口。 他满脸惬意,“用松尖上的雪化水烹煮的蒙顶茶,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他完全忘了自己已经输了3千两。 林老五讨好道,“长夜少爷喜欢就好。” 说罢,他立马给柳明玉使了个眼色。 柳明玉轻轻点头。 她拾起骰盅开始摇骰子。 哗啦啦。 摇好之后,她妩媚一笑,直直盯着前方,“长夜少爷,您是买大还是买小?” 今晚的肥猪正是他。 “5百两,买大!” 其他赌徒各自下注。 见所有人差不多都买好了,柳明玉笑吟吟道,“开,4、5、6,十五点,大!” “赢了!”马仁义哈哈大笑,比李长夜还激动,“长夜兄,我说得没错吧,你果然转运了,剩下两关肯定也能过!” 长夜少爷浑身燥热,“好,这把买1千两,大。” “开,3、3、6,十二点,大。” “又赢了!”长夜少爷兴奋得头皮发麻。 他轻蔑得瞥了一眼半透明的李长夜,得意骄狂,毫不遮掩。 李长夜轻轻摇头。 他知道,长夜少爷已经中了请君入瓮这一招。 但他没再多嘴,反正说了长夜少爷也不信。 “马仁义,这把赢了,明晚上翠香楼我请客!”长夜少爷站起身来,豪气得拍拍胸脯。 他单脚踩在凳子上,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毫不犹豫得将2千两银票扔下去。 马仁义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冷嘲,“好!” “开,1、3、6,十点,小。” 长夜少爷手一哆嗦,茶水溢出来,打湿了棉袍袖口的内衬绒。 他愣在原地,笑不出来。 马仁义扼腕叹息,“唉,就差一点点。长夜兄,可不能轻易放弃。” “对,不信赢不回来!”长夜少爷把茶杯用力磕在桌上,扭头瞪着马仁义。“还有银子吗?” “有有。”马仁义忙不迭送上一叠银票。 长夜少爷一把抓过,想都不想就扔下去1千两,“再来。” …… 两个时辰过去。 长夜少爷输得满头大汗。 “林老板,再给我拿3千两银子!”长夜少爷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林老五翻着账本道,“长夜少爷,你先是从马少爷那里借了两万两,之后又从我这儿借了58300两。” “算上2450两银子的利息,总计80750两。而你的家产总共是80700两。也就是说,就算拿你的家产抵债,你还欠我50两。” “街坊一场,那50两银子我就不要了。” 长夜少爷的面皮抽了抽,“你,你说什么?输光……” 他打了个冷战。 半晌才回过神来。 长夜少爷摇头,否认这个事实,“不可能,我的家产怎么才8万两?” 其实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的家产到底有多少。 但马仁义和林老五早就暗中调查好了。 见林老五不肯借,长夜少爷心中越发惶恐,看向一边,“仁义兄,再借我1千两吧?我翻本了就还你。” 马仁义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嬉笑道,“你连家产都输光了,拿什么还我?你这条贱命吗?” 长夜少爷瞬间语塞,脑子嗡嗡的。 他不敢相信,刚才还对他笑脸相迎的马仁义,竟能说出这种话。 李长夜的话突然在他耳畔回响。 这是个局。 “你是不是和他们串通起来害我!?”长夜少爷气得嘴唇颤抖。 不等马仁义回答,他一把掐住马仁义的脖子,大声嘶吼。 “是不是?!” 林老五大喊,“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负责看场子的四个壮汉抓住长夜少爷的胳膊和腿,直接把他抬出赌坊,扔到了雪地里。 没等长夜少爷爬起来,马仁义和林老五也跟着出来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 街上雾蒙蒙的,寒气逼人。 林老五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马仁义,哈着白气,“马少爷,这是你借给他的两万两银子。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现在如数奉还。” “林老板果然信守诺言。”马仁义笑呵呵得揣到了怀里,“林老板,那就按咱们事先说好的。李家的宅子归我,钱庄、客栈以及城外的所有田产都归你。” “好。” 长夜少爷指着马仁义破口大骂,“姓马的,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从小玩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跟林老五合伙害我,你不得好死!” 马仁义一脚把长夜少爷踢翻在地,“你自己蠢,怪得了谁?” 李长夜想起了出卖他的那个兄弟。 那个狗东西当时也是这副嘴脸! “走,去李家收宅子。”马仁义狞笑着扬长而去。 第2章 杀人诛心 长夜少爷捂着疼痛的胸口,踉踉跄跄往前追。 大雾遮挡了视线。 他看不见马仁义了,心里有种不知所措的慌张。 长夜少爷一边往前走,一边带着哭腔道歉,“对不起,之前我应该听你的。” 李长夜见马仁义不断怂恿长夜少爷下注,他自己却买得很少,他就觉得其中有诈。 直到看见马仁义和林老五眼神交换,柳明玉使出发丝控骰,李长夜便明白了,这是一个杀猪局。 长夜少爷因为过于信任马仁义,再加上柳明玉用了请君入瓮这一招,他便在劫难逃。 所谓请君入瓮,就是利用长夜少爷想翻本的心理。 在他灰心丧气之际,让他赢一两把,增长他的信心,让他看到翻盘的希望,他就会更加疯狂得下注。 在最关键的时候收割,从赢到输的巨大落差,会让长夜少爷极不甘心,产生强烈的报复心理,继续赌。 如此,他便再也逃不掉了。 这一招虽然简单,但十分高效。 现在听到长夜少爷充满后悔的道歉,李长夜只有叹息,“吃一堑长一智吧。” 长夜少爷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家。 他心里清楚,拿回家产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他只想拿回爹娘的灵位。 离宅子还有大概三十米时,长夜少爷便看到自家仆人居然全都站在了门口。 管家李大兴站最前面。 丫鬟站一排,家丁站一排,整整齐齐。 马仁义正在指挥下人,将刻有李宅两个字的牌匾摘下来,把早就准备好的牌匾被换上去,上面鎏金两个大字——马宅! 从此以后,这座宅院里的东西都是马仁义的,包括李大兴在内的所有仆人。 路人纷纷诧异。 “咦,这儿不是长夜少爷家吗?怎么忽然变成马宅了?” 马仁义捧着手炉,满面春风得哈着白气,“李长夜昨晚上已经把全部家产输光了,这座宅子现在是本少爷的私人财产。” 路人们闻言震惊不已。 “长夜少爷把家产都输光了?天呐,这,这不太可能吧?” “马少爷都这么做了,就说明肯定是真的。” “啧啧,李老爷才去世不到一年吧,真是个败家子。” “可不是吗?那么多家产,一晚上全输光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 “见过马少爷。”李大兴带头,所有丫鬟和家丁整齐弯腰行礼。 马仁义仰脖哈哈笑,“赏!” 他的仆人马来福立刻给李大兴打赏了10两银子,丫鬟和家丁各2两。 2两银子,顶得上丫鬟和家丁四个月工钱了。 他们拿到赏银,乐开了花,“谢谢马少爷。” 没有一个路人辱骂这些丫鬟和家丁吃里扒外。 这些人身份低微,出身贫寒,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就是为了挣点钱,有口饭吃。 难道还指望他们有忠义气节? 相反,那些路人主动上前恭贺马仁义。 在这个认钱不认人的世界。 谁有钱,他们就尊重谁。 李长夜对此早就见惯不怪了。 但长夜少爷却忍不下这口恶气。 他快步跑过去,气急败坏得指着自家仆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少爷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竟这样对我?” 丫鬟和家丁们慌忙低头。 昔日主子对他们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李大兴跳出来反咬一口道,“长夜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我们主子的时候,我们对你可是忠心耿耿。” “你可倒好,不仅把家产输光了,还把我们也输给了马少爷。是你不仁不义在先,怪不得我们。” 说着,他马上给家丁和丫鬟们使眼色。 这些人平日十分敬畏长夜少爷,从不敢说他半个字的坏话。 但眼下长夜少爷现在已经不再是李宅的主人了,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而马仁义和李大兴才是直接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更何况,他们才拿了马仁义的赏银,眼下自然要表忠心,保住饭碗。 于是,一个个都壮着胆子指责辱骂长夜少爷。 马仁义哈哈大笑,“李长夜,被曾经的仆人辱骂,是什么滋味?!” 长夜少爷本想骂回去,却被李长夜劝阻,“别以卵击石,记住你回来的目的。”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瞬间泼灭了长夜少爷心中的怒火。 他现在愿意听李长夜的忠告了。 他强压怒火,颔首往前走,要进宅子,却被马仁义抬手挡住,“做什么?” “我回去拿点东西。” “现在这座宅院的一草一木都是本少爷的,你有什么资格拿?” 长夜少爷愤愤道,“我只是想拿回我爹娘的灵位,这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马仁义,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负你又怎样?”马仁义打了个响指。 李大兴走上前。 “去把灵位拿来。” “是。” 长夜少爷顿感不妙,攥紧拳头,“马仁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多时,李大兴回来了,手里捧着长夜少爷爹娘的灵位。 马仁义瞥了一眼漆黑的灵位牌,脸色不悦,“真晦气。拿去当柴烧了!” “住手!”长夜少爷奋不顾身冲上去,抓住爹娘的灵位要抢回来。 他输光家产,已经对不起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如果连灵位都保不住,还有脸活下去吗? 李大兴抓住灵位的底座,跟长夜少爷较起劲来。 “放手,放手!”长夜少爷声嘶力竭得咆哮着。 可李大兴就是不放手。 情急之下,他张口咬住了李大兴的大拇指——啊! 李大兴吃痛,被迫松手。 长夜少爷往后一仰,摔在地上。 灵位脱手,飞向空中,不偏不倚落在了马仁义的面前。 “把脚拿开!” 马仁义故意用脚后跟踩在了灵位牌上——咔! 灵位牌顷刻从当中横向破裂。 “爹!”长夜少爷嚎了一声,急忙扑上去捡起。 他看到灵位被踩破,泪水夺眶而出。 “哎呀,怎么碎了呢?”马仁义呵呵嘲笑。 长夜少爷忙用袖子擦掉上面的脏水和脚印,心如刀绞得失声痛哭,“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咦,还有一个。” 长夜少爷打了个激灵。 他扭头看向了马仁义脚下的另外一块灵位牌,眼皮一跳,“马仁义,不,马少爷,求求你,把我娘的灵位还给我吧。” 看到前面刚好有马队路过。 马仁义冷笑,“想要,那就给你啰。” 他故意将灵位牌往前一踢。 灵位牌被踢到了马队前进的路上。 十几匹马疾驰而过,灵位牌遭到马蹄践踏,噼啪碎裂成了好几块。 “娘!”长夜少爷额上青筋暴起。 他冲过去,跪在碎裂的灵位牌面前,双眸充血。 “使太大劲儿了,呵呵。”马仁义阴阳怪气得笑了出来。 “你……”长夜少爷气急攻心,一口血吐在了积雪上。 他身子一歪,摔倒在雪地里,眼中光芒迅速暗淡。 长夜少爷顿感心力交猝,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但他恨! 恨马仁义卑鄙无耻。 恨林老五阴险狡诈。 更恨自己愚蠢不孝,输光了家产,害得爹娘灵位牌被毁,死后都得不到安息。 泪水止不住得从眼角滑落。 可即便满腔愤恨,他又能如何?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身边的李长夜,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长夜少爷强行振作了几分,气若游丝得哀求,“身体给你,帮我赢回家产,报仇雪耻!” “成交。” 第3章 重建千门八将 灵魂交错。 李长夜掌控了身体。 他从雪地里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捏了捏拳,呼吸间哈出白气。 他把手放在左胸膛的位置,怦怦,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跳。 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令他热血沸腾。 终于可以做个活生生的人了! 反之,长夜少爷的灵魂却如风中细沙逐渐消散,“拜托你了。” 李长夜点头道,“我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得还回来。你,一路走好。” 长夜少爷眼含热泪得微微一笑,最后依依不舍得看了一眼他爹娘的灵位牌。 他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钻入李长夜的体内。 李长夜立马摸索全身。 但不管他如何寻找,体内也没有察觉到长夜少爷灵魂的半点痕迹。 他到底是否还在? 会不会再把身体夺回去? 李长夜忐忑得从雪地里站起来。 “命真硬啊,这样都没死。”马仁义轻声嘲笑。 他从钱袋里拿出一粒碎银子,“今儿是我乔迁新居的大喜日子,这一两银子赏你了,哈哈。” 说完,他像扔骨头一样,把银子扔向了李长夜。 就是要故意羞辱他! 李长夜弯腰捡起灵位牌,往左平移五厘米。 哒。 碎银子不偏不倚得打在灵位牌上,轻轻弹起,落到了他的手里。 “宅子暂时交给你看管。过些时日,我来找你拿。”说罢,李长夜站起身,抱着两块灵位牌离开了。 “拿?哈哈,李长夜,你还在做白日梦呢?”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李长夜没解释,抱着灵位牌离开了。 他现在已经掌控了身体,凭他的拳脚功夫,暴打马仁义一顿不在话下。 但马仁义手下那么多,李长夜若是打他,自己也会被抓起来。 何况,林老五抢走长夜少爷的家产更多。 此时他若是被抓起来,就没机会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长夜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赢回家产。 马仁义有钱有势,林老五更是开了赌坊。 他单枪匹马得想从这两人手里把家产全都赢回来,帮长夜少爷一雪前耻,难度较大。 得招兵买马。 李长夜上一世之所以能纵横赌场十三年,不仅是因为千术过硬,更有一批忠心的属下。 也就是所谓的千门八将! 他决定在大庆王朝重建千门八将。 但想重建千门八将,谈何容易? 千门八将,即正、提、反、脱、风、火、除、谣。 正将便是老千,布局者,也就是李长夜自己。 提将负责劝人入局,这种人必须善于乔装打扮,变换角色,能融于各种场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反将是把那些打算半途离开的人再次引诱入局。 脱将专门制定逃跑路线,帮其他人安全离开,有时候还需要留下来断后,危险性较高。 风将负责搜集情报,并在开局之外把风,防止黑吃黑。 火将要求武力值非常高,且悍不畏死。 除将负责善后,要摆平各方面关系,这种人通常要有很广的人脉关系。 谣将顾名思义,散布消息,是整个布局的开始。 千门八将,个个都是人中之精。 即便是最不需要智慧的火将,也很难找。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 极少人能为了他人牺牲自己。 李长夜上一世也是花了近五年的时间,才找齐另外七人。 除了找人之外,他还需要定制暗器。 李长夜会拳脚工夫,可手是老千的生命,他轻易不动拳脚。 他最拿手是飞刀扑克。 这是一种专门用特种钢材打造的扑克牌,轻薄,弯曲也不会变形,边缘锋利如刀。 飞射出去,哪怕隔了二三十米,照样可以取人性命。 大庆王朝有铁匠铺,可以打造飞刀扑克,但需要银子。 李长夜将灵位牌塞到大袖子里边。 他现在可没时间出城,代长夜少爷去祭拜爹娘,等得空了再说吧。 随后,他拿着那一两银子直奔百盛赌坊。 去赢钱是一方面。 赌坊的人形形色色,他要物色物色,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手下。 另外,李长夜要从林老五手里赢回家产,则必须先调查调查,百盛赌坊到底有多少老千,且千术如何。 一辆拉着石子的骡车迎面而来。 李长夜从骡车旁边经过时,扫了一眼那些石子,伸手随意捡了几粒非常细小的,攥在手里。 他走到百盛赌坊门口,被门口的两人伸手拦住了。 拿出那一两银子,两人这才放行,可眼神都很不屑。 输光了家产居然还来赌,果然是活该。 李长夜走进了赌坊,立马引起不少人侧目。 这些人都知道李长夜刚刚输光了家产。 但谁都没想到,他居然又来了。 真是死不悔改啊! 李长夜无视那些好奇、狐疑、冷笑、幸灾乐祸的目光,径直走到骰子的赌桌旁边。 这些赌徒也懒得去嘲笑一个输光家产的人。 这种人他们见得多了,甚至他们自己也是这种人。 盘官已经换成了一个脸生的小姑娘。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肤白貌美。 赌坊就喜欢培养一批漂亮的女盘官,专门用来吸引赌客。 因为来赌坊的人都是男的。 李长夜眼睛微眯,发现这个姑娘的手指虽然细长,可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位置都有疤痕,且指甲达到了0。5厘米。 手对老千来说,等同于生命。 他们绝不会轻易弄伤自己的手指。 老千是不会留指甲的,会妨碍出千。 最后,这个女盘官在摇骰子的时候,力道、角度,都和常人无异。 李长夜判断,这个女盘官应该不会千术。 赌坊的盘官未必都是老千。 这很正常。 即便不出千,就是正常得摇,按照赌骰的游戏概率,赌坊也能够赚钱。 三颗骰子的游戏,本来就是庄家占优。 只有遇到行家,或者遇到了肥猪,赌坊才会派出老千,保证必胜! 女盘官摇好骰子后,赌徒们匆忙下注,买大,买小,甚至还有买豹子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各有各的信仰。 李长夜听完了摇骰,心里已然明了。 这把是4、4、6,十四点,大。 他将一两碎银子全部买了大。 “开,双4一个6,十四点,大!” 一赔一。 李长夜没有直接买点数,这样会过早得打草惊蛇。 他来百盛赌坊,主要是想看一看这里边的水有多深,赢钱是其次。 玩了一刻钟,他发现百盛赌坊果然养了老千。 第4章 提将的最佳人选 一个明灯和一个暗灯。 明灯、暗灯,是千门的黑话,特指赌坊豢养的老千。 百盛赌坊的明灯,是一个眉脚有痣的男子,名叫袁强。 他眼神锐利、冰冷,如潜伏在草丛里的花豹,在搜寻猎物。 一旦锁定,便会立即出手。 他要搜索的猎物便是来赌坊搞事的老千! 袁强是赌坊的第一道保险。 暗灯是第二道。 巧的是,他就在李长夜旁边,是个秃子。 他的穿着打扮和普通赌客一样,面相也十分普通。 他也和其他赌客那样下注,但连续十把都买得很少,输赢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他的注意力全在周围的赌客身上。 暗灯若是发现有人出千,不会自己动手。 他们通常会给明灯或者打手传递消息,自己要继续保持神秘。 另外,暗灯的千术和见识通常比明灯更高,酬劳自然也更高。 赌坊的第三道保险,也是最后一道保险,名为掌灯。 除非遇到高手踩场子,或者是必须要拿下某个人,赌坊才会派他们出来。 李长夜用眼角余光扫视秃子。 他的右手少了小指,从根处断了。 断处整齐,像是出千被抓,让人给砍掉了。 就算是这样,也并不能说明秃子的千术不够高明。 所以,李长夜决定试探他一下。 要知道一个老千的千术到底如何,逼他出手是最简单的。 可秃子是暗灯。 他的任务是躲在暗处抓千,不可能出手。 既然这样,李长夜就只能略施手脚,考考他。 恰此时,秃子起身离开了赌骰这一桌。 李长夜用眼角余光扫到,秃子去了隔壁那个赌桌。 他再买一次,手里的10两银子就变成了20两,随后也跟着去了隔壁那桌。 “卢,卢,卢!” 二十多个赌客齐声高喊,比赌骰那边气势还凶。 李长夜踮脚一看,顿时感到很新鲜。 这是他没见过的游戏。 大眼睛的女盘官,笑起来娇媚动人,肆无忌惮得和那些赌客眉来眼去。 这可以让那些赌客忘记输的烦恼和痛苦,继续玩。 她手捧五个像硬币一样的东西,扁平,木质的,直径在八厘米左右,名为骰币。 正面涂黑,阳刻牛头图案。反面涂白,阳刻雉鸡图案。 之后女盘官将这五个骰币轻轻一抛,让其掉落在赌桌上。 五黑赔率最高,一赔十六,名为卢,就是那些赌客喊的那个。 但五白却只有八倍,名为雉。 这一把出了五白,买中的赌客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秃子拿出二两银子,很随意地买了三黑两白,一赔六。 李长夜将20两银子梭哈,也跟着买三黑两白。 其他赌客纷纷下注。 女盘官再次拾起五枚骰比,声音如黄莺一样好听,“下好离手。” 说完,她将骰币轻轻抛出来。 李长夜双眼快速移动,扫视空中翻滚的五枚骰币。 他根据骰币翻滚的程度,落下的角度,掉在赌桌上弹起来又会如何翻转,进行预判,是三白两黑。 他虽然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但他身为千王,超强的反应能力和脑中模拟结果的能力,都是基本功。 李长夜屈指弹出一粒细小的石子。 为了更准确得试探出秃子的真本事,他故意只用了三成力。 如果秃子是个二流老千,则能发现一点端倪,但绝不可能知道是谁在做手脚。 石子擦着最高处那枚骰币的边缘飞掠而过,不发出声音,但能使骰币上扬大概二十度角。 看上去变化不大,但有了这个上扬,骰币下落时,就是边缘先碰到赌桌,这样就不容易弹起。 若是任由它落下,涂白那一面平平整整撞击赌桌的话,会立马弹起,翻个面。 另外四枚骰币落下来,结果如李长夜预料的那样,二黑二白。 “赢了!”李长夜哈哈笑了起来。 他现在的身份是长夜少爷,是个不会千术,已经输光家产的败家子,烂赌狗。 现在20两变成120两,自然是应该开怀大笑。 “唉,昨晚要是有这一半运气就好了。”李长夜拿到了庄家赔付的120两银子,故意抱怨。 赌客们有羡慕、嫉妒,也有嘲讽。 “家产都输光了,就是中了全卢也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至少可以证明自己不是运气不好。” “就是蠢,是吗?” 哈哈哈。 李长夜马上怼了回去,“你们不蠢,怎么输那么多银子?” “输再多,也赶不上你长夜少爷。一晚上输8万两,啧啧。” “老子高兴,管你吊事!” 李长夜骂归骂,可注意力却在身边的秃子。 可秃子既没有起身去找袁强,也没有把目光挪到他身上。 他心中明了。 这个暗灯,水平连二流老千都没有。 暗灯尚且如此,袁强那个明灯更是不用试探。 李长夜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百盛赌坊的掌灯到底是谁。 又转了一圈,李长夜没发现一个能用的人,全是赌狗。 正当他失望之际,忽然感觉到一只手碰到了自己的侧腰。 虽然触感很轻,但向来警觉的他还是下意识扭头,结果正好跟一个肤色偏黄,面有皱纹的中年男子打了个照面。 奇怪的是,这个中年男子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且眼白一点不黄,睫毛密长。 两人四目相对。 对方轻哼了一声,故作高傲,转身就要走。 李长夜发现对方的左手快速缩进了袖筒,像是刻意藏了什么东西。 他顿觉这一手很眼熟。 像是荣门的藏手。 再想到刚才对方碰到自己侧腰。 李长夜猜到对方是什么来路。 他很诧异,这人胆子够大的,居然敢跑到赌坊来找活。 但这不重要。 这人艺高胆大,又懂得乔装,不正是提将的最佳人选吗? 于是,李长夜主动跟了上去,和对方擦肩而过,将那人藏在袖筒里的东西又给偷了回来。 李长夜瞄了一眼,竟然是一个钱袋。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人是个老荣。 对方毫无察觉,急匆匆往赌坊外面走,想离开这儿。 可惜,他还不知道,自己好容易偷到的钱袋,已经被人顺手牵羊了。 李长夜得手之后,并没有追上去,他还想再考考对方。 赌坊的棉布门帘掀开,林老五一脸倦意得回来了。 袁强主动上前汇报,“老板,李长夜又来了。” 他伸手一指。 林老五看到了李长夜,戏谑一笑,“死赌鬼。马仁义打发叫花子一样扔给他一两银子,他转身就来继续赌了。” “他既然还要来送钱,那就收了。” 林老五刚要走。 袁强急忙禀告道,“不是啊老板,他已经赢了120两银子,运气似乎不错。” “这么多?”林老五也有些诧异,但一想到自己刚赚了好几万两银子,立马释然了,“哼,难道他还能靠那一两银子把家产都赢回去?” 袁强马上赔笑。 这怎么可能呢?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昨晚上还至于输光家产吗? 林老五打个呵欠,困意更甚,“没别的事,我上楼去睡会儿。” 说罢,他上楼去了。 李长夜将手里的120两银子全部买了大,“是赢是输,就看这把了。” 他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决定最后赢一把就走。 “开,双6一个2,十四点,大!” 李长夜哈哈大笑着将240两银子都收下,抱在怀里,乐颠颠离开了百盛赌坊。 袁强目送他离开,眼神掠过一丝阴狠,“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5章 想瞌睡遇到枕头 李长夜拿着240两银子出了赌坊。 故意加快了脚步。 按照惯例,赌坊肯定会派人把银子抢回去。 他这次来百盛赌坊,只是为了试探虚实,现在还不想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能避则避。 刚走没几步,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 李长夜径直走进了人来人往的同福客栈,吆喝一声,“老板,上几道好菜,温一壶热酒。” 掌柜佟大山面带公式笑容,快步上前,“长夜少爷,您是要吃饭吗?” “是。” “实在抱歉。小店利薄,不赊账。” 佟大山已经听说李长夜输光家产,身无分文的事情了。 你都没钱了,还想来白吃白喝? 闻言,李长夜不禁蹙眉,“我记得,我在你这儿应该还存了大概30两银子。怎么,这些银子连一顿饭钱都不够?” 原主以前经常来同福客栈吃饭。 他那时候有钱,懒得吃一次给一次,麻烦。 总是先押100两银子在这儿,等这些银子吃完了再给100两。 他根本不怕佟大山敢做假装账,坑他的钱。 当然,佟大山也不敢。 三四年下来,他在同福客栈花了至少2000两银子,绝对算得上贵客。 上个月押的那100两,还剩下大概30两。 “有这事?”佟大山故意装傻,然后呵呵笑,“长夜少爷,您应该是记错了。” 认钱不认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原主输光了家产,现在已经不是富家少爷了,穷酸落魄,遭人耻笑,这佟大山自然不会把他当回事。 纠缠也无意义,李长夜从钱袋拿出一锭银子,5两,拍在桌上,“够吗?” 佟大山瞬间双眼放光,一把抓过银子,点头哈腰,“请长夜少爷稍等片刻。” 随后,他便吆喝道,“虎子,快给长夜少爷烫一壶好酒,上几道好菜。” “好嘞。” 百盛赌坊的四个人没有跟进来,而是在客栈对面的摊位吃早餐。 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里边的李长夜。 “老板,来几碗馄饨。” 手下低声询问,“李长夜跑到客栈里去了,咱们动手吗?” 领头的赵武无奈道,“那么多人,动什么手?你想砸了老板的招牌吗?” 李长夜早就料到他们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手,故意去了同福客栈。 另外,他也确实很饿。 “那该怎么办?” “等他吃完饭从客栈出来,咱们再找机会下手。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那么多银子都带走。” “你说得对。” 不一会儿功夫,虎子端着托盘来了,三道小菜,一碗米饭和一壶酒,“长夜少爷,您慢用。” 李长夜镇定自若得吃喝。 身为老千,第一条便是处事不惊。 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李长夜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妙。 凭他的拳脚工夫,对付眼下赵武四人易如反掌。 只是,打了他们就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要想个办法。 恰此时,有两人走进了同福客栈,来到李长夜面前。 女扮男装的那位一拱手,“兄台一个人就占了一张桌子,未免过于浪费了。能不能给我兄弟二人个座位?” 李长夜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人正是百盛赌坊里的那个老荣。 对方还能找到他,也算聪明。 勉强过了李长夜的考核。 他明知对方是来找麻烦的,却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欣喜。 因为另一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孔武有力。 这不是要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请坐。”李长夜大方得伸出了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浑然不惧这两人来找他的麻烦。 “多谢兄台。” 李长夜吆喝一声,“小二,再上几道菜,两副碗筷。” “好嘞。” 沈红鱼秀眉微蹙,对李长夜的言行感到不解。 她弟弟沈红崖也摸不着头脑。 他用脚尖轻轻碰触沈红鱼的脚尖。 姐弟俩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神看到了诧异。 李长夜拿起酒壶,主动给二人倒了酒,“两位,天气寒冷,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他越是这样,姐弟俩就越是惊疑。 难道李长夜不知道我们的来意? “好,干!”沈红鱼故意粗声粗气得回了一句。 她拿起酒杯,和李长夜轻轻碰了一下杯,仰脖,一饮而尽。 李长夜把酒杯放下了,开门见山道,“姑娘的眼睛那么漂亮,想来样貌应该也不错。为何不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却要干这种断手的活计?” 沈红鱼吓得一哆嗦,手中酒杯掉在了桌上,美眸写满震惊,“你,你竟然早就看出来我是女扮男装?” 身为千王,李长夜的观察力是超乎常人的。 他前世纵横赌场十三年,什么人没见过。 他仅凭沈红鱼又大又亮的眼睛,就判断出她是个女人,是女扮男装。 见李长夜镇定自若得吃饭,没有回答,沈红鱼又慌忙把酒杯拾起,放好,小心翼翼得问,“那你也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 沈红崖冷着脸道,“李长夜,你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长夜少爷了。识相的,就赶紧把钱袋交出来。否则,哼!” 他单手捏爆了饭碗,啪一声,惊得四周食客纷纷侧目。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李长夜看出来,这人会武功,指力非同一般。 他镇定得把那个钱袋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沈红崖眼前一亮,伸手就要拿过来,“哼,算你识相。” 李长夜抄起筷子,用筷子头瞬间击中了沈红崖手背处,大拇指跟食指之间的合谷穴。 嘶——沈红崖倒吸一口冷气,手掌瞬间又麻又痛。 他想使劲挣脱。 可脸涨红了也使不上劲。 真是邪了门。 “姐,救我!”沈红崖下意识喊了出来。 别看他长得成熟,人高马大的,但实际年龄也不过十七岁,心理还是比较依赖沈红鱼。 见弟弟吃了瘪,沈红鱼便意识到他们太小瞧李长夜了,立马起身,抱拳求饶道,“求长夜少爷高抬贵手。” 城西谁不认识李长夜。 来之前,姐弟俩都以为李长夜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少爷,可轻松拿捏。 如今看来,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李长夜松开了手。 沈红崖慌忙把手缩回来。 看着合谷穴位置一片淤红,手掌的酸麻还没褪去,他后怕得看着李长夜,再也没有先前的急躁和轻蔑。 “多谢长夜少爷手下留情。”沈红鱼决定放弃了,“刚才我们多有打扰,请恕罪,告辞。” 说完,她给沈红崖使了个眼色。 沈红崖站起来,身高达到了一米八五,体重不下二百。 他跟一座小山似得,站在那里就能给人强大的震慑力。 这不是妥妥的火将吗? “等等!”李长夜叫住了他们。 沈红鱼转过身,战战兢兢,“长夜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坐。” 姐弟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李长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照做。 重新坐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听凭李长夜吩咐。 李长夜放下碗筷,喝了一口酒,略带嘲讽得问道,“姑娘,你一手粗活,还敢入赌坊的窑,不怕折鞭吗?” 第6章 看到那四个人了吗 沈红鱼一愣,呆若木鸡,“你,你……” 她没想到,李长夜张口就是荣门的黑话。 她一直以为,像李长夜这种富家少爷,肯定是没有接触过荣门这种不入流的江湖门派。 谁知道,他不仅接触了,还十分熟悉。 沈红崖挠挠头,小声询问,“姐,他在说什么?明明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红鱼小声解释,“他说的是荣门的黑话。粗活,是指我的盗术不到家。入赌坊的窑,是说我去赌坊偷窃。折鞭,是指被抓。” “连起来就是,他问我,本事不到家,还敢去赌坊偷,难道不怕被抓吗?” 沈红崖哦了一声,浓眉紧蹙,似懂非懂得问,“难道不能去赌坊偷吗?” “照规矩,是不能的。” “为什么?” 沈红鱼阴沉着脸解释,“江湖规矩,凡是进了赌坊的银子,那就是赌坊的。荣门的人去偷那些赌徒的钱,那就等于是偷赌坊的钱,是坏规矩的。” “后果严重吗?” “抓住了会被斩手!” 沈红崖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你还去?” 沈红鱼垂眸,“我也不想。可明天就是还款日期,要是没钱,章少爷会放过我们吗?不也是死路一条?” 闻言,沈红崖也低下头,咬着牙,一言不发。 他攥紧了拳头,恨自己没本事,竟让姐姐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谁也没说话。 李长夜不动声色得听完姐弟俩的话,再次确认,眼前的沈红鱼肯定不是荣门的人,应该是孤燕。 所谓孤燕,就是指单枪匹马的小偷,没有组织和靠山。 沈红鱼眉头深锁得盯着李长夜,贝齿咬得下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好容易偷了一袋钱,本想顶一下,不料却落到了李长夜的手里。 她本以为李长夜输光家产,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无依无靠,他们姐弟轻而易举就能把银子抢回来。 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扮猪吃老虎。 更让沈红鱼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李长夜这公子哥居然还懂得荣门黑话。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 沈红鱼的后背突然一冷,汗毛倒竖。 她冲李长夜抱拳,小心翼翼得问,“敢问长夜少爷和邓佛爷是什么关系?” 荣门,乃江湖八大门之一,是由小偷组建起来的江湖势力。 所以小偷又叫老荣,也有的地方叫钳工,一个意思。 所谓佛爷,便是荣门的话事人,在荣门拥有话语权和生杀大权,地位尊崇。 上一世,李长夜曾救过一位姓郑的佛爷。 郑佛爷无以为报,不仅将荣门黑话交给了李长夜,还亲自传授他一半本事。 盗术和千术,都是手上活,有一些相似之处,李长夜学得很快,且十分精熟,得到了郑佛爷的高度赞许。 只是,李长夜主要靠千术发家,很少用盗术。 刚才在百盛赌坊小试牛刀,没想到功夫依然没有退步。 李长夜和郑佛爷相熟后,见识过郑佛爷麾下有些小偷打扮成企业家,西装革履,在高档酒会和别人推杯换盏,言谈举止好像是真得成功人士一样。 荣门的小偷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环肥燕瘦都有。 他们混迹各种场合,消息来源非常广,向他们打探消息非常便利。 李长夜如今要对付马仁义和林老五,正需要有人给他打探消息。 可以考虑一下眼前这个沈红鱼。 况且,若是收服了沈红鱼,就能把她弟弟收为火将,可谓是一举两得。 虽然李长夜动了这个心思,可面对沈红鱼的询问,他眼皮都没有抬,不屑道,“无可奉告。” 沈红崖拍桌,“你实在欺人太甚!” 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姐姐不敬。 面对沈红崖的暴怒,李长夜眼睛都不眨,气定神闲。 但他心里非常欣赏沈红崖。 这个人越是敬重沈红鱼,将来他要是收服了这个女人,沈红崖这个火将就越会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火将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忠诚! 见沈红崖动怒,沈红鱼慌忙抬手拦住了他,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对李长夜动手。 眼下李长夜虽然没有了家产,不再是富家少爷,可他刚才已经展露了身手。 若是打起来,沈红崖未必是对手。 更何况,沈红鱼在祁州偷窃,事先没有和邓佛爷打招呼,本就坏了荣门的规矩。 若是李长夜把这事告知邓佛爷,他们姐弟俩就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于是,沈红鱼神色慌张得赔礼,“我弟弟粗鄙鲁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长夜少爷见谅,告辞。” 原本她打算偷几十两银子还债。 现在闯了大祸,根本顾不上那么多,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且慢!” 沈红鱼听到李长夜的话,吓得一哆嗦。 她战战兢兢回过身,俏脸已经没了血色,问道,“长夜少爷还有何吩咐?” 李长夜最喜欢的就是雪中送炭。 只有这样,才能收服人心。 “孤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姑娘有想过拜入邓佛爷门下吗?” 沈红鱼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涌出一抹亮光,就像走投无路之际,得到高人指点一般,令她非常激动。 “真,真得可以吗?” 沈红鱼若是拜入邓佛爷门下,就算是有了组织和靠山。 虽然要定期上贡,但同时也可以学习并提升盗术。 再加上有李长夜的照拂,时间一长,她在荣门的地位还有机会得到提升。 从一线的操作工,提升到管理层。 做了管理层,她就再也不用偷,收入还是操作工的几倍。 最重要的是能得到庇护。 他们姐弟现在欠章松200两银子,被他欺负得几乎要寻死了。 这个时候若是能得到邓佛爷的保护,简直是救了他们的命。 李长夜信誓旦旦道,“只要你们姐弟能照我的吩咐做事,我保你能拜入邓佛爷门下。” 原主并不认识什么邓佛爷。 李长夜自然也没听说过。 他刚才的言行好像跟邓佛爷很熟一样,其实都是装的。 但前世和荣门关系密切的他,很相信这个势力,也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 更何况,李长夜本就打算找机会去拜会拜会这位邓佛爷。 这位也算是祁州城的一条地头蛇,将来肯定用得上。 既然如此,不如先唬住这对姐弟为他所用。 沈红鱼激动忍不住翘起嘴角,当即抱拳,“请长夜少爷吩咐。” “看到外面馄饨摊位那四个人了吗?” 第7章 打雀牌 沈红鱼姐弟回头,一眼就锁定了赵武四人。 因为那四个人都是百盛赌坊的,他们见到过。 再加上,那四个人一直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看,很扎眼。 沈红鱼不解道,“长夜少爷此话何意?” “你弟弟能打得过那四个人吗?” 沈红鱼眉头紧蹙,更是惊疑。 长夜少爷的家产不是被马少爷和林老五赢走了吗,为什么百盛赌坊的人还会紧跟不舍? “长夜少爷,你怎么得罪百盛赌坊了?”沈红鱼小心翼翼问道。 “我刚在那里赌钱,赢了他们一点点银子,他们想抢回去。” 这种事情沈红鱼听说过。 但她没有想到,百盛赌坊竟然如此心胸狭隘。 昨晚李长夜才输了几万两银子。 今天人家赢一点,这帮人都要抢回去。 实在可恶! 沈红崖更是捏着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这帮王八蛋,实在欺人太甚!” 他们姐弟被章松逼得走投无路,跟李长夜也算是同病相怜。 如今看到李长夜被欺负,他当然气不过。 李长夜无所谓道,“如果你弟弟打不过他们,当我之前的话没说。” 沈红崖不服道,“长夜少爷,我要是打跑了他们四个,你当真能让我姐拜入邓佛爷门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沈红崖用力点头,拍着胸脯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这可是他们姐弟唯一摆脱章松的机会。 说什么也要抓住。 沈红鱼想阻拦,却根本来不及,沈红崖已经出了客栈,奔赵武他们去了。 她看着弟弟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身边的李长夜,愁眉深锁,手心都出汗了。 心情十分忐忑。 她得罪不起李长夜,也得罪不起百盛赌坊,更有章松这个大麻烦。 因为他们姐弟无依无靠,随便一个势力都能灭了他们。 但眼下除了遵照李长夜的吩咐行事,乞求将来能得到邓佛爷庇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沈红崖走到赵武面前。 赵武抬头,一脸懵,“你谁啊?” 沈红崖二话不说,托住他的碗底,猛地一掀。 滚烫的馄饨和汤汁瞬间泼在了赵武脸上,烫得他一下窜两米高,痛苦嚎叫。 赵武的手下起身动手,却被沈红崖一拳撂倒,随后鞭腿再放倒一个。 这四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沈红崖人高马大,气力健壮,拳头像沙包似得,打得他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他们跑了后,沈红崖快步回到了客栈。 李长夜满意笑道,“做得好。” “这帮人太不禁打了。我都还没出力,他们就倒下了。”沈红崖骄傲得笑了笑。 “既然你这么能打,怎么不去卖艺赚钱呢?” 客栈外飘来一句嘲讽。 沈红崖闻声回头,刚好和对方打了个照明。 本来还很高兴的他,瞬间就蔫了,“章,章少爷?” 沈红鱼回眸,和章松四目相对。 她下意识躲开章松的眼睛,看向别处,吞了口唾沫。 章松的三角眼扫了一眼沈红鱼,觉得这人脸生,完全不认识,便没有在意。 他根本没看出来,眼前这人是沈红鱼乔装假扮的。 他走进了同福客栈,四下环顾一圈,没有找到人,这才问道,“你姐呢?” 沈红崖下意识瞥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沈红鱼,慌忙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姐弟素来形影不离,你会不知道?” 章松也不废话,轻轻一招手,“抓起来!” 他的四个护卫立即围住了沈红崖。 “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就凭你们姐弟欠我200两银子!现在你姐又找不到人,我不抓你,我抓谁?” 沈红崖刚想反抗,章松的四个护卫迅速拔刀,噌噌噌。 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虽然他会一些拳脚功夫,也不怕挨揍。 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还拿着兵器,硬碰硬他没有一点胜算。 “带走!”章松一声令下。 他的四个手下拿刀胁迫沈红崖,令他不敢反抗。 这下沈红鱼藏不住了,当即制止道,“住手。” 章松不屑得瞥了她一眼,“你哪位?” 沈红鱼易容乔治后,章松不认识。 还以为眼前这是个生人。 “我,我只是路过的。” 章松指着对方呵斥,“少狗拿耗子,滚!” 沈红鱼噎住了。 她现在暴露身份的话,不仅于事无补,自己也会被抓走。 她要是也被抓走了,就没人救他们。 可让她亲眼看着弟弟被人抓走,还不如杀了她。 无奈之际,她看向了李长夜,大眼睛被泪水溢满,楚楚可怜。 这时候唯一能救他们姐弟的就只有李长夜。 李长夜喝了最后一口酒,用力将杯子磕在了桌上。 章松闻声看了过去,立马嬉笑起来,“哟,这不是长夜少爷吗?哦不对,现在应该是败家子李长夜。” 章松的四个手下马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长夜一点也不生气,“章松,他们姐弟欠你200两银子?” “对。” “这笔钱我给,你放了他。” 章松微微睁大眼睛,“你?” 随后冷笑一声,“李长夜,真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长夜少爷?醒醒吧。” 李长夜也不啰嗦,拿出自己刚从百盛赌坊赢的240两银子。 随后,又把沈红鱼偷的那个胀鼓鼓的钱袋拿出来,扔在桌上。 “够吗?” 章松眨眨眼。 还真有钱? 马仁义和林老五两个这蠢货,居然没有搜干净。 他贪念一起,戏谑道,“李长夜,有些日子没打雀牌了,今天打几圈?” 根据原主的记忆,章松所谓的雀牌,就是现代的麻将,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章松开了一家泰兴茶坊,经常约原主、马仁义、王学礼等几个富家少爷,凑在一起打雀牌。 几人打得虽不大,但如果运气差,打一下午也能输七八百两银子。 顶得上四口之家十年的花销。 原主十打七输。 在章松眼里,李长夜就是送财童子。 现在看到李长夜竟然还有钱,他自然不想放过这个赢钱的好机会。 巧的是。 李长夜也有此意。 他想救下沈红鱼和沈红崖,但他又不想自己掏钱。 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从章松这些人那里取。 两人一拍即合。 “那你约人吧。” 章松打发一个手下,“你去,把王学礼和马仁义请到我的茶坊,就说打雀牌了。” 李长夜闻言,心里暗喜。 如果马仁义来了,可以略施小计,激怒这人,让他加大赌注,从而找机会把宅子赢回来。 “是,少爷。” 手下走了后,章松在前面带路,“走吧。” 李长夜收起银子,跟在他身后。 沈红鱼和沈红崖跟在他身边。 “等等!”章松突然叫住了他们,目不转睛得盯着沈红鱼,“你……” 第8章 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识破了? 沈红鱼心里咯噔一下。 她对自己的易容乔装术很有信心。 但如果连章松都能识破,那她就要好好总结一番了。 “你跟着去干什么?”章松粗鲁得推了沈红鱼一把,并没有认出她来,“给我滚!” 沈红鱼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 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高兴的是,她的易容乔装的本事还不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看穿。而且,李长夜还愿意帮他们姐弟还债。 担心的是,李长夜竟然要和章松打雀牌。 这位长夜少爷昨晚上才输光了家产。 今天又要赌。 万一输了怎么办? 事关他们姐弟的命,她能不担心吗? “长夜少爷……”沈红鱼拽了拽李长夜的袖子,俩人走到一边。 她才小声恳求,“长夜少爷愿意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万分,但万万不能去打雀牌。” “为何?” “我听说,章少爷是打雀牌的高手。” “你是怕我会输?” 沈红鱼这时候也不敢藏着,坦然点头。 她就是这样想的。 李长夜莞尔。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我多说无益,你拭目以待便是。”说着,他故意冲沈红鱼大声喊,“去叫沈红鱼到泰兴茶坊找我们。” 沈红鱼看到李长夜眼神溢出璀璨的自信,一下愣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直觉。 李长夜这一去好像并不是羊入虎口,而是狼入羊圈。 她也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直觉。 李长夜径直走向了章松,不做解释。 他故意说那话,是不希望沈红鱼的真面目暴露。 越少人知道她会易容乔装,越有利于她隐藏自己的身份。 将来为李长夜打探消息,才越不容易被人发现。 沈红鱼目送李长夜离开了同福客栈,心情越发复杂。 她现在迫切想知道,自己的直觉到底是不是对的。 泰兴茶楼离同福客栈只有不到一百米距离。 这是一栋三层木质楼房。 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三楼是章松私人的会客室。 原主以前就和章松他们在三楼打牌。 他们到后差不多一刻钟,章松的手下跑来报告,“少爷,沈姑娘来了。” 正说着,焕然一新的沈红鱼走了进来。 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一头秀发在头顶结鬟,只有一支发钗稍作固定。发尾自然垂于左肩,气质温婉端庄。 沈红鱼柳眉弯弯,大眼睛灵动有神,琼鼻翘挺,下方点缀樱红粉唇,看上去娇俏可爱,却不失端庄美丽。 她上身的桃红对襟袄子收得很紧,显得胸脯浑圆饱满。下身加绒的水蓝色马面裙,遮挡住了双脚,将古代女子的矜持和内敛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长夜也没有想到,沈红鱼竟长得如此漂亮。 章松起身走过去,眼神满是垂涎,“沈姑娘,我正派人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主动来了。” “章少爷找小女子,我怎敢不来呢?” “沈姑娘,今天可是还款的最后期限了。如果你今天拿不出200两银子,那你弟弟的小命就保不住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本少爷给你的建议?” 章松话音未落。 他的一个手下忙附和道,“是啊沈姑娘。我们少爷一表人才,家境殷实。你跟了他,从此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啊,还犹豫什么?” “难道非要等你弟弟被我们大卸八块,你才知道后悔?” 沈红鱼下意识看向了李长夜。 你真能行吗? 这可是关系到我弟弟的命。 李长夜看出了沈红鱼的紧张和恐惧,镇定自若道,“章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得不到美人心。” “更何况,我已经说过了,他们姐弟欠你的200两银子,我来还。你这时候还要威逼利诱,是不是太小人了?” 章松冷笑,“口说无凭。万一你输光了,没钱替他们还,该如何?” 李长夜站起身,掏出自己从百盛赌坊赢来的银子,亲手交到沈红鱼手里,“这里有240两银子。如果我把其他银子输光了,你拿这个还给章松。” 他这么做,是为了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更主要的是为了安沈红鱼的心。 沈红鱼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长夜少爷……” “拿着。” “谢谢。”沈红鱼鼻子发酸,捂着嘴坚强得没哭出来。 章松很不解。 他扭头看向了李长夜,“你明明都自身不保了,为什么要替他们姐弟还债?” “路见不平可以吗?” 章松轻笑。 他才不会相信李长夜这话。 他笃定李长夜肯定是看上了沈红鱼,想博得美人一笑。 可章松也很喜欢沈红鱼。 他本想利用这笔债务,迫使沈红鱼顺从自己,没想到被李长夜给截胡了。 要是放在以前,章松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但现在的李长夜凭什么跟他抢女人? 就是因为他还有银子? 哼! 一会儿给他赢光了,看他还怎么逞能! 章松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李长夜。 他巴不得马上就开局,杀李长夜个片甲不留。 “来人啊,去看看,王学礼和马仁义怎么还没有到?”章松有些急躁得冲门口的手下喊道。 “是。” 手下刚转身,就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上楼来了。 他兴高采烈得汇报道,“少爷,王学礼少爷和周文海少爷到了。” 章松有些狐疑。 马仁义呢? 难道他不想和李长夜冤家碰头? 王学礼笑着走了进来,“章松兄,实在抱歉。原本我是想叫马仁义一起来的。但他去找翠香楼的小月姑娘快活了,还说他昨晚上已经赢够了,不想来。” “没办法,我只好把文海兄给拉来了。” “你不会介意吧?” 李长夜闻言,眉头微蹙,很失望。 马仁义不来的话,他的第一个计划被迫流产,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章松起身迎了过去,呵呵笑,“二位赏脸驾到,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请!” 在他看来,不管是马仁义还是周文海,谁来都是给他送银子的,谁来他都高兴。 更何况,他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李长夜。 他要赢光李长夜的银子! 王学礼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李长夜。 他微微一愣,一点也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而感到尴尬。 相反,他一边解下大氅,一边肆无忌惮得嘴贱,“哟,这不是长夜兄吗?怎么,今儿个是想来章松兄这里回本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这儿可不玩家产。” 周文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面对王学礼的嘴贱,李长夜并没有生气,“你那破宅子我瞧不上,把你的银子输给我就是。” 王学礼心中冷笑。 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 “想要我的银子,得凭手气。” 第9章 你碰牌我自摸 “姐,你说长夜少爷能赢吗?” “肯定能。” “你怎么知道?” 沈红鱼并不知道。 但她现在十分希望李长夜能赢。 四个人坐下来。 他们玩的是手搓雀牌。 这雀牌是竹刻的,比较轻盈,打磨得也比较光滑,手感不错。 手搓雀牌是老千的最爱。 当然,即便李长夜不出千,靠真本事,也绝对能赢这三个棒槌。 赢很简单。 但赢钱之后,还不让人起疑,这要稍微难一点。 李长夜琢磨了一番,觉得应该找个傻子帮忙才行。 眼前这三人里边,王学礼看着比较傻。 嗯。 就他了。 章松拿起两粒骰子,往牌圈里一扔。 骰子跳动,旋转,停下来后是2和6,八点。 5、9是他坐庄。 2、6、10,是王学礼。 3、7、11,是周文海。 4、8、12则是李长夜。 该李长夜坐庄,他拾起两粒骰子。 这两粒骰子重量很正常,手感也没问题,应该是普通骰子。 每入一处赌局,他习惯性先查一下赌具是否有问题。 李长夜随意一扔,1和2,三点。 从王学礼的面前拿牌,留1墩。 他们四人打的雀牌只有筒子和条子,比较基础和简单。 第一把牌,李长夜起手叫,胡3、6筒。 他打出一张4条,“报叫。” 报叫4番。 他除了自摸,任何一张牌都不能摸上手。 章松摸了一张6筒,换9筒出去。 王学礼摸了一张3条,继续嘴贱模式,“老话说,第一把报叫死得早。李长夜,你可别第一把就放三家哦。” 刚说完,他就打出去一张3筒。 “胡!”李长夜把3筒拿过去了。 王学礼瞬间尬在原地。 周文海别过脸偷笑,这已经算是给了他面子。 沈红崖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就不会管那么多。 气得王学礼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笑什么笑,闭嘴!” 沈红鱼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沈红崖,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笑。 这里的人,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 沈红崖低着头,双肩轻颤,强忍着不笑出声。 王学礼恨恨作罢,回头瞪着李长夜,冷笑着说,“行,算你运气好,居然能胡我的3筒。不过,你别狂,还早呢。” 李长夜根本不理会王学礼的狠话。 从他坐上桌,胜负就已经定了。 任凭这三人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10两银子1番。 报叫4番,就是40两。 普通四口之家近一年的花销。 “呵呵,今天手气挺不错,应该能赢钱。”李长夜故意轻佻得笑了笑,继续麻痹这三人。 章松轻蔑得瞥了他一眼。 你个败家子也想赢钱? 哼! 今天的大赢家是我,也只能是我! 20分钟下来,李长夜没发现章松三人出千。 当然,他也没有出千,就凭真本事和那三人正常打,已经赢了150两。 如果不出意外,一个下午的时间,能赢他们上千两银子。 这把牌,李长夜是2、4、6的搭子,他现在要选择是胡卡3条,还是卡5条。 他看向了周文海面前的牌堆。 刚才周文海洗牌的时候,李长夜用眼角余光多留意了几秒钟,记得那一摞的所有牌是什么。 他记得接下来轮到对家王学礼海底捞月,会摸一张3条。 刚才下家章松打出一张6条,王学礼停顿一秒钟,明显是在思考要不要碰牌。 碰了,就没有门,少一番。 轮到王学礼摸牌的时候,是一张没用的1筒,他毫不犹豫就打了出来。 也就是说,王学礼现在没叫,如果李长夜现在打6条,他八成要碰。 “6条。” “碰!”王学礼毫不犹豫喊了出来。 他再打出一张没用的1筒。 周文海也跟着打1筒。 到李长夜摸牌,果然是3条,“海底捞月,自摸。”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海底捞月3番,有门1番,自摸1番,总共5番,一人50两,三人就是150两银子。 章松气急埋怨道,“刚才我打6条你为什么不碰?” “那时我有牌摸,碰了就破门了,少1番。” “那你干嘛现在又要碰?” “废话,我没有牌摸了已经。再不碰牌我就没叫,不得被你们查叫?”王学礼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打雀牌本就是只为自己着想。 只要对自己有利,是碰是杠是胡,都是我说了算。 谁也别想指手画脚。 章松横了王学礼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种事的确不能怪王学礼。 再说,他也是富家少爷,有自己的休养,怎么能随便骂人呢? 李长夜打出一张雀牌,“7筒。” “碰!” “自摸。” “5条。 “碰。” “自摸。” “3条。” “胡。” “自摸。” …… 章松和周文海傻坐在原地,简直成了看客,就看王学礼和李长夜联袂出演。 只要王学礼这边碰,胡,李长夜就自摸。 邪了门了。 一小时过去。 章松非但没有赢钱,反而输了近200两,快气炸了。 正常情况,他这时候应该已经赢了200两才是。 章松用力把牌一推,气得大骂,“我说你下次能不能别碰、别胡李长夜的牌了?” “我盯着他胡牌也有错?” “废话。你一胡他,他就自摸我和周文海,你这不是害我吗?” 王学礼很无语。 这也赖我? 周文海忙打圆场,“章松兄,打雀牌嘛,碰牌杠牌胡牌,都很正常,别为这点小事生气。” 他倒是好心态。 “要不这样,今天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晚上翠香楼,我请客,大家去开心开心,如何?” 说着,他瞄了李长夜一眼,总觉得事情哪儿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 “还是文海兄够意思。”王学礼嘿嘿笑道。 “继续打!”章松现在对翠香楼没兴趣,他只想把银子给赢回来。 他和这些人打雀牌,十打八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这口气不出,他硬不起来。 又过了几把牌,李长夜打出一张4筒,胡3、6筒。 王学礼下意识提起一对4筒。 章松立马横了他一眼。 和章松冷厉的目光刚碰撞,王学礼下意识避开了,然后很无奈得把一对4筒放下来。 大家以后还要一起玩,他不想把关系搞僵。 这毕竟是章松的茶坊嘛,总要给点面子。 章松见王学礼很懂事,就伸出右手去摸牌。 他的手背微微隆起,五指并拢。 大拇指根部肌肉,和掌心夹住了一张不需要的6条。 摸牌的时候,他一次性摸起两张牌,把6条放下。 正好是他需要的卡3筒和边7筒。 门清有叫了,胡1、4筒。 第10章 怎么还输急眼了 章松的嘴角是压不住上扬,心中暗自得意。 有这一招,还怕赢不了钱吗? 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 再不用点手段,银子都要被李长夜赢走了。 李长夜微微蹙眉。 刚才章松手上的动作全部被他收入眼中。 他没想到,章松竟然会藏牌和换牌。 怪不得原主以前和章松打雀牌,十打七输。 但这种入门级的千术,在李长夜面前根本不够看。 所以,他都懒得拆穿章松。 王学礼摸牌,是一张没用的1筒,随手打出去。 “胡!”章松放肆得哈哈笑了起来。 清一色5番,有门1番,总共6番。 看到他胡的是门清,王学礼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早知道我就该碰李长夜的4筒。” “谁叫你不碰的?活该!” 章松这话,瞬间激怒了王学礼。 他刚才不碰牌,就是顾忌章松的面子,不想闹翻。 现在章松竟然这样咒骂他,实在是过分! 这次周文海也没法圆场。 甚至连他都觉得,章松刚才那话实在是太过分。 是个人都忍不了。 王学礼黑着脸用力把牌一推,狠狠咬牙。 行。 不碰我活该。 看我不碰死你! 李长夜心中窃喜。 这章松太不仗义了。 不过,这样正合他意。 接下来他就故意打给王学礼碰,甚至故意放炮王学礼,然后他再自摸。 章松有苦说不出。 明明自己懂得换牌,是能赢钱的,现在却连牌都摸不到。 眼睁睁看着王学礼和李长夜配合默契,气得他在心里问候王学礼的祖宗十八代。 血战到底的规矩,有人胡牌,剩下三家继续打。 再有人胡牌,剩下两家继续打。 直到第三家胡牌,或者流局为止。 李长夜和王学礼跑得快,章松只得把气撒在周文海身上,让这人做冤大头。 但他也不是把把牌都能顺利抓到周文海。 四个小时下来,李长夜已经赢了1930两了,远远超出他们几人打雀牌的赢钱记录。 记录还是章松创造的,赢1150两。 他以前总是把这件光荣事迹挂在嘴边,在原主、马仁义他们面前炫耀,很是得意。 沈红崖激动得浑身颤抖,凑近了对沈红鱼小声说,“姐,真没想到长夜少爷今天的手气那么好。看来,咱们的债能还了。” 这笔债压了他们姐弟好几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如今总算能还了,他倍感轻松。 沈红鱼也是情不自禁得眉开眼笑。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长夜少爷,天快黑了。” 她不想李长夜再打。 万一输了,就大事不妙了。 李长夜闻言起身,回头一看。 果然。 天空暗沉,街上灯火通明。 确实很晚了。 “改天再打吧。”李长夜就坡下驴,他也不想再打了。 底注10两,手气很好的情况下,才赢1000两。 他已经超出了预期目标,没必要再打下去。 “等等!” “李长夜,赢了就想走吗?”章松站起身来,愤愤道。 他们几人打雀牌,从来都是他赢钱。 输的时候也就输一二百两。 今天居然输了800多两,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不把钱赢回来,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哦,难道只能输,不能赢?”李长夜反问道。 章松噎了一下,“我,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改天再玩。” “等等!” 章松也知道自己没理由留住李长夜,不让人走。 但不把钱赢回来,今晚上他都睡不着觉。 想了想,他提了个建议,“这样吧,咱们再打一把,就一把,然后外赌1000两。谁先胡牌,谁就赢这笔银子。敢不敢?” “这……” “你要是没种,那就当我没说。门在那边,请便。”说着,章松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眼神嘲讽。 他笃定李长夜肯定会坐下来。 只要李长夜坐下来,他就有把握连本带利全都赢回来。 周文海本想劝章松别这样。 但见章松目光坚定,脸色冷峻,话到嘴边了,也只得咽回去。 他很了解章松。 这个人十分好胜。 输急眼了,是不听人劝的。 “那,行吧。”李长夜勉为其难得重新坐了下来,“不过先说好了,就这一把。无论输赢,我都要走。” “没问题。” 两人各自拿出一千两银子,交到周文海那里,让他做公证人。 开始洗牌。 章松一边洗牌,一边把自己面前这摞牌都记在脑子里。 上一把是李长夜自摸三家,该他坐庄打骰子。 “等等。”章松抬手制止李长夜。 他站起身来,吩咐一个手下给他换一把椅子。 又吩咐另外一个手下,给他打来一盆水,他要净手。 做完这些,章松又出幺蛾子,“只打一颗骰子。” “不合适吧?” “我说合适就合适,打。”章松一瞪眼,气势汹汹。 李长夜为了那1000两银子,不和他计较。 周文海和王学礼觉得章松神神叨叨的。 但既然李长夜都没有意见,他们俩自然不会反对。 牌拿起来,章松一边理牌一边满脸惊喜,嘴里还喊着,“慢着,别着急出牌,我先理一下牌。” 他的牌是三个幺鸡,233445,6789条。 门清还有叫。 章松理了近一分钟才看清楚,自己胡234569条。 他立时神采飞扬,激动得全身燥热,“报叫报叫!” 周文海呵呵笑,“章松兄理这么久的牌,这把牌肯定不小,而且胡张也肯定不少。” “当然。”章松眉毛一挑,更是得意,“我跟你们说,就算你们打出来,我也未必会胡。” “这么厉害?”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章松笑得合不拢嘴,忙催促道,“李长夜,赶紧打,别磨蹭。” 他现在恨不得李长夜打一张出来,他就去自摸三家,狠狠出口恶气。 清一色5番,有门1番,报叫3番,自摸1番,总共10番。 自摸三家的话,一人100两,三人就是300两银子。 再加李长夜输的1000两,那就是1300两。 不仅能把输出去的800多两赢回来,还能再赢400多两。 章松是越想越开心,越想越激动,总觉得胜利就在眼前了。 见李长夜还没打,他很不耐烦,嚷嚷起来,“你到底打不打?” 王学礼冷笑,“李长夜,你不会是怕放地胡,不敢打了吧?” “不是。” “那你倒是打啊。” 李长夜突然笑了笑。 笑得章松一阵毛骨悚然,感觉不妙。 第11章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打不出来。” 章松身子一颤,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他眨眨眼,“你,你是什么意思?” 心里的惊慌根本压不住。 “我天胡了。” “你天……”后面那个字章松直接给咽了回去。 他失态得起身扒下李长夜的牌。 三个1筒,23456筒,567789条。 王学礼惊呼道,“呀,还真是天胡。” 沈红崖手忙脚乱得抓住了沈红鱼的胳膊,哈哈大笑了起来,“姐,姐你看到没有,长夜少爷天胡了,他赢了!” “嗯。”沈红鱼激动得泪水差点溢出。 她目不转睛得看着李长夜,突然觉得这个人也并没有以前那么可恶。 他好像是救世主。 将他们姐弟救出苦海。 另外,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挺好看的。 “李长夜,你今天走了狗屎运?手气居然这么好。”王学礼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周文海沉默不语。 他越发感觉情况不大对。 这手气,也未免好过头了点? “你肯定出千了!”章松破防,指着李长夜大吼大叫了出来。 雅间的门推开。 章松的手下一拥而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周文海和王学礼都很震惊。 李长夜出千? 他们一点都没察觉到。 章松黑着脸质问,“李长夜,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在我这儿出千。来人,拿刀来!” 他的一个手下拔出匕首,递给了章松。 章松抓过去,猛地插在桌子上。 锋利的匕首泛着寒光。 令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言语。 这是要来真的? 沈红崖捏紧拳头,压低声音道,“姐,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我挡住他们,你带着长夜少爷立即离开这儿。” 他已经做好了出手,并且受伤的准备。 沈红鱼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她也知道眼下情势危急。 李长夜为了救他们才来打雀牌的,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沈红崖提出的办法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没有选择。 “你千万小心。” 沈红崖轻轻点头。 就在所有人不敢喘大气之际,李长夜风轻云淡一笑道,“章松,你要是输不起,可以直说,何必动刀呢?” “你说我输不起?” “桌子是你的,雀牌是你的,骰子是你的,最后也是你让只打一颗骰子。就这,你还冤枉我出千?” 他这一番话下来,章松哑口无言。 “我……” “好。你说我出千,可有证据?” 王学礼、周文海都下意识看向了章松。 他们也很想知道,章松是不是真得有证据。 哪儿有啊? 章松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胡说的。 自己明明那么好一把牌,眼看翻盘在即,却被李长夜扼杀在摇篮里。 信心和面子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认输,继续纠缠不休,“你要是没出千,你的牌怎么会那么好?” “章少爷,你的牌似乎也不差吧?”沈红鱼插嘴道。 李长夜闻言,赶忙把章松的牌扒了下来。 门清报叫! 他故作惊讶道,“你这牌难道不好吗?” 沈红崖大声嘲笑,“哦,只许你的牌好,不许长夜少爷的牌好,这是什么道理?干脆把银子送给你得了,还打什么雀牌。” 章松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周文海和王学礼也看出来了,章松是诬陷李长夜。 他们俩老老实实给银子。 天胡7番,一人70两,两人140两。 周文海也把2000两给了李长夜。 现在只剩下章松不给天胡的70两银子了。 李长夜大方摆手道,“算了算了,今天你输了不少,那70两银子我不要了。” 这把章松气坏了。 这不更显得他输不起吗? 章松从身上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到李长夜的面前,“本少爷赢得起,输得起。找钱!” 沈红崖在一旁偷笑。 气得章松面红耳赤的,勃然大怒,“笑什么笑,闭嘴!” 李长夜找了章松30两银子。 这样算下来,他总共赢了3140两。 可谓是收获颇丰。 “李长夜,你厉害啊。10两的底注,你居然能赢3000两。这个记录,别说是在祁州了,恐怕就是在整个大庆,一百年内也没人能破!”王学礼这下不嘴贱了,是由衷的羡慕嫉妒。 他也很想赢钱。 可既没本事,也没那个运气。 “运气好而已。” “不过,就算你赢了3000两,跟你昨晚输的8万两,也不值一提。” 李长夜又有点讨厌这个人了。 真是嘴贱。 这时候提什么昨晚? 他没搭理王学礼。 他拿出200两银子,交到沈红鱼手里。 沈红鱼将那240两银子还给李长夜。 之后,将李长夜给的200两递给了章松,“章少爷,这是我们姐弟欠你的200两银子,你点点。” 章松牙都快咬碎了。 这他么都是他的银子。 他也看得出来,这是李长夜故意气他的。 他恨啊! 但没办法。 一开始他还信心满满得认为自己会成大赢家,现在却成了大输家,还是个大笑话,总共输了1920两。 现在想想心都在滴血。 可他当众答应的事,现在也赖不掉,只得老老实实把欠条拿出来。 沈红鱼急忙接过,仔细浏览一遍,确认是自己当初写的那章,心急火燎得撕成了碎片。 从此以后,再也不负债了。 “走。”李长夜把银子都揣好,抬脚就往外走。 但章松的人还拦住去路,不让他们走。 “那行,我把银子留下来。” 章松用力咬牙,“让他们走。” 李长夜如果真把银子留在这儿,那章松就彻底没脸见人了。 听到他发话,那些人这才把路让出来。 李长夜刚走出门口,还没下楼梯呢,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 章松抓住打雀牌的那张木桌子,突然就给掀翻了。 雀牌掉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把王学礼和周文海都给吓了一跳。 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发这么大脾气。 王学礼回过神后,嘴贱道,“章松兄,不就是输了一两千两银子吗,至于吗?” 章松狠狠瞪眼。 他今天不止输了银子,还输了面子。 周文海赶忙岔开话题,“你们有没有觉得,李长夜今天的手气好得太过分了?像是做了什么手脚。” 总算有个明白人,察觉到不对。 “屁!”章松毫不犹豫拿手指着王学礼,嘴里喷着拓沫星子,“这全都怪他!要不是他乱碰李长夜的牌,李长夜怎么可能把把自摸?” 王学礼很不服,“要不是你不仗义,我怎么会碰李长夜的牌?” “老子什么时候不仗义了?” “就那盘。我不碰李长夜的牌,你自摸了,却反过来骂我,活该不碰。” 章松瞬间语塞。 看着俩人吵起来,周文海急忙站在中间阻止道,“好了好了,别吵了,都冷静冷静。” 王学礼哼一声,气冲冲离开了。 周文海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匆匆告辞后,追王学礼出去了。 到了外面,他再次质疑,“你真不觉得今天的牌有古怪?别的不说,就说最后一把。章松兄门清报叫的好牌,李长夜居然天胡,这未免太凑巧了吧?” “你别胡思乱想了,李长夜不可能会动手脚。” “为什么?” “你傻啊!他要是会这本事,昨晚上还会在百盛赌坊输得倾家荡产吗?” 周文海沉默不语。 虽然王学礼的话有些道理,但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周文海一边往楼下走,心里一边琢磨,“干娘正在找千术高明之人。若李长夜当真出千,或许……” 第12章 龙门客栈 李长夜要是听了王学礼的一番话,肯定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夸一句,“干得好,蠢货。” 有王学礼帮忙解释,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出了泰兴茶坊,李长夜走向一家名为龙门的客栈。 他也感到很奇怪。 这祁州城里的客栈,名字怎么都那么耳熟呢? 难道这些客栈的老板也来自地球吗? 不回同福客栈,主要是离百盛赌坊太近,容易招惹到林老五的手下,节外生枝。 “长夜少爷。” 李长夜闻声回头,看到沈红鱼和沈红崖姐弟已经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 “感谢长夜少爷帮我们还债。大恩大德,我们姐弟无以为报。”说着,他们姐弟就给李长夜磕头道谢。 要是没有李长夜给他们还债,除非沈红鱼委身于章松。 否则,他们姐弟今天休想毫发无损得离开泰兴茶坊。 而她宁死也不愿意委身于章松。 所以李长夜可以说是救了他们的命。 “以后长夜少爷但有吩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们姐弟俩无不遵从。”沈红鱼红着眼圈,是打心底里感激李长夜。 她以前觉得这人不学无术,横行霸道,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污染土地。 现在看来,他不仅长得挺英俊,心地也不错。 “快起来。”李长夜把他们扶了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先吃了饭再说,可好?” 咕! 他一提吃饭,沈红崖的肚子马上叫了起来。 他早饭都没吃饱,中午又一直看李长夜他们打雀牌,现在早就饿了。 三人进了龙门客栈。 老板何筑见李长夜来了,低头继续记账,不冷不热道,“长夜少爷,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现在城西谁不知道李长夜输光家产了呢?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富家少爷。 走到哪儿,都不会再有人前呼后拥。 “三间上房。之后,再给我们上几道好酒好菜。”说完,李长夜啪一声,把一锭银子拍在了柜台上。 何筑闻声看去,瞬间眼前一亮。 他慌忙收下银子,满脸堆笑,“好嘞。” 很快,两个小二端着托盘走来了,里边都是热气腾腾的酒肉菜肴。 三人坐下来。 “天气寒冷,咱们先喝一杯,暖暖身子。”李长夜举杯。 沈红鱼虽然是个女子,但她易容乔装成男子,自然也要会喝酒。 所以,她特意练过酒量。 热酒下肚,李长夜招呼道,“别客气,随便吃。” 吃饱喝足后,三人到了楼上,各自回房。 李长夜没有着急吩咐姐弟俩做事。 现在他已经初步收服了他们,接下来还要进一步考验他们的本事和忠诚度。 尤其是忠诚度,这是最重要的。 原主的管家李大兴,在李宅待了至少五年。 即便这样,他不也立马翻脸,投靠马仁义了吗? 李长夜上一世也是被非常信任的兄弟给出卖,这才惨死,穿越到大庆王朝的。 他现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更何况,沈红鱼和沈红崖姐弟知道他现在身怀3000两银子。 祁州城内普通四口之家,一年的花销顶天了也就50两银子。 3000两,足够普通家庭出身的姐弟俩生活一辈子。 李长夜不得不防。 洗漱完毕,李长夜左右手各拿起一张凳子,来到房门后面。 一张凳子正常摆放,紧靠房门,另外一张倒过来放上面,凳子腿朝上,坐垫近一半悬空。 只要有人推门,上面的凳子就会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声响,把他叫醒。 做完这个,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头,在想接下来如何对付马仁义。 昨天马仁义和林老五联手做局,骗走了原主的全部家产。 李长夜决定以牙还牙,同样做个局,引诱马仁义入局,把宅子赢回来。 想了近一个小时,有了初步计划,他才安心入睡。 等自然醒来,李长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起身查看凳子。 还和昨晚一模一样。 说明没人进来过。 如此可以初步信任这对姐弟了。 吃了早餐,李长夜招来小二,递给他10两银子,“去帮我办件事。” 小二走了没多久,沈红鱼姐弟就找来了。 “正好,我有件事想请沈姑娘帮忙。” “请长夜少爷吩咐。” 李长夜开门见山道,“我想恳请沈姑娘帮忙查一下林老五的底细。” 马仁义虽然有钱,是个富家少爷,可没有势力,不足为虑。 反倒是林老五,让李长夜有点忌惮。 他前世纵横赌场十三年,心里非常清楚。 能开赌坊的人,要么自己很有来头,背景足够深。 要么就是有靠山。 甚至可能与官府有关联。 林老五养的老千不足为虑,但他的底细必须查清楚。 眼下李长夜难以分身,只能让沈红鱼帮忙。 同时,这也是对沈红鱼的考验,看看她是否真心实意愿意为自己办事。 沈红鱼闻言立马皱起眉头,很是为难。 她是本地人,自然知道林老五这个人非同一般。 可她昨天已经说了,上刀山下火海,无不遵从,自然不能反悔。 “既然长夜少爷有吩咐,小女子定当遵从。但是,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请问。” “长夜少爷怎么不请邓佛爷帮忙呢?邓佛爷的徒子徒孙众多,遍布整个祁州城,他想必应该知道一些。” “他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劳烦沈姑娘你吗?” 沈红鱼惊疑不定,“即便如此,邓佛爷麾下高手如云。随便派一个去调查此事,不比小女子更强吗?” “沈姑娘若是觉得强人所难,可以推辞。” 李长夜猜测,沈红鱼是在旁敲侧击,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得和邓佛爷很熟。 因为想查林老五的底细,确实找邓佛爷询问最合适。 他故意不正面回答,反将沈红鱼的军,让得沈红鱼心下惊慌,不敢再问下去。 “既如此,小女子遵命便是。” 见沈红鱼答应了,李长夜马上给一颗枣,“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我很欣赏沈姑娘的易容乔装术,真是出神入化。” “当真?”沈红鱼大大的眼睛突然亮晶晶的,嘴角是压不住得上扬。 “千真万确。另外,我看你弟弟的拳脚武功还欠些火候。若是沈姑娘信得过我,我愿意把他带在身边,好好调教几天。” 第13章 此人可用 李长夜和沈红鱼姐弟刚认识两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百分百相信他们。 何况是对付林老五,事关重大。 不把沈红鱼的软肋捏在手里,他实在不放心。 还有一层意思,他确实想调教一下沈红崖。 这人虽然会一些拳脚,身强力壮,对付一些普通人绰绰有余。 但遇到高手,或者对方很多人,他就不够看了。 如果沈红鱼可信,此时调教沈红崖,就是为将来所用。 沈红鱼心里嘀咕。 这听着怎么有点像是以沈红崖为人质呢? 但她又拿不准主意。 李长夜见沈红鱼不说话,再问道,“沈姑娘以为如何?” 不等沈红鱼说话,沈红崖便迫不及待劝说,“姐,长夜少爷是个大好人。他不但答应引荐你拜入邓佛爷门下,帮我们还了债,现在还要传授我武功,你还犹豫什么?”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红鱼自然也没法再说不,只得同意。 她释然了。 即便李长夜真想以沈红崖为人质,她也能理解。 毕竟她们姐弟和李长夜才认识一天,李长夜不完全相信她,也很正常。 再说,她本就没想过背叛,问心无愧。 沈红鱼欠身道谢,“谢谢长夜少爷。” “林老五那边的事,就麻烦沈姑娘了。” 沈红鱼颔首,“小女子必定尽力而为。” 她没把话说满,留有余地。 她确实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查到,真不敢保证。 “沈姑娘,如果发现调查难度太大,很可能有危险,可以随时终止调查,切勿鲁莽行事,一切以你自身安全为先。”李长夜提醒道。 他觉得沈红鱼的易容乔装术大有用处,不想损失这个人才。 “多谢长夜少爷关心。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说完,沈红鱼依依不舍得再看了一眼沈红崖。 他们姐弟从来没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 她帮沈红崖整理一下衣领,看着这个大高个弟弟,眼神满是温柔,“好好跟着长夜少爷学武功,不许偷懒,更不要辜负长夜少爷对你的期望,知道吗?” “你放心吧,姐。” 沈红鱼告别两人,下楼去了。 沈红崖站在窗户边上,目送她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雾里。 爹娘不在,他就只有这个姐姐了。 同样。 沈红鱼也只有这个弟弟了。 正因如此,她才格外小心谨慎,对李长夜的提议多留了个心眼。 毕竟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他们姐弟不想害人,但也不想被人害。 “你姐的乔装易容术很不错,肯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李长夜拍了拍沈红崖的肩膀。 沈红崖点头。 随后,他兴致盎然得问道,“长夜少爷,你打算教我什么武功?” “这个不着急,你帮我做件事先。” “何事?” 两人正说着。 咚咚。 小二在外面喊,“长夜少爷,您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 “进来。” 小二推门而入。 他从怀里掏出两粒碎银子,“还剩下二两银子。” “赏你了。” “谢谢长夜少爷。”小二立马收下。 二两银子,已经顶得上他四个月工资了。 沈红崖看得一头雾水。 长夜少爷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小二把东西拿出来,是两条细长的布袋。 他拿起来,沉甸甸的,一条少说有十斤重。 “把这东西绑在你的腿上。”李长夜吩咐道。 沈红崖哦了一声。 他虽满心狐疑,却还是照做了。 绑在腿上后,他抬腿试了试,虽有些分量,但阻碍不大,这才好奇道,“长夜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李长夜把灵位牌拿了出来,递给沈红崖,嘱咐道,“帮我把这两块灵位牌送到城西外母猪峰下,我爹娘的坟前。” “记着,不管多累,腿上的铁砂袋都不能取下。” “好。”沈红崖接了过去抱在怀里,也没有多问为什么,转身就走。 反正现在李长夜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走之后,李长夜在后面暗中跟随。 送灵位牌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腿上绑着十斤重的铁砂袋,走路去送灵位牌,则更无聊。 从龙门客栈到坟前,走路大概要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 李长夜想看看沈红崖是老老实实送达,还是会偷奸耍滑。 想看清一个人的品行,让他做一件很耗时的小事就行。 沈红崖出发后,一开始没觉得铁砂袋碍事。 走了大概一刻钟,就明显感觉到双腿很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比较难,头上开始冒热气了。 他擦着汗继续往前走。 出城后,沿着大路直奔母猪峰。 李长夜骑着马,和沈红崖保持百米距离。 雾没有完全散去。 这是能看清他的极限距离。 因为即便到了中午,雾也没有完全散去。 半个时辰的时候,沈红崖停下来休息,双腿发软,汗如雨下,身上的厚衣服都浸透了,粘在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他大口大口喘粗气,动了想拆下铁砂袋的念头,“这东西太碍事了。这才半个时辰,要是再过一个时辰,我这腿不得废了吗?” 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弯腰要去解开铁砂袋,让自己的双腿放松放松。 刚解开绳子,他突然想起李长夜的叮嘱,再想起李长夜对他们姐弟的大恩大德,心下愧疚,“长夜少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不按照他的吩咐办事?” 李长夜轻轻叹息。 沈红崖受不了这份苦,注定难有成就。 正当他策马准备上前说破时,却忽然看到沈红崖弯腰又把绳子给系好了。 李长夜紧急勒住马头,嘴角微翘,“这个傻大个还是有点前途的。” 他就是想看看沈红崖是否会老老实实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当他的火将,不需要有太多智慧,听命是最重要的。 沈红崖抱着灵位牌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动过解开的念头。 到了坟前后,他将灵位牌轻轻放在墓碑边上,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得鞠躬行礼,以示尊敬。 在沈红崖看来,李长夜是他们姐弟的大恩人,那李长夜的爹娘,自然就是他们姐弟的长辈。 晚辈来到长辈坟前,鞠躬行礼,理所当然。 李长夜远远看到,很欣慰,“这傻大个不仅懂礼数,还十分听话,可用。” 行完礼,沈红崖转身往回走。 李长夜骑马走了过来。 坟前五十米,他下马步行走过去,弯腰鞠躬,算是替原主尽一点孝道。 之后,他翻身上马,先一步回到龙门客栈。 第14章 布局的第一步 “楚姑娘,天寒地冻,怎么一个人出门?” 马仁义这厮,捧着手炉,哈着白气,正眉开眼笑得盯着楚若微。 他见楚若微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粉色的对襟缎面袄衣将胸脯包裹得圆润饱满,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真是个美人啊! 若能得到,折寿十年也在所不惜。 楚若微不咸不淡得回答,“我哥喜欢吃唐记的糕点,我出来给他买一些。” “这等小事,何须姑娘亲自前往?”马仁义目光一瞥,“有福,还不快去帮楚姑娘买糕点?” 马有福立马点头,“是,少爷。” 他转身刚要走。 就听到楚若微委婉推辞道,“前面就是唐记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就不劳烦马少爷了。” “能为楚姑娘做点事,是在下三生修来的福气。”马仁义冲马有福一瞪眼,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马有福快步跑走。 楚若微见马仁义要强行示好,顿时脸色不悦。 但碍于马仁义有钱有势,她不便和对方直接闹翻。 无奈之下,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决定追上去亲自买糕点,用行动谢绝马仁义的好意。 可马仁义却伸手拦住了她,彬彬有礼道,“听说章松兄的泰兴茶坊最近来了一个戏班,唱的《东厢记》挺不错的,城西很多人都去看了。楚姑娘可否赏脸听一曲?” 楚若微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这下她不再给面子,直接拒绝,“多谢马少爷好意。但是,实在抱歉,三天前我已经和张公子去听过了,不想再去。” 这话比扇马仁义一耳光,还让他难以接受。 这不仅直接拒绝了马仁义的邀请,还告诉他,本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就别再白费心思。 “小女子还要去买糕点,告辞。” 说罢,楚若微绕开了马仁义的手,走向唐记。 马仁义咬咬牙。 他转身目不转睛得盯着楚若微的背影,眸中掠过一丝凶狠。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他。 甚至是翠香楼的头牌,小月姑娘,当初也是再三表明态度,卖艺不卖身。 结果还不是被他花重金包了三年吗? 如今他每次去,小月都如水蛇一样缠着他,媚眼如丝,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让马仁义开心快活。 别人给再多银子,她都不动心。 给了马仁义超凡的待遇,让他非常满意。 没想到,如今他想追楚若微,却遭到严词拒绝。 这让马仁义心里愤恨难平。 在城西,除了李长夜之外,就数他们马家最有钱。 现在李长夜的宅子都归马仁义了,那马仁义就是城西最有钱的少爷。 只要他一句话,有的是女子投怀送抱。 偏偏楚若微就不上道。 真是岂有此理! “来人。” “少爷,有何吩咐?” “马上去查一下,这个张公子到底是谁?”马仁义咬着牙道。 下人询问,“少爷,若是查到,是直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种事情他们虽然不常做,却也懂得规矩。 马仁义冷冷一瞥,吓得下人赶忙低头,大气不敢喘,“查到后,把他给我抓起来!” 说着,他看向了楚若微,腰肢扭动,裙摆摇曳,是那么得妩媚动人。 “若她和那个姓张的果真关系不一般。那我倒要看看,她是要那个姓张的活着,还是让我一亲方泽?” “我明白了,少爷。” 下人领命离开了。 马有福也跑了过来,惊慌失措,“少爷,楚姑娘不让我买糕点,怎么办?” 马仁义瞪着唐记,愤愤道,“不识抬举!” 说完,他拂袖而去。 李长夜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 在原主的记忆里,马仁义非常喜爱翠香楼的小月。 现在怎么突然追求楚若微了? 难道喜新厌旧? 这可不是好消息。 王学礼再嘴贱,对马仁义的杀伤力始终有限。 如果能让小月挑起马仁义的怒火,效果肯定更好。 但现在马仁义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楚若微,事情就难办了。 “我们走。”马仁义钻进了轿子,心里还憋着气。 “少爷,去哪儿?” “翠香楼。” 李长夜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马仁义还能在这种时候去找小月,证明心里肯定还有她。 计划更改。 直接从小月那里下手。 李长夜站在原地沉吟片刻,想出了一个局。 这个局一旦展开,马仁义有八成的机会逃不掉。 第一步,散布谣言。 “小二,小二!”李长夜喊了两嗓子。 小二快步跑出来,“长夜少爷,有何吩咐?” 他拿出几两碎银子,扔给了小二,“刚才门口发生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吧?” “您是说,马少爷和楚姑娘刚才聊天这件事?” “对。” “都看见了。” “给我把消息放出去,就说马仁义在追求楚姑娘,要娶她为妻。” 小二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他虽然不懂李长夜为何要做这种事,但有银子拿才是最重要的。 小二前脚刚走,沈红崖气喘吁吁得走来了,“长,长夜少爷……”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皮止不住抽搐。 李长夜走到他面前,“还撑得住吗?” “长夜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就是想把武功秘籍传给你。若是你累了,那就休息一下再说。” “不用。”沈红崖把手放在膝盖上,一咬牙,额上青筋暴起,硬撑着站起身来,“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好小子,我没看错你。”李长夜一拍沈红崖肩膀,他身子突然下坠。 幸亏沈红崖急忙稳住,这才没摔地上。 他咧嘴憨厚一笑,满脸疼痛的表情。 “走,先吃饭。吃了饭,我就把秘籍给你。” “好。” 两人走进了客栈。 吃饱喝足,李长夜找何筑要来纸笔。 他当场默写出一份秘籍,递给了沈红崖,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沈红崖好奇得接过来,一看抬头的四个字,瞬间瞪大了双眼,“五郎八卦棍?!” 第15章 飞刀扑克 五郎八卦棍,是李长夜前世,从一位出家多年的僧人那里赢来的。 那位大师白天慈眉善目,身披袈裟,张口闭口我佛慈悲。 到了晚上,灯红酒绿,豪车美女,出入高档赌场。 他曾创下海天夜总会的记录,一晚上叫了八个美女。 八个美女都累趴下了,他还金枪不倒。 他说,这要归功于他从小练童子功。 他听说李长夜的千王名头,故意挑衅他,想和他一决高下。 结果自然是惨败。 他不但输光了一千多万财产,还输了一门高超的武功给李长夜,便是五郎八卦棍。 为了验证这门棍法是否有那么厉害,李长夜叫来了二十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安保,给他们配备刀枪棍棒和防爆盾牌。 五分钟不到,二十个练家子安保全部被打趴下,大师毫发未伤。 可惜,李长夜最喜欢飞刀扑克,隔空取人性命。 既轻巧,又不费事,还能出其不意。 所以,这五郎八卦棍,李长夜就给了上一世的火将。 那人苦练一年,的确达到了一人一棍,可敌百人的境界,非常强悍。 李长夜想培养沈红崖,便把这五郎八卦棍默写出来,交给他练。 上次同福客栈初步交手,他就看出来了,沈红崖的武功底子是有的,对付三五个一般人也没问题。 但如果要对付几个拿兵器的就很吃力。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冷锋自导自演的《狼牙》,一个打一百,那是电影。 现实当中,一个人赤手空拳再厉害,遇到四五个拿兵刃的,照样会被干掉。 “这门棍法威力很大,你若是练好了,武功必定大幅度提升。” 沈红崖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如获至宝。 从小练武的他,粗粗看了一遍,便深知这门棍法精妙绝伦。 若是练至大成,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三天之内初步掌握,半月之内小成,能做到吗?”李长夜问道。 “能!” “你先熟记要诀,我这就让老板给你找根棍子。” 沈红崖用力点头,“是。” 他真切感受到了李长夜对他的器重,想起沈红鱼临走前的叮嘱,立马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李长夜找到龙门客栈老板何筑,让他找一根棍子。 沈红崖拿到后,立马在客栈后院操练起来。 李长夜没有驻足观望。 经过早上的事情,他深信沈红崖会听他的话,根本不用在一旁监督。 回到自己房间。 李长夜展开一张宣纸,提笔饱蘸墨汁,在纸上画出了三节棍的图样,并且标注了长度、材料等基本要求。 虽然李长夜本人不会写毛笔字。 但好在原主有点肌肉记忆,不至于画得太难看了。 这三节棍是给沈红崖打造的。 三节棍既有长棍的放长击远的优势,又能折叠起来随身携带,好处多多。 接着,他又画了一张扑克,标注大小尺寸和基本要求。 李长夜最擅长,也是最厉害的防身术,便是这飞刀扑克。 他现在有银子了,自然要打造一副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画完后,他把宣纸卷起来,出了客栈。 他根据记忆往右走,直奔城西很有名的陈记铁匠铺。 叮当叮当! 很有节奏的打铁声,清脆悦耳。 炉灶里,炉火橙黄耀眼,火苗窜得老高。 打铁的汉子们,露着上身,汗流浃背。 他们个个肌肉虬龙,使劲挥动手中铁锤,用力捶打。 铁锤每砸下去一次,烧红的铁块都会迸射出璀璨的火花。 外面是寒风刺骨,铁匠铺里热火朝天,仿佛两个世界。 见有客人登门,陈记铁匠铺的老板陈大顺快步上前,笑容满面的打招呼,“哟,这不是长夜少爷吗?稀客,稀客啊!” 城西谁不认识李家少爷李长夜。 更何况,他如今还输得倾家荡产,名声更甚从前。 但进门即是客,陈大顺可不会嘲笑李长夜。 他甚至主动奉上一杯好茶,“长夜少爷,您请。” 李长夜将三节棍的图纸递给了陈大顺,接过对方的茶,捧在手里没有喝。 陈大顺展开图纸,看到这奇形怪状的东西,忍不住皱起眉头,“长夜少爷,恕我眼拙。我开店十几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棍不像棍,鞭不像鞭……” 他抬头看着李长夜,不大的眼睛里满是求知欲,“您要打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兵器?” 陈大顺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兵器。 李长夜不想解释,“是什么不重要。你就直接告诉我,能不能打?要是不能打,我去下一家问问。” “能,当然能了。只要你这是铁器,我们这儿就能打。”陈大顺才不会傻乎乎把生意推到门外。 他刚才看过了,虽然这兵器看上去挺奇怪的,但工艺并不算复杂,他手下的铁匠能打造出来。 “要多少银子?” “长夜少爷能光临我这铁匠铺,是给了我城门大的脸,那我不能不给您个面子。”陈大顺笑着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三两银子,您看如何?” 李长夜知道陈大顺开了高价。 但他从不计较这些小钱。 他要的是质量和速度。 李长夜又拿出另外一卷图纸,递给了陈大顺。 陈大顺展开一看,再次瞪大了双眼。 他把图纸左右翻转,眉头皱得能把蚊子给挤死。 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 陈大顺抬头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这,这也是兵器?” 他今天有种小刀拉屁股的感觉。 李长夜还是不想解释,直接问,“多少银子能打?” “虽然这上面写的尺寸不大,用铁也不多。但毕竟有54张,数量不算少。而且,从正面背面的图案来看,做工上肯定要花费不少功夫……” 陈大顺故意把难度说得很高,趁机要高价。 稍作犹豫。 他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这样吧,10两银子。” 市场价顶多3两。 李长夜不在乎这点小钱,又问,“多久能打造好?” 见李长夜如此爽快,陈大顺心里是乐开花了。 但为了进一步敲竹杠,他故作为难道,“哎呀,长夜少爷,您也看见了,我这儿生意还可以,很多兵器和农具都排着队等待打造,速度实在是提不起来……但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七天如何?” “三天!” “这……” 李长夜掏出了三十两银子,“两样东西,三天后我就要。现在还有问题吗?” 陈大顺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他忙不迭把银子接过去,揣到怀里,笑得合不拢嘴,“没问题没问题。长夜少爷,三天之后,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长夜走出了陈记铁匠铺。 “小少爷。” 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李长夜一回头,看到面前这人,楞在了原地。 第16章 想赎人先跟我赌 “小少爷,你不认识我了?” 刘淑敏快步走到李长夜面前,泪眼婆娑,憋着嘴,唇角微微抽搐,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样,非常激动。 她一把抓住李长夜的手,忍不住抽泣了起来,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李长夜仔细打量,终于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相关线索。 这人是原主的奶娘,曾经喂养过原主两年。 原主十岁那年,她因为家里出事,不得不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怎么回来了?”李长夜不解道。 这话像是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她的泪水再也包不住,夺眶而出。 刘淑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把周围的路人给吸引了过来。 这些人不认识刘淑敏,但他们都认识李长夜。 城西的长夜少爷,谁不认识? 但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个败家子怎么跟一个中年女人搅在一起了? 难不成输光了家产后,心性大变,看上这种老倭瓜? 他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围观。 李长夜把刘淑敏扶了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到一边去说吧。” 刘淑敏反手抓住了李长夜的手腕,跪在地上哭求,“长夜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出什么事了?” “他欠了永安赌坊550两银子。他们说,如果我今天不拿钱赎人,他们就会砍了我儿子的双手。求求你,看在我曾经做过你两年奶娘的份上,你救救他吧?”说着,刘淑敏立马给李长夜磕头,声泪俱下,非常可怜。 李长夜还没说话,围观众人忍不住插嘴。 “长夜少爷,虽说奶娘不是亲娘,可人家好歹喂养了你两年,与你有喂养之恩,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550两银子而已,对你李长夜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是输光家产了吗?怎么还能说不值一提呢?” “你没听说吗,李长夜昨天在泰兴茶坊赢了章松少爷他们3000两银子,3000两啊!” “赢了3000两银子,要是连550两都舍不得拿出来,那还真不是个东西。” …… 李长夜瞥了那些人一眼,没有搭话。 他把刘淑敏搀扶起来,“带我去永安赌坊。” “小少爷,您要救我儿子吗?” “喂养之恩,不得不报。” 刘淑敏喜出望外,擦掉眼泪,鞠躬致谢,“谢谢小少爷,谢谢小少爷。” “走吧。” “小少爷这边。”刘淑敏领着李长夜离开了那里。 往前走时,刘淑敏时不时回头,好像生怕李长夜反悔跑了一样。 穿过富民街,走出筒子巷,再往前走五分钟,就到了永安赌坊。 李长夜进去一看,这家赌坊规模不大,就四张台子。 赌客们正围着台子激情四射得喊着。 两人刚走到赌坊中间位置,迎面走来一人,正是永安赌坊的老板何东智。 他一眼就看到了刘淑敏,没好气责问,“银子带来了吗?” 刘淑敏看向了李长夜。 何东智这才看到,立马舒展眉头,笑脸相迎,“哟,这不是长夜少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何东智也听说了李长夜输光家产的事情。 但他又听说,李长夜在泰兴茶坊赢了3000两银子的事。 任何一个人有钱人到这儿来,他都会笑脸相迎。 “我来赎人。” 何东智下意识看了刘淑敏一眼,明白了。 他一招手。 两个手下推着赵金虎走了过来。 赵金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吓得瑟瑟发抖。 他看到刘淑敏,情绪没绷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娘,娘,救我!” “儿啊,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娘,银子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刘淑敏看向了李长夜,泪水汪汪。 李长夜今早骑马暗中跟随沈红崖出城之前,抽空把银子全都换成了银票,携带方便,只留些散碎银子防身。 他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拿出三张面额一百两的递给了何东智。 没想到,他竟拒绝了,不怀好意得笑道,“长夜少爷是稀客,更是贵客,我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呢?” “要不这样,你跟我赌几把。无论输赢,我都放了赵金虎,如何?” 刘淑敏惊慌道,“何老板,你说过的,只要我把银子带来,你就放了我儿子。你怎么能出尔反尔,逼我家小少爷跟你赌呢?” “闭嘴!”何东智怒喝一声。 他看向李长夜,循循善诱道,“长夜少爷昨天运气那么好,说不定今天也能大杀四方,赢个千八百两呢。到那时,不仅可以救到人,还能白捡银子花,多好的事。” “我今天不想赌。” “莫不是长夜少爷瞧不上我何某人?” 李长夜见对方咄咄相逼,也不再避让,“你想怎么赌?” 何东智双手一摊,信心满满道,“你是客人,你挑。” 李长夜闻言,开始巡视四张台子。 本来赌得热火朝天的赌客们,此刻也停了下来,纷纷回头注视李长夜。 他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赌骰的台子边上,“就玩骰子吧。” “可以。”何东智走到了李长夜对面,双手展开,示意自己手上没有东西。 他刚要去碰偷盅。 “等等。” 何东智戏谑道,“长夜少爷想改变主意了?” “你不会出千吧?” 何东智愣了一下,随即嬉笑了起来,“怎么会。我这赌坊开了有几年,我要是出千,还不被他们给打死?” “骰子不会有问题吧?” “你可以检查。” “既如此,那就……”说着,李长夜看到了赵金虎,立马指着他,“那就让他来摇骰子,如何?” “这……” “反正这玩意儿赌的就是个运气。谁来摇骰子,不都一样吗?” 李长夜都这样说了,如果何东智坚持自己摇,反而显得他好像心里有鬼。 无奈之下,他只得照做。 赵金虎怯懦摇头,表示不敢去。 “你要是不去,我调头就走。” “啊?”赵金虎竟下意识看向了何东智。 何东智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这才点头,“那我去。” 他战战兢兢走到何东智身边,站在盘官的位置。 赵金虎抬起双手,十指又粗又短,一看就不会千术。 他双手捧起了骰盅,小心翼翼得摇着,哗啦,哗啦,有气无力一样。 摇了五下,他就放下了骰盅,“你,你下注吧。” “550两,大。” “你,你全买大?”赵金虎吓了一跳。 何东智出面阻止道,“对不起长夜少爷,这张台子限额,最多只能买100两银子。” “这么少?” “小本经营。” 何东智看出来了,李长夜这是只打算买一把。 赢了,就拿赢的钱赎人。 虽然他不信李长夜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临时限额。 李长夜多玩几把,才会输。 “那行吧,100两,大。”李长夜无奈捡起多余的银票,只剩下一张面额100两的。 “开。” 第17章 你可别后悔 “3、5、6,十四点,大!” 李长夜呵呵笑了,“看来运气还在。” 说着,他没好气得抱怨起何东智来,“原本可以一把赢550两的,你非要限额,什么破赌坊?” 何东智赔笑,不敢言语。 但他心中冷笑。 才赢一把,你嚣张什么。 一会儿看你怎么输。 何东智冲赵金虎横了一眼,“接着摇。” 赵金虎哦了一声,捧着骰盅继续摇骰子。 哗啦,哗啦。 还是有气无力。 李长夜拿着200两银票,生气道,“还是要限额吗?” “是。” “没意思。”李长夜拿出100两银票,随手往前一扔,“这把还是买大。” 银票纸张薄,居然往前飘到了前面,落在了13点。 他吓得慌忙捡起来,“我是买大。” “长夜少爷……”何东智兴高采烈冲上去,一把按住李长夜的手,“赌坊规矩,买定离手。” “我刚才说了买大的。” “可银票落在了13点。” “是它自己飘过去,不是我扔这儿的。” 何东智不依不饶,心里是压不住的高兴,“赌坊规矩,认钱不认人。不管它是自己飘过去的,还是你扔过去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买的是13点。” 他压根就不信这样都能中。 13点,中的概率非常小,不到1成。 赌骰的人,大多都是买大小,极少数人买点数。 因为买点数基本稳输。 好容易抓到李长夜失误的机会,何东智怎么能错过呢? “你放心,输了我照赔。” 虽然何东智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输? 怎么可能呢? 虽然偶尔有人买中点数,但一年下来,也就那么十几次。 李长夜这个败家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见何东智如此不讲理,李长夜的脸立马垮下来,咬着牙,“真不让我重新买?” “怎么,长夜少爷输不起?” “我输不起?”李长夜勃然大怒。 他立马松开了手,挺直腰板,满脸不服气,“13点就13点,大不了这100两还给你就是,反正也是赢的。” 何东智窃喜。 他看向了赵金虎,“愣着干什么,给我开。” 他觉得,经过这么一闹。 只要李长夜这把输了,八成会上头。 李长夜只要上头,就会掉进陷阱。 “开。”赵金虎喊了一声,打开骰盅。 看到点数。 他刚准备喊出来,却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何东智也楞在那里,瞪大双眼,如见鬼了一样,喃喃道,“3、4、6,十三点?!” “哈哈!”李长夜转怒为喜,突然大笑着朝何东智伸手,“13点,13点!1赔8,800两银子拿来。” 何东智这才回过神。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也能中? 他很想抵赖。 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可能不认,只得照赔。 李长夜连本拿到900两银子后,拿出550两,扔在了赌桌上,“放人。” 何东智心急如焚。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呵呵笑着竖起大拇指,“长夜少爷果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既然运气这么好,何不再多玩几把呢?” “再玩几把?” “只要你再玩,我可以放开限额,五百一千,随便你买,怎么样?”何东智是豁出去了,非要让李长夜多玩几把不可。 李长夜想了想,摇头,“还是见好就收吧。银子给你了,借据呢?” “这么好的运气,不赢个三五千两的,岂不是太可惜了?”何东智心里非常焦急,使出浑身解数挽留。 他走到李长夜的面前,百般劝说,“长夜少爷,不瞒你说,自从你输光家产的消息传出来后,城西很多人都在说你的闲话。” “尤其是马仁义,到处说你就是个蠢人,白痴。要是你今天能赢个两三万两银子,以后谁敢再骂你一个字?” 他故意把这件事挑出来,想激怒李长夜,引诱李长夜继续玩。 可李长夜不是原主,才不会上当。 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借据。” 见李长夜依旧不为所动,何东智也无计可施了。 他总不能用强吧? 无奈,他只得把借据交给李长夜。 李长夜拿到后,看了一眼,随即撕掉了,转身看向了刘淑敏,“带你儿子离开这儿吧。” “谢谢小少爷,谢谢。”刘淑敏走过去拉着赵金虎就往外走。 出去后,李长夜叮嘱道,“回家去吧,以后永远别再踏足赌坊。” “是,我回去后,定狠狠教训他。他要是再敢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说着,刘淑敏用力打了一下赵金虎的头,“还不快向小少爷道谢?” 赵金虎噘着嘴,一脸不情愿,“谢谢长夜少爷。” “走。”刘淑敏拉着赵金虎,急匆匆离开。 他们走后,李长夜也离开了那里。 但他没有返回龙门客栈,而是到了对面的茶坊,径直上二楼。 刘淑敏和赵金虎走到前面街口,转右,然后绕到永安赌坊的后门。 重新进了永安赌坊后,两人跟何东智一起上了永安赌坊的二楼。 这里早有一人久候。 三人整齐躬身,“少爷。” “如何?” 何东智率先发表意见,“我觉得李长夜应该不会千术。” “你的意思是,他连赢两把,尤其是第二把买中点数,全都是运气使然?” 何东智点头,“他拿起银票想重买,被我阻止,脸上紧张、生气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可他为什么不让你摇骰子?” “肯定是那晚柳明玉摇骰,他输怕了,担心我动手脚吧。” 周文海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沉默不语。 自从上次在泰兴茶坊感觉李长夜有点不对劲,他就怀疑李长夜可能懂千术。 为此,他专门设了这个局,就是为了逼李长夜出千。 “你有没有被李长夜识破?”周文海斜眼瞥着刘淑敏。 刘淑敏不寒而栗,当即低下头去,“老身全都是按照少爷的吩咐去做的,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么看来,他是真得不懂千术?” 何东智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少爷,如果李长夜真得会听骰子,能猜到骰子点数,那晚在百盛赌坊,他就不会被马仁义和林老五联手骗光家产。” 这话有道理。 王学礼也这样跟周文海说过。 “你们下去吧。” “是。”三人退下楼了。 第18章 谣言奏效 李长夜站在对面茶坊二楼窗户位置,目睹了周文海与何东智三人见面。 其实,从刘淑敏当众跪地求他帮忙开始,他就心生怀疑。 记忆里,刘淑敏是个本分女人。 她在李宅的时候,就很喜欢原主。 这样一个人,即便遇到困难,也不可能当街求李长夜帮忙。 更何况,李长夜输光家产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刘淑敏那么做,不是故意让李长夜为难吗? 何况,路人的话也很奇怪。 字字句句都在逼迫李长夜帮忙。 这些还只是疑点。 最可疑的是何东智。 既逼迫李长夜赌,又要限额,这根本不像是要赢他的钱,更像是逼迫他赌。 李长夜跟何东智素无往来,这种反常行为,不得不防。 所以,他把前后两件事结合起来就断定,这是一个局。 但这个局不是为了赢他的钱,而是让他赌。 既如此,那他就必须解决战斗,且不被人看出破绽才行。 所以,李长夜听出点数后,假装不小心让100两银票落到13点,再故意去捡回。 他就猜到何东智会阻止。 中了点数后,何东智就不会怀疑他是故意的,只会认为是他运气好而已。 赎人后,李长夜急匆匆到对面茶坊二楼。 没成想果然看到了幕后之人。 他一开始猜测幕后之人是章松。 没想到竟然是周文海。 李长夜一边下楼,心里一边琢磨。 周文海是从什么时候怀疑他的? 难道是泰兴茶坊打雀牌那次? 若真是这样,只能说明这个人很冷静,睿智,不同一般。 李长夜接下来打算去马家织布坊。 但他这张脸在城西很有知名度,走到哪儿,都能被认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 “梳头嘞。” 李长夜闻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汉子,挑着担子一边走,一边吆喝。 大庆王朝一样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的传统理念,轻易不剪头发。 但梳洗是必须的。 长发的日常维护很麻烦。 有钱人家自然可以让下人服侍。 普通人怎么办? 要么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才洗一次。 要么就是找这种走街串巷的篦头匠帮忙梳洗,顺带还可以享受采耳、推拿的服务。 全部算下来,也不过二十文钱罢了,很是便宜。 “篦头匠,来一下。”李长夜喜出望外,喊了一声。 汉子以为来生意了,满脸欣喜,加快脚步走来,“哟,长夜少爷,您是要洗头吗?” 说着,他就打算放下担子。 一头挑着小炉子,上面架着铜锅,热气从缝隙中溢出。 大冬天的,不可能洗冷水头。 另外一头是工具箱,分很多层,装着梳洗、采耳和推拿的工具和药品。 “我不洗头。” “那您是?” 李长夜问道,“你这儿有头发卖吗?” 哪个时代都有谢顶的人。 谢顶后,头上不戴点什么,出门岂不是遭人笑话? 现代无所谓,光头也没人会笑话你,甚至还有人觉得光头很帅。 可封建王朝不行。 除非真得上了年纪,那无可厚非。 所以篦头匠这儿一般都会有头发卖。 汉子特意看了一眼李长夜的头。 头发乌黑浓密,没谢顶。 但他才不管那么多,点头道,“有。” 他蹲下身,把工具箱最下面那层抽屉拉了出来,里边整整齐齐得放着一把头发,乌黑乌黑的。 李长夜拾起一大拇指粗细的小撮,“我就要这些。” “长夜少爷,我搜集这些头发也不容易,还得清洗维护,所以价钱要贵些,要150文。” 主要卖头发的人很少。 汉子也知道李长夜家产输光了,怕他嫌贵,说话时小心翼翼。 但李长夜根本没把这150文放在心上。 他连价格都没问。 李长夜上一世是个孤儿,从小在底层长大。 他发现多数底层人老实本分,并没有坏心眼。 反倒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机关算计,尔虞我诈。 他们明明很有钱,却又为了钱恩将仇报,做一些狼心狗肺的行径。 “有粘起来的东西吗?” “有。”汉子拿出一个巴掌高青灰色的小瓷瓶,瓶口位置缺了个小口,瓶身上的青灰色漆都掉了些。 李长夜身上没有铜钱,直接扔给汉子一两碎银子,“不用找了。” “谢谢,谢谢长夜少爷。”汉子粗糙的一双大手,捧着小小一粒碎银子,乐开了花。 这赶得上他半个月的收入了。 路过龙门客栈时,李长夜打算去客房乔装一番,顺便看看沈红崖。 看看他练得怎么样了。 若是有疑难不解处,他也可以帮忙讲解。 虽然他不懂实操,但懂理论。 走进龙门客栈,路过柜台的时候,李长夜听到一个客人跟老板何筑在闲聊。 客人笑着问,“何老板,你听说了吗?马少爷在追求楚若微楚姑娘,据说还要娶她为妻。” “他不是最喜欢翠香楼的小月姑娘吗?” “可不是吗?我听人说,他这几年在小月姑娘身上花的银子不下万两。但这有什么用?马老爷早就放出狠话,只要他活着,就不许马少爷迎娶小月姑娘,甚至连给她赎身都不行。这马少爷是马家三代单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吧?” 何筑笑着点头,一边记录账本,一边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马少爷要是不娶妻,这马老爷也不答应啊。” “唉,倒是苦了小月姑娘。好好一朵花,就这么被人抛弃了。” “抛弃?” “楚姑娘不仅出身清白,人也长得非常漂亮。马少爷当街追求她,若是迎娶过门,还会去找小月姑娘吗?不得抛弃她?” 何筑笑着摇摇头,“家花再香,那也没有野花香。” “可问题是,对马少爷来说,小月姑娘跟家花有什么区别吗?” 何筑一想,也对,便点头,不再言语。 李长夜听完后,满意一笑。 小二散布谣言的效果已经出来了。 连龙门客栈这边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翠香楼那边肯定更是聊得热火朝天。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让这件事继续发酵。 正所谓三人成虎。 说的人多了,就由不得小月不信。 但在等的同时,还必须查清楚马家织布坊的事情,这是引诱马仁义入局的关键一环。 李长夜径直走进了后院,看到沈红崖还在练习五郎八卦棍。 他的确很有天赋。 才一两个时辰,他就耍得有模有样。 棍梢所到之处,劲风撕裂。 一招一式强劲有力。 假以时日,必定可以达到千钧之力的境界。 看了几分钟,李长夜没有打扰沈红崖,转身回到客房。 他把头发和小瓶放在桌上,面对着铜镜,开始乔装自己。 没错。 李长夜也会乔装。 他这是跟郑佛爷学的。 行走江湖,多会点本事,肯定有好处。 他将买来的头发进行裁剪,给自己粘了一些胡子,并在脸上点了几颗痣。 乔装完毕,李长夜的样貌已经有了不小变化,再换一身衣服和打扮,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认出来是他。 一切准备就绪,李长夜这才下楼,离开龙门客栈。 路过柜台时,何筑满脸狐疑得盯着他的背影,“嘶,店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生人?” 第19章 马家织布坊 马家织布坊,是马仁义家的支柱产业,规模较大,位于城西清水巷一带。 十年前,这里原本有二十多户民居。 但织布坊生意越来越好之后,需要扩大规模生产,马老爷便豪气得把这一片给买了下来。 所有居民都搬迁。 如今方圆300米内,都归织布坊。 从煮丝、织布、染色、洗涤、晾晒到堆放库房,一应设备,应有尽有。 李长夜以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从未来过。 如今也是问了路人,才打听到的。 马家织布坊的斜对面矗立着一座名为黄鹤楼的酒楼。 酒楼共六层,越往上,价格越贵,因为可以看到汩汩流淌的鹤江以及远山的白雪皑皑,美不胜收。 但如今正值深冬,鹤江冻结。 白雾遮挡视线,也看不见远山。 李长夜要了第五层,靠窗的包间,点了几道酒菜。 第六层是客房。 不一会儿,酒楼的小二就把酒菜给送来了。 按例,四、五层的贵宾,消费高,酒楼通常会免费赠送火盆,去去寒。 小二退出去后,李长夜一边喝着热酒,一边俯瞰对面的马家织布坊。 这时候,十几个工人正从库房往外搬运成品布,放在织布坊门口马车上,准备出货。 一共搬运了三马车。 搬运完毕。 管事的核查结束,确认无误。 车夫驾着马车,将那些布匹运往城中各处,甚至附近几个州县。 马家织布坊在祁州一带很有名,不少达官贵族的衣服,甚至官袍,都是用马家织布坊的布制作的。 每年马家织布坊的纯利润就高达15000两银子,足够普通四口之家300年的花销。 李长夜从白天到傍晚,一直都在搜集织布坊的信息,并且将织布坊的布局绘制成平面图,进行标注。 大门口的守卫差不多四个时辰,也就是八小时轮换,每班两人,手持棍棒。 织布坊内差不多有100名工人。 除了30个劳力,剩下基本都是女工。 咚咚。 “进来。”李长夜把平面图收起来。 小二推门而入,满脸歉意,“客官,本店要打烊了。请问您是要住店,还是?” 冬季对祁州城的很多行业来说都属于淡季。 大冬天,冷飕飕的,谁晚上出门? 除非是去窑子和赌坊。 所以,基本上天黑客栈、酒楼都会打烊。 李长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要一间上房。” “好嘞,您楼上请。”小二拿过银子,笑呵呵迎李长夜上楼。 进了客房,李长夜裹着被子,站在窗户边上,继续俯瞰织布坊。 天黑后,织布坊门口的守卫全都进去了,把门关上,插上插销,不再站岗。 他仔细留意了一番,此时织布坊内除了两个守卫,外加两个看守库房的,总共四个人。 这四个人全都聚集在织布坊东南角的小房子里。 北风呼啸,雪花飘洒。 刺骨的寒意从窗户缝隙钻入,吹在脸上,跟刀刮一样得疼。 “六六六啊,八匹马啊!” 小房子里忽然传来了划拳的喊叫声。 虽然织布坊跟黄鹤楼相隔了三十多米,且有北风呼啸,但好在他们喊叫声够大,再加上入夜后,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十分安静。 隆冬季节,躲在屋子里喝热酒,吃热菜,是人之常情。 李长夜用被子把脸也给蒙起来,背对着窗户,忍着寒冷,一直听着他们划拳声。同时,他也留意街上巡夜的兵丁。 更夫基本上一个时辰来一次,很准时。 巡夜的兵丁,直到三更才来过一次,且只有两人。 三更时,小房子里才没有传出来喊叫声,且灯也熄灭了。 估计那四个人是喝多了,去睡了。 他记下这些时间点,才上床去睡觉。 第二天,李长夜并没离去,继续待在黄鹤楼,又观察了一天一夜。 马家织布坊一切照旧,和昨天基本一样,没什么区别。 这也正常。 多年来,马家织布坊都平安无事,每天所有人都重复着相同的工作,日复一日。 生活就是这样。 但这就给了李长夜机会。 他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查缺补漏。 第三天,李长夜吃了早饭便离开了黄鹤楼。 马家织布坊的信息掌握得差不多,没必要再待下去。 仅仅两天时间,他在黄鹤楼就花了100两银子,这儿的花销的确很高。 他卸掉伪装,返回龙门客栈。 路上,偶能听到路人在谈论马仁义追求楚若微的事情。 看样子时机已到,可以进行第二步。 但他现在要先回龙门客栈。 沈红鱼已经去了两天,李长夜想回去看看她回来了没有。 若是她带回来有关林老五的消息,说不定可以帮到他。 马仁义既然和林老五勾结,布局坑害原主。 证明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调查林老五,肯定有助于对付马仁义。 何筑正在柜台上翻阅账本,看看这几天的收入是增是减。 小二走过来,轻声询问,“老板,这沈小哥天天在后院练武,咱们真不管管?” “碍着你了?” “那没有。不过,我担心万一他打碎了东西……” 啪! 何筑将账本一合,抬眼瞪着小二,吓得他立马低头,不敢直视。 “他打碎了有长夜少爷赔,关你什么事?” “是是,我多嘴了。”小二给了自己一耳光,心里十分懊悔。 他本是好心。 却没想到这一层。 怪不得自己一辈子只能当小二,考虑事情不够细致、深远。 “老板,要没什么事,我去招呼客人了。” 小二转身就想走,省得继续挨训,却被何筑给叫住了,“等等。”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吗?” “老老实实干你的活,不许给我胡说八道。否则……” “我不敢,不敢。” “去忙吧。” “是。”小二灰溜溜走了。 恰此时,李长夜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筑下意识本想招呼,却看到是李长夜,一下愣住了。 他目送李长夜上楼,挠挠头,“咦,我好像没看到长夜少爷出门。他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李长夜走到后院,看到沈红崖把长棍耍得虎虎生风。 棍梢撕裂空气的破风声,强劲有力。 他又进步了。 这人的确老实听话,又肯下功夫苦练。 可堪大用。 “长夜少爷,你回来了。”沈红崖转身看到了李长夜,立刻停下来。 大冬天,他竟然只穿了一件褂子,胳膊上水光粼粼,都是汗。 “别停,接着练。” “好。”沈红崖抄起长棍,继续练。 李长夜转身,径直上楼。 离房门还有两米远呢,他忽然听到里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李长夜心中一惊,抬起的脚缓缓落下。 进贼了? 好大的胆子! 光天化日竟敢跑到他的房间行窃。 李长夜上前一脚把门踹开。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长夜顺势冲进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他床前的沈红鱼。 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粉红色肚兜。 肚兜被高高顶起,弧度惊人。 露出来的肌肤欺霜胜雪,吹弹可破。 沈红鱼闻声,下意识捂着胸口迅疾回头,恰好和李长夜四目相对。 第20章 他会千术 “你还不出去?!” 沈红鱼惊叫一声,俏脸唰得红了,耳根子又热又烫,小心脏怦怦狂跳。 “哦。”李长夜如梦初醒,一下子回过神。 他应了一声,赶忙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到了外面,他满脸尴尬,有些慌乱。 虽然他前世睡过很多女人,可真正和他有感情的,极少。 从未发生过这种尴尬的事情。 “长夜少爷……” 沈红崖从楼下急匆匆跑了上来。 他满头大汗得跑到李长夜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 “哦,我刚才忘了跟你说,我姐回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跟你说。” 李长夜很想给他一脑瓜崩。 现在你才告诉我? 刚才干嘛去了? 但看着沈红崖一脸傻气,他也实在不便给教训,“我知道了。你下去接着练吧,过两天有大用。” 一听这话,沈红崖瞬间干劲十足,笑着点头,“哎,好好。” 他憨憨笑了笑,转身大步往楼下跑。 弄得木质楼梯咯吱咯吱响,还止不住颤抖。 李长夜都怕他把这木质楼梯给踩塌了。 沈红崖走了,门这才打开。 李长夜闻声转身,看到了穿上衣服的沈红鱼。 两人见面,四目相对。 沈红鱼的目光逃似得避开了他的眼睛,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侧过身去。 她粉唇轻启,声如蚊蝇,“请。” 李长夜没回答,径直走进去。 沈红鱼把门关上。 两人围着小圆桌坐下,却半晌没说话。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彼此都很尴尬,不知怎么开口。 若非有事要说,必须要当面聊,沈红鱼是一秒钟也不想停留。 见沈红鱼紧咬下唇,一直不说话,李长夜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咳一声,主动道歉,“沈姑娘,对不起。刚才我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以为进贼了,所以才……无论如何,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说着,他站起身,冲沈红鱼微微鞠躬。 男子汉大丈夫。 他总不能责怪沈红鱼未经许可就擅自使用他的房间吧? 女子最看重名节了。 他要是当没有发生过,黑不提白不提,肯定会很伤沈红鱼的心,会让两人产生芥蒂。 这不利于以后。 沈红鱼见李长夜主动道歉,态度如此真诚,忙起身扶起他,“长夜少爷,你千万别这样。” 她微微颔首,目光羞涩得瞥向一边,结结巴巴道,“其实,这事我,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在这儿换衣服,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长夜也很好奇。 你明知道沈红崖在下面练武,干嘛不去他房间换衣服? 但这话他没法问出口。 “原本我是想去弟弟房间换衣服的,可他那里的窗户破了,何筑答应尽快找人修。弟弟说,你出去两天了,不知道做什么去,我就以为你暂时应该不会回来。所以……” 沈红鱼低着头,食指一个劲缠着发梢。 李长夜轻轻点头。 原来是这样。 他现在很担心,会不会让他负责? “一场误会,还请长夜少爷不要放在心上。”沈红鱼嗫嚅道。 “嗯。”李长夜岔开话题,生怕气氛再度陷入尴尬,“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吗?到底是什么事?” 沈红鱼的注意力得到转移,变得大方起来,“哦,我差点忘了这个。长夜少爷,你快坐。” 两人都坐了下来。 沈红鱼表情认真道,“我这两天乔装去百盛赌坊,假装赌钱,实际上是暗中调查林老五。但无意中发现,百盛赌坊里有个叫袁强的人,他会千术。” 这事李长夜早就知道了。 “就这个吗?” “不止。昨天晚上,我趁林老五上楼去休息之际,就暗中盯着那个袁强。我想,如果你以后要从林老五手里把田产、客栈和钱庄赢回来,很可能会对上袁强,所以就想查一查他。没想到,二更时分,马来福来了。俩人到了赌坊外面,马有福私下给袁强送了300两银子。” 李长夜瞬间皱起眉头。 马来福是马仁义的仆人? 他给袁强送银子? 何意? 他没有打断沈红鱼,让她继续说。 沈红鱼接着说,“袁强拿到那300两银子后,笑着说,放心,明天我再教马仁义一招,包他打雀牌十打十赢。” “我怀疑,马仁义跟着袁强学过千术,尤其是打雀牌这方面。” “长夜少爷若是要把宅子赢回来,决不能和马仁义打雀牌。” 李长夜双手抱胸,“你怎么知道,我要从马仁义的手上把宅子赢回来?” 他可从来没有和沈红鱼说过这件事。 “长夜少爷要我调查林老五,难道不是想从他手上,把田产、客栈和钱庄弄回来吗?长夜少爷明知道林老五背景深,却义无反顾得这样做。难道会置自己的宅子不顾?肯定也想弄回来。” 李长夜满意点头。 这沈红鱼果然冰雪聪明,很合他的意。 “那你是怎么猜到,我是赢回来,而不是用别的办法弄回来?” 沈红鱼俏皮一笑,“因为长夜少爷打雀牌相当厉害。” “何以见得?” “如果你不厉害,怎能从章松他们几个手上赢走3000两银子?” “我那天只是运气超好而已。” “或许吧。”沈红鱼温婉一笑,不置可否。 她听沈红崖说,五郎八卦棍是上乘武功,心里对李长夜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她觉得,现在的李长夜不仅长得英俊,还是个好人。 沈红鱼这才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 她现在对李长夜产生了强烈好奇。 她很想知道,李长夜如何从马仁义和林老五的手上把家产全都赢回来? 打雀牌? 还是用别的办法? “还有别的消息吗?”李长夜问道。 “暂时没有了。” 李长夜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这对我的确很重要。” 有了这个消息,马仁义百分百会掉进自己布的局,并且插翅难逃。 “这两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天吧。”说着,李长夜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长夜少爷,你要去哪儿?” “赎人。” 沈红鱼微蹙眉,“赎谁?” “翠香楼,小月姑娘。” 李长夜要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二步。 第21章 落花有意 沈红鱼捏着裙角,心里莫名酸了一下。 长夜少爷要替翠香楼小月赎身,难道是看上她了? 可她是个下贱的青楼女子,还是马仁义的女人。 长夜少爷怎会喜欢上这种女人呢? 沈红鱼微微噘嘴,胸脯剧烈起伏。 越想越不服气。 明明自己比这个小月强了十倍,百倍…… 沈红鱼气冲冲想走,却被凳子绊了一下。 一气之下。 她把凳子踢飞出去两米多远,结果啊呀痛叫一声。 她伸手撑着小圆桌,坐下来揉了揉脚背,心里更是委屈和生气,“亏我还觉得你和其他富家少爷不一样,结果也是一个无耻的好色之徒,哼!” 此时,翠香楼。 小月用淡绿色的丝巾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 她这些天听到很多人都在说,马仁义要迎娶楚若微,心里既难过,又忐忑不安。 一开始她还没在意,觉得马仁义肯定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可说的人多了,她心里就止不住酸楚、惶恐。 甚至连身边的姐妹也开始劝她,想开点。 能为她们这些青楼女子豁出去的男子本就稀少,富家少爷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马仁义要迎娶楚若微,也是人之常情。 小月听得越多,心里越是如针扎一样疼。 不得已才让人去请马仁义来一趟,她想当面问个清楚。 马仁义匆匆赶来。 他当然也听到了谣言,猜测小月肯定是信以为真了。 咚咚。 “谁啊?”小月声音嘶哑。 门推开。 马仁义走了进来。 小月看到他,喜出望外得站起身,破涕为笑,“马少爷。” 好像只要马仁义来,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一样。 小月冲上去抱住了马仁义,像是找到了靠山,找到了安全感,满腹委屈、酸楚、难过等负面情绪全都化作泪水决堤。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伤心,马仁义心里也不好受,忙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小月抬起头,美眸里盛满晶莹的泪水。 她目不转睛得凝视马仁义,现在特别想听他说,那些都是谣传,都是假的。 马仁义牵着小月的手,深情款款,“小月,那些谣言都是无稽之谈,你千万别信。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永不改变。” “那你愿意为我赎身吗?” 这是小月最大的心愿。 也是她最低要求。 虽然她现在被马仁义包了,不用接待其他客人。 但只要待在翠香楼,那她就摆脱不了青楼女子的身份,永远被人瞧不上。 马仁义闻言,瞬间语塞。 小月的眼神暗淡,抓住马仁义的手也缓缓落下。 马仁义侧过身,长叹一声,“唉,我也很想给你赎身。但是,我爹放出话来,只要他在世一天,我就不能为你赎身,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 “这三年以来,我是好话说尽,想尽一切办法挽回。但他态度依然坚决,我也无可奈何。”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他过世,我就立马把你赎出去!” 小月虽然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难受。 她提出了一个办法,“马少爷,你当真爱我吗?” “爱。” 这个字又给了她一线希望,“那我们私奔吧?” 马仁义愣住了。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小月,喉结滑动了一下。 私奔? 他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小月恳求道,“我这几年攒了330两银子,你那边若是也能弄一些银子,我们就私奔,到外地生活。即便以后不能再过富足的日子,至少不会忍饥挨饿,你可愿意?” 她非常喜欢马仁义能立刻答应她。 如果真答应了,那她即便死了也能无憾。 可马仁义的眼神挪开了,半晌没说话。 这让小月心里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 她看出马仁义不想这么做。 也能猜到,他定是舍不下自己马家少爷的身份和现在的富足生活。 小月的心里越发失望,头也慢慢低下去。 气氛突然陷入尴尬。 “事关重大。你,你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马仁义吞了口唾沫,声音颤抖道。 小月轻轻点头,一个字没说。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说着,马仁义起身离开。 小月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不再像往日那样,送马仁义到门口,恋恋不舍得挥手告别。 马仁义走了后,小月扑在桌子上痛哭了出来,双肩抖动。 虽然她能理解马仁义的为难,却心还是忍不住很痛,痛得抽搐。 终究是等不到一个真心人。 即便是马少爷,也不是。 杜小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袭红色缎面袄袍,长着一张鹅蛋脸。 虽然她的样貌不算惊艳,却十分耐看,很有贤妻良母的气质。 她见小月哭得伤心,轻轻坐下来,伸出双手扶起她来,安慰道,“小月,别哭了,容易哭坏身子。” “小娥姐,你说得没错,马少爷果然不愿意和我私奔。” “他不私奔,是马家少爷,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若跟你私奔,就要过苦日子,怎会愿意?” 小月呜一声扑在了杜小娥的身上,继续哭泣。 这就是她难过的原因。 说到底,马仁义不可能为了她豁出去。 嘴上说爱。 都是骗她的。 杜小娥一边拍着她的背,心里也不好受,“世间男子都只是把咱们姐妹当玩物,能有几人愿意付出真心?” “我听其他姐妹说,翠香楼自开业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只有一个姐姐,被人赎出去。” “那种好男人,世所罕有。能遇到,是我咱们的福气。遇不到,也不用太伤心,这都是命。” 杜小娥忍不住落泪了。 她也很想离开这个苦海。 但一直遇不到那种好男人。 虽然她们可以自己攒钱,给自己赎身,但这需要很多年才能攒齐。 等攒够了,她们也人老珠黄了。 那时,要么一个人孤独终老,要么嫁给底层穷苦汉子。 反正一辈子都没有好日子。 所以她们日日盼,夜夜盼,就盼着有个良人能把她们赎出去,摆脱贱籍。 可惜,这种事情太少太少了。 如果从来没有,她们也就不期盼了。 偏偏又有,这就给了她们希望,反而让她们更加痛苦。 姐妹俩正哭得伤心之际,开心的笑声从外面传来,“长夜少爷,您这边请,当心楼梯。” 第22章 我帮你赎身 “三娘来了。”杜小娥粉唇轻启,忙擦掉自己的眼泪。 小月也擦眼泪。 若是被金三娘看见,免不了一顿教训。 金三娘领着李长夜径直走进了小月的房间,笑得眼角满是皱纹,“长夜少爷,小月姑娘在,在的。” 小月故意侧身对着李长夜,面如寒霜道,“三娘,马少爷花银子包我,不让我接客的。你今天怎把外人带来了?” 马仁义虽然不愿意为她赎身。 但她也不会立马就对别人奉上笑脸。 不管怎样,她也是翠香楼的头牌,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 “你这话怎么说的,长夜少爷怎是外人呢?他一直都是我们翠香楼的贵客。”金三娘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何况,长夜少爷今天是为了你来的,你怎么这个样子?” 小月起身下逐客令,“对不起,我不见。” 敢这样跟金三娘说话,整个翠香楼,也就她了。 说罢,她转过身,态度十分冷漠。 金三娘吓坏了,忙上前解释,“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这样。你知道吗,长夜少爷今天是来给你赎身的。” 赎身? 金三娘的话,让小月立马又转过身来。 她和杜小娥都十分震惊。 李长夜以前虽然也常来翠香楼,却很少和小月来往,因为她被马仁义给包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 但今儿个是怎么了? 他竟然要给小月赎身。 小月站起身,眼神不可思议得看着李长夜,仍不敢相信,“敢问长夜少爷,为何要这样做?” 李长夜瞥了一眼金三娘。 金三娘秒懂,“你们聊,老身先下去了。” 说着,她忙给小月使眼色,示意她态度好点,好好跟李长夜说。 杜小娥也识趣得退了出去。 事情与她无关,她没有理由留下来。 却被李长夜给拦住了,“你留下。” “这,不合适吧?” “我说合适就合适。” 金三娘劝道,“长夜少爷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吧。” “是。”杜小娥留下来,坐在了小月身边。 金三娘猜想,李长夜可能是同时看上杜小娥和小月了,想给她们俩一起赎身。 如此最好。 她能趁机大赚一笔。 是该要2000两,还是2500两呢? 想到此,金三娘的心情更好了,笑得跟一朵花似得,扭着水蛇腰下楼去招呼客人了。 她出去后,把门也给关上。 李长夜开门见山道,“小月姑娘应该也知道,马仁义从我手上骗走了宅子。此仇不报,我李长夜死不瞑目。” “你和他有仇,找他便是,为什么要替我赎身?” “我要羞辱马仁义!” 李长夜心里清楚,自己不管找什么借口,都骗不了小月。 不如实话实说。 “呵呵……”小月冷笑一声,眼神不屑,“小女子虽然身份卑贱,却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工具。长夜少爷,你请吧。” 她提出和马仁义私奔,并非完全是因为想脱离这个苦海,更多的是真心喜欢他,想跟他做一对平凡夫妻。 将来若是能再生个一儿半女,一家三口,美满幸福,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但即便马仁义不愿意,小月也不可能立马翻脸不认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对马仁义死心塌地,他却和别的女人比翼双飞。小月姑娘,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小月的痛点。 “你别再说了!”小月突然提高了嗓门,“请吧!” “马仁义现在还没成亲,会来找你消遣。一旦娶了楚若微,以马老爷的性子,绝不会允许马仁义再来找你。更何况,楚若微不仅长得漂亮,出身清白,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马仁义有了佳人,还会在惦念你吗?” 小月本想再叫李长夜走,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李长夜这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没有见过楚若微,却听人形容过这个女子的容貌和家世,让她这个花魁也不禁自惭形秽。 李长夜见小月被自己说动了,便继续添柴加火,“马老爷早就放出狠话,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许马仁义为你赎身。可谁都知道,马老爷身子骨硬朗,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你现在正是年轻漂亮,马仁义都不会为你赎身。十年之后,你年老色衰,马仁义还会为你赎身吗?根本不会!” “等马仁义迎娶楚若微后,他不仅不会再来找你,还会停止包你。到那时,早就对你垂涎三尺的禽兽们,便会蜂拥而至,肆意蹂躏你。” “反之,你若答应赎身。等我羞辱马仁义之后,便还你自由身。另外,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虽然你很漂亮,可我没兴趣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最后这话刺痛了小月。 “你……” 她虽然气愤,却也知道,李长夜这话没错。 “小月。”杜小娥牵起了小月的双手,对她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小月冷静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得看着杜小娥。 她当然知道李长夜说的很有道理。 但让她帮着羞辱马仁义,她不愿意。 杜小娥轻声劝道,“长夜少爷所说,句句在理。小月,虽然这三年马少爷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可你也没有负他。” “如今,他不但有了新欢,而且对你的未来毫不在意。你又何必为了他,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这就是李长夜留杜小娥在这儿的原因。 有杜小娥帮忙,事半功倍。 小月肯定更愿意听杜小娥的话,毕竟她们亲如姐妹。 听到杜小娥的话,小月垂眸,缓缓坐下来,一言不发。 她还有点纠结。 李长夜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起身就要走,“我会在翠香楼待半个时辰。你是想等到年老色衰,将来被金三娘赶出去,孤独终老,凄惨而死。还是要恢复自由身,挺胸抬头做个普通人,将来找个心仪之人嫁了,相夫教子。全看你自己如何抉择。” 说着,他起身就往外走。 门打开。 李长夜抬脚刚要走。 “等等。”小月突然叫住了他。 李长夜侧过脸,用眼角余光瞥着她。 小月站起身,“长夜少爷,我有个请求。” 听到这话,李长夜便猜到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他回过身,“请讲。” 第23章 你就是我的神 “能把小娥姐一起赎出去吗?”小月楚楚可怜得看着李长夜。 她的左手大拇指指甲,掐着右手食指,轻抿粉唇,很紧张。 杜小娥呼吸一滞,惊愕得凝视小月。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小月竟然会向李长夜提出这个请求。 这是要帮她脱离苦海。 杜小娥忙看向了李长夜,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呼吸不由得加速了。 她的手指紧紧捏着裙角,指节发白。 这个结果是李长夜没有想到的。 他走到杜小娥面前,凝视她。 杜小娥羞涩颔首,不敢直视李长夜的眼神。 可她手心已经出汗了,眼睛快速眨,心里十分忐忑。 稍作犹豫,李长夜做出了决定,“你们俩,我可以出2500两银子。剩下的……” “剩下的我们出。”杜小娥忙不迭表态。 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下一次。 她太想离开翠香楼了。 哪怕将来做李长夜的奴婢,也愿意。 “那好,去请金三娘吧。” “我这就去。”杜小娥轻轻提起裙子,兴高采烈得一路小跑,冲了出去。 这真是意外之喜。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被人赎出去。 虽然李长夜赎她出去,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但这个不重要。 很快,金三娘来了。 她已经从杜小娥嘴里知道了事情,高兴得快要把李长夜供起来了,“长夜少爷,您真要把杜小娥和小月一起赎出去?” “你开个价吧。” “长夜少爷是我们的贵客,看在以往的交情……”金三娘竖起了三根手指头,“这样吧,我也不要您高价,两个姑娘,就给个3000两吧。” 其实她的心理价格是2500两。 但谁做生意一上来就暴露真实价格。 如果李长夜阔气得不回价,那她就赚大了。 李长夜皮笑肉不笑,“金三娘,你这可不是谈生意,像是敲竹杠。” 金三娘立马叫冤,“哎哟,我的长夜少爷,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敲您的竹杠啊。” “小月姑娘可是我们翠香楼的头牌,名声在外,又长得年轻漂亮,多才多艺,要您1800两,这不过分吧?” “杜小娥虽然比不上小月,但你也看见了。她长得也算是貌美如花,又正当芳龄,性格柔情似水,温柔端庄,1200两银子,已经是最低价了。” “这也就是您,如果换了别人,我非要4000两银子不可。” 李长夜才不信这鬼话。 小月上前半步,刚想说话,恳求金三娘降点价,却被李长夜抓住了手。 他态度冷漠,“若是金三娘不肯降价,那我就只赎小月姑娘一个人。” 杜小娥瞬间吓得脸色发白,十分惊慌。 若是这次不能离开翠香楼,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 她立马跪了下来,“三娘,求求您。看在我平日还算听话的份上,降一点价吧?” 说着,她立马给金三娘磕头,泪水夺眶而出。 小月甩开李长夜的手,也跪下来。 她和杜小娥情同姐妹,当然也希望杜小娥能脱离苦海。 金三娘不想降价,无奈摊手,“我这也是没办法,我有那么多人要养……” 李长夜毫不客气打断道,“这是1800两银票,我只赎小月姑娘一人。” “长夜少爷,杜小娥也不错的……” “卖身契。” “等等……”金三娘完全没想到,李长夜居然这么不上道。 哪儿有这样的? 做生意嘛,怎么也不还价,直接就不要了。 弄得金三娘措手不及。 “那行吧,她们俩,2900两,如何?” “2500!” “长夜少爷……”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收下这1800两吧。” “成,成,2500就2500,也就是你长夜少爷了。换了别人,我绝不会答应。”金三娘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个价格她其实也满意。 只是没有要到更高价,有点美中不足。 “谢谢三娘,谢谢。”杜小娥咚咚磕头,喜极而泣。 李长夜给了2500两银票。 金三娘也把两女的卖身契和赎身证明,一并交给李长夜。 从此以后,两女必须听他的。 两女相拥而泣,泪如雨下。 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杜小娥泪眼婆娑得凝望李长夜。 这一刻,她觉得李长夜身上好像散发着神圣的光芒,令她心生仰慕。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纨绔子弟,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天神,救她们脱离苦海。 她松开了小月,噗通跪下,“谢谢长夜少爷,谢谢。” “起来吧。”李长夜单手把杜小娥搀扶了起来。 出了翠香楼。 李长夜将卖身契揣身上,将赎身证明递给小月和杜小娥,“等我报复了马仁义之后,卖身契一并给你们。那时,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绝不多问。” 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 他自然不可能信任这两个女人。 把卖身契留身上,是防止她们逃走。 把赎身证明给她们,是显示自己的诚意,自己不是没有骗她们,以此获得她们的信任。 第二步赎身,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第三步,激怒马仁义。 有她们俩配合,效果会更好。 “没关系的。”杜小娥收下赎身证明,微微一笑。 她那细长的弯眉,配上丹凤眼,笑起来很好看,如春日的暖阳。 说完,杜小娥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钱袋,双手递给李长夜,“这是我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银子,总共235两,请长夜少爷收下。从此以后,小娥愿意为奴为婢,伺候长夜少爷。” 她对李长夜的看法改变了。 另外,李长夜为她赎身,她把自己攒的银子给李长夜,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月碍于情面,也把自己积攒的330两银子,都给了李长夜。 李长夜也不客气,全部收下,“走吧,我带你们回客栈。” 第24章 可为谣将 李长夜带着小月和杜小娥回到龙门客栈,立马就吸引了很多人目光。 连何筑也目不转睛得盯着两女,惊愕得没有回过神。 一方面是被她们的漂亮脸蛋给吸引。 另外一方面,他没想到,这翠香楼的头牌姑娘怎么到自己客栈来了? “老板。”李长夜喊了一声。 何筑这才回过神,“哦,长夜少爷,有什么吩咐?” “两间上房。” “一间就可以。”杜小娥轻声提议道。 她也知道,李长夜已经输光了家产,不再像以前那么富,能省一点是一点。 毕竟她是要跟着李长夜的,自然要为他考虑。 小月欣喜点头,“对,一间就可以。” 这正合她意。 见两女都这么说,李长夜也不再坚持,“那就一间上房。” “好嘞。”何筑点头。 “另外再准备一些饭菜。” “没问题,我马上就安排。” 小二跑过来,领着李长夜他们上楼去了。 吃午饭时,李长夜让沈红崖去叫沈红鱼。 这时沈红崖才说,他姐早就走了。 李长夜以为沈红鱼是继续探查林老五的消息了,也就没再多问。 吃过午饭,小月拉着杜小娥走进客房。 进去她就迫不及待得忙关上房门。 杜小娥取笑道,“你这么猴急干嘛?搞得好像是来找乐子的一样。” “是啊,找你的乐子。”小月立马去挠杜小娥的侧腰。 杜小娥感觉很痒,嬉笑着躲开。 但小月没心情和她嬉闹,适可而止,“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坐下来,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见小月如此正经,杜小娥也不禁好奇。 两人面对而坐,四目相对。 小月轻声道,“我打算今晚上去李长夜那里偷赎身证明。” 一句话就把杜小娥给镇住了。 她愣了愣,满脸不可思议,“为什么?” “这话用问吗?当然是拿了赎身证明,上交衙门,脱去贱籍,做回普通百姓。难不成你还真想一辈子给李长夜为奴为婢?” 杜小娥没有正面回答。 她微微颔首,眼神慌乱,在思考这件事。 半晌,她才缓缓抬头,目不转睛得看着小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去找马少爷?” 小月点头。 她信得过杜小娥,自然没必要隐瞒,“我若是脱去了贱籍,那马老爷就再无理由阻止马少爷迎娶我。” “我若是嫁给了马少爷,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说着,她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嘴角不由自主得微微上扬。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少奶奶生活。 可杜小娥却没有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可是,这样做太对不起长夜少爷了。他刚帮我们赎身,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了?” 小月脸一垮,“李长夜替我们赎身,本就是为了羞辱马少爷,并非真心实意想救我们。另外,若是我没有猜错,等他羞辱了马少爷之后,肯定会利用卖身契逼迫我们委身于他。” “你别忘了,他以前经常去翠香楼,本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杜小娥微微一愣,握紧了裙子。 她颔首思量后,摇摇头,不赞同小月的话,“即便他真想让我们委身于他,也并无不妥。他若是不替我们赎身,我们就还要接很多很多的客。” “如今只需要服侍他一人,这已经是很好了。” 小月抓起杜小娥的手,苦口婆心得劝道,“小娥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如果我们得到了卖身契,就可以恢复自由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不是一直都跟我说,很想回老家看看吗?只要我们今晚拿到了卖身契,你就可以如愿以偿,这不好吗?” 杜小娥浅浅一笑,“是很好。可长夜少爷也说过,只要他羞辱了马少爷,就会把卖身契还给我们。既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去偷呢?” “卖身于翠香楼,做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本就已经很下贱了。若是再去偷盗,以后即便脱去贱籍,我们又如何能抬头做人?” 这话立马引得小月不适。 她耿耿于怀的就是李长夜要利用她羞辱马仁义。 小月松开了杜小娥的手,态度坚决,“若是你不想去,那我就一个人去。” 杜小娥没有立马劝阻。 她知道,小月非常喜欢马仁义。 从正面劝说她放弃,是非常困难的。 略作思索,杜小娥忽然问道,“小月,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不求长得英俊潇洒,家财万贯,但至少要是一个正直的人,是吧?” “是。” 杜小娥轻轻点头,“我听人说,长夜少爷在输光家产后,仍然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还了200两银子的债款。如今,他又替我们赎身,还答应过,会把卖身契还给我们。这足以证明他是个好人,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马少爷呢,他以前和长夜少爷称兄道弟,情同手足,结果却和别人一起抢走了长夜少爷的宅子。对朋友,他不仁不义。” “还有,马少爷当初口口声声说会想办法替你赎身,可现在都三年了,他不仅没做到,还去追求其他女子,把你撇在翠香楼,让你以泪洗面。对你,他是薄情寡义。” “你以为脱去贱籍后,马少爷就会娶你为妻吗?别忘了,马老爷还在世呢。他当初说过,决不允许马少爷娶一个青楼女子,有辱家风。” “官府给我们的贱籍,我们可以凭赎身证明脱去。可世人给我们的贱籍,如何脱去?在他们看来,我们一天是青楼女子,就一辈子都是。马少爷真敢为了你,违抗他爹的命令吗?” 小月呆愣在凳子上,无言以对。 她当然知道,马仁义肯定不敢违抗他爹。 他若有那个胆量,三年前就已经为她赎身了。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新欢。 小月想去找马仁义,完全是自欺欺人,做最后的挣扎而已。 盼望了三年的少奶奶生活,她不想轻易放弃。 可杜小娥的一番话,让她如梦初醒,一切美好幻想都破灭了。 李长夜在隔壁偷听到这番话,对杜小娥刮目相看。 他本就不放心这两女。 原本他以为杜小娥会同意小月的建议,晚上一起来偷卖身契,却没想到,这女子头脑清醒,知恩图报,能说会道,最主要的是品行不错。 若是调教一番,可为谣将。 第25章 你还有别的武功秘籍吗 所谓谣将,就是专门散布谣言,引人入局的人。 杜小娥出身青楼,随机应变,能说会道,很适合做谣将。 李长夜挑选千门八将,首重品行,其次是本事。 千门八将说到底是一个专门骗人入局的团队。 能被李长夜盯上,专门为其设局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风险。 赚大钱时,谁都不会生出二心。 可面对生命危险时,又有几人能坚守到底? 李长夜上一世组建的千门八将,不仅能力出众,而且个个都很讲义气。 当谣将、火将和脱将都不幸身亡后,剩下的四人依然跟随着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因如此,他才特意考察沈红鱼和沈红崖的品行。 现在他觉得杜小娥不错,以后不会再刻意窥探。 李长夜坐在凳子上,清点自己还有多少银子。 他原本在百盛赌坊赢了240两,后来又从章松他们手上赢了3140两,之后又在永安赌坊赢了350两,现在又得到两女的565两。 减去替两女赎身的2500两,以及花掉的一些零零碎碎,现在身上还剩下1700两左右。 这点钱不够赌本。 按照计划,马仁义最终肯定会找他打雀牌,底注也不会小。 他要通过打雀牌把宅子赢回来。 虽然凭他的本事,哪怕1两银子都没有,也能赢钱。 但马仁义在打雀牌之前,一定会验一验他的本钱。 这1700两银子肯定入不了马仁义的眼。 换句话说,李长夜现在需要再去弄点银子。 至少要3000两。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大局。 但上哪儿去弄呢? 他正琢磨着,窗外忽然传来说话声。 “大哥,听说翠香楼新来了几个年轻姑娘,长得貌美如花。咱们要不要去试试?” 赵武闻言,立马眼前一亮,“当真?” “千真万确。” “行。咱们现在就去翠香楼快活快活,晚上再回赌坊接班值夜。” 李长夜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往下俯瞰,竟然是赵武四人。 但这四人明显不知道李长夜住在龙门客栈。 他们从门口走过,径直往前,奔着翠香楼去了。 李长夜脑子里灵光一闪。 有了。 “几位,腊祭要到了,买个面具玩玩吧?” 赵武扭头,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吓了一跳。 气急败坏的他,很客气得回了句,“滚!” 小贩讨了个没趣,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他们几个继续有说有笑得往前走了。 他们走了后,李长夜到楼下,去小贩那里买了个钟馗的傩面具,拧眉怒目,赤面长须,张着大嘴,看着十分威武神勇。 他拿着面具回到龙门客栈,去后院找到沈红崖。 沈红崖吃了午饭又在练棍法,勤奋刻苦,一身汗水亮锃锃的。 他见李长夜来了,这才停下来热情打招呼,“长夜少爷。” “吃了午饭也不休息,干嘛这么辛苦呢?” “我姐今早临走前跟我说,林老五的手下很多很厉害,我必须尽快练好武功,才能保护你。” 李长夜满意道,“好。” 说着,他拿起了手里的钟馗面具,“这个送给你。” 沈红崖接了过来,翻看一遍,“这个,干嘛使?” “晚上陪我出去一趟,顺便检验一下你这些天练武的成果。” 沈红崖一下愣住,瞪大眼睛,“真的?” 他非常激动。 老是一个人练,始终无聊。 若是能打几个人,检验一下成功,更能激发练武的斗志。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沈红崖咧嘴笑了笑,恨不得现在就试试。 “到时候你就戴上这个,免得被人认出来。” “好。” “你接着练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罢,李长夜转身就走。 “长夜少爷。” 李长夜转过身来,“何事?” 沈红崖欲言又止。 李长夜更好奇,主动走过去,“有什么话就说嘛,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有话尽管说。” 沈红崖犹豫片刻后,这才壮着胆子问,“长夜少爷,今早上你到底跟我姐说了什么?” “怎么了?” “我姐她走的时候,好像挺不高兴的。” “为何?” 沈红崖茫然得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长夜轻轻揉了揉鼻子,抿嘴沉吟。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 李长夜上一世虽然御女无数,可真正有感情交流的凤毛麟角。 所以在感情方面,他算不上很有经验,自然没法精准把握沈红鱼的心理。 更何况,沈红鱼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流露出来。 但既然沈红崖问到了,李长夜就不能不过问。 他作为正将,千门八将的核心领导者,自然要关心其他成员,增加凝聚力。 “这样吧,等你姐下次回来,我问问她。” “行。”沈红崖点头。 他也是这么个意思。 因为今早上他问过了,但沈红鱼不说。 看到李长夜要走,沈红崖又叫住了他,“长夜少爷,还有件事。” “何事?” “你还有没有别的武功秘籍?” “嫌五郎八卦棍不够厉害?” “不不不……”沈红崖慌忙摆手,忙解释说,“我看别的高手都是练刀法、剑法、枪法什么的,为什么你要让我练棍法呢?这棍法练成后,虽然也很厉害,可杀伤力毕竟不如刀剑。” 李长夜笑了笑,“亏你还是练武的,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沈红崖很懵。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李长夜一伸手。 沈红崖很默契得把手中长棍扔给了他。 接住长棍后,李长夜一边比划,一边讲解,“棍乃百兵之祖。加上尖头,棍就变成了枪。” “另外,五郎八卦棍里的点、挑、撩、戳,和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劈、扫、绞、圈,在刀法中也有运用。” 沈红崖闻言,惊喜非常,“也就是说,我学会了五郎八卦棍,就等于学会了枪法、剑法和刀法?” “没错。”说罢,李长夜又把长棍扔给了沈红崖。“接着练。” “是。” 第26章 以身相许 一个下午的时间,杜小娥和小月都没有出房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李长夜挺佩服她们。 整整几个小时,哪儿也不去,房里也没有手机电脑,或者任何娱乐设施。 不闷吗? 吃完晚饭后不多久,杜小娥独自来到李长夜的房门口,轻轻敲门——咚咚。 “进来。” 杜小娥轻轻推开房门,浅浅一笑,“长夜少爷。” 说着,她走进去,转身把门关上了。 “找我有何事?”李长夜其实也想找杜小娥,没成想她却先找来了。 杜小娥款款走到李长夜面前,坐在凳子上。 她微微低头,故意躲开他的目光,不敢与他的直视。 杜小娥满脸娇羞,宛如含苞待放的小姑娘。 这让李长夜一头雾水。 按理说,像杜小娥这种青楼女子,早就抛弃了羞耻和尊严,不应该会有这种表现才是。 他狐疑道,“怎么不说话?” 杜小娥紧握成拳,声音轻柔,“长夜少爷,谢谢你把我从翠香楼里救出来。”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我,我……”杜小娥欲言又止,粉唇嗫嚅。 李长夜越发觉得情况不对。 忽然。 杜小娥站起身,慢慢抬起双手,脱掉了红色细绒披风,露出里边的双层袄子。 纤纤玉指又去解开扣子。 李长夜越发感觉情况不对劲,起身问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干净,但除了这样,我真得不知道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扣子解下。 杜小娥脱下了袄子,露出了浅绿色的肚兜以及吹弹可破的肌肤。 她的脸蛋也变得红润娇羞,如冬月的腊梅。 虽然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可之前的一切她都不愿意,是逼不得已。 如今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献身,是真诚得出于感激,情况截然不同。 气氛突然暧昧起来。 仿佛空气里都飘荡着一股诱人的女儿香。 李长夜慌忙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继续脱,“杜小娥,你千万别这样。” “长夜少爷,你,你不喜欢我吗?” “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这个。” 杜小娥心下欢喜。 她就知道李长夜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他果真不一样。 “你先把衣服穿好,别冻着。”李长夜捡起地上的袄子,给杜小娥披上,“我找你有事。” 杜小娥轻轻点头,很是乖巧。 她穿好衣服,缓缓抬眸,看到李长夜的时候,眼中带羞,嘴角带笑。 在烛光的照耀下,美眸亮晶晶的,很迷人。 饶是御女无数的李长夜,也不禁被她的娇媚吸引了。 可既然都说了没那种意思,他自然不可能再有其他想法。 李长夜轻轻咳一声,化解尴尬,“你今后有何打算?” “长夜少爷帮我赎身,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从此以后,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你。” “我不需要你为奴为婢。” 杜小娥楞在了原地。 随后,眼神黯然,失落得垂下。 她没想到,自己遭到了李长夜的嫌弃。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 长夜少爷本就只想替小月赎身,只是小月提出要求,他才不得不帮自己赎身的。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怎会留自己在身边呢? 虽然他现在没了家产,但身上有银子,迟早会东山再起,再次成为富家少爷。 怎会留一个青楼女子在身边丢人现眼呢? 他甚至都没兴趣碰自己。 杜小娥本以为终于找到个依靠,能安安稳稳得过完这一生。 没想到,却还是要落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她一下没忍住,从大喜到大悲,流出了泪水。 李长夜被她搞糊涂了,“你哭什么?” “若是长夜少爷不愿意要我,那,那我该去哪儿……”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替你赎身,并不是要你为奴为婢。你若是想留下来,我们可以平等相处。” 杜小娥目不转睛得凝视李长夜,眼中含泪,“平等相处?” “虽然你出身不大好,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嫌弃你。毕竟,你当初肯定也不想沦落风尘,只是迫于无奈才这样。” 杜小娥慌忙点头,“是的。当年若非救了我哥,我是绝不会委身于翠香楼。” 这话简直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李长夜坦诚道,“你如果想留下,需要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杜小娥那如秋水的眸子立马闪烁着激动的光彩,忙擦掉眼泪,“我会很多本事,琴棋书画,我都懂的。而且,我还会唱歌、跳舞,我会很多才艺。” 说着,她后退两步,抬起双手,就要现场展示自己的舞姿。 李长夜抬手阻止,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小娥懵了。 “你在翠香楼待了几年?” “今年是第四年。” 李长夜问道,“随机应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撒谎骗人,煽风点火的本事,你肯定会的,是吧?” “是。” 所有被卖入翠香楼的姑娘,在接客之前,都会培训一段时间。 从最基础的言行举止、察言观色,到琴棋书画、唱歌跳舞,很多东西都要学。 并不是往那里一躺就能赚钱。 长得越漂亮,潜力越大,培训的时间就越长,之后身价就越高。 李长夜嘴角微扬道,“小月姑娘被赎身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马仁义的耳朵里。他若知道了,必定会找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杜小娥稍作思索,明白了李长夜的意思,眼睛立马明亮,“知道。我要煽风点火,让他火冒三丈。是吧?” “对了一半。” “剩下一半是什么?” “让他恨不得赢光我的银子,让我变成身无分文的丧家之犬。” 杜小娥顺着李长夜的思路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你想引诱他跟你赌?” 李长夜笑了笑,没回答。 结果不言而喻。 杜小娥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看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顿生狐疑。 李长夜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明明前几天他才输得倾家荡产。 虽然不明白,可杜小娥并不会刨根问底。 既然李长夜已经做了决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 除此,别无他法。 思索片刻后,她轻启粉唇,“长夜少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 “但说无妨。” 第27章 没有科技与狠活 “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原本是想让小月来做这件事,对吧?” 李长夜毫不隐晦得点头。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小月对马仁义的感情超出他的预料。 不得已,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杜小娥帮忙。 男人好面子。 马仁义更是如此。 如果是李长夜出言羞辱,即便马仁义生气,也会保持理智。 但若是让杜小娥,甚至是小月,让她们两个姑娘出言羞辱马仁义,马仁义肯定受不了,非入局不可。 这就好比,其他男人说你不行,你虽然生气,却并不会太往心里去。 可若是其他女人,尤其你的女友这样说你。 你还能咽下这口气吗? 李长夜已经看到了杜小娥的品行,如今要看看她的本事。 若是杜小娥能达到他的要求,就可以留下做个谣将,以后专门负责散步谣言、煽风点火,引人入局。 “谢谢长夜少爷的坦诚。”杜小娥感激万分,重开笑颜,“你放心,我会劝说小月来做这件事。” “你有把握?” “我会全力以赴得劝说她。如果不成,我也不会让她坏了你的大事。”杜小娥微微欠身,就打算离开。 看到她额前有几缕发丝调皮,李长夜主动为她挽起。 杜小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低眉顺从,心中窃喜。 她对李长夜本来就很仰慕。 李长夜如此温柔待她,让她有种如梦似幻的朦胧感,怦然心动。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杜小娥出了李长夜的房间,去找小月了。 李长夜跟着也出了房间,找到何筑,“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照看一下小月姑娘和杜小娥,别让人骚扰她们。” “我明白。” 李长夜安排好她们俩,粘了胡子,换了穿着,乔装一番。 沈红崖看到他后,大吃一惊,“长夜少爷,你什么时候跟我姐学的易容乔装术?” 李长夜白了她一眼。 难道易容乔装是你姐的独门绝技吗? 他懒得解释,带着沈红崖离开了龙门客栈。 来到刘二茶餐店门口,李长夜停下脚步,这里离百盛赌坊还有两条街的距离。 他叮嘱道,“你就留在这儿喝热奶茶。我从那里边出来,肯定有人跟随。等他们到了这儿,你就用五郎八卦棍招呼。” “练了这么些天,是驴子是马,就看你的表现了。” 沈红崖拍胸脯,“你就瞧好吧。” 李长夜披风戴雪,独自一人径直往前走。 进了百盛赌坊,一股热气和喧嚣扑面而来。 “大,大,大!” 赌坊里的气氛一直都很热闹。 即便深冬腊月,这里也不会缺人。 李长夜走进了百盛赌坊,装作普通赌客一样,挤入赌骰的台子。 穿着暴露的女盘官摇动骰盅。 哗啦,哗啦。 她摇了几下便放下了骰盅,嗓音清亮好听,“来来,下得多赢得多。” 赌客们各买各的。 李长夜拿出500两银票,全部买12点。 他今天就是来赢钱的。 更重要的是,要看看沈红崖的五郎八卦棍练得怎么样了。 一个人耍得再好看,是看不出效果的。 必须要实战。 李长夜这一手直接惊呆了所有赌客。 他们齐刷刷闭嘴,目瞪口呆得盯着这个脸生的大胡子。 连女盘官也很惊愕,抬眸盯着他。 500两本就不是小数目。 更何况,全买12点。 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有问题。 显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脸生的大胡子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回过神后,不少人都冷声嘲笑起来。 “真是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500两全买12点,这跟扔钱有什么区别?” “兴许人家就是想扔钱呢。” “像李长夜那个蠢货一样吗?” …… 一阵哄笑。 根本没有人会相信李长夜能中。 都认定他这500两铁定输。 女盘官笑得更开心,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主动得送钱来。 她拿起骰盅,“开,3、4、5,十二……” 点字都没有喊出来。 她就跟见了鬼一样呆在那里。 看李长夜的眼神,也是写满了不可思议。 围观的赌客们全都笑不出来了。 他们看着那三颗骰子,又看着脸生的大胡子,再想起自己刚才的嘲笑,瞬间感觉脸颊发烫,无地自容。 李长夜哈哈笑了。 更让那些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底谁傻? 到底谁蠢? “十二点,大。”女盘官回过神,把剩下的几个字喊了出来,却已经没了刚才的精气神,有些萎靡。 12点,一赔6。 李长夜一把就中了3000两银子。 他拿着一叠银票转身就要走。 袁强刚刚得到消息,正想去调查一番,没想到对方赢了就走,让他根本没机会看出破绽。 无奈之下,他伸手招来一个小厮,“告诉赵武他们,把银子抢回来。” 小厮点头出去了。 李长夜前脚走出百盛赌坊,赵武挎着腰刀,后脚就跟了出来。 只有佩刀,才能保证百分百能把银子抢回来。 李长夜侧目瞥了一眼,看到了赵武四人,心中冷笑。 他不疾不徐朝沈红崖所在的位置走去。 赵武四人加快脚步跟随。 到地方后,李长夜走进刘二茶餐店,“老板,给我来一杯热奶茶。” “好。” 刘二给脸生的大胡子倒了一杯热气腾腾,奶白奶白的奶茶。 人家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鲜奶加茶,不含科技与狠话。 赵武四人追上来了。 早就等候多时的沈红崖,戴上钟馗面具,提棍朝他们四个冲了过去。 “那个谁……” 赵武刚冲脸生的大胡子喊。 话都没说完,一根棍子劈头盖脸就砸来了。 吓得他急忙躲闪。 结果一不留神踩滑了,摔在地上。 沈红崖挥动长棍,一下子将另外一人打翻在地。 回过神的赵武,勃然大怒。 他站起身来,拔出佩刀大喊,“宰了他!” 第28章 这叫三节棍 几人瞬间战在了一起。 刀光闪闪,棍影重重。 吓得刘二脸色大变,匆忙后退,想尽可能远离他们。 他甚至有种想立马关门的冲动。 可李长夜却一脸平静得喝着热奶茶。 他一边看沈红崖和赵武四人厮杀,一边拿起糕点轻咬一口,满脸享受,还有心情给出评价,“老板,你这米糕软糯香甜,不错啊。” “而且这奶茶,奶香味足,又热腾腾的,喝进肚子全身都暖洋洋。” 刘二满脸赔笑。 他没想到,这脸生的大胡子居然还有心情评价他这奶茶和糕点。 外面都打起来,都动刀了。 刘二的眼睛始终盯着外面拼杀的几人,心里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得问,“客官,你,你怎么不害怕呢?” “又打不进来,我怕什么?” 刘二挠挠头。 他很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打不进来? 沈红崖手持长棍,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般,竟然生生挡住了赵武四人。 “横扫千军!”他抓住棍梢,用力一挥。 长棍撕裂空气,呼啸而至。 赵武将佩刀持于身前。 铛! 沉闷一声。 长棍强大的力道瞬间把赵武的佩刀震得脱手,他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他抬起手一看,虎口都裂了,渗出了血丝,疼得龇牙咧嘴。 “回马枪!”沈红崖一个转身,长棍如出水神龙一样,顷刻而至。 赵武的一个手下,瞬间被长棍击中了胸口。 一口血喷出,他摔在地上,胸口传来骨裂般剧痛。 剩下的两人被吓破胆,没有打下去的斗志了,吓得狼狈逃窜。 察觉赵武他们跑了,战斗已经结束。 李长夜喝了最后一口奶茶,放下杯子,站起身,扔下一两碎银子,转身离开了奶茶店。 沈红崖迎上来。 两人结伴返回龙门阵。 他摘下面具,兴冲冲得问道,“长夜少爷,你觉得我刚才打得怎么样?” 他满脸的激动,就像是渴望得到夸奖的孩子。 李长夜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打得不错。横扫千军、回马枪这两招,用得也十分恰当。” “是吗?”沈红崖立马神采飞扬,满脸开心的笑,“我就知道,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把棍子给我看看。” 沈红崖拿起来,双手递了过去。 李长夜接过,扫了一眼。 木质长棍被赵武几人的佩刀砍得到处都是口子。 他毫不犹豫将长棍掰断了,扔在街边,“明天给你一件,你从未见过的兵器。有了它,你的战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是吗?那到底是什么兵器?”沈红崖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期待。 “明天你就知道了。” 李长夜卸下了乔装,才回到龙门客栈。 刚上楼梯,他就看到杜小娥凭栏矗立在他房门口。 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杜小娥微微一笑,宛如盼夫归的贤妻一样,温婉端庄,秀外慧中。 沈红崖已经知道小月和杜小娥的身份。 他什么都没说,径直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这些是李长夜的事情,他很识趣得没有多问。 李长夜走上楼,走到杜小娥的面前,“外面这么冷,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杜小娥伸手轻轻掸去李长夜肩上的雪花,美眸含情脉脉,“等你。” “你知道我出去了?” “我去找你,发现你不在,问了老板,才知道你有事出去了。” “找我?”李长夜眼前一亮,“莫非已经说服小月姑娘了?” 杜小娥微微一笑。 “太好了!”李长夜非常高兴。 有小月帮忙,马仁义在劫难逃了。 他一把抓住杜小娥的手,“谢谢你,小娥姑娘。” “叫我小娥就是。” “谢谢你,小娥。” 杜小娥开心得笑了。 天亮后,李长夜出门吃早餐,刚好遇见杜小娥和小月。 “长夜少爷早。”小月微微一笑,态度和昨天相比明显不一样。 “早。” 李长夜应了一声。 他看得出来,小月应该是想明白了。 “昨晚小娥姐跟我说了很多。请长夜少爷放心,我一定会遵照你的吩咐去做。” “那就好。事成之后,卖身契必定奉上,我李长夜言出必行。”李长夜也拿出了满满的诚意。 小月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不像杜小娥那样,想留在李长夜身边。 但李长夜对她也没有挽留的想法,本来就只是想利用她。 如今大家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正好,谁也不欠谁。 李长夜和沈红崖吃了早饭,直奔陈记铁匠铺。 不算去铁匠铺的那天,今天也已经是第三天了。 陈大顺看到李长夜到来,主动热情出迎,“长夜少爷,您来了,里边请。” “我要的东西呢?” “您放心,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陈大顺从兵器架子上取来了三节棍,双手递给李长夜。 李长夜拿过来,入手冰凉,金属质感十足。 他设计的这款三节棍并非全由金属实心打造,那太重了,起码有三十斤,耍几下就会没力气。 这款三节棍是用铁皮包裹在白蜡杆上。 既能防刀剑劈砍,力量也会增强。 棍梢两头则是纯金属,实心的,为了增强打击力。 整个三节棍的重量大概在十五斤。 李长夜手持棍梢的两头,简单耍了几下。 看得沈红崖眼睛都直了。 这东西竟然和长棍差不多,但比长棍更加灵活。 李长夜把三节棍扔给了沈红崖,眼神很期待,“看清楚我刚才怎么耍的吗?你试试。” 沈红崖接住后,上下打量,挠挠头,“长夜少爷,这兵器叫什么名字?” 陈大顺也很想知道,看向李长夜的眼神,满是求知欲。 “三节棍。” 陈大顺忍不住惊呼,“原来这东西叫三节棍。” 李长夜没搭理他,继续解释,“这三节棍既保留了长棍的长度和刚猛,又能折叠,随身携带,增加了灵活性。” “以后你跟我行走江湖,总不能去哪儿都带着长棍吧?既不方便,也容易暴露自己。” 沈红崖恍然大悟,“还是长夜少爷考虑深远。” “你先到旁边去研究眼睛。”说着,李长夜转头看向了陈大顺,“还有呢?” 第29章 上钩 “请稍等。”陈大顺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大概一尺长,十厘米宽,五厘米高。 他把木匣子的盖子打开,露出一副精巧的金属扑克牌。 正面打磨得很光亮,甚至能照出人影来,工艺的确高超。 李长夜拿起一张黑桃A,入手冰凉,满满的金属质感,重量也非常合适。 他在金属扑克的正中间标注了A-K,十三个数字或者字母,以增加摩擦感。 太光滑了反而不行。 金属扑克的边缘薄且锋利。 他捏住金属扑克,突然朝茶杯砍下去。 铿! 茶杯瞬间被砍破了。 茶水四溅。 李长夜看了一眼边缘,锋刃还在,没有卷刃甚至缺口。 陈大顺笑着询问,“长夜少爷请放心,打造这件暗器用的都是上等铁石。虽然不敢说削铁如泥,锋刃永久。但用个两三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开铁匠铺多年,虽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却能猜到是一件暗器。 他也很佩服李长夜的想象力。 “不错。” “长夜少爷满意就好。您应该不知道,为了按照要求把这件暗器打造出来,我们的铁匠可是熬了三天两夜,加班干的,都累坏了。这不,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一天再回来接着干。” 李长夜明白。 他掏出一锭银子,五两,随手就扔给了陈大顺。 陈大顺接住后,喜出望外,眼神闪烁着精明,“谢谢长夜少爷,谢谢长夜少爷。” 李长夜把木匣盖子盖上,拿着就走。 有了这东西,即便他一人身处狼窝,也能全身而退。 沈红崖将三节棍折叠起来,拿在手里,藏进了袖筒里,跟着李长夜一起返回龙门客栈。 回到后院,他便继续研究三节棍。 他的武学天赋确实很高。 仅仅研究了一刻钟,沈红崖就初步掌握了使用技巧。 一个时辰后,他就能熟练运用,且不会打到自己。 沈红崖甚至当着李长夜的面,用三节棍施展五郎八卦棍的棍法,打得行云流水般顺畅。 棍梢击中了墙体。 砰一声闷响。 砖墙被打出一个坑,棍梢却丝毫未损。 这般威力,是木棍无法匹敌的。 沈红崖激动得手都在颤抖,“长夜少爷,这三节棍真是太厉害了。有了它,就算有十几个人,我也能轻松应对。” 他这个进步让李长夜都忍不住赞叹,“不错,是块练武的料。” “谢谢长夜少爷夸奖。”沈红崖心里美滋滋。 他看着手里的三节棍,更是爱不释手,当即继续练习五郎八卦棍。 正在这时,马仁义领着八个家奴走进了龙门客栈。 何筑见况,立马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满脸堆笑,“哟,这不是马少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接着,他便吆喝一声,“小二啊,赶紧上茶,上好茶。” “不麻烦了。”马仁义抬手拒绝了何筑的好意,面如寒霜,“我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吃饭,是找人。” 何筑看出马仁义心情不好,立马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得问,“不知马少爷要找谁?” “李长夜住这儿吗?” “是。” “把他叫来!”何筑可惹不起马仁义,只得立即打发小二去找李长夜。 随后,他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壮着胆子问了句,“马少爷,您找长夜少爷有什么事吗?” 马仁义横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何筑满脸赔笑。 他当然不想管这俩人的闲事。 你们要打要杀都与我无关。 但能不能请你们别在我的客栈里闹? 我还要做生意。 这些话,何筑不敢对马仁义说,更不敢直说。 马仁义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脸色阴沉,周身怒气环绕,像是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没还一样。 他身边的家奴,个个满脸横肉,都不拿正眼瞧人,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何筑话到嘴边也给咽下去了。 “何筑,你的人怎么搞的?去了这么久,还没把李长夜找来。你不是说他就在后院吗?”马仁义等的不耐烦了,以为何筑在耍他,厉声质问。 “我,我已经让人去了。要不这样吧,我亲自去请长夜少爷,请马少爷稍等……”说着,何筑马不停蹄往后院赶。 本来他就有话想对李长夜说。 刚走出前堂,他就看到李长夜已经从后院出来了。 他慌忙迎上去,满脸讨好和恳求,“长夜少爷,我求您件事可以吗?” “说。” “我不知道您和马少爷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也不想知道。看在这几天我对您毕恭毕敬的份上,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在我的客栈解决?有什么事,你们到别处去,可以吗?” 其实何筑能猜到,马仁义怒气冲冲带人来找李长夜,十有八九是因为李长夜把小月带到龙门客栈来了。 但这时候他必须要装糊涂。 他既不想招惹马仁义,也不想招惹李长夜。 他就只想踏踏实实做点小生意。 如果把龙门客栈给砸了,那他会抓狂的。 李长夜明白了何筑的担心,笑着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这话模棱两可,让何筑更加忐忑。 但他还是要向李长夜道谢。 几人一起返回客堂。 何筑刚走过去,便热情得喊,“马少爷,长夜少爷他来了。” 马仁义抬头,一眼就锁定了李长夜。 见李长夜如今人模人样,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流落街头,变成一条狗,马仁义的心里很不舒坦。 还不等李长夜开口,他便拍桌站起身,愤恨浮于脸,“李长夜,你明知道小月是我的女人,居然替她赎身,还把她带到这儿来。” “你什么意思?羞辱我是吗?” 马仁义今早在家里品茶。 得知此事后,他勃然大怒,抓起手中茶杯摔得粉碎。 城西谁不知道,小月是他包了的女人。 三年了,除了他,没人能染指小月。 如今李长夜不仅给小月赎身,还把她带走,这对马仁义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是不把小月抢回来,给李长夜一个深入骨髓的教训,他马仁义以后还如何在祁州城立足? 不仅是他,整个马家都会成为笑柄。 “是我求长夜少爷帮我赎身的。” 第30章 要你们何用 楼上突然飘来一句话,令得马仁义浑身一颤,脸色大变。 他猛地抬头,一眼就看到正踩着莲步下楼的小月和杜小娥。 他刚才就听出来,是小月说的那话。 但马仁义没有想到,小月竟会这么说。 她今天穿了一袭雪白色披风,面无表情。 看到马仁义后,再无昔日的热情,冷漠得宛如一座冰山,让马仁义倍感陌生。 昨天他去找小月时,都不是这样的。 怎么才一天时间,就变了呢? “小月……”马仁义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牵小月,却被她给避开了。 小月清冷道,“马少爷,请叫我小月姑娘。” 马仁义的手突然颤抖了几下。 他竟有种不认识眼前人的感觉。 马仁义缓缓把手放下,满心不甘,“你为什么要对李长夜投怀送抱?” “长夜少爷很有钱,不行吗?” “他,有钱?”马仁义哈哈笑了出来,“他一个输光家产的人,能有什么钱?” “你倒是家缠万贯,可你愿意替我赎身吗?” “我……” 一句话就把马仁义问得哑口无言。 三年前,马仁义的确为了这事和他爹吵得天翻地覆。 那时候他对小月爱意正浓,很有激情。 随着时间推移,小月对他的吸引力逐渐下降,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马仁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用命令的口吻,“有什么事跟我回去再说。” 说着,他再次去抓小月的手。 他已经感觉事情不对了。 再闹下去,事情传开,肯定有损他的名声。 只要把小月带出龙门客栈,他要怎么样都行。 小月再次躲开了马仁义,甚至眼睛都不正眼看他,对他很失望,“既然你那么喜欢楚若微,何必来找我?” 杜小娥阴阳怪气道,“该不会是被楚若微拒绝了,没地方可去,这才来找我们小月的吧?” 这话直接戳破了马仁义的虚伪和无耻。 的确是这个原因。 马仁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和小月的事,轮得着你插嘴吗?” 说着,他再次看向小月,耐心逐渐被磨光了,“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他堂堂马家少爷,屈尊来请一个青楼女子,已经给了天大的脸。 没想到接二连三被拒绝。 这让马仁义十分恼火。 如果小月就坡下驴,也就罢了。 若是不肯,那他马仁义的脸往哪儿放? 没想到,小月竟然还是毫不犹豫得拒绝了他。 她甚至主动挽着李长夜的胳膊,故作亲密,“十个你都比不上长夜少爷。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马仁义愣了一下,目光挪到李长夜身上。 一种强烈的耻辱袭上心头。 他包了三年的女人,现在居然说他比不上李长夜? “他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一个输光家产的败家子,你凭什么说我比不上他?”马仁义指着李长夜,面容狰狞。 事关颜面,男人的尊严。 马仁义忍无可忍。 “长夜少爷是输光了家产,可他随随便便就能从章少爷手里赢走上千两银子,你行吗?” “只要我想,上万两都不在话下。” 小月冷笑,“哼,嘴上威风算什么本事?” “你……”马仁义咬咬牙,脸色铁青。 他立马瞪着李长夜,目光锋利如刀,“你要有种的话,就跟我打几圈!” 马仁义中计了。 李长夜的第三步计划,激怒马仁义,宣告成功。 但他却轻蔑一笑,“我又不是牌搭子,你想跟我打,我就一定要打吗?” 此时答应,虽然能和马仁义打雀牌。 但他现在是一时激愤,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冷静下来,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一旦马仁义醒悟,李长夜就没法赢回宅子了,顶多赢他一些银子。 这不是李长夜的目的。 所以,还需要再走第四步才行。 马仁义见李长夜不答应,满腔憋闷和愤怒无处发泄,勃然怒吼一声。 “李长夜!” 八个家奴立马撸起袖子就往前冲。 沈红崖手持左右两端棍梢,照着他们一顿揍,打得他们鬼哭狼嚎。 其中两个家奴,抄起凳子就要和沈红崖打。 沈红崖突然一手持棍梢,一手持中节,将另外一节棍梢高高扬起,猛地劈下去。 凳子瞬间被打爆——砰! 沉重的力量让家奴脱手,被打断的凳子掉在了地上,惊得其他家奴纷纷停手了。 这个家奴被吓得脸色发白,身子抖如筛糠。 他哪儿见过这阵势? 回过神,立马仓皇后退,生怕被打中。 其他家奴也都没有了斗志,全部龟缩到了马仁义身后。 马仁义愣在原地,没想到李长夜身边居然有这样的高手,满脸惊愕,不知所措。 他本想利用人多势众,收拾李长夜一顿,找回点面子,没想到现在丢脸的反而是自己。 接连吃瘪的他,此时满腔愤恨,心中只有强烈的报复,没了理智。 杜小娥毫不客气嘲讽道,“难怪小月会说,十个你都比不上长夜少爷。,瞧瞧你带的奴才,一群废物,八个人都打不过长夜少爷的一个手下。” “废物主子,带着一群废物奴才,绝了。” “你……” “还不滚?”李长夜一声怒喝,更是让马仁义倍感屈辱。 他狠狠咬着牙,双手握拳,心里恨不得把李长夜千刀万剐。 女人被李长夜抢了。 找他打雀牌,想挽回面子的计划也落空。 甚至动武,自己这边也是惨败,弄得颜面扫地。 现在还要被杜小娥羞辱。 遭到李长夜驱逐。 马仁义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屈辱过。 他涨红着脸,额上血管暴起,双眸满是杀气,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只能用力拂袖,来表达心中的怨愤,带着人匆匆离去。 出了龙门客栈,马来福很没眼力见得问了句,“少爷,现在该怎么办?” “滚。” “什么?” “滚滚滚,都给我滚!”马仁义狠狠踹了马来福一脚,跺着脚,冲其他家奴破口大骂。“废物,全都是废物,八个打不过一个,我要你们有何用?滚啊!” 第31章 第四步 “长夜少爷,刚才的效果,能不能达到你的预期?”杜小娥满眼期待得问道。 李长夜满意点头,“超出了预期。” 刚才他明显看到,马仁义几乎就要暴走了。 这说明,他们的计划大获成功。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杜小娥开心得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甜美。 她现在特别想听到李长夜夸她。 仿佛夸她一句,比得到100两银子更开心。 “刚才辛苦你们了,上楼去休息吧。” “是。”杜小娥和小月一起上楼了。 李长夜把她们俩支开后,伸手把小二招了过来。 他递给小二碎银子,“去跟着马仁义,看看他去哪儿了。” “是。” 小二揣好银子,迅速跑了出去。 李长夜猜测,马仁义接下来大概率要去找章松。 章松这人很好胜。 上次叫李长夜打雀牌,本想赢李长夜的银子,结果反而输了近2000两,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李长夜这段时间故意躲着章松,就是想让他一直憋着这口气,无处发泄。 马仁义现在也想找李长夜打雀牌,赢回面子,赢回一切。 但李长夜拒绝了他。 那马仁义就会去找章松,让章松出面请李长夜打雀牌。 章松要是得知李长夜在龙门客栈,一定会来的,这正中马仁义吓坏。 恰好,也如了马仁义和李长夜的意。 打发走了小二后,李长夜带着沈红崖到了后院。 见四下无人,他便凑到沈红崖耳边,小声说,“今晚三更时分,你去帮我办件事……” 他要趁热打铁实施第四步。 只要第四步实施了。 即便马仁义冷静下来,察觉事情不对劲,也逃不出这个局。 沈红崖听完后,虽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半分犹豫,当即点头,“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去练武吧。” “嗯。” …… 另外一边,马仁义把马来福等家奴骂走之后,心里这口气还是顺不下来。 他稍作思量,抬脚径直前往泰兴茶坊。 马仁义走进去,询问茶坊的小二,“章松在不在?” “我家少爷在楼上。请马少爷稍候,我这就去通禀……” “不用了,本少爷自己去找他。”马仁义蛮横得推开了小二,大步往楼上走。 他脚步沉重,踏在木质楼梯上砰砰作响。 到了章松的雅间。 还没进去,他便听到里边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马仁义也不敲门,直接推开。 章松闻声回头,看到是马仁义来了,倍感诧异,但还是起身热情相迎,“仁义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有空聊聊吗?” 章松回头,跟几个雀友打了声招呼,“劳烦几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那些人也认识马仁义,没意见。 章松带上房门,和马仁义到了隔壁。 他见马仁义心急火燎,满脸不快,便更是狐疑,“出什么事了?” “上次你输给李长夜近2000两银子,该不会就这么认输了吧?” “当然不会。我八岁接触雀牌,打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马仁义不满道,“那你还有心情跟那些小鱼小虾打?” 章松唉声叹气得坐在了马仁义对面,摊手道,“我能怎么办?让人去找李长夜,找了两三天,一点结果都没有。” “没办法,只好从那些小鱼小虾身上搜刮点油水,填补一下损失。” 马仁义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险,“我知道李长夜在哪儿。” 章松愣了一下,旋即喜出望外,“当真?” 他立马起身坐在了马仁义的身边,迫不及待得问道,“他在哪儿?” “龙门客栈。” “原来他躲在那儿。这个败家子,我还以为他上次赢了我的银子,已经离开祁州城了。”章松用力一点头,攥紧拳头,“好,我这就派人把他叫来。赢了我2000两银子,不吐出来,他就别想离开祁州城!” 马仁义满意一笑。 这样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当中。 章松起身下达命令去了。 他回来后,看到马仁义没离开的意思,心里活泛了起来,“要不,你陪我们打几圈?” “可以。只要李长夜来了,我就陪你们打几圈。”这正合马仁义的意,他现在恨不得把李长夜身上的银子都赢光,让他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穷光蛋。 “我这就让人去请周文海。” “怎么不叫王学礼那个菜鸡呢?” 章松连忙摆手,满脸厌烦,“上次就是这个灾星,胡乱碰牌,才让李长夜捡了便宜,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叫他。” “周文海打雀牌,向来规规矩矩,输赢都不会吵闹,最合适当牌搭子了。” 马仁义满脸无所谓。 反正叫谁来,最后的大赢家都是他。 他跟着袁强学了三个月打雀牌的千术,今天终于要实践了。 马仁义靠着椅背,心情好转不少。 可是,一刻钟之后,他听到章松派出去的手下回来禀告,心情瞬间沮丧了起来。 “少爷,龙门客栈的老板何筑说,李长夜出去了。” 马仁义比章松还要焦急,“他去哪儿了?” “何筑说,他也不知道。” “这个败家子,他刚才还在的,怎么转眼间又出去了?”马仁义没想到计划落空了,恼怒起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筑说,他不知道。” 马仁义一拳捶在扶手上,心里非常不甘。 这让章松感到很奇怪。 你对李长夜的恨,怎么比我还深? 章松一摆手,手下退了下去,好奇道,“仁义兄,李长夜怎么惹到你了吗?” 马仁义也知道事情瞒不住,龙门客栈当时那么多人,索性就直说了。 听完后,章松心中冷笑,你马仁义也有今天,但脸上却义愤填膺,“这个败家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仁义兄,你放心。只要他不离开祁州城,这口气你早晚能出,不必急于一时。” 马仁义刚才讲述的时候,就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 他没心思再逗留,站起身来,留下一句话,“李长夜要是来打雀牌,让人通知我一声。” “没问题。” 第32章 重大情况 马仁义出了泰兴茶坊,一边往马家走,一边回忆龙门客栈的事情。 寒风迎面吹来。 脑子的热量逐渐散去。 他越发觉得小月的变化太大了。 就算怨恨他不给赎身,也不至于马上就投靠李长夜,说那些话吧? 还有,他发现小月像是在故意引诱他和李长夜打雀牌。 这是为什么呢? “仁义兄!” 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马仁义闻声抬头,看到前面大概十米外出现了一顶蓝皮轿子。 周文海从轿子里下来,哈着白气打招呼,“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你。” “文海兄这是要去哪儿啊?”马仁义拱手打招呼。 “我闲来无事,出来转一转。”周文海打量了马仁义一番,“你呢?怎么就一个人?身边也没带个奴才什么的。” “别提那些废物了。” 周文海哑然失笑,“谁惹着你了吗?发这么大火。” 说着,他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去翠香楼,咱们聊聊?” “没兴趣。” 马仁义的反常,让周文海更是诧异,“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平常你可是最爱去翠香楼的。” 他平常去翠香楼,那是因为小月。 如今小月都不在翠香楼了,他还去那儿干嘛? 马仁义瞥见旁边有一家酒楼,“去里边。” 说罢,他扭头进了酒楼。 周文海一耸肩,满脸无奈得跟了进去。 俩人要了个雅间,面对而坐。 等伙计上了酒菜后,他便挥退了伙计,提起酒壶给马仁义倒了一杯,“说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马仁义一饮而尽,“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果然如此。” 周文海愣了一下,慢慢放下酒壶,“小月姑娘惹你不高兴了?不能啊。你花重金包了小月姑娘,她又那么喜欢你,怎会惹你发火呢?” “她现在已经是李长夜的人了。” “谁?李长夜?”周文海感到不可思议,“他以前不是说过,君子不夺人所爱吗?如今家产都没了,还干这种事?他,他到底想干嘛?” 周文海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 他忙不迭催促道,“快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小月姑娘怎么就成李长夜的人了?” 马仁义没隐瞒,也瞒不住。 听完了整个过程后,周文海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不是在故意引马仁义打雀牌吗? 本来他就怀疑李长夜会千术。 现在李长夜这般引诱马仁义,肯定有问题。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作为旁观者,帮我分析分析,那个败家子到底想干什么?”马仁义目不转睛得盯着周文海。 他其实心里有数,但还是想听听周文海的意见,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 周文海实话实说了,“李长夜替小月姑娘赎身,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 “那是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吗?让你难堪,诚心报复你呗。” 马仁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恨咬牙,“我就知道这个败家子没安好心。” “还有,从小月姑娘的话来看,她在引诱你和李长夜打雀牌。我估摸着,这肯定是李长夜的主意。也就是说,李长夜想赢你的银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他又拒绝呢?” 周文海陷入沉思。 这也是他不得其解的地方。 按理说,那时候马仁义都已经上钩了,为何李长夜要突然改变主意呢? 他目的何在? “可能是不想让你看出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吧?”周文海想了想,只找到这么个理由。 “这不是把我当傻子吗?” “你打算怎么做?” 马仁义毫不掩饰,“我已经跟章松说了,李长夜在龙门客栈。章松上次输了钱,心里一直不痛快,他派人去找李长夜打雀牌。” “李长夜答应了?” “章松派去的人没有见到他,客栈老板说,李长夜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以章松的性格,他肯定还会派人再去的,现在就等他消息。” 说着,马仁义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周文海,“到时候,你有空跟我们打几圈吗?” “为何不找王学礼呢?” “章松说,王学礼是个灾星,不想跟他打。” 周文海哈哈笑了笑,“行,到时候我来作陪。” 他正求之不得呢。 如果李长夜果真是引诱马仁义打雀牌,定会在那时候使出真本事。 若李长夜果真会千术,周文海有把握看出一二。 和马仁义聊完后,两人告别。 周文海站在酒楼门口,目送马仁义离开,心情很激动。 他下意识看向了龙门客栈方向,眸子里是压抑不住得激动,“李长夜啊李长夜,这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会不会千术。”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就开始牌局。 此时,李长夜正在黄鹤楼。 他一边俯瞰马家织布坊,一边喝着热酒。 过了今天,可就看不到马家织布坊了。 他来这儿自然不是为了抒情。 是故意躲着马仁义和章松,让他们心急如焚,自乱阵脚。 天黑之后,突然有人敲响李长夜的房门。 咚咚。 “进来。” 门推开,进来了三个人。 小二喊道,“长夜少爷,楼下两人找你。” “什么名字?” “其中一位叫沈红崖。” “让他上来。”李长夜心里犯嘀咕,两人? 除了沈红崖之外,还有谁? 很快,两人上来了。 李长夜回眸一瞥,除了沈红崖之外,竟然还有沈红鱼。 他来之前已经知会过沈红崖。 今晚半夜来此与他汇合。 所以,沈红崖来,李长夜并不意外。 但没想到,沈红鱼竟然也回来了。 李长夜立马起身迎过去,冲小二吩咐道,“你下去吧。” 小二退下。 姐弟俩进来。 沈红崖把门关上了。 李长夜请他们俩坐下,目不转睛得盯着沈红鱼,“林老五那边又有什么新情况?” “这次是重大情况。” 第33章 分头行动 “我刚刚打探到,今晚子时,百盛赌坊会有一批银子要转运出去。” 李长夜闻言大惊。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禁坐直了,“运到哪儿?” 沈红鱼轻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咱们可以暗中跟踪他们。” “好。” “到时候我跟你去。” 李长夜表示拒绝,“不行。他们既然趁夜转运,肯定会派人严加防范。稍有不慎,会被他们发现的。” “一旦被发现,他们必定派人追杀。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沈红崖也劝阻道,“姐,长夜少爷说得对。你不会武功,万一被发现,岂不是拖累了长夜少爷吗?你还是留在龙门客栈,替长夜少爷看着小月姑娘和杜小娥姑娘吧。” 本来沈红鱼见他们俩都劝阻,就动了这个念头。 她也不想给李长夜添麻烦。 但听到沈红崖最后那句,她瞬间变了脸色,眼睛斜向下瞥,也改了主意,“既然长夜少爷嫌弃我累赘。以后有什么事,另请高明吧。” 她去龙门客栈,径直上楼找李长夜,没想到他不在。 找到沈红崖,才得知李长夜出去了。 同时,她还从沈红崖的口中得知,李长夜把小月跟杜小娥带到了龙门客栈,白天甚至和小月搂搂抱抱。 这让沈红鱼一阵泛酸。 她在外面替李长夜出生入死,没想到他竟然在客栈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心里顿感极不平衡和委屈。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还是耐着性子来找李长夜禀告。 没成想被嫌累赘,还要去看着那两个青楼女子。 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说完,沈红鱼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突然的变化,让李长夜和沈红崖都措手不及。 怎么了这是? “姐,你要去哪儿?”沈红崖迅疾起身,追上去挽留。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还一脸茫然。 “随便去哪儿都可以,省得在这儿遭人嫌弃。”说完,她红着眼圈,气鼓鼓开门就走。 李长夜赶紧劝阻,“沈姑娘请留步。” 沈红鱼的脚步已经迈出去了,却还是停了下来。 李长夜快步追上去,“百盛赌坊银子转运的事,你最熟悉。你若是还愿意去,请带我一起,如何?” 他虽然闹不清沈红鱼到底为什么发火。 但既然她想去,那就去吧。 反正他现在已经有了飞刀扑克。 即便遇到紧急情况,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更何况,好容易找到一个提将,可不能就这么损失了。 更主要的是,如果沈红鱼果真要走,沈红崖肯定也会离开。 到时候他还要再损失一个火将。 那就损失惨重了。 见李长夜亲自挽留,气鼓鼓的沈红鱼,眼眸瞬间涌上一层喜悦,嘴角是压不住得往上扬。 可碍于面子,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沈红鱼立马板着脸,缓缓转过身来,都不正眼瞧这两人,语气老大不情愿,“呐,是你请我留下来的,我可没有勉强你。” “是,是我请你留下来的。” “这还差不多。” 说罢,沈红鱼板着脸回到了座位。 沈红崖一头雾水得看着李长夜,挠挠头,“长夜少爷,我姐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哪儿知道。” “奇怪了。我姐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反复无常过,今儿个是怎么了?”沈红崖百思不得其解,一脑门都是问号。 李长夜没心思去仔细研究。 他也坐了回去。 三人就看着下方的马家织布坊,静坐,没有聊天。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李长夜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二更过了快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三更天,也就是子时。” 沈红崖点头。 李长夜站起身来,“按计划,分头行动。” 说罢。 他们三人悄无声息离开了黄鹤楼,没有惊动任何人。 沈红崖前往马家织布坊,找了个角落藏起来,等待时机。 李长夜和沈红鱼则径直前往百盛赌坊。 他们三人都换上了黑底白袍,便可轻易藏匿于雪地,不被人发现。 若是到了阴暗处,可以把黑底反过来,藏于黑暗当中。 沈红鱼带着李长夜来到百盛赌坊后门斜对面的民宅,翻过院墙,藏在了门后。 通过门缝,窥探百盛赌坊的情况。 百盛赌坊的后门停放着一辆马车,旁边还有四个挎着佩刀的人在警戒。 此时,一箱一箱的银子正从百盛赌坊的后门搬出来,搬上马车。 李长夜很是吃惊。 这百盛赌坊赚钱不少啊。 这么多箱,少说也有三万两。 “他们为什么不兑换成银票呢?”沈红鱼忍不住小声嘀咕。 三万两银子,要是兑换成银票的话,揣在身上根本没人能察觉。 现银就很麻烦。 体积大,非常重,搬运不易。 林老五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除非他们有不得已的原因。” “什么原因?” 李长夜摇摇头。 他上哪儿知道这个? 嗒,嗒嗒! 三更天了。 已经到了子时。 银箱搬运结束后,一个管事摸样的人,清点一番,确认无误,这才郑重嘱咐道,“务必安全送达。” 秃子满不在乎道,“放心吧。这么多次都没事,这次也一样。” “事关重大,不可大意。” “知道了知道了。” 秃子不以为意得摆了摆手,跳上马车,轻轻一抽马鞭。 驽马吃痛,拉着马车往前走。 四个挎着佩刀的护卫随行护送。 前面两个,后面两个。 四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戒线很高。 虽然每次都没有出事,可一旦出事,他们性命不保,所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李长夜和沈红鱼目送管事的走进百盛赌坊后门,这才翻墙出去,尾随秃子一行人。 他心里很清楚,这批银子送到哪儿,就代表林老五幕后的老板在哪儿。 必须把这事查清才能对付林老五。 他们俩刚走没多久,一道黑影便盯上了他们。 黑影在李长夜身后大概三十米处尾随,悄无声息。 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暗中跟随银车? 第34章 飞刀扑克 秃子赶着马车,走过一条又一条街。 李长夜和沈红鱼一直在后面跟着。 在他们后面,还有个黑衣人。 黑衣人仔细感知了一番,发现前面那两人并无内息。 换句话说,那两人没有修炼内功。 即便会一些拳脚功夫,应该也不是高手。 如此,他便再没有顾忌了,决定拿下他们。 他的脚步逐渐加快,甚至都没想过通知秃子他们,让秃子几人来个前后夹击。 自己一人就能拿下对方。 干嘛把功劳分给秃子几人? 李长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背汗毛倒竖。 他迅疾回头,看到一个黑衣人朝他们杀来,双方不到十米远了。 对方速度极快。 一步就能跨出四米远。 李长夜震惊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人跟踪他们。 他一把抓住沈红鱼,马上转右狂奔。 沈红鱼也看到身后有人,吓得脸色骤变。 两人拐弯过去。 李长夜一脚猛踹身边的枯树。 积雪轰然落下。 黑衣人刚好赶到,被积雪砸中了。 李长夜带着沈红鱼趁机狂奔。 但对方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逃不了。 李长夜见路边到处都是积雪,他忙说道,“你随便找个地方趴在雪地里,我把他引开。” “那你怎么办?” “听话!”李长夜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沈红鱼红了眼圈,心里十分懊悔。 她如果不坚持要来,就不会给李长夜造成麻烦。 万一李长夜有个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眼下不是说这个时候。 她抹了一把眼泪,趁黑衣人还没有追上来,立即趴在墙根下,把自己藏进雪堆里。 李长夜往前一路狂奔。 黑衣人看到他,迅疾猛追。 若是让这俩人逃走,那他就没法待在祁州城了。 李长夜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看。 见对方穷追不舍,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他便掏出了一张飞刀扑克。 从前面拐弯。 李长夜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张黑桃A,严阵以待。 只要对方一露头,他就动手。 黑衣人根本没把李长夜放在眼里,拐弯后猛追。 但他刚看清李长夜的脸,忽然有什么东西好像蹭了自己的脖子一下。 脖子处忽然传来丝丝凉意。 黑衣人意识到了什么。 他慌忙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鲜红夺目。 皮肉撕裂的疼痛,以及死亡的恐惧,瞬间袭上心头。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脖子,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黑衣人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暗器偷袭了。 “你,你是,李,李长夜?”黑衣人看到了对方的脸庞,认出他来了。 没办法。 李长夜这张脸在城西太有知名度,妇孺皆知。 可黑衣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败家子,竟然是个绝顶的暗器高手。 他身子一歪,很不甘得倒在雪地里,呼吸逐渐停止。 李长夜走上前去,扯下黑衣人的面罩。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他从未见过。 但这人的眉脚有颗黑痣,很醒目,而且左颧骨位置还有一条疤,看上去如蜈蚣那般狰狞。 李长夜用黑衣人的衣服擦掉了黑桃A上沾染的鲜血,这才把飞刀扑克揣好。 他折返回去找到沈红鱼。 沈红鱼从雪地里站了起来,不顾身上的积雪,上下打量着他,心急如焚,“长夜少爷,您没伤着吧?” “我没事。” “那个黑衣人呢?” 李长夜带她来到黑衣人的尸体面前。 沈红鱼吓了一哆嗦,忙抓住李长夜的胳膊,把他当成了依靠。 “别怕,他已经死了。” “你,你杀的?”沈红鱼抬头仰视着李长夜,感到不可思议。 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从这人刚才的身手来看,武功绝对不低,十个沈红崖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即便如此,这人依旧死在了李长夜的手里。 而李长夜全身上下,毫发未伤,甚至连衣服都没破。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长夜少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沈红鱼一时间没了主意。 “现在去追秃子他们,肯定来不及了,只能下次再找机会。” 他刚说到这儿,忽然看到天空一片火红。 马家织布坊那边,火光冲天。 铛铛铛! 尖锐的锣声冲天而起。 还伴随着急切的呼喊声。 “救火啊,救火啊!” 李长夜说道,“沈红崖那边已经行动了,街上很快就会出现大批官兵和捕快,快走。” “那尸体怎么办?” “即便我们找地方将这尸体藏起来。一旦对方察觉少了个人,也会猜到此人是被杀了。所以,藏不藏的,毫无意义。” 说着,对面街头突然传来喊声。 “不好了,马家织布坊起火了,快去衙门禀告大人,赶紧派人救火,快。” “是!” 李长夜着急道,“巡街的官兵就快来了,走。” 沈红鱼也不敢耽搁,赶紧和李长夜离开了那里。 刚跑出去不到二十米远,十几个官兵和衙役就疯狂跑来。 “这儿有人被杀了。” “你们两个,赶紧去叫仵作来验尸,查一下是谁干的。” “是。” “其余人,跟我去马家织布坊,快。” 李长夜和沈红鱼躲在墙后,听到那些官兵的话,大气不敢喘。 等那些官兵跑走了,两人这才迅速离开。 沈红鱼一阵后怕,“好险啊!再慢一点,咱们就会被发现。”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回了黄鹤楼。 此时的黄鹤楼前,人山人海。 救火的、看热闹的,维持秩序的,挤满了人。 这种时候谁会在乎是否多了两个人? 李长夜假装才从楼上下来,冲身边的人问,“兄台,这马家织布坊怎么突然着火了?” “谁知道呢。” 他看着七八米高的火苗,故作震惊,“豁,这么大的火,如何扑得灭啊?” 旁边有人感叹,议论纷纷。 “这下马家人完了。” “怎么说?” “马家织布坊是咱们祁州城最大的布匹供应商之一,不仅是祁州城,在附近几个州都有生意往来。如今起了这么大的火,里边的布匹肯定化为灰烬。别人肯定要他们赔偿,这还不完?” “这下马家恐怕要损失好几千两银子吧?” “光是重建这织布坊,恐怕就要1000两银子,要是算上那些商家的赔偿,估计至少损失6000两。” “岂止如此。他们的织布坊毁了,生意也就毁了,估计没两三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这个损失,起码上万两。” “那全部加起来岂不是要损失两三万两?” “啧啧,即便是马家,一下子损失两三万两白银,恐怕也会很难过吧。” 第35章 损失惨重 马仁义闻讯赶来,看到自家织布坊燃起冲天大火,无数人在扑救,却收效甚微,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面如死灰般看着大火,脑子一片空白。 织布坊是他们家的支柱产业,如今毁于一旦,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都没敢让人通知自己的爹娘,怕他们承受不住。 知州张凡也赶来了。 他顾不上穿官袍,来了后,最关心的是,有没有死人? 自古都是,人命关天。 若是死了很多人,那他就没脸再继续当这个官了。 在听说没死人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当即命令道,“不惜一切代价扑灭大火。另外,赶紧疏散百姓,万一伤着人,那就不好了。” 手下领命,立即照办。 李长夜三人被撵回了黄鹤楼。 他们站在楼上,窗户前,俯瞰下方的情况。 沈红崖嘿嘿笑着说,“长夜少爷,这个效果如何?” “非常好。” 沈红鱼不解道,“你让我弟弟纵火焚烧马家织布坊,目的是什么?” “逼马仁义跟我打雀牌。” “可他今天在龙门客栈不是同意跟你打了吗?” “他那是一时激愤,就算跟我打,很快就会清醒过来,意识到是个局。既不会跟我打大牌,很可能输一点就撤退。如今他损失上万两银子,急需填补,又那么恨我,必定会找我打大牌,谁劝他都没用。” 沈红鱼暗自心惊。 她没想到,李长夜为了赢回宅子,竟然想出如此毒计。 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长夜少爷吗? 她在震惊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李长夜做局的手段,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意想不到。 如此,马仁义确实在劫难逃了。 大火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等扑灭时,马家织布坊已经被焚为平地了。 马仁义看着烟雾缭绕的废墟,眼圈发红,下巴颤抖,很想痛哭。 但碍于那么多人都在场,碍于面子,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擦掉眼泪,脸色铁青得走向了知州张凡,拱手行礼,“张大人,请问有没有抓到纵火的真凶?” 张凡之子,张孝卿冷着脸提醒道,“马少爷,你这是在质问我爹吗?” “草民不敢。只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大人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爹是幕后真凶?” “张大人身为祁州城父母官,祁州境内出了任何事,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难道不是吗?” “你……” 张孝卿本想再驳斥,却被张凡抬手打断了。 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气定神闲。 张凡为官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根本不会因为马仁义这三两句话就气急败坏。 同时,他向来清正廉明,有担当,也绝不会推卸责任,“你放心,本官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虽然他也不满马仁义的态度,但他确实必须查清楚。 张凡并不是担心这事会影响他的前途。 这是他身为一方父母官的责任。 “那我就等张大人的好消息。”说罢,马仁义拂袖而去。 他回到家。 刚走到前院,看到织布坊的林管事站在大厅,气得抓起旁边的花盆就砸了过去。 林管事闻声扭头,看到花盆咋来,吓得脸色唰白。 他急忙躲开了。 花盆摔地上,啪一声碎裂。 林管事看清楚是马仁义砸烂的,吓得埋头,全身哆嗦着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喘。 他是织布坊的管事,如今织布坊被焚,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仁义走过来,又猛地一脚踹在林管事的腰上。 林管事应声倒地,嚎哭起来,“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 “闭嘴!要是吵醒我爹娘,我剥了你的皮!” 林管事咬着牙,呜呜,不敢嚎出来。 他强忍疼痛,捂着腰从地上爬了起来,“少爷,这件事虽然我有责任,可守夜的是……”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马仁义毫不客气打断了林管事的汇报。 他的心情很差。 沉默片刻。 他恶狠狠得瞪着林管事,“说,我们这次的损失到底有多大?” “全部的损失加起来,差不多有,有……” “说!” “23500两左右。” 马仁义眼睛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他没想到,损失竟然高达两万。 林管事战战兢兢得又禀告,“这其中有不少是重建织布坊,重新招揽生意的费用。” “这两天是不是还要给河州、连州和越州供货?” “还有祁州城东的四个商家……可眼下我们囤积的布匹全都没了。我估计,他们得到消息,最快明天就会找上门,要求我们供货。若是我们拿不出来,就,就必须赔偿他们的损失。” 马仁义哆嗦着手指着林管事,“马上派人把,把城西所有布店的布匹全部收回来,无论如何要给他们供完这一次货。” “是,我这就去办。”说完,林管事趁机溜了。 再待下去,肯定还要挨揍。 安排好这个,马仁义用手撑着额头,感觉脑仁都要炸了。 即便勉强过了这一关,没两三个月织布坊是无法重新开业的。 就算重新开业了,那些生意伙伴估计也早都找到了新的供货商。 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重新找生意伙伴才行。 这笔损失该从哪儿出呢? “少爷,请喝茶。” “我不喝!”马仁义一把将茶杯掀翻在地上,啪一声爆碎了。 吓得丫鬟仓皇站到一边,大气不敢喘。 整个前厅明明有十几个人。 但谁都不敢说话,全部噤若寒蝉。 马仁义彻底没了睡意,起身大喝道,“有福,马上把今晚守夜的几个人给我叫来。我要知道,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放的火!” “是,少爷。” 第36章 真是天助我也 马仁义严厉责问了守夜的四个人。 他们口吻一致,都喝酒睡着了,不知道谁放的火。 把马仁义给气得暴跳如雷。 他直接命令马有福,将这四人,每人暴打40棍,赶出祁州城。 四个人捂着被打烂的屁股,哭哭啼啼得离开了马家。 找不到真凶,更让马仁义抓狂。 直到天亮前,他才眯了会儿。 马仁义正在吃早饭,林管事急匆匆跑了回来。 他看到马仁义在用餐,欲言又止,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马仁义冷着脸责问,“事情办妥了吗?” “少爷,大事不好了。” 马仁义手一哆嗦,“又怎么了?” 林管事小心翼翼得禀告道,“那些布店的老板听说咱们家织布坊被焚,纷纷涨价。我算了一下,原本我们只需要花5500两银子,就能买到那些布,现在恐怕要花8000两。” “这些王八蛋,居然落井下石!”马仁义抓起碗,猛地摔地上。 他气得走来走去,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 林管事战战兢兢得问道,“少爷,现,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如果不供货,赔偿高达上万两。到时候,不但银子没了,名声也没了,将来就算重建织布坊,谁还敢和我们做生意?” “那,那我这就去买?” “还不快去?!”马仁义声嘶力竭得吼了出来。 林管事仓皇奔逃。 马仁义气得一脚踢飞了凳子。 本来损失就够大了,现在又损失了2500两。 “这下岂不是损失26000两吗?”马仁义攥紧拳头,满腹怨恨。 损失越来越大了。 真是岂有此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要想个办法,弥补一下损失。” 马有福匆匆跑来,喜出望外,“少爷,好事,好事。” 马仁义猛地一瞪眼。 吓得马有福哆嗦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抽自己嘴巴,“对不起少爷,我不该胡说八道。” 见他这么有眼力见,马仁义就不处罚了,问道,“说吧,什么事?” “章松少爷刚刚派人过来,说他已经约李长夜去打雀牌了,一炷香后就开始。问你要不要一起?” “真的?”马仁义瞬间站起来。 “千真万确。”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马仁义突然神气活现起来,脚步飞快,“有福,立刻去账房拿5000两银子,马上跟我去泰兴茶坊。” 丫鬟在身后喊,“少爷,您还没有吃完早餐呢。” 马仁义头也不回。 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吃早饭。 他要去赢钱。 只要能从李长夜他们几个身上赢个万把两银子,损失就会减少很多。 此时,李长夜也在赶往泰兴茶坊,身边跟着四个章松的手下。 这些人奉了章松的命令。 李长夜不去,他们就不准回去。 弄得李长夜很无奈。 他到泰兴茶坊的时候,周文海和马仁义都已经到了,就等他。 李长夜故作生气,“我说章松,有你这么请人的吗?找几个尾巴粘在我身上,我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不来不行啊。” 说完,他看到了周文海,目光微微一滞。 这人怎么也来了? 但下一秒他就恢复正常,完全不露出一丝破绽。 章松起身,敷衍笑道,“手下人不会办事,一会儿我就去狠狠教训他们,这总行了吧?” 李长夜狐疑道,“你们老早就在这儿等我,不会故意设局要骗我吧?” 章松呵呵笑了笑,“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怎么会骗你呢?再说,我要是骗你,上次还会被你赢走那么多银子吗?” “你没有,有的人可有。” 气氛突然尬住了。 马仁义皮笑肉不笑,丝毫不怯,“愿赌服输,你怪得了谁?” 周文海连忙打个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来打雀牌,找乐子的,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来,打牌。” “还是老规矩吗?” 马仁义插嘴道,“知道你对我有怨气。行,就给你一个报复我的机会,今天打大一点。” “多大?” “100两。” “你吃错药了?!”李长夜心中暗喜,表面却要装作恼怒。 随后,他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马仁义,你家织布坊被焚,损失上万两银子,该不会想从我们身上找损失吧?” 即便被看破,马仁义也不慌不忙,“你手气那么好,还怕输?” “激我?” “就是激你,有种打那么大吗?要是没有,门在那儿,自己滚。” 李长夜对马仁义的挑衅一点没动怒,看向了章松和周文海,“你们的意见呢?” 周文海摊手,满脸无所谓。 他这次来打雀牌,就是想做最后确认,李长夜到底会不会千术。 章松更是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他早就想叫李长夜来打雀牌,赢回里子和面子。 现在马仁义主动提出打100两,他正好狠狠赢几千两银子,一雪前耻。 “他们都没意见。李长夜,你怕输吗?”马仁义继续用激将法。 “我会怕输?来来。” “既如此,咱们就先小人,后君子。”说罢,马仁义一挥手。 马有福立马将厚厚一叠银票拿了出来。 马仁义霸气伸出五指,“不多,5000两。” 说着,眼神不屑得瞥了一眼李长夜。 他知道李长夜上次在章松这里赢了3000两。 但替小月和杜小娥赎身花了2500两,他觉得李长夜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想趁机羞辱他一番,找回点面子。 李长夜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故意学着马仁义的口气,“不多,4700两。” “你哪儿来那么多银子?”马仁义很震惊。 “章松给的。” 章松气得脸都白了。 你什么时候跟王学礼一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也让手下去账房拿银子,5000两。 周文海也是如此。 四人开始洗牌。 章松恶狠狠瞪着李长夜。 今天非要把他的银子全部赢光不可! 周文海一边洗牌,一边用余光留意李长夜的双手,想看看他会不会在洗牌时动手脚。 马仁义扫视三人的银票。 赢下这14700两,损失就能减半。 第3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雅间里只有李长夜他们四人。 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 打这种大牌,根本不许闲杂人等围观,影响风水。 牌局开始。 李长夜很正常得洗牌,任何手脚都没有动。 章松的千术不入流。 马仁义跟着袁强学千术,也不值一提。 他现在唯一在意的是周文海。 这人上次设局,想让他暴露实力。 幸亏李长夜机警,这才巧妙躲过了。 但是,如果这次他想从马仁义手里赢走宅子,必定会暴露实力,根本躲不过去。 以周文海的睿智,一定能看出章松和马仁义都会千术。 李长夜能从马仁义手里赢走宅子,不会千术才有鬼。 既然藏不住,那就不藏。 他也很想知道,周文海究竟要干什么。 四人牌码好,定庄。 马仁义心浮气躁,迫切想把李长夜三人的银子都赢过去。 他刚才码牌时,已经把自己想要的牌码好了,接下来就是他坐庄,打骰子拿牌。 整个过程必须他来掌控。 “我来定庄。”马仁义心急得拾起两粒骰子,按照袁强所教,将1、2点朝上,斜向下30度扔下去。 两粒骰子的棱角碰到桌面,翻了个面,变成了5和4点。 九点,他坐庄。 马仁义嘴角微扬。 这一招他早就练熟了,得心应手。 接下来只需要再打一个2、3,五点就行。 他再次掷骰子。 果然是2、3。 马仁义开牌,从自己面前的那一摞拿牌,留两墩。 8张牌拿起来,全是筒子,三个1筒,对2筒,456筒,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马仁义轻蔑得瞥了一眼这三人,心中更是得意,以为胜券在握了。 李长夜拿起牌来,也不错,起手叫,卡2筒。 但他知道,这个叫不好。 马仁义的手里拿着对2筒,且要做清一色,自己基本宣告没牌胡。 所以,他选择不报叫,先苟着,见机行事。 “3条。”马仁义打出一张条子,手里还剩下12张筒子和1张4条,牌面非常好,他肯定要去做清一色。 他在等下家周文海打牌时,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在1筒的侧面三分之一处轻轻划了一道小口子。 若不凑近些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些伎俩被李长夜尽收眼底。 在千术中,这招叫下焊。 凭记号识牌。 李长夜不动声色。 他暗中观察马仁义做的记号,打算为他所用。 章松随手打了一张5条。 到李长夜摸牌。 他清晰记得,接下来轮到马仁义摸牌时,会摸一张2条。 于是,他去摸牌时,用了一招偷天换日。故意将自己要摸的5筒,和2条进行调换,让马仁义去摸5筒,助他下叫胡牌。 李长夜摸到2条,打了熟章5条出去,依旧是卡2筒的叫。 马仁义摸到5筒后,兴奋得打出一张4条,下叫69筒。 轮到周文海,打出一张6筒。 “胡!”马仁义把6筒捡过来,脸上的笑容藏不住,“文海兄,门清,6番,600两,不好意思。” 章松很是眼热,“第一把就胡大牌。仁义兄,你今天手气不错啊。” “马马虎虎。” 接下来连续几把,李长夜都帮马仁义下叫,让他先胡牌。 一刻钟的时间,马仁义就赢了3000两。 他觉得,凭借自己的好运加下焊,顶多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把眼前三人的银子全部收割。 殊不知,他已经不知不觉得掉入了李长夜专门为他设的陷阱。 俗话说得好,输钱就从赢钱起。 一开始赢钱的人,若是运气拐弯,由赢到输,是很难甘心的。 李长夜想从马仁义手上把宅子赢回来,就必须把他给套牢。 这招钓鱼,屡试不爽。 周文海微微蹙眉,沉默不语。 他总感觉情况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就只得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 到现在还不肯出手吗? 难道你不想找马仁义报仇? 思索片刻,周文海决定再等等,反正时间还早。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李长夜若是会千术,肯定会出手的。 确实如他所料。 马仁义这条鱼已经上钩,李长夜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 牌局再开。 马仁义掷骰子。 李长夜轻轻把面前的牌往前推。 骰子碰到雀牌立马停下。 “5点。”马仁义看都没看骰子,就准备去拿牌。 却被李长夜挡住了手,“什么5点,是6点。” 马仁义定睛一看,果然是2、4。 他顿感诧异。 这次掷骰子怎么出错了? 但点数确实如此,他也没法更改,只得老老实实去周文海面前拿牌。 周文海心里跟明镜一样。 他知道,这肯定是李长夜故意为之。 但为何要从自己这儿拿牌呢? 马仁义拿牌起来,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124579筒,12446899条。 他的眉头皱起来能夹死苍蝇。 这也太烂了。 马仁义提起1筒准备打出去。 “报叫。” 李长夜突然喊了一声。 马仁义用力把1筒砸桌上,“叫什么叫,你能胡是怎么的?” “胡。” “你真胡?” “那还有假?”李长夜笑着把1筒拿过去了。 地胡6番,七对5番,加起来11番,1100两。 马仁义气得咬牙。 他没想到李长夜居然胡他大牌,“风水轮流转,你别得意。” 虽然这把输了不少,但他有绝对把握能赢回来。 殊不知,这只是他噩梦的开始而已。 连输几把,输出去2300两后,心急火燎的马仁义终于等来了好牌。 这把牌不得了。 全筒子,2223456789和567筒,胡147、369筒,整整六张。 马仁义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打雀牌好几年了,他从未拿过这种好牌,不由得血流奔腾。 简直堪称天牌。 “别着急啊,等等。”马仁义抬手叫停周文海,示意他别着急打牌。 他必须要弄清楚自己到底胡多少张,别诈胡。 等理顺了,他才坐直身子,“我报叫,你打吧。” “仁义兄理这么久,大牌?”说着,周文海下意识瞟了李长夜一眼。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章松那次的好牌。 那次李长夜是天胡。 这次,李长夜会如何应对? 第38章 怎么跟我斗 周文海打了一张2筒出来,手里的牌是清一色,胡卡3条。 李长夜本可以报叫,胡58条,但他选择低调。 一方面,明显马仁义的牌力更强,没必要和他硬碰硬。 另一方面,不能让马仁义继续赢钱,必须让他大出血才行。 章松打了一张3条出来。 李长夜摸到了3筒,选择留下,拆叫,打了一张6条出去,看向了对家周文海。 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千术吗?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默契。 马仁义看到下一张牌打了印记,是4筒。 他迫不及待去摸。 “碰。” 自摸这两个字都到马仁义的嘴边了,却被周文海抢先喊了出来。 他大吃一惊,“碰?” “当然。”周文海拿出一对6条,表明自己确实要碰牌。 “要碰怎么不早点?” “我这不是要考虑一下吗?” 马仁义很不情愿得放下了4筒。 可他并不着急。 反正胡6张,还怕没牌胡吗? 周文海读懂了李长夜的意思,选择默契配合。 章松摸到4筒,没用,毫不犹豫打了出去。 这下轮到马仁义选择了。 是胡牌? 还是拼自摸? “要不要?”李长夜故意问道。 如果马仁义选择胡,清一色5番,报叫3番,有门1番,总共9番,他可以顺利收下900两银子。 但刚才明明都自摸了,再加1番,一家10番,三家30番,3000两银子。 3000两现在缩水成了900两,差距悬殊,他实在是不甘心。 胡6张,怕什么? “你要摸牌就摸,看我干什么?”马仁义没好气得顶了一句。 李长夜玩味一笑,摸到一张4筒,打出去7条。 马仁义再次迫不及待去摸牌,看到是6筒。 他刚要喊自摸。 “碰。” 马仁义一愣,瞪着周文海,“你还要碰?” “没办法,要听牌。”周文海拿出一对7条。 马仁义只得乖乖放下3000两。 章松拿起来没有犹豫,打出去。 这下马仁义不能胡。 报叫的规矩,别人放炮如果不胡,那就只能去自摸。 如果没有自摸到,连查叫的资格都没有。 要去贪牌,就要付出代价。 轮到李长夜摸牌了,他用了一招移形换位,将两张牌调换位置,摸到一张5筒,“自摸。” 气得马仁义咬牙切齿。 他最想赢的就是李长夜的银子。 现在倒好,非但没抓到他,自己反而被抓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到马仁义摸牌,9条,毫无用处。 他打了出去。 “杠。”周文海拿出三张9条,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杠牌的时候,又摸到一张8条。 “再杠。”周文海越发开心了,摸到一张4条,“杠上花清一色,哈哈。” 这下马仁义哭都来不及了。 章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到现在还没听牌。 他唯一的乞求就是马仁义千万别自摸。 奇怪的是。 章松要258筒才能听牌。 偏偏他就摸147和369筒,全都没用,只能扔。 马仁义却偏偏摸条子,一张筒子都摸不到。 看着章松把他要胡的牌全都扔了,自己却不能胡,急得呼哧呼哧。 海底更是一张9筒,也是章松摸。 章松没听牌,但不用赔马仁义。 “真是见了鬼,胡6张都自摸不到。”马仁义把牌一推,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 最后恶狠狠得瞪着李长夜。 他觉得都怪李长夜打了67条出去,否则自己早就自摸了。 现在倒好,他反过来要赔李长夜自摸的500两。 报叫的规矩。 你胡别人是4番,自摸5番。 别人胡你也是4番,自摸5番。 大头还是周文海的清一色杠上花8番,自摸1番,马仁义还点杠3番,以及周文海的暗杠2番,最后再加马仁义报叫3番,总计17番,1700两。 本来该赢3000两,现在却反过来输2200两,这一进一出就是5200两的差距,疼得马仁义心都在滴血。 他恶狠狠得瞪着李长夜。 看样子,你才是灾星,胡乱打牌。 我给牌下焊,竟然还是赢不到银子。 和他咬牙切齿不同,周文海却犯嘀咕。 他当然能猜到李长夜是故意打出67条的,但后面的开杠,杠上花呢? 还有,李长夜是怎么知道他要碰67条呢? 细细一想,他顿感后脊梁发冷。 难道他知道自己手里拿的什么牌? 牌局继续。 李长夜并没有让马仁义倒霉到底,也让他自摸了几把牌,胡了几把大牌,让马仁义抱着能翻盘的希望。 这招请君入瓮的威力,绝大多数人无力抵抗。 一个时辰后,马仁义带来的5000两不仅全部输光了,从章松那里借来的3000两,也输得只剩下最后200两。 他满头大汗,手脚发凉。 看着那薄薄的一张银票,他既气愤,又郁闷。 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明明自己开局运气那么好,明明自己下焊了20张牌,能看见它们在哪儿。 为什么还会输得这么惨? 他只知道20张牌的位置。 可李长夜知道整副雀牌,72张牌在哪儿。 马仁义、章松、周文海手里拿的是什么牌,李长夜全都知道。 他带小抄,李长夜直接开卷。 怎么跟他斗?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李长夜,想起李长夜之前输光家产,心里不禁后怕。 织布坊被焚,他们家本就损失了26000两银子。 现在他又输了7800两。 如果再输下去,他担心自己重蹈李长夜的覆辙。 马仁义萌生了退意。 咚咚。 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章松喊道。 马来福推门而入,快步走到马仁义身边,用右手挡着嘴,“少爷,老爷急着要见你。”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李长夜给听到了。 李长夜暗叫不好。 如果马仁义这时候离开,将很难再有机会从他手上把宅子赢回来。 李长夜果断选择拆牌,将自摸的8筒打出去。 “杠。”马仁义眼前一亮,激动得拿起自己做了记号的6条,看都不看就哈哈大笑,“杠上开花。” 原本阴霾的心情,顷刻出现了一缕阳光。 李长夜抱怨,“这也能杠上花?真是倒霉。” “风水轮流转,也该我转运了。” “才胡一把而已,你狂什么?有本事,你把我这9000两银子都赢去。” 马仁义正高兴,听到李长夜这话,瞬间来气。 他指着李长夜的鼻子放出狠话,“那天晚上我能让你输得倾家荡产,今天我也可以让你输得屁滚尿流!” 第39章 宅子回来了 马仁义动怒了。 彻底上了李长夜的钩。 他冲马来福摆摆手,“你先回去告诉我爹,一会儿我就回来。” 马来福迟疑。 “没看到我手气正好吗?滚!” “是。”马来福不敢耽搁片刻,转身就离开了。 杠上开花3番,自摸1番,李长夜点杠3番,输700两。 周文海和章松一人输400两。 总计1500两。 马仁义拿着1500两银票,心中重新燃起了翻本的希望。 殊不知,这缕希望压根就不存在。 接下来他的牌越发得怪异。 起手叫369筒,结果直到流局,一张都没出,反而被李长夜自摸三家。 手里没用的牌,打出去不是点杠,就是放炮。 本来不该他摸的牌,李长夜对牌,该他摸。 打出去就是放炮,放海底。 半个时辰。 7800、9500、16500…… 银子越输越多。 输得马仁义满头虚汗,心惊胆战。 看着面前的好牌,他内心感到忐忑,总觉得要输。 他的牌不错,11123456筒,55789条,胡147筒和5条。 但必须要将8筒打出去。 “8筒。” “杠。”李长夜拿出三张8筒,咧嘴笑着,去海底捞月,“哈哈,杠上开花海底捞月,清一色对对胡。” 看到李长夜的牌,22266筒,马仁义绝望得闭了一下眼睛。 太邪门了。 章松的手在打哆嗦,小声算番,“杠上花3番,海底捞月3番,自摸1番,清一色对对胡8番,15番?!” 他拿出1500两给李长夜,气急败坏得指责马仁义。 “傻子都知道李长夜做清一色,你说你这时候打什么8筒啊?你要是不打8筒,就该周文海放李长夜的海底炮对对胡,11番,咱俩一分不出。” “你当我乐意?我要听牌有什么办法?再说,我输1800两都没吭声,你吵什么?” “活该你输那么多!”章松毫不客气得骂了回去。 气得马仁义用力推牌,拍桌就吵,“你说谁活该呢?” 本来他就心情很差。 还要被章松这般埋怨和羞辱,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就说你活该。好多把牌,都是因为你乱打,故意不胡,结果让李长夜自摸三家,连累我也跟着输。王学礼是灾星,你简直就是祸患,害人害己。” 周文海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别吵了。来来,接着打,接着打。” 章松满腹牢骚,“还打什么,他都没银子了。” 马仁义受不了章松的鄙夷,立马朝周文海伸手,“再借我3000两。” “仁义兄,我,我这儿没那么多现银……”周文海下意识瞥向了章松,毕竟这人是茶坊的老板,要借钱也应该找他,“赶紧的,给仁义兄再拿3000两银子。” 章松摊手,“我哪儿还有现银?全被李长夜赢走了。” 他瞥了一眼李长夜身边,厚厚一摞银票,两万多两,十分眼热和嫉妒。 “要是没钱,那就不打了,改天再来。”章松已经放弃赢回里子和面子了。 他甚至都不想打了。 他发现李长夜的运气实在是好到逆天。 底注10两,李长夜能破纪录赢3140两。 底注100两,他竟然赢了18900两。 现在的李长夜,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再打下去,只能继续输。 马仁义拍桌子大骂,“姓章的,你什么意思?赢了就想走吗?” “我赢个屁,到现在还输3500两呢。” “不行!今天我不让走,谁都不许走。”马仁义红着眼睛,面容狰狞起来,冲章松伸手,“别废话,赶紧拿银子,接着来。” “我这儿确实没有那么多现银,银子都在李长夜那里。要不这样,你跟李长夜借吧?他现在有两万多两。” 马仁义斜眼瞥着李长夜。 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太没面子了。 李长夜这时候也开门见山,“我那宅子价值两万两,可以拿来做抵押。” “你想把宅子拿回去?” “你要是怕输给我,门在那儿,自己滚。”李长夜故意用马仁义的话来讥讽他。 马仁义大怒,“我会怕你这个败家子?” 他从身上拿出房契和地契,拍在李长夜的面前,“好,就两万两,抵押给你。” 他现在迫切需要翻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再说,反正这栋宅子也是从李长夜那里骗来的,跟白捡一样。 要是能用这笔钱翻本,照样赚。 否则,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在外输了18300两银子。 以后别说继续吃喝玩乐了,他恐怕连门都出不了。 必须把银子都赢回来。 李长夜拿到房契和地契,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当面点了两万两银票给马仁义。 随后,他又拿出一粒碎银子,扔到马仁义面前,“这一两银子还你,权当是这些天你帮我看着宅子的酬劳。” 马仁义想起了他收宅子那天,扔给李长夜一两银子的事。 闻言,他那涨红得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抓起那一两银子扔到窗外,发泄心中怨愤。 李长夜嘴角一掀,毫不在意。 马仁义刚才借章松13300两银子。 全部还了后,还剩下6700两。 “接着来。”马仁义双目充血,像是熬了几天几夜没睡觉,眼神呆滞,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 他心浮气躁得码牌,结果手劲大了一些。 哗一声! 雀牌爆开,到处都是。 马仁义破口大骂,“什么烂牌!” 借机骂了章松一句。 章松听出来了,虽然生气,却也没有计较,只是在心里咒骂马仁义。 活该你输那么多! 6700两银子,不到半个时辰全部进入了李长夜的口袋。 马仁义怔怔得看着李长夜的清一色,手止不住颤抖,心气全没了。 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脑子昏昏沉沉,剩下的躯壳冰凉。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可梦又那么真实。 真实到他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来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得说,天助我也。 没想到却输了25000两。 再加上织布坊损失的26000两。 一天之内,他们家总共损失了51000两银子。 即便马家殷实,这么大的损失也是伤到了筋骨,疼痛难忍。 如果他不来打牌,变卖李长夜的宅子,还能填补大笔的损失。 现在全没了。 “啊!”马仁义怒吼一声,抓住桌子猛地掀翻了。 雀牌掉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面容狰狞得大吼,“来人!” 第40章 周文海想单独聊聊 马来福立马带人冲了进来。 马仁义指着李长夜嘶吼,“抓住他,把银子给我抢过来。” 马来福刚要动手,听清了马仁义的话,突然愣了一下。 抢? 少爷,这,不合适吧? 毕竟这儿是章松的地盘。 在这儿抢银子,太不给章松面子了。 马仁义一脚踹在马来福的腰上,“耳朵聋了?” 马来福趔趄两下,差点摔了。 醒过神后,他捂着腰,冲手下人喊道,“没听见少爷的话吗?给我抢!” 他们带来的四个手下一拥而上。 结果马仁义突然撞在了他们背后。 六个人摔倒在地。 马仁义哎哟痛叫出来,回头一看,竟是人高马大的沈红崖。 他不认识沈红崖,恼怒大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偷袭本少爷!” “我是长夜少爷的打狗棍,专门打狗。” 沈红崖抬脚就往马仁义的脸上踹。 两脚下去,马仁义的鼻子就流出了血,脸上还有带泥的脚印,十分狼狈。 马来福几人起身还手,却被沈红崖左一拳又一拳撂倒,毫无招架之力。 这些人不配他动用三节棍。 李长夜看着如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疼得嘴角抽搐的马仁义,眼神蔑视,只是戏谑一笑。 他蹲下身去,轻声冲马仁义说,“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敢和你打大牌吗?因为有人开价3000两银子,把你会下焊的秘密告诉了我。” 马仁义双眸圆睁。 他很想问,谁告诉你的? 可李长夜不给他问出来的机会,抬脚从他身上跨过,走出了雅间。 他目送李长夜离开,心中充满了疑问。 究竟是谁干的? 等李长夜下楼后,马仁义强忍后背的疼痛站起身。 他走到窗户前,看到李长夜拿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一个男子。 男子拿到了银票,快速转过身,匆匆离开。 马仁义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和身形,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袁强! 他瞬间呆愣在原地。 “怎么会是袁强?怎么会?!”马仁义的脑子嗡嗡响,如魔怔了一样,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少爷,你怎么了?” “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马仁义嘴里一直不断重复这话。 他的千术明明是袁强教的。 现在袁强竟为了3000两银子把他给卖了。 遭人被刺的屈辱和恼怒,让马仁义无法接受。 “少爷……” “滚!”马仁义突然冲马来福咆哮。 他脸色煞白得急匆匆往外跑。 “少爷。”马来福带着手下迅疾追上去。 他们一走,这场闹剧就算结束了。 周文海哭笑着说,“章松兄,这里的残局就麻烦你了。” 他指着满地的雀牌,以及倒在地上的凳子。 章松摆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 两场雀牌,他已经被李长夜彻底打服,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李长夜打雀牌了。 “告辞。”周文海一拱手,也是匆匆离去。 他出了泰兴茶坊,追李长夜去了。 一路追到龙门客栈门口,才终于追上他。 “长夜兄,请留步。” 李长夜早就猜到周文海肯定会来找自己。 他今天赢了会换牌的章松和会做记号的马仁义,即便没暴露真本事,周文海也能猜到,他肯定会千术。 躲是躲不了。 另外,他也很想知道,周文海究竟意欲何为。 周文海拱手奉承道,“恭喜啊长夜兄。” “恭喜我什么?” “不仅把宅子赢回来了,还赢了上万两银子,可谓是双喜临门。” 李长夜淡然一笑,“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可否请长夜兄单独聊聊?” “楼上。” “请。” 两人上楼去了。 接着,假扮袁强的沈红鱼也返回了龙门客栈。 她刚好看到这一幕,诧异道,“这周文海来找长夜少爷,所为何事?” 沈红崖摇头,“我不知道。” 李长夜没有说,他也不会多问。 接着,他眉飞色舞得问,“姐,咱们是不是要搬到长夜少爷的宅子去住了?” “你想去?” “我以前就听人说,长夜少爷家的宅子很大,还有专门的练武场。龙门客栈的后院太小了,我练武的时候,生怕打坏什么,总感觉不得劲。” 沈红鱼掩嘴轻笑,“放心吧。等搬到长夜少爷的宅子,到时候你想怎么练就怎么练,不会再束手束脚。” “真能搬过去?” “长夜少爷费尽心力才把宅子赢回来,自然是要搬回去住的。” 沈红鱼紧了紧沈红崖的衣领,谆谆教导,“但是,长夜少爷把宅子赢回来之后,肯定会引起林老五的警觉。” “林老五这个人来历不凡,手下众多。以后长夜少爷肯定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你出力,你赶紧把武功练好,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沈红崖用力点头,“姐,你放心吧。” “行,进去吧。” 沈红鱼刚要走进龙门客栈。 身后忽然传来路人的闲聊声。 “听说了吗?北桥街边的雪堆里发现了一具身穿黑衣的死尸。” “现在这事都传遍了,当然听说了。我还听说,知州大人听说此事,非常震怒。” “知州大人向来公正廉明,体恤百姓,到底是谁竟如此胆大妄为?” …… 沈红鱼听到这些话,心里很忐忑。 她担心衙门那边会查到蛛丝马迹。 细细一想,那晚她和李长夜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走到龙门客栈门口,沈红鱼忽然停下脚步,挤出一丝微笑,“弟弟,你先回后院去练武吧,我出去一下。” “姐,长夜少爷嘱咐说,一会儿有事要跟你说。” “他若是找我,你就跟他说,我去去就来。”说完,沈红鱼转身离开了。 事关李长夜的安危,她必须要去探听一下风声。 第41章 合作 李长夜带着周文海走进客房。 两人面对而坐。 他拿起茶壶,给周文海倒了一杯热茶,神色淡然,“不知文海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几个疑问,想请教长夜兄。”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周文海一楞,呵呵笑了笑,“长夜兄,不知为何,我总觉你好像变了很多。” 李长夜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皮都没抬,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是吗?” 他是千王李长夜,再不是曾经那个长夜少爷了。 “如果你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会发生变化。”说着,李长夜拾起茶杯,冲周文海敬了一下,轻饮一口。 周文海也饮了一口,“有道理。” 他放下茶杯,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其实今天我找长夜兄,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接着说。” “长夜兄的千术,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若是能帮我一个小忙,我愿意奉上白银1万两。” 李长夜莞尔,“1万两?文海兄好阔绰啊!” 周文海满脸奉承,“并非我阔绰,而是长夜兄值这个价。” “你觉得我现在很缺钱?” “以长夜兄的本事,自然不会差这区区1万两。但如果再加上有关林老五的消息,不知道长夜兄是否有兴趣?” 李长夜沉默了。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周文海,觉得这人越发不简单。 按理说,李长夜前几天才输得倾家荡产,名声早就臭了。 即便周文海猜到他会千术,也该先问个明白,或者试探一下他的真本事,再谈合作的事情。 可现在周文海不仅只字不提,还出价1万两,这是非常相信李长夜。 他甚至还愿意给有关林老五的消息。 他这是猜到李长夜要做什么了。 这种人,不得不防。 “你为何要提到林老五呢?”李长夜试探道。 “虽然当晚我不在现场,可我的人把具体过程告诉了我。你如今已经从马仁义的手上把宅子赢回来了,难道不想从林老五的手里把钱庄、田产和客栈赢回来吗?” 李长夜不置可否得摊手,“那可未必。我把宅子赢回来,只是想有个住的地方。而且,宅子里有不少我珍藏的东西。” “至于钱庄、田产和客栈,不赢回来也可以。只要我手里有银子,这些东西可以重新置办。更何况,林老五手下那么多,开那么多赌坊,我单枪匹马跟他作对,岂非自讨苦吃?” 周文海呵呵笑了笑。 他根本不相信李长夜这番说辞。 他能猜到,李长夜这么说,是故意试探他,“即便你是这样想,也做不到置身事外。” “这话怎么说?” “马仁义能和林老五串谋,骗走你全部家产,证明这两人狼狈为奸不是一两天了。如今马仁义损失惨重,他岂能善罢甘休?” 李长夜沉默不语。 周文海继续说,“若是他找林老五求助,你觉得林老五会袖手旁观吗?与其那时候被动挨打,不如伺机主动出击。”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跟我合作吧?有我帮忙,即便你赢不了林老五,至少也不会再次身败名裂。” 李长夜心里越发起疑,“文海兄,据我所知,你家的产业并不大。为何敢跟林老五作对?难道,你和他有仇?” 周文海嘴角一掀,心里暗自得意,“我和他无仇,也不是故意和他作对,只是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罢了。” 这话摆明就是搪塞。 李长夜一个字都不会信。 但既然周文海这么不怕林老五,又很有诚意,李长夜决定继续聊下去,“那你说说,要如何合作?” 见李长夜终于动心了,周文海坐直了身子,眼神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砍柳明玉的手!” 李长夜瞬间皱眉。 这话何意? 周文海解释道,“我干娘的独子,曾经十分痴迷柳明玉的美貌。为了追她,经常去百盛赌坊赌钱。一来二去,在里边输了不少。” “后来柳明玉故意说,若是能赢她,就愿意以身相许。我干娘的独子听到这话,就跟疯魔了一样,天天去赌。” “半个月不到,就输进去5万两。我干娘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但也无可奈何。没想到,柳明玉为了不被纠缠,竟诬陷我干娘的独子出千,砍掉了他一只手。” “从那之后,我干娘的独子便郁郁寡欢,患病不起。就在三个月前,他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最终撒手而去。” 说到最后,周文海眼眶微红,下意识侧脸看向一边。 李长夜看得出来,周文海对这个兄弟感情很深。 他虽然对这种事见惯不怪。 但也十分痛恨诬陷别人出千的行为。 实在令人不齿! 李长夜不理解的是,“要想砍掉柳明玉的一只手,只需要找个武功高强之人即可。为何要找我呢?” “干娘说了,人在江湖,生死天定。她可以接受她儿子因病去世,但不能接受被人诬陷,泼脏水,死后还遭人指指点点。所以,她要抓柳明玉的千,当众砍掉她的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说完,周文海一拳捶在桌上,咬牙切齿,表情狰狞。 仿佛这也是他的血海深仇一般。 李长夜完全能理解周文海干娘的想法。 江湖儿女,对生死看得很开。 唯独对脸面非常在意。 人要脸,树要皮。 没有脸面,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李长夜叹了口气,“我虽然很同情你干娘的遭遇,但实在抱歉,你找错人了。我是柳明玉的手下败将,赌骰根本赢不了她。” “长夜兄若是想对付林老五,柳明玉则必须除掉。另外,林老五树大根深,靠你一个人,很难撼动他,还请三思。” 这话引起了李长夜的兴趣。 他也知道林老五并非一般人,只是暂时查不到更多消息而已。 若是能从周文海这里弄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就更好了。 可上一世被出卖的他,如今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像周文海这种打算利用他的人,更要小心谨慎。 “你知道他的靠山是谁吗?” 第42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文海用茶杯盖子轻轻刮了刮热茶,然后端起茶杯,轻饮一口。 他的故意慢条斯理,就是为了让李长夜着急。 如果李长夜着急,就证明他猜对了。 另外,李长夜越着急,就越求他,这样就可以让局势反转过来。 喝了一口茶后,周文海才把茶杯慢慢放下,“不知道。”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聊的?请吧。” “但我干娘可以帮你查。” 李长夜态度冷漠,“没兴趣。” 他也看出来这是周文海的伎俩,故意装作不在乎。 此时他越在乎,就越会被周文海拿捏。 主动权必须掌控在他的手里。 但他们俩的想法,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罢了。 “不知长夜少爷是否听说过荣门?” 李长夜一愣。 他故意装作不知,“什么门?” “荣门,一个江湖组织。” “没听说过。” “荣门的人,精通乔装易容术,神出鬼没,能出入各种场合,刺探情报,打听消息,他们最是擅长。” 李长夜继续问道,“你干娘是荣门的人?” “不瞒你说,她是祁州城荣门的掌权者,人称佛爷。” 李长夜心里觉得好笑。 他想过十几种办法去找邓佛爷。 没想到,最终是周文海在中间牵线。 出了昨晚上跟踪银车,被黑衣人盯上的事情,李长夜越发认定,林老五背后的靠山非同小可。 继续让沈红鱼乔装易容,去刺探消息,风险很大。 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李长夜不仅心里舍不得,也没法向沈红崖交代。 犹豫片刻后,他郑重其事得问道,“周文海,你明知道我是柳明玉的手下败将,为何三番五次劝我跟她赌?” “我有种直觉,你的千术应该不止于雀牌。” “那你的直觉错了。” “不!”周文海摇摇头,眼神十分坚定,“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前几天刘淑敏找你去永安赌坊,是我安排的。” 李长夜故作吃惊,“原来是你在背后指使,我就觉得那次的赌局很奇怪。既劝我赌,又不准我多买,这太奇怪了。” “是为了看你赌骰的本事。结果出乎我的意料,你居然能听出点数。” “哈哈哈!”李长夜笑了起来,“文海兄,多谢你这么抬举我,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那次买中点数,纯粹是偶然,运气好而已。如果我会听点数,那晚还会输得倾家荡产吗?”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那是你想太多了。” 周文海无所谓得一耸肩,“也许吧。但是,我愿意花1万两银子赌一把。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赌?” “你家银子多到花不完吗?” “对啊。要不,你帮我花点?” 李长夜双手一摊,“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这个忙。” 他现在确实很需要知道林老五的靠山到底是谁。 既然周文海如此有诚意,再拒人千里,就不太好了。 见李长夜答应,周文海终于松了一口气,“多谢长夜兄仗义援手。” “先说好。我可没把握能赢柳明玉,若是输了,1万两银子……” “放心。无论输赢成败,1万两银子我都双手奉上,决不食言。” “那就留个字据吧。” 周文海一愣。 他没想到李长夜居然不信他。 他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点头道,“也好。如此,你我都放心。” 李长夜拿来了纸和笔。 周文海提笔,饱蘸墨汁后,笔走龙蛇得写下了字据。 一式两份。 两人各揣一份。 约束是对双方都有效的。 揣好了字据,周文海拿出5000两银票,递给了李长夜,“为了表示诚意,这是定钱。事成之后,剩下的5000两银子必定奉上。” “没问题。” “不知长夜兄明晚是否有空?” “何事?” “我想带你去见我干娘。” 李长夜点头道,“到时候,你派人来接我就是。” “多谢。”周文海立马抱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长夜兄,那我就先告辞了,请留步。” 送走了周文海后,李长夜叫来小二,让他把沈红崖叫上来。 等小二走后,李长夜刚转身,眼角余光扫到了小月和杜小娥,正朝他走来。 小月肩上挂着一个深褐色的包袱。 她走到李长夜面前,直接说道,“长夜少爷,你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能否把卖身契还我?” “可以。”李长夜从身上掏出了卖身契,递给小月。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李长夜不会留她。 但杜小娥很舍不得她,再次劝阻,“小月,你孤身一人能去哪儿?留下吧?” “小娥姐,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了。” 李长夜又拿出330两银票,递给小月。 她很是惊愕,“长夜少爷,你这是?” “我这人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你帮了我,这些银子自然要还给你。何况,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不带,银子必须带,拿着吧,路上做盘缠。” 小月压根没想过,还能把这330两拿回来。 她的包袱里带了一些干粮,已经做好了吃苦受罪的心理准备。 现在有了这330两银子,路上会好过许多。 “谢谢长夜少爷。”小月拿过银子,低着头,感动得泪眼婆娑。 “小娥,送送小月姑娘。” “是。”杜小娥搀着小月一起下楼。 她已经再三劝说过小月,但小月坚持要走,她也没有办法。 两人是多年的姐妹。 这次分别,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当真是生离死别。 到了龙门客栈的门口,杜小娥紧紧抓着小月的手,红了眼圈,“小月,路上你千万要小心。到家后,记得托人来封信。” “我知道。小娥姐,你也要保重。” “放心,我会的,路上注意安全。” 小月轻轻颔首,抹了眼角泪水,和杜小娥拥抱一下,转身离开了。 杜小娥站在客栈门口,依依不舍得冲她挥挥手,看着小月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擦掉泪水。 杜小娥转身回客栈,没想到被人撞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毫不客气得骂了句,“你眼睛瞎了?” 她平时看上去柔情似水,端庄优雅。 但受到伤害时,骨子里的刚强就会暴露出来。 她可不是受了委屈,就只会哭的弱女子。 毕竟是在翠香楼待过几年的,见识过人情冷暖,深知流泪毫无用处。 但在看清对方是谁后,杜小娥突然一愣,有点后悔刚才的莽撞。 第43章 为了男人打架 沈红鱼本就瞧不上杜小娥这个青楼女子。 但她知道,李长夜为了引马仁义入局,才不得不替杜小娥赎身,所以并未说什么。 如今李长夜大功告成,已经把宅子从马仁义的手里赢回来了。 在沈红鱼看来,杜小娥没用了,竟然还敢如此跟自己说话,她岂能容忍? “你刚才说什么?”沈红鱼面如寒霜得走到杜小娥面前,杏目圆睁,捏紧了拳头。 她并不比杜小娥高,气势却拔地而起,想压倒对方。 杜小娥特意打听过沈红鱼和李长夜的关系,知道他们俩并非郎有情妾有意。 当初是沈红鱼被章松追债,走投无路,差一点就不得不委身于章松。 是李长夜花了200两银子替她还债,这才化险为夷。 在杜小娥看来,她和沈红鱼一样,都是受了李长夜恩惠,为他办事。 从这一点看,她们俩地位相当。 但杜小娥觉得,自己的身价比沈红鱼高。 何况此次引马仁义入局,她的作用比沈红鱼大。 既如此,她更不肯矮人一头。 如果这次忍气吞声,将来肯定会被沈红鱼踩在脚下。 面对沈红鱼的严厉质问,杜小娥气定神闲,不卑不亢,“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见吗?该不会年纪轻轻的,就聋了吧?” “啧啧,这么姣美的脸蛋,如此婀娜的身材,居然是一个聋子。哼,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沈红鱼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却被杜小娥抓住了手腕。 她瞬间恼怒,“你个聋子竟然还想打我?” 杜小娥反手一巴掌扇过去,被沈红鱼抓住了手腕,“打你怎么样,嘴里不干不净,你就该打。” “我嘴里不干不净,总好过你是个聋子。” “你敢骂我聋子?” “我骂你又怎么了?” 沈红鱼气得尖叫一声,冲过去,突然将杜小娥扑倒在地。 两女立马扭打起来。 来往路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叫好。 男人打架他们见得多了。 这女人打架,实属少见。 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两个女人,更是让人啧啧称奇。 短短半分钟时间,就聚拢了上百人围观,且不断拍手叫好。 楼上的李长夜听到楼下的叫好声,不禁诧异。 他走出房门,俯瞰下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当中厮打在一起的沈红鱼和杜小娥,顿时瞳孔一缩,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 李长夜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了下去。 在后院练武的沈红崖,听到小二说,他姐跟人打起来了,愣了一下。 等回过神后,沈红崖提着三节棍就火速从后院冲出来。 和李长夜刚好在楼下碰面。 “一人拉一个,快。”李长夜喊了一声,立马挤入人群,把两女拉开。 原本端庄美丽的两女。 现在披头散发不说,脸上的妆画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那叫一个狼狈。 被李长夜和沈红崖拽开后。 两女互相仇视着对方,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就跟发狠的母狮一样,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周身笼罩着腾腾杀气。 何筑赶忙出来劝退了围观的路人。 “都跟我上楼。”李长夜喝了一声,拉着杜小娥走在前面,生怕她再捣乱。 杜小娥被李长夜牵着手,乖乖得跟在后面,嘴角不自觉上扬,很开心。 她甚至回眸挑衅得瞥了一眼沈红鱼。 看见没。 长夜少爷是向着我的。 沈红鱼委屈得红了眼圈。 她很想一走了之,却又不敢违抗李长夜的命令,只得跟在后面。 到了客房。 李长夜坐在凳子上,脸色阴沉得责问,“说,为什么打架?” 两女并排站在他面前,都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长夜少爷……” 杜小娥刚要解释,却被沈红鱼打断。 她还指着杜小娥,向李长夜叫屈,“是她,不仅走路不带眼睛,撞了我,还骂我是聋子。” “明明就是你把我撞倒在地,现在反而诬赖我?” 李长夜问道,“那你为什么骂她是聋子?” “我被她撞倒后,就随口骂了句,眼睛瞎了。她居然问我说什么?那我就说她是聋子咯。”杜小娥满脸委屈,“但她也骂我嘴里不干不净。” “所以,就因为这,你们打起来了?” 杜小娥点头。 李长夜看向了沈红鱼,“她说的都是真的?” 沈红鱼点头。 确定杜小娥没有隐瞒后,李长夜更不理解了。 拌两句嘴就打架? 再说,这也没骂多狠啊,连爹妈都没带。 值得打一架吗? 看着已经知道错,且披头散发的两女,李长夜也不忍心责骂她们。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要处理一下。 都是一个团队,不能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结梁子。 李长夜站起身来,神色严厉,“杜小娥我还算了解,肯定不是故意撞你的,沈红鱼。另外,沈红鱼也不是故意挑事的人。所以,撞人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你们同意吗?” 两女不约而同点头。 其实沈红鱼和杜小娥心里都明白。 自己被撞这事,八成是巧合。 所以,她们对此并无异议。 “但骂人是不对的。杜小娥,马上向沈红鱼道歉。” 杜小娥转过身,“沈姑娘,对不起。” 沈红鱼得意洋洋,“既然你道歉,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气得杜小娥瞪大了眼睛。 可还没等沈红鱼高兴多久,李长夜便命令道,“沈红鱼,你也不该和杜小娥动手,道歉。” “啊?”沈红鱼心里很不情愿。 但李长夜这么说了,她不敢违抗。 无奈之下,只得不服气得冲杜小娥道歉,“杜姑娘,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这下轮到杜小娥露出开心的笑容。 把沈红鱼给气得咬牙切齿。 看到她们俩还在较劲,谁也不是真心诚意道歉,李长夜有点头疼。 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不然以后别干其他的,专门替你俩解决矛盾算了。 既如此,他就只能来硬的,“这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谁如果觉得委屈,待不下去,可以走,我绝不挽留。” 见李长夜动真怒了,两女迅速收敛,异口同声,“是,长夜少爷。” 解决了两女的矛盾后,李长夜才收起怒火,“都坐,我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你们去做。” 第44章 吃里扒外 三人都坐下来,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 该认真的时候他们不掉链子。 这也是李长夜不会深究的原因。 “宅子我已经赢回来了,但为了防止马仁义找林老五求援,我特意让沈红鱼乔装成袁强的样子,离间马仁义和林老五的关系。但为了彻底让他们关系破裂,还要再走一步棋才行。” 说着,李长夜看向了杜小娥,“你一会儿回房收拾一下,女扮男装,去马家附近散布一个消息,就说昨晚马家织布坊大火烧起时,有人看到了赵武的身影。” “好,我这就去办。”杜小娥起身离开了。 “等等。一会儿我就搬回李宅,以后就不住龙门客栈了。你办完事,就直接去李宅找我。” 等杜小娥走后,李长夜看向了沈红鱼,“你继续暗中调查林老五,顺便打听一下那具尸体的情况。” “长夜少爷,我刚才出去一趟,就是探听那具尸体的消息去了。” 沈红崖忍不住打断道,“等等。姐,什么尸体?” “昨晚我和长夜少爷去百盛赌坊外跟踪银车,结果被一黑衣人发现。危急关头,是长夜少爷让我藏在雪堆里,他自己杀了那个黑衣人,我们这才得以脱险。” “那你有没有受伤?” 沈红鱼摇头。 沈红崖感激万分,“长夜少爷,谢谢你又救了我姐。” “说这个就太见外了。”李长夜看向了沈红鱼,“言归正传,你接着说,那具尸体情况如何了?” “已经被衙门的人发现,并抬回去了。但据说衙门的人没有在尸体周围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肯定查不到是谁干的。” 这个结果在李长夜的预料之内。 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衙门那边可有查到那具尸体的身份?” 那个黑衣人既然是暗中保护银车的,自然是林老五,甚至是林老五的靠山安排的。 只要查到他的身份,就可能查到林老五的靠山到底是谁。 沈红鱼摇摇头,“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请长夜少爷放心,我会继续打听情况。一有进展,我定会第一时间向你禀告。” “那你千万小心。还有,明晚我就会去见邓佛爷。让你拜她门下的事,到时候我会跟她说一声的。” 沈红鱼很激动,“谢谢长夜少爷。” “等你下次回来,我就教你飞龙探云手,提升你的盗术。” “好好。” 沈红鱼也起身回房去了。 等她走了,李长夜才再次站起身来,“沈红崖,一会儿退房之后,你跟我回宅子。” “是。那我就回房去收拾东西。” 沈红崖刚出房门,就被沈红鱼招手叫了过去,“你帮我做件事。” “你说。” “我不在长夜少爷身边的时候,你帮我盯着点那个杜小娥,看看她都在做什么。” 沈红崖挠挠头,“盯着她干嘛?” “叫你做你就做,别废话。” “哦。” “记着,此事不许告诉第三人。” “长夜少爷也不行吗?” 沈红鱼斩钉截铁,“也不行。” “好。” 一刻钟之后,沈红崖扛着他自己的、沈红鱼和杜小娥的报复,跟在李长夜身后,下楼找到何筑。 办理了退房后,他们俩出了龙门客栈,直奔李宅而去。 李长夜捧着手炉,哈着白气。 走过惠民街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忽然扫到斜对面有个人很眼熟。 他转头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大兴。 今天的李大兴换了一身行头。 他头上戴着内衬绒的瓜皮帽,身穿深褐色的棉袄,肩上挂着包袱,微微低头,神色匆匆往前走。 包袱有棱有角,一看就知道,里边装的肯定是木匣子。 乍一看,他很像是要离家出走。 李长夜感到奇怪。 他赢回宅子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回去了吗? 不可能啊! 李长夜稍作犹豫,抬脚跟上。 过了富民街,进入笔直悠长的桶子巷。 李大兴来到巷尾,跟何东智碰面。 他把包袱解下来,打开,里边果然是长条木匣子。 拉开木匣子,里边躺着一个画卷。 何东智拿出画卷,解下细绳,慢慢展开。 等看清画中的内容后,他呼吸一滞,颤抖着手惊呼道,“这,这是前朝画圣董汉千的游子图?” “没错。” 何东智仔细打量,眉开眼笑起来,哈着白气道,“董汉千最擅长画人物图。去年在连州拍卖坊就出现了一副董汉千的征夫归乡图,最终成交价是2850两银子。” “啧啧,真是没想到,李长夜的宅子里居然珍藏了如此名画。” 李大兴满脸讨好,“长夜少爷,不不,李长夜,他也非常喜欢这幅画,一直藏在密室,我也是花了好大工夫才终于找到。” “干得好!” 说罢,何东智从身上掏出几两碎银子,跟打赏叫花子一样,扔给了李大兴。 “从此以后,你欠我的债就扯平了。如果还有好东西,我可以高价收购。”何东智又看了一眼董汉千的游子图,这才恋恋不舍卷起来,放在长条木匣子里。 “是,何老板。” “赶紧回去吧,别让马仁义起疑心。” “是。” 李长夜和沈红崖躲在一边暗中观察。 沈红崖气得咬牙,“这个李大兴,吃里扒外,太不要脸了。长夜少爷,我这就去狠狠地教训他!” “不急。”李长夜知道,何东智是周文海的人。 那他可以等等。 看周文海是什么态度。 如果周文海能主动把东西归还,那他可以给周文海一个面子。 反之,如果周文海装不知道,那就有说法了。 李长夜答应过原主长夜少爷,要帮他把宅子赢回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身为千王,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既然如此,那宅子里的东西就一件也不能少。 目送何东智和李大兴离开后,李长夜才带着沈红崖重新上路,返回李宅。 走了一刻钟的工夫,两人到了李宅门口。 没想到,刚好和李大兴在门口遇上。 “你又来这儿做什么?” “回家。” 李大兴指着门口的牌匾,大声呵斥道,“你眼睛瞎了,没看见上面挂着的牌匾写的什么字吗?这儿是马宅,不是李宅,滚!”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敢这样跟长夜少爷说话!”沈红崖上前一脚踢在李大兴的膝盖上,“跪下!” 李大兴噗通一声跪下来,痛苦嘶嚎——啊! 他疼得涨红了脸,咬牙怒吼,“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马少爷的宅子捣乱。来人,来人啊!” 李长夜不疾不徐得掏出了房契和地契,展开给李大兴看。 第45章 断手 李大兴看到房契和地契竟然在李长夜手里,瞬间呆愣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啊这是? 李长夜打量着眼前这座大宅子,不拿正眼瞧李大兴,“马仁义已经把这座宅子还给我了。现在,我又成了这座宅子的主人。” 李大兴吓得一哆嗦,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宅子里的家丁和丫鬟就从里边跑了出来。 他们看到李长夜又来了,立马恼怒起来。 正想驱赶。 看到李长夜手里的房契和地契,他们话到嘴边又给强行咽了回去,谁也不敢出声,全都低着头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喘。 谁能想到,才几天时间,李长夜竟然又成了他们的主子。 “李大兴吃里扒外,目无尊卑,给我打!” 李长夜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的叛徒! 如果李大兴只是见风使舵,他不会跟这人一般见识。 毕竟这种人李长夜见得太多了。 但李大兴明明是这栋宅子的管家,却把宅子里的东西偷出去送人。 这种行径,无耻至极! 李长夜决不能饶! 家丁和丫鬟们也不敢耽搁,一窝蜂上去就要动手。 他们平日里就受李大兴的欺负,现在可有机会报仇雪恨了。 再说,此时不好好表现一下,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生存? 虽然这么做,没皮没脸。 但为了有口饭吃,他们别无选择。 “等等!”李大兴仓皇喊叫,忙喊道,“李长夜,就算这栋宅子现在归你了,你也不能打我,我是周文海少爷的人。”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周少爷绝饶不了你!” “虽然你现在把宅子拿回来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没法和周少爷相提并论了。” 李大兴现在只能紧紧抱着周文海的大腿,希望能捡回一条命。 “长夜兄!” 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蓝色小轿,健步如飞得跑来。 虽然是大冬天,可他们却累得大汗淋漓,身上冒着热气。 轿子停下来,周文海迫不及待从里边走出。 李大兴激动得老泪纵横,跪着爬到了周文海面前,抓住他的腿立马恶人告状,“周少爷,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来慢点,李长夜就要让人把我活活打死。” “我死了没关系。可老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李长夜明知道我是你的人,还扬言要打死我,这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周少爷,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岂不是会笑话你害怕他李长夜吗?你的脸面往哪儿放?周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周文海一脚踢开了李大兴,“滚开!” 李大兴摔在地上,目瞪口呆得看着周文海,满脸难以置信。 “什么你是我的人?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人打掉你的牙。”周文海恶狠狠得冲李大兴训斥一番。 随后他看向了李长夜,脸色一变,满脸惭愧得拱手,“长夜兄,实在抱歉,此事是误会,误会。” “是吗?” “千真万确。”周文海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李长夜请到了旁边,小声说,“我刚到家就听说李大兴又偷了你的东西给何东智,这才急急忙忙赶来。” 说着,他冲站在轿子旁的何东智一招手。 何东智捧着木匣子快步上前。 周文海打开木匣子,露出里边的画卷,“我现在物归原主。” 他马上给何东智使了个眼色。 何东智虽然不情愿,但碍于周文海的威慑,不得不低头认错,“长夜少爷,对不起……” “这真是误会。”周文海笑着说。 他的主动,确实很有诚意。 况且,他前脚才恳求李长夜帮忙,不可能后脚就指使李大兴偷自己东西。 这不合理。 “既然文海兄如此真诚,我就不计较了。”李长夜收下了木匣子,随后又问道,“敢问文海兄,你一共得到了多少件?” 周文海满脸尴尬。 他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求到李长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实不相瞒,李大兴从你府上偷走的东西,我一件都没有留下,全都孝敬我干娘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帮干娘报仇雪恨,那些都不是事。” “这算是条件?” 周文海赶忙解释,“算是各取所需吧。” 他拍了拍李长夜的肩膀,努力挤出笑容讨好,“长夜兄,你一身本事,是做大事的人,就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了,好吗?” “如果你还不解气的话。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李长夜对周文海的行为虽然很不齿,却也不会太生气。 他本就对这些物件没有感情。 他也不懂收藏古玩字画。 全找回来,也是为了履行诺言。 既然周文海给了台阶,他也就下了,“我不想再看见李大兴。” “没问题。我这就让人打断他的双手,赶出祁州城。” 李大兴吓得一哆嗦。 他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周少爷,饶命,饶命啊周少爷!” 周文海无动于衷。 他的手下冲上去抓住了李大兴,准备拖走。 却被李长夜叫停了,“就在这儿动手吧。” 周文海一愣。 他以为李长夜是不相信他,便侧目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意会,抓住李大兴的胳膊,生生掰断——咔咔! “啊!”李大兴惨叫出来。 清脆的骨头响声,吓得丫鬟们尖叫,侧过脸去不敢看。 “还有一只。”李长夜面不改色得喊道。 “啊!”李大兴再次惨叫,脸色刷白,浑身颤抖。 左臂断掉的骨头,刺穿了皮肉,露出一截,森白骇人。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吓得家丁和丫鬟们倒吸一口凉气,大气不敢喘。 谁也没有想到,李长夜如今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 周文海冲手下人摆了摆手。 手下人立即把死狗一样的李大兴拖走了。 他满脸笑意对李长夜说,“其实我也瞧不上他这种人,吃里扒外,死不足惜。” 李长夜不咸不淡得笑了笑,没说话。 李大兴吃里扒外。 你周文海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的诚意我已经看见了,请吧。” “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天晚上,我会亲自来接你,以示诚意。”说完,周文海冲李长夜拱手,转身离开了。 何东智走之前,特意瞄了李长夜一眼。 那种眼神,充满好奇、嫉妒和不甘…… 但何东智一个字也没说,跟着周文海一起走了。 等他们走了后,李长夜回头看向了那些家丁和丫鬟。 这些人全都低着头,表情紧张、惶恐,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却没人敢去擦,全都一动不动,噤若寒蝉。 第46章 意外 李长夜一言不发得从那些家丁和丫鬟面前走过,径直迈入自家大门。 他本就没打算把这些人怎么样,甚至都没想过把他们换掉。 一方面,这些人出来为奴为婢,伺候人,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宅子换主人了,他们能怎么样? 难道跟着李长夜一起离开李宅吗? 一家老小跟着喝西北风? 不可能。 他们只能是随波逐流。 另一方面,李长夜如果换了这些人,就得重新找一批。 难道重新找的,会比这批人更忠心? 别扯了。 李长夜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让周文海打断李大兴的手。不仅是以此告知周文海,下不为例。 更主要的是,杀一儆百,震慑这些家丁和丫鬟。 告诉他们。 要想继续在这儿混饭吃,必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否则这就是下场。 那些家丁和丫鬟本就身份低贱,没胆子干坏事。 如今看到了李大兴的下场,肯定更加小心谨慎,不敢背叛。 这就够了。 沈红崖跟在李长夜身后,一同进了宅子。 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因为他都闹不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更何况,这是李长夜的家事,他怎么能随意插嘴? 等李长夜和沈红崖进了宅子后,那些家丁和丫鬟这才长舒一口气,更有甚者,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们都有种躲过一劫的庆幸。 “吓死我了。我刚才以为少爷要严惩我们……” “你们有没有觉得,少爷好像变了?他以前见我们杀鸡都很害怕,现在看着李大兴被打断手,骨头都穿出来了,血流不止,却面不改色。” “少爷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不过,他能放过我们,说明人还是挺不错的。这要是换了别的主子,非把我们全部赶走不可。” “我们以前那样对少爷,他却没有赶走我们,真是个好人。” …… 这些家丁虽然被刚才的场面给吓着了。 但思来想去,他们最终还是决定都留下来,继续伺候李长夜。 入夜。 百盛赌坊。 林老五正在房里核验账本,看看今天收入是多少。 房门被推开,柳明玉走了进来。 她转身把门关上,走到了林老五面前,俯身低语,“秦师爷来了,要见你。” 林老五写字的右手突然停顿。 他立马猜到对方来找自己的目的。 放下毛笔,林老五合上账本,起身就往外走,柳明玉紧跟其后。 两人一同来到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墙壁加厚,做了隔音处理。 林老五走进去,看到秦望山面沉如水得坐在椅子上,立马拱手弯腰,“见过秦师爷。” 秦望山留着山羊胡子,三角眼微微眯着,目光锋利如刀,却又透着几分阴狠。 他捧着手炉,耷拉着脸,谁也看得出,此时他心情不太好。 看到林老五和柳明玉进来,秦望山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得询问,“阿四被杀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听人说了。” “难道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林老五噗通跪下,神色惊慌,“秦师爷,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阿四被杀,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是你最后的回答吗?” 林老五冷汗都下来了,心急如焚道,“秦师爷,我怀疑此事很可能是张凡干的。” “张知州?”秦望山微微蹙眉,“理由呢?” “阿四武功高强,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凶手竟能将其杀掉,足以证明凶手的武功高深莫测。放眼整个祁州,只有张凡有这个实力和地位招揽武林高手。” 秦望山沉默不语。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炉,享受着手炉带来的暖意,眼珠微微往左移,在思量斟酌。 他也怀疑过张凡。 张凡乃祁州知州,手握祁州军政大权。 凭他的实力和地位,确实能招揽武林高手。 但张凡为官多年,一向公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 以他的为人,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况且,如果真是张凡做的,目的是什么? “秦师爷,我怀疑张凡可能是查到了什么。所以,他才派人暗中跟踪银车。” “接着说下去。” 林老五见秦望山相信自己的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凶手应该不知道银车是送去何处的。” “很可能是阿四发现了凶手,双方打过。结果阿四不敌,这才被杀。等凶手想继续追银车,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主人的位置应该没有暴露。否则的话,张凡绝不会按兵不动。” 林老五现在只能往好了说。 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他说完后,目不转睛得盯着秦望山,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 他都顾不上擦,仔细观察秦望山的眼神表情。 如今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秦望山的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手炉。 他现在也拿不准主意,但他觉得林老五的推测也不无可能。 沉默片刻,秦望山站了起来,“既然你觉得此事与张凡脱不了干系,那就想个办法,让他闭嘴。” “秦师爷,你,你是说,杀了他?”林老五下巴颤抖着,满脸为难,“可,可他是知州,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我这……” “愚蠢!”秦望山呵斥了一声,脸色恼怒,“张凡是朝廷派来的。杀了他,朝廷必定会派人来彻查到底。到时候若是坏了主人的大事,就算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属下知错。” “我的意思是,拉张凡下水。” 林老五还是不解,“可是,张凡为官多年,清正廉明,从不喜好钱财美女、古玩字画,怎么拉他下水?” “那就从他儿子张孝卿下手。” “可张孝卿也不是贪财好色之徒,这……” “你脖子上顶着的是夜壶吗?” 林老五挨了骂,不敢还嘴。 他一时间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秦望山站起身来,吓得林老五赶忙把头低下去,卑微、恭敬。 他走到林老五的面前,俯视着林老五的后脑,“张孝卿和楚若微,郎情妾意,而楚若微的哥哥楚天明好赌。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了。”林老五抬起头,仰视着秦望山,“阿四那边……” “衙门那边我自会盯着,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属下遵命。” 秦望山轻轻踢了林老五的膝盖一下,“马家织布坊被焚一事,与你有关吗?” 第47章 这条船只能上不能下 林老五满脸委屈,“秦师爷,您怎么也相信这种谣言呢?” 听到外面在传这个消息后,林老五气得破口大骂。 这不是纯纯诬陷人吗? 谁都知道,张凡正在彻查此事。 万一张凡信了,把他抓起来审问,那不是飞来横祸吗? 可林老五又找不到是谁散布的谣言,只能发闷气。 如今听到秦望山也这么问,他便迫不及待叫苦,“我前几天才跟马仁义联手,从李长夜那里弄来几万两银子,怎么会烧了他家的织布坊?” “更何况,我下一步就是打算弄走马家的全部财产,这织布坊更是重中之重。我怎么会烧掉呢?” 秦望山也是这么想的。 但主人交代了,他不得不当面询问,听听林老五怎么说。 如今听到林老五的说辞,和他想的一样,他便认定,此事绝非林老五干的。 秦望山捋了捋山羊胡,“如此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肯定是这样。”林老五激动得解释说,“秦师爷,你是知道的,开赌坊的最容易与人结仇。何况,我还开了七家分号,仇人肯定很多。” 秦望山点头,“此事,我会斟酌着向主人禀告。” 斟酌? 林老五马上站起身来,从袖筒里拿出了一卷银票,双手奉给秦望山,“天寒地冻,劳烦秦师爷辛苦跑一趟,一点酒水钱,还望笑纳。” 秦望山眯着眼呵呵笑。 他收下了那卷银票,“主人那边,我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多谢秦师爷。” 秦望山走后,林老五脸上的笑容才散去,长叹一声。 柳明玉怨声载道,“这个秦望山,他明知道你每个月都要给主人上交三万两银子,日子非常艰难。还要故意敲诈勒索,实在可恨,无耻!” “刚才那是多少两?500?” “一千!”林老五叹了口气,愁眉深锁。 “干嘛给这么多?” “你当我银子多了花不完?”林老五牵着柳明玉的手,返回楼上房间,“上次我给他500两,结果这老家伙嫌少,不肯走。没办法,我只得再加500,他才离开。” 柳明玉愤恨道,“枉他曾经高中探花,自诩饱读圣贤书,行事居然如此下作,真是斯文败类。” “没办法。谁让他深受主人信任呢?” “五哥,你下一步真打算弄走马家的财产?” “我每个月都必须要上交三万两银子。虽然赌坊很挣钱,可一个月下来,七家分号,加上这本部,一共才净赚2万两银子,还有一万两缺口。我不冲那些富户下手,冲谁?” 柳明玉关上房门,忧心忡忡道,“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家垮了,马家垮了,下一个是谁?等城西的富户都垮了,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抓住了林老五的手,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激动,“要不我们离开这儿吧?反正这些年我们也攒了不少钱,何必继续待在这儿提心吊胆,忍气吞声?” “袁州、梅州、江州……去哪儿都行。以你的精明,我的千术,还怕没有立足之地吗?” 林老五伸手轻轻抚摸着柳明玉的脸。 她宛如一只猫咪一样,很配合得把脸枕在林老五的手里,目不转睛得盯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尽是温柔和爱慕。 哪儿还有一点出千时的阴险? “明玉,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上了这条船,还能下船吗?” “什么意思?” “主人每月让我上交三万两白银。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替他弄钱吗?” 柳明玉愣了一下。 林老五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细语,“替主人弄钱的人,还有很多。我做过预测,我们这些人每个月大概会给主人奉上50万两白银。” “这么多?!” “虽然主人位高权重,花销很大。可每个月50万两,无论如何也花不完。既然花不完,他为何还要拼命弄钱?” 柳明玉垂眸沉思,一言不发。 林老五的声音更轻了,“主人在谋划一件捅破天的大事,急需大笔金银。所以,他是不会让我们抽身离开的。” “我也想过不辞而别,一走了之。可主人权势那么大,我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那,那我们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吗?万一他……”柳明玉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轻声说,“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林老五沉默了。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走又走不了。 留下来也很危险。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片刻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为今之计,只有祈祷主人大功告成。到那时,我们才会一线生机。” 柳明玉把脸枕在林老五的胸口,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马家。 啪! 马仁义将茶杯狠狠摔地上。 茶杯爆碎,茶水四溅。 吓得马来福哆嗦了一下,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马仁义还不解气,又把桌子给掀翻了,破口大骂,“林老五,我咒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已经听说了外面的谣言,觉得就是林老五指使袁强出卖他,还把他家的织布坊给烧了。 此时的马仁义,满腔怒火,心中只有对林老五的仇恨,失去了理智。 大骂一顿后,他想到自己今天不仅在章松那里输了很多银子,甚至连李长夜的宅子也输回去了,又想着织布坊被焚,自家损失惨重,竟委屈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还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 他现在很怕自己会落得李长夜前几天那个下场。 “少,少爷,这事他……要不咱们找林老板问个清楚?”马来福结结巴巴,小心翼翼得询问。 他觉得此事有蹊跷。 可马仁义闻言,勃然大怒,“问什么?事情难道还不够清楚吗?李长夜赢了我的银子后,和袁强碰面,分银票给袁强,当时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是。” “现在外面都在说,织布坊刚起火的时候,有人看到了袁强。这不就证明,是他纵火的吗?人证、物证都在,又是我们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好问的?难道还嫌我丢人不够,再被林老五嘲弄羞辱一番吗?” 马仁义声嘶力竭得责问,吓得马来福噗通跪下,“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闭嘴,滚!” 马来福迅速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跑。 他走了后,马仁义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林老五,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第48章 擒拿手 天亮后,李长夜洗漱完毕。 杜小娥端着托盘,踩着莲步,款款而来,“少爷,饿了吧?我给你做了红豆粥,还有几道我们家乡的咸菜,请用。” “怎么是你做的?丫鬟呢?” “他们忙别的去了。”杜小娥满眼期待,“少爷,你尝尝我做的红豆粥,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李长夜坐下来,尝了一口,点点头,“很软烂,好吃。” “少爷喜欢就好。” “小娥,以后这种事交给丫鬟们就是了。” “没关系,反正我今早也没事做。” 李长夜吩咐道,“去叫一声沈红崖,让他也过来吃点。” 杜小娥撒谎,“已经给他送去了。” 她专门亲自为李长夜煮的红豆粥,怎么舍得给沈红崖吃呢? 他配吗? 沈红崖刚好从门口路过。 李长夜喊了一声,“沈红崖。” “长夜少爷。” 杜小娥吓得杏目圆睁,手指紧紧扣着托盘。 怎么会这么巧? 李长夜问道,“这么早,你要去哪儿?” “我去练武场,继续练武。” 李长夜对这人的老实和敬业,很是佩服,“那你注意劳逸结合。” “我知道,长夜少爷。” 沈红崖憨厚一笑,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杜小娥这才长出一口气。 要是沈红崖一不小心说破,李长夜肯定会记她一笔。 “小娥,你吩咐下去,让人给沈红崖多送一些糕点和水。练武很耗费体力,需要补充。” “是。”杜小娥点头。 旋即她又问,“少爷,听说沈红崖练的五郎八卦棍是你传授给他的?” “对。” “那可不可以也教我练武?” “你学武做什么?” 杜小娥拿着托盘,双手交叉在身前,委屈道,“虽然出去散布谣言,危险不大。可万一遇到坏人,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话有道理。 行走江湖,哪儿能不会个一招半式? 李长夜点头道,“我可以让人教你。但是,学武不仅耗费时间,而且很辛苦,甚至还很痛,你确定要学?” “嗯。” “那行,我改日找个会武功的,专门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 “可,可以请少爷教我吗?”杜小娥害羞道。 李长夜抬头直视杜小娥。 他发现这个女人似乎是别有用心。 但这个理由他又无法拒绝,“也行,我这儿还有一套擒拿手,很适合你们姑娘练。” “真的吗?”杜小娥瞬间喜出望外,激动不已,“谢谢少爷。” 吃完了早餐,李长夜叫来了一个写字速度也很快的家丁,名叫钱六。 李长夜吩咐道,“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记什么。” 钱六点头,提笔坐在旁边,严阵以待。 李长夜和杜小娥面对而立。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吩咐道,“把你的右手伸过来。” 杜小娥乖乖照做。 李长夜捏住她的右手,开始讲解道,“擒拿手,是利用巧劲,专门攻击人的关节、穴位或者要害部位的一门功夫。” “人身上的关节部位有很多,比如手指节、手腕、手肘和肩部,以及膝盖、脚踝。这些部位一旦遭受攻击,瞬间就会失去反抗能力。” “能造成损失的穴位有太阳穴、百会穴、气户穴、血海穴等。” 李长夜一一把这些穴位的位置给杜小娥指出来,让她牢记。 最后,他继续讲解,“人身上的要害部位也有很多。就拿男人来说,鼻子、下巴、喉咙,这些地方一旦遭到重击,能让人瞬间丧失战斗能力。” “当然,最要害的部位还有一个,不需要很大力气就能让他完蛋。” 杜小娥睁大眼睛,“哪儿?” “裆。” 她瞬间红了脸。 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 李长夜很是淡然,“现在我开始教你如何攻击关节。” 说着,他突然旋转手腕。 杜小娥猝不及防,手腕跟着被拧转,疼得立马龇牙咧嘴得叫。 “是不是很痛?” “是。”杜小娥揉了揉手腕,眼神有些埋怨。 少爷,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都弄疼人家了。 杜小娥以前学琴棋书画的,哪儿接触过这些? 她没想到真有那么疼。 李长夜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疼惜,“除了旋转手腕,还有正向、反向掰,都会很痛,这就是关节。” 杜小娥点头。 她现在有点后悔学武。 但话都已经说了,李长夜也答应了。 此时半途而废,肯定会惹李长夜生气。 无奈,她只得咬牙硬撑着。 一个上午,李长夜和杜小娥讲了很多擒拿的基本知识和要点,钱六全部记下。 理论基本讲完了,接下来就要靠她苦练。 “你想做到游刃有余,运用自如,则必须下功夫苦练才行。”李长夜谆谆教导道。 “我会勤加苦练的,少爷。” 为了帮助杜小娥练习,李长夜还让家丁做了个木人,将要害部位以及穴位都标注在上面。 吃了晚饭。 李长夜在家静等。 一更时,周文海果然来了。 他亲自上门接李长夜。 李长夜上了马车,沈红崖跟在他身边。 他现在已经成了李长夜的贴身保镖。 李长夜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对此,周文海也不在意。 马车缓缓行进,周文海笑着说,“长夜兄,我已经把你的事情告知干娘了,她听了后非常高兴,表示愿意把李大兴偷来的另外三件东西如数归还。不过,她有个小小的条件。” “说说看。” “干娘想看看你的真本事。” 这个早在李长夜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前几天才在柳明玉的手里输光家产。 如今只是周文海坚定地相信他是深藏不露,邓佛爷才愿意给个机会。 但要想得到邓佛爷的信任,必须展露实力才行。 更何况,李长夜本就想和邓佛爷打交道,自然也要展露实力。 行走江湖,没真本事,谁会信你? 所以,李长夜并没生气,“可以。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请讲。” “还是等见到你干娘以后再说吧。” 周文海一愣,随后笑了笑,“没问题。” 第49章 三场 马车在街道上行进。 街道两边的摊贩,正在热情得吆喝叫卖。 “热乎乎的烧饼嘞……” “奶茶,又香又甜的奶茶……” 祁州城三更时分才宵禁。 如今时辰尚早,百姓们自然还能再逛逛,吃喝娱乐。 马车穿街过巷,走了半小时左右,终于停下。 李长夜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面前矗立着一座四层酒楼,招牌上笔走龙蛇写了三个大字——圣贤楼。 他知道这个酒楼,位于城南,是城南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来这里消费的都是文人骚客们。 他不禁皱眉,“这儿不会就是祁州城荣门总堂吧?” “对。”周文海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李长夜走进了圣贤楼。 李长夜觉得很滑稽。 荣门都是一些梁上君子,小偷。 却把总堂设在圣贤楼。 这不是侮辱至圣先师吗? 圣贤楼晚上是不做生意的,漆黑一片,些许光亮从窗户洒进来,才勉强看清里边的情况。 墙上随处可见墨宝。 但并非胡乱涂画,而是井然有序得书写,给圣贤楼平添了几分书香气息。 客堂里的桌椅板凳收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 所有伙计全部撤走了。 李长夜跟着周文海上了第四层楼。 到了门口,李长夜看到门缝透出亮光。 周文海上前敲门。 门打开。 一阵刺目光亮迎面打来,晃得李长夜忍不住迷上眼睛,抬手遮挡。 等适应了,他才跟着周文海往里进。 里边很是宽敞,地上铺着很软的红地毯,中间有一方赌桌。 房间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两把椅子,但没人坐。 这意味着,荣门除了邓佛爷外,还有四个管事。 他们人不用来,但椅子必须要有,这是荣门的规矩。 正前方的台子上,有两个女人。 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看上去约四十岁,身穿蓝色锦袍,捧着手炉,气质容雍华贵。 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 小姑娘弯眉明眸,琼鼻翘挺,樱唇粉红,看上去娇俏可爱。 周文海上前几步,冲邓九仙微微躬身,“干娘,李长夜到了。” 李长夜抱拳,不卑不亢,“见过邓佛爷。” “长夜少爷不用这么客气。”邓九仙给身边的邓希如使了个眼色。 邓希如转身将托盘端起,踩着莲步走向了李长夜。 邓九仙解释说,“这三件东西,都是李大兴从贵府上拿来的,请长夜少爷过目。” 李长夜扫了一眼。 前朝的明花玉露瓶,价值1300两。 前朝书圣的臻园记真迹,价值1200两。 以及双飞玉燕,是整块玉雕刻而成,通体雪白,晶莹剔透,价值1450两。 这都是李老爷珍藏了二十年的好东西。 没想到,居然全都被李大兴给找到,并且偷出去了。 “不错,全都是我府上的。”李长夜轻点头。 “三件东西,我们就赌三场。你赢一场,就可以拿走一件。三场全胜,便可全部拿走。”说着,邓九仙轻轻一摆手。 右边帘子后边走出来一人,正是何东智。 邓九仙吩咐道,“何东智,你陪长夜少爷玩两把。” “是,佛爷。”何东智走到了赌桌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夜少爷,请。” 李长夜自然不会怯场。 他今天来,不仅要拿回这三件东西,还要显露一下身手,让邓佛爷开开眼界。 李长夜走到了赌桌左边,两人隔着赌桌,面对而立。 “怎么个赌法?”李长夜身姿笔挺,双手负于身后,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他这般站姿,让邓九仙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 难道,他以前真是深藏不露吗? 何东智对李长夜的自信很是不爽。 他无法理解,周文海怎么就如此相信李长夜? 这个败家子要真有本事,至于输得倾家荡产吗? 可周文海做了决定,何东智无力更改,只能照做,“第一场,考听力。你我各自蒙上双眼,离赌桌五米,由少爷摇骰子,你我只凭听力来判断骰子的大小,猜对者胜。” “为了摒除运气成分,我们采用三局两胜制。如何?” 蒙眼听骰。 李长夜初入门学千术时,就已经练过了,早就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之后纵横赌场十三年,从未出错。 听完何东智的话,李长夜淡然一笑,“用不着蒙眼这么麻烦。你我各退五米,背对赌桌,听出点数后,写在纸上便可一决高下。” “还有,真正的千术高手是不靠运气的,一局定胜负。” 见李长夜如此强势,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让何东智更是恼怒。 但碍于邓九仙和周文海都在,他只能隐忍不发,“好啊!” 一局定胜负? 真以为你自己是高手了? 看你这个败家子一会儿怎么输。 两人同时后退了五米,转身,背对着赌桌。 周文海拿起骰子,扔到骰盅里,开始摇。 哗啦啦。 骰子飞速翻转和碰撞,声音听起来杂乱无章。 沈红崖眉头皱成了川字,挠挠头。 这能听出来是大是小吗? 周文海摇了近十秒钟,突然将骰盅扣在赌桌上。 李长夜有些讶异得笑了,“想不到文海兄还是个赌骰的高手,以前是我眼拙了,失敬。” “长夜兄说笑了。我这点三脚猫,怎能和你相提并论呢?”周文海嘴上谦虚,脸上却乐开了花。 他随后吩咐道,“希如,把笔和纸给长夜兄送过去。” 邓希如端着托盘再次走向李长夜。 托盘里放着纸笔。 李长夜闻到了她的体香,不禁讶然,“这个季节可不好找玫瑰花。” 邓希如的脸唰就红了,眼神躲闪,很难为情。 她没想到,李长夜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轻佻。 李长夜提笔写了一个字。 “两位,公布你们的结果吧。”周文海喊了一声。 何东智先亮出白纸——大。 满脸自信。 周文海轻点头。 他自己摇的骰子,自然知道是大是小。 这何东智不愧是他花重金请来照看永安赌坊的掌灯,听骰子的实力确实不差。 接着,周文海充满好奇和期待得扭头看向了李长夜那边——小?! 第50章 考眼力 “长夜兄,你猜小?!”周文海一愣,很是惊愕。 难道,我真是看走眼了,李长夜在赌骰方面确实不行? 周文海轻叹气。 他没想到,李长夜第一场就输了。 今天的三场比试,第一场最简单。 如果李长夜连第一场都没法与何东智打平,后面两场就不用比了,肯定赢不了。 何东智呵呵笑了笑,非常得意,“少爷,我早就跟你说过,即便李长夜在打雀牌方面是个高手,可赌骰和打雀牌完全不一样,他连我都赢不了,如何能赢柳明玉?” 周文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能听出何东智的怨气。 周文海这次为了逼李长夜拿出全部的本事,故意设置了三场比试,且层层加码,一场比一场难。 现在可好,一分钟不到就解决战斗,不用比了。 不仅李长夜丢人,连他也要跟着丢脸。 沈红崖气不过,冲何东智喊,“还没打开骰盅呢,你怎么知道长夜少爷赢不了你?” 何东智冲他冷哼一声。 他才不会跟这个门外汉一般见识。 “佛爷,胜负已分,可以到此为止了。”何东智转过身,冲邓九仙微微躬身,毕恭毕敬。 邓九仙不懂赌骰,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她瞪着周文海,“果真如此?” 邓九仙自然知晓何东智的本事。 之前是周文海再三跟她说,李长夜绝对是个千术高手,她才愿意见李长夜一面的。 现在何东智说胜负已分,不由得让邓九仙感到失望和气愤。 搞这么大阵仗准备看出好戏。 结果刚开演,戏就没了? 周文海低着头,无言以对。 恰此时,李长夜不疾不徐得喊,“文海兄,开吧。” 何东智戏谑道,“李长夜,你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确实如此。” “行。”何东智看向了周文海,“少爷,那就开吧,让李长夜心服口服。” 周文海有些埋怨得瞪了李长夜一眼。 你要真不懂听骰的话,当初跟我说清楚不行吗? 他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得打开了骰盅。 沈红崖踮起脚看。 只见骰盅的三颗骰子——4、4、1。 “九点,小,是小,长夜少爷,你赢了!”沈红崖惊喜若狂得喊了出来,忍不住原地跳了起来。 周文海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拿着骰盅的右手止不住颤抖。 看着骰盅里的三颗骰子,他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满脸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小呢? 他明明摇的是大。 “真是小?!”何东智迫不及待得冲到了赌桌旁,眼睛直勾勾得盯着那三颗骰子,半晌没回过神。“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大的。” 何东智抬起头,和周文海四目相对。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少爷,这……” “我也不知道。”周文海坦诚道。 说着,他猛地扭头瞪着李长夜,“难道是他出千?” “李长夜出千?”何东智一脸骇然得盯着李长夜,打了个哆嗦,“怎么可能?他离赌桌五米远。而且,我根本没有看到他动手。他怎么出千?” 周文海也是一头雾水。 对啊。 他怎么出千的? 可要不是李长夜出千,这点数怎么会小呢? 自己明明摇的是大。 李长夜将食指和中指夹着的一粒米收入袖筒当中,淡然一笑,“不好意思,第一场我赢了。” 他刚才就是以极快的速度弹出米粒,击中了其中一粒骰子,让6变成了1,十四点变成了九点。 但因为速度太快,周文海与何东智都没察觉。 听到李长夜的话,何东智无言以对。 他认输。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李长夜是怎么赢的。 邓九仙舒展怒眉,满意笑道,“好。” 她也不知道李长夜怎么就赢了。 但既然能赢何东智,证明李长夜确实很有本事。 “希如,把明花玉露瓶给李长夜送过去。” “是,娘。”邓希如捧着明花玉露瓶走向了李长夜,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人并非传闻当中那么不堪。 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娘希望你能把三件东西全都赢回去。”邓希如眨了眨眼,对李长夜多了三分期待。 “尽力而为。” 邓希如把明花玉露瓶交给沈红崖后,冲李长夜微微欠身,转身回到了邓九仙身边。 李长夜看向了赌桌旁的何东智,“说吧,第二场赌什么?” 首战就败的何东智,现在急需一场胜利保住面子。 若是让李长夜继续赢下去,说不定他的掌灯位置会不保。 事关饭碗,他决心全力以赴。 何东智掷地有声道,“身为赌骰高手,不仅要听力超群,眼力也要出众。所以,第二场靠眼力。你我各自堵上耳朵,站在五米开外,看少爷摇骰,猜大小决胜负。” “如果你没有把握,仍然可以选用三局两胜制。” 李长夜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一局定胜负。” “好。” 邓希如拿出了耳塞,分别帮李长夜与何东智把耳朵给堵起来。 想完全堵住,听不到一点声音,那很难。 但确实能大幅度降低骰子的声音。 很多千术高手都能听骰。 因为骰子有六面,每一面的点数不一样,与骰盅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会有细微差距。 千术高手就是通过这个细微差距,来判断三颗骰子的大小,甚至点数。 可如果不能听,只能看,那就很难。 骰子在骰盅里碰撞、旋转的速度是很快的,肉眼难以捕捉全部细节。 且最后骰盅落下的时候,骰子还可能发生碰撞、翻转和跳跃,完全能改变大小。 这第二场的难度要比第一场大很多。 李长夜与何东智并肩而立,面对着周文海。 周文海拿起三颗骰子,扔到骰盅里,立马开摇。 骰盅的底部直接朝着李长夜与何东智,便于他们查看骰子的变化。 周文海摇了大概十秒钟,突然把骰盅扣在桌子上。 这时,两人才允许摘下耳塞,依然在纸上写出答案。 “何东智的答案是大。”周文海轻轻点头,这个答案和他的一样。 他自己摇的骰子,他心里能没数吗? 随后,周文海看向了李长夜,再次愣住,“小?你,你们俩怎么又不一样?” 第51章 我是出千了怎么样 “少爷,开,我就不信这把还是小。”何东智着急上火得催促道。 他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绝对没看错。 这把一定是开大。 更何况,他刚才看到周文海点头,这就是赞同他的答案。 摇骰子的是周文海,连他都说是大了,还能又别的答案吗? 周文海没有立即去开。 他眼神犹豫,右手微微颤抖。 第一场的时候,他也觉得一定是大,他摇骰从来没有出过错。 何东智的听骰实力,他也是心里有数的。 他们俩都认定了是大。 结果呢? 偏偏是小。 这让他不得不相信,是李长夜在出千。 可他又不知道李长夜是如何出千。 这才是令周文海感到无比震撼的。 这让他坚信,李长夜的千术确实出神入化,高深莫测。 “文海兄,别愣着了,开吧。”李长夜自信笑道,随时准备故技重施。 “好。”周文海握着骰盅,喉头滑了一下,“开,1、2、5,八点,小?!” 最后一个字,周文海充满了疑惑。 怎么又是小呢? 自己明明摇的是大! 何东智快步跑了过去,双手撑着赌桌,目不转睛得盯着那三颗骰子,跟见了鬼一样,不敢相信这一切。 “少爷,你摇的是大还是小?” “大。”周文海脱口而出。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小?” “我也不知道。” 周文海与何东智不约而同扭头瞪着李长夜。 他们俩一致认为,肯定又是李长夜出千。 否则,怎么连续两把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呢? 何东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奇,指着李长夜质问,“是不是你出千?” “是。” 李长夜今天来就是展示实力的,没必要隐瞒。 何东智暗暗咋舌。 果然如此。 邓九仙睁大了眸子,眼中多了三分神采。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长夜笑了笑,“你怎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何东智猛然一惊,这才醒过神,意识到自己确实做了一件蠢事。 千术的魅力在于神不知鬼不觉。 任何一个老千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千术告诉别人。 除非是烂大街,不入流的那些千术。 这些事情何东智其实是知道的。 但他刚才太好奇,太着急,这才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何东智主动弯腰,“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这第二场,我输了,心服口服。” “长夜少爷不仅成功看出少爷摇的是大,而且出千令结果变成小,确实是比我技高一筹,我不如你。” 他是赢得起,也输得起的人。 值得敬佩。 李长夜拍了拍何东智的肩膀,鼓励道,“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只是经验欠缺而已。” 何东智一愣,下巴胡子微微颤抖。 他今年二十八,出道八年。 而李长夜今年才二十,居然说他经验欠缺。 怎么,你经验比我还多是怎么着? 你赢就赢,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周文海拱手称贺,笑得满脸褶子,“真是没有想到,长夜兄的千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实在令小弟敬佩万分。” “文海兄客气了。” 邓九仙对李长夜的表现越发满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希如,把臻园记的真迹给长夜少爷送过去。” 接着,她也起身赔礼,“先前对长夜少爷多有怠慢,望海涵。” “邓佛爷客气。” 邓希如捧着卷轴,踩着莲步走到了李长夜面前,对他更是刮目相看,“长夜少爷,你的千术好厉害。” “你想学吗?我教你啊。” 邓希如的脸唰就红了,羞涩得低着头,嘴角噙笑,转身快步回到了邓九仙的身边。 再抬眸看向李长夜的时候,刻意躲着他的目光。 这一幕被周文海收入眼中,心中暗喜。 “第三场怎么赌?”李长夜问道。 “第三场考验控骰。”何东智虽然很佩服李长夜的本事,可他绝不会就此认输。 他下定决心,这一场无论如何,至少要和李长夜打平,保留几分面子。 若是全败,说不定自己真会饭碗不保。 何东智和李长夜面对而立。 两人的面前各有一个骰盅和三粒骰子。 何东智双手放在赌桌上,一本正经得讲解,“赌骰,不仅考验听力、眼力,最重要的是考验控骰的能力。” “常规,赌坊用的都是三颗骰子。但今天既然要比试你我的实力,咱们不如打破常规,用四颗骰子,如何?” 三颗骰子难度不大。 只要是个人,掌握窍门后,苦练十天半个月基本都能掌控大小。 若想精准控制点数,非三五个月不可。 但四颗骰子就不一样了。 难度是三颗骰子的十倍。 不仅要苦练,更需要一定的天赋。 李长夜玩味一笑,“四颗?” 何东智还以为李长夜怯场了,心里不禁窃喜,“如果你觉得难度太大了,我可以将就你,只用三颗。” 他现在真得希望李长夜能怯场,给他个赢的机会。 他急需一场胜利找回面子。 周文海见李长夜眼神里的轻蔑,心里暗暗吃惊。 迟疑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得上前问道,“长夜兄,你,你该不会是觉得四颗骰子的难度还不够大吧?” 周文海苦练过三颗骰子,现在摇骰完全得心应手。 想要大就大。 想要小就小。 甚至豹子也不在话下。 但四颗骰子他就做不到这般游刃有余。 他也跟着何东智专心练过,但始终掌握不了窍门,自信心备受打击。 如今李长夜竟然有点瞧不上四颗,这让他脑子嗡嗡响。 李长夜没有回答周文海的问话,眼神瞥了一眼坐在抬手的邓九仙,“反正今天也是考验你我的本事,不如再加一颗,如何?” “你确定要再加?” “你如果怕了,当我没说。” 李长夜今晚不仅要赢何东智,还要展现出超强实力,狠狠碾压他。 只有这样,才能让邓九仙相信,他能赢柳明玉,才能和邓九仙打好关系,为他所用。 何东智一愣。 他没想到,李长夜居然反将他一军。 现在轮到他下不来台了。 如果此时怯战,李长夜不战而胜,那何东智不仅实力输了,连心气也输了。 估计从今往后他都很难再有斗志跟人赌骰。 身为一个老千,如果心气没了,那就没法再吃这碗饭。 何东智看了一眼周文海,一咬牙。 拼了。 “好,那就再加一颗。谁摇出来的点数大,谁就赢。” 第52章 佛爷令 何东智根本控制不了五颗骰子,能摇出几点,听凭天意。 但他也不相信李长夜控骰的实力能恐怖到这般境地。 毕竟连他师傅也只能控四颗骰子。 李长夜如此年轻,就算从小练习骰子,有高人从旁指点,也绝不可能做到。 因为他师傅曾说过,控骰不仅需要长时间苦练,更需要超凡的天赋。 李长夜,他有吗? 见何东智答应,一直坐在台上的邓九仙,此时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这第三场才是检验一个老千是不是真正的赌骰高手。 她虽然不是千门中人,但行走江湖多年,对千门之事也略知一二。 骰子越多,越难控制。 一般的老千能控制三颗。 二流高手能控制四颗。 控制五颗的人,她还从未见过。 除非是一流高手。 但即便是何东智的师傅,号称赢垮三州十八家赌坊的鬼手刘,也做不到。 难道李长夜能做到? 周文海瞪大眼睛,心情无比激动。 他很想知道李长夜到底藏了有多深,眼神满是期待。 他看了两人一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你们俩,谁先来?” “我先来。”何东智声音洪亮得喊了出来。 这既是给自己打气,也是想从气势上压倒李长夜。 可惜,他这种伎俩只能吓唬初出茅庐的老千。 李长夜可是堂堂千王。 在他面前玩弄这种把戏,无异于班门弄斧。 何东智抓起骰盅,施展一招风卷残叶,从右往左轻轻一扫。 骰盅瞬间把五颗骰子全部吸进去。 他单手狂摇骰盅,里边的骰子哗啦啦作响,声音杂乱无章,听得何东智心里很没底气。 因为他完全听不出自己摇的是几点。 一颗冷汗从他额头上缓缓滑下。 何东智心里祈祷着自己能有个不错的运气,摇出一个较大的点数。 咚! 何东智突然将骰盅扣在了桌子上。 摇骰不是体力活,此时他却因为高度紧张导致呼吸急促,手心里全都是汗。 周文海、邓九仙和邓希如,都目不转睛得盯着骰盅。 他们很想知道,何东智到底摇了多少点。 何东智深呼吸一口气。 是死是活,只能打开看看了。 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刚准备打开,就听到李长夜自顾自得说,“24566,二十三点,马马虎虎。” 何东智的手突然一哆嗦。 他抬眸瞪着李长夜,眼角抽了抽,“你,你能听出五颗骰子的点数?” 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得看向了李长夜,个个都很惊恐。 这都能听出来? “我不信!”何东智绝不会相信这种事,立即打开了骰盅。 果然是24566,二十三点。 骰盅突然从他手里滑落,掉在了赌桌上。 咚咚。 骰盅掉在赌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跳出赌桌后,掉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没人说话。 何东智身子趔趄,险些摔倒。 他扶着赌桌,呆若木鸡得盯着李长夜,嘴唇止不住颤抖,“你,你,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长夜才没兴趣解释,拿起了骰盅,“你摇二十三点,那我就摇个二十四点吧。” 说完,他也同样施展一招风卷残叶,将五颗骰子吸入骰盅。 但动作却比何东智得潇洒和迅猛。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 还是同样哗啦啦的声音。 何东智目不转睛得盯着骰盅,脑子一团浆糊,他完全听不出来到底是几点。 可是,当他看到李长夜满脸自信时,手脚不禁发凉。 难道李长夜真得能随心所欲掌控五颗骰子吗? 咚! 李长夜将骰盅扣在桌上,在周文海四人高度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他看着三人,眼睛都不看骰子,自顾自说出点数,“34566,二十四点!” 三人一看,果真如此,丝毫不差。 何东智颓丧得低下头去,“我输了。” 他输得彻彻底底。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得这么惨。 “少爷,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告辞。”说完,何东智转身就走。 “等等。” 何东智停下脚步,背对着李长夜,头也不回,“你三场全胜,实力远胜于我,还想怎样?” “我今天展现实力,并非要和你争夺永安赌坊的掌灯位置。” 何东智立马转过身来,“真的?” 话音未落,他便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心思。 “不信,可以问周文海。” 李长夜话音未落,周文海便走到了何东智的面前,宽慰道,“是干娘想看看长夜兄的本事。” 何东智满脸窘迫,无言以对。 随后,周文海又调侃说,“浅水难养蛟龙。就算长夜兄愿意屈居永安赌坊当掌灯,我也请不起啊。” 何东智点头。 自己确实太莽撞了。 以李长夜的实力,假以时日肯定会名扬整个大庆国。 小小的永安赌坊,怎么容得下他这尊大佛? 邓九仙捧着双飞玉燕,亲自递到李长夜的面前,“长夜少爷,请收下。” “谢谢邓佛爷。” “李大兴那个人,我已经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算是给长夜少爷赔罪。另外,若是长夜少爷不嫌弃的话,祁州城荣门,愿意永远和你做朋友。” 说着,邓九仙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铜牌,递给了李长夜。 “这是我的佛爷令。祁州城荣门上下,见此令牌,如见我本人。今后若是有用得着我荣门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李长夜看了一眼令牌。 江湖规矩。 如果他收下这块令牌,就是答应和邓九仙一起对付柳明玉、林老五。 反之,就必须婉拒。 邓九仙给这块令牌,既是询问李长夜的意见,也是真心实意想和他交个朋友。 李长夜接过令牌,抱拳道,“多谢邓佛爷抬爱。” 令牌上还带着成熟女人的体温。 铜牌正面刻着两个字,佛爷。 翻过来,背面刻着一个字,邓。 “长夜少爷,今晚连赛三场,想必你也累了,三天之后的晚上,一更时分,我们再当面细聊,告辞。”说着,邓九仙便带着邓希如准备离开。 “邓佛爷请留步。” 邓九仙回头,“长夜少爷有何事?” 李长夜走了过去,“我有个不情之请。” 第53章 说不吃就不吃 “长夜少爷但说无妨。” 李长夜瞥了一眼沈红崖,笑着说,“我有一个朋友,精通易容乔装术,盗术也很不一般。她一直很仰慕邓佛爷风采,想拜你为师。可惜,没有门路……” 话到这儿,邓九仙就猜到李长夜的意思了。 她笑着点头,“下次长夜少爷可以直接带她来见我。” 邓九仙有求于李长夜,这个面子肯定要卖他。 再说,既然李长夜都说了,对方精通易容乔装术,盗术也很不一般,那就肯定所言非虚。 若是真能招揽这样的人才进入荣门,对邓九仙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李长夜见邓九仙答应了,再次抱拳,“多谢邓佛爷。” “告辞。”邓九仙带着邓希如走了。 走到门口时,邓希如下意识回眸看了李长夜一眼。 他们走后,沈红崖突然跪下来,红了眼圈,“长夜少爷,我代我姐,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他们姐弟之前饱受欺凌,沈红鱼都差点不得不委身于章松,就是因为没有靠山。 如今李长夜帮沈红鱼找到了大靠山,沈红崖是打心底里感谢他。 李长夜将他扶起来,“说这个做什么,快起来。” 他看着沈红崖真快哭了,不禁笑了起来,“这么大个子,还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 说着,他瞥了一眼周文海跟何东智。 沈红崖憨憨一笑,急忙抹掉眼泪。 周文海倒是不在意这些。 他走到李长夜面前,满脸诚恳,“长夜兄,可否赏光喝杯酒?” “恭敬不如从命。” “这边请。” 几人出了圣贤楼,坐上马车离开了,一直到周文海的家宅才停下。 周文海把李长夜请进了自家宅子。 酒菜上来后,两人面对而坐,推杯换盏。 几杯酒下肚后,周文海面色红润,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长夜兄,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你说。” “你明明千术超凡,为什么要故意把家产全部输给马仁义和林老五呢?” 李长夜沉吟。 他放下了杯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 总不能说,我是穿越过来的吧? 还没等他找到借口,周文海便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张知州让你这么做的?” 李长夜微微一愣。 他不明白周文海怎么会如此猜想,顺势套周文海的话,反问道,“何以见得?” “整个祁州城,除了他之外,谁还敢这样处心积虑对付林老五呢?” 李长夜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根本不知道内情,贸然开口,很容易暴露。 他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嘴里,一边嚼,一边思考着如何继续套周文海的话,“林老五多行不义,不会有好下场。” 开赌坊的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 李长夜说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周文海见李长夜口风紧,套不出话,也就不再说下去,敷衍了一句,“有道理。” 两人都很有默契得不聊这个话题了。 门外。 沈红崖站在门口,忍冻挨饿。 何东智带着府上的三个家丁走过来了。 第一个家丁用毛巾隔热,端着小铜炉的两个环,炉子上的砂锅热气腾腾,发出噗噗的声音。 砂锅里是滚开的炖肉,色泽金黄,配上青红辣椒,勾人食欲。 第二个家丁端着一张矮桌子。 第三个家丁也端着一个小铜炉,炉子上也有一个砂锅,但这个砂锅里装着热水,热水里泡着一壶酒。 “沈兄弟,天寒地冻的,吃口肉,喝点酒,暖暖身子吧。”何东智热情招呼道。 第二个家丁把矮桌子放在沈红崖面前。 另外两个家丁则把两个铜炉放在了矮桌子上。 何东智坐在沈红崖对面,亲自给他倒了一碗酒,“这可是窖藏了十五年的女儿红,香醇浓郁。还有这肉,那可是城西母猪峰打的野猪肉,好吃得很。” 沈红崖看着那滚开的炖肉,还有热酒,狂吞口水。 但他摇摇头,拒绝了何东智的好意。 沈红崖始终牢记出门前,李长夜对他的叮嘱。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要保持清醒,提高警惕。 只要没得到李长夜的允许,就决不能掉以轻心。 “长夜少爷在里边跟我家少爷聊事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与其在这儿忍冻挨饿得干等着,不如吃口热乎的。”何东智递过去一双筷子。 可沈红崖目不斜视,根本不理睬他。 无奈,何东智只得站起身,把筷子递到沈红崖的手里。 却还是被他拒绝了,“你自己吃吧。” “你是怕这炖肉有问题?那行,我先吃给你看看。”说着,何东智夹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他一边吃,一边故意形容,“好吃,有肥有瘦,又香又辣。” 他端起面前的碗,喝一口热酒,“有酒有肉,痛快!” 说完,他再把筷子递给沈红崖。 就不信你不来吃。 没想到,沈红崖竟目不斜视,无动于衷。 这让何东智很是惊诧。 他本以为沈红崖年纪轻轻,应该架不住这般引诱。 再说,李长夜和周文海关系那么好,沈红崖也不应该会有如此强烈的戒备心才是。 可他偏偏经受住了考验。 这让何东智也不得不敬佩。 何东智冲两个家丁一摆手,示意他们把东西都撤了,随后他也转身离开,不再逗留。 李长夜吃饱喝足,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他出来后,沈红崖便跟在他身边,护着他一直离开周文海的家宅,坐上马车。 何东智站在周文海的身边,一起目送马车离开,这才悠悠叹道,“少爷,你猜的没错,李长夜的确不是池中之物。” “此人不仅千术高明,且不贪图永安赌坊。甚至连他身边的跟班,意志都十分坚定。” “我看这个李长夜应该能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把百盛赌坊这个马蜂窝捅个稀巴烂。” 周文海突然皱眉道,“我总觉得现在的李长夜,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个人。不仅千术精妙,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他竟然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嘶了一声,心中问号越来越多,“难道他以前那些放浪不羁的言行举止,都是装出来的?” 第54章 一天不较劲浑身不自在 马车朝李宅驶去。 走到半路,被一脸上有麻子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沈红崖脸色不悦,刚准备呵斥。 男子突然跳上了车辕,和他并坐一起。 沈红崖抬手就是准备驱赶,却被对方一句话给制止了,“我是你姐。” 沈红崖眨了眨眼。 这一个脸生,又长满脸麻子的男子,嘴里竟然发出他姐沈红鱼的声音。 反差太大,他一直都不太习惯。 “长夜少爷呢?” 再次确定是沈红鱼的声音,沈红崖这才放下戒心,掀开车帘,“在里边。” 沈红鱼起身钻进去了。 李长夜看到一陌生男子进来,也很惊疑。 但他隔着车帘,已经听到外面的话了,问道,“有何急事?” 沈红鱼每次回来找他都有急事,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长夜少爷,我刚刚尾随林老五的马车,看到他去了马仁义的宅院。” “他这大晚上去找马仁义,到底有何要事?” 沈红鱼摇摇头,“这个我还没有查清。但我还打听到另外一件事,对你肯定有用。” “何事?” “小月姑娘被楚天明给截住了。” 见李长夜一头雾水,沈红鱼忙解释说,“楚天明是祁州城的百夫长,专职守卫西城门。小月姑娘在出西城门,准备离开祁州城的时候,被他给截住了。” “另外,楚天明和马仁义关系很好。逢年过节,彼此之间也经常走动。” “还有一点,楚天明是楚若微的亲哥。” 李长夜越听越糊涂,摩挲着下巴,“马仁义追求楚若微的事情,之前已经传开了,楚天明把小月留在身边,他到底要干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现在很担心小月姑娘会把之前你吩咐她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说着,沈红鱼突然叹气,“唉,当初就该直接把她送出祁州城,如此就不会节外生枝了。” 李长夜却不在意,“无妨。即便她不说,等马仁义冷静下来,他也会慢慢明白过来,我替小月赎身本就是一个圈套。” “反正她并不知道,袁强是你假扮的。所以,马仁义依然猜不到是我在离间他和林老五。” 沈红鱼细细一想,还真是。 但一想到林老五大晚上去找马仁义,她心里就很忐忑,“要不,我再去马宅打探一下情况?” “他们在宅子里谈事,你能打探出什么来?”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李长夜微微一笑,“想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需要看他们接下来做了什么,就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沈红鱼点头。 “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红鱼眨眨眼,很期待,“什么好消息?” “邓佛爷让我三天之后带你去见她。到时候,你能不能顺利拜入她门下,就看你的表现。” “真的?!” “不信可以问问你弟弟。” “信,我信,我信。”沈红鱼双手一合,笑得非常开心。 只是那张脸,让李长夜实在是膈应。 他呵呵笑了笑,“要不,你这会儿先卸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从明天开始,我教你飞龙探云手。” “好。” 沈红鱼说完,直接当着李长夜的面,把脸上的假皮给撕掉。 之后又用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擦脸,恢复本来面目。 虽然没有粉黛,确实要比平时差一些。 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还是依然貌美。 沈红鱼歉意一笑,微微颔首,不敢直视李长夜的眼睛,“实在抱歉,卸妆后我就不好看了。” “我觉得挺漂亮的。”说着,李长夜还特意冲车帘喊,“沈红崖,你姐漂亮吗?” “漂亮,我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听到没有。” 沈红鱼捂着嘴,被这两人给逗笑了。 马车停在了宅院门口。 李长夜和沈红鱼下车后就往里走,马车交给沈红崖,从后院进去。 两人从正门进入。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杜小娥守在影壁墙下烤火。 “长夜少爷,你回来了……”杜小娥一眼就看到了李长夜,欣喜得迎了上来。 她看到了沈红鱼,却还是故意上前抱着李长夜。 李长夜下意识张开双手,满脸无辜。 他下意识推开杜小娥,“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回家。” “我今晚都不一定回来,你何必呢?再说,天气如此寒冷。”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杜小娥乖巧得摇摇头,满脸甘之如饴的笑容,颇有贤妻的风范。 说着,她才装作才看到沈红鱼,忙打招呼,“沈姑娘也在。真是抱歉,我刚才没有看到你,略有怠慢,请见谅。” 她微微欠身,礼数很周到。 若沈红鱼此时发难,就显得她小肚鸡肠了。 沈红鱼皮笑肉不笑得回应道,“我刚才和长夜少爷聊正事,没注意这儿,还以为是府里的丫鬟。没想到,原来是杜姑娘你,真是抱歉。” 杜小娥面不改色,心里却很气。 好你个沈红鱼,居然把我当府里的丫鬟。 你以为你跟着长夜少爷一起回来,就能高我一等吗? 别忘了,我现在也能帮长夜少爷做事,不比你差。 杜小娥上前一步,“长夜少爷,你出去这么久,肯定累了吧?要不,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杜姑娘对这些下人才做的事情,倒是挺熟门熟路的。” 杜小娥银牙暗咬。 沈红鱼明里暗里都说她是丫鬟,真是气煞她也。 你才是丫鬟。 你们全家都是丫鬟。 但是,当着李长夜的面,杜小娥不能发脾气,只得继续保持微笑,“我早就说过,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伺候长夜少爷,自然要熟门熟路。” “那就麻烦杜姑娘帮我也烧点水吧。我为了帮长夜少爷办事,在外面跑了一两天,身子乏得很,想好好洗个澡。” 杜小娥更生气。 你洗澡,凭什么要我给你烧洗澡水? 老娘才不伺候你呢。 她刚准备拒绝的,但脑子里灵光一闪,决定趁机整一下沈红鱼,又准备答应了。 没想到李长夜却出言喝止,“你们俩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不是都说开了吗?干嘛还要这样针锋相对?” 两女颔首,都没说话。 “都回去睡觉!” 两女互相瞪了一眼,都在责怪对方多事。 但谁也不敢违抗李长夜的命令,只得乖乖回房睡觉。 李长夜满脸无奈,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是属相不合还是八字不对付,怎么见面就掐?这以后还怎么戮力同心的办事?” 此时,马宅。 林老五的马车停在了马宅门口。 门口挂着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仅仅能把灯笼皮上的马字照亮。 赵武上前敲门。 门打开。 不由对方说话,赵武便蛮横把门推开了,扯着嗓子嚷嚷道,“去告诉马仁义,我家老板来了,叫他赶紧出来迎接。” 第55章 带着你的银子滚 “林老五来了?!” 马仁义闻言,惊得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绕过书桌后,在书房里踱步,百思不得其解,“他深更半夜的来找我作甚?” “他没说。” “这个王八蛋,把我坑惨了不说,竟然还敢来找我?”马仁义狠狠咬牙,目光凶狠。 “少爷,现在怎么办?” 马仁义很想不见。 可碍于林老五来历不凡,如今又登门拜访,实在是奇怪。 犹豫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强压怒火,“书房备茶。” 说完,他决定还是把林老五请进来再说。 林老五披着黑色的貂绒,寒着脸,一言不发,像是谁得罪了他似得。 这让马仁义更是摸不着头脑。 进了书房。 马仁义挥退了下人,和林老五面对而坐。 烛光打在两人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漆黑。 马仁义端起茶杯,轻轻吹一口热气,“林老板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两件事情。第一,我是来解释,外界传言,马家织布坊燃起大火那天,袁强根本没有出现在现场,这是有人恶意造谣。” 马仁义嘴角微扬,放下了茶杯,“区区小事,何须林老板亲自跑一趟呢,派人传个话就是了。” 他根本就不信林老五的话。 他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总不至于大晚上跑来,就为了跟你说句玩笑话吧?”林老五也看出马仁义不信。 他也没想过,自己来说句话,马仁义就信了。 他亲自来解释,只是想表个态,免得让误会变成两人的矛盾。 他现在还不能和马仁义彻底闹掰,还用得着马仁义。 马仁义冷笑,“还真是多谢林老板能屈尊来我家。那第二件事呢?” 他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反正他说是袁强干的,林老五不会承认。 为此大吵一架,除了撕破脸皮,毫无意义。 林老五开门见山道,“第二件事,帮你重建马家织布坊。” “多谢林老板的好意。不过,这件事就不劳烦你了,我能办好。” “马少爷,你先别着急拒绝。我知道,你已经向衙门提交了材料,只要衙门那边给句话,你这边就准备动工。但是,据我所知,你提交的材料好像有点问题,短时间内恐怕没法通过。” 马仁义立马警觉起来,眼睛微眯,盯着林老五。 他担心林老五会从中作梗,因为他从字里行间听出了威胁的味道,“林老板此话何意?” “好心提醒你而已,毕竟朋友一场。” 两人四目相对。 马仁义看到林老五深沉的目光当中,透着几分阴冷和狡黠。 一副吃定他的架势。 他当然知道林老五是有靠山的,只是不知道靠山到底是何人。 但是,听林老五这话,显然靠山是衙门里的人,而且品级应该还不低,否则绝没有这个胆量说这话。 思虑片刻,马仁义强压怒火,决定先听听林老五接下来会怎么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林老板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要楚天明成为第二个李长夜。” “楚天明的家产不过千两,林老板这是肥瘦不挑了?” “马少爷误会了。我要的不是楚天明的家产,是他欠我两万两银子。”说着,林老五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银票,面额500两,“这是定钱。” 马仁义突然拍桌而起,“林老五,你真拿我马仁义是出卖朋友的卑鄙小人吗?!上次李长夜的事情,已经让我备受辱骂和嘲笑,现在你居然还想让我出卖楚天明。” “若我果真做了这样的事,我马仁义以后还怎么在祁州城立足?我马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面对马仁义的恼怒和咆哮,林老五面不改色,继续说,“事成之后,还有1000两银子送上。另外,马家织布坊的重建工作,也能顺利进行。” 林老五本想以对付李长夜为条件,换取与马仁义的合作。 但他仔细想了想。 当下对马仁义来说,最要紧的事不是报仇,是重建马家织布坊,恢复生产。 “办不到!” “你有一天的时间考虑。”说完,林老五起身就走,也不打算再好好劝劝马仁义。 一方面,他知道马仁义此时正在气头上,说多了也没用。 另外一方面,他了解马仁义。 等这人吃些苦头,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后,什么出卖朋友,根本不在话下。 见林老五一副下命令的架势,马仁义勃然大怒,抓起那500两银票就朝林老五扔了过去,“带着你的银子给我滚!” 银票打着卷,在空中飘了几下就落地。 书房的门打开。 风呼啸而来,把银票刮起来,吹向了马仁义。 他一脚踢了过去,却没有踢到。 林老五走出了书房。 门关上。 寒风骤停。 银票徐徐飘落在马仁义的脚背上。 他看着这张银票,越想越气。 弯腰捡起来后,他竟不顾一切得将银票撕成了碎片,把对林老五的仇恨,全都发泄在了这张银票上。 天亮之后,马仁义顾不上吃早餐,风风火火得去了州同何彦文的府邸。 州同,也叫同知,是知州大人的副手,正六品,负责监督建房的审批流程。 何彦文便是马仁义的最大依仗。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究竟审批过了没。 若是过了审批,他就可以不理睬林老五。 看门的家丁见马仁义来了,也没有阻拦,直接把他领了进去,毕竟马仁义经常来这儿,都熟了。 马仁义见到了何彦文,立马躬身行礼,“草民马仁义,见过何大人。” “马少爷,何事搅扰本官?” “请大人息怒,草民的确有要紧事。”马仁义战战兢兢道。 虽然彼此都很熟了,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毕竟人家是官老爷,身份不一样。 何彦文打了一个呵欠,嘴巴左右蠕动,“这么早来见本官,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大人也知道,我家织布坊早一天建起来,就能早一天恢复生产。所以,我特地来询问大人,这审批流程进行到哪一步了?” 第56章 飞龙探云手 晨曦的阳光刺破冬日的浓雾,驱散寒冷,为祁州城洒下一丝暖意。 杜小娥一大早就去厨房准备早餐。 丫鬟们来时,见她已经忙活得差不多,都很惊愕,赞美褒赞之词毫不吝啬,人人都很热情。 但等杜小娥端着托盘出厨房后,却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青楼女子是不是都很早就要起?” “好像不是。我听扫前院的阿财说,青楼女子,尤其是翠香楼那种高档青楼,人家接一次客要几十,甚至上百两银子,才不会早起呢。” “那这杜小娥早起给咱们少爷做早餐,图什么?难道还想让少爷娶她吗?” “她一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竟然也想当咱们的少奶奶?真是不要脸。” “就因为她是下贱的青楼女子,才想通过嫁给咱们少爷,变成人上人。” “我呸,贱货一个。” …… 听着身后的谩骂、侮辱和嬉笑声,杜小娥气得面皮抽了抽,手指紧紧扣着托盘,却没有发作出来。 她径直离开了厨房。 她心里清楚,和这些丫鬟争吵,没有半点意义。 要想让她们闭嘴,要想实现身份逆转,就只能博得李长夜的喜欢。 到那时,自然没人敢说她的坏话。 若有,她便可以名正言顺收拾对方。 现在最大的拦路虎是沈红鱼。 杜小娥不敢和沈红鱼明刀明枪得争宠,不然李长夜会恼怒,后果是她承受不了的。 就只能暗施手脚。 杜小娥路经沈红鱼的房间,看到她开门出来,热情招呼道,“沈姑娘早,还没吃早餐呢吧?正好,我多做了一份,一起来长夜少爷这儿吃吧?” 说着,她也不给沈红鱼拒绝的机会,端着托盘直奔李长夜的房间。 沈红鱼快步跟上。 李长夜起早。 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还没开门,就听到有人敲门,是杜小娥来了,“长夜少爷,你起来了吗?我做了些早餐给你吃。” 李长夜知道杜小娥一直在向他献殷勤,努力表现,也没有在意。 他上前开门,看到沈红鱼也在,眉头立时皱起,“你俩这是?” “是我邀请沈姑娘一起来吃早餐的。长夜少爷,你不会介意吧?” “没事。”李长夜让开了。 杜小娥走进去,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我煮了些红薯粥,长夜少爷,你尝尝。” 说着,她双手端起一碗,放在沈红鱼的面前,“沈姑娘,这是你的。” “我要你那碗。”沈红鱼才不相信杜小娥会如此好心,立马跟她进行调换。 杜小娥无奈一笑,“随你吧。” 三人落座,开始吃早餐。 杜小娥的眼角余光锁定沈红鱼,满怀期待。 沈红鱼尝了一口红薯粥,瞬间呆愣住,脸色骤然难看到了极致——太咸了,跟直接吃盐没区别。 她气急败坏得瞪了杜小娥一眼,心里很生气,却又没法发作。 这是她自己选的。 到时候杜小娥完全可以说,她口重,那碗她是为自己准备的,沈红鱼非要,她没法。 可沈红鱼也不会吃这个暗亏。 她立马踩住杜小娥的脚趾,狠狠得碾。 疼得杜小娥龇牙咧嘴,迅速把脚给抽了回去。 “你们俩又在做什么?”李长夜察觉到两女表情的变化,立马意识到她们又在斗。 “没事。” “没事。” 两女异口同声,非常默契。 却更显有事。 “沈红鱼,吃完早餐,你留下来,我教你飞龙探云手。” “是,长夜少爷。”说着,沈红鱼得意得瞥了一眼杜小娥。 跟杜小娥暗中较劲,竟然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杜小娥放下碗筷,乞求道,“长夜少爷,你教我的擒拿手,我还有几处不懂的地方,你能不能再指点指点我?” “一个时辰后。” “是。” 吃了早餐。 李长夜把沈红鱼留了下来。 他用衣服架子挑起一件衣服,并往兜里放几粒石子,对沈红鱼讲解道,“飞龙探云手,要诀只有两个字,快、准。” 说着,他从衣服架子旁边走过,右手只是轻轻抬起,便迅速落下。 整个过程不到0。1秒。 沈红鱼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李长夜出手竟然如此迅捷。 若非聚精会神,她根本看不到李长夜出手。 “这一招并不复杂,关键在于提前锁定目标,出手迅捷,快如闪电。” 沈红鱼用力点头。 她也知道,盗术本就是手艺活,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快。 快到别人没有察觉过来,你就已经得手了。 “咦……”沈红鱼突然发现了什么。 她走到衣服面前,伸手去摸,发现衣服兜果然破了一道口子,惊讶道,“看这破口,像是才被划破的。” 说着,沈红鱼突然一愣,下意识盯着李长夜。 李长夜抬起右手,五指并拢,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他微微一笑,收起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指。 将食指和中指伸过去,给沈红鱼看。 沈红鱼凑近了些才看见,食指和中指竟然夹着一枚细窄的刀片。 若不凑近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原来如此。”沈红鱼恍然大悟,明白了李长夜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李长夜将刀片递给了沈红鱼,“把手伸进别人兜里,动作太大,距离太远,离别人身体太近,很容易被发现。用这个,就能减少风险,提高成功率,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飞龙探云手果然精妙无比。” “秘诀就是这些,剩下的就只能靠你。” 沈红鱼斗志昂扬得点头,“请长夜少爷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练。”说完,李长夜离开了房间,出去找杜小娥了。 他还得指导杜小娥的擒拿手。 看到他离开,沈红鱼下意识伸手想挽留,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自己没理由。 本来还热情高涨的她,瞬间蔫了,噘着嘴跺脚,很不开心。 另一边。 马仁义从何彦文的府邸出来后,又马不停蹄赶往百盛赌坊。 第57章 这个世界哪儿有什么好人 马仁义坐在轿子里,何彦文的答复不断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马少爷,你提交的材料有些问题,暂时过不了……” 什么材料有问题。 分明就是林老五背后的靠山在捣鬼,故意不让审批通过,为的就是逼马仁义出卖自己朋友。 明白过来后,马仁义纵然满腔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去找林老五聊聊。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马仁义睁开眼,“怎么停了?” “少爷,是李长夜。” 马仁义掀开旁边的小帘子,正好看到李长夜和沈红崖从李宅里出来。 见他衣着光鲜的样子,马仁义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落得这副下场,全都是拜李长夜所赐。 他立马放下小帘子,咬牙道,“走。” 轿子停在了百盛赌坊外面。 马仁义冲赵武吩咐道,“去禀告一声,我要见林老板。” 赵武调头跑了进去。 林老五已经起床,正在吃早餐。 赵武前来禀告,“老板,马少爷来了,急着要见你。” 林老五闻言,轻笑一声,喝了一口粥后,慢条斯理回答,“去,告诉他,就说我还在睡觉,让他等等。” “是。” 会客室。 马仁义听到赵武的回答,瞬间捏紧拳头,恨不得当场发火。 他和林老五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还在睡觉。 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这么快见他。 马仁义的心里十分焦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坐下来,黑着脸紧紧扣着扶手。 昨晚上是林老五去找他。 现在,轮到他求林老五了,人家还不趁机拿捏? 等了一个时辰,马仁义的手指把扶手的漆皮都给扣掉了。 他的火都到嗓子眼,几乎快喷出来之际,林老五笑呵呵得走了进来,见面就是抱拳,“马少爷,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等马仁义说话,林老五便放下了双手,自顾自坐在了首位。 等下人上茶后,林老五才明知故问,“不知马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我来,是想问一下林老板,昨晚的话是否还作数?” “什么话?” 马仁义嘴角抽了抽。 装。 你接着给我装。 马仁义耐着性子道,“林老板不是说,只要我让楚天明来你这赌坊赌钱,最后欠你两万两银子,你就让我家的织布坊顺利开工吗?” 林老五故意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呀,你瞧我这记性。对对,是有这事。怎么,马少爷想明白了?” “林老板金玉良言,让我醍醐灌顶。” “马少爷果然是个聪明人。” “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林老五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我是朋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要你想个办法,把李长夜的宅子抢走,让他像一条狗一样重新流落街头。” 林老五一愣。 被马仁义眼眸里的怒火给吓了一跳。 他总觉得,这怒火有他的份。 “林老板不是很缺银子吗?实不相瞒,李长夜的宅子至少价值两万两。这笔钱对林老板来说,应该有吸引力才是。” 林老五呵呵一笑,“成交。” 李长夜把宅子赢回去的事情,林老五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不明白,李长夜到底哪儿来的本事。 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脚步不会停止,说不定下一步就会来找他。 一开始他就想吞掉李长夜的宅子。 只是为了让马仁义帮忙,才不得不将宅子让给马仁义。 如今马仁义不争气,守不住这栋宅子,他岂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所以,即便马仁义不提出这件事,林老五也不会放过李长夜。 “那好。我这就去找楚天明,把他骗到你的赌坊来。”说着,马仁义站起身准备走。 刚走到门口。 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脸,“希望林老板言而有信。” “我林老五向来说话算话。” “告辞。”马仁义黑着脸离开了。 这次合作,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站在百盛赌坊的门口。 一阵寒风袭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厚衣服,但寒意还是从衣服缝里钻入,懂得他哆嗦了一下。 马仁义想起林老五那么痛快得答应抢走李长夜的宅子,自嘲得笑了。 什么朋友。 全都是狗屁! 他觉得,他之前和林老五合作愉快,却很快就遭到林老五背刺。 林老五和李长夜合作,从他手上赢走宅子,烧掉织布坊。 如今林老五又要背刺李长夜。 这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 果然。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永远的利益。 马来福小心翼翼得问,“少爷,咱们真要和林老五联手对付楚百夫吗?我觉得,楚百夫人挺不错的。” 马仁义冷哼一下,眸子里涌出一丝冷嘲和悲凉,“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什么好人。他现在还没有出卖我,不过是时机未到。” 闻言,马来福不再多说什么。 他是马仁义的仆人,吃的是马家的饭,拿的是马家的银子。 能说出那话,对楚天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再说下去,不仅没有意义,还会遭到马仁义的怀疑,饭碗不保。 恰此时,马家一个家丁气喘吁吁跑来。 到了马仁义面前后,这人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马仁义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少爷,楚百夫说有要事找你。” “在哪儿?” “就在前面的同福客栈。” 马仁义顿生狐疑。 楚天明怎么会在同福客栈呢? 他顾不上坐轿子了,快步往前走,反正也没几步。 佟大山正在算账。 余光忽然扫到了马仁义。 他立马停笔,眉开眼笑得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哟,这不是马少爷吗?您快请进。” “楚天明在这儿?” “楚百夫?在,在楼上客房。我这就派人去禀告一声。” “不用。他在哪间客房?我自己去找他。”说着,马仁义就要往楼上走。 佟大山马上吩咐道,“小二,带马少爷上楼去找楚百夫大人。” 马仁义在小二的引领下往楼上走去。 到了客房外。 小二刚想敲门,马仁义忽然听到里边传来了小月的声音,“百夫大人,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 “但是,此事关系到我的终身,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终身?! 一股怒火直冲马仁义的天灵盖。 他瞬间涨红了脸,狠狠咬牙,目光瞥向了身边的马来福。 这就是你说的人不错? 吓得马来福慌忙低下头,浑身颤抖。 马仁义收回目光,攥紧了拳头,指节一片惨白。 楚天明,你居然也想抢我的女人? 是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 咚咚。 小二敲门。 “谁啊?” “楚百夫,我是店小二。” 门打开。 楚天明刚想询问,有什么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马仁义。 第58章 称兄道弟 “仁义老弟!”楚天明喜出望外,呵呵笑了起来,下巴的络腮胡跟着抖动,“原来是你到了。来来来,里边请,请。” 楚天明虽然有军职在身,却没有摆架子。 他为人粗犷豪爽,一直拿马仁义当好朋友。 马仁义走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小月。 曾经每次看到她,马仁义的眼里都会情不自禁流露喜爱和温柔。 现在却是一片冰霜,像是看到了陌生人。 小月感受到了马仁义的冷漠,心情更是沮丧,缓缓垂下头去,没有起身打招呼。 短短几天时间。 他们就已经生分到了如此境地。 马来福将房门关上,亲自守在外面。 楚天明和马仁义面对而坐。 他提起茶壶,给马仁义倒了一杯茶,依旧热情,“天气寒冷。仁义老弟,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听说楚大哥有要事找我?” 楚天明瞥了一眼床边的小月,这才一五一十得解释,“是这样的。那日,我在守城门,看到小月姑娘背着包袱要离开,便留下她,询问缘由。小月姑娘跟我说,李长夜之前替她赎身,竟是为了激怒你,把你拉入赌局中。” “你俩相识三年了,有情有义,若是因为这个误会分开,实在是太可惜。” “这不,我就请小月姑娘暂留在这家客栈,想着把你请来,咱们把话当面说开了。若是你们还愿意在一起,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愿,我也尽到了做兄长的本分。” 傻子都听得出来,楚天明这是为了马仁义和小月好。 但马仁义却根本不领情。 一方面,小月上次帮李长夜,已经让他寒了心。 他是绝不会留她的。 另外一方面,刚才小月的话已经让马仁义产生了误会。 他觉得,楚天明定是喜欢小月,想给她终身幸福。 小月要考虑一番。 这两人还想演戏给他看。 这是把他当成了傻子。 要不是想着要拉楚天明入赌局,马仁义早就掀翻桌子,大闹一场。 “我和她早就恩断义绝了,再无可能。”马仁义立即表明态度。 这句话宛如一根刺,深深得扎进了小月的心里,鲜血淋漓,疼痛至极。 小月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止不住打转,鼻子微酸,很想哭。 但她还是坚强得抹掉眼泪,侧过脸,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和无助。 楚天明劝她考虑,和马仁义再续前缘时,她有些犹豫。 但毕竟事关终身幸福,她确实需要好好考虑。 因为她和马仁义之间已经生出裂痕。 想回到从前,几乎不可能了。 没想到,如今马仁义竟说出这话,是彻底让小月放弃了这个念头。 楚天明见马仁义如此说,脸色尴尬。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但他还是尽力保持微笑,“既然老弟这么说了,愚兄也不再多说什么。” “楚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可否让闲杂人等先行离开,我有事和楚大哥当面聊。” 小月拿起包袱,愤愤离去。 她一个字都不想和马仁义说。 她现在觉得李长夜的话没有错。 马仁义的确是个很绝情的人。 楚天明目送小月离去,没有阻拦。 他没想到马仁义如此绝情。 但这毕竟是马仁义和小月之间的事情,他这个外人实在不便多说什么。 门被拽开。 小月负气匆匆离去,弄得马来福一头雾水。 出什么事了又? 他慌忙把门关上,不多问,不多看。 “老弟有何事?”楚天明问道。 “最近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想必楚大哥也知道。” 楚天明把手放马仁义的肩膀上,安慰道,“人活一世,遇到磕磕绊绊是难免的事,总会雨过天晴的。所以,你看开些,别往心里去。”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楚大哥能否答应?” “尽管说。若是我能帮上忙的,肯定不会推辞。” 马仁义顺势说道,“我最近心情十分烦躁,既不想去圣贤楼吃喝,也不想去翠香楼玩乐,就想去百盛赌坊玩几把,散散心,不知道楚大哥能否作陪?” 楚天明一愣。 他怎么都没想到马仁义会提出这种要求。 但见马仁义目光真切,楚天明也实在是不便拒绝。 况且,他平时也去赌坊玩几把,并不排斥这个地方。 “既然马老弟诚意相请,我怎能推辞呢?” “多谢楚大哥。咱们先去百盛赌坊玩几把,中午就去圣贤楼吃饭,我请客。”马仁义一抱拳,马上站起身来,“楚大哥,这边请。” 楚天明按住了马仁义的手,“老弟,去玩几把没关系。但咱可事先说好,小赌怡情。何况,你家如今正是用钱之际,可不能大手大脚的……” “楚大哥请放心,我只是去散散心而已,并不会沉迷。” “那就走吧。”楚天明往外走。 马仁义看着楚天明的背影,嘴角一掀,露出一抹阴险的笑。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哼。 这个楚天明,实在是愚蠢得不可救药。 想着自家织布坊很快就会得到重建,马仁义的心情不由得好转起来,丝毫没有出卖楚天明的负罪感。 两人下楼,离开同福客栈,也不坐马车了,径直前往百盛赌坊。 路上,他俩还有说有笑,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马老弟,大哥有件事想跟你说。”楚天明忽然话锋一转。 “何事?” “之前我听人说,你喜欢我妹妹楚若微?” 马仁义干笑着点头,爽快承认了。 本来这事就瞒不住。 楚天明拍了拍马仁义的胳膊,面色为难,“按理说,你我兄弟一场。若是能亲上加亲,我自然是欢喜。但感情的事,实在是强求不得。” 马仁义一愣,不懂这话的意思。 楚天明轻叹一口气,“实不相瞒,我妹妹早有心上人。而且,那人还是知州张凡的独子。所以这事……” 马仁义瞬间双目圆睁。 他之前让马来福去调查,楚若微喜欢的张公子到底是谁。 马来福一直没查到。 没想到,竟然是张知州的儿子! 马仁义微微低头,面皮抽搐,攥紧了拳头。 他这下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楚若微瞧不上自己。 原来是因为张孝卿的身份、地位都比他要高很多。 马仁义抬头凝视楚天明,心中恨意更深。 什么兄弟一场。 全都是狗屁! 你不就是怕我影响你攀高枝,才劝我放弃的吗? 马仁义强压怒火,努力挤出笑脸,“既然我和若微没有缘分,自然不能强求。” “我就知道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但作为大哥,我肯定不能看着你孤单。这样吧,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姑娘,保证你会喜欢。” “如此,那我便先谢过楚大哥了。” “都是兄弟,说谢就太见外了。” 马仁义再次伸出右手,“楚大哥,这边请。” “好。” 楚天明笑着走进了百盛赌坊。 第59章 你到底想怎样 “大,大,大!”楚天明脸红脖子粗得嘶吼着。 他双目充血,脖颈上的血管鼓起,双手因为过度用力捏拳,导致双臂微微颤抖。 楚天明目不转睛得盯着骰盅,呼吸急促,神经紧绷。 他希望能赢一把。 “开。”柳明玉媚眼如丝,打开了骰盅,眼神满是嘲讽,“1、2、2,六点,小。” 心里突然一凉。 楚天明在赌桌上用力捶了一拳,桌上的银子被震得跳起来。 他气得破口大骂,“玛德,怎么又是小?我说,你们这骰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买大出小,我买小出大,净跟我对着干。” “楚百夫,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百盛赌坊开业好几年了,从来都是凭良心做生意,怎会做这种事情?况且,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换了三副骰子,怎么可能有问题?” 听到柳明玉的说辞,楚天明哑口无言。 他也是无处发泄心中怨愤和不甘,才胡言乱语的。 见银子被收走了,楚天明气得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再次喊,“林老五,拿银子来。” “楚大哥,别玩了吧?” “不用你管。我今天非要回本不可,拿银子来!” 林老五拿着账本走来,“楚百夫,想回本没有问题,但麻烦你先结一下账。” “什么账?” “两个时辰内,你从我这儿一共借了21500两银子。” 楚天明猛地一哆嗦,脑子嗡得一声。 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竟然借了这么多。 这两个时辰里,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回本。 就跟魔怔了一样,不断借,不断输。 输了再借,借了再说。 跟做梦一样,晕晕乎乎的。 如今大梦初醒,吓得他全身冰寒,“多,多少?” “不多,21500两。” “两万……”后面几个数字,楚天明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被这个数字给镇住了。 他当百夫长,一个月才领5两银子的工资,一年下来,算上别的七七八八,也不过100两。 如今竟然欠下如此巨债。 楚天明有点接受不了,“我不信,我怎么可能输这么多?顶多1000两。” 林老五笑着把账本递了过去。 对于楚天明的反应,他早就见惯不怪。 前几天,李长夜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这些死赌鬼,都一个德行。 楚百夫拿到账本,看到每一笔账下都有自己的签字和手指印,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彻底被击溃。 手一松。 账本滑落,掉在了地上。 林老五捡起来,“楚百夫,请问多久能结账?” “你,你给我些时间。” “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你总得说个准确的数吧。” 楚天明眼神慌乱,哑口无言。 凭他的收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200年才能结清。 看到林老五灼灼的目光,看到四周赌徒们戏谑冷笑的眼神,楚天明感觉浑身如针扎一样,鸡皮疙瘩骤起。 他堂堂一百夫长,有军职在身,何曾被人如此羞辱? 楚天明恼羞成怒,拍桌而起,“催什么催,难道还怕我赖账不成?” “我知道楚百夫最讲信义。可我这是小本经营,总得问个清楚才行。” “最近手头不宽裕,过两年有了银子,自会还你。”说完,楚天明转身就想离开。 他根本无力还债。 继续逗留,只能丢人现眼。 谁知。 他刚走两步,就被赵武几人拦住了去路。 楚天明怒目一瞪,呵斥道,“干什么?都给老子滚开!” 此时他也不再客气,直接粗声粗气得怒斥。 他本就长得五大三粗,身上又有军人的那股子狠劲与杀气,赵武几人还真被吓着了,无意识后退了一步,心生畏惧。 “楚百夫今天若是不给句话,这个门,你恐怕出不去。” 其他赌客都不再赌,全部将目光齐聚在了楚天明的身上。 楚天明闻言,慢慢扭过头,狠狠瞪着林老五,“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杀我?林老五,我可是百夫长,手底下有一百多弟兄,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我怎么敢杀你呢?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话都没一句,就想一走了之。别说我不答应,恐怕张知州也不会答应吧?” 楚天明的面皮抽了抽,“你,你想去张知州那里告我?” 林老五皮笑肉不笑,“谁都知道,张知州向来清正廉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下属,不仅嗜赌成性,欠下巨债不还,仗着军职恃强凌弱,他会容你吗?” 这是楚天明非常惧怕的。 一旦张凡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秉公执法,革除他的军职。 没了军职,楚天明就没了保护。 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根本斗不过林老五。 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还有,如果你不还钱,张知州会允许你妹妹继续跟他儿子来往,败坏他一生的清名吗?” 楚天明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走投无路,跟林老五拼个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 但听到这话,楚天明瞬间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他是死不足惜,可他妹妹怎么办?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既毁了妹妹的幸福,又害得她性命不保吧? 如果楚天明死了,林老五是绝不会放过楚若微的。 他会把楚若微怎么样? 肆意欺凌。 甚至卖到翠香楼。 …… 楚天明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发出凶狠咆哮,“林老五!” 楚天明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掐住林老五的脖子,手背上血管暴起。 楚天明想掐死他。 柳明玉和赵武要动手救人。 却被林老五制止,“让他杀了我。之后,你们就带着我的尸体去找张知州告状。就说楚百夫非但欠债不还,还滥杀无辜。” “看张知州会不会允许让他妹妹楚若微继续和张孝卿来往。” “你,你太恶毒了!”楚天明狠狠咬着牙,手臂颤抖着。 他真得很想掐死林老五。 但始终下不了这个手。 他的软肋被林老五拿捏得死死的,根本无力反抗。 最终,楚天明不得不松手,卑微询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60章 大哥给你开瓢 林老五咳嗽了几声,用手揉了揉脖子,这才舒服点。 他喝了口茶,压压惊,不慌不忙道,“楼上说。” 接下来要聊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了。 说完,林老五转身上楼。 楚天明虽满腹不情愿,但眼下他已经被林老五给牢牢捏在手里,不得不遵从。 柳明玉和赵武等人紧跟其后。 马仁义继续在原位坐着,面不改色,一动不动,好像整件事都和他没有关系似得。 他们几人走了后,赌客们继续玩,丝毫不受影响。 到了楼上。 楚天明迫不及待追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筹钱。” “你明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不可能筹到那么多钱!” “你没办法,但你妹妹肯定有办法。” 楚天明一愣。 他顺着林老五的思路想了想,问道,“你想让我去找张孝卿帮忙?” 现在只有张孝卿能帮他。 林老五不置可否。 他只是引导楚天明这样去想,不会明说。 见林老五沉默,楚天明也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等等。” “还有何事?”楚天明没转身。 他现在不想看到林老五。 “你现在欠我21500两银子。若是帮我办件事,就只需要还我20000两。也就是说,这件事价值1500两。” 楚天明转身,“何事?” 能少还一点是一点。 更何况还是1500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打断李长夜的一条腿。” 楚天明一楞。 还没等他说话,林老五阴恻恻一笑,“楚百夫,你的功夫在祁州城1500官兵里,是数一数二的。李长夜,一个富家子弟,手无缚鸡之力。” “你想打断他一条腿,肯定易如反掌,对吧?” 楚天明阴沉着脸,百思不得其解,“李长夜不是已经把家产都输给你了吗?为何还不放过他?” “我和某人约定好了,他带你来我这儿输两万两银子,我帮他狠狠教训李长夜。” “马仁义?!” 楚天明勃然大怒。 他之前一直愤恨林老五,根本没冷静地想想,自己是被马仁义给骗了。 如今听到林老五的话,楚天明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马仁义要来这儿赌钱。 结果来了,他不赌,却一个劲劝自己赌。 楚天明越想越气,抬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啪! 桌子爆开,轰然垮塌,吓得赵武一哆嗦。 “这个杂碎!我拿他当兄弟,他拿我当棒槌!”说完,楚天明转身就要走。 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我可以帮你打断李长夜的腿。但是,你必须保证,今日之事不会传到张知州的耳朵里。” “放心。我已经让人给楼下的赌客打招呼了,没人敢泄露半个字。” 楚天明不再多说一个字,夺门而去。 他要找马仁义算账。 可怜的马仁义,还在楼下等林老五的回话。 听不到林老五亲口说,材料审核不会再有问题了,他是没法放心。 却不知楚天明已经来了。 楚天明一把推开前面挡路的两个赌徒,飞速冲马仁义去了。 “畜生!” 楚天明一脚把马仁义踹飞出去,撞翻了六个赌徒。 七个人倒成一团。 马仁义立时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 随后,后腰传来骨裂般剧痛。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怒不可遏的楚天明,终于意识到自己留下来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了。 “楚大哥……” “别叫我大哥。”楚天明指着马仁义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我真心诚意拿你当兄弟,你竟这样害我!” 楚天明抄起旁边的凳子,举起来就朝马仁义的脑袋砸下去。 啪! 椅子爆开。 马仁义被开了瓢,鲜血很快流淌下来,痛得他捂着头凄厉惨叫——啊! 吓得周围的赌客四散奔逃,生怕被殃及。 林老五站在二楼,俯瞰下方情况,面带冷嘲,很乐意见到这般结果。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给马仁义留面子。 他也打心底里瞧不上马仁义这种出卖朋友的小人。 “是林老五逼我这么做的!”马仁义这时候也不会再隐瞒,脱口而出。 楚天明停手,回头看向了二楼的林老五。 两人四目相对。 林老五满脸得逞的笑容,丝毫不惧暴怒的楚天明。 到了此时,楚天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愚蠢。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楚天扔掉了手里的凳子腿,气急败坏得冲了出去。 他生怕自己再逗留,会忍不住拆了这百盛赌坊。 “来人,送马少爷去找大夫。”林老五喊了一声。 马仁义捂着流血的头,恶狠狠得瞪着林老五。 他也猜到,楚天明出来暴打他,定是林老五的“功劳”。 换做以前的话,他肯定会责问林老五。 今早上他去找何彦文后,便知道了林老五的手段和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但这顿打不能白挨。 “林老板!”马仁义强忍疼痛和怒火,吼了一声,“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林老五轻蔑得瞥着马仁义,“下午衙门就会派人通知你可以开工了。”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马仁义却高兴不起来。 他嘶了一声,脑袋感觉快要爆炸了,痛得不行,还晕晕乎乎的。 马来福搀扶起马仁义,带着他第一时间离开了那里。 出去后,马仁义狠狠咒骂,“林老五,你个王八蛋,我咒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他上了轿子。 轿夫抬着他急匆匆离开了百盛赌坊。 正好路过的李长夜,看到这一幕,不禁愕然。 他不知道马仁义怎会头破血流得从百盛赌坊出来。 李长夜带着沈红崖上前拦住了一个赌客,并将这人带到了一旁质问,“百盛赌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忙撒谎道,“没,没事。” 李长夜掐住了他的脖子,发出死亡威胁,“说,或者死,最后再给你选一次。” “长夜少爷,别杀我,我说,我说……” 这人一股脑把楚天明输钱,被林老五叫上楼,之后楚天明又暴打马仁义的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缺少了一些细节。 但李长夜也能猜个大概,定是马仁义又联合林老五做局,害苦了楚天明。 回过神的楚天明,这才暴打了马仁义。 沈红崖听完后,骂骂咧咧道,“21500两?啧啧,这个姓马的真不是个东西,之前害长夜少爷你,现在居然又把楚天明害这么惨,活该被打。要是换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滚!” 那人捂着脖子,急匆匆逃走了。 李长夜并没有在意沈红崖说的话。 他摸了摸下巴,琢磨片刻,忽然扬起嘴角。 虽然李长夜不知道林老五为何要做局坑害楚天明,但眼下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第61章 李长夜的腿值1500两 祁州城里谁最大? 论地位,自然是祁王。 他的封地是以祁州为中心,方圆七州五十五县之地。 但按照朝廷制度,藩王不得插手地方军政。 换句话说,在祁州境内,祁王地位最高,但他无权干预,甚至指挥知州张凡。 李长夜本想找张凡做靠山,如此便能不惧林老五。 但他并不确定张凡是否可靠。 前世他做千王时,也曾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 当面清正廉洁、为国为民,背后贪得无厌、自私无耻的官员,不在少数。 谁知道张凡的真面目是什么? 若他就是林老五的靠山,怎么办? 但现在林老五对楚天明下手了,就证明张凡绝不是林老五的靠山。 楚天明的妹妹楚若微,和张凡的儿子张孝卿,两情相悦,感情很深。 林老五坑害楚天明,就是在和张凡作对。 想明白这一节,李长夜抬脚追楚天明去了。 他想帮楚天明解决眼前艰难。 楚天明失魂落魄得回到家。 楚若微正在摘菜,见楚天明回来了,嗓音清亮,“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听到有人喊,楚天明打了个激灵。 他抬头一眼便瞧见了楚若微。 四目相对。 楚天明愧疚得避开了楚若微的眼睛,慌乱得敷衍道,“啊?哦,没什么。” “哥,你怎么了?” “没事。” 楚若微起身走到了楚天明面前,“可你脸色苍白。是不是病了?” 说着,她还贴心得把手放在楚天明的额头上,以为他着凉了。 楚天明抬手挡住楚若微,“我,我没事。” 他越想躲,就越是破绽百出。 楚若微一把拉住了楚天明的胳膊,心里十分忐忑,“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楚天明嘴唇蠕动,实在是难以启齿。 如果楚若微没有喜欢的人,楚天明或许还不会觉得难办。 大不了他不要这个军职,带着楚若微跑路。 到了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后,改名换姓,从头再来。 但若是因为这件事,害了妹妹的终身幸福,他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见楚天明吞吞吐吐的,楚若微更是不安,再次追问道,“哥,你说话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我在赌坊输,输了钱。” 楚若微比较开明。 她一直都知道楚天明会去赌坊赌钱。 她从不过问是输是赢,更没有因此责备过楚天明。 楚若微和楚天明从小相依为命。 她很了解楚天明,觉得他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不用自己担心。 所以,听到楚天明那么说,楚若微暗暗松了口气,安慰道,“输了就输了,你干嘛这副模样,吓死我了。” 但见楚天明没有回答,依旧垂头丧气,楚若微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哥,你,你怎么了?” “我这次输了不少。” 楚若微眼皮一跳,“不少,是多少?” “两,两……” “两百两?!”楚若微大惊。 这可是他们家近两年收入。 楚天明摇头。 楚若微倒吸一口冷气,“两千两?!” 她下意识捂着嘴,杏目圆睁,脑子嗡嗡响。 他们家虽然不缺衣食,但根本没有太多积蓄。 两百两,楚若微就很难接受了。 若是两千两…… “不。” 楚若微一愣,手脚不住发凉。 她顿感眼眶传来阵阵刺痛,鼻尖微酸。 虽然楚若微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抱着一丝幻想,“那,那是多少?” “我都是被马仁义给骗了,这个王八蛋……” “是多少?” “21500两。” 楚若微的眼泪夺眶而出,身子突然坠了下去。 把楚天明吓了一跳,“若微,你别吓我。” “哥,你怎么输了这么多?啊!咱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两万……即便是两千两,也不是咱们能还的上的。” “是马仁义跟林老五联手做局,是他们害我的!” 楚若微恨铁不成钢得责骂道,“前些日子马仁义才出卖了自己的好朋友李长夜,这事你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你还要相信他的鬼话?你明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也没有想到,这个王八蛋居然连我都出卖了!我要早知道,打死我都不会搭理他。” 楚若微捂着脸,痛哭流涕。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天明悔不当初,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都怪我糊涂,错信了马仁义这个狗东西,都怪我。” “你现在打自己有什么用?21500两,这,这怎么还的上啊?”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楚若微抬眸盯着楚天明。 楚天明咬了咬嘴唇,艰难启齿道,“找张孝卿帮忙。” “你让我如何开得了这个口?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好,即便我去说,即便张公子愿意帮忙,可他爹为官多年,清廉如水,他家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你让他怎么帮?难道为了这事,让他爹放弃一世清名不要,去贪污受贿吗?” 楚天明愁眉紧锁,无言以对。 他也知道这事很难。 但眼下除了找张孝卿之外,他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要不,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楚天明低声乞求。 如今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楚若微深深得看了一眼楚天明。 她很想袖手旁观。 但从十三岁起,爹娘去世后,她就和楚天明相依为命。 若是没有楚天明照顾,她也活不到现在。 楚若微勉力站起身,“我去试试吧。若实在不行,我们兄妹就只能离开祁州城。”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她不愿意和张孝卿分开,但她也不能害了人家。 “那我在家等你。” 楚若微松开了楚天明的手,拭去眼泪,收拾心情离开了家。 她前脚刚走,李长夜和沈红崖随后就到了门口。 虽然大门敞开,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敲门——咚咚。 楚天明满腹狐疑,“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抬脚追出去,绕过影壁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李长夜。 林老五的话瞬间在楚天明的脑海里响起——打断李长夜一条腿,你就可以少还我1500两银子。 第62章 自己送上门来了 欠21500,和欠20000,看似区别不大,反正都还不起。 但对楚天明来说,则完全不一样。 他少欠1500,张孝卿就少借1500,也算是给张孝卿减轻了负担。 所以,这笔银子他必须要挣。 主意已定。 楚天明寒着脸快步走向了李长夜。 此时的李长夜,根本不知道楚天明的心思。 他刚准备抬手打招呼,就感觉杀气扑面而来,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上一世他做千王前,好几次从鬼门关过。 做了千王后,也是危机四伏,太多人想杀了他。 他能感受到敌意和杀气,警觉性很高。 但李长夜不明白楚天明对他为何会有杀气? 楚天明一拳照着李长夜砸了过去。 李长夜原地驻足,面不改色。 眼看着就要砸中了。 沈红崖一脚抬起,踢开了楚天明的铁拳。 之后,他趁势前冲,一拳砸在楚天明的胸口,将楚天明打得倒退四步。 楚天明捏紧拳头厉声呵斥,“我要对付的人是李长夜,不关你的事,滚开!” “谁动长夜少爷,我就动谁!” “我本不想牵连无辜。你执意找死,那就别怪我了!”楚天明现在只想减少债务。 只要能减少,就算横行霸道他也在所不惜。 反正李长夜也大不如前,没必要忌惮。 楚天明箭步往前冲,再次捏紧拳头,直奔李长夜而去。 沈红崖迎面冲了上去。 两人的块头都大,身强力壮,跟发情的公牛一样,见面就大打出手。 仅仅十五秒钟,就已经交手六个回合。 楚天明鞭腿直奔沈红崖的脑袋扫去,势大力沉,破风声沉闷。 面对他的强悍攻势,沈红崖无所畏惧,抬脚也是鞭腿横扫。 鞭腿对鞭腿。 凶猛对撞。 沈红崖下意识抱腿揉搓,面露痛苦,嘴里嘶哈嘶哈。 他没想到这楚天明的腿居然那么硬如钢铁。 楚天明轻蔑瞥了一眼沈红崖,不再理他,直奔李长夜而去。 他的目标是李长夜。 沈红崖突然一招地堂腿,扫在了楚天明的腿上。 他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勃然大怒,“我废了你!” 楚天明本以为,自己已经放过对方一马了,对方就该识相,赶紧滚蛋。 没成想,对方却恩将仇报。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再留手。 楚天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猛地一拳砸在沈红崖的脸颊上,瞬间将他打翻在地。 沈红崖眼前一黑,歪着身子踉踉跄跄的,摇摇欲坠。 “你怎么样?” 李长夜急忙扶住了沈红崖。 等他眼睛能看见东西后,一串金星在眼前不断闪烁,“我,我没事。” 楚天明盯上了李长夜的膝盖,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势大力沉。 别说是李长夜的腿了,就算是块石板,肯定也会破碎。 李长夜迅疾躲开,顺手掏出飞刀扑克。 他虽然不能杀了楚天明,但至少要防止对方伤害自己。 “大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喊声。 李长夜回头,看到有两个穿着胖袄,挎着腰刀的兵卒从外面走来。 看这样子应该是楚天明的兄弟。 “李长夜,束手就擒吧。我只要打断你一条腿,就会放了你,保证不伤你性命。”楚天明威逼道。 李长夜立马甩出飞刀扑克。 咻咻咻! 破风声尖锐锋利。 楚天明立马往后仰,躲开了飞刀扑克。 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但下意识猜测是暗器。 趁他躲避之际,李长夜带着沈红崖赶紧往那两个兵卒冲过去。 二人穷凶极恶一般,突然发动攻击。 那两人也是下意识拔刀应变。 沈红崖从腰间拔出收起来的三节棍,抓住棍梢,放长击远。 铛铛! 棍梢先后打掉两人的腰刀。 两人刚想去捡。 李长夜甩出飞刀扑克,逼退他们的手。 飞刀扑克旋转一圈后飞回李长夜的手中。 一个箭步上去。 沈红崖用棍梢抵住两人的脑袋,冲紧追而来的楚天明喝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你这两个兄弟变成死尸!” “按大庆律法,杀害兵卒,斩立决!” “我说过,谁动长夜少爷,我就动谁。”沈红崖双眼充血,浑然不怕楚天明的威胁。 那两人吓得脸色惨白。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就成了人质。 楚天明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愿意连累自己这两个好兄弟,便不得不妥协,“你们走吧。” 李长夜命令道,“你马上退到影壁墙那里。” 楚天明无奈后退。 双方距离越来越远。 李长夜给沈红崖使了个眼色后,把两人往前推倒在地,转身就跑。 他们也不敢伤害这两个兵卒,否则罪责难逃。 离开楚天明的家后,沈红崖忍不住狐疑道,“长夜少爷,你是不是得罪过楚天明?” “没有。” “难道他中邪了?” 李长夜沉默不语。 他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楚天明。 但楚天明却喊着要打断他一条腿。 此事肯定另有蹊跷。 直接询问楚天明是不可能了,只能另外想办法。 李长夜突然停下来,“沈红崖,你帮我守在楚天明家门口,暗中监视他。若是有情况,立即报我。” “是。” 他拉住了沈红崖的胳膊,叮嘱道,“楚天明的武功很高,千万小心。若是被发现,自保为上。” “我明白。”沈红崖转身离去了。 李长夜独自回到宅子。 他刚走不到一刻钟,楚若微便带着张孝卿急匆匆回家去了。 家里只有楚天明一个人。 他那两个兄弟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虽然他手底下有一百多兄弟,平日里他对这些人也挺不错的。 若是他开口,这些人肯定愿意给他凑钱。 即便如此,每人也要凑200两银子。 那些大头兵一个月的饷银不到2两银子,加上其他的,一年下来也就30两左右。 这些钱,他们要拿回去养家糊口,每年能攒下来的银子屈指可数。 他们上哪儿凑200两? 祸是自己闯的。 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们犯难。 所以,楚天明放弃了这个念头,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张孝卿身上。 看到张孝卿来了,楚天明是既激动,又愧疚,感觉很没有脸见自己这未来妹夫。 张孝卿主动上前宽慰,“楚大哥,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个马仁义,简直是禽兽不如,无耻小人,他早晚不得好死。” “但眼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楚天明用力点头,全神贯注得看着张孝卿。 他想知道,张孝卿有没有好办法? 第63章 一举三得 张孝卿叹了口气,惭愧道,“楚大哥,实在抱歉。我爹虽然官居知州,正五品。可他做官一向清廉如水,家里也没有别的营生,短时间内我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来的路上,我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若是从我认识的几个朋友那里借,大概能借5000两银子。” 这个结果早在楚天明的意料之中。 张凡为官十八载,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称颂,人称张青天。 所以,楚天明也没想过让张孝卿拿出那么多银子。 他只是想知道,张孝卿有没有别的办法。 张孝卿话锋一转,“虽然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却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快说。” “楚大哥,城南羊角山上的飞龙寨,你知道吧?” 楚天明点头。 祁州城谁不知道飞龙寨的土匪。 这群土匪不太一样。 别的土匪都是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这些土匪把守着羊角山的要道,只要买路钱,几乎不伤人性命。 很讲究。 张孝卿继续说,“我听说,飞龙寨的土匪,每个月收买路钱,大概能收三四千两。寨中存银,更是高达上万。” “张公子,你不会是想让我哥去偷这些钱吧?”楚若微小心翼翼问道。 “正是。” 见楚若微要说话,张孝卿抢先打断道,“楚姑娘别着急,先听我说。我仔细想过了,楚大哥去偷这笔银子,总共有三个好处。” “一,若飞龙寨果真存银上万两。楚大哥得到这笔银子,就能解决眼下困境。” “二,我爹已经在计划来年出兵剿灭这些土匪,还地方太平。楚大哥是十个百夫长里,武功最高强的,必定是此战先锋。” “果真如此的话,楚大哥这次去偷银子,便可顺势查探飞龙寨地形,打探虚实,为来年的剿匪行动搜集情报。” “三,这些银子是飞龙寨的命脉所在。楚大哥若是偷了这笔银子,飞龙寨必定大乱,人心离散。届时再攻,可事半功倍,楚大哥也可顺势立一大功,升千夫长,统帅祁州城全部兵马。” 楚若微立马双眼放光,神采奕奕起来。 她没想到,张孝卿竟然想出了这种好办法。 若楚天明真得升千夫长。 虽然地位比张凡还是差了些,但至少两家的门户差距缩短了,关系也更近了,更有利于她和张孝卿在一起。 “哥,你觉得怎么样?”楚若微难以遏制激动的心情,眉开眼笑。 不等楚天明回答,张孝卿便轻叹一口气,“只是,楚大哥是官兵,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现在让你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实在难为你了。” 他这是给楚天明找台阶。 如果楚天明不想干,便可顺着就坡下驴。 但楚天明却潇洒一笑,“不难为。为民除害,是我的本分。” 为了少还1500两银子,他甚至不惜对李长夜这样的无辜者下手。 去偷土匪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 此事若成功,他不仅能摆脱巨额债务,还能升职。 这种好事上哪儿去找? “事不宜迟,我今晚就行动,去探一探飞龙寨的情况。” 张孝卿立马抱拳,“楚大哥,一切小心。” “嗯。” 另一边。 沈红崖急急忙忙跑回了李宅,将张孝卿到了楚天明家的事情,告知了李长夜。 但因为楚天明三人是在家里商量事,沈红崖听不见,所以他也不知道三人究竟说了什么。 李长夜坐在凳子上,摸着下巴揣测道,“楚天明欠下巨债,无力偿还,肯定是找张孝卿寻求帮助。” “有道理。”沈红崖坐在他面前,眉头紧蹙,“难道张孝卿能帮他还这笔钱?这可是两万两,不是小数目。” 李长夜没有把握。 他对张凡、张孝卿父子了解太少,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但他觉得,无论张孝卿做什么,只要盯紧楚天明,总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李长夜当即吩咐道,“你继续暗中盯着楚天明。若是有新情况,立即报我。” 没想到,沈红崖这一去,竟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回来。 他找到李长夜后,先是吞了口唾沫,嗓子干涩如吞刀片一样,“长夜少爷,出事,出大事了。” 李长夜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沈红崖端起,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饿得很。长夜少爷,可以让我先吃口饭吗?” “来人,马上拿些吃的来。” 很快丫鬟就端来了早上剩的馒头、粥和咸菜。 虽然清淡简单,但沈红崖从不挑食,照样大口大口吃。 吃饱喝足后,他长出一口气,神气活现了起来,“吃饱饭的感觉,真好。”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跟着楚天明去了一趟城南羊角山。” 李长夜大吃一惊,“他去那儿干什么?” “他想偷飞龙寨的银子。” “详细说说。” 沈红崖当即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 他听李长夜的话,去监视楚天明,刚好遇见楚天明离开家。 原来他去找了自己手下的四个兄弟,约好傍晚南城门见。 傍晚时分,楚天明带着另外四人一起出南城门,直奔羊角山上的飞龙寨。 几人上山之际,看到山上有一队人来。 于是,他们便躲到一边的草丛。 来人正是山上的土匪,总共有二十人,赶着两辆马车下山去。 楚天明没敢打草惊蛇,放他们过去,再上山。 离飞龙寨还有一里路的时候,楚天明让手下四人原地等候,他上去看看情况。 沈红崖一路尾随,也跟着去了,亲眼看到楚天明在飞龙寨四下寻找,最终在飞龙寨后院的一栋房屋里,找到了五个银箱。 楚天明打开后,竟发现有四个是空的,只有一个是满的,全都是白花花的散碎银子。 他是既高兴又失望。 高兴的是,果然有银子。 失望的是,怎么才一箱呢? 楚天明没办法,立即折返回去,叫来那四人,一起把银箱搬走了。 听完沈红崖的话,李长夜沉默片刻,摸着下巴分析道,“如此说来,楚天明是想偷飞龙寨的银子,还给林老五。” “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即便如此,一箱银子也不够。” 沈红崖郁闷道,“我也感到很奇怪。祁州是沟通中原内地与西南三十二州的要冲,羊角山更是必经之地。” “飞龙寨占据如此风水宝地,收买路钱也已经有好几年时间了,据说他们一个月要收好几千两买路钱,怎么才攒了一箱银子?” 第64章 土匪也有靠山 “怎么才一箱呢?” 张孝卿看着眼前满满一箱银子,愁眉深锁,也感到费解。 他立马严肃询问道,“楚大哥,麻烦你把整个过程详细得跟我说一遍。” 楚天明毫不保留,全都告诉了张孝卿。 听完后,他恍然大悟,“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银子被飞龙寨的土匪给运走了。” “运,运走?”楚天明抓了抓络腮胡,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银子是他们自己的,不好好藏在飞龙寨,要运哪儿去?” “这个……” 见张孝卿吞吞吐吐的,楚天明更是心急,忙催问道,“张公子,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楚若微也目不转睛得盯着他看。 张孝卿面露难色。 若是说了,怕泄露。 毕竟事关重大。 可要是不说,又担心楚若微会不高兴,觉得是防备他们兄妹,让俩人感情生出嫌隙。 恰此时,楚若微很明白事理,浅浅一笑,“张公子若是有难言之隐,可以不用说的,我们兄妹能理解。” 她猜测,此事非同一般。 如此,还是少知道比较好。 听楚若微这样一说,张孝卿更是愧疚,“我可以说,但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你们千万要保密,别告知其他人。” 楚天明郑重其事点头。 张孝卿压低声音道,“我爹为了剿除飞龙寨的土匪,早就派人刺探过情况,得知飞龙寨的土匪会将收上来的买路钱转运到其他地方。” “可惜的是,他到现在都查不出来,这个地方到底是哪儿?” “另外,他判断,飞龙寨之所以能在羊角山多年屹立不倒,背后定是有靠山。而飞龙寨收上来的买路钱,很可能就是运给那个靠山的。” 听到这话,楚天明不禁暗暗咋舌。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居然还有隐情。 能保护一方土匪不被剿灭,甚至还不惧怕堂堂知州,这个靠山绝对不一般。 楚若微忽然忧心忡忡,“张公子,那我哥把银子偷回来,岂不是会引火烧身?” 楚天明恍然大惊。 对啊! 若是被飞龙寨的人知道了这事,即便他是百夫长,肯定也在劫难逃。 楚天明不怕死,但他害怕连累楚若微。 张孝卿笑了笑,“楚姑娘不用担心。楚大哥身手敏捷,且能全身而退,没有被飞龙寨的人发现,是不会有事的。”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把这一箱银子给处理了,最好是兑换成银票,免得夜长梦多。” 楚天明点头,“我这就带着这些银子去钱庄。” 说着,他立马盖上了银箱。 楚若微按住他的手,及时劝阻道,“哥,你抬一箱银子去钱庄,肯定会引起别人猜疑的。” 张孝卿赞同道,“楚姑娘说得对。楚大哥,你虽然是百夫长,可一个月的饷银不过5两银子,现在突然抬一箱银子去钱庄,消息传开,迟早会被飞龙寨的人知道。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 “若是楚大哥信得过我,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张孝卿毕竟是张知州的儿子,朋友多,办法多,把一箱碎银子变成银票,小事一桩。 楚天明抱拳致谢,“多谢张公子。” “张公子,这箱碎银子大概有多少两?”楚若微好奇道。 “顶多3000两。” 等张孝卿走后,楚天明坐在凳子上,右手撑着额头,陷入沉思。 怎么办? 现在还能去哪儿弄银子呢? 片刻。 楚天明坐直了身子,无奈得叹了口气,“看来,那1500两还是要挣。” 此时,百盛赌坊。 林老五收到一张纸条,是秦望山派人给他送来的。 上面是阿四的验尸结果。 现场没有多余的打斗痕迹。 阿四的死因,是被利器割喉。 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因此,仵作判断,凶手是一个用剑高手。 柳明玉狐疑道,“阿四的身上没有其他伤害,却被一招封喉。看来,确实是剑术高手。” 林老五把纸条放在烛台上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才不疾不徐道,“阿四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但要想面对面一剑杀他,绝非易事。” “虽然江湖上肯定有这般实力的顶尖高手,但想请得动他们,代价也是极大的。张凡一个穷酸知州,他出得起这个价吗?” 柳明玉轻点头。 此话在理。 “看来,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柳明玉随即问道,“如今我们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下次再运银子怎么办?” 林老五并不惶恐,“此事,主人肯定另有安排,我们等消息就是。眼下楚天明已经寻求张孝卿的帮助了,可21500两银子,他们无论如何也还不上。” “楚若微最信测字算命,她这两天很可能会去大相国寺。明玉,你即刻通知秃子,让他准备执行计划的第二步。只要张孝卿也入了局,张知州就在劫难逃了。” 柳明玉点头。 李宅。 李长夜也得知了阿四的验尸结果。 他看了后,心情大好。 仵作的判断跑偏了,就不可能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那他暂时就是安全的。 李长夜检验了一下沈红鱼的练习成果,已经基本掌握了飞龙探云手的技巧。接下来只需要刻苦练习,熟能生巧便可。 他对沈红鱼的天赋很赞赏,“比我预想得进步要快。” “谢谢长夜少爷夸奖。”沈红鱼笑得跟个孩子。 “好好练。明晚跟我一起去见邓佛爷,能不能成,就看你到时候的表现了。” 沈红鱼激动点头,“请长夜少爷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见她如此开心,李长夜反而有些失落。 难道你就没想过留下来吗? 但这话他没法开口。 李长夜不再多说什么,随后又去检查杜小娥的擒拿手练得如何了。 见她使出大缠丝,右手五指扣住木人的手腕往外掰,绕到木人身后,左手用力推着木人的后背。 “很好。”李长夜满意一笑,“杜小娥,你的招式已经很流畅了。” “真得吗?” “嗯。” “谢谢少爷。”杜小娥甜甜一笑,擦了一下额上香汗。 这两天的辛苦能换来李长夜一句夸奖,值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练武的天赋。 李长夜随后又说道,“以你现在的本事,对付一两个普通人,应该不难。不过,你的力量和速度差了些,遇到练过武的人,可能还是很吃力。” “那该如何是好?” “我命人给你做了一对哑铃,一个重10斤,你每天早晚各举五次。等适应了,逐渐增加次数,提升你的手臂力量。” 正说着。 家丁提着两个哑铃走了过来。 中间是木柄,两端是石头做的,很精巧。 杜小娥试了一下,有些分量,但能举起来,“少爷放心,我定会努力练习,不辜负你的期望。” 夜晚。 李长夜独自坐在房里,看着面前的白纸。 上面写着如何查出林老五背后靠山的计划。 不查清楚,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多时,他忽然听到了轻微且急促的脚步声。 李长夜迅疾收起纸条,掏出一张飞刀扑克,藏在袖子里,表情淡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静静等待。 第65章 你还是个高手 一个黑衣人,踩着李宅的瓦片急速前行。 他虽然体型魁梧,但脚下轻灵飘逸,硬是没发出太大声音。 以至于十几米外明明有家丁和丫鬟路过,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 黑衣人寻到了李长夜的房间。 他双脚着地后,身子紧跟下沉,没发出声响。 慢慢站起身。 他戳破纸糊的窗户,顺着小洞窥视。 此时,李长夜正侧身对他,左手拿着一本书正在认真阅读。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黑衣人留意四周,没发现有人盯着,便突然推门闯入,直奔李长夜而去。 他速度极快,几乎一个呼吸,就冲到了李长夜面前。 只见他探出右手,就要索拿李长夜。 眼看着就要抓到了,李长夜却突然诡异起身,避开了黑衣人的右手。 之后,李长夜迅疾转身,闪到了黑衣人的背后。 黑衣人刚想躲避。 脖子处突然传来寒意。 “动一下,我就让你的脖子开口说话。”李长夜的声音,此刻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黑衣人的脑袋上。 砸得他脑袋嗡嗡响。 黑衣人愣在原地,眼睛都不敢眨,屏气凝神,非常紧张,更加惶恐。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反被李长夜给制服了。 从刚才李长夜的反应来看,显然他是知道自己已经来了。 这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这次来,连妹妹都没有告诉,李长夜是如何知道的? 李长夜见黑衣人果然很听话,便绕到他的身前,扯下黑色的面巾。 看到那张大胡子脸之后,他很是震惊,“楚天明?!怎,怎么会是你?” 李长夜想过,可能是马仁义怀恨在心,派人来暗害他。 却没想过,来人竟是楚天明。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现在落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楚天明见自己已经暴露了,性命也在李长夜的手里,索性保留最后的尊严。 要死,也要死得磊落。 李长夜把飞刀扑克收了起来。 这让楚天明很惊愕,“你不杀我吗?” “比起杀你,我更想知道,你为何要对付我?”说着,李长夜坐了起来。 他能放了楚天明,就不怕他杀。 再说,楚天明也杀不了他。 见李长夜居然如此大度,楚天明倍感羞愧,“我……” “长夜少爷,长夜少爷……” 外面忽然传来了沈红崖的喊声,打断了楚天明的话。 沈红崖原本一直在监视楚天明。 他见有个黑衣人突然从楚天明家溜出来,便猜到那人定是楚天明。 他一直尾随黑衣人,竟发现对方的目标是李宅。 沈红崖立马猜到,楚天明肯定要对付李长夜,便火急火燎从外面赶来。 他的喊声,把沈红鱼和杜小娥都给惊醒了。 两女顾不上穿外套,立即冲出房间,担心李长夜出事。 三人几乎一起冲进了李长夜的房间。 当看到李长夜安然无恙时,他们松了口气。 可随后又看到一身夜行衣的楚天明,又马上警觉起来。 沈红崖更是掏出三节棍,下意识要出手,却被李长夜给阻拦了,“他现在不会轻举妄动。” 楚天明看到沈红崖手里的三节棍,玩味一笑,“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兵器。” “那是你见识少。”沈红崖没好气得回了一句,随后就把三节棍收了起来。 他才不会给楚天明仔细看。 李长夜站起身,看到两女如此担心她,心里非常高兴和感动。 他走过去劝慰道,“我这儿没事,你们回吧。天寒地冻的,穿这么少,容易着凉,回吧。” “哦。”沈红鱼放心了,不再逗留,立马折返回房。 杜小娥也是。 但她们穿好衣服后,又回来了。 楚天明突然出现在这儿,还穿着夜行衣,傻子都知道他是来偷袭李长夜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们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待在房间? 见她们俩又来了,李长夜无奈,也不再劝阻,便再次看向楚天明询问道,“说吧,谁派你来对付我的?” 李长夜思来想去,自己从未得罪过楚天明。 无冤无仇的。 他没理由一而再对付自己。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指使他。 “是林老五。”楚天明感念李长夜的不杀大恩,也不再隐瞒。 “他为何叫你来?” “我欠他21500两银子,他跟我说,只要我打断你一条腿,就可以少还他1500两。我没办法,只得照办。” 李长夜笑了笑,“原来我一条腿这么值钱。” 沈红鱼表示了质疑,“不对。林老五从长夜少爷的手上骗走了田产、钱庄和客栈,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他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是不是你为了推卸责任,故意栽赃诬陷林老五?” 楚天明解释道,“林老五跟我说,他和马仁义有个约定。马仁义骗我入赌局,让我欠林老五两万两银子,林老五就帮马仁义打断你一条腿。” 沈红崖气得面红耳赤,“这个姓马的果然不是个东西。他出卖朋友不说,还这样暗害长夜少爷。我要是抓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和他的暴跳如雷相比,李长夜很淡然。 他早就猜到马仁义非常恨他。 楚天明武功那么好,不用白不用。 李长夜笑着说,“楚天明,真是抱歉,害得你还不上那1500两银子。” “是我技不如人,无怨无悔。”说着,楚天明主动伸出了双手。 “干嘛?” “带我去报官吧。” 李长夜一摊手,“我为何要带你去报官?” 他这般言行,让楚天明摸不着头脑,“我如此对你,你不怨恨我?” “你也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真凶是马仁义和林老五。我要算账,也会找他们。” “长夜少爷,大恩不言谢。若我楚天明能躲过此劫,将来必定重谢。”说着,楚天明冲李长夜抱拳,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楚天明回头,“长夜少爷还有何事?” “若是林老五问起这事,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是我技不如人。” 李长夜就猜到楚天明肯定会这么说,这样岂不是暴露了他的实力? 肯定不行。 他立马请求道,“楚百夫,若你真想感谢我,就替我隐瞒此事。你就说,你绝不会为了1500两银子向林老五屈服。” 楚天明狐疑得盯着李长夜。 他不明白李长夜为何要这么做。 他更诧异。 不学无术的李长夜,为何突然变成了武林高手? 但楚天明感念李长夜的不杀之恩,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另外,我有件事想请你解惑。” “什么事?” 李长夜疑惑道,“张孝卿和你关系密切,你为何会惧怕林老五呢?” 第66章 长夜少爷以后专宠我一人 楚天明叹气道,“长夜少爷应该知道,凡是从林老五那里借钱的人,都会签字画押,留下证据。林老五说了,若是我不从,他就把此账本捅到张知州那里。” “到了那时,不仅我会丢掉军职,连我妹妹也不能和张孝卿在一起。一旦我失去军职,我兄妹二人肯定逃不出林老五的魔掌。” “我死不足惜,但我不想连累我妹妹。” 李长夜明白这一节,也能理解楚天明的难处。 但他问这个,目的是想套楚天明的话,看楚天明是否知道林老五的靠山是谁。 “话虽如此,可你完全可以请张孝卿帮忙。他是张知州的儿子,他若出面,请一些衙役去百盛赌坊刻意寻事,甚至请某位官员出面敲打、威慑林老五。他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岂敢与官府斗?” 楚天明呵呵自嘲一笑,“长夜少爷太小看林老五了。” “难道林老五还有靠山不成?” “能开赌坊的人,谁没有靠山?” 李长夜笑了笑,继续套话,“就算他有靠山又如何?祁州地界,张知州最大。难道林老五的靠山比张知州还大?” “我不知道林老五的靠山是谁,但我保证,绝不是张知州。另外,虽然祁州城境内张知州是最大。可祁州城之外呢?” 李长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林老五的靠山不在祁州城?” “我只是猜测而已。” 听到这话,李长夜陷入了沉默。 虽然这只是楚天明的猜测,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李长夜也曾想过,林老五的靠山可能在祁州城之外,比如是朝廷里的某位大员。 虽然远隔千里,但因为位高权重,影响力还是能辐射到祁州城。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很难查出来是谁。 即便查出来,事情也很难办。 朝廷大员,谁知道是几品。 兴许是三品,人品,甚至一品。 品级越高,权势越大。 即便李长夜找了张知州做靠山,也扛不住这个压力。 “长夜少爷?” 听到有人喊自己,李长夜突然惊醒了过来。 他抬头看着楚天明,问道,“怎么了?” “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好。”李长夜看向了沈红崖,“替我送送楚百夫。” “楚百夫,这边请。” “告辞。” 李长夜目送楚天明离开。 沈红鱼脚步轻盈得走了过来,柔声询问,“长夜少爷,要不我明天继续去调查林老五的靠山是谁?” “不了。”李长夜摆了摆手。“一天的时间也不可能查出什么。再说,你明晚要随我去见邓佛爷,不能再去百盛赌坊。”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林老五的靠山是谁,以备万全。 可楚天明的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策略。 之前想用赢的方式,把那些资产拿回来,是这个方法李长夜最有把握,也最省钱。 现在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似乎也可以考虑把这些资产赎回来。 既然林老五这块骨头难啃,何必硬上? 只不过,这样很费银子,而且还不知道林老五是否愿意卖。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李长夜直接下逐客令。 “是。” 两女走了。 但没一会儿,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 “少爷,是我,小娥。” 李长夜满腹狐疑。 深更半夜的又有什么事? 他上前开门,见果然是杜小娥,便问道,“怎么了?” “少爷,沈姑娘明晚要去见邓佛爷,是有什么事吗?” “你来就是问这个?” 杜小娥颔首,“少爷不是让我们握手言和,不再争吵吗?既如此,那她有什么事,我自然应该过问一下才是,聊表关心,对吧?” 李长夜仔细打量着杜小娥。 你会关心沈红鱼? “是应该。” “那少爷可以跟我说说吗?”杜小娥眼神恳求,声音温柔。 “沈红鱼想拜邓佛爷为师,就这么简单。” 这件事杜小娥明晚就会知道,所以李长夜也没必要隐瞒。 杜小娥小心翼翼又问,“邓佛爷是做什么的?听起来像是佛门中人。难道沈姑娘要剃度出家?”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这么奇怪的称谓。 李长夜也被她的奇葩理解给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他在取笑自己,杜小娥俏脸红润,微微噘着嘴道,“少爷,我见识少,若是说错了话,你就不要笑话我了吧?” 李长夜收起了笑容,做了个简单解释,“你可以理解她为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 就杜小娥这好奇心。 如果李长夜说邓佛爷是荣门的掌事,那她极有可能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听李长夜那么说,杜小娥轻轻哦了一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沈姑娘若是拜师成功,会不会搬出去住?” “那是一定的。” 杜小娥喜上眉梢道,“我知道了。那明晚你们出发之际,我就去预祝沈姑娘拜师成功。” “打扰了这么久,实在是很抱歉。少爷,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杜小娥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离开。 到了房里后,更是差点笑出声。 沈红鱼一走,就没人跟她争宠了。 日久生情。 她坚信李长夜迟早会喜欢上她。 虽然杜小娥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独得李长夜的宠爱。 但只要能在李长夜心里有个位置,将来再为他生个一儿半女,挣个名分,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天亮后,杜小娥再次早起,给李长夜和沈红鱼做早饭。 这次她没有使坏。 毕竟沈红鱼都要走了,她怎会斤斤计较? 可沈红鱼有了上次的经验,说什么也不吃她做的,弄得杜小娥一脸尴尬和委屈。 吃了早饭,李长夜叫来杜小娥,吩咐道,“你帮我出去打听一下,我家以前的那些钱庄和客栈,现在都怎么样了?” 田产在城外,李长夜自然不可能让杜小娥跑那么远,打发家丁去咨询一下就是。 他既然动了赎回来的念头,就要先查清楚,这些资产有没有被林老五卖出去。 若是林老五卖给了别人,就要重新制定计划。 如果林老五挂牌出售的话,开价是多少,李长夜心里好有个数。 “好,我这就去办。” 第67章 解释就是掩饰 下午,杜小娥回来了。 她找到李长夜,满脸欢喜道,“少爷,林老五没有把你的钱庄和客栈给卖出去,他甚至连店名、掌柜和伙计都没有换,依旧在营业。” 家丁也报告说,田产也没有被林老五卖掉。 这个结果让李长夜感到意外。 他一直以为,林老五之前和马仁义瓜分他的家产,为的就是变卖成现银。 开赌坊就是需要现银。 现银越多,生意就可以做得越大。 比如提高限额,新开分号等等。 听完杜小娥的话,李长夜摸着下巴嘀咕,“难道林老五这是想扩大自己的产业?形成一个集团?” 他有点搞不清林老五的操作。 “少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长夜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你出去跑了一天,肯定很累了,去休息吧。” “是。” 等杜小娥走后,李长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林老五没把那些资产卖掉,这对李长夜来说是忧大过喜。 卖不卖另说。 即便林老五要卖,价格也肯定不会便宜。 虽然李长夜的手里还有上万两银子,但这远远不够。 除非林老五突然遇到急事、大事,急需大批银子周转。 “有了。邓佛爷想约柳明玉赌,为她儿子报仇。只要柳明玉迎战,那我就帮邓佛爷赢柳明玉几万两,让林老五一夜之间损失惨重。如此,他就有可能卖掉这些资产换成现银。届时,我再用林老五输给邓佛爷的银子,把这些资产买回来,不就行了吗?” 李长夜满意一笑。 他觉得很快就能完成对长夜少爷的承诺,心情不由得好起来。 恰此时,家丁来报,周文海在前厅求见。 李长夜见到周文海,立马拱手笑道,“有失远迎啊文海兄,望海涵。” “长夜兄客气。” 两人坐下。 周文海开门见山道,“长夜兄,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干娘派我来接你过去,说有要事与你商量。” “好。”李长夜冲门外家丁喊了一声,“来人,去把沈姑娘请过来。” 不多时。 沈红鱼来了。 两人一起随周文海出府,准备上他的马车。 沈红崖鼓励道,“姐,你肯定能行的,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嗯。” 沈红鱼下意识瞥了一眼身边的李长夜。 她不仅自己很有信心。 更主要的是,有李长夜在,她就觉得很安全,不会有问题。 “好好在家练武。”沈红鱼叮嘱一声,抬脚就准备上马车。 “沈姑娘。” 沈红鱼扭头,看到杜小娥跑了出来。 杜小娥故作依依不舍道,“沈姑娘,祝你心想事成,顺利拜入名师门下。” 她说过要来送沈红鱼,闻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沈红鱼微蹙着秀眉。 她没想到杜小娥会这样祝福她。 别人祝福,她会欣然接受。 杜小娥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她能安好心? “谢谢。”沈红鱼出于礼貌,还是接受了杜小娥的好意祝福,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上了马车后,钻进车厢,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先前的开心和激动瞬间减半。 李长夜和周文海也坐进了车厢。 马车出发。 周文海目不转睛得盯着沈红鱼,声音爽朗,“没想到,沈姑娘不仅有沉鱼落雁之容,更有精妙绝伦的盗术,真是令在下十分敬佩。” 他其实也挺喜欢沈红鱼的。 可眼下沈红鱼住在了李长夜家。 李长夜又得到邓佛爷的器重,周文海岂能横刀夺爱? “周少爷过奖了。”沈红鱼礼貌一笑,微微颔首。 言行举止,端庄得体,让人很舒服。 周文海用胳膊肘碰了李长夜一下,压低声音问,“你准备何时娶沈姑娘进门?” 车厢就那么点大。 声音根本就藏不住。 沈红鱼闻言,双手瞬间捏紧了裙子,呼吸一滞,非常紧张、害羞、激动…… 她的脸蛋逐渐发烫,红润,都不敢抬头,但耳朵却竖起来,聚精会神,期待着李长夜的回答。 李长夜忙解释说,“我和沈姑娘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他们姐弟无依无靠,只是暂住我那里而已。” 周文海喋喋不休得问道,“这么说,你不喜欢沈姑娘?” “人家就在那儿,能不能别说这些?” “正是因为在,我才要问,如此才显得真诚。” 李长夜瞥了他一眼。 你这都是哪儿来的歪理? 李长夜瞄了沈红鱼一眼,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顿觉气氛尴尬,“你干娘今晚请我去,包晚饭吗?” “这是自然。” “晚饭吃什么?有我喜欢吃的菜吗?” 周文海笑着打趣,“长夜兄,你这是故意躲着不回答。难道,你是喜欢沈姑娘,不好意思承认,是吧?” 沈红鱼恨不得离开车厢。 这个周文海说话简直没遮没拦,哪儿像是读过书的富家少爷,一点分寸也没有。 可她又很期待李长夜的正面回答,心跳一个劲加速,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你娶妻了吗?” “没有。” “那你盯着我干嘛?”李长夜还是不回答,“有闲心过问这些事,还是早点解决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你爹你娘可眼巴巴等着抱孙子呢,别一天到晚得不着调。” 周文海又问,“你别转移话题,就直接说,你喜不喜欢人家沈姑娘?” 李长夜皱着眉审视着他,“我突然发现你很八婆。”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追求人家沈姑娘了。” 这下沈红鱼忍不住了,忙打断道,“周少爷,你说什么呢。” 她瞄了李长夜一眼,表情紧张又害怕。 她生怕李长夜误会。 “听见没有,人家沈姑娘对你没那个意思,你就别白费心思了。”李长夜呵呵笑了笑,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人家那是害羞。” “要不,你下车走路吧?我实在不想跟你再废话。” 周文海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李长夜就是喜欢沈红鱼,只是不好意思直说而已,否则怎么会推三阻四,扭扭捏捏呢? 寒风呼啸。 马车窗帘被撩开。 一股寒意侵入。 李长夜紧了紧衣服,无意间看到了楚若微和张孝卿。 “停。” 第68章 江湖骗术 张孝卿看着前面的摊位,立着一张帆,上面写着四个字——测字、算命。 他很是惊愕,“楚姑娘,你叫我来大相国寺,就是为了这个?” 楚若微点头道,“张公子有所不知,我听人说,这个测字看相的徐神仙最是灵验。他能通过你写的字,看出你的前半生,还能给你指点迷津。” “所以,你是要?” 楚若微抿嘴叹气道,“如今我哥遇到这么大的麻烦,虽然我们在竭力弥补,可还是希望渺茫。我就想着,找徐神仙试试,或许有破解之法。” “你真相信这个?” “试试嘛,也花不了几个钱。万一他说得对,岂不是赚了?” 张孝卿见楚若微跃跃欲试,也就不再劝阻。 他本人并不排斥这些。 两人来到摊位前。 正巧前面有一书生写了个因字,在求徐文茂算一算前途。 四十多岁的徐文茂,身形干瘦,皮肤松弛,下巴只有一小撮胡子。 他扶了一下眼镜,三角眼透着精明,“这位公子,虽然你这一届科举落第,但请不要灰心,将来若是遇到恩科的话,你必定高中。” “怎么说?” “你看,这个因字,下面再加个心,那就是恩字。也就是说,若是遇到恩科,你必定金榜题名。” 书生闻言喜笑颜开,“真的?” 旁边一个穿着华贵的胖子立马笑道,“徐神仙的话当然是真的。去年我来找他测字,求算财运,写了个贝壳的贝字。” “他说,贝字上面加一个虫字少一点,就是贵字。也就是说,我想要发财,变得贵气,就要做蜈蚣的生意。” 书生好奇道,“为何要做蜈蚣的生意?” “徐神仙解释说,虫字少一点,就是似虫非虫,不就是蜈蚣吗?后来,我听了他的,做起蜈蚣生意。你看看我现在,一年时间,我就穿上了这些,还买了一栋宅子,娶了两个小妾,哈哈。” 胖子脸上的肥肉不住抖动,小眯眯眼难掩喜悦和激动。 说着,他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故意展开给所有人看,“我今天来这儿,是特意感谢徐神仙的。” 众人都看到了他手里的银票——100两。 这个数目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楚若微兴奋道,“你看,我没有说错吧,这个徐神仙确实很灵验。” 张孝卿沉默不语。 环顾一圈后,胖子将银票恭恭敬敬放在徐文茂的面前,态度极为诚恳,“徐神仙,请你收下。” “我替人测字算命,一是为了糊口,二是为了助人。你已经给了我酬金,我岂能再要你的银子?”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指点了我,就相当于救了我全家老小。一点薄礼,请务必收下。” 徐文茂见胖子如此有诚意,便说道,“我听说三天之后就是大相国寺施舍穷苦百姓的日子。能不能劳烦你帮我捐50两给大相国寺,算是你我对百姓的一点心意,如何?” “徐神仙的吩咐,我岂敢不从?” 胖子拿着银票转身直奔大相国寺去了。 众人纷纷夸赞他真是菩萨心肠,大好人。 胖子走后,书生也放下了20文铜钱,冲徐文茂拱手,“若是果真如先生所言,将来在下恩科高中,定有重谢。” 楚若微的眼神涌出强烈崇敬,“这个徐神仙不但很灵验,而且淡泊名利,心地善良,真是一个大好人。” 张孝卿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下意识点头。 他认识的人里边,上的州县官,下的普通百姓,多数人都在算计,争名夺利。 就拿马仁义来说吧。 为了一己私利,一而再出卖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 像徐文茂这种淡泊名利之人,确实很罕见,令人敬佩。 徐文茂面对众人夸赞,不为所动。 他扫视一圈,“接下来是哪位朋友要测字?” 楚若微上前一步,“小女子想请徐神仙帮忙测个字。” 徐文茂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姑娘写一个字,并说一下你想测什么。” 楚若微坐下来,提笔,略微思考了一下,写了一个字——贝。 她将毛笔放下,“我想测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能发财。” 徐文茂拿起白纸,盯着那个字看了几秒,随后又盯着楚若微看,嘶了一声,眉头紧蹙。 他这般模样,让楚若微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徐神仙,怎么了?” “奇怪。” “怎么奇怪了?” “在下看姑娘的财帛宫饱满圆润,应该是不缺衣食之人。但是,姑娘写的这个贝字,左边这一竖却有些歪歪斜斜。自古左为大,右为小。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姑娘的兄长或者姐姐出事,需要财运是不是?” 楚若微瞳孔一缩,睫毛微颤,惊呼道,“徐神仙果然是活神仙,一猜即中。” 张孝卿也满脸惊愕。 真如此神奇? 连这都能看出来。 徐文茂对这种夸奖只是淡然一笑。 他抬头看向了张孝卿,继续说,“姑娘的右边站着一人。人,者也。而贝字右边加一个者字,是为赌。” “也就是说,姑娘若想发财,则可以试试去赌几把。” 楚若微目露排斥,“我从来不赌的,也不懂这个。” 徐文茂笑着说,“姑娘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以姑娘的财运来看,是没有这种意外之财的。所以,你需要旁人帮忙才是。” 张孝卿问道,“徐神仙是说我吗?” 徐文茂摆了摆手,“非也。刚才在下说了,人,者也。姑娘想发横财,则需要找一个名字里带者字的人帮忙。另外,姑娘写的这个贝字,最上面一横十分平滑。在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名字里带者字的人,应该还是个光头。” “请姑娘仔细想想,你是否认识这样的人?” 楚若微摇头。 “那就需要劳烦姑娘耐心等待了。另外,在下还有句话想告诉姑娘。” “请说。” 徐文茂郑重其事得叮嘱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楚若微一愣,小心翼翼得问道,“徐神仙的意思是,如果我真得遇到了这个人,定要把握机会?否则,很可能再也遇不到他?” “在下话已至此。”徐文茂没有正面回答。 他将纸条对折几下,放在了旁边的篓子里,“下一位。” 楚若微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别人。 她和张孝卿退出了人群,脑子里全是徐文茂刚才的话,“人海茫茫,我上哪儿去遇到这么个人呢?” 话音未落。 不远处忽然传来喊声。 “刘者民,刘兄,哈哈,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 第69章 邓佛爷的考验 楚若微循声望去,十米外,一个醒目的光头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大为惊喜,快步追了过去。 周文海轻叹一声,“楚天明命好啊,有这么好一个妹妹帮他化险为夷。” 说着,他目光瞥到李长夜,立马狐疑,“长夜兄笑什么?” 李长夜放下了窗帘,“没什么,走吧。” 马车继续前进。 “长夜兄刚才的笑容,明显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莫非,你不信那个徐神仙说的话?” “江湖骗子的话,岂能相信?” 沈红鱼眨眨眼,大吃一惊,“那个徐神仙居然是个骗子?这,这不可能吧?” “你怀疑我?”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红鱼慌忙摆手,生怕李长夜误会,“只不过,他若真是骗子,那个胖子为何会送他100两银子呢?” “耍猴的旁边不得有个敲锣的。” 沈红鱼还是难以置信,“可那个胖子真得拿着100两银票去大相国寺捐款50两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应该不敢造假。而那个徐神仙给人测字一次,才收20文钱的酬金,这得替多少人测字才能挣回这钱?” 周文海脱口而出,“2500人。” “这么多?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李长夜见他们根本不相信,也不再多说。 江湖八大门,金门,指的就是这些靠测字、算命、看相、看风水的门派。 他们就靠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骗人上当,赚取钱财。 李长夜在上一世的千门八将里边,就有一个来自金门,人称老骗,对这一行了解很深。 据老骗自己说,金门里的人,99。99%的人都是骗子。 只有极少数人精读过大量的专业书籍,如《周易》、《葬经》、《麻衣相法》等等。 这些人确实有点本事,但太罕见了,平常根本见不到。 李长夜自然不会相信这个所谓的徐神仙,就是这种凤毛麟角。 所以他坚信这是一个圈套。 哪儿就徐文茂刚说完,楚若微要找一个名字里带者字的光头帮忙,才能发横财,恰好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也太巧了。 但眼下他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不便插手。 再说,楚若微那么相信徐文茂的话,李长夜即便道出真相,她也肯定不会信,弄不好还会被怀疑别有用心。 何必自讨苦吃呢? 马车到了圣贤楼后,停了下来。 三人上楼,在一个包间见到了邓九仙。 李长夜抱拳,“见过邓佛爷。” 沈红鱼激动得娇躯微微颤抖,微微欠身,“见过邓佛爷。”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见到荣门的掌事,大名鼎鼎的邓佛爷。 这就跟见到自己的偶像是一样的。 “长夜少爷上次说的人,就是这位姑娘吧?” “正是。” 邓九仙走到了沈红鱼面前,轻轻牵起她的双手,“不仅人长得貌美如花,双手也是如此漂亮,好,好。” 她连续说了两个好字。 沈红鱼身子发热,很是开心,“谢谢邓佛爷夸奖。” 邓九仙凑上前,在沈红鱼耳边轻声低语。 她听了后,微微一愣。 看着邓九仙满脸认真的表情,她旋即点头。 邓九仙笑着招呼道,“咱们先落座吧,边吃边聊。” 邓希如那如水的眸子,一直盯着李长夜,难掩激动。 虽然才三天没见,但却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长夜少爷,别来无恙。” “还好,多谢邓姑娘记挂。” 沈红鱼见二人四目相对,心里忽然酸溜溜的。 但她又不便说什么,只得生闷气。 几人坐下来,圣贤楼的伙计们便立马上菜。 七八个伙计鱼贯而入,很是忙碌。 邓九仙举起酒杯,“长夜少爷,这杯酒,我敬你。” “多谢邓佛爷。”李长夜一饮而尽。 他仰脖之际,忽然看到邓九仙趁伙计放下盘子之际,将手指上的玉扳指塞到其中一个伙计的兜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幅度很小,伙计没有丝毫察觉。 放下盘子,伙计起身准备离开。 李长夜惊讶发现,这个伙计的右手食指上有很多狰狞的疤痕,密密麻麻,像是经历过很多拷打一样,令人触目惊心。 沈红鱼站起身。 趁伙计从她身边走过之际,探出右手。 伙计依然毫无察觉得出去了。 随后,沈红鱼走到了邓九仙面前,奉上玉扳指,“邓佛爷。” 邓九仙一愣。 她没想到沈红鱼竟然已经得手了。 可她安排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由此可见,沈红鱼的盗术的确不一般。 邓九仙满意一笑,“连我荣门的执事也未察觉到你刚才所作的一切。做得好,比我预想得还要好。” 说着,她看向了李长夜,夸赞道,“长夜少爷给我推荐的人,当真是不错。” “邓佛爷满意就好。”李长夜这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邓九仙对沈红鱼的考验。 这个考验出乎他的意料。 好在沈红鱼本事够硬。 “执事?”沈红鱼大吃一惊,后知后觉,“刚才那个伙计竟然是荣门的执事?!” 邓九仙点头道,“对。那个人做老荣六年,上个月刚升的执事。主要是因为长夜少爷跟我说,你的盗术很不一般。所以,我就想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 “事实证明。长夜少爷没有说错,你的表现出乎了我的意料。” 李长夜顺势问道,“既如此,那邓佛爷的意思是?” “这姑娘,我收了。” “谢谢邓佛爷。”沈红鱼立马鞠躬,心跳怦怦。 她也朝李长夜投去感激的眼神。 她心里很清楚。 若非自己学会了李长夜的飞龙探云手,凭借她原来的盗术,根本拿不回这玉扳指,自然也就过不了邓九仙的考核。 “你若是没有意见,今晚就随我回去吧。四个月内,你都要跟在我身边,我会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的。” “四个月内我都不能回家吗?” 邓九仙点头。 她既是重视沈红鱼,也是防范李长夜。 因为这时候的李长夜,和从前大不一样,又突然向她推荐沈红鱼,谁知道用意何在? 把沈红鱼留在身边时间长一些,也可以静观其变,一探究竟。 见邓九仙点头,沈红鱼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兴奋劲褪去大半,下意识瞥向了李长夜。 四个月? 那岂不是一直见不到长夜少爷吗? 若是杜小娥在这段时间得到了长夜少爷的欢心…… 第70章 李长夜很生气 吃完了饭,邓九仙吩咐邓希如带沈红鱼去楼下马车等着,她有事和李长夜说。 沈红鱼依依不舍得跟着邓希如下楼。 她们走了后,邓九仙才说道,“长夜少爷,这几天我已经筹集了一笔银子。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出战柳明玉?” “听邓佛爷安排。” “那我明日就派人去约战。等时间确定,我便派人通知你。” 李长夜点头,“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请讲。” “赌局开始那天,我想戴面具去。” 邓九仙一愣,没想到李长夜会提出这种请求。 她还以为李长夜会趁机要求分钱。 “全凭你的意思。”邓九仙虽然不知道李长夜为何要戴面具,但这并不影响赌局,她自然不会反对。 “另外,我和林老五、柳明玉也有恩怨。这个赌局,我可否入股?” “入股?” 李长夜解释说,“就是我也拿出一笔银子当赌本。事成之后,按照你我出钱的比例分钱。” 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他当然不想错过。 原本邓九仙也有这个意思。 起初她找李长夜,就是想请他帮自己的儿子报仇雪耻。 所以,按理自然是应该她来出钱。 让李长夜出钱,容易引起误会。 所以,邓九仙就没说。 但既然现在李长夜主动提出来,她当然不会反对,她本就没想过赚钱。 如此一来,他们俩就算是利益捆绑。 李长夜此战必定全力以赴,胜算更大了。 “就依长夜少爷。” 李长夜趁热打铁,拿出了两万两银票,“请邓佛爷收下。” “长夜少爷果然是个爽快人。好,银票我收下。这次的赌局,我会出4万两。事成后,你我就按这个比例分钱。” “一言为定。” 商议完毕,李长夜便告辞了。 到楼下,他看到沈红鱼站在寒风里,却没有上马车。 邓希如见邓九仙下来了,主动上前道,“娘,沈姑娘不想去。” 邓九仙很是惊愕。 明明沈红鱼刚才都很激动的。 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就变卦了呢? 她下意识看向了李长夜。 李长夜上前询问道,“沈姑娘,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拜入邓佛爷门下吗?” 沈红鱼颔首,轻轻咬着下嘴唇,十指飞速交缠,没有回答。 她的突然沉默,让李长夜一头雾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觉得,沈红鱼这么做,肯定别有原因。 见沈红鱼还是不回答,李长夜看向了邓九仙,询问道,“沈姑娘从下楼到刚才,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下李长夜更是搞不懂了,再次冲沈红鱼询问道,“沈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没事。” “那为何不去呢?邓佛爷都亲口说了,会倾囊相授。等你学到她的本事,必定可以在荣门站稳脚跟。” 沈红鱼嗫嚅道,“我,我不想去。” 她始终不敢抬头看李长夜的眼睛,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但她的反复让李长夜很生气,“你是戏弄我吗?” “不是的。”沈红鱼慌忙摇头。 “那是什么?” “我,我……” 邓九仙出面打圆场道,“可能是沈姑娘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吧。要不这样,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晚,我会派希如去长夜少爷的府宅门口接你。” “你如果还想跟着我学习盗术,就随希如来。若是不想来,也没关系。” 李长夜对沈红鱼的表现非常失望。 首先,他信守承诺,帮沈红鱼拜入邓佛爷门下。 若是沈红鱼一开始就不同意也就罢了。 问题她是满怀期待的。 如今事情成功了,她却突然反悔,这让李长夜有种被戏弄的耻辱。 另一方面,沈红鱼的突然变卦,不仅会让李长夜感觉没面子,邓九仙也很生气。 她在祁州立足这么多年,谁敢如此对她? 即便李长夜帮邓九仙赢了柳明玉,俩人也会因为此事产生隔阂。 毕竟沈红鱼是李长夜推荐的。 最后,李长夜觉得沈红鱼做事下决定太过草率,不值得深交,辜负了他的信任,甚至将来可能背叛他。 他是最恨叛徒的。 “还不快谢谢邓佛爷?”李长夜没好气得训斥道。 沈红鱼红了眼圈,鼻尖发酸。 她心里很委屈,但又没办法明说,只得微微欠身,“谢谢邓佛爷。” “不妨事。”邓九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长夜少爷,告辞。” “告辞。” 等邓佛爷走了后,李长夜又剜了沈红鱼一眼,黑着脸上了周文海的马车,离开了圣贤楼。 沈红鱼坐在马车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马车里,气氛很压抑。 周文海不明白沈红鱼为何出尔反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局势。 马车缓缓行进。 路面不平整,车厢摇摇晃晃的。 砰! 车轮突然被石头抬了一下。 车厢右边瞬间上扬了十几厘米。 沈红鱼重心失衡,猝不及防,往前扑倒。 周文海急忙上前搀扶,“沈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红鱼瞥了一眼坐在一边,无动于衷的李长夜,神色黯然。 她起身坐好后,收拾衣裙,和周文海划清界限,不希望李长夜误会。 马车继续行进着,一直到李宅才停下来。 李长夜兀自下车,甚至都没和周文海告辞。 他很生气。 沈红鱼完全感受得到李长夜的气愤,眼中含泪,默默得进了李宅,脚步也不敢加快,只是一个劲得感到委屈和难过。 刚进府门。 李长夜就看到了在影壁墙下烤火的杜小娥。 她依然在此等候。 “少爷,你回来了。”杜小娥眉开眼笑得上前。 “天气寒冷,不要在这儿等着了,容易着凉。” “我烤着火呢,不冷。”说着,杜小娥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沈红鱼,笑着问道,“沈姑娘,情况如何?是否顺利拜邓佛爷为师了?” 沈红鱼突然吼了出来,“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巴不得我早点离开这儿吗?” “沈姑娘,你去拜师学艺,我只是关心询问而已。若是不成,你也不用这样骂我吧?” “用不着你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闭嘴!”李长夜突然大喝一声。 他对沈红鱼的态度更是恼怒,语气很重,“你毫无理由得戏弄我和邓佛爷在前,现在又无缘无故冲杜小娥发难。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 “马上给我滚回房间反省。” 沈红鱼眼泪突然决堤,哭着跑了。 第71章 你别喊,别喊 沈红崖练武结束,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往房间走。 夜风冰冷,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 挂在走廊上的灯笼随风摇摆,烛火随之忽明忽暗。 沈红崖到了房门口,正欲进去,却忽然瞥见,沈红鱼的房间灯火通明。 难道姐姐回来了? 沈红崖立马加快脚步走到沈红鱼的房门口。 他正向敲门。 呜呜…… 轻微的啜泣声传来。 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让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红崖忙敲门,“姐,是你在里边吗?” “在。”沈红鱼闻言,立马起身擦掉眼泪,收拾情绪。 “那你可以开门吗?” 沈红鱼去开门。 门打开后,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怎么来了?” “姐,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哭了。出什么事了?” “你听错了,我没有哭。”沈红鱼扭头就走,故意躲着沈红崖。 沈红崖清晰看到,沈红鱼的眼圈是红的,脸上的妆也花了。 很明显是哭过。 他立马关门,追上去,和沈红鱼面对而坐,“姐,你别骗我了,你明明就是哭过。” 沈红鱼没有回答。 她垂着头,情绪失落。 这一切都被沈红崖看在眼里,他的心情跟着忐忑和不解,“姐,你不是跟长夜少爷去找邓佛爷拜师了吗,怎么一个人躲在房里哭呢?” “是不是邓佛爷没有收你为徒?” 沈红鱼摇头。 “那就是她收你为徒了?” 沈红鱼点头。 “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沈红崖咧嘴笑了。 沈红鱼不说话。 把沈红崖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他挪动凳子,来到沈红鱼面前,柔声关切道,“姐,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 “没事。” “是不是那个杜小娥欺负你?”沈红崖也知道沈红鱼和杜小娥之间的恩怨,“我这就去收拾她!” “给我站住!”沈红鱼立马喝住了沈红崖。 此时沈红崖要是去找杜小娥的麻烦,只会让李长夜以为,他们姐弟都是疯子,无理取闹。 弄不好一怒之下会把他们都赶出去。 本来就有误会了。 沈红鱼不希望误会加深,让他们的关系彻底无法挽回。 况且,她也知道此事是她错在先,不能怪李长夜。 “姐,你到底怎么了嘛?”沈红崖抓狂得跺了跺脚。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他才没有耐心。 沈红鱼见瞒不住,也就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出来,但她是怎么想的,并没有说。 听完她的话,沈红崖满面愁容,眼神埋怨,“姐,我说句公道话,你这事做的确实……你真不能怪长夜少爷生气。就是换了我,肯定也会发火的。” 沈红鱼没说话。 她低着头,看着缠绕着发梢的手指。 她此刻的心情也如发梢一样,很纠结。 别看她平时说话大方,做事雷厉风行,没有那么温柔似水,但在感情方面还是很保守的。 况且,她也不知道李长夜的心思。 如果自己贸然袒露心声,被人知道了,不仅别人会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可能会给李长夜造成困扰。 万一到时候关系闹僵,非但她没法再面对李长夜,甚至可能会连累沈红崖也不能留在李宅。 无奈之下,沈红鱼只得选择深埋心底。 沈红崖越想越不能理解,甚至还很生气,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姐,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沈红鱼还是选择沉默。 儿女私情这种事,她实在难以启齿。 哪怕面前这人是她的亲弟弟。 可她越是这样,沈红崖就越是急躁、抓狂,腾一下站了起来,“姐,你要是有什么委屈,你就跟我说嘛,我又不是外人。” “这事你别管了。” “你是我亲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不管吗?” 见沈红鱼依旧选择沉默,沈红崖也不再步步紧逼。 他重新坐了下来,强压怒火问道,“姐,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你说。” “明晚邓希如来接你,你是跟她去,还是不去?” “我,我……” “如果你选择不去。那明天一早,我们就向长夜少爷辞行。” “辞行?”沈红鱼瞬间瞪大了美眸,眼神惊恐慌乱。“为什么要辞行?” 沈红崖耐着性子解释,“明晚你要是还不去,长夜少爷必定会大发雷霆,觉得你就是在耍他。如此一来,你还能在这儿待下去吗?” “你都要走了,我还能留在这儿吗?” 沈红鱼慌忙道,“你不能走,你还要跟着长夜少爷学武功,保护他,为他办事。” “你是我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长夜少爷赶走,自己留在这儿享福吧?那我还是人吗?” 沈红鱼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的眼珠左右转动,手指不停地绞着发梢,呼吸急促,心里很慌乱。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样会害了弟弟。 “其实,其实我是想跟着邓佛爷学习盗术的。但,但是她说必须要跟着她学习四个月,且中途不能回家。” 见沈红鱼终于肯吐露原因了,沈红崖很是激动,小心翼翼问道,“然后呢?” “杜小娥一直想接近长夜少爷,府里的丫鬟们也说,杜小娥想做少奶奶。若是我离开四个月,那,那他们……” 沈红崖细细品了品,“姐,你是怕长夜少爷会娶杜小娥?” 沈红鱼点头。 “为什么?” “啊?” “长夜少爷未娶,杜小娥未嫁,他们要是成亲,这是好事。你干嘛不高兴?” 沈红鱼看着一脸无知的弟弟,倍感无语。 非要我说那么清楚吗? 但话已经开头了,她只能继续说下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让长夜少爷做你的姐夫?” 沈红崖震惊得喊了出来,“姐,你,你想嫁给长夜少爷?!” 吓得沈红鱼拼命得拍打他的胳膊,“别喊,你别喊。” 她起身跑到门口。 开门后,窥探四周,生怕被人听到。 沈红崖揉了揉疼痛的胳膊。 他没想到姐姐打人居然这么疼,但眼下也顾不上,“姐,这是真的?” 沈红鱼坐了回去,“当然是真的。不然你真以为我发神经,答应的好好的,突然就不去了。你姐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说着,她用食指,指着沈红崖的鼻子,羞红着脸发出严厉警告,“你不许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哪怕长夜少爷也不行,听到没有?” 吱—— 门突然打开了。 沈红鱼闻声回头,看到来人,惊得目瞪口呆,“长,长夜少爷?!” 第72章 你怎么这样想我呢 房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压抑的气氛,让沈红鱼心口憋闷得慌。 一股寒风从外面刮进来。 烛台的火焰扭来动去,致使房里的光线忽明忽暗,更是映衬李长夜脸色的难看。 沈红鱼瞄了李长夜一眼,见他一言不发,心里更加惶恐不安,“长夜少爷,这么晚了,不,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长夜把门关上,一言不发得走过去,坐在凳子上。 沈红鱼乖乖站着,大气不敢喘。 “坐吧。” 她这才敢坐下。 李长夜板着脸问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刚才说,当然是真的。到底指什么事?” 沈红鱼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眼神慌乱得左顾右盼,粉唇嗫嚅,欲言又止。 “长夜少爷,其实我姐是……” 沈红崖刚想开口,却被沈红鱼一把掐住了腰,疼得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他满脸无辜得看着沈红鱼,却遭到她严厉且充满警告的眼神。 迫于无奈。 沈红崖只得闭嘴,捂着疼痛的腰,站到了一边。 “我刚才正和弟弟说,长夜少爷还没有把田产、钱庄和客栈拿回来,我怎么能跟着邓佛爷学习盗术呢?” “所以,你是想等我把那三样资产拿回来,你才跟着邓佛爷学习盗术?” 沈红鱼尬笑着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谎话能不能骗过李长夜。 但她觉得,悬。 毕竟李长夜那么聪明。 “那在圣贤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我……” “回来的路上,你为什么不说?” 面对李长夜接二连三的追问,沈红鱼急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晶莹的汗珠。 她这是临时想到的借口,当时根本没这样想过。 李长夜忽然站起身来,“资产的事,我会想办法拿回来。你如果真想帮我,就去学盗术,在荣门站稳脚跟。” 说完,他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房间。 其实刚才沈红崖喊出的话,李长夜听见了。 他的听力那么灵敏。 只不过,现在沈红鱼找了别的借口,他也没法当面戳破。 虽然他上一世是堂堂千王,御女无数,可从未正儿八经追求过哪个女人。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指引沈红鱼该往哪儿走。 即便将来他和沈红鱼不能走到一起。 只要沈红鱼能在荣门站稳脚跟,也可以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再受人欺负。 这也算是她这段时间帮自己打探消息的报答。 沈红鱼目送李长夜离开,颓然坐在凳子上,委屈得流出了眼泪。 李长夜听到沈红鱼哭了,立马驻足,原地停留,偷听里边的动静。 沈红崖不解道,“姐,你干嘛哭啊?” “你还没听出来吗?” “听出什么?” 沈红鱼带着哭腔,“长夜少爷这是要赶我走。他肯定是被那个杜小娥给迷住了,不想我在这儿碍手碍脚。” “长夜少爷的话是这个意思?”沈红崖挠了挠头。 他一点都没听出来。 可沈红鱼却坚信无比,“之前我和杜小娥较劲,长夜少爷就很不高兴。若是把我赶走,肯定能讨得杜小娥欢心,所以他就迫不及待了。” “原来是这样。”沈红崖信了。 这是他姐,他当然信。 想到李长夜竟然是这种人,沈红崖就倍感失望和气愤,“长夜少爷看着一表人才,怎么品味这么差?” “论长相、聪慧、出身、才能,我姐样样都比那个杜小娥强百倍,他居然会看上那个下贱的青楼女子。” 这是沈红崖第一次说李长夜的坏话。 之前他都是很崇敬李长夜的。 “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最是喜爱杜小娥这种青楼女子了。以前,长夜少爷不就经常去翠香楼吗?” 沈红崖叹了一声,“姐,你去找邓佛爷学习盗术吧,长夜少爷不值得你喜欢。” “那你呢?” “你走之后,我自然也会离开这儿。他这种人,根本不配我为他鞍前马后,出生入死。” 在门外偷听到的李长夜,用力得翻了一个白眼。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沈红鱼居然那样理解他的意思。 沈红崖也确实是个傻子。 这种话也信。 枉费自己平日对他那么好。 李长夜一气之下,很想一走了之。 但刚抬起脚,他又在想。 如果此时离开,这个误会算是板上钉钉了,再也没有可能解释得了。 他以后还用得着这对姐弟,不能因此产生矛盾。 无奈得叹了一口气,李长夜最终选择转身,第二次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姐弟俩被吓了一跳。 沈红鱼见李长夜去而复返,下意识别过脸去,快速擦掉眼泪,不想让李长夜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即便他现在心有所属。 沈红崖也不再像平日那样热情,态度冷漠,竟然连招呼也不打。 李长夜哭笑不得,坐在沈红鱼的对面,耐心解释说,“我让你去找邓佛爷学习盗术。一方面,是为你的将来做打算。” “如果我能顺利拿回那三样资产,自然是好。如果不顺利,你在荣门有人脉,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 沈红鱼不相信,嘴硬道,“邓佛爷不是给你一块牌子了吗?你可以用它指派荣门任何人,还需要我帮你?” “人家那是客气,我还真能用吗?再说,在没有建立可靠的信任之前。我贸然使用那块牌子,调动荣门的人为我办事。我的一举一动,邓佛爷都会知道。” 李长夜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这很危险。 如果邓佛爷想反制他,轻而易举。 所以,即便要用那块牌子,也必须等到赢了柳明玉之后才行。 沈红鱼觉得李长夜的话有道理,便侧过身来,“那另外一方面呢?” “其次,周文海说得对。你就这样住在我府上,没名没分,传出去有损你的清誉。” “那杜小娥呢?” 李长夜解释说,“她本就无处可去,不住这儿,还能去哪儿?还有就是,你现在的盗术还需要再提高。而我,已经没有别的盗术可以教你,去邓佛爷那里,是最优选择。” 听到这番话,沈红鱼的嘴角不受控制上扬。 她正过身子来,满脸愧疚,“长夜少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我也不该那么任性,惹得你和邓佛爷都不高兴。” “话说开了就好。” “嗯,那我明晚随邓希如去。”沈红鱼再次展露明媚的笑容。 李长夜轻轻点头,起身再次离开。 第73章 最大的赌坊是哪家 “少爷,我打听了,李长夜至今安然无恙。” 得知这个消息,马仁义倍感诧异。 他起身盯着马来福问道,“林老五不是跟我说,他已经让楚天明去打断李长夜的腿了吗?这都两天了,怎么还是安然无恙?” “可能是楚天明没有照做。” “打断李长夜的腿,他就可以少还1500两银子,傻子都会做,楚天明怎么可能不做?”马仁义过于激动,导致脑袋突然疼了起来。 他捂着颤满纱布的头,越想越气,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成功骗楚天明入局,但他也被开瓢了。 若是能让李长夜断一条腿,他心里还好受点。 可偏偏不能如愿。 马仁义实在无法接受。 “少爷,大夫说了,你头上的伤需要静养,不能动怒。” “不要你管!”马仁义一把推开了马来福,骂骂咧咧起来,“楚天明这个蠢猪,放着1500两银子不挣,要什么面子。” 他认定楚天明是顾忌脸面,才不忍下手的。 “少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本想接二连三给李长夜打击,慢慢折磨他,没想到被楚天明那个蠢货坏了好事。不过,幸亏我早有准备。”马仁义冷冷一笑,眸子里涌出一抹凶狠。 “来福,证人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 “好。这一次,我定要李长夜插翅难逃!” 天亮后。 杜小娥依旧负责早餐。 沈红鱼见到她,主动赔礼道歉,一下把杜小娥给整不会了,愣在原地。 “没事了,吃饭吧。”李长夜解释说。 “哦。”杜小娥坐下来,偷瞄了沈红鱼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吃过了饭,李长夜冲沈红鱼吩咐道,“一会儿你去盯着楚若微,看看她今天会不会去赌坊。如果她去了,立即报我。” “是,少爷。” 李长夜一愣,“怎么改称呼了?” “叫长夜少爷,总感觉生分些。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可以。”李长夜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些。 沈红鱼是不想被杜小娥给比下去了。 有她去盯着楚若微,沈红崖自然就不用盯着楚天明,可以去练武。 杜小娥继续练擒拿手,进步很快。 一个时辰后。 沈红鱼急匆匆跑了回来。 她找到李长夜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撑着腰,“永,永安赌坊,楚若微跟着那个光头去了永安赌坊。” “居然不是百盛赌坊?”李长夜感到很意外。 他昨天听到有人喊刘者民时,就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认出那个光头是百盛赌坊的暗灯,秃子。 因此,李长夜才断定这一切都是林老五的圈套。 他猜想,如果楚若微真信了徐神仙的话,定会跟着秃子去赌坊赢钱。 那秃子肯定会引诱楚若微区百盛赌坊,让她越陷越深,甚至把张孝卿也拉下水。 没想到他们去的竟然是永安赌坊。 永安赌坊是周文海开的。 他肯定不是林老五那一伙的。 “你在家休息吧,我去一趟永安赌坊。”说完,李长夜抬脚离开了书房。 他刚走到永安赌坊门口,就被看门的门子给认出来了。 “小的见过长夜少爷。”门子给李长夜深鞠一躬,起身后,奉上笑脸,“我家少爷说了,长夜少爷是我们永安赌坊的贵宾。您要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的们必定照办。” 李长夜没想到周文海竟给他这样崇高的待遇。 “文海兄实在是太客气。”不过,他今天不是来赌钱的,便轻轻摆手,“忙你的就是,不用理会我。” 说着他就要往里进。 李长夜进了赌坊,左右扫了一眼,最后在右边玩骰子的台子上,看到了楚若微、张孝卿,还有秃子刘者民。 他们俩一左一右站着,刘者民坐在中间,面前放着不少银票和银子。 李长夜凑过去,目测了一下,估计有1000两,已经不少了。 盘官眼神警惕得盯着刘者民,神色凝重。 旁边的赌客们也都盯着他,拿着手中的银子,眼神火热,跃跃欲试。 “来来,下定离手。买得多,赢得多。”说着,盘官捧起骰盅,开始摇骰子。 摇了十几下,他将骰盅扣在桌上,目不转睛得盯着刘者民,“你买什么?” 赌客们也都盯着刘者民。 这时,刘者民拿出200两银票。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他的手上。 200两银票全部买大。 赌客们争先恐后得跟着买大。 竟然没有一人买小或者其他选项。 买了后,他们个个面露喜色,庆幸自己赶上了好时候。 看这情况,刘者民肯定是鸿运当头,连赢了好几把,被赌客们当成了财神爷。 盘官一头汗水,脸都白了。 他的手止不住发抖,喉结滑动,“开,3、5、6,十四点,大。” “又赢了,哈哈!” 赌客们近乎疯癫一样雀跃欢呼。 这次一共有26人下注,买了近800两。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永安赌坊一天的营业额。 再这么下去,永安赌坊只能关门。 “刘大哥真是厉害,又赢了。”楚若微甜甜一笑,也非常开心。 看着刘者民面前的银子越来越多,她更是坚信徐神仙的话,绝对是真的,她遇上贵人了。 刘者民风轻云淡。 他堂堂暗灯,听个骰子,易如反掌。 “赢是自然的,可惜,就是限额太麻烦。不然,我这把要是全下,此时就有2000两,而不是1200两。”收下银子,刘者民看向了盘官,不耐烦得询问,“我说,你们就不能放开限额吗?” “对不起,我们这儿限额200两。” 永安赌坊的规模比百盛赌坊差了一大截,下注的额度自然要更低。 见盘官还是坚持这个说辞,刘者民无奈回头道,“楚姑娘,非我不帮忙,实在是这儿的额度太低了,玩着没劲。” “这么玩下去,最多不出五把,赌坊的老板就会出面制止,劝我离开。那时,我最多也才赢两千两,远远达不到我们的预期。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楚若微毫不在意这个,“没关系。这里不让赌,我们就换一家。祁州城那么多赌坊,一家赌坊赢两千两,赢个七八家,也就足够了。” “呵呵,楚姑娘你太天真了。” “什么意思?” “你想啊,我赢了一两家赌坊后,消息一旦传开,其他赌坊的老板肯定不会让我玩。所以,我们最多能换一家赌坊。” 楚若微看向了张孝卿,询问道,“张公子,是这样的吗?” 张孝卿虽然平常赌得少,但这种事也是听说过,便点头赞同了。 “那该如何是好?” 林老五只给了三天时间。 这都是第二天了。 如果明天之内凑不齐21500两银子,后果不堪设想。 刘者民问道,“既然想赢上万两,那就要去最大的赌坊。楚姑娘,祁州城西最大的赌坊是哪家?” 楚若微一脸茫然。 她从来不赌的,自然不知道是哪家。 就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张孝卿。 张孝卿沉着脸说话。 旁边的赌客们却脱口而出,“自然是百盛赌坊。” 第74章 步步陷阱 楚若微闻言,娇躯一颤,脸色惊恐。 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 不等她说话,刘者民便拍桌站起身来,斗志昂扬,“行,那我们就去这家百盛赌坊。我敢保证,一个上午都用不了,咱们就能赢上万两银子。” 说着,他抓起银票和银子就往门口走去。 吓得楚若微赶紧追。 李长夜也跟上去。 他暂时还不确定能不能把资产赎买回来。 所以,如果有机会,还是要找张凡做靠山。 直接去找张凡,难度太大,张孝卿是他最优选择。 楚若微在门口追上了刘者民,恳求道,“刘大哥,咱们还是去别家赌坊吧?” “你不是很想赢大笔银子吗?为什么不去百盛赌坊?” “因为,因为……” 张孝卿打断道,“不瞒刘兄,之前城西有个长夜少爷,家产七八万两,却一晚上就输光了。另外,楚姑娘的兄长也是被人骗去,在百盛赌坊输了两万多两。” “所以,我们怀疑这家赌坊大有问题。他们那里的盘官,很可能会千术。” 刘者民哈哈笑了。 他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便小声询问道,“你们以为,我刚才连赢4把,是因为运气好?” 张孝卿瞬间瞪大了眼睛。 其实他早就怀疑刘者民有问题。 谁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连赢4把。 “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怕。只要你们能保证,我赢了上万两银子后,能全身而退就是。”刘者民笑着说。 他故意表现得十拿九稳,就是为了让楚若微和张孝卿安心。 楚若微点头,“好,既然刘大哥如此有信心,那我们就去百盛赌坊。” “楚姑娘,你……” “有张公子在,百盛赌坊绝不敢为难刘大哥你。” 刘者民点头,“好,我们这就出发。” 说完,他率先抬起脚步,直奔百盛赌坊。 楚若微紧跟其后,目光执着,俨然已经把刘者民当成了救星。 张孝卿忧心忡忡得跟上去。 他始终不太放心这个刘者民。 但是,眼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 李长夜追上去,从后面拍了一下张孝卿的肩膀。 张孝卿吓得一激灵,回头看到来人是李长夜,倍感诧异,“是你?” “张公子当真相信那个刘者民?” “此话何意?” 李长夜意味深长一笑,“我要是没有猜错,刘者民去了百盛赌坊后,一开始肯定是大杀四方,连战连捷。” “赢了有一万两银子后,他必定会提议,买最后一把,赢了就走。但是,这一把他必输!” 张孝卿愁眉紧锁,“他为何要这么做?” “让楚若微产生极其不甘心的情绪,生出强烈的报复心。如此一来,刘者民让她再筹钱,她便会义无反顾得给银子,这样就能越陷越深。” “刘者民为何要这么做?” “我要是告诉你,刘者民是林老五的人,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张孝卿的瞳孔瞬间缩成针眼。 他顺着李长夜的思路继续往下想。 如果楚若微迫不及待筹钱,又没钱,定会找他帮忙。 以他对楚若微的喜爱,肯定会借。 但他身上没银子,那就只能找林老五借。 万一再输,楚天明的债务就会转嫁到他身上。 他一旦欠下巨债…… 张孝卿越想越后怕。 寒风一吹。 他突然打了个冷战,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更是止不住得发麻。 惊醒过来后,张孝卿的脸都白了,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我可是过来人。” 张孝卿一愣,又问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事?” “我不想有人重蹈我的覆辙。” “好。如果事情果真如你所料,我必定在最关键那一把,及时制止刘者民。事成后,我必重谢。”说完,张孝卿一抱拳,转身快速追楚若微和刘者民去了。 李长夜不急不忙得跟上。 他觉得,即便张孝卿出言制止,事情也很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贪婪,会让原本纯善的人变得凶恶。 三人到了百盛赌坊。 刘者民看到热闹喧嚣的场面,喜上眉梢,“瞧瞧,这才是赚大钱的风水宝地。楚姑娘,你就准备好收获两万两巨款吧。” 听到这话,楚若微的心情是压抑不住得激动,“那我先多谢刘大哥了。” “客气。”刘者民来到了赌骰的桌子前,将身上的1200两银子和银票拿了出来。 盘官看到他来了,心中暗喜。 他捧起骰盅,摇了摇,招呼道,“来来来,买得多,赢得多。” 刘者民问道,“喂,我说,你们这儿限额多少?” “1000两。” “这还差不多。” “如果客官你觉得不过瘾,我们也可以适当放宽限额。” 刘者民满意得笑了,“这一听就是财大气粗,玩起来也开心。好,好得很。” 骰盅扣下。 刘者民毫不犹豫将1000两全部买小。 楚若微紧张得捏着裙子,小声劝阻了一句,“刘大哥,上来就下这么多,这,这太冒险了吧?万一……”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银子……” “买定离手。”盘官立马打开了骰盅,“开,1、2、3,六点小。” 楚若微话都没说完,就看到自己已经赢了。 心里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变成了惊喜,“赢,赢了?” “哈哈哈,楚姑娘,我都说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是我多虑了。抱歉,刘大哥。” 刘者民拿到银子后,再次下了1000两,买小。 “开,2、2、3,七点,小。” “1000两,买大。” “开,3、5、5,十三点,大!” …… 连赢五把。 刘者民面前已经有6200两银子了。 楚若微美眸睁圆,呼吸急促。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脸上的胭脂也变得更加红润,娇俏。 还债有望。 还债有望了! “我说,可以放开限额,让我多买点吗?”刘者民兴冲冲问道。 “限额3000两。” “痛快。”刘者民拿出3000两银票买大。 这次金额更大。 可楚若微非但不再劝阻,反而浑身燥热,充满期待。 在她看来,百盛赌坊放开限额,就是愚蠢的决定。 张孝卿一直在旁边看着,面若寒霜。 他非但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 因为就目前来看,一切都和李长夜说的一模一样。 “开,4、4、6,十四点,大!” “赢了,又赢了。”楚若微开心抓住张孝卿的手,眼眶通红,彻底失态了,“张公子,我们又赢了,我哥的债马上就要还清了。” 第75章 贪心在作祟 张孝卿笑得很勉强。 可正在兴头上的楚若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然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当中,忘乎所以。 张孝卿低头看着满脸笑容的刘者民,心里越发恐惧了。 如果这人真是林老五的手下,就意味着,昨天那个什么徐神仙,也是林老五安排的。 整件事都是林老五做的局。 而林老五真正的目标,应该就是他,而非楚天明。 但张孝卿不明白,林老五为何要针对他呢? “3000两,买小。” “开,1、1、2,四点,小。” 刘者民哈哈大笑了起来,“赢钱简直太容易了,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楚若微忙点头附和。 他们现在已经有12200两银子了。 再赢9000两,再赢3把,就够还了。 此时,二楼。 林老五站在窗户边上,打开一条缝,俯瞰下方的情况。 袁强禀告道,“老板,秃子现在已经有12200两银子了。你看,要不要再放开限额?” “鱼儿已经把钩咬实了,不会跑,放开限额。” “是。” 说完,袁强立马下楼去了。 他先后给盘官、刘者民各使了个眼色,随后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刘者民喊道,“不过瘾不过瘾,还能不能再放开限额?” “你想下注多少?” “就这全部!” 盘官点头,“好。那就破例,受你这一把。” 接着,他便冲其他赌客招呼道,“抱歉,各位。这一把,只受这位客官的下注。其他客官,还请到其他台子玩。” 赌客们悻悻散了。 但他们刚才跟着刘者民下注,也赢了不少,所以没人会抱怨。 楚若微闻言,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倒吸一口凉气。 粉唇嗫嚅。 她想劝阻刘者民,少买点。 12200两实在是太多了,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可想起刚才自己的劝阻,险些造成刘者民损失,她就犹豫了起来。 刘者民回头看着楚若微,出言劝慰道,“楚姑娘,你放心,咱们赢了这一把就有24400两银子。到时,不仅可以帮你哥把债给还完,还能剩下2900两银子。” “2900两银子,不仅可以在城西买一栋宽大的宅院,还能请几个丫鬟伺候你,这多好。” 他不断给楚若微画大饼,让她沉浸在大饼的喜悦当中,失去理智。 楚若微兴高采烈得用力点头。 她上当了。 “摇骰!”刘者民喊了一声。 盘官捧起骰盅开始摇。 哗啦哗啦。 每一下都像是摇在了楚若微的心上。 她紧张得手心全都是汗水,心脏也跟着骰子的高速旋转,加速跳动。 要赢。 一定要赢啊! 咚! 骰盅扣在了桌子上,盘官做了个请的手势,“客官,下注吧。” “全部买大。”刘者民毫不犹豫把银子往前推。 “等等!” 一只大手突然拦住了银子的去路,阻碍刘者民下注。 楚若微的心脏漏了一拍。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紧张到精神崩溃。 这可是12200两银子。 楚若微不解道,“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把不能买。” “为什么不能买?” “因为……”张孝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李长夜不让买吧? 这话要是说出来,楚若微肯定会觉得他在胡闹。 李长夜,一个输光家产的败家子,他的话也能信? 张孝卿的脑子飞速运转,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楚姑娘,这可是12200两银子,关系重大,万不能草率。” “我知道。可要是赢了,我哥的债就不存在了。” “万一输了呢?” 楚若微瞬间哑口无言。 她没想过。 刚开始刘者民下注1000两时,她劝阻,就是有这个担心。 万一输了呢? 可后来刘者民一直在赢,根本不会输,她也就放宽心,不再提心吊胆。 见楚若微不说话,刘者民生怕她被说动。 一旦楚若微改了主意,坚持不让全下。 那刘者民先前的努力不仅白费,林老五还会损失一大笔银子。 想到此,刘者民故意自信得笑了笑,“我一直在赢,怎么会输?” “是赌,就有输赢。” “那是普通人。”刘者民看向了楚若微,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可不是普通人。 我能帮你赢钱。 楚若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相信他,“张公子,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既然刘大哥那么有把握,还是让他做主吧。” “楚姑娘,这把要是输了,可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输输输,你就那么盼着楚姑娘输吗?”刘者民恼羞成怒,冲张孝卿吼了出来。 随后,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楚姑娘若是输了,以后就只能求着你。到那时,你便可以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不是?” “张孝卿,看你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心思怎么如此恶毒?” “楚姑娘拿真心对你,你却这般害他。你对得起她吗?” “你,你胡说!”张孝卿立即看向了楚若微,忙解释说,“楚姑娘,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别相信他。” 刘者民站起身来,把银子推到楚若微的面前,“楚姑娘,你若是信他,就请把银子全部拿走。” 这下楚若微为难了。 现在还差9300两银子。 算上楚天明从飞龙寨投来的3000两,也还差6300两。 即便他们兄妹以后只吃粗茶淡饭,也依然还不上。 但是如果赢了这把,不仅可以还清楚天明的全部债务,还能剩下2900两,这可是楚天明29年的工资,一笔巨款。 这两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楚若微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呢? 何况,胜利唾手可得。 想明白后,楚若微把银子全部推到刘者民面前,给予他全部信任,“刘大哥,我相信你。这一把怎么买,全听你的。” 第76章 这下亏大了 刘者民得意得瞥了一眼张孝卿。 看吧。 楚若微最后还是相信我的。 二楼的林老五,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 差点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还好楚若微的贪心战胜了理智,顺利掉入了他们设下的陷阱。 但是经过这番争执,张孝卿还会帮楚若微借钱吗? 对此,林老五不仅担忧了起来。 张孝卿见楚若微不听劝,大失所望,还很气愤。 他明明真心诚意对楚若微,劝她别全买,也是为了她可好,结果却不被信任。 他很想一走了之。 可想到楚若微也是被骗,想到两人曾经的种种美好,他的双腿就跟粘在了地板上一样,根本挪不动。 劝又劝不了。 走也不行。 那该如何是好? 张孝卿此时特别希望李长夜能出现,为他指明道路。 就在这时,一颗细小的石子突然击中了他的右手小指。 如针扎一样疼了一下。 张孝卿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了李长夜。 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激动得热泪盈眶。 张孝卿正欲张嘴喊李长夜,却见对方用手迅速比出三个数字——1、2、4。 他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 “12200两,全部买大。”刘者民双手一推,咧嘴露出阴险的笑。 张孝卿再次拦住。 强行把所有银子都推到了小那边,“买小!” 刘者民大惊,“你干什么?” “买小!”张孝卿大喊。 楚若微的神经瞬间绷到了极限,急忙阻止,“张公子,这会输光的。” 她伸手要把银子抓回来。 可张孝卿却拦住了她,冲着盘官厉声催促,“给我开!” 他现在对李长夜是深信不疑。 盘官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开!”张孝卿再次怒喝。 盘官下意识看向了刘者民,问他的意思。 刘者民怒喝,“张孝卿,你这样做会害死楚姑娘的。” “用不着你管。”张孝卿指着盘官,拧眉怒目得大吼,“马上给我开!” “不能开!” “开。” “不能开!” 张孝卿见刘者民再三阻止,恨得咬牙切齿,冲盘官威吓道,“再不开,我就让我爹把你抓起来,鞭一百,流放三千里。” 盘官吓得一哆嗦,非常惊恐。 他战战兢兢得拿起了骰盅。 “不能开!” “不开就砍头!” 骰盅打开。 1、2、4,七点,小。 “赢了!”张孝卿哈哈大笑,全身跟着燥热起来。 信李长夜,果然没错。 楚若微呆若木鸡得楞在了那里。 赢,赢了? 她还以为必输。 回过神来后,她彻底失态,抱着张孝卿欢呼雀跃,耳环也如精灵般跳动。 她好像已经忘了,刚才是如何不信任张孝卿的。 刘者民气得脸发紫。 他恼羞成怒,冲上去狠狠扇了盘官一耳光,面容狰狞得咆哮道,“谁叫你开的?12200两银子,你赔得起吗?” 盘官这一开,彻底坏了林老五的计划,也让刘者民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盘官捂着疼痛的脸,满脸委屈得说,“张公子刚才说……” “滚!” 拓沫星子喷了盘官一脸。 他灰溜溜走了。 他就是一个打工的,哪儿禁得起张孝卿那么恐吓? 张孝卿松开了楚若微的怀抱,冷冷得盯着刘者民,“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 楚若微回了回神,这才明白过来,刘者民果然是在骗她。 刚才那一把如果真让刘者民全部买大,银子就全部输光了。 她想起先前居然不信张孝卿,让刘者民做主,心里就十分愧疚,羞愧得低下了头。 “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刘者民狠狠咬牙。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办法藏下去了。 既然藏不下去,索性就不装了。 “少废话,赔钱。” 刘者民不想赔。 可周围上百双眼睛盯着这里。 如果耍赖不赔,百盛赌坊的招牌就算砸了。 以后谁还敢来这里玩? 可要是赔,楚若微就一共有24400两,扣除带来的1200两本钱,相当于百盛赌坊输了23200两银子。 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他做不了主。 “怎么?输不起,不想赔钱?”张孝卿怒气浮于脸,很是不满,“要不要我叫王捕头跟你们聊聊?” 如果百盛赌坊敢不赔钱,张孝卿绝对会叫人来。 输了赔钱,天经地义。 竟然敢欺负到他的头上,还得了? “愿赌服输,该赔就得赔。” 楼上忽然传来林老五的声音。 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来,不疾不徐,好像完全没把这两万多两银子放在心上一样。 其实,他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如果这件事闹大,他这赌坊肯定没法干了。 银子没了,还可以想办法再赚。 如果赌坊关了,他能不能活就不好说了。 林老五发话,手下人立即送来了12200两银票。 他接过来,双手递给了张孝卿,满脸堆笑,“张公子,请过目。” “林老板能开那么多家赌坊,且生意兴隆,信誉自然是有保障。”张孝卿接过来,全部给了楚若微。 “托了张知州的福,咱们祁州城的百姓日子才越来越富足。” “林老板客气了。”说着,张孝卿给身边的楚若微使了一个眼色。 楚若微数出21500两银子,递给林老五,“这是我哥欠你的。” 林老五正要去拿,却被张孝卿按住,“林老板好像忘了一件事吧?” 林老五一愣,随后皮笑肉不笑,“对对,张公子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他马上吆喝道,“来人,拿借据和账本过来。” 借据和账本拿来了。 林老五把借据递给了楚若微。 她接过去,给张孝卿看。 她看不明白,怕这里边有门道。 张孝卿仔细扫了一眼,确定无误后,轻轻点头。 楚若微二话不说,当众撕成碎片。 随后,林老五又当着张孝卿和楚若微的面,将账本上楚天明的签字画押,全都给涂了。 这笔账就算是销了。 “林老板痛快。” “应该的。” “告辞。”说完,张孝卿带着楚若微离开了百盛赌坊。 他前脚刚走。 啪! 林老五的大拇指突然发力,瞬间掰断了手中的毛笔。 第77章 都在酒里 出了百盛赌坊,楚若微伸了个懒腰,笑得非常开心,“终于帮我哥把巨债还清了。”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张孝卿沉醉在她绝美的容颜中,出神了。 没听到身后有声音,楚若微回过身,正好撞上张孝卿的目光。 她立马羞涩得低下头去,俏脸红润起来,“张公子,你,你为何这样盯着我?” 这时,张孝卿才回过神来,“抱歉,刚才看你太漂亮了,所以就……” 他难为情得挠挠头。 楚若微甜甜一笑。 恋人的夸赞,是最让人心动的表白。 “张公子,对不起。你明明是为了我好,但我却不信任你,反而信任那个骗子。” “他的演技的确高超,防不胜防,怨不得你。” 楚若微抬眸。 金灿灿的阳光在她睫毛间跳动,熠熠生辉,“今天真是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仅还不了我哥的债,而且还会被那个刘者民骗走所有的银子……” “要说谢,你应该谢谢李长夜。” “李长夜?” 张孝卿点头解释说,“如果不是李长夜提前告诉我一切,我也猜不到那个刘者民竟然是和林老五是一伙的。” “而且,最后那一把,也是李长夜告诉了我骰子点数,我才敢义无反顾得全部买小,扭转败局。” 楚若微听得是一头雾水,“李长夜不是败家子吗?他怎么知道点数是小?” “楚姑娘,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在背后这么说我,不合适吧?” 楚若微一愣,旋即看到李长夜从百盛赌坊里走了出来。 她瞬间俏脸羞红,立马道歉,“对,对不起。” 张孝卿回身,看到了李长夜后,主动伸出手,“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李长夜和他握手,“客气。” “对了,你怎么知道最后那一把是小呢?” “很简单。刘者民想让你输,他买大,那结果自然是小。” 李长夜仔细观察过,刘者民会听点数,整个赌局的胜负输赢,都受他掌控。 他想赢就能赢,想输就能输。 那个盘官不是老千,不会做手脚。 所以,李长夜听出点数,才敢让张孝卿买小。 他现在故意这么说,是不想让张孝卿知道他会听点数。 张孝卿闻言一愣,这才轻轻拍了拍额头,惭愧得笑了笑“对对,我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他那时候是太着急,所以才失了理智。 楚若微款款笑道,“长夜少爷,若是不嫌弃,可否到寒舍坐坐?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怎么也该聊表心意。”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请。” 走到半路。 楚若微去买菜。 张孝卿引着李长夜径直前往她家。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张孝卿也没办法帮我赢钱,我该怎么办啊?” 楚天明在家里急得满头大汗。 明天就到了日期。 如果拿不出银子来,林老五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鱼死网破不行。 逃也不行。 他真是无计可施,跟无头苍蝇似得,在家里乱转。 他越是焦急,心里就越是后悔。 当初如果不听马仁义的鬼话,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楚天明恨不得给自己几刀。 哈哈! 门外突然传来爽朗笑声。 楚天明一回头,正好看到张孝卿和李长夜从外面走来。 他倍感诧异。 这两人怎么一起来自己家了? 楚天明快步迎上去,忙不迭问道,“张公子,情况怎么样了?” 他也顾不得李长夜在这儿,特别想知道结果。 “你的债,全清了。” “全,清了?!”楚天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张公子,那可是21500两,你没有开玩笑吧?” 张孝卿一摊手,“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真清了?” “若是不信,等若微回来,你再问问她就是了。” 楚天明半信半疑,随后看向了李长夜,更是好奇,“长夜少爷这是?” “这次全靠李长夜帮忙,你的债才能全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楚天明一头雾水,张孝卿便把事情的过程,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 刚说完,楚若微回来了。 楚天明急急忙忙迎了上去,紧紧抓着楚若微的手,非常紧张,“若微,我的债真得全清了吗?” “张公子没和你说吗?” “真清了?” “嗯。”楚若微开心点头,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不仅全清了,还剩了2900两呢。” 楚天明看着手里的银票,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他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回过神后,楚天明回头看向了李长夜。 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了李长夜的面前,“长夜少爷的大恩大德,我楚天明终生难忘。” 之前他为了少还林老五1500两银子,趁夜去偷袭李长夜。 李长夜不仅没有抓他去报官,还放了他。 如今,又帮他还清巨债。 这不仅是救了他,也是救了他妹妹楚若微。 楚天明是打心底里感谢他。 李长夜伸手将他扶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快请起。” “哥,张公子,你们先陪长夜少爷聊着,我这就去做饭,中午长夜少爷在我们家吃饭呢。” “好好。我这就把咱爹珍藏了三十年的酒拿出来,今天定要喝个痛快。”楚天明揣好银票,高兴得合不拢嘴。 无债一身轻。 这句话的含义,只有负过债的人才能体会。 中午,三个人推杯换盏,喝得很高兴。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一半是建立在酒上面的。 一壶酒下去。 三人醉在了一起,还得楚若微收拾残局。 把三个大男人扶到床上躺着,把她给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直到傍晚,李长夜才醒。 他捂着疼痛的头,舌头都捋不直,“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 “卯时三刻是什么时辰?”李长夜睁开眼,看到窗外光线昏暗,“天都要黑了?” “嗯。” 李长夜猛地起身,结果头部供血不足,产生了眩晕,身子不住摇晃。 吓得楚若微急忙搀扶。 他不小心摔在楚若微的身上,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稳住身子后,李长夜忙起身道歉,“对不起,我刚才……” “没关系。哦对了,有一个叫沈红崖的,半个时辰前来找过你。” “他找我何事?” “他没有说。但他叮嘱我说,如果你醒了,请务必回家一趟。” 李长夜仔细一想,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一拍脑袋,惊呼了一声,糟了。 随后火急火燎得往外跑。 心里想着,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第78章 早去早回 “吁!” 驽马的嘶鸣声悠长,似有催促,不耐烦之意。 坐在马车上的邓希如也不愿意再等下去,“沈红鱼,上车了。” 站在李宅门口的沈红鱼,翘首看向了街口。 她已经在这儿等了快一刻钟。 寒风凛凛。 虽然刮在脸上很疼,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她想在临走前再看一眼李长夜。 但偏偏李长夜就是不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沈红崖恳求道,“邓姑娘,麻烦再等等吧?长夜少爷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邓希如面如寒霜,不讲任何情面,“干娘已经破例,让沈红鱼考虑了一天。若是再耽搁了拜师的时辰,即便是干娘,也无法向其他执事交代。” “家有家法,门有门规。” “如果谁都可以坏了规矩,以后荣门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见邓希如这般不通情理,沈红崖也无奈。 他心里很后悔。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硬生生把李长夜带回家的。 他当时也是担心强行把李长夜带回来,万一李长夜半路被惊醒,会生气,这才没如此。 杜小娥忙劝道,“沈姑娘,既然少爷也劝你好好跟着邓佛爷学本事。我看,你还是别耽搁了时辰。” “若是邓佛爷因此恼怒,一气之下不收你了。少爷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沈红鱼没好气得横了杜小娥一眼。 沈红崖更是毫不客气得训斥,“要你多事。” 看到这对姐弟的恶劣态度,杜小娥气得捏紧了拳头,面皮微微抽搐,却又无法发作。 她知道,自己是一介青楼女子,虽然只要礼部的回函一到,她就可以脱去贱籍,恢复平民身份。 可是,她在这对姐弟的眼里,在府里所有人的眼里,永远都是青楼女子,永远都会被人瞧不起。 如果想让所有人彻底对她改观,不敢再冒犯她,唯有一个办法——嫁给李长夜。 只有成了这栋宅子的女主人,才不会再有人羞辱她。 “我不是多事,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也知道,少爷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思。他迟迟不来,定是有要事耽搁。若是你还不肯离去,他定会严厉责备你。” “即便如此,也不用你管。”沈红鱼没好气得回怼了一句。 她才不会相信杜小娥的鬼话。 见沈红鱼死活不听劝,就是要来在这儿等李长夜,杜小娥心里也着急。 万一李长夜果真及时赶回来了,沈红鱼再故意摆出一副依依不舍,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李长夜的怜悯,这俩人的关系肯定又会亲近几分。 这绝不是杜小娥愿意看到的。 但这儿人那么多,她也不便和沈红鱼发生争吵。否则传到李长夜的耳朵里,她肯定又要被说一顿。 反正沈红鱼就要离开几个月了,自己何必在这时与她争长短呢。 等沈红鱼一走,杜小娥有把握能趁机拿下李长夜。 若是再怀上他的孩子,自己的女主人地位不就稳了吗? 到那时,就算沈红鱼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杜小娥越想越开心,紧了紧身上的锦裘,居高自傲得看向了一边,懒得搭理沈红鱼,你爱走不走。 邓希如等得很不耐烦了,“沈红鱼,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走不走?” 见邓希如发话,杜小娥目光戏谑得瞥了沈红鱼一眼。 她心说,你有本事就别走啊。 沈红鱼满脸不舍,却也只得同意,“我再跟我弟弟说几句话就走。” “那你快点。” “姐,我在这儿一切都好,你不用为我担心。”沈红崖立即主动表态。 “你在这儿不愁吃喝,也没人会欺负你,我自然是放心。但我要说的是,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勤奋练武,好好为少爷办事,切不可马虎大意。” 沈红崖憨厚点头。 沈红鱼伸手掸去他脑袋上的雪花,继续叮嘱,“还有,如果少爷有危险,你定要全力以赴去救,不能退缩,知道吗?” “这是自然。少爷于我有大恩,谁要是敢伤害他,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少爷周全。” “不许胡说!”沈红鱼脸色一变,立即训斥道,“我是让你全力以赴去救少爷,不是让你去死。你和少爷,谁都不许有事,听到了吗?” 沈红崖缩着脖子,怯懦得哦了一声。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姐姐怎么就突然发火了呢? 沈红鱼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叹气道,“我走了。” “嗯。” 沈红鱼最后再看了一眼街口。 还是没有李长夜的身影。 她毅然决然上了马车,钻进车厢里,心里满是遗憾。 但她也没有太沮丧,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过是离开几个月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 杜小娥心中暗喜。 “走。” 邓希如面无表情得喊了一声。 车夫立马挥动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驽马,“驾。” 驽马吃痛,发力往前走。 车轮转动起来,马车开始往前。 蹄铁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达达声。 驽马胸前铃铛,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由近及远。 一点一点离李宅越来越远。 到了街口后,马车突然停下。 邓希如不满道,“何事?” “长夜少爷拦住了去路。” 邓希如眼前一亮。 她刚想起身,却被沈红鱼抢先。 沈红鱼钻出了车厢,站在车辕那里,看到李长夜果然站在了马头前,大口大口哈着白气。 他因急速奔跑很长距离,累得脸色发白,肺都要撕裂了。 “少爷!”沈红鱼跳下车辕,不顾一切得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李长夜。 她没有想到,李长夜居然在最后时刻出现了。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我快喘不上气了。你再抱这么紧,我非窒息而死不可。” 沈红鱼这才松开了他,羞红着脸,很难为情。 “好好跟着邓佛爷学习盗术。” “嗯。” “早点学完,早点回来。” 沈红鱼含着泪用力点头,“嗯。” “上车吧。” “少爷,你多保重。”沈红鱼回到了马车上,冲李长夜挥手告别,泪水最终还是不争气得夺眶而出。 李长夜也冲她摆了摆手,依依不舍。 邓希如站在车辕上,带着一股子酸味问道,“这么舍不得,何不一起去呢?以你的本事,干娘肯定更愿意收你为徒。” “我就不去了。” 邓希如清冷一笑,转身回了车厢。 她知道李长夜不会去,故意那么笑,就是想试试,看他是不是真那么舍不得沈红鱼。 不是最好。 “走。” 马车缓缓前进。 一点点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直到看不见。 李长夜知道,等沈红鱼归来,肯定会大不一样。 他很期待那一天。 第79章 李长夜被抓 噼噼啪啪! 一阵激烈的鞭炮声强行驱散了笼罩在祁州城的薄雾。 也吸引了过路的百姓。 很快就聚拢上百人。 马仁义满面春风得站在自家织布坊的废墟门口,身边还有两个家丁,手中的托盘,摆满了红包。 他冲围观的百姓一抱拳,得意洋洋得喊道,“今天是我马家织布坊重建的大喜日子。等我家织布坊重建后,还希望各位继续信任我马家,多多关照。” 说着,他转身捧起红包,立马洒向了人群。 这些人才不管他说什么呢,纷纷朝天空伸手,要去抓落下来的红包。 没想到,大清早的天上就掉钱了。 马仁义就是想通过这事告诉整个城西的人。 虽然他家的织布坊被焚,但靠着过硬的关系,几天之内就能得到官府许可,开始重建。 等建成之日,依然可以与我马家合作。 另外,马仁义还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宣布,“还有,我已经找到目击证人,知道是谁纵火焚烧我家织布坊的。等我抓到那人,必定将他碎尸万段。”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还在吃早餐的李长夜,听到这个消息,夹面的筷子突然停顿一下。 他抬头看着沈红崖,再次确认道,“他真这么说?” “对。”沈红崖用力点头。 “你那晚放火,有没有被人看到?” “我可以对天发誓,当时绝没有人看到。” 李长夜的心里很不踏实,“那为什么马仁义会当众说那种话呢?” 沈红崖随口道,“也许是他做梦都想抓到放火的人,所以导致神经错乱,胡言乱语吧。” “不对。马仁义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 李长夜放下筷子,仔细琢磨了一番。 片刻后,他做出了判断,“这样,你暂时先到外面避避风头。” 沈红崖以为李长夜是不信任他,满脸焦急得再次发誓,“少爷,我可以拿性命担保,当时绝对没有人看到我放火,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不想被李长夜误会,蒙受不白之冤。 李长夜站起身,把手放在沈红崖的肩膀上,满脸宽慰的笑容,“我若是不相信你,当初就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 “可如果这事是真的。你走了,只要他们抓不到你,自然就拿我没办法。” 沈红崖立马问,“如果不是真的呢?” “那就更好了。过些日子,你就可以回来。”李长夜继续安抚他的情绪,“还有,等你走后,我会尽快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李长夜的心理很忐忑,不得不小心为上。 等沈红崖走了,他就安全了。 即便马仁义带人来抓沈红崖,只要找不到沈红崖,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是李长夜指使沈红崖的,那他就不会有危险。 到时候,李长夜完全可以说,他和沈红崖只是朋友。 朋友有难,他让对方在自己家暂住几天而已,并不清楚对方做了什么。 张凡清正廉洁,没有证据,肯定不会受马仁义的蛊惑,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见李长夜也这么说,沈红崖不再坚持,无奈遵从,“那好吧,我这就回房收拾东西,尽快离开。” 他失落又不甘心得转身出去了。 出去之时,嘴里骂骂咧咧的,问候了马仁义全家女性。 不到一刻钟。 沈红崖便收拾完,离开了李宅。 李长夜全程看着他,并让他从后门离开。 等他走了,李长夜准备乔装一番,径直前往龙门客栈。 他在衙门那边没有消息来源,只能去客流量大的地方,听听别人怎么说。 他刚乔装到一半。 咚咚。 “少爷,少爷!”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急切的喊声。 像是出了大事。 李长夜问道,“何事?” “马少爷带着王捕头来了,说是要见你。” 李长夜暗暗吃惊。 没想到,马仁义竟然带着王捕头来抓人了。 难道他真得找到了目击证人? 李长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迅速去掉脸上和身上的乔装。 等恢复正常,才站起身,去打开房门。 李长夜见到马仁义和王丰捕头,带着七八个捕快大步流星走来。 一群人气势汹汹。 吓得家丁躲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王丰上前说道,“李长夜,马少爷控告你指使沈红崖纵火焚毁他家织布坊,请把沈红崖交出来,我要带他回去问话。” 李长夜故作惊恐,“什么?我派沈红崖焚烧马家织布坊?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和马仁义无冤无仇……” “若是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替小月赎身,故意激我?” “这犯法吗?” “你……” 王丰立即打断道,“你要是有什么话,大可以去堂上说,现在请你交出沈红崖。” “真是抱歉,沈红崖已经走了。” “走了?” “对。大清早的,他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我家。一开始我还感到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辞而别?” 马仁义心中狂喜。 他指着李长夜吼了出来,“你不仅指使沈红崖焚毁我家织布坊,还放跑了他。李长夜,你该当何罪?!” “来人,搜!” 七八个捕快立即撒开,四处搜查。 片刻后,他们全都回来了,都说没找到沈红崖。 王丰脸色阴沉,“既如此,那就请你随我们走一趟吧。来人,带走。” 杜小娥闻讯赶来。 看到李长夜被捕快们带走,非常震惊。 她急匆匆跑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质问道,“为什么抓走我家少爷?” 马仁义没好气喝道,“杜小娥,此事与你无关,滚开!” 两个捕快推开了杜小娥。 谁知,她突然捏住其中一个捕快的手腕,随即往外掰,施展擒拿手。 动作一气呵成。 苦练几天,已经小有成就。 疼得那个捕快哎呀呀得喊叫。 王丰正要出手,被李长夜抢先阻止,“你怎么能动手打捕快呢?要不是王捕头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的手脚早就没了。” “马上给我回房间去闭门反省!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出房间。” “少爷……”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杜小娥红了眼圈,“是。” 第80章 大人请用刑 张凡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圆领袍服。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坐在堂上,挺胸抬头,正气凛然。 啪! 张凡一拍惊堂木,询问道,“李长夜,对于马仁义的控告,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人,冤枉。” “李长夜,到了知州大人面前,你还要嘴硬吗?”马仁义气急败坏得冲张凡一拱手,“大人,李长夜死不承认。我看,必须大刑伺候,他才会老实交代。” 张凡没理会马仁义的建议。 他又不是那些昏官。 问人几句,人不说,就大刑伺候。 对于顽抗到底的罪犯,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但如果案子有疑点,他轻易不会动刑。 张凡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再次询问,“本官问你,元兴四年,1月5日晚上,你在哪儿?” “1月5日……”李长夜故作回忆状,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在黄鹤楼。” “做什么?” “吃东西。后来天色晚了,我就在那儿住下。” 马仁义打断道,“那段时间你明明住龙门客栈,那天却偏偏要去黄鹤楼。结果当晚,我家织布坊就被人纵火。李长夜,你敢说这些都是巧合?” “我住黄鹤楼,犯法了吗?” “你……” 张凡打断马仁义的话,问道,“据黄鹤楼的老板说,当晚沈红崖和他姐姐沈红鱼,都去黄鹤楼找你。可有此事?” “有。他们姐弟来找我,是想跟我辞行,我不让。” “他们为何要辞行?你为何不让?” 李长夜难为情道,“他们想离开祁州城,去外地谋生。我不让,是因为我喜欢沈红鱼。他们要是走了,那我上哪儿去找她?” “他们坚持要走,我就苦苦劝说。后来天色已晚,黄鹤楼要关门了,我就只好让他们俩暂时也住在黄鹤楼。直到半夜,外面燃起大火,我们才从客栈里出来看热闹。这个事情,黄鹤楼的老板肯定和大人你说了。” 张凡点头。 他的确派人问过,情况和李长夜说得差不多。 李长夜继续引导道,“如此说来,当晚我们三个虽然离黄鹤楼很近,但我们从未出去过。由此可以证明,我既没有指使沈红崖,沈红崖也不是纵火的真凶,对吧?” 马仁义气得咬牙切齿,“难道你们不会趁人不注意,溜出来吗?” “哦,照你的意思,即便我住龙门客栈,也有可能半夜溜出来纵火了?那我只有离开祁州城了。不对,即便离开祁州城,我也有可能趁夜翻过城墙进来纵火,然后再跳墙离开,是吧?” 李长夜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你……”马仁义被怼得一愣一愣的。 他从来没有想到,李长夜居然如此能说会道。 但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马仁义有恃无恐得说道,“李长夜,任由你说得天花乱坠,可我有人证,亲眼看到沈红崖纵火。而沈红崖和他姐姐受你大恩,对你是唯命是从。他与我无冤无仇,他突然纵火焚烧我家织布坊,只可能是受你指使!” “而你,因为宅子被我夺走了,怀恨在心,故而做出这种事情。你有动机,有时机,我也有人证。可谓是证据确凿,你休想抵赖!” 面对马仁义的严厉指控,李长夜心里还是有些忌惮,但脸上波澜不惊,“人证在哪儿?” “传人证。” 张凡一声令下,外面进来了一个身穿灰布棉袄的中年汉子。 他进来后直接跪下,“草民蒋大牛,拜见大人。” “蒋大牛,马家织布坊燃起大火那晚,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晚,我本来在打更。走过马家织布坊后,我突然感到很饿,就想拿随身携带的干粮。结果一摸身上才发现,干粮不见了。于是,我又原路折返回去。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悄摸溜进了马家织布坊。随后,里边就燃起冲天大火。” 张凡询问道,“可看清那人长相?” “看清了。那人浓眉大眼,颧骨很高,一身的肌肉,非常壮实。哦对了,他的鼻梁上还有一颗痣,很醒目。” 马仁义立即附和道,“张大人,我见过沈红崖。蒋大牛所说的这些特征,和沈红崖完全相符,纵火真凶肯定是他!” “另外,我今天刚刚当众宣布,我已经查到真凶了。随后,沈红崖便不辞而别,分明是畏罪潜逃。而李长夜一直和他们狼狈为奸,也难逃罪责。” 说着,他突然跪了下来,言辞恳切,“请张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张凡沉吟不语。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马仁义说得都很在理。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想从李长夜的表情和神态看出端倪。 以他的经验,但凡作奸犯科之人,若是被人找到证据,通常都会面露惊恐,战战兢兢。 此时,李长夜的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沈红崖拿性命担保,结果还是被更夫蒋大牛给看到了。 难道是沈红崖当时没注意到蒋大牛,自信过头了? 如果不是这样,这个蒋大牛为何能流畅说出沈红崖的面部特征呢? “李长夜,你还有什么话说?”张凡见李长夜表情镇定,心里也犯嘀咕,难道真不是他干的? 于是,张凡便想通过审问,再进一步判断。 李长夜抬起头,义正词严道,“大人,我冤枉,我从未指使沈红崖做这种事。那晚,我们确实都在黄鹤楼里,也没有出去过,黄鹤楼的老板可以作证。” 此时此刻,无论蒋大牛说什么,他都不能认罪。 只要抓不到沈红崖,他就是安全的。 或许沈红崖做事的确不够小心,但李长夜让他躲出去,他肯定会躲起来。 即便最后沈红崖真得不小心被抓到了,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出卖李长夜。 所以,李长夜现在必须咬紧牙关。 见李长夜还是不认罪,马仁义勃然大怒,“我看你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大人,用刑吧。” 张凡问道,“李长夜,铁证如山,你当真不肯认罪吗?” “如果真凶是沈红崖的话,请把他抓来与我当堂对质。他如果指认我,那我就认罪。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凡突然一拍惊堂木,“来人!” 第81章 全都着急了 “把李长夜暂时收监。” 两个捕快把李长夜带了下去。 马仁义刚绽放笑脸,想嘲讽李长夜自讨苦吃,话都没说出来,突然噎了一下。 他很是惊疑得盯着张凡,起身大声责问道,“张大人,你为什么不用刑?” “大胆,竟敢这样和大人说话。” 被张凡的师爷孙修文呵斥了一声,马仁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言行太冒失了。 吓得他赶紧跪下请罪,“刚才草民言语冒犯,请大人恕罪。” 张凡并不是度量小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这种细节,“起来吧。” “谢大人。”马仁义再次站起身,心里还是不服,“但草民实在是不明白,像李长夜这种即便面对铁证,也依然嘴硬,死不认罪的奸恶之徒,大人为什么不用刑?” “本案尚有疑点,不能轻易用刑。” “哪儿还有疑点?” “待本官调查清楚,自会告知,退堂。”张凡再次拍惊堂木,起身离开了。 “大人,大人……” 不管马仁义如何呼喊,张凡的脚步都没有停顿,气得他狠狠跺脚,咬牙切齿。 他本以为今天就能让李长夜俯首认罪,吃些苦头。 没想到,李长夜仅仅只是收监。 这远没有达到马仁义的预期。 他气冲冲得离开了大堂。 马来福一路小跑跟在马仁义身边,愤愤不平道,“都说这个张知州断案如神,我看他是脑子糊涂了。案子已经这么清晰了,还说有疑点。” 马仁义突然停下脚步。 马来福跑出去几步,才赶紧停下,跑回到马仁义身边,“少爷,你怎么了?” “张凡是出了名的不徇私情。听说他在河州岚县当知县的时候,自己的亲舅舅犯了法,他都没有网开一面,依法治罪。今天他突然对李长夜网开一面,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如他所说,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什么疑点?” 马仁义放慢脚步,边走边想。 马来福也不敢吭声,随意打扰,静静得跟在身边。 他也在想,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哪儿还有疑点? 另一边。 李长夜被抓走后,杜小娥并没有闭门反省。 她随后就出了宅院,直奔楚若微家。 她见门开着,顾不上敲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喊,“有人吗?” 正在摘菜的楚若微,闻言起身,朝外面走去。 两人在院子遇见。 楚若微好奇道,“姑娘你找谁?” “请问这儿是楚百夫的家吗?” “是。请问你是谁?” “我叫杜小娥。” 楚若微并不知道杜小娥是翠香楼的女子,毕竟杜小娥的名气不够大。 她侧身把杜小娥请了进去,“姑娘,到屋里喝杯茶吧?” “不了。我找楚百夫有急事,请问他在家吗?” “我哥出去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转达他也是一样的。” 杜小娥噗通跪了下来,红彤彤的眼圈盛满了泪水,就快掉下来了,非常惹人怜。 “我家少爷今早被衙门的人带走了,求求楚百夫救救我家少爷。” 楚若微连忙去搀扶,“姑娘,有什么话站起来说,不用下跪。” 等杜小娥起来后,她才好奇道,“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李长夜。” “谁?!”楚若微大吃一惊,杏目圆睁。 “李长夜。” 楚若微倒吸一口气,很是费解,“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衙门的人给带走了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求求你,带我去找楚百夫好吗?” “我哥他今天当值,就在西城门那儿,你直接去找他就是了。如果他不在,你就问守城门的其他兵卒,他们都知道我哥。” “谢谢。”杜小娥深深鞠躬,起身后,擦了眼泪转身就跑。 楚若微也是满脸惊慌,提着裙摆,急急忙忙跑出去,直奔张府。 到了张府的正门。 她上前走到守门的皂隶面前,“请问张公子在家吗?” 皂隶见来人是楚若微,忙奉上笑脸,“在。请楚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告知我家少爷。” 要是换了别人,他非要点跑腿钱不可。 但楚若微找张孝卿,他不敢。 不一会儿,张孝卿急急忙忙从府里快步走了出来。 看到真是楚若微来找,他是又惊又喜,“楚姑娘,快,里边请。” “不了。我找你,是有急事。” “何事?” “我刚刚得到消息,李长夜被抓起来了。” 张孝卿也是大吃一惊,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详细情况我也不得而知。张公子,能不能请你帮忙查查?” “你别急,我这就去衙门那边打听一下。”说着,张孝卿也不敢耽搁,风风火火就往衙门赶。 此时,城北邓宅。 邓九仙正在后院木屋里,摸沈红鱼的底。 她要完全掌握了沈红鱼的底子,才能为沈红鱼量身打造一套提升盗术的训练方法。 在邓九仙面前,杂乱无章的立着五十根人形木桩,每一根木桩都标了数字,对应1-50。 每根木桩都穿了衣服,打扮得跟人一样。 这些人形木桩的衣服兜里,放着各色各样的物件。 有钱袋、石子、手串、戒指等等。 邓九仙指着那些木桩,冲沈红鱼说道,“你从这里进,从那边出,中途不准回头,不准折返,一直往前走。同时,我要你把1、6、12、26、32、35、48号人形桩身上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沈红鱼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盯着那些人形桩,手指开始活动起来。 “走。” 邓九仙一声令下,沈红鱼抬脚往前走,顺势拿走了1号人形桩身上的石子,接着是6号人形桩…… 七个人形桩身上的东西,全部被她偷走了,没有一件掉在地上。 她很是自满得看向了邓九仙,本以为会得到夸奖。 没想到,邓九仙却毫不客气得指出,“你在拿12号、32号人形桩的东西时,动作幅度太大,且撞到了旁边的14号和28号人形桩。” “如果它们真是活人,你肯定被当场抓个现行。” 沈红鱼沮丧道,“是。” 邓九仙走到她面前,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灰心。你还没有正式接受我的训练,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不错了。但是,我很好奇,你的盗术究竟是跟谁学的?” “花娘。” 邓九仙一愣,随后笑了笑,“原来如此。” 正说着。 门突然被敲响——咚咚。 “进来。” 门打开了,是邓希如。 邓九仙问道,“百盛赌坊应下赌约了吗?” “应下了,明晚亥时。地点是,百盛赌坊二楼。但,还有一件事……” 邓希如神色慌张得快步走到邓九仙面前,用手挡着嘴,在邓九仙耳边轻语,“马仁义指控李长夜指使沈红崖纵火焚烧马家织布坊,李长夜已经被抓进了州衙门大牢。” 第82章 就算为了你,也要试一试 李长夜被抓。 这个消息对邓九仙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脸色骤变,吃惊得盯着邓希如,心中骇然。 明晚九点赌局就开始了。 今天李长夜却被抓了起来。 这不是釜底抽薪吗? 邓九仙瞥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沈红鱼,不动声色得吩咐道,“你耐心品味一下我刚才说的话,好好看看那些人形桩,熟记它们的位置。” “是。” 邓九仙带着邓希如出去了。 沈红鱼虽然很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她心里清楚,她和邓九仙暂时还不熟,人家不想说,她自然不能多问。 出了木屋。 邓九仙再也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得问道,“马仁义指控李长夜,有确凿的证据吗?” “他找到了更夫蒋大牛做证人。这个蒋大牛声称,他亲眼看到沈红崖进了马家织布坊,随后里边就燃起大火。蒋大牛甚至还说出了沈红崖的面部特征,并且再三承认,是亲眼所见。” “这么说,算是证据确凿?”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邓九仙脸色阴沉了起来。 她走来走去,心情十分烦躁和焦急。 邓希如也是心急火燎,“娘,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没有李长夜帮忙,明晚的赌局,我们必败无疑。” 这话提醒了邓九仙。 她立马转身,“林老五和马仁义狼狈为奸。会不会是林老五猜到我会请李长夜帮忙。所以,就暗中指使马仁义做这种事?” “应该不太可能吧。我们昨天才去下战书,仓促之间,他们就能想出这个计划?再说,李长夜半月前才把家产输光,这一切林老五都是亲眼所见的。就算马仁义告诉他,李长夜会千术,他也未必会忌惮到这种地步。” 邓九仙轻轻点头。 这话有道理。 可如果不是林老五暗中捣鬼,马仁义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呢? 这一切难道真是巧合? 邓希如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娘,我觉得李长夜应该是被冤枉的。马仁义这么做,肯定是想报泰兴茶坊输给李长夜之仇。” “我现在不关心李长夜是不是冤枉的。我现在关心的是,如何让他在明晚亥时帮我赌赢柳明玉?” 虽然邓希如不赞同邓九仙的看法,但也不敢反驳,只得附和,“要不要来一招偷龙转凤?”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利用大牢里的内线,把李长夜掉包,替换出来。反正他明晚都要戴面具,无人认得他。等赌赢了柳明玉,我们再将他送回大牢,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邓九仙眼前一亮,“这个办法不错。” “那李长夜身上的冤屈该如何洗去呢?若是我们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话,会不会太……” “太忘恩负义了是吗?” 邓希如忙解释,“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撞上邓九仙审视的目光,邓希如心虚得垂下头去,不敢直视。 她知道,邓九仙不喜欢多管闲事。 何况,马仁义找到了证人,沈红崖也畏罪潜逃了,所有矛头都指向李长夜。 想救他,可以说是非常困难的。 邓九仙突然玩味一笑,“你放心,娘不会撒手不管的。” 邓希如闻言,立马抬头盯着邓九仙,目瞪口呆。 “娘平日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也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李长夜若是帮我赢了柳明玉,那就是我的大恩人。此恩不报,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此外……” 邓九仙忍不住取笑道,“就算是为了你,娘也要试一试。” 邓希如俏脸羞红,“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养你这么多年,一直把你视如己出。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明白吗?从第一次在圣贤楼看到李长夜起,你就魂不守舍了,是不是?” “才没有。”邓希如强行压住想上扬的嘴角。 可心思被点破后,嘴角还是压不住。 “难道是娘猜错了?那好吧,这件事我不管了。” “那李长夜肯定在劫难逃。” 邓希如情急下,脱口而出。 当她看到邓九仙眼神里的笑意,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被捉弄了。 她更是羞红了脸,跺着脚,“娘啊,你怎么这样。” 邓九仙慈眉笑了笑,“你这丫头,在娘面前还玩口是心非这一套?” “那你是决定要帮李长夜了?” 邓九仙点头。 邓希如高兴之余,也忧心忡忡,“可是,这件事很难。如果处理不当,甚至可能会引火烧身。” “很难不代表毫无机会。” 邓希如一愣。 她见邓九仙满脸自信的笑,内心越发激动起来,“娘,难道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办法是有一个,但要到了晚上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 祁州大牢。 李长夜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枯黄的稻草,一点点回忆着堂上的一切。 每句话,每个字都在他的脑子里重新响起。 他总觉得哪个环节出错了。 “看清了。那个人浓眉大眼的,颧骨很高,一身的肌肉,非常壮实。哦对了,他的鼻梁上还有一颗痣,很醒目。” 蒋大牛的这句话在李长夜的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始终觉得这话有问题。 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心里很焦躁。 恰此时。 张孝卿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李长夜的牢房外面,“长夜兄。” 自从三人昨天中午喝了一顿,他对李长夜的称呼都变了。 既是感激他,也是对他实力的尊重。 “孝卿兄,你怎么来这儿了?” “楚姑娘跑来告诉我,说你被抓起来了。一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李长夜很诧异,“楚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杜小娥去找楚大哥帮忙。但他当值去了,她就告诉了楚姑娘。” “这个杜小娥,我都让她好好在家待着……” 张孝卿宽慰道,“她也是担心你嘛,你就别责怪她了。再说,如果她真那么听话,袖手旁观,那不证明你救错人了吗?” 李长夜笑了笑。 其实杜小娥这么做,完全在他意料之内。 他当时勒令杜小娥闭门反省,也是说给王丰听的。 “不闲聊了。我进来,一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被抓了。二是想当面问你,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李长夜似笑非笑问道,“孝卿兄问我这话,什么意思?” “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听说过。如果事情真是你做的,即便你骂我忘恩负义,我也不能救你,我不能做对不起我爹的事。更不能助纣为虐,成为帮凶,这有辱家风。” “理解。” 张孝卿随后义正词严道,“但如果不是你做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洗脱冤屈。” 第83章 如果是我也会那么做 张孝卿并没有因为感恩,而蒙蔽自己的双眼。 他有自己的大是大非观。 虽然李长夜是个老千,一生给无数人做局,骗过很多人,但他却十分敬重像张凡、张孝卿父子这种正直的人。 这个世界正因为有他们这种人存在,才有正气。 否则,都是尔虞我诈,岂不让人窒息? “多谢孝卿兄的坦诚相告。”李长夜抱拳,心里很坦荡。 他一点都没有埋怨,甚至责怪张孝卿的意思。 张孝卿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那你可以告诉我,这事真是你做的吗?” “不是。” 虽然李长夜不想骗张孝卿。 可眼下不得不这样做。 “那你真不知道沈红崖去哪儿了吗?现在只有他能证明你是无辜的。” “他不辞而别,我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张孝卿又问,“那他姐沈红鱼呢?” “不知道。” 接连的不知道,让张孝卿心有不满,“长夜兄,我是真心诚意得想救你。但如果你对我还是有戒心,那我也帮不了你。” 李长夜笑道,“我当然相信孝卿兄,可我真不知道沈红崖去哪儿了。” 一向多疑和谨慎的他,对张孝卿还是有些保留。 万一是张凡派张孝卿来探口风的呢? 更何况,李长夜也没骗张孝卿。 他是真不知道。 “既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我和这儿的牢头打了招呼,你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他们讲。” 李长夜抱拳,“多谢孝卿兄。” “你我是朋友,说谢就太客气了。” 张孝卿失望得出去了。 他还以为能从李长夜这儿打探到沈红崖的下落,把事情弄清楚,替李长夜洗脱冤屈。 现在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 在牢房外久候的楚若微,急得跟热锅上的烙饼一样,脸都焦了。 她左看右看,张孝卿一直没出来,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终于。 张孝卿出来了。 楚若微快步迎上去,神情焦急,“张公子,李长夜真得在里边吗?” “在。” “那他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他自己说,他是冤枉的。” 楚若微一愣。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哪个被抓进去的人,不说自己是冤枉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楚若微追问道。 “现在除了找到沈红崖,把事情弄清楚之外,别无他法。” “那沈红崖在哪儿?” 张孝卿摇摇头。 两人出了衙门,正好撞见楚天明,身边还跟着香汗淋漓的杜小娥。 她早已累得小脸蛋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但看到张孝卿和楚若微从衙门出来,杜小娥还是强撑着询问,“张公子、楚姑娘,我家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张孝卿安抚道,“放心,他现在暂时没事。” “这都被抓起来,关进大牢了,怎么能叫没事呢?” “因为沈红崖没有抓到,暂时无法给李长夜定罪。” 杜小娥结结巴巴,“那,那没法定罪,我家少爷是不是就会被放出来?” 她心里很惶恐。 她知道,沈红鱼、沈红崖姐弟,一向唯李长夜之命是从。 放火焚烧马家织布坊这事,八成就是李长夜指使沈红崖干的。 沈红崖这时候离去,肯定也是李长夜指使的。 但这些事,她不能说,必须埋在心底。 “虽然暂时无法给他定罪,却也无法放了他。” “那是什么意思?”杜小娥被整糊涂了。 张孝卿解释说,“依照常理,马仁义如今有人证,而沈红崖又凑巧离开,我爹肯定会派人四处搜捕沈红崖,把事情查清楚。” “所以,在沈红崖抓到之前,李长夜应该没法被放出来。” 杜小娥呼吸一滞,“那如果一直抓不到呢?” “如果一直抓不到沈红崖,而马仁义又拿不出新的证据来,李长夜大概会被放出来。即便如此,他也会被限制留在祁州城,不准出城。” 杜小娥点头,眼神慌乱得往下瞥。 她心里很清楚,既然是李长夜让沈红崖藏起来,那肯定没人能找得到。 如此说来,李长夜要在牢里待一段时间。 “那我家少爷大概会被关多久?我能去见见他吗?给他送点被子,衣服,饭食……” “李长夜对我有恩,这些我会打点好的,杜姑娘不用担心。” 见张孝卿这么说,杜小娥也不再坚持,微微躬身,“谢谢张公子。”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沈红崖。”张孝卿立即安排到,“楚姑娘,你陪杜姑娘先回去,外面风大。楚大哥,咱们俩走一趟。” 楚天明嗯了一声。 两人立马离开了衙门。 往前走了片刻,张孝卿忽然问道,“楚大哥,你相信李长夜是冤枉的吗?” “张公子这话何意?” “我问过王捕头,他跟我说,据龙门客栈的掌柜何筑和小二回答,沈红崖在李长夜身边待了些日子,很听李长夜的话。他干出这种事情,李长夜难道真不知情?” 楚天明脚步骤停,看向了张孝卿,“那张公子的意思是,李长夜真是幕后指使?” “我只是有这个怀疑。但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妄下定论。” 张孝卿确实没有被李长夜的大恩蒙蔽双眼。 他依然很理智。 楚天明阴沉着脸点头道,“对,我也听说过这个。但是,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我不会放弃帮他。如果张公子担心上当受骗,被人当枪使,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自己去找沈红崖。” “是非黑白,我定要查个清楚不可。” 说完,他抬脚就走,心里有些怨气。 楚天明想得就要简单得多。 李长夜一而再帮过他,甚至可以说救了他们兄妹的命。 别说李长夜现在只是有嫌疑。 即便事情真是他指使的,楚天明也会想办法救他。 行伍之人,讲的就是义气,知恩图报。 张孝卿抓住了楚天明的胳膊,忙解释说,“楚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怕连累,我只是不想被人利用而已。” “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去开,李长夜确实都有很大的嫌疑。” 楚天明甩开了张孝卿的手,生闷气,“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觉得,即便就是李长夜指使沈红崖的,那又怎样?” “马仁义那种禽兽不如的王八蛋,我被他骗了后,也曾当众暴打他。” “李长夜比我更惨,几万两的家产全部被骗光,自己爹娘的灵位牌也被马仁义摔碎。” “别说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他指使沈红崖烧的马家织布坊,就算是,甚至他杀了马仁义,我都要拍手称快。” “因为马仁义这个狗东西,他就该死!” “我还可以告诉你,如果当时马家织布坊没有被烧,而李长夜让我去点火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得去做。” 第84章 都要抓蒋大牛 楚天明撇下张孝卿,加快脚步跑走了。 其实他心里也很明白,张孝卿说那些话,并不是有坏心眼,只是正常的小心谨慎。 他也知道,张孝卿这人不错。 否则,他也不会赞同张孝卿和楚若微来往。 只是这种情况下,楚天明听不得别人说李长夜半句坏话。 如他所说,这事换了他,也会这么干。 楚天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西城门,叫来了五个什长。 六个人聚在一间屋子。 一人好奇道,“大哥,你把哥几个叫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没错。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请兄弟们帮忙。” “大哥,什么事啊?” 楚天明严肃道,“我想请你们帮我在城西范围找一个人。” “什么人?居然要咱们这么多人去找。” “他叫沈红崖,身强力壮,个子很高,鼻梁上还有颗痣。” 众人都在脑子里脑补这人到底长什么样。 没办法。 楚天明手里没有沈红崖的图像,只能靠口述。 他竖起了食指,“我有三个要求,你们一定要记住。一,找到他之后,尽量不要和他动武,这个人武功很高,容易伤到你们。” 他接着竖起中指,“第二,找到他后,报出我的名字,就说我是帮他的。” 最后,他竖起了无名指,“第三,第一时间通知我。除了我之外,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张孝卿。” 他最后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因为这些人都知道,楚若微和张孝卿来往的事情。 平日里,他们甚至还羡慕楚天明,前途无量。 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楚天明也猜到他们心里的狐疑,但没有详细解释,因为他被马仁义骗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这些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于是,楚天明直接简单一句话,“记住我刚才说的吗?” “记住了。” “你们各自带着手下兵卒,换成百姓衣服,迅速去找。” “是!” 虽然他们满腹疑惑,但楚天明下命令了,他们不会含糊。 五人前脚出去,张孝卿后脚走进来。 他看到那五人走出去,便猜到了大概,“楚大哥,刚才是我说话没轻没重,还望你不要生气。其实,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也想救李长夜。” 虽然张孝卿知道,他的谨慎并没有错。 但他不想因为这事,和楚天明闹不愉快,所以很大度得主动认错,想缓和一下关系。 因为从他内心深处来讲,他也希望李长夜是冤枉的。 而且,马仁义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不齿。 即便李长夜真做了那种事情,也值得理解和同情。 楚天明来西城门的路上,也冷静地想了想,张孝卿谨慎一点也没有错。 江湖险恶。 他之前就因为太相信马仁义,才会闯下大祸。 所以,他也坦然道,“我刚才的态度也急躁了些,也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两人相视一笑。 先前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张孝卿拍了拍楚天明的胳膊,“不说这个,咱们一起找沈红崖吧。” “行。” 天色渐晚。 李长夜站在牢房的窗户下,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心情别有一番滋味。 他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在牢里过夜。 “长夜兄。” 听到有人叫自己,李长夜立马转身,看到张孝卿站在牢房门口,手里提着灯笼。 灯笼的昏黄光芒打在身上,让李长夜勉强看清了张孝卿身上穿着的红色袄子。 但双脚和头部,因为是余光,再加上灯笼皮透光性不好,所以就没那么明显。 李长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忙喊道,“孝卿兄,可否把灯笼灭掉?” “怎么了?” “你先照做。” 张孝卿一头雾水得把灯笼吹灭。 没了昏黄光芒照明,两人虽然仅隔了五米,但李长夜也看不清张孝卿的样貌。 他的心情突然激动起来,喜上眉梢得问道,“孝卿兄,现在你能看清楚我的脸吗?” 张孝卿眯着眼仔细看,摇摇头,“不能。这牢房太黑了。” 牢房里其实有油灯,但隔十米才有一盏,且照明也就那样。 李长夜快速跑了过去,抓着栅栏,兴冲冲说道,“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 “你先别问那么多,你马上帮我办一件事。” “何事?” 李长夜激动的全身汗毛都起来了,“请你立刻带人抓住蒋大牛,将他带到衙门来。同时,你再通知令尊,我有办法证明我是冤枉的!” “你打算如何证明?”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张孝卿点头,“那好,我这就去办。这是杜姑娘亲手为你做的饭菜,还热着,你快吃吧。” 说着,他把食盒打开了,端出一个海碗。 里边不仅有炒肉,还有时令蔬菜,看着就很有食欲。 “她真是有心了。”李长夜很是感动,忙抬头道,“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吧,我担心迟则生变。” “好。” 与此同时。 马仁义站在院子里,想让室外的寒冷,让自己冷静冷静。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一直在想,自己的计划到底哪儿还有疑点? 该怎样做才能置李长夜于死地? 脚步声忽然传来。 马仁义扭头,看到十几米外的走廊上,有个黑乎乎的身影。 他眯着眼,警惕道,“谁站在那儿?” “少爷,是我。” 马来福快步跑了过来,奉上笑脸。 马仁义看清真是他,气恼得训斥道,“你装神弄鬼得干什么?” 刚说完,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发现不对。 “少爷,我……” “你闭嘴!”马仁义当即喝断了马来福的话,指着刚才的走廊,“你马上给我站那边去。” 马来福啊了一声,满脸问号。 “快去!” “是,我这就去。”马来福一头雾水得折返回去。 马仁义眯着眼睛仔细看,还是看不清楚马来福的脸。 他又喊道,“来福,你看得清楚我的脸吗?” “少爷,我看不清楚。” “这下糟了!”马仁义大吃一惊,后脊梁突然冒寒气。 他哆嗦着冲马来福招手,示意对方赶紧过来。 马来福跑到了马仁义面前,“少爷,怎么了?” “你你,你赶紧去把蒋大牛给我抓起来,从后门带进来,关到地窖里,快。”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他?” “别废话,赶紧去!”马仁义用力推了一把马来福,声嘶力竭得咆哮着。 第85章 慢了一步 出了衙门,张孝卿见到了楚天明、楚若微和杜小娥三人。 他们其实很想进去看看李长夜,但衙门规矩,不允许。 无奈下,只能张孝卿去探望,然后再告诉他们,李长夜现在如何。 张孝卿安抚道,“你们放心好了,李长夜在里边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杜小娥还是红了眼圈,心疼得落下了泪水。 楚若微抱着她安慰。 张孝卿转达道,“李长夜看到你做的饭菜,很高兴,还说,你真是有心了。” “谢谢张公子。” 张孝卿点头,立马看向了楚天明,说道,“楚大哥,你马上跟我走一趟,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李长夜说,只要把蒋大牛抓到衙门来,他就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楚天明瞬间瞪大了眼睛,“真的?” 即便李长夜是真凶,他都不会鄙夷和排斥。 如果他是冤枉的,那楚天明就更高兴了。 “当然是真的。”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我知道他住哪儿。”楚天明转身就跑。 他当百夫长有好几年了。 平常除了守城门,也要巡夜。 像蒋大牛这种更夫,他巡夜的时候也会遇见,自然知晓对方的住处。 “我也去。”杜小娥主动站了出来。 既然现在有机会帮到李长夜,那她当然不愿意袖手旁观。 张孝卿笑得很勉强,“杜姑娘,这天寒地冻的,而且路也不好走,你还是别去了,和楚姑娘先回家等着吧。有什么情况,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楚若微也表态,“我和杜姑娘在这儿等你们把蒋大牛带回来。” 见她们俩都如此坚持,张孝卿也没办法了,“那行吧,我们去去就回。” 半小时的工夫,他们就来到了蒋大牛家。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砖瓦房,就在佑民巷的巷尾。 上面是深青色的瓦片,密密堆叠,但却有几根不知名的野草长得茂盛。 乍一看,还以为是多年无人居住的一样。 门窗陈旧。 院子里的地板凹凸不平。 张孝卿见屋子里漆黑一片,上前敲门,咚咚,“有人吗?” 木门吱一声自己就开了。 张孝卿很是疑惑。 他回眸和楚天明对视一眼。 楚天明二话不说,径直往里闯。 堂屋的桌椅板凳全都规规矩矩放着,右边墙上,挂着打更的家伙事。靠墙位置,有一个小炉子,上面的茶壶徐徐喷着热气。 炉子里,炭火奄奄一息。 “蒋大牛。”楚天明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挨个挨个房间找。 张孝卿则搜查厨房。 两人在堂屋碰面。 “找到了吗?” 张孝卿摇摇头。 楚天明焦急得又大喊,“蒋大牛,蒋大牛!” 还是没有人应答。 张孝卿猜疑道,“莫非他出去了?” “不对啊。快到打更的时辰了,他要出去,也会带着家伙。”楚天明指了一下墙。 “那他这时候去哪儿了?” 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既然家里找不到,那他们也只好去外面找。 邓宅。 “什么?蒋大牛找不到了?”邓九仙腾得一下站起身来,头上的步摇晃来晃去。 她在房里走来走去,很是心急。 蒋大牛是本案的关键。 她虽然有办法帮李长夜洗脱冤屈,而且已经证明方法可行,但必须找到蒋大牛才行。 可眼下这个人竟然找不到了。 邓九仙追问道,“四处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张孝卿和楚天明,也在四处找他,但至今没有结果。”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这里边定有问题。” 邓希如狐疑道,“会有什么问题呢?” 邓九仙也不知道。 她突然转身,声色俱厉,“找,给我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是。”邓希如领命退了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 张孝卿提着灯笼,再次来到李长夜的牢房外面。 李长夜看到他来了,立马起身,快步走到栅栏边上,“孝卿兄,你可算来了。” 他本以为最多半个时辰,张孝卿就会回来告诉他好消息。 没想到去了这么久。 如今再看到张孝卿瞥向斜下方,满脸惭愧,一言不发。 李长夜的兴奋劲儿就下去了。 “长夜兄,实在是抱歉,我们没有找到蒋大牛。” 果然。 李长夜很是诧异,“他不在家?” 张孝卿点头,“我离开大牢,随后就和楚大哥径直前往蒋大牛家,那时他就不在。随后,我们带人四处寻找。但,依然没有结果。” “问过他家邻居吗?” “问了。他们说,蒋大牛那个时间通常是在家的。即便要出去,也是去打酒。可是,我们将周围的酒肆都问遍了,没有人见过他。” 李长夜的双手落下,愁眉紧锁。 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张孝卿愧疚道,“长夜兄,对不起,这样的小事我都没有办好。” “这不是你的错。” “现在楚大哥还在带人找蒋大牛。但是,我估计很难有结果。而且,沈红崖也没有找到,我们现在无法帮你洗脱冤屈。” 李长夜点头。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能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办法,“孝卿兄,能不能请你帮我做件事?” “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麻烦你把这事告诉周文海。” “难道他有办法?” 李长夜笑了笑,“多个人帮忙,兴许会有办法。” 他是想让周文海把这事告诉邓九仙,利用荣门的力量来寻找蒋大牛。 荣门的人,形形色色,他们消息来源很广。 若是有邓九仙帮忙,找到蒋大牛的希望肯定会更大。 但这些事情,李长夜没法和张孝卿说。 张孝卿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他走之后,狱卒将此事详细禀告给了张凡。 第86章 找不到人怎么办 张凡听完狱卒的禀告,面不改色得把公文放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狱卒退下了。 大牢里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 他之所以没有阻止,也是因为听说李长夜要找蒋大牛。 这和张凡的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他也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没想到,蒋大牛却凭空消失了,这让张凡断定,此事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张凡喝了一口热茶,问道,“师爷,此事你如何看?” “大人是指蒋大牛失踪一事?” “对。” “以在下多年的经验,蒋大牛很有可能是被人绑走了,藏在一个难以想到的地方。所以,不管是我们,还是公子,都找不到他。” 张凡点头。 他也是这样想的。 随后,他捧着热茶杯,抬起头来看向了孙修文,“那你觉得,会是谁把他绑走呢?” 孙修文捋了捋胡子,眸中闪烁着精明,“通常想判断谁是凶手,那就要看看,被害人死了后,对谁最有利。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蒋大牛失踪,对李长夜最有利。” “一旦明天再审李长夜,人证消失了,受指控的沈红崖也找不到,那就无法给李长夜定罪,就只能放了他。” 张凡皱起了眉头,“那你的意思,是李长夜指使他人绑走了蒋大牛?” “有这个可能。” “可刚才李长夜和孝卿的对话,你也听狱卒说了,根本不像是他做的。还有,他自从关进大牢,除了见过孝卿,再没有见过任何人。如果是他做的,那他又是如何给外面的人发号指令呢?” “这个……”孙修文陷入了沉思,不知如何回答。 这事他也感觉很矛盾。 但按照常理来推断,李长夜的嫌疑的确最大。 张凡越发感觉事情有蹊跷。 但他一时间也猜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张凡吩咐道,“让他们今晚巡夜提高警惕,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是,大人。”孙修文退了下去。 张凡靠着椅背,轻声嘀咕,“到底是谁把蒋大牛给绑走了呢?” 一夜过去。 李长夜从梦中醒来,看到牢房的窗户那里,射进来几道暖阳。 第一次在牢里过夜,这滋味,别提了。 李长夜坐起来,腰背都感觉不舒服。 虽然张孝卿打了招呼,但这牢里确实没法和家里相比。 “长夜兄,你醒了。” 李长夜一愣,扭头看到张孝卿和楚天明竟然都在牢房门口。 他立马掀开被子,起身将外套穿好,快步走了过去,“找到蒋大牛了吗?” 楚天明叹了口气,“长夜兄,我对不起你。” “还是没有找到吗?” “我们找了一夜,到处都找过了,但一点下落都没有,这个人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李长夜又问,“也没有线索?” 两人都摇头。 这下他更是失望了。 张孝卿忽然说道,“不过,这件事我仔细想过了。找不到蒋大牛,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怎么说?” “蒋大牛失踪了,就相当于这件案子没了证人。马仁义再想告你,无凭无据,即便我爹也无法给你定罪,只能放了你。” 楚天明是第一次听张孝卿这么说。 他顺着张孝卿的思路想了想,眼前一亮,喜上眉梢道,“有道理。张知州给人定罪,从来都讲究人证、物证俱在才行。” “这件案子本来就没有物证,如今人证也不见了,马仁义还能拿你怎么样?张知州只能放了你。”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嘿,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一件好事,我提心吊胆了一晚上。” 李长夜却笑不出来。 他目不转睛得看向了张孝卿,问道,“孝卿兄,我托你把事情告知周文海,他怎么说?” “他说,会竭尽全力帮你寻找蒋大牛。” “没别的了?” “没有了。” 李长夜沉默了下来。 周文海的这个反应没问题,但又有问题。 以邓九仙的神通广大,即便她找不到蒋大牛,也应该想办法告知自己一声,起码让自己安心才是。 可直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蒋大牛是被邓九仙抓走了吗? 李长夜心里犯嘀咕。 如张孝卿所说,蒋大牛不出席,马仁义就无法告自己,张知州纵然有所怀疑,无凭无据,也只能放人。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帮邓九仙出战柳明玉,报仇雪恨。 所以,邓九仙是有充分动机的,而且她也有这个能力办到这件事。 “长夜兄,先别想其他的,吃饭吧。按理,我爹今天应该还会提审你。”说着,张孝卿递来了一碗面条。 楚天明特地解释说,“这也是杜姑娘亲手给你做的。” “她昨晚和我妹妹住一起,就是想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遗憾的是,我没能找到蒋大牛。她担心你在牢里吃不好,就特意煮了这碗面给你。” 李长夜莞尔一笑,“真是辛苦她了。” “虽然杜姑娘是青楼女子,但不得不说,人挺不错的。” “这个确实。” 李长夜大快朵颐得吃完,心情和食欲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上一世他多次在鬼门关打转,早就看淡了生死,何惧牢狱? 张孝卿不由得感叹,“被关进大牢,还有心情吃喝的人,除了你长夜兄,再无别人。长夜兄这份豁达,令在下十分敬佩。” “我也很焦急。可我出不去,什么都做不了,能怎么样?总不能饿着自己吧。老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很。” “长夜兄真乃大丈夫。你放心,我们会想尽办法救你的。” 这话李长夜信。 因为他看到张孝卿和楚天明满面油光,眼圈发黑,眼球上满是血丝。 这一看就是熬夜导致的。 他们俩为了找到蒋大牛,可没少操心。 此时,马宅。 马来福一边把早餐的小菜放在马仁义面前,一边说,“少爷,蒋大牛哭着喊着问我,到底要关他多久,还求我别杀他,烦都烦死了。” “我觉得他这么闹腾下去也不是办法。府里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听到……我的意思,咱们要不还是把他转移到别的地方?” 第87章 新的人证 马仁义也不想把蒋大牛这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 万一被人抓到,他可就算是人赃俱获,无可辩解了。 但张孝卿和楚天明,找了蒋大牛一个晚上。 这时候把蒋大牛送出去,风险太大。 等马来福说完,马仁义放下筷子,用方巾擦嘴,吩咐道,“叫他安静点。只要一切听我的,保管他安然无恙。” “还有,你打个招呼。谁要是敢多嘴,我就要谁的命!” 马来福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是。” 接着,他又忙不迭拍马屁,“少爷,昨天还好你及时猜破要害,第一时间叫我去把蒋大牛抓来。否则,迟一分钟,一切就都完了。” “没想到张孝卿和楚天明居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漏洞。说到底,还是我太大意了,让蒋大牛冤枉李长夜之前,没有想到这个细节。现在事情败露了,局面才这般难以收拾。” 马仁义满脸懊悔。 当初要是及早发现那个漏洞,就不会有这事。 接着,他抬头看向了马来福,问道,“昨晚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已经办妥了。” “记住。这一次,要确保万无一失。即便不能给李长夜定罪,也要让他永远出不来!” 马来福信誓旦旦点头,“少爷,你就放心吧。” 马仁义没心思吃早餐了,站起身来就走,“今天你就不用去了,给我在家好好看着蒋大牛,别让他被人发现,更不能让他跑了。” “是。” 马仁义坐着轿子前往州衙门。 虽然蒋大牛不出席,对李长夜有利,但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时,邓宅。 邓九仙在吃早餐。 邓希如快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娘,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蒋大牛了?” 邓希如满脸激动得点头。 “在哪儿?” “马仁义家后院。” “怎么会在他那里?”邓九仙倍感诧异,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马仁义抓走了蒋大牛。 邓希如擦了擦香汗,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走蒋大牛。但是,蒋大牛的的确确在他那里。” “娘,咱们这就派人把蒋大牛救出来,给李长夜洗脱冤屈吧?” 邓九仙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先不着急。” 她站起身来,在餐厅里踱步。 半晌,邓九仙才停下,“这事,你不能去。” 邓希如立马着急了,“娘,你不是说过要替李长夜洗脱冤屈吗?现在好容易找到蒋大牛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邓九仙反问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搜人家的宅院?” 邓希如瞬间哑口无言。 她们非官非盗,怎么能搜别人的宅院? 荣门? 这是个什么势力组织? 官府认吗? 顿了顿,邓希如才问,“那怎么办?” “李长夜不是让张孝卿把蒋大牛的事情告诉了周文海吗?那就让周文海去通知张孝卿,让张孝卿和楚天明出面去抓蒋大牛。” 邓希如恍然大悟,眉开眼笑,“对对。张孝卿是张凡的公子,楚天明是百夫长,有官府的背景和身份,他们比我们更适合去抓人。娘,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衙门。 张凡一拍惊堂木,“升堂。” “威——武。” “李长夜,在牢里待了一天,可曾想清楚?” 李长夜气定神闲,“不知大人让我想什么?” “自然是马仁义状告你一事。” “我昨天已经回答得很清楚了。如果能抓来沈红崖,与我当堂对质,我自然愿意认罪。” 马仁义冷哼一声,“李长夜,是让你沈红崖藏起来的,我们如何能抓到他?” “那你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让他藏起来的吗?” “李长夜,你别在那里强词狡辩了。沈红崖可以藏一时,难道他还能藏一世吗?等张大人发布悬赏令,我就不信他能永远藏下去!” “那就随你们。” 马仁义气得脸色煞白。 他没想到,在牢里待了一晚上,李长夜还是这么嘴硬。 这可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李长夜。 张凡忽然问道,“师爷,派人去传证人了吗?” “已经派了。按理,这会儿应该到了才是。” 话音未落。 去传证人的捕快跑了进来。 马仁义心中暗喜,嘴角上扬,瞥向李长夜的目光,充满阴狠和嘲讽。 这下看你怎么死。 “大人,找不到蒋大牛。” “什么?”张凡故意大吃一惊,“四处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 孙修文忙问道,“可有问过他的邻里?” “问了。” “结果如何?” “有两个人自称亲眼看到蒋大牛被人抓走。” 张凡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可是重大发现。 “快传上来。” 倘若真能从这两人的嘴里问出蒋大牛的下落,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传魏二山和李秀莲!” 捕快喊了一声。 一个三十多岁却满面风霜,看上去像是五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两人都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样子十分卑微。 到了堂上,他们立即下跪,冲张凡磕头行礼。 “草民魏二山,拜见大人。” “草民李秀莲,拜见大人。” 张凡先看向了魏二山,问道,“你和蒋大牛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草民和蒋大牛是邻里。” “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是。”魏二山一直低头,开始描述起当时的情况,“昨晚上天擦黑的时候,草民出门倒洗脚水。刚走出家门口,就看到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捂着蒋大牛的嘴,把他从家里拽了出去。” “那人除了身材高大,还有其他特征吗?” “我们家没灯笼,所以看不清长相,但他说话了。” 张凡再问,“他说什么了?” “他跟蒋大牛说,到了阴曹地府别怪他,要怪,就怪他多管闲事。” 第88章 物证 李长夜闻言一惊。 这不妥妥暗指沈红崖吗? 难道是沈红崖听说蒋大牛出面指认,想亡羊补牢,所以趁人不注意绑走了蒋大牛,打算斩草除根? 李长夜眼神慌乱,有些拿不准了。 按理说,没有得到他的命令,沈红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可沈红崖若是知道李长夜处境危险,而且还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才导致的,也有可能贸然出手。 这一次,两人的证词就显得合情合理得多。 只要派人去调查当时的情景,对得上,就可以被采用。 如此一来,李长夜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张凡也下意识扫了李长夜一眼。 难道师爷猜对了,真是李长夜派人抓走了蒋大牛? 可他是怎么传达指令的呢? 难道他眼皮底下的大牢,还有李长夜安插的人? 张凡不禁后背发凉。 若果真如此,这可是奇耻大辱! 传出去,别人还不耻笑他是昏官? 张凡强压怒火,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他还说什么了吗?” 魏二山摇头,“他就说了这话后,就把蒋大牛带走了,没说别的。” “看到邻里有难,你为何不帮忙?” “那人满身的肌肉,很吓人。再说,蒋大牛偷过我们家养的鸡,却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我们俩曾为了这事,还打过一架。这种人,我救他干什么?” 张凡看向了李秀莲,又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回大人。昨晚我做好饭,出门叫我家男人吃饭。回来的时候,在巷子口看到有个大个子,把蒋大牛塞到木桶里,用马车拉走了。” “当时天黑了没?” “黑了。” “能看清楚抓走蒋大牛那人的长相吗?” 李秀莲摇摇头,“看不清楚。” 张凡再问,“既然看不清楚抓蒋大牛的那人长什么样,那你是怎么知道,被抓走那人就是蒋大牛呢?” “我们两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看身形和穿的衣服,我就知道是他。” 这也不无可能。 张凡继续问,“你说是在巷子口看到蒋大牛被塞进木桶里?!” 李秀莲点头,眼神十分坚定,“就是巷子口。当时吓得我,差点没叫出来。” “巷子口应该行人很多,你为什么不喊?” “这……” “说!”张凡用力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 李秀莲被吓得一哆嗦,有些难为情,“那个蒋大牛,是个老光棍,很下流无耻。他,他以前偷过别家女子的肚兜,被我撞见,因此威胁过我不准说出去,否则要我好看。” “我家男人因为帮人拉货,经常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惹不起他,又不敢说出去,只好敢怒不敢言。看到他被人抓走,罪有应得,我怎会救他?” 张凡给孙修文使了个眼色。 孙修文点头,立马冲两人招呼道,“你们俩跟我来二堂。” “是。” 他们俩跟着孙修文去了里边,单独问话。 这两个证人非常重要,他们说的话,必须经过严格验证才行。 如果说的是真的,那李长夜的嫌疑就洗脱不了了。 马仁义有些着急。 这还没说完,怎么就进去了? 他们俩走后,马仁义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猜疑,“大人,听他们所说,抓走蒋大牛的人,好像是沈红崖。” “其一,沈红崖身材高大,从外形上符合他们描述。” “其二,沈红崖和李长夜关系匪浅,有足够的动机。而且,我听说沈红崖练过武,也有这个本事抓走蒋大牛。” “其三,从抓住蒋大牛那人所说的话来看,他本和蒋大牛无冤无仇。就因为蒋大牛的指认害了李长夜,才心怀怨愤,出手抓走他。” 张凡没有表态,立马盯着李长夜,问道,“你有何话说?” “大人,我昨天一直在牢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此事与我无关。” 李长夜现在无法准确判断,此事到底是不是沈红崖干的。 但不管是不是,他都不会承认与自己有关。 还是那句话。 抓不到沈红崖,休想定我的罪! 马仁义立即抢白道,“大人,即便此事不是李长夜指使。但现在有两个人证,证明是沈红崖劫持了蒋大牛,那李长夜的嫌疑就更大了。” “因此,在下认为,即便不能给李长夜定罪,也决不能放了他。至少也要等抓到沈红崖,把事情彻底弄清楚才行。” 李长夜恼怒道,“单凭这个他们两人的一面之词,没有物证,就一直关着我,这与大庆律法不符。” “大人,有物证。” 李长夜闻言大吃一惊。 他循声看到孙修文从二堂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铜锁,呈到了张凡的面前。 他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张凡接过铜锁,先是看了一眼正面。 等看到反面,他惊得瞳孔一缩,忙问道,“师爷,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李秀莲给的。她说,当时她看到有人抓走了蒋大牛,就吓得躲在一边的雪人后面。等那人走了,才敢出来。但在回家的路上,踩到了这个东西,以为应该能值点钱,就留了下来。” “那她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 “李秀莲说,她刚才太紧张了,这辈子还没有来过衙门,所以忘了说。”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很多小老百姓,对衙门有着天生的敬畏。 对张凡这样的知州大人,五品大员,更是奉若神明一样,甚至都不敢直视。 第一次到堂上被张凡问话,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一把铜锁也叫物证?”李长夜表示质疑。 “给他看看。” 张凡把铜锁递给了孙修文,脸色阴沉,比刚才难看多了。 孙修文接过来,走过去,将铜锁给了李长夜。 铜锁就拇指大小,很像是孩童玩具。 铜锁正面刻着四个字,长命百岁,很普通。 李长夜翻过来,背面还有一个名字——沈红崖。 第89章 马仁义完蛋了 李长夜一愣,震惊在那里,手指不住发抖。 这是沈红崖的? 他和沈红崖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来不知道沈红崖会有长命锁这种东西。 沈红崖曾在龙门客栈后院,脱衣练武,但即便如此,李长夜也没有看到这把长命锁。 “李长夜,你认识这东西吗?”张凡语气冷漠,目光审视。 他对李长夜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昨天仅是蒋大牛一个人证,且没有物证,李长夜确实存在被冤枉的可能。 但王丰带人去抓沈红崖之前,沈红崖刚走,这一点让张凡不得不怀疑是李长夜故意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对李长夜始终抱有怀疑。 可现在,不仅有人亲眼看到沈红崖抓走蒋大牛,甚至还有物证。 这就让张凡不得不相信,真是沈红崖放火焚烧马家织布坊,如今又要杀蒋大牛灭口。 孙修文把长命锁拿走了,放在公案上,站回张凡的身边。 “我不认识。” “可这长命锁上的的确确刻着沈红崖的名字。” “这我不知道。我和沈红崖的确认识,但我从来就不知道这长命锁是何物,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的。” 马仁义愤愤道,“大人,我看李长夜是想着,反正都抓不到沈红崖,就索性死不承认。要我说,对于这种嘴硬的人,就该大刑伺候。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实话实说的。” 李长夜冷冷得瞥了一眼马仁义。 他这两天也慢慢回过味来了。 这些事情很可能都是马仁义一手安排的,就是为了报复他。 可眼下蒋大牛找不到了,即便是李长夜也难以破局。 张凡猛地一拍惊堂木,目光冷峻,“李长夜,本官向来不喜欢用刑。但对于顽抗到底的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本官再问你最后一次,沈红崖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你指使沈红崖抓走了蒋大牛?” 马仁义心中狂喜。 张凡说这话,证明他是信了两个证人和物证,对李长夜的耐心濒临瓦解。 只要李长夜继续嘴硬,就能彻底激怒张凡。 可李长夜这时候根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硬抗到底,“回大人,我不知道沈红崖去哪儿了,我也没有指使过他做任何事情。” “如果张大人想屈打成招的话,我也无话可讲。” 马仁义兴奋得汗毛都立起来了,煽风点火道,“李长夜啊李长夜,张大人一再给你机会,你不仅不知珍惜,还敢辱骂张大人屈打成招。我看,你就是欠打。” “来人。”张凡瞬间大怒。 他抓起右手边签筒内的令签,脸色铁青得喊道,“给我重打20大板!” “住手!” “何人敢大声喧哗,扰乱公堂?!” 张凡刚喊出来,抬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儿子,张孝卿。 他瞬间呆愣在那里,感到不可思议。 张孝卿急匆匆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爹,不能打。” “这里是公堂,谁是你爹?” 张孝卿挨了训斥,马上改口,“张大人,李长夜是冤枉的,不能打。” 张凡当然知道张孝卿和李长夜的关系。 他以为,张孝卿这时候跑出来为李长夜求情,是感情用事。 这恰好触了他的逆鳞。 张凡为官多年,从来都是执法如山,不徇私情,连亲舅舅都不放过。 他也从小就教导张孝卿,决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否则,他定不会徇私枉法。 张孝卿也再三表示,会牢记在心。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 如今为了李长夜这个重大嫌疑犯,他竟然跑出来求情,甚至替李长夜辩护,这是张凡决不能允许的。 “混账!”张凡勃然大怒,怒砸惊堂木,“公堂乃律法森严之地,不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把他给拉下去!” 两个捕快迅疾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张孝卿的胳膊。 他们俩都在劝张孝卿别冲动。 可张孝卿却蛮横得甩开了他们的胳膊,激烈反抗,“爹,你听我说……” “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你40大板!”张凡指着张孝卿,拧眉怒目得呵斥,“拉下去!” 又跑来两个捕快。 四个人联手要抓张孝卿。 他奋力反抗,声嘶力竭得吼,“爹,李长夜真是冤枉的,蒋大牛是诬告,是诬告啊!” 马仁义瞬间脸色大变,眼神惊慌。 张孝卿敢喊出这话,证明肯定发现了什么。 一旦事情败露,马仁义就要倒大霉了。 他再次煽风点火,“张公子,这里是公堂,不能因为令尊是知州,你就信口开河,替罪犯辩护。这要是传出去,百姓们会如何看待令尊?难道你为了帮李长夜开脱,连令尊多年的名声都不要了吗?” 张凡本就恼怒。 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腾得站起身来,大声喊道,“王捕头何在?” “回大人,王捕头有急事出去了。” “你们都给我上,把张孝卿拉下去,重打40大板!” 八个捕快冲上去,七手八脚得抓住了张孝卿的双手双脚,把他举起来就要带走。 他们怎么能让张凡真打自己的亲儿子呢? 张孝卿扭动着身躯,奋力挣扎,但根本挣脱不了。 刚到院子里。 又有几人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绕过影壁墙后,领头的王丰兴冲冲得喊,“大人,大人,找到蒋大牛了。” 张凡闻言大喜,“人呢?” “就在后面。” 楚天明、周文海,还有楚若微和杜小娥,他们一行人带着蒋大牛走上堂来。 张凡定睛一看,来人竟然真是蒋大牛。 他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他们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怎么现在突然就找到了呢? 蒋大牛到了公堂,噗通跪下,战战兢兢得磕头,“草,草民蒋大牛,拜见大人。” 楚天明、周文海等几人,也都跟着跪下。 马仁义此时已经顾不上失态了。 他起身来到蒋大牛的身边,弓着腰,目不转睛盯着蒋大牛看。 他跟见了鬼一样,吓得脸色煞白,身子抖如筛糠。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真是蒋大牛。 蒋大牛也抬头看了一眼马仁义,眼神惊恐,缩了缩脖子后,表情又愤怒和无奈,心情很是复杂。 啪! 张凡用力一拍惊堂木,吓得马仁义突然跪下来,手脚冰冷。 “蒋大牛,说,你昨晚到底是被谁给抓走了?” 第90章 林老五的担忧 蒋大牛被马仁义的操作给吓破胆了。 这时候,面对张凡的质问,哪儿还敢不说? 他红着眼睛,带着哭腔,满腹委屈得喊,“回大人,是马仁义马少爷派他的仆人马来福把我抓走的。” 张凡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了马仁义。 他现在一脑子浆糊,很是不解,“马仁义为什么要抓走你?” “我,我不知道。” “还敢隐瞒?” 蒋大牛手脚发抖着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回大人,我,我真得不知道。昨天晚上,马来福来我家跟我说,马少爷请我过去一趟,有事相商,我就去了。” “但是,去了之后,他却命人把我关到后院的地窖里。我问他要干什么,他让我闭嘴。我以为他们要杀人灭口,就不断哀求他们放了我……” “等等!”张凡立即叫停,追问道,“他们要杀你灭口?为什么?” “因为马少爷叫我当证人,指认沈红崖放火焚烧他家织布坊。他先给了我50两银子,我藏在了枕头后面的砖缝里。他承诺我,事成之后会再给我50两银子。” 马仁义身子一歪,虚脱得倒在了一边。 败露了。 这下全完了。 张凡想到了什么,马上冲孙修文使眼色,“去问问那两个证人,到底怎么回事?” “是。”孙修文转身走进二堂。 “王捕头,立刻去蒋大牛家,找找银票是否真的在?” “是,大人。” 王丰立即带人跑了出去。 张凡喝道,“来人,把马仁义架起来。” 全身瘫软的马仁义,被两个捕快架着胳膊,勉勉强强站着。 他早就没了刚才的嚣张和激情,跟死狗一样,双眸空洞,无精打采。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蒋大牛居然会被张孝卿他们给找到。 “马仁义,说,蒋大牛刚才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张凡大声喝道。 马仁义耷拉着眼皮,声音低迷,“是。” “也是你派马来福去抓走蒋大牛的?” “是。” 这时候他做任何的辩解都没用。 一旦银票找到,人证物证俱在,那就是铁证如山。 更何况,二堂里的两个人,魏二山和李秀莲肯定也会供认不讳,包括马来福。 这些人全都不会替他扛。 马仁义即便嘴硬也没有任何意义。 果然。 孙修文很快就把那两人带出来了。 这两人跪在地上咚咚磕头,一股脑把马来福任何收买他们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那个长命锁也是假的,并且说出了自家藏银的地方。 最后,他们还乞求张凡饶命,表示再也不敢了。 真相终于大白。 啪。 “来人,将马仁义关进大牢。待王捕头拿到蒋大牛、魏二山和李秀莲的赃银后,再行宣判。” 马仁义被拖走了。 “李长夜无罪释放。” “少爷……”杜小娥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顾不上一切,跑过去抱住了李长夜,颤抖着娇躯,嘤嘤哭泣。 她这两天都快担心死了,就怕李长夜有个三长两短。 “没事,没事了。”李长夜轻轻拍着杜小娥的后背,安抚道。“我还要谢谢楚大哥和文海兄。” 杜小娥很懂事得松开了李长夜。 他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这次多谢二位帮我找到蒋大牛,替我洗脱冤屈。否则的话,我恐怕还要继续在牢里待着。” 楚天明谦虚笑道,“最大的功臣是周文海。是他告诉我和张公子,蒋大牛藏在马仁义家后院的地窖里。要不然,我们直到现在都想不到,会是马仁义抓走了蒋大牛。” “长夜兄与我是好朋友。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周文海走过去,在李长夜耳边轻声低语,“其实是希如告诉我的。” 李长夜明白了。 是邓九仙、邓希如她们找到了蒋大牛的所在。 “但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多谢文海兄。” “客气。” “长夜兄!” 李长夜回头,看到张孝卿跑了回来。 事情弄清楚了,张凡自然命人放了他。 张孝卿跑回来后,开心笑道,“看到你无罪释放,真是太好了。” “这两天孝卿兄为了我的事,跑前跑后,实在是太劳累了。”李长夜转过身,看向了杜小娥,“快回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好好款待大家。” “是,我这就回家准备。”杜小娥提起裙子就跑,非常开心。 此时,百盛赌坊。 林老五走出了房间,站在二楼伸个懒腰。 袁强急匆匆走来。 林老五没正眼看他,风轻云淡得问道,“衙门那边情况如何?李长夜是不是被关进大牢了?” “没有。” 林老五扭头。 袁强吞吞吐吐道,“李长夜被无罪释放了。” 林老五一愣,满脸诧异,“马仁义不是已经又安排了两个证人,诬陷沈红崖抓走蒋大牛了吗?李长夜怎么会被无罪释放呢?” “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张孝卿和楚天明已经在马仁义家后院地窖里找到了蒋大牛。” “他们怎么会知道蒋大牛在那儿?” “是周文海告诉他们的。” 林老五瞬间沉默了,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确实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林老五紧紧得抓住护栏,表情费解道,“这些人为什么同心协力得帮助李长夜呢?”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才是重点。 因为李长夜以前从不和张孝卿、楚天明打交道。 如今这两人费尽心思帮他,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尤其是张孝卿。 他的身份很特别。 “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老五站直身子,一脸愁云。 “这个暂时不知。” “不知道就去查清楚!” “是,是,我这就去查。”袁强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下楼去了。 柳明玉出了房间。 她见袁强神色匆忙,便狐疑道,“出什么事了?” “李长夜被无罪释放了。” “怎么会?” 林老五把事情一说,柳明玉也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李长夜坐牢,张孝卿和楚天明会这么上心?”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觉得这些事情都太巧了。” “你指什么?” 林老五转身回房。 等柳明玉进来,他把房门关上了,“还记得那天,秃子要下最后一把,张孝卿突然出面制止吗?” 柳明玉点头。 当时她都以为大功告成了,没想到却被张孝卿坏了好事,害得赌坊输了两万多两,损失惨重。 林老五坐在凳子上,分析道,“张孝卿早不阻止,晚不阻止,偏偏最关键那一把阻止,这本身就让人怀疑。除非,他听出了骰子点数。” 柳明玉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诧异道,“可是,根据情报,张孝卿根本不懂听骰。再说,如果他会听骰,为何不自己帮楚若微,何必让秃子出手呢?” 林老五握着茶杯没有喝,“他敢把全部银子买小,分明断定就是小。如果他不懂听骰,就必定是有人告诉了他结果。” “谁?” “那天李长夜也在。” 第91章 多加1万两 柳明玉一愣,美眸里满是不可思议,摇摇头,“难道你怀疑是李长夜在暗中指点他?这,这怎么可能呢?他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输光全部家产吗?” 林老五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怀疑。可是,李长夜输光家产的第二天早上,竟然从章松那里破天荒得赢了3000两银子。” “如果说这一次他是运气好,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之后马仁义和他打雀牌,却把宅子都输给他了。” “马仁义跟着袁强学会了下焊,章松则懂得换牌。” “这种情况下,李长夜还能大杀四方,那就绝不是靠运气,而是靠实力。换句话说,他肯定会千术。” 柳明玉没急着反对。 她觉得林老五的推断有道理。 在赌坊混迹多年的她,心里很清楚。 但彼此实力差不多的时候,运气便是决胜的关键。 反之,如果实力差距太大了,即便运气好,也绝对赢不了实力。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李长夜会懂听骰,“即便他会千术,最多也只是精通雀牌,听骰可是另一门学问。” 林老五沉默不语。 他当然赞同柳明玉的话。 只是,李长夜这次能化险为夷,让他难以安心。 “我定要找个机会试一试他。” 见林老五忧心忡忡的样子,柳明玉也很心疼。 她把手放在了林老五的手背上,努力宽慰道,“好了,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张孝卿赢走两万两银子的事情烦心。” “别烦恼了。今晚邓九仙就会给咱们送银子来,到时我亲自出马,帮你把银子都赢回来,好吗?” 林老五闻言,这才舒展了愁眉,“谢谢你,明玉。”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你说,这邓九仙是要亲自来赌,还是会找人帮她赌?” “她那个年纪想从头学起,即便有高人指点,没个三年五年,休想有长足进步。因此,我觉得她会找人帮她赌。” 林老五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她找到了高手?” 对此,柳明玉却毫不在意,自信一笑,“哪儿那么容易就找到高手?再说,即便真找到了,我也不惧。难道,你忘了我的师父是谁吗?” 林老五一愣,想起了那位老前辈,旋即呵呵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杀害阿四的真凶,还没查到是谁吗?”柳明玉忽然问道。 “主人已经派人在暗中调查了。如果有消息,秦师爷应该会跟我说。但现在还没有消息,证明还没有查到。” “祁州城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凶手估计早就跑了。” 林老五显得毫不在意,“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也用不着我们操心。当务之急,是把邓九仙的银子全部赢光,填补我们之前损失的那部分。” “如果赢不了的话,我就只能考虑把李长夜的资产卖掉了。” 柳明玉娇嗔道,“你说这话,就是不信我的本事?” “我就是说说而已,怎会不信你呢?只不过,昨晚秦师爷派人来传话,说主人有令,从下个月起,要多加1万两银子。” 林老五叹了口气,愁眉紧锁,感觉压力很大。 柳明玉不由得抱怨,“每个月上交3万两银子就已经很难了,现在还要再加1万,他们真以为银子那么好赚吗?” “他们才不会管我们难不难。”林老五站起身,打开了窗户。 呼呼! 寒风刮来。 柳明玉想把窗户关上,却被林老五给抬手挡住了。 他苦涩一笑,“我想透口气。” 柳明玉深知他心里的苦,便不再劝阻,而是挽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面对着凛冽寒风。 “用力推啊!” 楼下的街道上,一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汉子,使劲拉着板车。 车上装满了崭新的坛坛罐罐。 他身上穿着打了三块补丁的棉袄,因为发力,脖颈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 板车后面,还有一个女人,在使出浑身解往前推。 夫妻俩同心协力,拉着满载的坛坛罐罐,为一日三餐奔波。 “歇会儿吧?”女人满头大汗,涨红了脸,有些吃不消。 “好。” 汉子把板车停好,用肩膀上的毛巾擦去汗水。 他回头见自己的妻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跑过去,用毛巾给她擦汗,埋怨道,“都跟你说了,这份工作不好干,很累的,你非要来。” “我想过很累,但没想到有这么累。” “叫你在家歇着,买菜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你又不听。” 女人噘着嘴委屈道,“我也想帮帮你嘛。再说,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会耽搁你的。” “还嘴硬?你现在是没什么。等到了明天早上,全身疼痛的时候,有得你受。” 汉子虽然嘴上不饶人,可还是帮自己的妻子按摩胳膊腿,缓解肌肉酸痛。 女人也倒了一碗茶,喂给汉子。 汉子仰脖咕噜咕噜喝,茶水从嘴角溢出。 女人忙给他擦掉。 两人相视一笑,夫妻恩爱。 看到这一幕,林老五忍不住苦涩一笑,长叹道,“以前我看他们这些人,整天为了生计奔波,累得跟牛马一样,打心底里鄙夷,瞧不上。” “如今再看看自己,虽然衣着光鲜,不愁吃喝,但何尝又不是主人的牛马?任其驱使。”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像他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的。虽然日子要苦一些,但总不至于整日提心吊胆。” 柳明玉的眼神温柔到仿佛能把林老五给融化,“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迎头而上。而且,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我都会与你共进退。” “明玉,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安全得带你离开这儿,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柳明玉用力点头。 她一直都很相信林老五,从来没有动摇过。 第92章 杜小娥的投怀送抱 李长夜和张孝卿他们吃了午饭,喝了酒,坐在大木桶里闭眼享受着被热水包裹的惬意。 暖意从全身每个毛孔钻进身体里。 皮肤被蒸得红润,令他感到非常舒服。 吱——门打开。 杜小娥走了进来。 李长夜闻声睁开了眼。 他看到是杜小娥,这才放心,不解道,“你来做什么?” 他也没拿洗澡巾挡着自己。 没那个习惯。 何况,来自现代世界的他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观念。 杜小娥更是习惯了男女独处,也没有那些繁琐的传统礼节。 她走到木桶旁边,坐下来,从热水里捞起浸透的澡巾,轻柔得擦拭着李长夜的胳膊。 “我来伺候少爷沐浴。” 笑起来,如一朵牡丹似得娇艳妩媚。 杜小娥一边擦,一边自顾自地说,“少爷,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这是心里话。 她把李长夜当成了靠山。 如果李长夜被抓起来,坐了牢,甚至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就算是没有指望了。 更何况,李长夜长得英俊潇洒,又那么有本事,还能得到张孝卿等人的帮助。 杜小娥想做少奶奶,自然会死心塌地跟随李长夜,一心一意为他服务。 一开始,感情经验少的李长夜,自然不太明白杜小娥的想法。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也逐渐看出来杜小娥到底意欲何为了。 他并不排斥。 一方面,杜小娥长得确实漂亮。 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绝对很耐看,且身材婀娜。 另外一方面,杜小娥也很上进,每天都在苦练擒拿手。 试问,既忠心,又上进,还长得漂亮,对自己又体贴温柔的女人,谁不喜欢? 李长夜目不转睛得盯着杜小娥,感动道,“楚天明和楚若微都跟我说了,你这两天为我担惊受怕,茶饭不思,都瘦了。” 说着,他抬起湿漉漉的手,轻轻抚摸杜小娥的脸庞。 她含泪一笑,“只要少爷能平安回来就好。” “我都回来了,你还哭什么?”李长夜转过身,趴在木桶沿上,盯着她看。 两人相隔咫尺。 杜小娥有些不好意思得低下了头,“没什么。就是被这热气给熏到眼睛了……” 李长夜呵呵笑了。 这种谎话他怎么会信? 李长夜看到杜小娥的锦袄的扣子并没有完全扣上,更是猜破了她的心思,“热气那么厉害,你不热吗?” 杜小娥一愣,抿嘴一笑。 她立马解开了扣子,心里美滋滋。 虽然她也知道,李长夜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但她很愿意。 扣子解开后,里边只有浅绿色的肚兜。 她早有准备。 “少爷,我进来帮你擦洗吧?”杜小娥站了起来,也褪掉了裤子。 李长夜轻轻点头。 杜小娥抬起玉雕一半的小脚,迈进大木桶里,整个身子都泡了进去。 她轻轻拾起李长夜的胳膊,温柔得给他擦拭着。 李长夜突然发力,将她勾入怀里,一下吻住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得杜小娥瞬间沉沦,闭上了眼睛,纵情享受李长夜的狂风暴雨。 水花声很有节奏得响起。 但四周却无人敢偷听。 一个时辰后,两人穿好了衣服。 咚咚。 忽然有人敲门。 李长夜喊了一声,“谁啊?” “少爷,沈红崖回来了。” 李长夜立即打开门。 沈红崖兴冲冲得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看到李长夜,瞬间激动得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沈红崖快步跑上前,到了李长夜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少爷,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在大牢里关了一晚上,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低下头去,是真心实意忏悔和自责。 沈红鱼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保护李长夜。 他给自己的定位也是李长夜的保镖。 宁愿他死,也也不会让人伤害李长夜。 但是这一次,吃苦受罪的是李长夜,他却逃走了。 这让沈红崖倍感羞愧和自责。 李长夜把沈红崖搀扶起来,耐心得安慰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这样。再说,如果你留下来,事情反而会弄得一团糟。” “所以,你暂时躲出去,其实是在帮我,明白吗?” 沈红崖点头。 他懂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很不好受。 “吃饭了没?” 沈红崖摇摇头。 他听李长夜的话,躲在外面,不敢轻易露面,生怕被人发现,一直饿着呢。 李长夜马上冲家丁喊,“赶紧给沈红崖弄些好吃的。” 等家丁走了,他再继续安抚沈红崖的情绪,“虽然现在雨过天晴了,但你暂时还是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更不能去外面抛头露面,知道吗?” “为什么?” 李长夜无语得笑了。 杜小娥解释说,“马仁义和王捕头来抓你的时候,你刚好走了。现在少爷刚刚释放,你又马上回来了,这不显得你是故意躲出去的吗?” “那又怎样?少爷是清白的,是马仁义恶意栽赃陷害。” “话虽如此,但始终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做贼心虚才躲出去的?咱们要努力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样少爷以后在祁州城才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明白吗?” 沈红崖挠挠头。 李长夜对他的智商也不抱太大希望,直接质问道,“我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 “我听,我听。” “那就照做。” “是。少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沈红崖呵呵憨笑。 李长夜也被他的憨厚给逗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赶紧去洗把脸,然后吃饭吧,好好在家待着。” “是。” 晚上戊时三刻,也就是八点四十五分。 一辆宽敞且装修精致的马车出现在李宅门口。 李长夜独自一人走出府门。 邓九仙下车,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夜少爷,请。” 邓希如站在她身边,看李长夜的眼神,就难以抑制的欣喜。 进了车厢。 邓九仙很是好奇,“听闻长夜少爷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保镖,今晚怎么没有带呢?” “有邓佛爷在,难道林老五还敢伤我不成?” 邓九仙骄傲得笑了笑。 和官府相比,虽然荣门是上不得台面的势力,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有她在,林老五绝不敢造次。 李长夜抱拳道,“这次真是多亏了邓佛爷出手相助,我才得以洗脱冤屈,多谢。” “长夜少爷,是我先找到了蒋大牛,你怎么不谢谢我呢?”邓希如傲娇道。 李长夜笑了笑,“多谢邓姑娘。” “只要你赢了柳明玉,就算是报答我了。” “一定。” 第93章 对决开始 马车缓缓停下。 邓九仙第一个走出了车厢。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林老五,立马拱手笑道,“邓佛爷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 邓九仙看着百盛赌坊的匾额上居然悬挂一盏灯笼,微微一愣,礼貌得笑了笑,“林老板真是太客气了。” 说完,邓九仙走下了马车。 林老五抬头开了一眼那盏灯笼,明白邓九仙刚才那话不是指迎接她,而是指那盏灯笼,便笑道,“邓佛爷是江湖前辈,我这做晚辈的,自然应该礼数周到。” 李长夜走出了车厢。 他也看到了那盏灯笼,顿时明白他们那话的意思了。 荣门做的是偷盗的营生,最看重的是顺利。 去时顺利,回来时也要顺利。 2、3、5,都有弯曲的地方,暗喻过程曲折。 4、6、8、9,不仅有过程曲折,更有身陷牢狱的不祥寓意。 7像是一根棍子被人拦腰打断,寓意也是不祥。 只有1,一帆风顺,干干净净。 林老五很显然是懂这个规矩,这才让人故意只点了一盏灯笼,显示了他对邓九仙的敬重。 但等他看到车厢里走出来一个,戴着白面具,看不清楚长相的人时,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 林老五上下打量起对方,心里顿生猜疑。 莫非这就是邓九仙请来的帮手? 为什么要藏头露尾的呢? 邓九仙忽然问道,“林老板,今天是怎么了?百盛赌坊为何如此冷清?” 她故意把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袁强弓着腰,笑着解释说,“我们老板知道邓佛爷今晚大驾光临,所以就提前告知其他人。今晚暂不营业,专门接待邓佛爷你。” “不会影响林老板的收入吧?” 林老五呵呵笑了笑,“邓佛爷说笑了,请!” 说完,他又警觉得瞥了一眼白皮面具,然后领着邓九仙往里走。 李长夜和邓希如跟在身后,一直走到大堂。 八张台子全部挪开了,只在中间位置留了一张赌骰的台子。 柳明玉穿着一袭红色的对襟袄衣,肩上挂着白色的狐裘,下身马面裙,站在台子后,面如桃花,嘴角带笑,看上去宛如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端庄得体。 袁强做起了服务生,端来一把椅子,“邓佛爷,请坐。” “今晚不是我赌。”说完,邓九仙很自觉地坐在了右手边的观战席。 袁强下意识看向了白皮面具。 他也对这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到邓佛爷如此器重? 李长夜一言不发得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显得十分高傲。 邓希如将带来的木匣子捧起来,走到李长夜的身边。 她将木匣子放在台子上,打开,展示给林老五看。 里边满满都是银票。 “这是大庆国内最大的钱庄,大通钱庄的银票,8万两。”邓九仙问道,“林老板,可派人查验真伪。” “邓佛爷是江湖前辈,怎么会欺骗我这小辈?我看,查验就不用了。” 林老五打了个响指。 秃子刘者民端着托盘走出来。 托盘上放着厚厚一叠银票。 林老五满脸骄傲得张开了五指,“银票5万两。” 百盛赌坊的流动资金其实并不多。 这是林老五掏空了全部赌坊才勉强凑齐的钱。 另外,这些银票当中,有三分之一被柳明玉做了记号。 林老五猜测,如果最后是邓九仙请来的高手赢了,她必定会给人酬金,大概率会从赢的银票里,拿一部分给那人。 只要这人在祁州城内使用做了记号的银票,他就可以查出这人的身份。 他让柳明玉做记号的时候,柳明玉还有些不满。 可为了大局,她还是照做了。 “这儿是林老板的场子,我不怕收不到钱。” 林老五呵呵笑了笑,“只要邓佛爷能赢,哪怕我倾家荡产,也会照付。” 他见邓九仙这么有信心,对这个白皮面具更是拿不准。 林老五谨慎得看向了柳明玉,用眼神询问她,能不能看出点端倪? 柳明玉无奈得摇摇头,表示她什么都没发现。 但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 即便眼前这个白皮面具神神秘秘的,她也不惧。 “开始吧。”邓九仙喊了一声。 柳明玉目不转睛盯着白皮面具,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不知这一位想怎么玩呢?” “随便。”李长夜故意把声音压低,变得浑厚,听起来很像是四十多岁。 “那就按照赌坊规矩,我摇,你买。” 李长夜点头。 这让邓九仙忍不住皱眉,心里忐忑。 她早就听说柳明玉是摇骰高手,而且还会出老千,控制点数。 现在还让柳明玉摇骰,李长夜下注,这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任你听得再精准,只要柳明玉在开骰盅之前,轻轻做个手脚,改变点数,不是一样输? 邓九仙轻轻叹了口气,“这李长夜是不是太轻视柳明玉了?” 坐在她身边的邓希如,闻言侧目,轻声辩解道,“娘,李长夜输光家产那晚,肯定见识过柳明玉的手段。” “现在他还敢这么做,必定早有准备,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邓希如也害怕李长夜输。 这次若是输了,李长夜不仅会输掉投进来的两万两银子,还会输掉邓九仙对他的信任,甚至沈红鱼都有可能被赶走。 这个后果李长夜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依然很有信心,因此邓希如也愿意相信他。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你是被他给迷得不知南北了。”邓九仙调侃了一句。 “哪儿有。” 说话间,柳明玉将三颗骰子扔进了骰盅。 她右手持骰盅,在面前左摇右晃,速度快到,右手都出现残影了。 虽然柳明玉对自己有信心,可她也不敢有半分大意,毕竟事关重大。 摇了近五秒钟,她突然把骰盅扣在了台上,温柔笑道,“请下注。” 李长夜听出来是4、5、6,十五点。 他拿出500两银票,全部买大。 柳明玉微微一愣。 她对白皮面具能听出点数,略微吃惊,但一点也不慌张。 只见她藏在袖子里左手小指轻轻一动。 6变成了1,十五点变成了十点,大变成了小。 “开,1、4、5,十点,小。”柳明玉美眸掠过一丝冷嘲。 第94章 李长夜技高一筹 李长夜心里很清楚。 今天无论他如何低调,都会引起林老五和柳明玉的猜疑。 毕竟他是邓九仙请来的,绝不可能是菜鸡。 如果想从林老五的手上赢走大笔钱,就必须麻痹他,让他产生误判。 只有一个办法,让林老五以为自己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怎么会是小呢?!”李长夜突然坐直了身子,故作吃惊得质问。 他这样做,就是在告诉林老五和柳明玉,他懂听骰,但不知道是柳明玉的手段。 柳明玉笑盈盈。 她信了。 她觉得眼前这个白皮面具虽然懂听骰,有些本事,但没看出来是她动了手脚,实力也就那样。 今晚的赌局,她必胜。 “客官,才第一把,何必如此焦急呢?”柳明玉立马向林老五投去一个请放心的眼神。 林老五点头回应,心里踏实了几分。 “你们这骰子不会有问题吧?” “客官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查验。”说着,柳明玉将骰子上的发丝抽走,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老五也故作姿态,“为了确保骰子绝对没有问题,邓佛爷也可以亲自查验。” 邓九仙根本不懂千术。 她查个什么验? 面对林老五的虚伪,邓九仙面无表情,“我就不必查了。” 她的意思很简单。 李长夜你要是觉得有问题,那你就代我去查吧。 李长夜果然起身了。 他拿起三颗骰子反复看,还轻轻摇晃,用手指弹了几下,听声音,确实够专业。 他这一系列查验都在告诉柳明玉,他是老千,但确实没有看出柳明玉的千术奥秘。 只有这样,后面柳明玉接二连三吃亏,才不会怀疑是他干的。 “客官,骰子可有问题?”柳明玉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李长夜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很不服气得喊,“再来。” 柳明玉拾起三颗骰子,扔到骰盅里,还是照葫芦画瓢一样摇。 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借摇头之际,将发丝缠在骰子上。 咚! “客官,请下注。”柳明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长夜拿出2000两银票,“买大。” “开,1、2、3,六点,小。对不起,客官,你又输了。” “我明明听出来是大,怎么会是小呢?” “可能你听错了吧。” “不可能!”李长夜表现得越发焦躁和愤怒,“换骰子。” 林老五心中暗喜,吆喝一声,“来人,换一副骰子。” 现在事情如他们所愿,银子如水一样流入他们的口袋。 骰子换新的。 柳明玉继续问,“客官若是不信,还可以再查验这副骰子是否有问题?” “不必了,再来。”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接连两把都输了。 李长夜也变得这么急火攻心,这让邓九仙更是愁眉深锁,心中忐忑不安,“难道他真不是柳明玉的对手?” 甚至连一开始都很相信李长夜的邓希如,此时也拿不准主意了,不敢再说话。 毕竟事情的确不妙。 “喂,你们有没有限额?”李长夜拿起厚厚一叠银票。 “你若是买点数,最多只能买500两。若是买豹子,限额200两。若是买大小,限额2万两。” 这个容易理解。 买点数,最高赔率是4和17点,1赔50。 豹子的赔率最高,1赔150。 买大小是1赔1,额度自然最高。 李长夜拿起5000两银票,全部买大。 他听出来了,这一把是3、5、5,十三点,大。 柳明玉戏谑一笑,看都不看骰子,“开,2、3、5,十点,小。” “多少点?” “十……” 点字还没有喊出来,柳明玉突然愣在了原地。 她呆若木鸡得看着三颗骰子,3、5、5,跟见了鬼一样,满脸难以置信。 她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拉动发丝,控制骰子翻转,让5点变成2点。 现在怎么没有一点变化? “那不是3、5、5,十三点,大吗?怎么就2、3、5,小了呢?”李长夜站起身,指着骰子嘲笑起来,“看你长得也挺漂亮的,怎么眼神还不好使了呢?” 邓九仙几人也都站起身,盯着那三颗骰子。 的确是大。 邓希如兴奋得喊,“娘,赢了,赢了。” 就像是得到了最终胜利一样。 邓九仙高兴之余,立马质问林老五,“你们百盛赌坊就是这样赌的?” 林老五浑然不知怎么个情况,随意找了个解释,“邓佛爷息怒,刚才肯定是,是明玉眼花了,抱歉抱歉。” 他看向柳明玉的时候,眼神明显多了几分诧异和责问。 柳明玉一头雾水,愁眉深锁,不知道如何解释。 真是邪门了。 李长夜这一把,不仅把输出去的2500两赢了回来,还倒赚2500两。 更主要的是成功让柳明玉晕头转向,陷入迷茫和困惑。 “再来。”李长夜故作兴奋得喊道。 柳明玉深呼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心态。 输一把不怕。 只要后面再赢回来就是。 殊不知,她已经赢不了了。 哗啦哗啦。 骰子激烈碰撞和旋转,声音嘈杂。 在外行人听来,这就是噪音,一团乱麻。 可在李长夜和柳明玉的耳朵里,骰子是怎么转动的,碰撞后是怎么翻转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就跟眼睛看到的一样。 咚! 柳明玉把骰盅扣下,“客官,请下注。” 发丝再次缠住了骰子。 她目不转睛得盯着白皮面具。 只要对方下注,她就立刻控制骰子,造成相反的结果。 李长夜把刚才的银票全部扔下去,“1万两,买小。” 柳明玉心中赌气。 看你怎么输。 “开,1、2、3,六点……”最后一个小字没喊出来,柳明玉直接咽了回去。 邓希如抓住邓九仙的胳膊,一个劲拉扯,难以抑制心中狂喜,“娘,是小,是小,我们又赢了。” “我看见了。”邓九仙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更让她高兴的是,柳明玉满脸惊慌,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着实滑稽和解气。 第95章 柳明玉几乎崩溃 柳明玉再输1万两。 她这下彻底慌了。 如果说上一次没改变点数,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是失误。 这一次,就肯定有问题。 更让她惶恐的是,她竟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柳明玉确实是用发丝控制骰子。 但她不知道,在她出手之际,李长夜弹了一颗米粒出去,精准得击中了她的发丝。 发丝发生轻微颤动,像是控制了骰子,其实压根没有。 柳明玉站在原地楞了近6秒钟。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拨动发丝,发丝颤动时的情况。 她慢慢品出来了,定是对面的白皮面具在捣鬼。 虽然柳明玉不知道对面的白皮面具是怎么破了她的千术。 可现实情况就是,对方绝对是高手,她遇到大麻烦了。 这时,柳明玉也回过神来。 最开始的连输两把,都是白皮面具装出来的,就是为了麻痹她。 柳明玉在心中暗暗自责,捏紧了拳头。 自从出道以来,她一直无往不利,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久而久之,她就不由得高傲起来,觉得谁来都一样。 这才大意失荆州,上了当。 柳明玉调整了呼吸,神情镇定。 虽然连续两把都输,但她的信心并没有被击溃。 她更没想过打退堂鼓。 她也不是等闲之辈。 发丝控骰,不过是她会的千术之一。 就算白皮面具破了这一招,她还有下一招。 于是,柳明玉收走了全部发丝,将三颗骰子扔到骰盅里,继续摇骰。 李长夜见她竟然如此镇定,也很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若是普通老千,早就被这两把弄得怀疑人生,心态不稳了。 骰盅扣下。 柳明玉露出自信一笑,“客官,请下注。” 李长夜这次没着急。 他听出来了,三颗骰子,有两颗正常朝上,是2点和4点。最后一颗骰子是棱角着地,靠在另外一颗骰子的身上。 最后这颗骰子,一面是5点,另外一面是3点。 如果他买小,柳明玉在开骰盅之际,可以让第三颗骰子5点朝上,那就是2、4、5,十一点,大。 如果他买大的话,柳明玉就让3点朝上,2、3、4,九点,小。 大小全在柳明玉的掌控当中。 这次没有发丝,李长夜几乎不可能改变点数。 见对面的白皮面具迟迟不下注,柳明玉更是自信,“客官刚才那么坚决,这次为何如此犹豫呢?” 她觉得自己这一招掌控日月,已经难住了白皮面具。 柳明玉担心白皮面具打退堂鼓,不敢继续买2万两,就开始用激将法。 “若是客官怕输,可以少买一点,比如买个2两。”柳明玉嗤笑了起来。 100两是底注。 虽然确实有些奸滑之辈,赢了一大笔钱后,想走,怕人说三道四。继续下重注,又怕输。 所以他们就故意买底注。 这种行为往往招人恨,但的确是见好就收的明智之举。 柳明玉故意说2两,其实是想告诉李长夜,不敢买就臣服她。 2,很像是一个人弯腰的样子。 在千门就是臣服,我不如你的意思。 砰! 李长夜突然拍桌而起,怒气冲冲,“你以为我怕你吗?” 他拿起刚刚得到的2万两银票,毫不犹豫买大。 “好!”柳明玉见他上当,顿时喜上眉梢,“开。” 她握着骰盅,轻轻碰撞第三颗骰子,让3点朝上,赢下这把。 “2、4、5?”柳明玉瞬间目瞪口呆,右手不住颤抖,“怎么会?这,这怎么会?”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她是让3点朝上,怎么会是5呢? 邓希如欢呼雀跃,“娘,赢了赢了,我们又赢了。” 她比李长夜还要高兴,比邓九仙都高兴。 邓九仙眉开眼笑,心情好到了极点。 她没想到,李长夜居然这么厉害,接二连三赢了柳明玉。 压在心里的这口气,终于能释放出来了。 “干得好!”邓九仙也站起身,掷地有声得喊道。 林老五疾步走到了柳明玉的身边。 他满脸惊诧,且又愤怒地质问,“怎么回事?” 他实在无法接受柳明玉三番两次失手的事实。 一旦输了,他就只能卖掉李长夜的资产,来填补这两次的重大损失。 更重要的是,万一此事被主人知道,他定会受到十分严厉的惩处。 柳明玉满脸惊慌,看向林老五的时候,心乱如麻,嘴唇嗫嚅了几下,也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喂,还赌吗?”李长夜继续用浑厚的声音嘲笑道。 才赢了37500两而已,还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需要再赢一把。 林老五呼吸紊乱,手脚发抖。 到目前为止,还能用李长夜的资产进行填补。 因为他找人算过,李长夜的田产、钱庄和客栈,全部卖掉的话,大概能卖6万两。 上次张孝卿和楚若微从他这儿赢走23400两。 再加上刚才的37500两,总共是60900两。 损失了900两。 如果再输2万两的话,就是刮肉了。 但若是就此打住,让对面的白皮面具和邓九仙他们离去,这60900两就是白白输掉。 开业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亏。 “明玉。”林老五强压心头怒火,喊了柳明玉一声。 柳明玉木讷得看着她,心理防线遭受众创,眼眶已经止不住闪烁着泪花。 她当然明白林老五的压力有多大。 下个月要上交4万两银子。 她本以为今晚大杀四方,可以帮林老五减轻压力,却没想到反而接连惨败,损失巨大。 这让柳明玉内心实在是承受不住,感觉没脸面对林老五了。 “还能赌吗?”林老五想最后再博一下。 他此时也是强烈得不甘心。 只要损失惨重,是个人都会不甘心。 即便开赌坊多年,见过太多人因此输得倾家荡产的林老五,也是一样。 这就是人性。 “我,我……”柳明玉现在不敢打包票了,信心大幅度受创。 但看到林老五急切的目光,她最终还是决定再博一下,“我还有最后一招,一定能赢回来的。” “确定?” 柳明玉目光坚定地点头。 “好,那就再赌一把。” 第96章 骰子重叠,胜负难料 见柳明玉还决定再赌,李长夜不禁心中冷笑。 他现在可以断定,百盛赌坊的掌灯一定是柳明玉。 来之前,他还在揣测,这百盛赌坊的掌灯究竟是什么实力。 李长夜这并不是怕。 他前世是纵横赌场十三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千王,他怕过谁? 他这是谨慎。 毕竟在不知道对手是谁,实力如何之前,保持谨慎是必须的。 李长夜绝不是那种,自以为是千王,就目空一切的主。 在柳明玉连输两局的时候,他便觉得,掌灯应该出现了。 之前张孝卿和楚若微就从百盛赌坊赢走了23400两银子,让林老五损失惨重。 如今柳明玉又输了37500两。 这个损失,对林老五来说简直如割肉剔骨般剧痛。 此时不派出掌灯,何时再派? 没想到,林老五还是让柳明玉来赌。 换句话说,掌灯只能是柳明玉。 通过前面几局,李长夜基本摸清了柳明玉的实力。 平心而论。 以柳明玉刚才展现的实力,完全达到了二流老千的水平,对付普通人以及三流老千,绰绰有余。 她出任百盛赌坊的掌灯,也说得过去。 但在李长夜面前,这点花拳绣腿就很不够看了。 尤其是上一局。 柳明玉的掌控日月这一招,确实精妙,能让不少二流老千都望而生畏。 但李长夜故意装作被柳明玉激怒,一巴掌拍在木质台子上,将骰子震落,5点朝上,就破了她的千术。 而柳明玉却浑然不知。 说到底,她还是道行浅。 柳明玉深呼吸,想稳住心态。 可是,从来没有连败过的她,此时心情十分忐忑,右手也止不住得发抖。 那是对白皮面具的畏惧。 更是对自己的怀疑。 她害怕再输。 李长夜的师父曾再三告诫过他。 身为一个顶级老千,会上百种千术只是基本,最重要的是心态。 无论何时都不能被对手给吓着,自乱阵脚。 心乱了,原本有十成功力,也就只剩下了五成。 柳明玉开始摇骰。 李长夜仔细听,不禁暗暗摇头。 骰子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有规律,很是杂乱,简直像是新手再摇一样。 柳明玉一边摇,额头上的香汗一边往外冒,眼神也很慌乱,原本漂亮的脸蛋,此时也染上了一层白霜,显得病态。 她真得已经乱了。 这时候即便她会最后一招,也很难发挥出来。 但赌局开始了,她此时再半途而废已经不可能。 于是,柳明玉就换左手来摇。 凡是二流老千,基本上都会左右开弓。 只不过,右撇子无论怎么练左手,都不可能达到像右手那样灵活。 柳明玉这次摇骰的时间,比之前足足长了两倍。 千门里有句话,摇的骰子越长,心里越没底。 咚! 骰盅扣在台子上,柳明玉目不转睛得盯着对面的白皮面具,“下注吧。” 她喘着粗气,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坚定,有一种豁出去的架势。 或许她觉得,这次连她都没办法听出点数来,白皮面具就肯定也听不出来。 另外,虽然她没有发挥出十成功力,但还是有一半的把握赢下李长夜的。 因为这一招叠宝塔,是专门克制听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李长夜身上。 邓九仙更是情不自禁得站了起来,屏气凝神。 这一局的胜负,干系极大。 如果是李长夜赢了,柳明玉的心态就会彻底崩塌。 那今晚的赌局,就是李长夜完胜。 若败,则赌局还有反复,胜负难料。 邓希如也站起身,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 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知是因为身体燥热,还是过度紧张,手心里全是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她在心里不断祈求,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啊。 林老五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额上太阳穴一个劲突突得跳。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滴汗水顺着脸颊下滑。 开赌坊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这般恐惧过。 如果这一把再输的话,那他之前费尽心思才从李长夜那里骗来的资产,就会全都付诸东流。 另外,他还会遭到主人的严惩,弄不好小命都会不保。 性命攸关啊! 就在这时,李长夜拿起了两万两银票。 柳明玉的眼睛锁定那些银票。 银票往左,她的眼睛就往左。 银票往右,她的眼睛就往右,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你到底买什么?”柳明玉的心态几近崩溃。 她以为李长夜是故意戏弄她。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将银票扔了下去,“买大。” 他刚才就是故意戏弄,玩心跳。 鉴于李长夜先前接连破了她的千术,柳明玉现在已经产生了强烈的畏惧心。 她不知道对面的白皮面具究竟是何方神圣,实力到底在何种层次? 可眼下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赌一把。 现在柳明玉对自己的千术已经不自信了,只能靠运气。 但是运气,真能靠得住吗? “开。”柳明玉伸手去拿骰盅。 但因为手心出汗太多,一下子没有拿起来,滑了。 她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忙在身上擦了擦,再次去拿骰盅。 林老五也是第一次见柳明玉如此惶恐,心里不禁打鼓,真能赢吗? “开!”柳明玉握紧了骰盅后,突然大喊一声,给自己打气,“2、3……” 最后一个数字她没喊出来,因为她看不见。 第一颗骰子是2点,第二颗是3点。 但第三颗骰子,被3点那颗给压住了,看不到点数。 骰子重叠的情况下,即便会听骰,也很难精准判断。 换句话说,她有机会赢。 邓九仙、邓希如和林老五,三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抬脚走了过来,想看看这第三颗骰子到底是几点。 “给我开!”邓九仙指着骰子,迫不及待得喊了出来。 她比李长夜更想赢。 柳明玉颤抖着手去拿3点那颗骰子。 如果是1、2、3、4、5点,则是柳明玉赢。 如果是6,则是李长夜赢。 换句话说,李长夜赢的概率是六分之一。 “明玉,镇定点,这一把我们有很大机会能赢。”林老五突然提醒道。 柳明玉顿了一下,看向了林老五,轻轻点头。 对啊。 他们有六分之五的机会能赢,怕什么? “开!”柳明玉再喊一声,给自己壮声势。 “等等!”邓九仙突然叫停,引起众人注意。 柳明玉忙问道,“邓佛爷,你这是何意?” “这一把,我想加注。” 第97章 万两赌你一只手 邓九仙那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只有六分之一获胜的机会,居然还要加注? 这是脑子进水,还是真得那么有信心? 柳明玉和林老五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邓九仙究竟哪儿来的信心。 接着,他们俩便目不转睛得盯着对面的白皮面具。 他们觉得,邓九仙的信心就是来自这个人。 这人到底是谁? 不仅得到了邓九仙的格外敬重,千术也如此了得。 为了把银子赢回来,林老五决定先问问,“你想加注多少?” “再加2万两。” “那就是4万两银子了。”柳明玉眉头深锁,骤感压力巨大。 她们已经输了37500两,要是再输4万…… 柳明玉想到后果,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没有那么多现银。”林老五的赌徒心理占据了上风。 他迫切想一鼓作气捞回损失。 再说,这一把他们有六分之五的机会获胜。 似乎可以豁出去,赌一把。 “我不要银子。” 林老五一楞。 他没想到邓九仙居然会不要银子。 那你赢走的是什么? 沉吟片刻,林老五小心翼翼得问,“那你要什么?” 他觉得,邓九仙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必定不怀好意。 “我要你的右手。” “不行!”柳明玉第一个反对。 她比林老五还在乎他的手。 虽然柳明玉也见过赌手赌脚,甚至还有人赌命的。 但她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银子输了,可以再赚回来。 手没了,可没办法再长出来。 林老五呵呵嘲笑道,“邓佛爷,你儿子的手我砍的,他也是因为输给明玉,才郁郁而终的。你找人打败明玉,现在又想报你儿子的断手之仇。可是,你太异想天开了。区区4万两银子……” “我可以再加2万。” “即便是6万两银子……” “再加2万。” “这可就是8万两了。”林老五十分震惊。 他没想到,邓九仙居然这么豪横,出手就是8万两银子。 若是赢下这8万两,不仅损失可以全部找回来,还能倒赚2万多两。 反之,如果输了,即便是现在拒绝邓九仙,连这一把都不赌了,林老五和柳明玉也逃不了主人的严惩。 这个差距太大。 让他不得不心动,不得不斟酌。 “只要能砍了你的手,为我儿子报仇,8万两也在所不惜。”邓九仙目光坚定。 她这次没有问过李长夜的意见,她更不知道下面那颗骰子到底是几点。 但是,通过前面几句李长夜连胜,甚至破了柳明玉的千术。 邓九仙现在十分相信李长夜,觉得他肯定能赢,所以才豁出去赌这一把。 即便是输了,也无怨无悔。 “就是18万两,我也不会同意的!”柳明玉再次拒绝。 虽然她也很想帮林老五把银子赢回来,但赌手,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万一输了怎么办? 她已经输了三次了。 “这不关你的事。况且,林老板也没有拒绝。” 邓九仙这话,瞬间让柳明玉全身鸡皮疙都起来了。 她惊恐万分得看向了身边的林老五,忙问道,“五哥,难道你要同意?” “再加2万两,我就跟你赌这把。” “好,那我就再加2万,总共10万两,买你这只手!”邓九仙立即从李长夜面前点了8万两银子,全部买大。 柳明玉惊慌抓住林老五的手,极力劝阻道,“五哥,不行,这不行的!” “邓佛爷请稍等。” 林老五抓住柳明玉的手,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我不想这样,可你也知道。如果不把银子赢回来,主人绝不会放过你我。” “以他的办事风格,你我之间必定有人会被砍掉一只手。” “你的千术还能拿来赚钱,再加上你师父的江湖地位,所以主人极有可能会砍掉我的手,以儆效尤。” “换句话说,我即便不赌,这只手也会保不住。与其如此,不如博一下。若是我们赢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说着,他还故作轻松得笑了起来。 这让柳明玉非常自责和痛苦,泪水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五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你我夫妻,荣辱与共,怎么说这话?何况,我还有后招。” 柳明玉一楞。 林老五侧过身去,不让邓九仙看到他的表情。 他小声说,“这儿是我的地盘,有袁强和赵武他们在,单凭邓九仙他们三个人,如何能砍掉我的手?” 柳明玉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打一开始林老五就没想过真把手给输出去。 但愿赌不服输这种做法,让柳明玉难以接受。 万一此事传出去,会影响她师父的名声。 可眼睁睁看着林老五被邓九仙砍掉手,她也不忍心。 柳明玉心里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林老五小声问道,“这一把,你有多大把握?” “不,不到四成。” “你不是说还有最后一招,一定能赢回来吗?” “我……” 见柳明玉非常犹豫,林老五叹了口气,“四成就四成吧。何况,现在两颗骰子是5点,第三颗骰子只能是6点,我才会输。” “换言之,我有六分之五的机会,已经很大了,拼一下。” 林老五也出现了强烈的赌徒心态。 哪怕只有1%的机会赢,他都会去博一下。 柳明玉沉默了。 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折返回去。 林老五慷慨激昂道,“邓佛爷,这一局,我赌了。” 接着,他吆喝一声,“来人,把刀拿来。” 袁强拿来了一把佩刀。 “放到台子上。” 袁强照做。 林老五故作豁达,“邓佛爷,我若是输了,刀就在这儿。” “痛快。”邓九仙也没有想到,林老五居然这么豁得出去,“既然如此,那就开吧。” “开。” 柳明玉哆哆嗦嗦,不敢去拿骰盅。 虽然明知即便是输了,林老五的手也不会被邓九仙砍下来,但主人会啊! 胜负就掌握在她的手里,她不禁感到压力山大。 “我来。”林老五上前一把抓住骰盅,直接打开。 第98章 无耻 6! 下面那颗骰子的点数是6! 林老五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骰盅脱手,掉在台子上,翻了个跟头后,又掉到了地上,咚咚作响,滚落到一边去了。 “赢了!”邓希如突然跳了起来,惊声尖叫,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把李长夜吓得一哆嗦。 他很无语得瞥着邓希如,心说你搞什么,吓我一跳。 邓希如微微弯腰,把脸凑到了李长夜面前,顾不上那么多人都在场,笑得十分灿烂,“我们赢了,赢了!” 她在和李长夜分享自己的喜悦。 “嗯,赢了。”李长夜很平静。 邓九仙拔出了佩刀,“林老五,愿赌服输,把手伸出来。” 林老五一下惊醒过来。 他见邓九仙一脸杀气,并没有惶恐。 因为下一刻,袁强等十几人纷纷持刀跑了出来,围在林老五身边。 林老五定了定神,故意一巴掌拍在赌桌上,眼神挑衅,“手在这儿,你要砍便砍。” 邓九仙的刀尖一动,袁强十几人迅速包围了他们三个人。 这意思很明显。 你邓九仙若是敢砍,他们这十几把刀就落下来了。 “林老五,你想耍赖?”邓九仙也看明白了局势,倍感恼怒。 林老五得意笑了笑,“邓佛爷可不要冤枉我。我都说了,手在这儿,你要砍便砍,我又没有躲避。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是他们自作主张,与我何干?我又没叫他们出来。” 话虽如此,但这些人如果没有林老五授意,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切本就是林老五安排好的。 邓九仙紧握手中刀,刀身微微颤抖。 她很想砍下去,替她儿子报断手之仇。 可是,袁强他们目露凶光,个个杀气腾腾。 她心里清楚。 如果她敢举刀,那十几把刀会先一步砍在他们三人的身上。 邓九仙自信能躲过,但李长夜呢? 她可不知道李长夜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 李长夜帮她赢了柳明玉,报了仇,她怎么能害了他呢? “无耻!”邓九仙咬牙骂了句。 她迫于无奈,扔掉了佩刀。 袁强十几人的刀也放了下来,但依然攥在手里,以防万一。 邓九仙不敢动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荣门那么多人,很多人都身怀绝技。 如果邓九仙在这儿有所损伤,甚至是死了,荣门的人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到万不得已,林老五也不敢撕破脸皮。 “我们走。”邓九仙愤愤转身。 但这事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李长夜站起身,将银票全部收回,放到匣子里。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林老五,发出了警告,“林老板,赌坊的规矩,愿赌服输。就算你逃得了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阁下既有这般本事,何必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李长夜轻笑一声,不作回答,带着银票就离开了。 林老五目送白皮面具离开,心中更是疑惑。 此人到底是谁? 柳明玉满脸紧张得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赢了我那么多银子,他们还想全身而退,这个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说罢,林老五转身上楼去了。 三人出了百盛赌坊,上了马车。 马车行进,带着他们离开了那里。 邓九仙抱拳道,“长夜少爷,今晚一战,多谢你鼎力相助。” 她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是女中豪杰,比很多男子都豪爽潇洒。 “我既是帮你,也是帮我。所以,邓佛爷不需要道谢。” 邓九仙接过了匣子,打开后,点出四万两银票,递给了李长夜。 他接过来后,很是不解,“这,多了。” 他今晚只赢了37500两银子。 当初李长夜拿出2万两,邓九仙拿6万。 1:3。 按照这个比例,他只能拿9375两,即便凑个整也只有9400两。 现在邓九仙分他2万两,确实是多了。 说罢,李长夜准备将多余的银子还给邓九仙。 没想到,却被她按住了手,阻止了,“今晚若非有你帮忙,我连仇都报不了,更别提赢这些钱了。” “邓佛爷,我这人做事向来讲规矩。说好按比例分钱,就按比例。你别想少分我,我也不会多要你。” 说着,李长夜点出10600两银子,递给了邓九仙。 见他这么坚持,邓九仙无奈得笑了笑,“长夜少爷虽然年轻,说话做事却如此懂得分寸,真是令人敬佩。” “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林老五欠邓佛爷的一只手,我也会让他还给你的。”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邓希如忽然劝阻,“李长夜,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林老五并非区区一个赌坊老板那么简单,这个人城府很深的。” 邓九仙点头道,“希如说得对。此事,是我和林老五的恩怨,应该我来解决。你还是别插手,不然容易引火烧身。” 李长夜笑着把银票揣好,“我刚才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林老五他输了,就该把那只手拿出来。况且,邓佛爷真以为林老五会就此罢休吗?” “你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输光家产的第二天,我从百盛赌坊赢了不过200两银子,林老五都派人要抢回。今晚上他损失了37500两银子,他岂能善罢甘休?” 邓九仙点头道,“林老五的行事风格我早有耳闻。不过,请长夜少爷不用担心,此事我早有准备。” 她也不是第一天入江湖。 明知道林老五不是个善茬,当然会另有安排。 李长夜原本想自己动手。 但既然邓九仙这么说,那他乐见其成。 马车驶出百盛赌坊有百米远了。 此时夜已深,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路过的巡夜兵丁。 祁州城可没有电灯。 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关了后,到处黑漆漆的,最适合作奸犯科。 嗖! 一道黑影在屋顶上健步如飞。 他目不转睛盯着路中间的那辆马车,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飞镖。 那就是他今晚的猎物。 第99章 废了他的手 一脚踩在飞檐上,黑影一跃而起,利用滑翔直奔马车而去。 离马车还有大概20米时,他迅疾甩出手中的三枚飞镖。 锋利无比的飞镖顷刻刺破了车帘,杀了进去。 马车骤停。 “娘,你怎么了,娘……” 邓希如的哭喊声传来。 黑影目露窃喜。 他的暗器造诣很高,又是暗中偷袭。 即便对方是邓九仙,也肯定很难防备。 只要杀了邓九仙,他就能把银子都抢回来。 于是,黑影落地之后,脚尖一点,身轻如燕得往马车窜了出去。 他必须趁着巡夜兵丁赶来之前,把事情办完。 否则节外生枝,事情就麻烦了。 黑衣人跳上了车辕,正准备解决车夫。 谁料,车夫竟然抬起袖口。 黑衣人大惊。 咻! 一支袖箭迎面射来,直奔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仓促躲开,跳下了马车。 车夫拔出匕首,一副防备的架势,“佛爷、小姐,你们先走。” 黑衣人再次甩出一枚飞镖。 飞镖在黑夜的掩护下,很难看得见。 车夫的注意力在车厢里,根本没有察觉到飞镖。 喉咙被飞镖击中。 车夫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当场殒命。 但黑衣人却不敢再贸然行事了,他怕还有埋伏。 就在这时,另外四个蒙面人赶到了。 黑衣人冲他们使眼色。 四个蒙面人提刀跳上了车辕,挥刀劈砍车厢的棱角。 他们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决定直接拆了车厢。 几刀下去后,他们拿出铁钩,勾在了车厢棱角上。 四人跳下马车,同时发力。 砰砰砰! 车厢爆开,四分五裂。 黑衣人往前快走了几步,定睛一看,车厢里竟然只有邓希如一个人。 邓希如站起身,面无惧色道,“果然不出我娘的预料。” 黑衣人这下反应过来是个陷阱。 但他既然已经出手,就决不能空手而归。 “邓佛爷呢?!” “林老板,你找我吗?” 右边的屋顶上传来询问。 林老五扭头一看,顿时大惊。 邓九仙披着大氅,捧着手炉,站在了右手边的屋顶上,眼神戏谑得俯视着他。 不等林老五反应过来,邓九仙轻轻一挥手。 屋顶两边立即跳出来三十几人,个个手持利刃,眨眼间就把林老五他们五个人给包围了。 四个蒙面人迅疾后撤,围聚在林老五的身边,战战兢兢。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本来设埋伏的是自己,现在中埋伏的居然还是自己。 “老板,怎么办?” 事已至此,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杀!” 林老五怒喝一声,甩出三枚飞镖,击杀了勉强的三人,强势突击。 另外四个蒙面人紧跟他后面,准备杀出一条路来。 但对方三十几个人,迅速又把缺口给堵住了,挥刀砍杀,非常凶狠。 双方立马陷入混战当中。 林老五不仅暗器造诣很高,拳脚功夫也是一流。 他夺过一人的刀后,立即大砍大杀,宛如一尊战神。 邓九仙叫来的这些人,居然都不是林老五的对手。 不到一分钟,林老五就杀了十人。 但四个蒙面人也死了三个,还有一个也是满身血痕,苦苦支撑。 见势不妙,林老五纵身一跃,施展高超轻功,想逃离这里。 咻! 一道破风声突然传来。 林老五的手腕被划开一道口子。 皮肉撕裂的恐惧袭上心头,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紧握失血的伤口,一阵心惊肉跳。 林老五落在了房顶上,低头看到手腕的鲜血,头皮都麻了。 因为他根本没察觉到有暗器偷袭。 可这血淋漓的伤口和一阵阵的疼痛,又是实实在在的,简直不可思议。 林老五回头查看四周,却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于是,他就把目光锁定了邓九仙,以为是她干的。 邓九仙身为荣门的佛爷,除了盗术精湛,肯定还有别的绝活。 林老五自己就是暗器高手。 他心里很清楚,刚才施展这一手功夫的人,实力绝不在他之下。 “邓佛爷,此仇我记下了,后会有期!”说完,林老五再次施展轻功,迅速离开了那里。 等他走了后,李长夜才从漆黑的角落里走出来。 邓九仙来到他身边,更是刮目相看,“自从文海告诉我,你很可能会高超千术,我就一直高看你。却没想到,我还是眼拙了,你的暗器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这如果也算雕虫小技的话,那我的那些本事就简直没法拿出来看。”邓九仙笑了笑。 “林老五的手筋已经被我割断了,绝对没有连起来的可能。” 邓九仙再次抱拳,“多谢长夜少爷。” 正说着,另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中间。 “请。”邓九仙做了个请的手势,十分尊敬李长夜。 “邓佛爷请。” 上了马车之后,三人继续往前。 刚才的残局,就留给邓佛爷的手下去处理。 李长夜回了李宅,再次在影壁墙下看到了烤火取暖,边等候他的杜小娥。 她的头上、身上,都挂着雪花,一看就是等了有些时间。 李长夜上前摘下她头顶的雪花,“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这儿等我了吗?” “可是,我想第一时间看到少爷平安归来。” “走,回房。”李长夜上前拉着杜小娥的手。 与此同时,百盛赌坊。 失手的林老五回到了二楼房间。 手腕上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另外一只手,并且从指缝流出,滴在了地板上。 一直在房里等候的柳明玉,看到林老五受伤,吓得脸色巨变。 她急忙上前搀扶,“五哥,你怎么样?” “我的手好像出事了。” “五哥,你别着急,我马上给你止血疗伤。” 柳明玉没有听懂林老五那话的意思,起身去拿金疮药和纱布。 林老五尝试着动手指,但小臂上的肌肉都隆起来了,可手指却一动不动,不听使唤。 他越发惶恐得喊,“明玉,明玉!” “来了。”柳明玉急匆匆跑来,手忙脚乱打开药瓶。 “我的手好像废了。” “什么废了?” 林老五抬头看着柳明玉,脸色煞白,“我的手动不了了,我的手废了……” “怎么会?”柳明玉吓了一跳。 她慌忙去查看伤口,太阳穴一个劲突突,“五,五哥你的手筋好像是被又薄又锋利的兵器给割断了。” “邓九仙,我和你不死不休!” “是邓九仙做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吼出来后,林老五想起柳明玉刚才的话,赶紧低头去查看自己的伤口。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愣了愣。 他这才回想起来,“明玉,你觉不觉得这个伤口,和阿四脖子上的伤口很相似?” 第100章 杜小娥忍无可忍了 柳明玉定睛仔细看,神色慌张得点头,“确实很像,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想不到杀害阿四的人居然是邓九仙!”林老五狠狠咬了咬牙。 “五哥,先不说这个了,我这就帮你包扎,然后派人去请大夫。” 林老五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柳明玉,眼神警告,“不能让秦师爷得知此事。” 柳明玉用力点头,“我明白。” 他们俩都知道。 如果秦望山知道林老五的手废了,再加上他又输出去那么多银子,林老五必死无疑。 主人是不会因为他受伤,就让他干别的事,更不可能放了他。 柳明玉给林老五包扎完了后,立马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替林老五仔细查看了一番,摇头叹气道,“手筋已经断了,根本接不了。” 明确得知自己变成了废人,林老五勃然大怒,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凳子,变得十分暴躁。 柳明玉让袁强把大夫送走。 对,就是那个送走。 她泪眼婆娑得安慰道,“五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很痛苦。但是,事已至此,你千万别伤了自己。” “虽然你少了一只手,但你还有我,我可以做你的右手。” 林老五伸出左手,紧紧抱着柳明玉,含泪强撑着不哭出来,“十几年的苦练,全完了。” 从现在起,他的暗器功夫不再了,变成了一个废人。 “没事,没事的。”柳明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努力安抚他的情绪,“五哥,我们现在是否要立即筹划离开祁州?” 林老五松开了怀抱,怔怔得盯着柳明玉。 她忧心忡忡得解释说,“纸包不住火。你的右手被废这事,迟早会被秦望山知道。到那时,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我这断手之仇就这么算了?” “现在性命更重要。” “不,不!”林老五的眼球上爬满血丝,用力摇头,根本不赞同柳明玉的意见,“就算要走,也要报了这断手之仇。” 柳明玉极力劝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还活着,报仇之事留到以后再说也不迟。” 她抓住林老五的胳膊,语气恳求,“五哥,我向你保证,等咱们脱离了主人的掌控,我一定会帮你报这个仇的。你就跟我走吧,好不好?” 林老五偏执得用力摇头,“不报此仇,我林老五誓不为人!” 说完,他甩开了柳明玉的手,气冲冲离开了房间。 “五哥,五哥……” 不管柳明玉如何呼喊,林老五都没有停下。 她流出了无助的泪水,耷拉着脑袋,嘤嘤哭泣。 柳明玉心里焦急。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林老五,很迷茫,不知所措。 哭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慢慢缓过来,擦掉眼泪,打起精神。 难过归难过。 但还是要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输了60900两银子,总得想办法填补这个缺口。 柳明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无奈叹气,“看来,只有卖掉李长夜的田产、钱庄和客栈了。”接着她又犯难起来。 谁有那么多钱买下这些资产呢? 6万两,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 别说是城西,就是整个祁州城也没多少人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现银。 第二天,杜小娥照样早起,在厨房给李长夜做早餐。 她刚走出厨房,就听到背后传来嗤笑声。 “这杜小娥还真是天天都来,她也不嫌累。” “累什么?若是能得到少爷喜欢,当上少奶奶,再累也值得。” “你们说这杜小娥不会真以为每天给少爷做早餐,就能当少奶奶吧?她难道忘了自己是青楼女子,下贱坯子吗?” “少爷也真是不嫌脏,这种女人也要。” 哒!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众人一回头,看到满面寒霜的杜小娥正盯着她们。 这些丫鬟立马闭嘴,但个个满脸不服气,眼睛往上瞟。 闭嘴,是不想撕破脸。 不服气,是她们压根就瞧不上杜小娥这个青楼女子。 谁想得到,杜小娥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小敏的脸上——啪! 小敏被打懵了。 她回过头来,捂着脸,怒气冲冲得瞪着杜小娥,“你,你竟然敢打我?” “再敢说我半句坏话,我就打掉你的牙。” 其他丫鬟不服气,纷纷指责。 “杜小娥,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凭什么打人?” “就是。少爷没嫌弃你脏,让你留在这儿,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想教训我们,等你当上少奶奶再说吧。姐妹们,打她!” 杜小娥也不是吃素的。 她探出了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擒住两个丫鬟的手腕,用力一拧。 那两个丫鬟吃痛惨叫,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接着,杜小娥抬脚又踹在第三个丫鬟的膝盖上。 这个丫鬟重心失衡,当即摔倒在地,膝盖传来钻心般疼痛。 杜小娥下腰,躲过剩下两个丫鬟的耳光,伸出双手强势捏住她们俩的髋骨。 她的手指看上去依然很细长,但力量却增强了很多,指尖刚强有力,疼得两个丫鬟凄厉惨叫,失去了反抗能力。 不到五秒钟,杜小娥就收拾了这五个丫鬟。 她站起身,稍稍整理裙子,冷冷瞥着她们,“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说我的坏话,我绝不饶她。” 强者为王。 即便是在小小的李宅,也是如此。 这些丫鬟全都被她打服,打怕了,纷纷俯首称臣,再也不敢造次。 杜小娥心满意足得端起托盘,这才扬长而去。 此时,李长夜已经起来了,站在床边伸懒腰。 他打个呵欠,嘴巴张大到能吞下一头狮子,后槽牙都看见了。 “日有三餐,夜有一插,挺好。”李长夜昨晚和杜小娥奋战了一个时辰,早起依然精神抖擞。 咚咚。 杜小娥敲敲门,站在门口温柔喊道,“少爷,你起了吗?吃早餐了。” “进来吧。” 杜小娥推开了门,笑盈盈得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这时李长夜才看到,外面艳阳高照,已经日上三竿了。 李长夜穿好衣服,刚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一个家丁便急匆匆跑了进来。 到了他面前,家丁微微躬身,“少爷,张孝卿张公子来了,在前厅等你。” 李长夜一头雾水。 他放下了筷子,起身快步出门。 张孝卿既然亲自登门,肯定有急事。 到了前厅。 李长夜立马抱拳打招呼,“孝卿兄。这么急着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林老五要出售你之前输给他的田产、钱庄和客栈。” 第101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林老五要出售那些资产,早在李长夜的意料之中。 所以,他听到消息,心里并没有吃惊。 但为了掩人耳目,证明昨晚的赌局他毫不知情,他还是故作惊讶,“为什么呢?” “我猜,应该是林老五输了不少银子,急需一笔现银周转。” “对,上次你从他那里赢走了23400两呢。” 张孝卿谦虚得笑了笑,“我哪儿有那个本事,这都多亏了你的帮助。” 他收起笑容,接着又道出自己的疑惑,“不过,林老五名下共有七家赌坊,又经营多年。按理说,即便上次输给我23400两银子,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到了卖资产,需要现银周转的地步。” 李长夜故作深思。 他知道为什么。 林老五每个月都要给人送银子,手里现银自然不多。 如今他输得这么惨,短时间内很难赢回来,就只有卖资产周转。 张孝卿忽然问道,“你有何打算?” “不瞒你说,我想把那些资产都买回来。” “这个我理解,我也支持你。” “你不能光是口头支持我。”李长夜打趣道。 张孝卿楞了两秒,这才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借你一些银子?” “那是当然。想买回那些资产,可要花不少银子呢。而我手里现在压根没有那么多……” “你放心。上次你帮了我,这次我一定会帮你的。但是,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我就算到处去借,顶多也就5千两。” 上次楚天明被马仁义骗得欠林老五21500两银子,张孝卿心急如焚之下,倾尽全力也就只能帮忙借5千两。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李长夜呵呵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令尊清廉如水,你们家也不富裕,我怎么能让你帮我借这么多银子?” “万一我还不上了,那些债主岂不是要去找你?我可不会做坑害朋友的事情。” “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张孝卿很好奇,“难道你现在已经有那么多银子了?” “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长夜随口回答,“找别人借点。” 借是不可能的。 去赌坊拿还差不多。 但说肯定是要那么说。 “我听说,有人愿意出价4万两买那些资产。如果你有意下手,要尽快。” 李长夜凑上前,压低声音,“那你能不能帮忙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别跟我抢?” 如果买的人多了,林老五必定是价高者得。 到那时,四万两绝对买不下来。 说不定要五万,甚至是六万…… 李长夜的手里现在只有3万两,还差了一大截。 “跟他们打招呼?”张孝卿面露苦笑,“我,这……我爹要是知道,肯定会揍我的。再说,我无官无职,我去说,人家也未必会听……” 确实。 张凡为官清廉,从不仗势欺人。 而张孝卿连个举人都不是,更没有在衙门当差。 让他去做这种事,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李长夜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逗你玩的。” “长夜兄,实在对不起,我,我……” “没事。” 李长夜心里明白。 和这种好官的子弟打交道,最大的好处就是,人家不会算计你。 如果出事,别人也会重情重义,竭尽全力得救你。 但是,也很难借势。 和赃官的子弟打交道,恰恰相反。 别人会算计你,如果你出了事,他们会再三斟酌,权衡利弊。 但也容易借他们的势。 正说着,家丁快步走来,“少爷,楚百夫和楚姑娘来了。” 李长夜一抬头,看到楚天明和楚若微一起走进院子,直奔前厅而来。 他马上迎了出去,“楚百夫、楚姑娘,你们找我什么事?” 楚天明毫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李长夜。 弄得他满脸疑惑,“这是?” “这是上次剩下的2900两,外加我从飞龙寨偷来的3100两,总共6000两银子。” “给我做什么?” 楚天明笑着解释说,“你千辛万苦才从马仁义手里把这宅子赢回来。现在林老五要卖你的田产、钱庄和客栈,难道你不想买回来吗?” “想。” “那不就得了。我听说,你那些资产价值不少银子。我猜,你可能暂时凑不齐那么多,所以就把这6000两拿来了,全都给你。” “全都给我?” 楚天明点头。 “不用还?” 楚天明呵呵笑了,“还什么还,你拿去用就是了。” 楚若微接过银票后,塞到李长夜的手里,“我哥说了,上次要不是你帮忙,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摆脱林老五的债务。” “所以,这些银子全都给你,只希望能帮得上你的忙。” 李长夜没想到他们兄妹如此仗义。 这可是整整6000两。 足够他们兄妹生活一辈子了。 但他们却义无反顾得全部送给李长夜,还不用还。 都是人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面对金钱,极少人能做到如此慷慨。 这份情意,值得铭记。 楚天明遗憾道,“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想办法再帮你凑一些银子的。可是,我们兄妹认识的人都不是很富有,实在是无能为力。” “长夜兄,希望你不要生气。” 李长夜赶忙道,“你能倾尽全力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会生气呢?但是,这些银子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说着,他把银票递了过去。 楚天明一脸木讷,“你不是缺钱吗?” “是缺。但,我会想办法的。而且,你们以后的生活也需要银子,何必全都给我呢?心意我领了,银子就不必了。” 兄妹俩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李长夜居然不要。 这可是真金白银啊! 张孝卿走过来解释说,“长夜兄不仅不要你们的银子,也拒绝了我的帮助。可见,他的确是胸有成竹。” “对。”李长夜点头。 他能看到这三人的心意,就很高兴了。 银子是决不能收。 再说,收下这笔银子,他还是要去赌坊拿,何必呢? 楚天明叹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银子收下。如果长夜兄以后用得着,随时知会一声。” 说着,他把银票揣到怀里。 “一定。” 送走他们几个后,李长夜一转身,看到了杜小娥。 她对李长夜的做法很是不解,但也不会深究,“少爷,你打算怎么凑这笔银子?” “去把……” 李长夜话没说完,家丁又跑来了,“少爷,又有人找你。” 第102章 邓姑娘很生气 李长夜正想问,到底是谁,就看到邓希如背着双手,大步流星走进来。 她今天扎了两个辫子,走起路来,两个辫子跟着跳动,青春活泼的气息扑面而来。 邓希如走到了李长夜面前,笑得如朝阳一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我了吗?” 说着,她便看到杜小娥紧紧贴着李长夜。 “你来做什么?” “怎么,我不能来吗?”邓希如走到了李长夜身边,忽然拿肩膀顶开了杜小娥。 把杜小娥给气的。 她看得出来,邓希如是故意的。 不等杜小娥说话,邓希如抢先说道,“娘得知林老五正在出售你的田产、钱庄和客栈。所以,叫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你的?” 如果有邓九仙的金钱支持,李长夜确实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原本他就打算和邓九仙增进关系。 他和邓九仙现在属于互不相欠。 既然邓九仙主动示好,李长夜自然不会拒绝。 “确实有。” “你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邓希如双手抱胸,看着李长夜的时候,美眸亮晶晶的,还带着笑意。 李长夜问道,“能不能请邓佛爷跟其他人说说,别和我争?” “明白了。你是想以最低价格,把资产赎买回来。” “能省则省嘛。” “我回去后会如实禀告我娘的。”邓希如接着又问,“还有呢?” “能不能让邓佛爷借我两万两银子?” 邓希如歪着头,满脸诧异,“你这人真得很奇怪。昨晚我娘给你银子,你不要,非要装硬气。现在你缺银子了,却要借。” “那不是装,是千门规矩。说好按比例分,就按比例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知道变通吗?” “荣门的规矩你敢违反吗?” 李长夜一句话就堵得邓希如哑口无言。 这时她才明白,李长夜为何坚持要按规矩办事。 就像他说的,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 规矩一旦立了,就必须遵守,否则还不乱套? 邓希如点头,“我回去会跟娘说的,问题应该不大。但你确定,两万两真得够了吗?要不要多借一点?用不完还回去就是了,我娘又不会收你的利息。” “你这么向着我,不怕邓佛爷知道了收拾你?” “她才不会。”邓希如抿着嘴笑,心里如桃花一般绽开,美滋滋。“再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多借点?” “如果邓佛爷真能劝说其他人别和我竞争,五万两应该足够了。” “行,那我就帮你借五万。”说罢,邓希如转身就走。 李长夜急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我没说借五万两。” “可你刚刚……” “我刚刚说的是,总价五万两应该可以买下我那些资产。我现在手里大概有三万两,再借两万两应该足够了。” 李长夜感到很无语。 挺漂亮一姑娘,脑子怎么费劲呢? 这话居然都能听叉了。 邓希如恍然大悟,满脸尴尬,羞红着脸倒打一耙,“那是你没有说清楚,不怪我。” 说着,眼神还做贼心虚得往旁边瞥。 “是是,怪我,都怪我,行了吧?”李长夜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细节,“劳烦你回去跟邓佛爷说一声,我等你的好消息。” “没问题。” 邓希如转身走了,裙摆飞扬,心情很好。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转过身来,“李长夜。” “怎么?” “我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李长夜满脸好奇。 “你对她有恩,那块令牌你可以放心使用了。” 李长夜一愣,随后就明白邓九仙的意思了。 邓九仙肯定查过,李长夜自从得到那块令牌后,就一直没有用过。 她是个老江湖,自然明白,李长夜这是心有芥蒂,不敢贸然使用。 如今李长夜对她有大恩,她也十分信任李长夜,很想和他建立友好关系。 所以,她就主动发话,让李长夜尽管用,算是主动打消李长夜心里的犹豫和谨慎。 “替我向邓佛爷道谢。” “知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李长夜快步追了过去。 邓希如嘴角上扬,以为有好事,心情更好了,“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沈红鱼最近怎么样?” 笑脸瞬间没了。 “就这个?” 李长夜点头。 邓希如还不死心,“你想说的事,就只有这个?” “对。” 邓希如很失望,绷着脸转身就走,都不想回答。 但一想到不回答太没礼貌了,又怕不回答会惹李长夜不高兴。 所以,走出去六步后,她没好气得喊了声,“她很好。” “那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邓佛爷,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可以让沈红鱼回来一趟吗?” “不知道。” 邓希如咬咬牙,用力一跺脚,加速离开了。 绕过影壁墙的时候,看到路边放着一些花盆。 她气不过,一脚踢飞了一小盆花。 啪! 花盆撞在影壁墙上,当场爆碎。 李长夜听到声音,很是好奇,“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家丁回来禀告,“少爷,是刚才那位姑娘把花盆踢飞,撞到墙上摔碎了。” “花盆挡她的路了?” “没有啊。” “那她为什么一脚踢飞了?”李长夜很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 杜小娥眼珠一转,“可能是邓姑娘不喜欢那盆花吧。” 说着,她立马添油加醋,颠倒黑白,“邓姑娘也真是。这里是李宅,又不是邓佛爷的地方。就算她不喜欢,也不应该踢飞,也太放肆了。” 杜小娥是个女人,自然能看得出来邓希如为什么踢飞花盆。 但她是不会告诉李长夜的。 邓希如长得漂亮,又那么青春活泼,讨人喜欢,还是邓佛爷的干女儿,有身份地位,条件比杜小娥要好得多。 刚才又故意把杜小娥撞开,不让她挨着李长夜。 杜小娥气她还来不及,怎会实话实说? 这个情敌和沈红鱼一样得难缠。 她巴不得李长夜厌恶邓希如。 说完话,杜小娥特意瞥着李长夜,想看看他的态度。 李长夜摆了摆手,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摔碎就摔碎吧,不就是一盆花嘛。再说,邓希如也不是那种人,肯定是误会。” 杜小娥失望得噘起了嘴。 第103章 我要给少爷生孩子 李长夜吃完早餐,在等邓希如的同时,去检查了一下沈红崖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沈红崖练得满身大汗,头顶都在冒热气。 他见李长夜来了,这才停下,快步跑过来,“少爷,我练得怎么样?” “基本上已经达到小有所成了。但如果想做到百人敌,还需要勤加苦练才行。” “少爷放心,我不会懈怠的。”沈红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怎么了?” “没。” 李长夜故意冷着脸,“在我面前还要撒谎?” “不是。” “不是就说。” 沈红崖犹犹豫豫,“少爷,我姐走了也有好些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你能不能跟邓佛爷说说,让我姐回来住几天?而且,这快要过年了,以前都是我姐陪我过年的……” 李长夜抬手想拍拍他的肩膀。 看到肩膀上满是汗水,他只好放弃,把手缩回来,捧着手炉,“我已经让邓希如转告邓佛爷了。” 沈红崖立马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李长夜,“真的?” “废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开口的话,邓佛爷肯定会答应的。谢谢少爷,谢谢……”沈红崖立马鞠躬,眉开眼笑。 李长夜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我问你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少爷放心,我保证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上次你姐不是问你,有没有想过,让我做你的姐夫?” 沈红崖眨眨眼,看向了旁边,在回忆。 很快,他想起来了,轻轻点头。 沈红鱼当时确实是问了这个问题。 李长夜笑眯眯问,“你是怎么想的?” 沈红崖脱口而出,“这当然是好事啊!如果少爷你做了我的姐夫,我举双手赞成。” 说完,他还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他是打心底崇敬和感激李长夜。 在沈红崖的眼里,李长夜就是千古难觅的大好人。 所以,上次李长夜让他去放火烧了马家织布坊,沈红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对李长夜是唯命是从。 “你真赞成?” “那当然。”沈红崖饶有兴致得反问,“少爷,那你喜欢我姐吗?” 李长夜嘿嘿笑了笑,挑了挑眉,给了沈红崖一个,你懂的,眼神。 沈红崖哦了一声,明白了过来。 他也凑上前说,“要不这样,等我姐回来,我就跟她说这事,她肯定非常高兴。” “不用。” “为什么?” “你姐明白我的心意。” “原来如此。”沈红崖呵呵笑了笑,随即又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李长夜挠了挠头,“这个,不着急吧。” 他两世为人,还没有结过婚呢。 上一世做千王时,虽然万花丛中过,沾了很多叶,却没有想过结婚的问题。 因为李长夜心里很清楚,他当上千王后,虽然有万贯家财,显赫声名,但也招惹了很多仇人,很难保证能和喜欢的人白头到老。 所以,他那时候一直恐婚,只想玩乐,不想成家。 如今穿越到大庆王朝。 他虽然即将收回全部财产,兑现诺言,但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他生怕辜负了佳人。 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再等等看。 再说了,李长夜和沈红鱼只是暂时互相有好感,还没有到结婚的地步,感情还需要再培养培养。 他也很想体会一下谈恋爱的感觉,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沈红崖自然是不知道李长夜的这些想法,但他是不会催促李长夜的。 两人的聊天,被躲在墙后的杜小娥给听见了。 她垂头丧气的,非常沮丧。 虽然她也知道,以她的出身,是没资格做李长夜的正妻。 可听到李长夜那么喜欢沈红鱼,她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杜小娥转身离开了那里。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来,满脸倔强,“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认输。我要趁沈红鱼没有回来前,先怀上少爷的孩子。” “只要能先给少爷生个儿子,那我就能母以子贵。不信少爷会那么狠心,为了沈红鱼,不要我们母子。” 杜小娥走了,沈红崖接着练武,李长夜闲来无事,就在旁边看。 家丁跑来禀告,“少爷,文海少爷和龙门客栈的掌柜来了。” “何筑?”李长夜很是压抑,“好端端的,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 “他们在哪儿?” “前厅。” 李长夜直奔前厅。 见到周文海与何筑后,李长夜拱手打招呼,“文海兄,何老板,有失远迎。” “长夜兄不用客气。” “长夜少爷。”何筑拱手。 “请坐。” 三人坐了下来。 李长夜问道,“不知两位一起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干娘让我来的。”说着,周文海给何筑使了个眼色。 何筑立马从怀里掏出了厚厚一叠银票,放在了李长夜的面前。 这让李长夜彻底晕了,“何老板,你这是?” “这是两万两银票,是邓佛爷让我转交给长夜少爷的。” 周文海在一边解释,“何筑表面是龙门客栈的掌柜,实际上是荣门的执事。” 李长夜惊愕得上下打量起何筑。 他在龙门客栈住了有些日子,居然毫无察觉。 他对自己的眼力向来自信,如今出了岔子,自然会倾向于何筑说谎。 可周文海亲自出面作证,应该不会有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筑也看出李长夜不相信他,就笑着解释说,“不瞒长夜少爷,我虽然是荣门的执事,但却不会盗术,是白手。” 白手,是荣门的黑话,意思是何筑从来没有练过盗术,更没有偷过东西。 换句话说,何筑就和普通人没两样,身上没有半点荣门之人该有的痕迹,比如食指和中指有茧子甚至伤痕。 李长夜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察觉。 “干娘知道你生性谨慎,担心你不信何筑的话,就特意让我来做个说明。”周文海无奈道。 李长夜笑道,“还是邓佛爷思虑周全。” 他本想问,邓希如呢? 但这是荣门内部的事情,邓佛爷如此安排,他实在是不方便多问。 “干娘还让我转告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何筑就是。” “代我多谢邓佛爷。” “一定。”周文海一拱手,“长夜兄,祝你顺利赎回资产。” “多谢。” 周文海出了李宅,上了马车后,见到了邓希如。 她其实来了,但还在生闷气,故意不进去。 见周文海回来了,邓希如迫不及待得问,“李长夜有没有问起我?” “你猜。” 第104章 我要除掉邓九仙 邓希如抬手就打。 周文海笑着求饶,“女侠饶命,饶命啊女侠。” “说不说?” “我说。”周文海见邓希如那么在乎,也是于心不忍,但又不能隐瞒,只得实话实说,“长夜兄并没有多问。” “这个没良心的,枉我那么帮他,结果他连问都不问。”邓希如失望得垂下了双手,噘着嘴生气。 周文海也不知道原因,只得帮李长夜圆场,“他可能有别的原因吧?” “什么原因?” “这我哪儿知道。但据我了解,长夜兄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邓希如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希如,你别难过了。” “谁难过了?我才没有。”邓希如把把脸转到一边,故作高傲。 但他们俩认识多年。 邓希如什么心思,周文海岂能不知? 百盛赌坊。 秃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眼睛斜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一个胳膊上缠着纱布的汉子,跪在他的面前,哭着乞求道,“刘管事,我还有一只手,我还能干活。求求你别开了我,求你了。” “我们百盛赌坊不需要废物。” “我这胳膊是因为帮赌坊搬东西才摔伤的,你们不能这样无情。” 刘者民一脚踢开他,“干活没给你钱吗?现在你断了一只手,就是个残废,最好趁早滚蛋,省得在这儿碍手碍脚。否则,我就让人打断你另外一只手。”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 “拉出去!” 刘者民一声令下,几个手下冲上来就把汉子拽走了。 柳明玉端着早餐上二楼。 一抬头,看到林老五站在二楼,正目不转睛得看着刘者民他们。 他左手紧紧扣着木质扶手,木屑都被扣了下来。 “五哥……” 林老五一个激灵,双目睁圆,样子十分可怕。 等看到是柳明玉后,他这才恢复正常,松开了扶手,“是你。” 冷漠得打了个招呼后,林老五便转身回房去了。 柳明玉被林老五刚才凶恶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回过神,她才跟着走进房间,顺便把门也给关上。 昨晚两人没在一张床睡觉。 柳明玉担心林老五继续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这才赶紧来探望。 进去后,她把早餐放到了桌上,小心翼翼得问,“五哥……” 没等她问出来,林老五抢先打断道,“明玉,对不起,昨晚上我的态度不太好,让你受委屈了。” 柳明玉一愣。 见林老五这么真诚,鼻尖瞬间发酸,一股委屈袭上心头。 她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你心里也不好受,我能理解。” 柳明玉觉得,林老五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肯定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谁知。 “但这个仇我还是要报!” “报,一定要报。”柳明玉坐下来,给林老五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但当务之急是先离开祁州,逃出主人的掌控。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报仇,且没有性命之忧。” 林老五摇摇头,“不。若是离开了祁州,我们还能报仇吗?邓九仙的暗器功夫那么高,连我都没察觉到就中招了。” 他眼神痛苦得看着自己的右手,“而我右手的手筋已经被割断,现在就是个残废,还拿什么跟她斗?” “所以,我们必须借助主人的力量才能报这个仇。” 柳明玉愁眉紧锁,继续劝说,“可主人要是知道你的右手被废,很可能会杀了你我的。” 林老五突然脸色大变,眼睛直勾勾得瞪着柳明玉,“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昨晚那个大夫不是已经处理了吗?” 顿了顿。 林老五眸中突然涌出杀意,“难道你会去主人那里告发我?” “我不会的!”柳明玉慌忙辩解,“五哥,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告发你的。” 林老五点头,“好,我相信你。” 他嘴上这样说,可眼神还是保持着敌意。 这让柳明玉非常失望。 但她没有往心里去,想着断手给林老五造成了沉重打击,所以他心态上发现了变化,这也可以理解。 柳明玉耐着性子说道,“但邓九仙也知道此事。万一她泄露出去……” “只要我们能在此之前将她除掉,不就可以了吗?” “可她身边高手如云,昨晚的事情就已经证明了,我们如何能除掉她?” 林老五得意一笑,“靠我们两个人自然不可能。但是,如果靠他,就大有可能。” “谁?” “州同何彦文。” “他会帮我们吗?” 林老五站起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然会帮。因为,我手里攥着他的把柄,他非帮不可。” 柳明玉也起身走到他面前,继续问,“何彦文虽然官居六品,但据我所知,他手底下并没有高手。让他去杀邓九仙,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有。” “我怎么不知道?” 林老五把左手搭在了柳明玉的肩膀上,“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得太多,卷入太深,所以有些事情并没有告诉你。” 这个柳明玉也能理解。 如果有朝一日主人翻脸了。 或许她能因为知道得少,再加上她师父的庇护,有可能捡到一条命。 这也是林老五对她的一种保护。 明白过来后,柳明玉并没有生气,而是很好奇得问,“那人是谁?” “祁州衙门的捕头。” “王丰?!”柳明玉震惊不已,“他,他不是张凡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吗?怎么会是何彦文的手下?” “王丰屡次帮助张凡破案,得到他信任,被提拔到捕头的位置,这都是秦望山一手策划的。他希望通过王丰,打探到张凡的消息。” 柳明玉狐疑道,“既然他是秦望山的人,那何彦文怎么调得动他呢?” 林老五呵呵笑了笑,“杀害阿四的凶手一直没有找到,甚至连身份都不知道,主人必定很恼怒。所以,我猜秦望山与何彦文肯定是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若是我告诉何彦文,邓九仙很可能是凶手,无论真假,他都会派人去调查,王丰必是首选。虽然王丰一直都是秦望山的人,但如果何彦文有需要,也可以调遣他。” 柳明玉点点头。 林老五嘱咐道,“吃了饭,我就去找何彦文聊聊,你留在这儿。如果有人来买李长夜的那些田产、钱庄和客栈……” “价高者得,我明白的。” 第105章 万就6万了 林老五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祁州城内好几个有钱的富户,闻讯赶来,都对李长夜的那些资产感兴趣。 但他们出价都只有4万两,多一分都不愿意加。 这让柳明玉倍感诧异。 一个人不愿意加,还可以理解。 怎么都不愿加? 正当柳明玉感到郁闷之际,大通钱庄祁州分号的老板董斌便找上门来了。 这可是肥羊。 肥得流油。 大通钱庄的大庆王朝最大的钱庄,没有之一。 他们财大气粗,财能通天,到哪儿都是爷。 即便是张凡见了董斌,也要礼让三分。 柳明玉眉开眼笑得上前恭迎,“董老板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小女子也好出迎百十米。” “柳姑娘客气了。” 两人面对而坐。 董斌的小眯眯眼直勾勾得盯着柳明玉,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满口黄牙,还流出了口水。 他一身肥肉,坐下来后,肚子隆起更高,就跟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一个样。 从门口走到楼上,也就二十秒的工夫,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 一看就是虚得很。 董斌笑着问,“听说林老板要买李长夜的田产、钱庄和客栈?” “对。董老板有兴趣?” “兴趣自然是有的。”说着,董斌把手放在柳明玉的手背上,想趁机占便宜。 不料柳明玉迅疾躲开了,让他扑了空。 董斌尴尬地笑了笑。 柳明玉早就听说过这人是个色鬼,但一直没有见识过。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都虚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些事。 “这林老板何在?”董斌看了看四周。 “五哥出去了。如果董老板想买那些资产,可以跟我说,我能全权处理。” “哎呀,林老板真是好福气啊,能有柳姑娘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红颜知己。”说着,董斌故意露出自己手上的扳指和玉戒指,“我就没这福气了,总有万贯家财,也找不到一个知心人。” 柳明玉不咸不淡得保持微笑,“董老板早晚都会找得到的,不用着急。” 见柳明玉不上道,董斌也就不再这方面多费唇舌了。 他喝了一口茶,直接问道,“听说林老板想出价4万两?” “是。但因为最近有人出价到了5万两,五哥正在斟酌。所以,如果董老板想买的话,只能再多出一点了。” “5万两?谁这么大手笔?” 柳明玉淡淡一笑,“这个恕我不能告知。” 其实根本就没人出价5万。 这不过是柳明玉诓骗董斌的。 她希望董斌出价更高,不说6万,哪怕出价5万也是好的。 可董斌也是做生意的,他岂能不懂这个规矩? 所以,面对柳明玉的撒谎,董斌并没有拆穿,“我找人计算过了,李长夜的那些资产顶多就值4万两银子,出价5万的必定是个傻子。” “董老板,话不能这么说。” 董斌冷哼一声,小眯眯眼里射出精明,“我可没有胡说。李长夜的水田,亩产水稻只有2。5石,2000亩水田,合计5000石。按照往年粮价,这5000石的粮食也就只能买2500两银子。” “水田买卖,通常是以年产的5倍来计算价格。也就是说,李长夜的水田顶多值12500两。” “他的钱庄能值一些钱,且开了多年,有一些老顾客。所以,勉强可以算17500两。” “至于他的客栈,规模不算大,和附近的几家相比,竞争力也不够。只是地段好,不愁客人,所以姑且算个10000两。” “三样加起来,顶多就值4万两,不能再多了。” 话音未落,董斌忽然色眯眯得笑了笑,,再次伸手想去摸柳明玉,“但是呢,柳姑娘想卖高价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陪我几晚上,别说是5万,就是6万两,我也可以出的,呵呵。” 柳明玉这次没有躲避。 她的确想卖6万两,帮林老五填补起那个损失。 所以,她强忍着恶心,让董斌摸她的手。 可柳明玉也是有底线的,摸摸可以,决不能太过分了。 “董老板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董斌以为柳明玉屈服了,咽了一口唾沫,全身血流加速,更觉得浑身燥热。 他早就听说了柳明玉的艳名。 如今亲眼看到,更是垂涎三尺,恨不得立马就扑上去,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柳明玉轻轻推开了董斌的胖手,欲擒故纵道,“既然如此,那董老板倒是说说,怎么个陪法?” “自然是那个了,呵呵。” “那个,是哪个呢?” 董斌贴了过去,“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何必说出来呢?” “但我有一个条件。” 听到这话,董斌眼前一亮,心里更是痒痒,“你说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对答应。” “你得先给银子。不然,我怎么知道董老板说的是真是假?” “没问题。不就是4万两银子……” “不是6万两吗?” 董斌一愣,旋即拍拍额头,“对对,6万,6万,瞧我这记性。柳姑娘,抱歉抱歉,你别生气。” “董老板贵人事忙,我怎么会生气呢。”柳明玉见董斌上钩了,继续引诱道,“既然咱们说好了,那就请董老板先回去准备银子。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派人通知我。” “如此,咱们可就说定了。” 柳明玉点头。 董斌兴奋得搓了搓胖手,忙站起身来,“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准备银子。柳姑娘,你等我,等我啊!” 说完,董斌抖着满身肥肉快步下楼去了。 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高兴得甚至哼起了小曲,心情大好。 董斌走了后,柳明玉去旁边的盆里洗了手,随后用丝巾擦干,再把丝巾扔掉,是满脸得恶心和嫌弃。 “要不是为了五哥,我才不会跟你这色鬼多说半个字。”柳明玉出了房门,站在二楼,目送董斌离开。 她虽然答应要陪董斌,但那只是权宜之计。 等银子到手之后,她便一走了之。 董斌虽然有钱,但柳明玉就不信他敢把自己怎么样。 再说,既没有字据,又没有人证,就是告到了张凡那里,又能奈她何? 想着自己完美的计划,柳明玉不禁心情转晴。 她刚转身回房,忽然想到一个人,“李长夜之前故意设局,从马仁义手上把宅子赢了回去。难道五哥在卖他的资产,他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他真不在意?” “五哥之前那么怀疑李长夜,我何不趁机试探试探?” 琢磨片刻。 柳明玉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手下跑了上来。 “去把李长夜给我请来,就说我想跟他当面谈谈,他那些资产的归属问题。” “是。” 第106章 李长夜掉进圈套了 李长夜故意不去找林老五和柳明玉,就是想拖着。 等大家都出价4万两,没有人出更高价的时候,他再出价41000两,就能以微弱的优势赎回自己的资产。 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此时谁耐得住性子,谁就占据主动。 反之。 他如果心浮气躁得去找,林老五和柳明玉肯定会加价。 李长夜以为,至少要等两天,他才能出马。 没想到这才一天不到,柳明玉就主动派人来了。 既然柳明玉主动派人来请,他也不会摆架子。 但为了保险起见,李长夜派沈红崖去通知张孝卿,请他一同前往百盛赌坊,做个见证。 随后,他便随那人一起前往百盛赌坊。 不管成不成,至少可以探探口风。 等李长夜到了后,柳明玉起身主动给他倒茶,一反常态得客气,“长夜少爷,请喝茶。” “柳姑娘太客气了。” 喝了一口。 李长夜把茶杯放下来,直接问道,“不知柳姑娘找我来,想怎么商量?” “原本五哥是想价高者得。但我和他说了,长夜少爷也算是我们的老顾客。当初我们把人家的财产骗走,就已经很亏良心了。若是他现在愿意赎买回去,我们还是应该给个机会的。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不是。” “柳姑娘深明大义啊。” 柳明玉盈盈一笑,“都是街坊嘛,哪儿能真把事情做绝呢?” 李长夜皮笑肉不笑。 他信个鬼。 但既然柳明玉要这么演,他也只好尽力配合,“那柳姑娘打算卖多少钱?” “是这样的。今早上来了几个富户,有人愿意出4万,也有人愿意出4万5,还有5万的。最后,大通钱庄祁州分号的老板董斌,愿意出价6万两白银。若是长夜少爷你也愿意出价6万,我们可以把你的田产、钱庄和客栈,物归原主。” 李长夜暗暗吃惊。 他知道,前面几个的出价肯定是假的。 但董斌出价6万,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董斌财大气粗,确实出的起这个价。 李长夜的那些资产,也的确值这个价。 他让邓九仙帮忙劝阻其他富户,就是不希望别人加价,他想低价买回。 现在董斌横插一杠子,事情就难办了。 他可没有董斌那么有钱。 但问题是,好端端的,董斌为什么要出价这么高呢? 以董斌的身份、地位还有实力,只要他说句话,其他富户肯定会卖个面子,没人敢竞争。 那他就完全可以用5万两,甚至更低价买下那些资产。 现在反而出价6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确实有意买回去,但是我出不了那么高的价格。”李长夜实话实说,故意表现得不是很在意。 他想看看柳明玉会不会挽留他。 如果会,其中必有猫腻。 柳明玉笑着问,“怎么会呢?长夜少爷资金雄厚,人所共知的。区区6万两银子,你怎么会拿不出来。” “若是以前,确实能拿得出来。” 柳明玉脸色一僵。 李长夜这是故意讽刺她呢。 柳明玉呵呵笑了笑,“那长夜少爷能出价多少?” 听到这话,李长夜心中了然。 这里边果然有问题。 正常人谁会放着6万两不要,反而要低价呢? 李长夜伸出右手,竖起四根手指头。 之后再伸出了左手,竖起五根手指头。 柳明玉犹疑道,“5万4千两?” “柳姑娘说反了,是4万5千两。” 李长夜的手里只有5万两银子,他必须把价格压在5万两以内。 否则,他就只能去其他赌坊拿钱了。 “4万5千两?”柳明玉嗤笑了一声,站起身,“长夜少爷,我可是真心诚意想把那些资产物归原主。但是你,好像并没有足够的诚意。” “我只有这么多银子。如果你愿意卖,那咱们今天就可以成交。” 柳明玉没有说话。 她只是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在斟酌这事。 片刻后,她重新坐了下来,“银子你带在身上了吗?” “柳姑娘能做林老五的主?” “那是自然。” “既如此,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田契地契等相应材料吧。” 李长夜也很意外。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但越是顺利,他反而越是忐忑。 这不合常理啊! “请稍等。”柳明玉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前。 她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了柜子,从里边取出一叠田契地契等材料,回到李长夜的面前。 柳明玉将那些东西放在自己的面前,眼中掠过一丝狡猾,“长夜少爷,现在可以看看你的银子吗?” 李长夜也不废话,直接把银票掏了出来。 “我可以先查看一下银票的真伪吗?”柳明玉面带微笑,“长夜少爷不要生气,这不是不信你,只是正常流程而已。毕竟事关几万两银子,我可不敢有半点马虎。” 话音刚落,刘者民上来禀告,“柳姑娘,张孝卿来了,说是李长夜请他来的。” 柳明玉立马看向了李长夜。 “对,是我请张公子来做个见证的。反正大家都是公开交易,张公子做个见证,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柳明玉敷衍得笑了笑。 她没有想到,李长夜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张孝卿来做见证,那她就是想耍花招也不敢了。 正说着,张孝卿走了进来。 他看到李长夜,马上拱手,“长夜兄。” “孝卿兄,请坐。” 张孝卿走过去,坐在了李长夜的身边。 这时,李长夜放心大胆得把银票递给了柳明玉。 柳明玉接了过去,一张一张查验。 她在找记号。 等看到第二张银票红戳下那个细小的三角形时,她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银票跟着哗啦一声响。 “柳姑娘,你怎么了?”李长夜问道。 “没,没事。”柳明玉搪塞了一句,继续查看银票。 第二张有,第三张有,第四张竟然还有…… 这些都是她昨晚输给邓九仙的银票。 现在却出现在李长夜的手里。 难道真如五哥所说,这些银票是李长夜帮邓九仙赢钱了,分到的? 也就是说,坐在她面前的这个李长夜,果然是一个千术高手,甚至实力远胜于她。 柳明玉心中顿时翻起惊涛骇浪,指甲掐破了银票。 她始终没有抬头去看李长夜,就怕暴露目标。 “柳姑娘,银票可有问题?” “没有。” 李长夜再问,“那我们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明玉,谁让你把那些田产、钱庄和客栈卖给李长夜的?” 林老五闯进来,一把夺过柳明玉面前的田契地契,态度蛮横得强行打断了这个交易,“这是我的,我不同意卖!” 第107章 杀机已现 眼看着田契地契就要到手,资产就要回来了,却被林老五坏了好事。 不等李长夜着急,张孝卿先站起身来,“林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请长夜兄来商谈的是柳明玉。” “她做不了我的主。”林老五依旧强势,丝毫不给张孝卿面子,“如果张公子觉得我此举违法,大可以去衙门告我,林某就在百盛赌坊等着。” 张孝卿一噎,无话可说。 林老五这种行为,顶多算是不讲信义,很无耻,但无论如何也算不上违法。 即便张孝卿想告他,也没有理由。 他看向了李长夜。 李长夜将柳明玉手中的银票拿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揣回兜里,气定神闲的,“既然林老板不卖,那就算了。” 他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孝卿兄,我们走。” 两人走后,林老五立马坐下来,神情焦急得问道,“怎么样?银票上面究竟有没有记号?” “好几张都有。” 林老五一拳捶在桌上,“我就知道是李长夜这小兔崽子捣鬼,果然没错。” 他起身在房里踱步,一个劲谩骂,“还真是看他不出来,明明有那么高深的千术,竟装得跟个傻子似得,甚至还把家产全都输了,把我们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老五停下脚步,也陷入了沉思。 对啊。 李长夜为什么要这样做? 完全没理由啊! 想不到原因,林老五不耐烦得摆了摆手,懒得去想,“这个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两件事。一,想办法弄到一笔银子,补上之前的损失。二,杀了邓九仙和李长夜,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我骗人,岂有人骗我?这口气不出,我死不瞑目!” 柳明玉走到了林老五身边,笑成了一朵花,娇艳无比,“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一头羊。” “肥吗?” “相当肥。别人只愿意4万两,他却愿意出6万。” 林老五眼前一亮,喜上眉梢,“谁这么阔气?” “大通钱庄祁州分号的老板,董斌。” “那个老色鬼?”林老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满是狐疑和质问,“他一定对你提了过分的要求,是不是?” “他让我今晚去陪他。” “你答应了?” “我只是假装答应。等拿到银子……”柳明玉凑上前,再林老五的耳边轻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如此,我们不仅就可以白得6万两银子,而且田产、钱庄和客栈都不用卖出,岂不是一举两得?” 林老五却高兴不起来。 柳明玉还以为自己的计划有漏洞,着急得问,“是不是哪个有问题?” “你的计划的确很不错。只是,让你牺牲色相,我,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说着,他转过身,走向了桌子,坐了下来,心情很失落。 柳明玉走到林老五身边,从后面抱着他,两人脸贴着脸,十分亲昵,“只要能帮你渡过难关,我做一点点牺牲,也不要紧。” “再说,就是骗他而已,又不是真让我付出什么,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好不好?” 林老五思虑片刻,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最终只得答应。 另外一边。 出了百盛赌坊,张孝卿便迫不及待得问,“这林老五和柳明玉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要卖,一个不让卖,难道他们事前没有商量好吗?” “谁知道呢。” 李长夜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他总觉得,林老五出现得太是适合了,像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就等那个关键时刻出场一样。 但为什么呢? 张孝卿根本不知道这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个劲发火,“果然,开赌坊的没有好人。不仅坑蒙拐骗,而且不讲信义。” “孝卿兄,感谢你能来帮我做个见证。”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李长夜拱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请你喝酒。” “好。” 李长夜回了家,迅速掏出怀中银票。 祁州城从未出现过伪造银票的事。 按理说,他拿出银票后,柳明玉只需要清点数目即可,但偏偏盯着看了那么久。 李长夜觉得,这里边肯定有古怪。 另外,明明董斌出价6万,柳明玉不卖,却偏偏要以4万5千两的价格,卖给他,这很明显大有问题。 问题会出在哪儿呢? 难道是银票? 李长夜拿起一张银票,仔细查看,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第一张银票没看出毛病。 第二张。 他的眼睛一点点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忽然。 他看到红戳下有个细小的三角,心中起疑。 接着,他查看第三张银票,在同样的位置看到了同样的三角。 李长夜后背突然发凉,发现了问题所在,“柳明玉肯定是在找这些记号。这些记号是她做的!” 他放下手中银票,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仔细回忆柳明玉今天的一举一动。 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走了几步,李长夜确信——林老五和柳明玉早就怀疑上他了! 否则,他们是不会在银票上做记号的。 李长夜之前戴面具,就是不希望被认出来。 虽然迟早他都会暴露,却没想到,戴了面具还是被认出来了。 李长夜还没有查清楚林老五的靠山是谁,现在就暴露身份,非常危险。 “还好我昨晚出手,用飞刀扑克割断林老五手筋时,藏在了暗处,他并无察觉。不然,杀身之祸肯定不远了。” 李长夜再次坐下来。 他刚说完这话,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林老五昨晚回去查看伤口,会不会以为,杀害阿四的人就是邓佛爷?” 当时他藏在了暗处,邓九仙却高居明处。 林老五误以为是邓九仙出手的,也符合常理。 林老五押送银子都是秘密进行的,结果负责暗中保护的阿四被人杀害。 无论邓九仙知道什么,他肯定不会放过。 李长夜的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林老五的手被废了,他应该杀不了邓九仙。如果要动手,就只能是他背后的靠山动手。” “能否知道他背后的靠山是谁,就在此一举了。” 说罢。 李长夜把银票揣怀里,急匆匆出门去了。 第108章 你看你,又尴尬了吧 李长夜径直到了龙门客栈,找何筑,要求带他去见邓佛爷。 何筑见李长夜神色慌张,忍不住问道,“长夜少爷,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有人要杀邓佛爷!” 一听这话,何筑吓得手中毛笔都掉了。 他顾不上捡,慌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好,我这就带你去。” 他吩咐伙计照看客栈,自己则带着李长夜上了后院的马车,离开了龙门客栈。 半个多小时,马车停下来。 李长夜钻出车厢,看到眼前有一座府宅,匾额上写着邓宅。 富户只能用宅,官家身份才能用府,这是大庆王朝的制度,不能逾越。 “就是这儿?” “对。”何筑跳下马车,上前用门环扣门。 哒哒。 门打开了,是一位女管家。 何筑立马拱手,“长夜少爷有急事要见佛爷。” 女管家看到了李长夜,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李长夜进去。 何筑没有跟进去。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身份低,不能听到机密事件。 另一方面,他也不会武功,就是知道了也没用。 最后,他相信以李长夜和邓九仙的本事,肯定能化险为夷,自己也就不掺和了。 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他就是个带路的。 李长夜在女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前厅,刚好遇见邓希如。 她见李长夜居然来了,眸中涌出欣喜,抬手就想主动打招呼。 但一想起李长夜居然没有问到她,心里就不痛快,放下了手,故作高傲得看向一边。 女管家欠身行礼,“小姐。” 邓希如瞥着李长夜,“你是来找我道歉的吧?” 她还是心软了。 见李长夜主动来找,邓希如还是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道歉?”李长夜一头雾水。 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邓希如的事情吗? 有吗? “那你可得真诚一点。否则,本小姐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李长夜挠挠头,完全听不懂邓希如在说什么。 他是那种知错认错的人。 让他道歉没问题,前提是他要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李长夜好奇道,“邓姑娘,你能不能指点我一下?到底哪儿惹你不高兴了?” 邓希如一扭头,气冲冲得瞪着李长夜,“你连自己错哪儿了都不知道,还来找我做什么?” 这时,女管家才忙解释,“小姐,长夜少爷是有急事要找邓佛爷,不是来找……” 最后两个字,你的,她没敢说出来。 “真的?” 女管家满脸尴尬得点头。 邓希如的脸唰就红了,眼神慌乱,顿觉尴尬。 “既然是找,找我娘的,那你就带她去吧。” 说着,邓希如急匆匆就想逃。 真是丢死人了。 本以为李长夜是来找她道歉的,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是来找她的。 她还想着给李长夜一个机会。 “小姐,小姐。” 邓希如脚步不停,迫切想离开那儿,很不耐烦得嚷嚷,“都叫你带他去找我娘就是了,还叫我干嘛?” “佛爷吩咐了,除了她和你,府里的人不准去后院。” 邓希如像是中了定身符,瞬间定在那里,抬起的脚迟迟不敢落下。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邓九仙确实有这个规定。 因为后院的木屋是训练盗术的,而府里的人不会盗术,邓九仙不希望他们看到那些东西,泄露荣门秘密。 所以,她才下令,除了她和邓希如,府里的人不准去后院。 邓希如努力调整情绪,用手扇了扇脸,降降温。 躲是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上。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她才转过身子,已经恢复成常态,大步流星走回去。 走过李长夜身边的时候,邓希如目不斜视,不敢去看李长夜的眼睛,“跟我来吧。” 女管家退下了。 李长夜跟着邓希如直奔后院小木屋。 到了木屋外,邓希如还是不敢回头,就怕看到李长夜的眼睛,“你在这儿稍等,我去禀告我娘。”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很快,邓九仙便出来了。 对于李长夜的到来,邓九仙感到很是惊疑,“长夜少夜,出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要见我。” “邓佛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去我书房。” 两人到了书房。 李长夜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了邓九仙。 她接过去,一脸狐疑,“你不用了?” “不,请邓佛爷看看这几张银票是否有怪异之处?” “怪异之处?”邓九仙越发不解,“难道这几张银票是假的?” 她仔细查看了一番,再进行对比。 忽然。 邓九仙指着红戳下的小三角,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人为点上去的?” 邓希如凑近了看,也感到很吃惊。 如果说一张有,不足为奇。 连续几张都有,但其他银票却没有,就只能证明是人为点上去的。 在银票上做记号,此事可大可小。 邓九仙抬头看着李长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长夜少爷,这些银票是不是被人做了记号?” “对。” “谁干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柳明玉!” 邓九仙一愣。 她思虑片刻后,猜到了原因,“难道她是想查出,我请的人到底是谁?” 李长夜点头,“应该是这样。” 接着,他就把柳明玉刚才叫他去商量赎买资产的事情说了出来。 邓九仙听完后,马上明白了过来,“如此说来,林老五和柳明玉已经确定,昨晚的白皮面具就是你?!” “对。此外,还有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 “何事?” 李长夜神色凝重道,“我怀疑林老五可能会派人来刺杀邓佛爷你,就像昨晚那样。” “难道他还是想把银子抢回去?” “林老五损失一大笔银子,右手也被废了。如此大仇,他岂能善罢甘休?何况,他还有靠山。” 李长夜没把他杀了阿四的事情说出来。 这件事是他的把柄,怎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他对沈红鱼百分百信任。 可对邓九仙,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毕竟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之前也仅仅是合作关系,并没有过硬的交情。 况且,如果他说出来,邓九仙会怎么想? 万一她觉得,昨晚李长夜就是故意躲起来想祸水东引,那李长夜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人心难测。 李长夜目不转睛得盯着邓九仙,小心翼翼得问道,“邓佛爷,你知道林老五的靠山究竟是谁吗?” 第109章 请援兵 “并不清楚。” “连你也不清楚,说明他的靠山肯定来头不小。” 邓九仙轻叹了一口气,“我曾经派人去调查过,甚至还发现林老五趁夜将银子转运。但是,派去的人却没一个回来的,至今下落不明。” 其实她也知道,那些人肯定是死了。 但连尸体都找不到,足以证明对方下手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李长夜问道,“那你有没有将此事报给张知州?” 邓九仙点头道,“我想过。但是,林老五半夜运银子,这并不违反大庆律法,张知州也不可能因此抓他。” “再说,我要是这么做了,就等同于和林老五的靠山作对,这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正因此,我后来便没有深入调查。但林老五若是执意不放过我,那我也只好迎难而上。虽然我祁州荣门的势力算不上大,但也绝不会任由他人拿捏。” 李长夜立马拱手道,“既如此,我今晚愿意留在贵府上,和邓佛爷同进退。” “会引火烧身的。” “若是林老五知道昨晚的白皮面具是我,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邓九仙刚才那也是客气话。 从看到银票上的记号起,她就知道她和李长夜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邓希如马上道,“娘,我这就去布置。只要林老五他们敢来,定叫他们插翅难逃。” “去吧。” 李长夜抱拳,“邓佛爷,我这就去找张孝卿。” “找他作甚?” “若是林老五派人来刺杀你,那衙门就有权力插手此事。” 邓九仙一愣,旋即明白了,“你想把张知州拉到我们这边来?” 李长夜笑着点头,“虽然这么做有点不仗义。但是,保护治下百姓不被人杀害,也是他作为知州的职责,不是吗?” “行,那你去吧。” “告辞。”李长夜说完,转身就走。 他现在必须集合一切力量对抗林老五及其背后的靠山。 离开邓宅。 李长夜先是去了楚天明家。 道理很简单。 张孝卿没有官身,即便愿意帮他,也调不动衙门的捕快。 就算张孝卿告诉张凡也没用。 张凡怎么可能单凭李长夜一面之词,就调捕快过来呢? 即便他愿意,阵仗这么大,林老五还敢来吗? 所以,此事必须低调进行才可以。 找楚天明就不一样了。 他很听李长夜的话。 更主要的是,他手里有百十号兵,可以悄悄调过来。 李长夜到了楚天明家,只看到楚若微一个人摘菜。 楚若微听到有人进来了,抬头一看,马上起身,“长夜少爷,你怎么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菜,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主动迎了过去。 “楚姑娘,楚大哥呢?” “我哥守城门去了。” “能不能请你去把他叫来,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他帮忙。” 楚若微毫不犹豫答应了,“好好,我这就去,你稍等。” 不多时,楚百夫急匆匆回来了。 他挎着腰刀,进来后,立马拱手,“长夜少爷,你找我。” “楚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绝不推辞。” 楚天明一直都很想找机会帮李长夜,报这个恩情。 所以,早上他和楚若微才心甘情愿奉上6千两银子。 可惜的是,李长夜没有要。 现在李长夜主动开口了,他高兴还来不及。 “邓宅你知道吧?” “邓宅?”楚天明想了几秒,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是不是大友巷的那个邓宅?” “对,就是那里。”李长夜开门见山得说道,“邓九仙和我是好朋友。我刚刚得到消息,林老五很可能会派人杀害她。所以,我想请你帮忙调兵去保护她。” 楚天明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翻倒,茶水流淌出来,“林老五这个杂碎,一天到晚不干别的,就知道算计人。现在竟然胆大包天,还敢杀人,我岂能饶他?” “长夜少爷,你的朋友那就是我楚天明的朋友。” “你放心。等天黑后,我就让兄弟们全都去邓宅。我就不相信他林老五还敢明目张胆杀害官兵!” 李长夜抬手打断,“我的意思是,暗中去。” 楚天明愣了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对对对。如果大张旗鼓得直接过去,林老五看到没机会下手,就会取消计划。如此一来,我们怎么能人赃并获呢?” “长夜少爷,还是你思虑周全。” 李长夜摸了摸鼻子,“如果他今晚没有动手,那就是明晚。” “那我明晚也去。只要他敢来,我必定抓住你,绳之以法。” “好。”李长夜从身上一张没有记号的银票,面额500两,双手递给了楚天明,“这点银子,就给兄弟们买些酒肉。” 虽然楚天明愿意帮忙,可李长夜也不能一毛不拔。 人家百十号人,大晚上来回奔波,给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楚天明把银子推了回去,“长夜少爷,你上次帮了我的大忙,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如今能帮到你,我求之不得,怎么能收你的银子?” 楚若微也跟着说,“是啊,这银子我们不能要。长夜少爷,你还是拿回去吧。” “就算你们不要,兄弟们也要。” “那也是应该我来给,我有银子。” “是我请兄弟们帮忙,自然应该是我来给这笔银子。”说着,李长夜把银票塞到了楚天明的怀里,然后就往外走,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楚天明无可奈何,只得收下。 走出去几步,李长夜又停下来,“楚大哥,我也不知道林老五派去的人武功如何,所以麻烦你和兄弟们说清楚。若是出现伤亡,疗伤费、丧葬费等一切费用,我来承担,绝不会委屈了兄弟们。” 李长夜对银子从不吝啬。 “我会跟他们说的。” “多谢。”李长夜看向了楚若微,发出请求,“楚姑娘,劳烦你去通知一下孝卿兄,让他晚上一起去。既然要抓林老五一个人赃并获,最好是彻底铲除,免留后患。” “好。” 第110章 你怎么去找王丰帮忙 楚若微也知道事情紧急,李长夜走后,她便立即动身去找张孝卿,把事情告知了他。 张孝卿得知此事,倍感震惊。 但他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心生狐疑,“好端端的,林老五为何要派人暗杀邓九仙呢?” 他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事。 “这个,长夜少爷也没有说。但是,我看他挺着急的,此事应该没有假。” “我不是怀疑此事的真假,只是觉得奇怪。” 楚若微有些不满意,“张公子,你还是担心长夜少爷目的不纯吗?” 上次张孝卿怀疑李长夜的事,就让楚若微有些不满意。 她和楚天明性子一样。 有恩必报。 全力以赴得报。 他们才不会细细去想什么前因后果。 他们认定李长夜是个好人。 只要李长夜有需要,他们兄妹就愿意两肋插刀。 所以,楚若微也希望张孝卿能义无反顾,不然多让人笑话。 但张孝卿不行。 他要顾忌到会不会影响他爹张凡,考虑的事情比较多。 见楚若微那么说,张孝卿赶忙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我已经带到了,如何抉择,全听张公子的。”说完,楚若微转身就要走。 她也不想太勉强张孝卿。 张孝卿见楚若微似乎生气了,赶忙拉着她的手表态,“我去,我一定去。上次李长夜帮了我,现在有求于我,我岂能坐视不理?” “但是,你也要明白,我手里没有任何权力,只能一个人去。倘若林老五真敢杀人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他。” 楚若微还是不满意,松开了张孝卿的手,“你一个人去,即便看到是林老五又如何?你出面告发林老五,让你爹来审理这个案子,难道你不怕旁人说闲话吗?” 张孝卿嘶了一声,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找一些捕快,你们一起去。如果林老五真敢行凶,咱们也可以一起将他抓住。到时候,大家一起证明,谁也不敢说,我们是冤枉林老五。” “可我……”张孝卿刚想说,他没权力调动捕快。 但看到楚若微失望的眼神,他就说不出这话。 无奈之下,张孝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行,到时候我带十名捕快前去。” 楚若微眉开眼笑,“谢谢张公子。” 她也希望张孝卿能全力以赴帮李长夜。 性格相合,两个人在一起才更融洽。 “你先回去跟李长夜说一声,我这就去找王捕头。” “嗯。”楚若微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面额50两,递给了张孝卿,“不能让那些捕快白忙活。” “这个我知道,但也你不用给银子。” “这是长夜少爷给的,他一再坚持必须给银子。” 张孝卿收下了,“那行,我把银子收下。” “那我走了。” “嗯。” 等楚若微走了之后,张孝卿很无奈得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是害怕他爹张凡知道此事。 张孝卿很了解他爹。 上次马仁义告李长夜指使沈红崖纵火焚烧马家织布坊的案子。 从动机来看,李长夜的确有这个嫌疑。而且,王捕头刚准备去抓沈红崖,沈红崖恰好就走了,李长夜还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更是令人怀疑。 只是没有证据证明是李长夜指使的沈红崖,且蒋大牛最后也承认,是马仁义花钱买的假口供。 无奈之下,张凡才不得不放了李长夜。 所以,张凡对李长夜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现在单凭李长夜一句话,张孝卿就要调派捕快去保护邓九仙,张凡若是知道,绝不会同意,甚至还会严厉斥责张孝卿。 张凡从小就严加管教张孝卿,要他做事必须讲规矩。 所以,张孝卿从小到大都不敢顶撞张凡。 上次是的的确确证明蒋大牛做假证,污蔑李长夜,他才敢豁出去。 但眼下他已经答应了,就只能去办。 张孝卿出门后,直奔衙门,去找王丰。 捕快都归王丰这个捕头管辖。 他要调用,必须先得到王丰的同意才可以。 但张孝卿不敢进衙门,只得冲门口站岗的衙役招招手,“小罗,来一下。” 小罗快步跑过去,冲张孝卿拱手行礼,“张公子,何事?” “麻烦你进去看看王捕头有没有空。他若是有空,劳烦你叫他来一下,就说我有事情找他。但是记着,千万别被我爹知道。” “好,我这就去,你稍等。”说完,小罗转身跑进衙门。 不一会儿。 王丰和小罗一起回来了。 王丰见到张孝卿,也是拱手行礼,“张公子,你找我何事?” “我爹在忙什么呢?” “知州大人在审查马仁义诬告李长夜一案的卷宗,看看还有没有疏漏,估摸着这两天就会宣判。” 张孝卿点头,旋即压低声音问道,“今晚上你能不能调给我十个捕快?” 听到这话,王丰感到很诧异,“张公子,你调捕快做什么?” “这个……” “张公子,如果你不说清楚原由的话,请恕我不敢从命。否则,知州大人要是知道了,会严惩我的。” 张孝卿也知道王丰说的是实话,这就是他爹的风格。 好在他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借口。 王丰虽然不太相信他的借口,但也不敢继续坚持。 毕竟得罪了张孝卿,对他也没有好处。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小罗带队,调十名捕快给你。但是,明天一早他们还得站班,请公子务必将他们归还。不然知州大人问起来,我实在是没办法交差。” 张孝卿拍了拍王丰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王丰转身看向了小罗,命令道,“下班后,你就带十个兄弟,听候张公子差遣。” “是,头儿。” “张公子,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你去忙吧。”张孝卿笑着挥了挥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搞定了。 送走了王丰之后,张孝卿看向了小罗,吩咐道,“下班后,你让兄弟们去楚天明家等我。” “是。” 第111章 多带点人 李长夜想的是,昨晚林老五带了四个人偷袭邓九仙,已经吃了大亏。 如果他还要继续暗杀邓九仙,不仅会派高手,而且人数也不会少,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成功。 毕竟别人可能被偷袭一次两次,但绝不会有第三次。 因此,李长夜找楚天明调兵,就是想包围林老五派去的人。再有他和邓九仙出手,应该可以一网打尽。 叫张孝卿去,就是想借张凡的力量,铲除林老五,揪出背后的靠山。 但是,等到了晚上,李长夜看到张孝卿带着十名捕快一起来了,不禁愕然。 他没想到张孝卿这么仗义,居然把捕快都带来了。 这些捕快的战斗力,讲真的,肯定比不上楚天明手下的兵。 来了也就是增加人数,壮声势而已,还真指望他们能出大力气吗? “孝卿兄,多谢仗义援手。”李长夜是打心底感激他。 张孝卿拱手,“应该的。” 随后,他还客气得又问了句,“十个捕快够吗?要是不够,我再回去调一些来。” “够了够了。”说着,李长夜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张孝卿,“劳烦兄弟们跑一趟,这点银子,当是给兄弟们买些酒喝吧?” “长夜兄,你都给过了,怎么能再给呢?” 李长夜眨了眨眼,“给过了?什么时候?” “楚姑娘给了50两银子,说是你让给的。”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懵逼。 随后,他们俩恍然大悟。 银子是楚若微的,不是李长夜让给的。 李长夜坚持把银票递过去,“等明天你把那50两还给楚姑娘,这50两才是我给的。” 他按照每人5两的标准发银子。 一碗水要端平,不然起矛盾就不好了。 “不用。”张孝卿忙推辞。 “那好吧。你和楚大哥商量一下,如何进行埋伏。我呢,就去里边找邓九仙,咱们今晚里应外合,争取拿下来刺客。” “好。” 李长夜进了邓宅。 他把外面的事情告诉了邓九仙。 邓九仙听了,更是放心,“我们在宅子里也安排了四十人,都是好手。如此一来,内外加起来就有近200人。” “就算林老五派十几个人来,也绝对插翅难逃。” 另一边。 王丰换上了夜行衣,趁夜悄悄来到了百盛赌坊的二楼,见到了林老五。 林老五见他一个人来的,心里不太放心,“你没带别人吗?” “还有十人,都在外面等候。” “才十个?不行不行,太少了。” 王丰自信满满,“你放心,这十人都是我亲自训练的,个顶个好手。” “我不是怀疑他们武功差。邓宅,是邓九仙的老巢,必定防备森严。况且,她本人还是擅用暗器的高手,甚至连阿四都惨死在她手里,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既然要出手,就必须做到一击成功,不能给她任何喘息之机。” “那你我一同前去?” 林老五下意识把右手藏在身后,生怕被王丰看出来他手腕有伤,“我今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实在是分身乏术。这样吧,我再调二十个人给你。” 王丰没有怀疑,“那行吧。” “我等你的好消息。” “放心。”说完,王丰从窗户跳了出去。 很快,林老五的二十人就全部到齐了。 加上王丰的十个人,总计三十一人,全部换上了夜行衣,并佩戴兵器,趁夜前往邓宅。 林老五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当中,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在祈祷,喃喃自语,“三十一人,应该能行,应该能行的。” 柳明玉走了过来,“放心吧。王丰武艺高强,此去定能成功。” “嗯。” 林老五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主要是昨晚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废了右手,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再过几天,就又到了交银子的日子,而我们手里现银不够,还差了近两万两。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也必须从董斌那里弄到6万两银子。” 听柳明玉这么说,林老五虽然不想这么做,但也不得不同意。 交不出银子,主人的怒火顷刻就会降临,他们俩根本承受不住。 “明玉,委屈你了。”林老五伸出左手,搂着柳明玉,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 “五哥,若是王丰今晚果真杀了邓九仙,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该离开主人了?” “嗯。我答应你。只要邓九仙一死,我报了仇,咱们就想办法尽快离开这儿。然后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头开始。” 柳明玉轻点头,眼神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另一边。 王丰带着三十一人迅疾前往邓宅。 路上,他们避开了巡夜的兵丁,来到了邓宅的外面。 王丰并没有直接闯进去。 他施展轻功,跳到了邓宅对面的客栈屋顶上,居高临下,想先看看邓宅的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此时的邓宅,十分安静。 宅院里,偶有几个下人走动。 负责守夜的家丁,还在交头接耳的聊天,有说有笑。 丫鬟端着热水,准备伺候人洗澡。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得正常,好像根本不知道今晚会有人来刺杀。 王丰心中暗喜,“林老五还是太谨慎了。” 他从房顶跳了下去,当即制定计划。 留下五人在外面把守,以防万一。 他则带着剩下的二十五人,分两路,一左一右,直奔邓九仙的房间而去,防止邓九仙逃走。 临走前他还特意交代,“记住,如果遇到宅子里的下人,只要他们不阻挠,就别管他们。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邓九仙。只要杀了她,我们就可以立即撤退。” “还有,撤退的时候,必须把死去兄弟的尸体带走,不能留下丝毫线索,张凡查案的能力还是很强的。都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点头,“明白了。” 王丰大手一挥,“行动!” 第112章 撤 黄鹤楼。 虽然这里之前发生了马家织布坊被焚烧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但却丝毫影响不了黄鹤楼的生意,甚至还有外地人想看看马家织布坊被焚烧的遗址,特意来看望的,因此黄鹤楼的生意反而更上一层楼。 这晚,董斌包下了黄鹤楼,决定约柳明玉赏雪谈心。 得知柳明玉来了,董斌急匆匆从楼上快步下来,一身肥肉使劲颤抖。 到了楼下,他看到柳明玉独自一人前来,更是欢喜,“柳姑娘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令董某佩服,佩服。” “能得董老板垂青,是我的荣幸,岂能不来?” “呵呵,柳姑娘楼上请,酒菜我都已经备好了。” “董老板请。” 董斌上前抓住了柳明玉的手。 柳明玉这次没有反抗,乖乖任由董斌牵着,让他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两人一起上楼。 到了楼上,两人面对而坐。 董斌拿起了酒杯,“柳姑娘,天气寒冷,咱们先喝一杯,去去寒,我敬你。” 说着,他一仰脖,先干为敬,也免得柳明玉拒绝。 但柳明玉今晚是有备而来,岂会拒绝? 柳明玉也喝了。 这下董斌更是高兴,“呵呵,来,吃点菜,吃点菜。” 旁边木炭火红,房里热气洋溢,非但不会寒冷,逐渐还会感觉燥热。 “董老板,银两可曾带来?”这是柳明玉的目的,自然要问清楚。 “带了带了。董某答应柳姑娘的事情,岂会言而无信?”说着,董斌拍了拍身边的木匣。 他当着柳明玉的面打开了,里边果然满满登登都是银票。 虽然没有仔细数过,但柳明玉扫一眼便知,绝对有五六万两。 董斌这么迫切想得到她,又岂会弄虚作假呢? 他起身坐在了柳明玉的身边,越靠越近,“柳姑娘请放心,这里绝对有6万两银子。董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说着,董斌再次上手,握住了柳明玉的纤纤玉手,轻柔抚摸。 “如此我便放心了。” “放心放心。董某会骗天下人,也绝不会欺骗你柳姑娘。”说着,董斌竟放肆得亲了一下柳明玉的手背,小眯眯眼里尽是垂涎。 柳明玉把手抽走了,提起酒壶,又给董斌倒了一杯,“董老板,来,我敬你一杯。” “好,好。”董斌一仰脖,又喝了一杯。 随后,他也给柳明玉倒了一杯,“董某敬你。” “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壶酒很快就喝完了。 这时,柳明玉忽然感觉脑袋很重,脚步轻飘飘的,像是喝醉了一样。 但她的酒量很大。 按理说,这点酒应该不至于。 反观董斌,还是非常清醒,且脸上浮出一抹奸计得逞的表情,笑得十分得意。 这更是加重了柳明玉心中的怀疑,“董老板,你这酒,有问题?!” “我见柳姑娘整日操劳,休息得不好。所以,特意在酒里放了一点蒙汗药,让柳姑娘好好歇息歇息。你放心,董某会好好伺候你的。”董斌搓了搓手,努力睁大了小眯眯眼,狂吞唾沫。 终于能抱得美人归,一亲芳泽了。 他迫不及待去搀扶柳明玉,带着她就要往床上去,“柳姑娘,来,咱们去歇息吧。” “不行,我不能歇息。” “不能?呵呵,你到了我这儿,还跑得了吗?”董斌把柳明玉扶到了床上。 她还想挣扎。 但全身绵软无力,脑袋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柳明玉也没有想到,董斌居然会给她下药。 等柳明玉躺下,董斌便急不可耐得要去解她的衣服,“柳姑娘,董某人自从三年前看到你,便深深得被你迷住了,朝思夜想,茶饭不思。” “你放心,董某人向来怜香惜玉。只要你做了我的女人,从今往后,董某绝不负你。哈哈哈,来吧。” 啪! 门被突然撞开。 董斌刚回头。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抬手就是一手刀,砍在了他的后颈。 还没有看清楚来人的面容,董斌便晕厥过去,倒在了柳明玉的身上。 “死肥猪,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还敢占我家明玉的便宜。”林老五咒骂了一句,抓住董斌的衣服,将他拽过来,扔在了地上。 董斌跟个死猪一样,四仰八叉得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五哥,你来了……” “你别说话。” “五哥,你带着银子走吧,不用管我。” 按照计划。 柳明玉灌醉董斌,然后也假装喝醉,两人分开睡,林老五带着银票离开。 天亮后,两人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银票却不在了。 如此一来,柳明玉就可以借机发火,责怪董斌没有诚意。 董斌无可辩解。 他查不到是谁偷走了银子,也怪不得柳明玉身上。 此事就作罢。 “那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根头发。”林老五安慰道。 “好。”柳明玉彻底放下心来,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董斌居然打鼾。 气得林老五又踢了他一脚。 “老刘,你把银票带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明玉。” “是。”刘者民抱起木匣,迅速离开了。 林老五目不转睛得看着柳明玉,轻轻叹了口气,“这边是搞定了。不知道邓宅那边,是否也一切顺利。” 此时,邓宅。 王丰带着一路人马,从邓宅的右边杀入。 另外一队人马,从左边杀入。 大批黑衣人闯进邓宅,吓得宅院里的家丁和丫鬟惊恐喊叫,颤抖着身子蹲在地上,不敢跑,也跑不了。 霎时间,邓宅鸡飞狗跳,喧嚣吵闹。 黑衣人没有理会那些家丁和丫鬟,只扑邓九仙的房间。 砰! 王丰一脚把门踹开,正要往里进,却看到邓九仙就站在里边。 但是,在她身边,竟然还有二十个手持刀枪的汉子,个个杀气腾腾,严阵以待。 他惊了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但对方人数没有他们的多,所以他并没有立即选择撤退,决定强拼一把。 毕竟来都来了,不可能调头就跑。 “杀!” 王丰一声令下,率先冲了过去。 “杀!” 邓九仙虽是女流之辈,但她能当上荣门佛爷,并且在祁州城立足这么多年,也是见过血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即便面对这种生死时刻,她也没有半分怯懦,依旧镇定自若。 两拨人马迅速对撞在一起。 刀剑碰撞、劈砍的声音此起彼伏。 “杀!” 外面又出现二十人,呈现前后夹击之势。 王丰回头一看,瞬间感到大事不妙。 他当即下令,“撤!” 第113章 逃不掉了 王丰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次的行刺居然早就被人预料到了,而且设下了陷阱,就等他们到来。 此时,他不禁后悔。 早知如此,就该多带点人来。 若是带了四五十人的话,他还是有信心能杀掉邓九仙的。 即便闹出大动静,上面也会有人帮他摆平。 但同时,他也暗自庆幸。 还好林老五给他增派了二十人。否则的话,单靠他们十一个人,是一点冲出去的可能性都没有。 现在有三十一人,还是有机会的。 伴随王丰下令之后,他手下的人也是知道事情不妙了,边打边退,谁也无心恋战。 现在他们想的不再是杀掉邓九仙,而是保命,一个个奋勇无比。 这些人本就经过严格训练,如今为了活命,更是爆发出超强的战力,竟然冲破了邓九仙安排的伏兵,杀到了前院,直奔正门。 只要再往前冲一段距离,就可以逃出邓宅了。 到那时,他们顿作鸟兽散,趁夜消失在漆黑的祁州城里,再想找到就难了。 “大门就在眼前,给我冲!”王丰甩出两枚飞镖,杀死两人后,亲自杀出一条路来,蒙面的黑布上沾染了鲜血。 话音未落。 “杀!” 一阵强势的喊杀声突然袭来。 大批手持刀枪的兵丁,绕过影壁墙钻出,堵住了去路。 王丰震惊不已。 竟然还有伏兵? 这小小一座邓宅,怎么会埋伏了这么多人? 不等他回过神来,楚天明已经亲自领着手下一百人杀过来了。 在他身边的还有张孝卿,和他所带的十个捕快。 原来他带十名捕快是为了…… 王丰怎么都想不到,他拨给张孝卿的捕快,竟然成了围堵他的力量之一。 这真是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感觉。 事已至此,王丰心里明白,他们这些人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但他不能被擒住,更不能死在这儿。 于是,王丰也顾不上其他,纵身一跃就要逃走。 飞到空中后,他回头扫了一眼,在人群后,看到了邓九仙。 王丰掏出三枚飞镖,朝邓九仙甩了出去。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想着完成任务。 邓九仙伸出四指,夹着三颗骰子,也朝王丰甩了出去。 三颗铁质骰子,和三枚飞镖,凌空对撞,劈啪作响,火光四溅,竟不分胜负。 王丰不敢再耽搁了。 他双脚落在墙上,就想继续逃走。 “哪里走!”邓九仙怒喝一声,再次甩出三颗骰子,正中王丰的后背。 他猝不及防,被打落下去了。 “给我追!”楚天明喊了一声,亲自领着十几个兄弟冲出邓宅,要去抓王丰。 他以为那个黑衣人是林老五。 即便不是林老五,也是林老五派来的人。 只要能生擒,他就可以报之前的仇。 王丰落地之后,后背传来钻心骨裂般疼痛。 金属骰子的杀伤力虽然飞镖那么大,但打在骨头上,照样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走,听到身后传来了喊叫声,“在那边,把他抓起来!” 王丰一回头,看到楚天明亲自带兵追来了,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他强忍着后背的疼痛,赶紧往前跑,脚踝突然传来剧痛,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王丰突然坠地。 他低头一看,大惊失色——他的脚踝竟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割开了一条巴掌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正当他为此不解时,楚天明已经带人冲上来,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丰被生擒。 楚天明特别想知道这领头的到底是谁,一把扯下了面罩。 他本以为是林老五,但看到对方的容貌,非常震惊和意外,“王捕头?怎,怎么会是你?” “楚大哥,抓到人没有?” 张孝卿从后面赶来了。 等他跑到楚天明的面前,气喘吁吁,“楚大哥,抓到人没有?” “抓到了。” “在哪儿呢?”张孝卿一低头,看到了地上的王丰,瞬间呆立原地,“王,王捕头?!” 他蹲下身来目不转睛得盯着王丰,上下打量。 确定真是王丰之后,他还是不敢相信,“原来是你要刺杀邓九仙?但是,为什么呢?” 王丰突然抓住了楚天明的刀,想自尽。 楚天明立刻翻转刀身,用刀背对着王丰,他没有死成。 “想死?没那么容易。都把家伙收起来,别给他自尽的机会。”说着,楚天明还撕下自己的衣角,塞到王丰的嘴里,防止他咬舌。 他现在也是满腹疑惑,特别想把事情搞清楚,才不会让王丰一死了之。 王丰想反抗,可脚踝剧痛难忍,连站立都做不到,如何反抗? 他被楚天明的手下捆绑起来,双手动弹不得,已经成了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而他带来的那些手下,确实够硬的。 他们明知道逃不出去了,却非要死战到底。 但是,当他们看到王丰被擒住了,也就没有了战心,纷纷扔掉手里的兵器,束手就擒。 这一站,邓九仙的手下死了八个,伤二十。 楚天明带来的兵,死了三个,伤了十个。 张孝卿的捕快,没有死伤。 李长夜掏出2000两银票,递给了楚天明,嘱咐道,“三个死了的兄弟,一人500两安家费。剩下的500两,分给那十个受伤的兄弟。” “交给我吧。” 这是两人之前就说好的事情,楚天明自然不会推辞。 之后,李长夜走到了邓九仙的面前,询问道,“王丰的事,要不交给张孝卿处理?” 邓希如立马表示反对,“他是衙门的捕头,谁知道是不是张凡命他来刺杀我娘的?不行,不能把他交给衙门。” “不许胡说!”邓九仙呵斥了邓希如一声。 她也很想自己审问出结果。 可若是把王丰关在这儿,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再说,王丰是知州衙门的捕头,于情于理于法都应该交给张凡来调查。 张凡官声很好,从来都是秉公执法,不徇私情。 把王丰交给他来审问,邓九仙也放心。 于是,邓九仙主动走到了张孝卿的面前,拱手道,“张公子,请你把王捕头带回衙门,请知州大人审理此案吧。” “你放心,我爹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嗯。” “把王丰带走!”张孝卿喝了一声,和楚天明一起把王丰给带走了。 他带来的十个捕快,现在根本不值得信任,必须有楚天明带人陪同才行。 谁知道这十个人和王丰会不会是一伙的? 等他们走后,邓九仙吩咐邓希如带人打扫现场,“长夜少爷,请随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第114章 可以帮忙照顾她吗 两人到了里边,相对而坐。 邓九仙客气得一拱手,“长夜少爷,我有一事恳求。” “邓佛爷有话请说,不必这么客气。” “我这两天会离开祁州城,想请长夜少爷代为照管希如。” 李长夜一愣。 他下意识以为,邓九仙是害怕了林老五的靠山,想离开这儿避祸。 但让他感到很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不带邓希如一起? 邓九仙忙解释说,“长夜少爷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害怕,才离开祁州城。是因为荣门总部那边召我,我必须去一趟。” “希如虽然是我的干女儿,但我并没有让她加入荣门。所以,此行我不能带她一起。” “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去的,她在家留守。那时,祁州城太平无事,我自然放心。” “可今年情况不一样,我怕她一个人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局面,希如又性子莽撞,所以便想请长夜少爷代为照管一些日子。” 李长夜点点头。 他心里还是犯嘀咕。 可邓九仙都这么说了,如果他拒绝,反倒显得不通情理。 “行,那就让她暂时住我那里。” “多谢长夜少爷。”邓九仙躬身,毕恭毕敬。 “邓佛爷实在是太客气了,请起。” 邓九仙起身后,说道,“今晚府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也有些话需要叮嘱希如。明天一早,我就让希如去找你,可好?” “好,那我先告辞了。” “长夜少爷慢走。” 等李长夜离开了邓宅后,邓九仙把邓希如叫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邓希如满脸困惑,“娘,你刚才和李长夜说了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吗?所以,我就请他帮忙代为照顾你,他答应了。明天一早,你就可以搬过去住。” 邓希如愣了一下,并没有感到欣喜。 她反而有些害怕,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娘,你,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你跟我说,我肯定改的。” 说着,她眼圈都红了,特别惶恐,不知所措。 “怎么会不要你呢,别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让李长夜照顾我?你到底要去哪儿?”邓希如抓住了邓九仙的手,憋着嘴,忍不住抽泣起来。 邓九仙叹气道,“荣门总部那边召我去一趟,我必须去。” “可往年不都是我陪你一起去的吗?为什么今年你要一个人去,还让我去投靠李长夜?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邓九仙替她擦掉眼泪,长叹一口气,“娘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早李长夜来告诉我,林老五很可能会派人来刺杀我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李长夜到底是什么人。” “他以前明明是个不学无术,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为什么自从那晚输得倾家荡产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既会超凡绝伦的千术,甚至连柳明玉都完败在他手里。而且,他的暗器功夫也是一流,先后割断林老五的手筋,如今又割断了王丰的脚筋。” “以他的千术和武功,简直堪比名震大庆的六大千王。所以,娘此次前往荣门总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请总佛爷帮忙调查一下李长夜的身份背景。” 邓希如愣了愣,也对李长夜的实力感到无比震惊。 但她还是不同意邓九仙的做法,“那也可以写封信,派人送到总部去就是了,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你个傻丫头。李长夜喜欢沈红鱼,他身边又有一个杜小娥。如果你一直没机会和他朝夕相处,他的心思怎么能落到你的身上?” 邓希如脸一红。 她没想到,邓九仙这是为了她。 邓九仙语重心长道,“如果我不走的话,哪儿的理由让他帮忙照顾你?此外,我这次去总部,也要查清楚林老五的靠山究竟是谁。否则,祁州城始终不安全。” “我明白了。” “明天一早去了李长夜的府上,你帮我做一件事。” 邓希如眨了眨眼,“什么事?” “你要在日常生活中,留意李长夜的可疑之处。比如,他见过什么人,收到过什么信。尤其是他什么时候独处,原因是什么,等等。” “娘,你这是要我暗中调查李长夜?”邓希如顿时心生排斥,这不是让她去当眼线吗?“娘,虽然李长夜的身上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但他一直在帮你,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太……” “你想说忘恩负义,是吧?” 邓希如努努嘴,“我不敢。” 邓九仙伸手摸了摸邓希如的头,眼中满是疼爱,“你啊,就是太年轻,太会感情用事,一点都不够理智。” “今早李长夜跟我说,林老五会派人来刺杀我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了三万多两银子,林老五至于这么豁得出去吗?” “一开始我在想,如果仅仅是几个刺客,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刚才的阵仗你也看见了,哪儿像是来抢银子的,分明就是想把我邓宅杀个干干净净。” 邓希如点点头。 她也觉得王丰带的人太多了。 “因此,我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林老五派这么多人,不是来抢银子的,是来杀人灭口的!” “他灭什么口?” “还记得之前祁州城衙门发现的那具身穿夜行衣的死尸吗?” 邓希如稍稍想了想,点头道,“记得。听说到现在都不知道死者的身份,也不知道凶手是谁,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兵器杀死他的,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邓希如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实话跟你说吧,林老五每次转运银子,除了明面上的保护,暗中还有一个人。那具死尸,就是暗中保护银车的人。” “娘甚至怀疑,那个人很可能是李长夜杀的。” “李长……”邓希如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骇然。 她没有想过李长夜会做这种事。 迟疑片刻,邓希如小心翼翼得问道,“娘,你,你凭什么这样怀疑?” 邓九仙阴沉着脸解释说,“娘通过衙门内部消息,得知那个人是被人抹了脖子杀死的,伤口细窄且深,一看就是利刃飞速划过留下的。” “昨晚林老五手筋被割断,王丰脚踝被割断,都是李长夜的杰作。虽然我没有去看这两人的伤口,但却看到了李长夜使出的暗器,薄而锋利,留下的伤口必定和那人脖子上的很相似。” 邓希如还是不敢相信,“有可能是巧合呢。” “所以,我暂时只是怀疑,并不敢确定。” 邓希如脑子嗡嗡的。 她努力回忆着昨晚和刚才发生的事情,又想起李长夜那张眉清目秀,英俊潇洒的面庞,心里不禁诧异。 难道他是真人不露相? 等回过神来,邓希如战战兢兢得问,“娘,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个黑衣人就是李长夜杀的。那你还让我去暗中调查他,这,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第115章 真凶到底是谁 邓希如有种被推到火坑里的感觉,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和寒意。 因为推她的人,是她最敬最爱的邓九仙。 这让她后背是止不住得发冷。 邓九仙忙解释说,“我做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一方面,李长夜为人谨慎,又十分机警,派别人去刺探消息,很难成功。” “另一方面,经过这些事情后,我看得出来,他这人虽然身份神秘,实力很强,但心地确实不坏。比如,他救沈红鱼、沈红崖姐弟,又帮楚天明还债。” “最后,林老五是我和他共同的敌人。在林老五完蛋前,他肯定还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敢百分百保证,你去他身边,他绝不会害你。” 说着,邓九仙握住了邓希如的手,眼神里满是疼惜,“你是我从小养大的,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我一直视你如己出,疼爱有加。” “李长夜的身份不查清楚,我始终寝食难安。所以,这次就全靠你了。” “如果你确实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最后这话,就有几分客气的意思。 否则,邓九仙就不会在不通知邓希如的情况下,就擅自做主,问李长夜可否代为照顾邓希如了。 但话必须那么说。 邓希如也知道,当年要不是邓九仙把她从路边捡来,她早就饿死了,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如今邓九仙的确遇到了麻烦,她必须挺身而出,做点什么。 虽然李长夜的身份很神秘,但确实如同邓九仙说的那样,他心地不坏,潜伏他身边刺探消息,只要小心翼翼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 邓希如斟酌一番,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娘,我听你的。” “希如,你真是我的乖女儿。”邓九仙感动得抱住了她,眼中含泪。 咚咚。 忽然有人敲门。 邓九仙忙擦掉眼泪,“什么事?” “周文海周少爷来了。” “让他稍等。”邓九仙松开了邓希如的怀抱,心里犯嘀咕,“他来做什么?” “可能是听说我们这边出了事,所以赶来看看吧。” 邓九仙赞同这个看法,“希如,你帮我招呼一下他。” “是,娘。” 邓希如出去了。 她看到周文海在查看地上的死尸。 邓希如走到周文海身后,问道,“文海哥,你看什么呢?” 周文海一动不动,也不回答,像是走神了一样。 邓希如蹲下来,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下周文海才回过神,打了个激烈,气恼道,“你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跟你说话也不回答。” “希如,你告诉我,这两人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周文海指着面前两具被飞镖杀死的尸体,目不转睛得盯着邓希如。 邓希如看他神色紧张,眼睛瞪大,表情很凶,觉得很奇怪,“你到底怎么了?” “别废话,快说,是谁杀的?” “你不说怎么了,那我就不告诉你。” “你……”周文海气急了,忍不住训斥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孩子气?” 邓希如挨了训,倍感委屈和生气。 她觉得周文海有毛病,一噘嘴,起身就要走,不搭理他。 周文海起身抓住了邓希如,手劲很大,“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你弄疼我了。”邓希如努力想甩掉周文海的手,更是气恼。 “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你有毛病啊你!”邓希如见甩不掉,一口咬在周文海的大拇指上。 周文海啊一声痛叫,松开了手,同时也惊动了屋里的邓九仙。 她打开门,走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邓希如上前告状,“娘,周文海发疯了,抓住我的手不放,指甲都扣掉了我一块皮,你看看。” 说着,她还把手伸过去,表示自己没有诬告周文海。 周文海快步上前,立马作揖,“见过干娘。” “怎么回事?” “干娘,我问希如,那两人是谁杀死的,但她就是不告诉我。情急之下,我才有些失态,还望干娘恕罪。” 邓九仙顺着周文海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两具死尸,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瞒干娘,我看那两人脸色青乌,伤口呈四棱角,飞镖两边薄,中间深,和我爹当年的死状几乎一模一样。因此,我怀疑杀害他们的人,可能是当年杀死我爹的凶手,所以……” “当真?” 周文海眼眶含泪,“千真万确。” 邓九仙立马实话实说,“杀他们的人,是祁州衙门的捕头,王丰。” “竟然是他?!”周文海捏紧拳头,眸中立马涌出强烈的仇恨,“他在哪儿?我要杀了他,为我爹报仇!” “你先别着急。依我看,凶手未必是他。” “死状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他?!” “因为车夫老魏的死状,和他们俩一模一样。但杀死老魏的人,却是林老五,而非王丰!” 周文海猛地一怔,愣在原地。 车夫老魏,他当然认识,一直是邓九仙的车夫。 平常两人见到,也会打个招呼。 没想到,这才一两天没见,老魏就不在了。 “干娘,老魏的尸体在哪儿?”周文海迫不及待得问道。 “希如,带他去看看。” “这边来。”说着,邓希如往后门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解释说,“老魏他们死状恐怖。我娘亲自查验过后,就准备今晚运出城,择地安葬。” “你要是今晚不来,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周文海点点头,一言不发。 看到车夫的尸体,周文海没有丝毫恐惧,仔细查看伤口,确实和刚才那两人一模一样。 他不禁诧异,“真是林老五杀害他们的?” “虽然当时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容,但听他声音,确实很像。而且,李长夜和干娘都一致认为,那就是林老五。” “难道当年杀害我爹的凶手,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周文海陷入了沉思。 第116章 大家都很愁 天亮后,李长夜、楚天明和张孝卿,三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餐。 唯独张孝卿满脸愁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没有食欲。 楚天明好奇道,“张公子,你怎么了?” “王捕头居然带人去刺杀邓九仙。这事要是传出去,张知州肯定会饱受非议。所以,孝卿兄短时间应该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张孝卿点头,“确实如此。在我的印象里,王捕头向来为人正直,豪爽仗义。而且,他能当上捕头,全靠我爹一手提拔。没想到,他居然干出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此事传开,别人会怎么想我爹?” “他一手提拔的人,居然趁夜杀人?别人肯定会质疑,这就是清正廉明的张青天?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事?” “唉,我爹一生的清名,恐怕就要毁在王丰的手上了。你们说,我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 李长夜放下了筷子,“孝卿兄,实在是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会是王丰去刺杀邓九仙,我以为是林老五。唉,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你带捕快前去了。” “此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道歉。即便我昨晚不去,今早听到真相,还是会跟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楚天明也没心情吃了,放下筷子,愤愤不平起来,“你们说,林老五就是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死不足惜。这王捕头好端端的,怎么就帮他去干这种杀人的勾当?” “会不会是因为王捕头欠了林老五的钱,不得已而为之?” “当初我也是被林老五逼得走投无路,才那么针对长夜少爷的。” 李长夜点头道,“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现在也不知道王丰和林老五到底是什么关系,没办法乱猜。 楚天明眉开眼笑起来了,“如果真是这样,即便事情传开了,大家也只会觉得,林老五就是个祸害,应该把他绳之以法,将百盛赌坊永远关闭。而不会责怪张知州,用人不察……” 张孝卿一听,有道理。 正当他高兴之际,旁边传来了别人的议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衙门的王捕头,昨晚上居然带人去邓宅杀人。” “怎么没听说。这事都已经传开了,满城皆知。” “还真是想不到。张知州那么清廉如水的人,居然会提拔这种心肠歹毒的人。你们觉得,这会不会是张知州的主意?” “你是说,张知州想杀邓九仙?嘶,不太可能吧?这完全没理由啊。” “说不定张知州看人家邓九仙风韵犹存,想娶回家。结果被邓九仙拒绝,因此恼羞成怒,就痛下杀手。” “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可别乱说。不然要是被衙门的人听到了,非抓你去蹲班房不可。” …… 张孝卿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茶碗啪啪响,倒下来,茶水流到了桌子上。 楚天明更是站起身。 李长夜伸出双手,按住了他们俩。 他小声劝阻,“别冲动。” 现在的舆论本就不利于张凡。 如果张孝卿还出手打人,那就更会加深老百姓对张凡的怀疑。 所以,此时只有忍耐。 “小二,结账。”李长夜扔下一粒碎银子,起身带着张孝卿和楚天明走了。 三人走在路上。 楚天明气急败坏得埋怨道,“长夜少爷,你干嘛不让我好好教训那几个人呢?他们根本是在胡说八道,肆意污蔑张知州。” “我也很想教训他。但是,打了之后呢?你觉得他们是马上改口,承认错误,还是会以讹传讹,继续说张知州的坏话?” 张孝卿点点头,满脸痛苦得说道,“长夜兄说得对。如果这时候打了他们,他们绝对不会认错。只会觉得,我爹就是一个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任由他们胡说八道?”楚天明非常焦急。 张孝卿一咬牙,“为今之计,就是我爹要尽快查清楚,到底是谁指使王丰的。” 说着,他立马冲李长夜和楚天明拱手,“二位,我先回去了。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好。” 张孝卿急急忙忙离开了。 楚天明满脸惋惜道,“昨晚如果不是王丰,是林老五就好了。到那时,就可以将他依法治罪,百盛赌坊这颗毒瘤也能拔除。” “如果王丰能供出林老五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希望他能放聪明点吧。”楚天明叹了口气,冲李长夜拱手,“长夜少爷,我还要去守城门,就不多逗留了,告辞。” “请。” 楚天明也走了。 李长夜一个人回家。 此时,百盛赌坊。 林老五满面油光,眼圈都有些发黑。 他昨晚守了柳明玉一夜。 柳明玉天不亮醒来后,按照计划和董斌争吵,然后不欢而散。 之后,两人就决定回百盛赌坊休息。 但刚到门口,迎面差点撞到了刘者民。 林老五呵斥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五哥,秦师爷来了。” “在哪儿?” “就在楼上。”刘者民凑上前,压低声音提醒道,“五哥,秦师爷的脸色很难看。” “难道出什么大事了吗?”林老五嘀咕了一句,突然想起了王丰。 他一把抓住了刘者民,小声询问,“昨晚调给王丰的那些人,可都回来了?” “一个都没有回来。” “全都没回来?” 刘者民点头,“五哥,我刚刚听到消息,王捕头被张孝卿和楚天明生擒了,并且已经交给了张凡审理。” “什么?!”林老五一个腿软,差点摔倒在地。 他的脸唰就白了,脑门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感到匪夷所思,“王丰带去了三十人,居然被生擒了?这,这……” 林老五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五哥,我看秦望山突然造访,八成也是因为这件事。怎么办?”柳明玉战战兢兢得问道。 王丰是秦望山带出来的,是安插在祁州衙门的一颗钉子。 现在就因为林老五有需要,结果被挖出来了,秦望山必定火冒三丈,要当面问罪。 林老五已经能想得到秦望山一会儿是什么脸色了。 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117章 捡了一条命 林老五怀着极其忐忑的心情往楼上去。 他让柳明玉在楼下待着,他一个人去就行了。 但柳明玉坚持要陪他,不论风雨有多大,她都愿意和林老五共同面对。 上楼时,柳明玉左手夹着木匣子,右手紧握林老五的左手,眼神满是鼓励,给了林老五很大的勇气。 到了楼上。 两人看到秦望山坐在屋里,脸黑得跟木炭似得,不大的三角眼里,怒火熊熊。 虽然他没有说话,可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很多,令人不寒而栗。 林老五和柳明玉一起走了进去。 柳明玉把门关上了。 刚走一步。 秦望山突然拂袖,把桌上的茶杯拂到了林老五的面前。 啪! 茶杯摔得稀碎,吓得林老五跳了一下。 他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得作揖,“秦,秦师爷。” “是你叫何彦文派王丰去刺杀邓九仙的?” “是……因为我怀疑邓九仙就是杀死阿四的凶手,所以想派王丰去……” 秦望山突然站起身来,眼神锋利如刀,吓得林老五不敢直视。 他走到了林老五面前,质问道,“怀疑?这么说,你是没有证据了?” “没,没有。” “没有证据就叫王丰去杀邓九仙,结果还害得他掉进陷阱,被生擒了。”秦望山突然一巴掌拍在林老五的肩膀上。 林老五身子一沉,明显感觉肩膀传来骨裂般疼痛。 疼得他面皮抽了抽,却不敢躲闪,“秦师爷,饶,饶命啊。” “既然你怀疑邓九仙是杀阿四的凶手,那你为什么不去查探一番?” “我,我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 “别的事情?”秦望山步步紧逼,继续发问,“到底是什么事,能有查清楚谁是杀害阿四凶手重要?” “因为主人让这个月再加一万两银子,所以我就去弄银子了。” 秦望山眼睛微眯,“还学会拿主人来压我了?” “不,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银子弄到了?” 林老五点头,“弄到了。” 他马上给柳明玉使了个眼色。 柳明玉立即奉上了一个木匣子,打开后,里边是厚厚一叠银票,正是刘者民昨晚从董斌那里拿回来的。 “请秦师爷点一下,这里是四万两整。” 柳明玉拿了两万两起来。 虽然总共有6万,但哪儿能一次性全部上交,否则下个月岂不是又要想办法去凑? “我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事。”秦望山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银票,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他收回目光后,继续盯着林老五,字字如刀,“我就想知道,你凭什么怀疑邓九仙是杀阿四的凶手?” “因,因为……”林老五结结巴巴的,心情非常紧张。 如果他说的理由不充分,就会被秦望山察觉出来。 一旦他右手被废的事情让秦望山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邓九仙是个用暗器的高手。阿四武功那么强,却被人杀死,可见对方实力不低,甚至可能是偷袭的。所以……” “所以你就怀疑是邓九仙?” 林老五点头。 一滴冷汗从他脸上缓缓滑下,带来一阵痒酥酥的感觉。 可是,他这时候根本不敢去擦,神经高度紧绷,身子是止不住得哆嗦。 秦望山拍了一下林老五的肩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柳明玉赶紧帮腔,“秦师爷,五哥真是这么想的。那个邓九仙,不仅盗术高超,暗器功夫也是一流,很可能就是她杀了阿四。” 秦望山根本不看她,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林老五,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想好了吗?” 见柳明玉的回答被忽视,林老五便意识到,他刚才那番话,秦望山根本不相信。 也就是说,秦望山很可能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如果继续撒谎,肯定会适得其反。 于是,林老五把心一横,抬起头来看着秦望山,然后伸出了右手,主动露出伤口。 柳明玉大吃一惊,急忙去阻拦,却被林老五用胳膊挡开了。 他目不转睛得看着秦望山,实话实说,“秦师爷,你看,这就是邓九仙用暗器留下的伤口,是不是和阿四的伤口很相似?” 秦望山眼睛都不眨,就那么凝视着林老五手腕上的伤口。 柳明玉紧张得忍不住夹了夹腿,大气不敢喘。 她不知道林老五怎么主动坦白了。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确实很像。”秦望山抬眸盯着林老五,“所以,你就以此判断,是邓九仙杀了阿四?” “此事干系重大,不管凶手是不是邓九仙,都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秦望山点头。 他很赞同这个说法。 来之前,他就质问过何彦文。 何彦文说,是林老五一再坚持,邓九仙极有可能是杀害阿四的凶手,但没有证据,所以他才听了林老五的话。 秦望山大怒,所以亲自跑来问个明白。 如今看到林老五拿出证据,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邓九仙这个人。 秦望山转过身,坐回到凳子上。 见他信了,并且没有追问伤势如何,林老五下意识瞥了一眼身边的柳明玉。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当中看到了恐惧。 两人不约而同轻轻松口气。 这算是过了一关。 柳明玉主动过去给秦望山重新倒了一杯茶,“秦师爷,五哥这么做,虽然有些草率,但也是为了主人着想。” “说起来,这事我们俩也有关系。当初为了搞银子,结果得罪了邓九仙。没想到过了几年,她居然还如此记仇。” “秦师爷,邓九仙是祁州城的荣门佛爷,不仅身份特殊,而且实力非凡。若是不及早杀了她,肯定会成为一大祸害。” 秦望山接过了茶,“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办,不需要你来指点。” “我不敢。” “有没有查到那个白皮面具是谁?” 林老五打了个激灵。 这件事果然还是瞒不住。 林老五拱手,“回秦师爷,我们已经查实了,是李长夜。” “是他?” “千真万确……”柳明玉立即把银票上做记号的事情说了出来,“如果白皮面具不是李长夜,他如何得到那么多有记号的银票?但令我感到费解的是,李长夜千术那么好,当初为什么会把家产都输给我们呢?” 秦望山单手转动杯子,也觉得此事难以理解,“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的。” 说着,他放下杯子,起身就准备离开。 林老五着急问,“秦师爷,王丰的事情……” “不用你管。”秦望山冷冷回了一句,对林老五很不满,但看在林老五能弄银子的份上,他还是没有彻底发作。 走到门口。 秦望山突然停下了脚步,“以后再有什么事,必须先得到我的许可。再敢擅自做主,小心你的狗命!” “是。” 第118章 杜小娥和邓希如打起来了 “姐,你终于回来了。” 沈红崖不顾大家都在,一把抱住了沈红鱼。 他比沈红鱼要高一个头,块也大得多,却还是保持几分孩子气,竟然红了眼圈。 沈红鱼其实走了不到十天。 但姐弟俩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思念之情难以抑制。 “大家会笑话你的。”沈红鱼宠溺得摸了摸沈红崖的头。 松开了沈红崖后,她走到了李长夜面前,恭恭敬敬得欠身,“少爷,好久不见。” “你看上去,瘦了些。” 邓希如不满道,“李长夜,你的意思是,我们邓宅缺吃少喝,所以把你的沈红鱼给饿瘦了,是吗?” 沈红鱼羞红着脸,牵了牵邓希如的袖子,“少爷不是这个意思,邓姑娘你误会了。” 傻子都听得出来,那就是客气话。 也就邓希如才会当真。 李长夜也是倍感无语。 听邓希如这一句话,他就能预料到,这姑娘来府上后,肯定不会安静。 “那什么,快中午了,大家肯定都饿了,进去吃饭吧?”李长夜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者是客。 他总要有礼貌点。 邓希如好像天生自来熟,大步流星就往里进,一点也不怯生。 从杜小娥身边走过时,还故意哼一声,态度非常高傲。 杜小娥想起上次,邓希如撞开她的那一幕,心里就很不痛快。 眼下李长夜在这儿,她也不便和邓希如计较,只得忍下这口气。 但她可不是吃亏的主。 邓希如住进来,给她造成了强大的压力和威胁,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吃完饭,沈红鱼主动找到了李长夜,给他展示了自己这些天在邓宅苦练的结果。 李长夜先是往自己兜里放了几粒碎银子。 和沈红鱼擦身而过时。 沈红鱼动作灵巧得刀片划开了口袋,碎银子悄无声息落入她的手里。 动作一气呵成,并且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脚步也没有停,就像是正常从李长夜身边走过一样,非常自然。 擦肩而过后,沈红鱼满怀激动得问道,“少爷,怎么样?” 她现在特别渴望李长夜的夸赞。 “确实进步不小。”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沈红鱼双手合十,笑得如朝阳一般灿烂,“邓佛爷也说,我有些天分,若是勤加苦练,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李长夜竖起大拇指,“加油。” “谢谢少爷。” “这些天,你就住在府上,一切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事,你就多加练习。有机会了,我会让你出马的。” 沈红鱼兴奋点头,“好。” 她想的一直都很简单,就是能帮上李长夜。 只要能帮到他,付出再多努力都值得。 “少爷,我……”沈红鱼俏脸红润,眼神脉脉含情,粉唇嗫嚅,欲言又止。 李长夜心生几分期待,“你怎么?” “我,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啪啪! 门被拍响。 沈红鱼话到嘴边,被硬生生打断。 李长夜没好气得喊,“谁啊?” “少爷,我,沈红崖。” “出什么事了?” “邓姑娘和杜姑娘打起来了。” 李长夜快步上前把门打开,满脸不可思议,“她们在哪儿?” “就在那边。” 李长夜冲了出去,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他边走边问,“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等我听到动静,过去看时,她们已经打起来了。” “那你怎么不拉开她们?” “我拉了。但她们都把我推开,还叫我不准多管闲事。我没有办法,就只好来找你。”沈红崖也是满脸委屈。 李长夜快步跑过去,原来就在杜小娥的房门外。 邓希如揪住了杜小娥的头发,使劲拽,疼得杜小娥满脸痛苦。 但杜小娥也不是吃亏的主,竟然掰住了邓希如的食指,与手背都快贴上了,疼得邓希如眼泪都快下来了。 邓希如带着哭腔,“放手,你个贱皮子!” “你才是贱皮子。” “你再不放,我就把你头皮拽下来,让你变成又丑又吓人的秃子。” “你要是敢把我的头皮拽下来,我就把你的手指掰断,让你变成残废。” “你……” 两人继续较劲,谁也不肯放手。 李长夜跑过去紧急叫停,“都给我停手!” 杜小娥不敢惹他生气,只得松开了手。 邓希如也松手了。 李长夜站到两人的中间,防止她们再斗。 杜小娥手忙脚乱得整理头发,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狼狈,争取在李长夜面前保持美好的形象。 邓希如嘶哈嘶哈,轻轻揉着食指,疼得面皮抽搐。 两人都吃了不小的亏。 “说,为什么要打架?!”李长夜厉声责问道。 “少爷,这不怪我,都是邓姑娘。” “什么就怪我?你别诬赖好人。” 李长夜抬手打断了邓希如的话,看向了杜小娥,“你先说。” 杜小娥微微欠身,礼数周到,“是。少爷你是知道的,我基本每天都会在这儿练擒拿手,从来不敢懈怠。就在刚才,邓姑娘从这儿过,非要说我练得不对。” “我说,少爷教我这么练的,怎么可能不对?她不信,还说你千术是不错,但武功就未必有多好。所以,就过来干扰我练武。我三番五次劝阻,她都不听,最后非要跟我比试。” “她是府上的客人,我当然不敢和她比。所以,就再三表示不比,结果她就羞辱我,说我肯定是怕输给她。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说着,杜小娥再次欠身,“少爷,对不起,我不该和邓姑娘动手的。” 随后,她又向邓希如道歉,“邓姑娘,对不起,我刚才不该下手那么重。” 她这一套言行举止,立马将自己变成了弱势方。 气得邓希如眼睛睁圆,指着她就开始教训,“我警告你啊,别以为挤两滴眼泪,故作委屈的样子,就能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你练什么手,关我什么事?我才懒得指点你。明明就是你一再说,我娘的本事不如李长夜,千术不如,盗术不如,武功也不如。” “我这才气不过,要跟你比试的。” 李长夜仔细留意二人的表情。 以他对这两女的了解。 邓希如说的应该是对的。 她确实不太瞧得上杜小娥,上次故意撞开她,就能看出端倪。 至于杜小娥。 李长夜也逐渐发现,这个女人颇有心机。 沈红鱼在的时候,就和沈红鱼较劲。 现在邓希如来了,又和邓希如斗。 还特别会演戏。 李长夜觉得有必要给她提个醒。 “邓姑娘,你先去休息,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说着,李长夜看向了杜小娥,“跟我来。” 第119章 李长夜的计划 李长夜把杜小娥叫到了房里。 她小声抽泣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样。 李长夜看在那几晚的情分,没有严厉训斥,而是主动拿出了手绢,给她擦拭眼泪。 他一边擦,一边安抚,“好了,不要哭了。” “谢谢少爷。” “邓希如只是来府上暂住一段时间,邓佛爷回来后,她就会回去的。所以,你以后不要和她起争执了。” 杜小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没有的,少爷……” 李长夜毫不客气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放心,我李长夜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谁对我好,我该如何做,心里自有分寸。” “我在外面应付各种情况,已经够累了。如果回到家还不得安宁,那我就只有将不安宁的因素给剔除。” “杜小娥,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对吧?” 杜小娥轻轻点头。 她确实懂了。 李长夜已经看出来,这次是她主动挑事,说谎。 但李长夜顾忌她的面子,没有戳穿,只是含蓄得表达了出来。 如果杜小娥还要冥顽不宁,那他就不会再手下留情。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也就不多费唇舌了。你只要真心诚意对我好,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是。” “我还要去衙门那边询问情况,不能在家里久留。你要好好的,知道吗?”李长夜温柔得抚摸着杜小娥的脸蛋。 “知道。”杜小娥挤出一丝微笑。 有了李长夜的亲口承诺,她的心也就安分了下来,不会再想着针对谁,和谁争风吃醋。 这样对她好,对别人好,对李长夜也好。 李长夜吃过午饭,径直前往衙门。 结果刚到衙门,就遇见了从里边出来的张孝卿。 李长夜快步迎了上去,“孝卿兄。” 张孝卿一抬头,看到了李长夜,马上拱手,“原来是长夜兄。你是来询问进展的吧?” “对。情况如何?王丰交代了吗?” 张孝卿摇了摇头,“他嘴硬得很,一个字都不说。” “张知州对他用刑了吗?” “用了。我爹一开始还不信王丰会做这种事,可当我们都那么说,且证据确凿时,他气恼非常。再三审问后,见王丰还是不配合,我爹一气之下就动刑了。但这人骨头很硬,楞是一个字都不说。” 说着,张孝卿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得说,“我爹非常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丰什么都不说,就是想保护指使他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问题是,现在根本不知道是谁指使他的。” 李长夜不死心得追问道,“其他人呢?” “有的人很嘴硬,什么都不说,也有的坦白,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王丰的命令行事而已。” “没有交代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张孝卿摇头,满脸失望。 李长夜摸了摸下巴,也感到事情很棘手。 他本以为这次抓了那么多人,肯定能查出幕后指使者。 如果是林老五指使的,就能趁此机会将他抓起来,逼林老五的靠山出手。 没想到,王丰等人的嘴那么硬。 “这件事,现在就令尊和你知道吗?”李长夜忽然问道。 “知道的人不少。牢头,狱卒,孙师爷等。”见李长夜若有所思的样子,张孝卿马上反问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王丰既然是你爹一手提拔起来的。按理来说,他应该感恩戴德,唯你爹之命是从才对。” 张孝卿点头,表示赞同。 李长夜继续说,“结果,他却忘恩负义,做出这种事情。换句话说,要么是指使他的人,官职或者身份地位比你爹要高,他不得已遵命。要么,从一开始他就是别人安插在你爹身边的一颗棋子。” “有道理。”张孝卿仔细想了想,连连点头,“有道理。我看王丰挨打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悔意和愧疚。照你这么说,他应该就是别人安插在我爹身边的一颗棋子。” “如果是这样,事情或许要好办一些。” “怎么说?” 李长夜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想,如果王丰真是别人安排在你爹身边的一颗棋子。他现在被生擒,幕后指使是不是应该很紧张,很恐慌?” 张孝卿点头。 “如果你是幕后指使,你会怎么做?” “我?”张孝卿沉默了下来,思量一番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我是幕后指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肯定要想办法杀了王丰灭口。” “英雄所见略同。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张孝卿皱眉道,“你何意?” 李长夜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张孝卿听完,眼前一亮,接连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个办法,可以试试。” “所以,你现在必须马上回去,让令尊全力封锁消息,不要外泄,我在这儿等你。” “好,我马上就去。”说完,张孝卿转身就跑。 半小时后,他回来了,脸上挂着笑,心情明显好转许多。 李长夜迎了上去,“事情办妥了?” “我爹很赞同你的看法,立即让孙师爷去办这件事了。他还说,如果真得查出了真相,他必定会当面向你道谢。” “那倒不必。因为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指使王丰的。” 张孝卿忽然话锋一转,狐疑道,“长夜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能不能如实奉告?” “你问。” “你、邓九仙、林老五,你们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我和林老五的恩怨还需要说吗?” “不不,我总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张孝卿一脸严肃,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李长夜,“我对你一向很信任。但这次的事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复杂。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必须要回答吗?” “如果你能坦诚相告,我会拿你当最好的朋友。” 李长夜皮笑肉不笑,“反之呢?” “反之,我只能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张孝卿也没有藏着掖着,很坦率,“所以,如何抉择,全看你自己。” 第120章 只有死人的嘴最牢靠 “孝卿兄果然是一位真君子。”李长夜一拱手,是打心底里敬佩张孝卿。 这人心胸坦荡,有什么话都先说明白。 总比背地里耍阴谋手段要好很多。 和这种人打交道,就不能藏着掖着,搞欺骗那一套。 李长夜用手指扣了扣鼻梁,“邓九仙和林老五有杀子之仇,这事你知道吗?” “听说过。” “所以,邓九仙在前天晚上请我出马,帮她赢柳明玉,断林老五的手,报仇雪恨。所以,我便猜测林老五不会放过她。没想到,最后是王丰出马,就是这么回事。” 张孝卿拱手道,“多谢长夜兄坦诚相告。” “这些事情都是江湖的恩怨情仇。原本我不想叨扰孝卿兄,没想到居然牵扯到了衙门……” “我分得清是非黑白,不会怪你的。”张孝卿话锋一转,继续分析道,“照你所说,王丰很可能是受了林老五的指使才去刺杀邓九仙的。” “起初我以为林老五会亲自去。他不去,也会派人去。没想到,去的人竟然是王丰。以林老五小小一个赌坊老板的实力和地位,按理说他应该指挥不动王捕头才是。所以,我觉得这里边肯定另有文章。” 张孝卿点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李长夜拍了拍他的胳膊,“你也别太紧张。如果一切都和咱们预料的一样,今晚就可能会有结果。” “嗯。” 何府。 何彦文双手背在身后,穿着便装,满脸焦虑得在书房走来走去,就跟火烧屁股了一样,心急火燎,一刻都停不下来。 是他让王丰去刺杀邓九仙的。 现在王丰被生擒了,万一承受不住大牢的酷刑,很可能会把他给供出来。 一旦把他供出来,乌纱帽保不住是小,命保不住才是大。 所以,何彦文已经飞鸽传信给了秦望山,希望他能来一趟。 他本想找林老五的。 但一想到就是林老五把他害得这么惨,他就恨不得掐死林老五,哪儿还有心情跟这人说话? 左等右等,等了两个时辰,秦望山终于来了。 何彦文犹如看到救星,急匆匆迎了出去,抓住秦望山的手臂就止不住摇,“秦师爷,您可一定要救救我。” 秦望山瞪了他的手一眼。 吓得何彦文赶紧松手。 秦望山这才走进了书房。 何彦文尾随进去,随后把书房的门给关上,生怕被人听到。 见秦望山坐了下来,何彦文还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到秦望山的面前,“秦师爷,张凡放下了其他事情,亲自审理王丰一案。” “王丰开口了吗?” “没有。” “那你着个什么急?”秦望山接过了那杯茶,表情风轻云淡,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况且,我听说张凡很少用刑,也反对刑讯逼供。” 何彦文坐下来,急不可耐道,“他虽然暂时没有开口,但谁敢保证他能一直这样?” “张凡平日的确很少用刑,主张用证据说话。但是,对于顽抗到底的那种人,他也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何况,现在外面都在说张凡的坏话,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不使出浑身解数,逼迫王丰交代?” “万一王丰最后扛不住大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切都晚了。” 秦望山自信一笑道,“王丰的家小都在我的手里,他岂敢胡说八道?” “话虽如此,可凡事都难保万一。秦师爷你是知道的,赌坊那些人为了还债,有俩钱赌,卖儿卖女卖老婆。家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赌本罢了。如果张凡引诱王丰,向他担保说,只要他如实交代,就放他一马什么的。王丰为了活命,说不定就会开口。” 何彦文担心秦望山还是不拿出十分的态度,马上补充道,“事关重大。即便王丰不供出您,哪怕供出我,或者供出林老五,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秦师爷,为了大局着想,我们绝不能让王丰活。” 他现在就巴不得赶紧杀了王丰,永绝后患。 秦望山沉默不语。 其实,他也动了这个念头。 到了他这个层次,手下的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能保住自己,杀了也就杀了。 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秦望山放下茶杯,脸色肃杀起来,“大牢的防守如何?” “张凡让狱卒全员在岗,不准休息。但是,那些狱卒武功平平,不值一提。” “你马上画一张大牢的详细平面图给我。” “是是,我马上画。”何彦文见秦望山已经动了杀心,立马精神倍增,喜出望外。 他立马提笔在白纸上画了草图。 画好后,何彦文双手递给了秦望山,介绍说,“祁州大牢总共有二十个狱卒,分管东南西北四个区。王丰被关在了东区,大概有五个狱卒看守。” “大牢易进不易出,且只有两条路,沿途都有狱卒看守,是要麻烦一些。不过,只要秦师爷派去的人,武功够高,动作足够敏捷,还是能够进出自如的。” 秦望山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何彦文还想问一个确切的时间,“秦师爷,您是打算今晚动手,还是明晚?若是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必定竭尽全力。” “你的话太多了。” “……”何彦文愣了一下,满脸尬笑。 秦望山鄙夷得瞥了他一眼,“还有,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就不要插手了,省得越帮越乱。” “是。”何彦文躬身,心中窃喜。 他本来也不想帮忙。 上次要不是林老五有他的把柄,他也不会让王丰去刺杀邓九仙,结果害得他如此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何彦文只想老老实实当他的同知,其他事都不想管。 这次要不是因为王丰的事,他甚至都不想见秦望山。 他对这个人心生畏惧。 秦望山也知道何彦文胆小怕事,便发出严厉警告,“老老实实做你的官就是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要是被张凡看出破绽,我会毫不犹豫得杀了你!” 何彦文打了个冷战,“是。” 第121章 两拨蒙面黑衣人 祁州大牢。 王丰被绑在了老虎凳上,艰难得喘息着。 身上的伤痕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全身被绑着,手脚都动弹不得,非常难受。 王丰看着漆黑的屋顶,眼神空洞,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虽然他能晋升成捕头,都是秦望山一手安排的,但他打心底里还是很敬重张凡这位大清官的。 所以,王丰也很感念张凡的提拔之恩。 但他的家人都在秦望山的手里,即便心里觉得对不起张凡,但他也不敢吐露半个字,只能咬牙硬撑着。 他想过一死了之,免得受这冤枉罪。 可他实在是放不下父母妻儿,还想着有朝一日能一家团聚,过几天安乐日子。 其实王丰心里也很清楚,想和家人过几天安乐日子,几乎就是奢望,不太可能。 但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希望不大,却还是要活下去。 因为只要有一线希望,人都会想方设法抓住。 这就是宿命。 大牢的火把摇曳,火焰摇来摆去,噗噗作响。 牢里光线昏暗。 隔五六米,基本上就看不清对面长什么样。 牢里的大多数犯人都已经睡了。 唯独巡夜的狱卒还拿着火把,按部就班得巡视。 王丰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的,饥渴难耐,“兄弟,能不能给碗水喝?” 狱卒哼了一声,“想喝水?” “是。” “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别说喝水,吃饭都行。” “我不想吃饭,我现在只想喝口水,可以吗?” 狱卒从木桶里舀起一瓢脏水。 王丰很恼怒。 下一秒,狱卒就把水泼到了王丰的脸上——哗! 王丰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精神焕发,冷得直哆嗦。 冷水碰到伤口后,又传来了撕裂般剧痛。 他用力咬着牙,强忍疼痛,嘴角止不住抽搐。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王捕头吗?告诉你,到了这儿,就是老子说了算。”狱卒恣意妄为,哈哈嘲笑,“你不是想喝水吗?来,喝水,继续喝,继续喝,哈哈。” 狱卒舀起一瓢又一瓢的脏水,继续往王丰的身上泼。 他倍感屈辱。 可他全身被绑得结结实实,根本奈何不得这个狱卒,只能强压怒火。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从背后打晕了狱卒。 王丰甩了甩脑袋,把眼睫毛上的水珠甩掉,看着眼前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 他第一反应是,这人是来救他的。 但蒙面黑衣人却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吓得王丰一哆嗦,慌忙喊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别杀我。” “你只是现在没有说而已。为了万无一失,你必须死。” “是谁派你来的?” 蒙面黑衣人故意套话,“你觉得呢?” “是何……” 王丰刚说到这儿,脚步声突然传来。 蒙面黑衣人倍感诧异。 他立马闪到了一边,藏在阴暗中。 王丰顿时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又来了三个蒙面黑衣人。 王丰这下更是懵逼。 怎么还有人? 高个蒙面黑衣人命令道,“你们两个去把其他人都干掉。” 另外两人点头,接过了钥匙,打开周围的牢门。 他们持刀闯进去,趁里边的人在睡觉之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那些都是昨晚跟着王丰去邓宅刺杀的人,有他的手下,也有林老五的手下。 他们还在睡梦当中,就被人捂着嘴,一刀抹脖子,当场杀死。 这两个蒙面黑衣人下手狠毒,没有丝毫停留。 仿佛他们杀的不是人,只是猪狗。 看着手下一个个被残忍杀害,王丰是抑制不住得心惊肉跳,很恐惧,“你们是谁派来的?”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 “你们和刚才那个黑衣人是一伙的?” 高个蒙面黑衣人迟疑了一下,“刚才?” 他很懵。 难道秦师爷还派了别的杀手吗? 为什么没有跟他说明白? “对,就在那边。”王丰朝左前方努了努嘴。 他弄不明白这两拨蒙面黑衣人是什么情况,但眼下激起他们内讧,才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高个蒙面黑衣人不敢大意。 他握着匕首,小心翼翼朝王丰指引的方向走过去。 无论真假,他都必须查验清楚。 万一这里有漏网之鱼,说不定又要节外生枝。 躲在暗处的李长夜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从怀里掏出一张飞刀扑克,突然甩出。 高个蒙面黑衣人看到前面果然有人,立即举起匕首要痛下杀手。 可匕首刚举起来,脖子那里骤然一冷。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鲜血就突然喷溅出来。 他心中瞬间慌乱到了极点,身子不受控制得倒下,四肢无力。 鲜血继续喷溅。 高个蒙面黑衣人带着满腹惊疑倒了下去,逐渐失去了呼吸。 另外两个蒙面黑衣人见况,面面相觑。 “三哥。” 他们俩快步跑过去。 把高个蒙面黑衣人翻过来,却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可是,刚等他们一抬头,锋利的匕首便如鬼魅一样从他们脖子前一掠而过。 李长夜出手迅猛,没有留活口的意思。 他知道,王丰能死撑着不说,这些人肯定也是如此。 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倒在了血泊当中。 李长夜扯下面罩,走到了王丰面前。 “竟然是你?”王丰大吃一惊,满脸得不敢相信。 他一直以为李长夜是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富家少爷,根本没想到,李长夜还是个高手。 “长夜兄……” 张孝卿带着七八个捕快急匆匆跑了进来。 看到地上那三个蒙面黑衣人时,他大吃一惊,马上挥手,“把他们三个拿下!” “不用,都已经死了。” “死了?”张孝卿很不可思议。 他走上前,伸手探了一下他们的鼻息,的确气绝身亡了。 李长夜狐疑道,“你怎么来了?” “我原本是在外面等消息的。去上了个茅房再回来,竟看到大牢门口的狱卒被人杀了。我担心你出事,便急忙带人冲了进来。” 张孝卿走到李长夜的面前,上下打量,“怎么样?你没事吧?” “幸好我先进来。否则,什么都晚了。” 这时,捕快走过来禀告,“张公子,那些人全都被杀了。” “你说什么?” 李长夜解释说,“是被那三人灭口的。现在唯一活着的人,就只有王捕头了。” 说着,李长夜回身看向了王丰。 第122章 救出他们我就说 张孝卿走到了王丰面前,表情凝重得问道,“王捕头,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闭嘴不说,你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经过了这件事,王丰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一开始他以为只要自己死撑到底,秦望山就不会杀人灭口。 但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王丰没有正面回答张孝卿的话,请求道,“把他们的面罩拉下来,让我看看是否认识。” “拉下他们的面罩,带过来。” 张孝卿一声令下,六个捕快立即行动。 他们扯下了三个蒙面黑衣人的面罩,将他们的尸体拉到了王丰面前。 张孝卿接过了火把,照明。 王丰定睛一看,彻底绝望了,“果然是他们。” “他们是谁?” “张公子,请见谅,我不能告诉你。” “难道你宁愿死,也要替幕后黑手保住秘密?!” 王丰把头靠在墙上,眼睛往上看,没说话。 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孝卿气得很想骂娘。 但李长夜制止了他,狐疑道,“依我看,王捕头应该是有难言之隐才是。” 他刚才套王丰的话时,王丰几乎就要说出名字了,但被那三个蒙面黑衣人坏了好事。 这说明王丰并不想死撑到底。 李长夜走到了王丰面前,询问道,“王捕头,你心里很清楚,幕后黑手既然已经派人来杀你了,证明他对你的信任就已经荡然无存。” “即便你再嘴硬,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听说,张知州一向很器重你。你能晋升捕头,也多亏了他的提携。” “你刺杀邓九仙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现在祁州城到处都在说张知州的坏话,什么识人不明,什么用人不察。最可恨的是,他们竟以为是张知州指使你杀邓九仙的。” “张知州对你恩重如山,你却如此对他。试问,你的良心能安吗?” 这话直接戳到了王丰心里的痛处。 他缓缓低下头去,确实觉得很愧疚。 王丰眼中含泪,声音不受控制得嘶哑起来,“我,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的家人在他们的手里。如果我多说半个字,我的家人必死无疑。我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死不足惜。可我的父母妻儿,他们是无辜的,我不想连累他们。” 李长夜往前走了一步,信誓旦旦道,“他们在哪儿?我去帮你救出他们。” 王丰怔怔得盯着李长夜。 如果是今天之前李长夜这么说,他绝对不会相信。 但刚才李长夜出手的时候,他是亲眼看见了的。 那般身手,武功比他只高不低。 更何况,李长夜还有邓九仙、张孝卿、楚天明等帮手,说不定能成。 王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你当真能帮我救出他们?” “是。” “好。如果你能将他们毫发无损得救出来,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得告诉你们。” 张孝卿瞬间眼前一亮,兴奋至极,“当真?” “千真万确。” “那你说,你的父母妻儿在哪儿?” “涞水县韩廷东的韩宅。” 张孝卿立即命令道,“你们几个留下来,务必要好好保护王捕头。长夜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两人迅疾离开了大牢。 到了外面,李长夜抬手拦住了张孝卿,劝阻道,“孝卿兄,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不行。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再说,我都答应王丰了,怎么能食言?” “那三个蒙面黑衣人已经死了,如果一个时辰内他们不回去复命,幕后黑手肯定会断定他们失手了。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波杀手前来。所以,必须要有人在这儿主持大局。” 张孝卿一愣,点点头,“有道理。” “所以,还请你即刻将此事禀告令尊,请他派重兵前来,严密看守大牢,不准任何人接近王丰。” “那你要一个人前往涞水县吗?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李长夜笑着说,“你放心,我会找几个人帮忙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立即派人通知楚天明,让他跟我一起去。” “长夜兄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我和你一样,都想除掉林老五这颗毒瘤,甚至把他背后的人一起揪出来,绳之以法。所以,我会尽心竭力办好这件事。” 张孝卿用力点头,冲李长夜拱手,“拜托你了。” 李长夜语重心长得说道,“在我回来之前,祁州城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千万要小心。” “放心。”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一路当心。” 李长夜拱手回礼后,转身快步出了衙门。 他看到周文海、邓希如和杜小娥三人,早就等候他多时了。 周文海非常关心此事,天黑前就找得到了李长夜,询问审问王丰的进展。 得知李长夜的计划,他坚持要去。 邓希如不听李长夜的话,非要去不可。 李长夜之所以带杜小娥一起,是习惯了她伺候。顺便带她出去长长见识,历练历练。 马匹已经备好。 四人上马,立即奔西城门去了。 他们时间很紧张,分秒必争。 楚天明亲自把守西城门。 看到李长夜几人策马奔来,主动上前,“长夜少爷,一路小心。” “楚大哥,有空的话,照拂一下我家里。” “放心。若是有人敢去捣乱,我绝不放过他!” “多谢!”李长夜握着缰绳,冲楚天明一拱手,随后便出了西城门。 等他们出去后,楚天明即刻命人关闭城门。 如果幕后黑手在城内。 他们把城门关闭,就可以阻止对方,为李长夜四人争取几个时辰。 这是李长夜和张孝卿早就商量好了的。 出了城门后,周文海迫不及待问道,“长夜兄,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丰的家小被人抓起来了。他承诺,只要我们能救出他的家小,他就会把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得说出来。” “太好了。”周文海兴奋得咧咧嘴,随后又问道,“那他的家小在哪儿?” “涞水县。” “你说哪儿?” 第123章 一言不合 周文海的声音突然拔高,满脸惊愕。 李长夜见他的反应那么大,立即勒住马头。 四人先后停下来。 李长夜乐道,“你不会知道这个涞水县吧?” “真是涞水县?”周文海满脸欣喜。 “对。” “真是天助我也。” 见周文海呵呵笑了起来,李长夜更是狐疑,“涞水县怎么了?” 周文海解释说,“实不相瞒,涞水县的现任知县杨明,也就是曾经的县丞,是我爹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两人名为上下级,实际上是至交好友。” “我爹在世时,对杨明是不吝赞赏。他曾对杨明说过,若是哪天他调走了,必定会极力举荐杨明继任涞水县的知县。对此,杨明也是再三表示感谢。” 邓希如表示质疑,“又是一个一手提拔。” 周文海一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辩解道,“我爹和杨明是真得情同手足,跟张知州与王捕头的事完全不一样,你不要混为一谈好不好。” 邓希如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李长夜急忙安抚道,“文海兄,别往心里去,邓姑娘没有恶意。” 别说邓希如,就是李长夜,也不太放心这个杨明。 或许事情真如周文海所说,但李长夜他们并不知晓。 再说,又有张知州与王丰的前车之鉴,邓希如表示质疑,也是人之常情。 “我没有。”周文海了解邓希如的脾气,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满脸真诚,“长夜兄,此事关系重大,我岂能胡说八道?杨明的确值得信任,我不骗你。” “这个我知道。但你想过没有,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如果贸然把杨明卷进来,岂不是对他不利?” 周文海沉默了。 他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李长夜继续说,“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王丰家小的具体位置。无论是出于安全着想,还是为了保护杨明,这件事都不能告诉他。你觉得呢?” “可我们毕竟人生地不熟。况且,那个韩宅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就这么贸然去救人,狠容易出事。但如果有杨明以及县衙的帮助,是不是更容易成功?” 杜小娥急忙帮腔道,“周少爷,我觉得我们家少爷考虑得是对的。此事干系重大,容不得出半点马虎。”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不相信杨明,也就是不信我。对不对?” “文海兄,不要急嘛。” 周文海的火却已经到了嗓子眼,“林老五和王丰用的是同样的飞镖,而我爹就是被这种飞镖杀死的,凶手很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难道我不想查清楚,到底是谁杀来往爹吗?难道我不想查清楚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吗?难道我会害你们大家吗?” 他越说眼眶越红,鼻子越发酸涩,心里很委屈。 周文海觉得,他在竭力帮助大家查清这件事,却接二连三遭人怀疑和不信任。 早知如此,他就该自己行动的。 “文海兄,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你们不信我,那就各查各的。”说完,周文海用力一抽马屁股。 骏马吃痛,扬蹄飞奔。 “文海兄……”李长夜喊了一声,可周文海却已经狂奔出去十几米了。“驾!” 李长夜赶紧策马追了出去。 邓希如和杜小娥在后面紧跟。 邓希如追上来后,急忙问道,“周文海的脾气我知道。别看他平时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可一旦生气,钻牛角尖了,谁劝都没用。” “所以,他要去就随他去吧,咱们干自己的事情就行。” 李长夜不赞同这个看法,“他此去,一定会告诉那个知县杨明。到时候,他们大张旗鼓得带兵前去,很容易打草惊蛇。” “万一王丰的家小被杀了,线索就断了。到那时,悔之晚矣。” 邓希如摇摇头,“我倒是觉得,王丰的家小死了,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你什么意思?” “你想啊。王丰之所以不愿意说,就是因为家小在别人手里,生怕他们被伤害。可若是他的家小全部被杀了,王丰必定想报仇雪恨。如此,他还会替别人隐藏秘密吗?他肯定会一五一十得说出来,乞求我们帮他报仇。” 杜小娥表示了反对,“邓姑娘,我觉得你的想法不对。那是王丰的父母和妻儿,有老人和孩子,咱们怎么能盼着他们被杀害呢?” “如果事情真得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那也怪不得我们。但如果有一线机会,咱们还是应该竭尽全力相救才是。” 李长夜赞同道,“对。” 见他们俩都同意,邓希如面露尴尬,马上改口,“我又没说不尽全力去救,只是那么说说而已。” “邓希如,你知道涞水县在哪儿吗?” “知道。” “那你前面带路。”李长夜吩咐道。 邓希如策马跑在前面。 她跟随邓九仙出过祁州城,到附近州县转过。 李长夜就不行。 原主从小生长在祁州城,十几年都没有出去过,出了祁州城就是两眼一抹黑。 杜小娥也差不多。 被卖到翠香楼之后,就连翠香楼的门都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涞水县在哪儿。 此时。 祁州城的秦宅。 秦望山独自坐在书房,手里捧着一本书,借着烛台的光阅读。 他看上去很是淡然。 这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派去的人。 铛,铛铛。 更夫的锣声响了。 秦望山醒过神。 他放下书,心中不禁起疑,“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是遇到麻烦了?” 秦望山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 他把房门打开后,窥探外面的情况。 一个人都没有。 这让他心中越发忐忑,“平常阿三出去做事,都是快去快回,从来没有耽搁这么久。” 秦望山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阿四被杀,林老五输出去大笔银子,王丰被抓,现在阿三情况不明……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提醒他,现在的祁州城,已经不再是曾经那座祁州城了。 他决定不再等了。 “管家,管家!”秦望山喊了两声。 闻声而来的管家急速跑来,到了秦望山面前后,躬身行礼,“老爷。” “立即派人去涞水县,将王丰的父母杀掉,把他的妻儿转移。” “是。” 第124章 可把李长夜给坑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山尖探出,刺破了薄雾。 金灿灿的光芒披在了李长夜身上,驱散了寒意,带来了暖洋洋。 他骑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喘气。 狂奔了四个时辰,不仅马累,他也累。 李长夜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邓希如和杜小娥,关切道,“你们还好吧?吃得消吗?” “这算什么。” 邓希如会武功,自然不在乎这点疲劳。 杜小娥温柔一笑,“少爷,我没事。” 原本她的体力没有那么好。 但为了增强臂力、腕力,她听从李长夜的吩咐,用哑铃锻炼,并且一直在坚持。 时间一长,她的体力和耐力也增强了不少。 “既然都没事,那就继续走吧,但这次不用那么赶了。”李长夜轻踢马肚子。 骏马耷拉着脑袋,缓缓前进。 路边的草地里矗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涞水县。 三人进入涞水县城。 劳累了一夜,饥肠辘辘。 于是,他们先找了一家早餐店,填饱肚子再说。 “李长夜,我们真不去找周文海吗?”邓希如问道。 “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应该找到周文海,统一行动。”李长夜把面汤一口气喝完,放下了碗,“你们俩去调查韩宅的情况,尽可能弄清楚王丰家小被关押的具体位置,我去县衙找周文海。” “是,少爷。”杜小娥欣然领命。 “你让我们俩去调查韩宅?”邓希如瞪大了眼睛。 她瞥了一眼杜小娥,眼神里满是嫌弃和不愿意。 “有什么问题吗?” “干嘛不让她去县衙找周文海?” 李长夜无语道,“杜小娥和周文海不熟悉。要不,你去找周文海,我和杜小娥去韩宅。” “不行。”邓希如立马就急了。 她才不愿意让杜小娥粘着李长夜。 但想了想,也只有让李长夜去找周文海,才是最佳方案,“那行吧,你去县衙。” 李长夜无语一笑,随后指着她们俩发出警告,“事关重大,你们俩不准意气用事。谁要是不听话,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不带她出门。” “少爷,我不会的。” 李长夜摸了摸她的脸,“乖。” 杜小娥害羞得脸都红了。 “知道了。”邓希如撇了撇嘴,满脸不痛快。 “一个时辰后,我们还在这儿碰面。” 吃了早饭,李长夜三人便立即分道扬镳。 他走后,邓希如便鄙夷得瞥着杜小娥,“虽然李长夜是你的少爷,但他摸你的脸,你也用不着那个样子吧?还说什么,少爷,我不会的。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没有啊。” “你真替我们女人丢脸。” 杜小娥理直气壮道,“邓姑娘既然那么有骨气,为何要赖在少爷身边呢?” “不是我赖着他,是我娘让我来的,我没有办法。” “那为何少爷要跟我去调查韩宅,你又吃醋不让呢?” “我吃醋?”邓希如气急笑了,“我吃你的醋?呵呵,你配吗?我可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不像你,出身青楼,身子不干净。” “你……”杜小娥啪一声捏断了筷子。 她最痛的伤疤就是自己的出身。 如今已到年关,朝廷的文书在年前肯定发不下来。 即便发下来,她的过去仍然是抹不去的污点。 无论谁提,她都会很生气,很难过。 偏偏邓希如就是要提。 要是换做以前,她早就动手了。 但李长夜警告过她。 想到此,杜小娥强忍下这口怒气。 “你要做什么?”邓希如听到筷子掰断的声音,立即紧张了起来,抬起手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可杜小娥只是轻轻一笑,没有搭理她。 杜小娥重新换了一双筷子,自顾自吃面,反而让邓希如很尴尬。 弄得好像她很怕杜小娥似得。 见杜小娥没有出手,邓希如也后悔自己刚才说得太过分了。 她心地不坏,就是嘴巴不饶人。 见杜小娥并没有发作,邓希如也不再咄咄逼人,安安静静吃面。 吃过面后,杜小娥站起身来,“走了。” 邓希如放下筷子,站起身,态度柔和了许多,“要怎么查?” “先问清楚韩宅在哪儿。” 两女往北边走出去大概十五米远。 周文海牵着马,从西边走出来。 他其实也到了涞水县没多久,饥饿难耐,就进了一家面馆,要了一碗羊肉面。 周文海并没有去县衙直接找杨明。 来的时候,他也再三思量过了,觉得李长夜说得对。 这件事干系重大,还是应该小心为上。再说,张知州和王丰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不能不小心。 “客官,面来了。” 周文海收回思绪,大口大口吃面。 他决定吃完面,就决定先去打听韩廷东这个人。 虽然三年前,他爹就是涞水县的知县,但周文海跟随母亲住在祁州城。 周文海偶尔也去涞水县,对这里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但从未听说过韩廷东这个人。 吃完面后,周文海放下了十几文钱,起身就要走,“伙计,算账。” 出门的时候,他在犹豫,要不要等等李长夜? 既然他决定不去找杨明了,和李长夜就没有了矛盾,没必要分散力量。 毕竟一起出来的,大家目的一致,还是应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但他又怕李长夜和邓希如说他,面子上过不去。 “算了。还是等查清楚王丰家小具体被关在哪儿,再去找他们吧。”周文海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牵着马往北边而去。 另一边。 李长夜来到县衙门口。 他刚上前,就被门口站岗的衙役给拦住了,“干什么的?” “二位差大哥,请问周文海有没有到过这儿?” “周文海?什么人?不认识不认识。这里是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逗留,快走快走。” 李长夜心生狐疑。 难道周文海是直接去杨明家里找他了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几粒碎银子,递给了两个衙役。 那两人马上变了脸,乐呵呵接过去。 “二位差大哥,敢问你们杨知县住哪儿?” “你要找我们知县老爷?” 李长夜点头。 其中一个衙役忽然指着李长夜的身后,“喏,他来了。” 第125章 文海兄快进来 李长夜转过身,看到一顶深绿色的轿子缓缓而来。 四个轿夫把轿子落下,离李长夜也就五米远。 轿帘打开。 一身绿色官袍的杨明走了出来。 他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胡子不是很多,但却很长,已经到了胸口位置。 杨明走过来,看到李长夜这个生人,又瞧见两个衙役,马上询问,“出了什么事?” 两个衙役上前禀告,“回老爷,这人找你。” 杨明打量着李长夜,很是眼生,“你找本官何事?” “我是周文海的朋友。” “周文海?”杨明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然后呢?” “我想见见他。” “他不是在祁州城吗?你要见他,应该去祁州城,到这儿来找本官做什么?”杨明很是不解。 李长夜猛地一愣。 他立即意识到,周文海并没有来找杨明。 这下糟了。 但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随口就撒了个谎,“这个周文海,他居然骗我。他明明跟我说,他爹是涞水县的知县,找他可以来县衙。”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李长夜立即拱手,“是草民莽撞了,请知县大人海涵,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李长夜牵着马赶紧离开那儿。 他在心中暗暗庆幸。 还好他为人机警,没有一上来就说漏嘴。 否则的话,消息肯定会泄露。 “等等!”杨明突然喊了一声。 李长夜后背一凉,站定在原地。 他不知道杨明要做什么。 慢慢转过身来。 李长夜脸上继续保持微笑,客客气气的,“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张维友。”李长夜随意编了一个名字。 反正杨明也不认识他。 杨明捋着胡子,认真回忆了一下,对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印象。 但他还是不放心,“周文海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让你来县衙找他的?” “四年前。” “在哪儿说的?” 李长夜心里很不爽。 你这是查案吗? 但杨明越是这样小心谨慎,就越让李长夜怀疑,他到底想问出个什么。 “河谷县。”李长夜直接点出了隔壁县的名字。 既然杨明之前是涞水县的县丞,想来对河谷县应该不是很了解。 “你有急事找周文海吗?” “没有急事。就是他跟我说,想找他吃顿好的,就来找他,仅此而已。”李长夜不想逗留,再次拱手,“大人,告辞。” “等等。” 李长夜心里越发忐忑,“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杨明上前两步,一脸慈和,“周文海的爹,曾经是我的至交好友和上司,周文海也算是我的子侄。既然你是文海的朋友,那我岂能不好生招待?这样吧,你暂且先住在涞水县,我派人去把周文海请来与你相见。” “这怎么敢当呢?” “没关系的。祁州城到这儿,也就是几个时辰的功夫。”说着,杨明不等李长夜同意,便冲两个衙役下令,“带这位张公子去驿站,好生招待。” “是,老爷。” 李长夜不敢反抗。 否则,杨明肯定会派所有衙役到处搜捕他。 这样就打草惊蛇了。 李长夜稍作思量,决定将计就计,看看杨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多谢大人。” 他被两个衙役带到了驿馆。 他进去后,到了二楼,站在窗户面前俯瞰。 两个衙役,一个回去复命,还有一个就在门口守着。 这是怕他跑了。 李长夜摸着下巴,倍感诧异,“这个杨明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他真是好心,完全可以说,周文海在祁州城西的哪儿,根本没必要把我留下来,然后派人去把周文海请来。” “杨明甚至还留了一个衙役把守门口,这很显然是防止我逃走。” 他双手抱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眼下事情变得麻烦了。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当李长夜不知所措之际,他忽然看到周文海牵着马,从驿馆门口走过。 李长夜刚想喊他,但又怕被衙役听到,节外生枝。 但他手里又没有石子一类的东西,可以弹到周文海的身上,给他发信号。 一扭头。 李长夜看到了茶壶。 他灵机一动,打碎了茶壶,捡起一颗碎子,屈指一弹。 咻! 碎子击中了周文海的胳膊。 他吃痛,立马揉了揉胳膊,朝碎子飞来的方向看过去,结果正好看到了站在窗户边上冲他摇手示意的李长夜。 周文海感到很诧异,“李长夜怎么会在驿馆呢?” 他立马折返,要去找李长夜,却看到李长夜双手交叉,一副不要来的样子。 周文海停下脚步,满头雾水。 什么意思啊你? 李长夜又指了指门口的衙役,努力在告诉周文海,他被人看着了。 周文海还算是机警。 衙役站在驿馆的门口,李长夜又指着衙役,这很明显是有问题。 于是,周文海便冲李长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接下来,他就要想办法和李长夜当面聊聊才行。 但驿馆进出是需要凭证的。 如果是官员,那自然可以随意进出。 周文海连举人都不是,根本没资格进去,何况门口的衙役他也不认识。 这该如何是好? 周文海牵着马,围着驿馆转了一圈,发现院墙不算高,轻功一跃,可轻松跃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四周。 眼下是大白天,到处都是人,肯定不能翻墙进去,只能等到晚上才可以。 可等到晚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周文海决定再想别的办法。 恰好此时,一辆粮车缓缓从他面前驶过。 驾车的是一个年轻驿卒,三猴子。 三猴子可以进入驿馆,且不被人怀疑。 周文海松开马缰绳,跳到了车辕上,和三猴子并排坐。 三猴子大惊,正想呼喊,周文海却掏出一把匕首,顶在了他的后腰,“如果敢叫出来,我就杀了你!” “好汉饶命。” “带我进入驿站。” 三猴子惊慌点头,“好好,没问题。” 他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 马车很快到了驿站的后门。 早在这儿等候的胖驿卒三人,主动上来打招呼,“还坐在那儿干什么?赶紧过来搬啊。” “我,我有点累,你们搬吧?” “累?”胖驿卒呵呵笑道,“是不是昨晚用力过猛,伤到了腰?” 另外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三猴子尬笑。 胖驿卒看到了周文海,狐疑道,“这人谁啊?” “啊?哦,他是我表弟。”三猴子反应很快,撒了个谎,“我带他出来长长见识。你们搬吧,不用管我们。” “那行吧。你累了,就进去歇会儿。兄弟们,赶紧搬。” 三人也没有多问,扛着粮包就进了驿馆。 周文海挟持着三猴子尾随进去。 第126章 你们怎么又在吵 三猴子目不转睛盯着胖驿卒三人。 他很想求救。 可腰间锋利的刀刃令他如鲠在喉,不敢轻举妄动。 无奈之下,他只得闭嘴,老老实实带路。 “带我去二楼。” 三猴子满脸为难,却不敢拒绝。 他带着周文海小心翼翼上了二楼。 幸亏没有遇见驿丞,不然就麻烦了。 到了二楼,周文海直接打晕了三猴子,将他放倒在一边。 李长夜迅速过来汇合。 两人把三猴子抬到房里,扔在角落。 确定楼下没有人跟来之后,他们才紧闭房门。 周文海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门口还有衙役看守。出什么事了?” “不是你跟我说,你要去找杨明的吗?所以,我就去衙门找你。结果没找到你,反而遇见了杨明……” 李长夜把过程说给周文海听。 他听了后,眉头紧拧,“杨明的行径很奇怪。如果他真是一番好意,完全可以派人把你送到祁州,送到我府上。为什么要把你扣留在这儿?” “杨明形迹可疑,肯定大有问题。” “难道他怀疑你对我不利?”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应该把我抓起来审问,而不是像这样,软禁。” 周文海抓了抓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长夜劝阻道,“先别想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韩廷东,确定王丰家小的位置,把他们救走。如今天已经大亮,祁州城城门大开,幕后黑手的人肯定已经来了。” “我估计,我们最多只有四个时辰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救不了人,事情会越发麻烦。” 周文海急忙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是救你出去?还是?” 李长夜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换上那个驿卒的衣服,把衙役骗进来。” “好。” 周文海说做就做。 他换上了三猴子的服饰,低着头,小心翼翼下楼。 没被人发现后,他径直走到了门口,对衙役说道,“楼上那人有话跟你说。” 衙役一头雾水。 周文海就指了指李长夜的窗户。 李长夜站在那里,冲衙役招了招手。 “这是他给你的。”周文海怕他不去,还特意拿出了几粒碎银子。 看到银子,衙役眼前一亮,立即收下了,乐呵呵就走了进去。 到楼上之后,衙役浑然不知危险降临,笑着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话音未落,周文海从身后将他打晕。 李长夜扶着衙役,防止他倒下时发出动静。 他赶紧换上了衙役的衣服。 周文海则用绳子,把三猴子和衙役捆绑起来,并给他们塞上毛巾,藏在床底下。 做好一切。 李长夜假冒衙役,周文海假冒驿卒,两人再次下楼去,从后门离开了。 出了驿馆之后,两人赶紧离开那里。 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又把各自的衣服重新换上。 “卖香茶嘞,香茶。” 李长夜抬手一招,“来两碗香茶。” 小贩走过去,把担子放下来。 李长夜扔过去一粒碎银子。 “客官,我这一碗香茶就10文钱,小本生意,实在是找不开。” “不用找了。” “谢谢客官,谢谢。”小贩快速收下,喜出望外。 李长夜趁机问道,“跟你打听一个人。” “客官,你说。只要我知道,肯定告诉你。” “韩廷东,认识吗?” “是不是韩宅的韩员外?” 李长夜点头,“对对,就是他。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知道。你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走到安康药房后,往左拐,走一盏茶的功夫,差不多就到了。” 说着,小贩递上两碗香茶,“两位客官,你们的香茶。” “好。” 李长夜和周文海接过了香茶就走。 他们按照小贩的指引,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韩宅。 这是一栋高墙大院。 斜对面有一家客栈,三层高。 于是,两人去客栈投宿,要了一间房。 站在窗户边上,两人看到了韩宅的大致情况。 李长夜吩咐道,“文海兄,你能不能画一副韩宅的平面图?” “没问题。”周文海要来了文房四宝,站在窗户前,一边看一边画。 李长夜留意四周情况,生怕衙役寻来。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争吵声。 “我说这样就这样。” “邓希如,我一而再再而三得忍你,你不要以为我真得好欺负。” “谁欺负你了?你算老几啊?我这是为了救出王丰的家小。” “可你的计划行不通。” “都没有去做过,你凭什么说行不通?” …… 李长夜苦笑。 这俩女怎么又吵起来了。 明明跟她们说了,不准意气用事。 “你继续画,我过去收拾她们两个。” 周文海笑着点点头。 李长夜抬步走到了隔壁,直接推门而入。 两女不约而同吓一跳。 她们一扭头,正好看到李长夜走进来。 两女都露出欣喜,主动跑过去。 “少爷。” “李长夜?” 杜小娥瞥了邓希如一眼,心中冷笑,不是笑话我丢了女人的脸吗?你自己不也是这般积极? 邓希如才不管那么多,好奇道,“你不是去衙门找周文海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你们的争吵声都快把客栈的屋顶给掀了,我就算是个聋子也都听见了。” 邓希如马上指着杜小娥,开始告状,“都是她,不听我的话,非要跟我抬杠。我气不过,才和她争吵的。” “是吗?”李长夜压根不相信邓希如的话,这个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坐了下来。 杜小娥乖巧得赶紧倒一杯茶,双手捧着,递到李长夜的面前,“少爷,请喝茶。” 李长夜接了过去,“邓希如,既然你有委屈,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是这样的。我们俩已经查清楚了,王丰的家小就在韩宅西南角的房子里。所以,我想假冒韩宅的丫鬟,摸进去,找机会把他们带出来,让杜小娥在外面接应,她偏不干。” 李长夜毫不客气白了她一眼,“你当韩宅的人都是瞎的,死的?王丰的一家老小,最起码也有四个人,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带出来?” 邓希如不服气得噘嘴,看向了一边。 李长夜又看向了杜小娥,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第127章 山里索要300人 “少爷,我们仔细观察过了,韩宅大概有二十个家丁,十五个丫鬟,另外还有十个护院,人太多了。想把王丰的家小都带出来,要么等到晚上,大家都差不多睡了,才有可能。” 邓希如忙不迭反对,“不用等到天黑,祁州城的人早就到了。” 杜小娥不满道,“我还没有说完呢。” “你继续说。” “要么,就是想办法抓住韩廷东,威逼他把人交出来。但是,动静太大的话,容易惊扰到涞水县衙门,会节外生枝。” 李长夜喝了一口茶,沉默不语。 这个办法只能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用。 他把茶杯放下,站起身,“跟我过来。” 李长夜回到了客房。 周文海将画好的平面图递了过去,“你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接过平面图后,李长夜大致对比了一下,没有疏漏。 他看着手里的平面图,陷入了沉思。 这种四进的院子,通常只有正门和后门,易进不易出。 更何况,韩宅里有那么多人,光护院就有十个。 硬拼强攻的话,很难行得通。 “杜小娥,王丰家小在哪栋房子里?”李长夜问道。 杜小娥指着西南角的房子,“就是这儿。” “你确定?” “这是我和邓姑娘一起打听到的。” 李长夜继续追问,“如此重要的信息,你们是怎么打听到的?” 邓希如解释道,“我们抓了韩宅的一个丫鬟。” “人在哪儿?” “已经被我打晕了,就在隔壁床下。” 周文海忍不住笑了。 邓希如嗔怒,“我说真的,没有开玩笑。” “我不是笑这个。” “那你笑什么?” “我是笑咱们的行事基本一样。”周文海随后就把三猴子和衙役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长夜抬手打断道,“闲话等回去的路上再说,现在要想想办法,如何才能把他们给救出来。” 周文海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此时。 另外一个衙役已经返回了驿馆。 他没在驿馆门口看到自己的同伴,感到奇怪,“去哪儿了这是?” 金二虎走进了驿馆。 他见到驿丞,立马拱手,“请问站在门口的衙役是不是在这里边?” “没看见。” “那我们早上解来的那个人呢?” “应该还在楼上吧。” 金二虎立刻往里进。 到了楼上,却没有看到李长夜。 他瞬间焦急起来,“你不是说在楼上吗?” “我,我哪儿知道?我又不可能一直盯着他。” 金二虎扭头往楼下飞跑,第一时间跑回了县衙,找到杨明,汇报这个情况。 杨明腾得一下站起身,“那人当真不见了?” “千真万确。” “我就知道那小子来历不明,形迹可疑,没想到果然被我猜中了。”杨明背着手,踱了几步,随后指着金二虎,下令道,“你马上传本县的命令,封闭城门,许进不许出。随后,你马上带领全部衙役,全城搜捕那个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到!” “是,大人。” 金二虎走了后,师爷吕峰小心翼翼得问道,“老爷,你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呢?兴许那人真是不知道周文海早就不在涞水县了,只是误打误撞才找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事。” “难道,你怀疑那人是来查周大友的死因?”吕峰嘶了一声,愁眉紧锁,“不能够啊。周大友死了三年,早就结案,连周文海都没有起疑心,关那个人什么事?” 杨明坐了下来,捏了捏额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定要抓到那个人,问个清楚。” “是。”吕峰随后又压低声音禀告道,“老爷,山里边来人了,说运输铁矿石的人太少了,让咱们再帮忙抓几个民夫。” “还要抓?我前前后后几年下来,都已经给他们抓了2500人了,结果死了300多。再抓,老百姓肯定会闹事的。万一激出民变,可如何是好啊?”杨明嘴上抱怨了一番,但随后又马上改口,“他们这次又要抓多少?” “300个。” “这么多?!”杨明顿了顿,又问,“什么时候要?” “五天之内。” “五天?说得轻巧。”杨明站起身来,焦躁不安得踱步。“这可是大活人,不是猪牛羊。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儿去找这300个大活人?还要身强力壮的,老弱妇孺不要。” 吕峰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这事很艰难。 但当初如果没有山里边的人帮忙,周大友就死不了。 他不死,杨明就当不上这个知县。 所以,杨明已经被捆绑了,逃不掉,只能听命。 走了几步,杨明突然停了下来,长叹一口气,“师爷,麻烦你即刻启程,亲自去一趟六水、古洞、光明、右阳四个村,能骗来几个算几个吧。” “这几个村确实偏远,即便出了事,我们也能及时派兵镇压。但这四个村的人口也不多,恐怕凑不齐这300人。” 杨明用食指扣了扣面皮,“实在是不够,就把街边的乞丐、牢里的死囚,都抓去。反正这些人死了,也没有人管。” “是。”吕峰一点头,快速离开了。 他走了后,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老爷,午饭已经备好了。” “小月姑娘今天的心情如何?” “回老爷,还是那样,闷闷不乐。” 杨明气急得训斥道,“你们就不会带她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散散心吗?” “小月姑娘说了,她不想出门。” “可以找借口,就说哪儿有什么热闹。” “是。” “下去吧,笨头笨脑的。”杨明训斥了一句,径直前往后堂去吃午饭。 他早饭和晚饭是在自家吃。 白天因为要在县衙办公,所以午饭通常在县衙吃。 但因为烦心事较多,杨明的胃口也不好,吃了半碗就不吃了。 第128章 想到办法了 涞水县城的衙役、兵丁,全都调动了起来。 五人一队,交叉巡逻,全城巡查。 邓希如看到这一幕,满脸骇然,“这涞水县是出了什么大事吗?街上居然这么多衙役、兵丁。” 李长夜叹了口气,“应该是驿馆的事情已经泄露了。” 听到这话,周文海更是眉头深锁,满面愁容,“本来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很紧迫了。韩宅又有那么多人防守,靠我们四个很难突破。如今杨明也掺和进来,只要有点风吹草动,街上那些衙役、兵丁立马就会汇集而来。我们还如何行动?” 说着,他坐在了凳子上,一拳捶在桌上,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不救王丰的妻小,就无法得知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救吧,难度又非常大。 弄不好他们四个都会搭进去。 正当他们四个都束手无策之际,一道倩影从楼下走过。 杜小娥看到那道倩影,非常意外,“少爷你看。” 李长夜随意一看,也觉得那道倩影很眼熟,不禁瞪大眼睛仔细看。 “少爷,那不是小月吗?”杜小娥难掩眸中激动之情。 “还真是她。但是,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杜小娥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邓希如走过来,也看到了小月,却什么兴致也提不起来,“什么小月大月,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帮不了我们。” 对于她这种态度,杜小娥是很不爽的。 但碍于李长夜在这儿,她也懒得和邓希如计较,依然兴冲冲得问道,“少爷,我可不可以去见一见小月?” “我知道你和她姐妹情深,但我们眼下做的事情关系重大。” “少爷,你放心,我不会泄露一个字的。此外,你看看,她身边跟着两个丫鬟,这很奇怪。” 李长夜一琢磨。 是啊! 小月虽然是自由之身了,但应该没钱雇丫鬟才是。 杜小娥继续请求,“我觉得,小月很可能是找到了依靠。既如此,我何不旁敲侧击一下,或许能有意外收获呢?” “反正我脑子笨,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少爷,你就让我去试一试吧?” 邓希如马上表示反对,“你没听李长夜说吗,事关重大,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要见,也要等我们救了王丰的家小之后,再去见。” 杜小娥气鼓鼓得瞪着邓希如。 这人一直和她作对,弄得她十分烦躁和生气。 要不是看在李长夜的面上,杜小娥早就动手教训邓希如了。 见杜小娥那样瞪着自己,邓希如毫不畏惧,“怎么?看你这架势,想跟我动手?好啊,来啊,谁怕谁。” 说着,她撸起袖子就要干架,气势丝毫不弱。 李长夜声色俱厉得阻止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打?” 邓希如放下了袖子,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去了。 她嘴上嘲笑杜小娥很听李长夜的话,实际上她自己也不敢违抗李长夜。 李长夜瞥着邓希如,见她不再造次,才看向了杜小娥,再三叮嘱,“你要去就去吧。但是,绝对不能泄露我们的行踪和目的。” “谢谢少爷。”杜小娥转怒为喜,冲李长夜一鞠躬,欢天喜地跑下楼去了。 周文海走了过来,有些不放心,“你不会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小月身上吧?” “怎么会?她和我互不相欠。只是,反正现在我们也想不到好办法,就让杜小娥去打探打探情况吧。她和小月感情深厚,或许能打探到别的情况。” 见李长夜这么说,周文海也不再多问了。 十分钟后,杜小娥兴冲冲跑了上来,满脸喜色。 李长夜好奇道,“打听到了什么?” “我简直没有想到,小月居然在杨明的府上。” “她嫁给杨明了?” “没有。她跟我说,杨明对她很好,确实想追求她。但是,她一直没有接受,只是暂时住在杨明的府上。” 周文海表示不理解,“杨明的条件可比马仁义的条件好太多了,她为什么不同意?” 杜小娥回答,“小月跟我说,她暂时还没有走出来。” 听到这话,邓希如立马哼了一声,“我看,这都是借口。肯定是嫌杨明年纪大了点,也不够英俊,所以才故意拖着,吊足胃口。” “等杨明心痒难耐的时候,再突然给他机会,让他激动又感激。欲擒故纵,如此雕虫小技,谁还看不出来啊?” 杜小娥走过去,气冲冲道,“小月才不是那种人,你不要污蔑她好不好。” “青楼女子,哪个不是玩欲擒故纵的高手?” “难道荣门的人都像你一样嘴欠?” 邓希如先破防了,“你说谁嘴欠?” “谁回答我就说谁。” “你……” “好了!”李长夜强势介入,制止两女的争吵,“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杜小娥可怜巴巴得道歉,“少爷,对不起。” “这不关你的事。” 邓希如瞬间不满了,“你的意思,那就是我在挑事了?” 周文海也看不下去了,拽着邓希如的袖子,“能不能少说两句?” 邓希如哼了一声,坐到一边,背过身去,满脸委屈。 这让周文海一头雾水。 他急忙坐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希如,你可不是那种随便出口伤人的人。你这是怎么了?” 邓希如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是变了。 她以前跟在邓九仙身边,从来不乱说话,也不会轻易针对某个人。 现在是怎么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哥说,哥是站在你这边的。”周文海努力讨好,希望邓希如能实话实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杜小娥,心里就不痛快。尤其是看到她故意在李长夜的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更是生出无名火,就想冲她发泄出来。” 周文海噗嗤一声笑了。 邓希如满脸狐疑,“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 “神经病。”邓希如起身坐到别处去了。 周文海看着她的背影,无语得摇摇头,心说你个傻丫头,你这是太在乎李长夜,生怕他被别的女人给勾去。 四个人在客房里待了很久。 但街上的衙役和兵丁却没有减少。 李长夜十分焦急。 周文海和他并排站立,看着眼前的韩宅,心急如焚,“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时间有限。一旦祁州城的人来了,一切都晚了。” 这话挑动了李长夜的某根神经。 他立即盯着周文海,“你说祁州城来人?” “对啊。王丰被生擒,关在祁州大牢。幕后之人不论是转移王丰的家小,还是杀了他们,都会派人来这儿。” 李长夜一拍脑袋,喜出望外,“对啊,他们会派人来,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第129章 还是熟人 周文海抓住李长夜的小臂,满脸诧异得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长夜呵呵笑道,“既然我们难以进入韩宅,那祁州城来的人肯定可以的吧?” “你接着说。” “只要我们等到了幕后之人派来的手下,将他们拿下,假扮成他们,不就可以顺利进入韩宅,带走王丰的家小吗?” 周文海恍然大悟,呵呵笑了起来,“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说着,他指着李长夜,开始敬佩起来,“长夜兄,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若我们假扮成他们,就不会出现一点风吹草动。即便满大街都是衙役和兵丁,也不会查我们,真是太妙了。” 杜小娥笑成了一朵花,“少爷,你好厉害,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到。” 本来坐在一边,不打算过来的邓希如,此时也饶有兴趣得走了过来,和大家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办法是不错。但问题是,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来呢?” 李长夜解释说,“如果楚天明按照正常时间开西城门,他们就会晚来四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了,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两个时辰。” 邓希如点头,“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会从涞水县的哪个城门进来呢?” “王丰的家小对我们来说,事关重大。同样,对幕后之人来说,也是举足轻重。所以,他们应该会跟我们一样,从南城门进来。” 周文海表示赞同,“长夜兄说得有道理。只要我们去南城门守着,看到有祁州方向来的人,就要提高警觉。” 杜小娥补充道,“而且,他们一定是骑马的。” “不止如此,他们肯定还会武功。” 杜小娥点头道,“少爷说得很对。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行动起来?” 李长夜冲周文海招呼了一声,“文海兄,你来一下。” “什么事?” “你我这张脸都太扎眼了,必须乔装一下,才能骗过杨明他们。” “还是长夜兄思虑周全。” 杨明是认识周文海的。 若是在南城门遇见,那就全露馅儿了。 杨明既然全城搜查李长夜,也必定会张贴布告,画出李长夜的画像,他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 两人都粘了些胡子,脸上还画了几道皱纹,再换身衣服,看上去好像凭空增加了二十岁都不止。 邓希如看得眼睛都直了,难以相信,“李长夜,想不到你还会易容乔装之术。说,是不是沈红鱼教你的?” “别废话,赶紧行动。” 杜小娥刚要跟着一起走,却被李长夜拦了下来,“你们绑来的那个人随时都会醒,必须留下一人看守,防止他败露我们的计划,就像驿馆那边一样。” 驿馆那次的亏,是因为李长夜和周文海实在是没办法。 现在他们人手足够,自然不会再吃第二次亏。 杜小娥不想留下,她想和李长夜一起行动。 但她从来都很听话,这次也不敢违抗,“是,少爷。” 李长夜嘱咐道,“你一个人留在客栈,凡事多加小心。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实在应付不了,自保为上,千万不要冲动,知道吗?” “我记下了。少爷,你们也要小心。” 李长夜点点头,随后看向了周文海和邓希如,“时间不多了,我们快走。” 三人急急忙忙离开了客栈,步行,直奔南城门。 到了后。 他们看到有几个卖菜的老农,挑着担子准备出城,却被守城门的兵丁给拦住了。 “军爷,来时都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让我们走了呢?” “知县老爷下令,只许进,不许出。回去回去!” “军爷,我们只是进城卖菜的乡下人。现在菜卖完了要回家,为什么不让我们走呢?” “都说了是知县老爷的命令!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县太爷,走走走。” 李长夜三人在旁边一家茶馆要了位子,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来了好些人,要么出城送货的,要么卖完菜回家的,要么回娘家的……凡是出城的,全部被拦下来了,不准出。 但是,城外进来的却不受阻拦。 李长夜喝了一口茶,小声道,“看样子,杨明应该是怕我跑了,这才下了命令。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不过是去县衙找你,他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 说着,他碰了一下周文海的胳膊,“难道杨明曾经深深得罪过你?” “在我的印象当中,他人不错,做事勤勉,为人正直。我爹每次提到他,都是赞不绝口。” “那就奇怪了。他干什么反应那么大?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周文海一愣,茶杯到了嘴边,始终没有喝。 亏心事? 他仔细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试图搜寻到蛛丝马迹。 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李长夜见他一直发呆,不说话,便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他。 周文海惊醒过来,询问道,“怎么了吗?” “你想什么呢?” “我就是想,他如果真做了亏心事,会是什么事。” 李长夜饶有兴趣得问道,“那你想到了吗?” 周文海失落得放下了茶杯,摇摇头,“在我的印象当中,他对我一向很好,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会不会是你爹的死跟他有关?”邓希如忽然插嘴。 周文海听到这话,瞬间蹙眉,“我爹的死?” 邓希如点头,“如果不是别的事情,那就只有这件事了。” “不会。我爹是在县衙被害的,他当时在外地,还是我爹派他出去的,凶手不可能是他。再说,他根本不会武功。” 李长夜赞同道,“我见过杨明,他应该是不会武功的。” 邓希如轻轻耸肩,“那就是我多虑了。”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祁州城的人赶紧出现,我们好早点办完事。” 话音未落。 四人骑着马走进了涞水县城。 城门的兵丁没有阻拦。 他们大摇大摆得走了进来。 邓希如慌忙拍打李长夜和周文海的手,“他们四个是祁州城的人。” “你怎么知道?” “看到领头的那个吗?长着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他叫黄雄,是祁州城东秦宅的人,之前一直很喜欢我,想娶我过门。” 李长夜惊愕得看着她。 邓希如慌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一直叫他滚的。” 周文海打岔道,“应该是他们四个了。长夜兄,咱们先办正事要紧。” 说着,他看向了邓希如,“既然你认识那个人,那就由你出马,把他们引到那边去。” 第130章 我家老爷不简单 邓希如看到一队兵丁过来,假装不小心撞到他们,制造混乱,吸引黄雄的注意。 邓希如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道,“我说你们这些兵是怎么走路的?撞死我了都!” 附近百姓围拢过来,看热闹。 “你什么人?竟敢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我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说着,邓希如就要走。 领头的伍长瞬间火冒三丈。 他抬起长枪就拦住了邓希如,“撞了我们就想走,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你想怎么着啊?难道光天化日,还要欺负良家妇女不成?” “来人,把她抓起来,押回衙门。” 黄雄立即跑上前,“几位军爷,消消火,消消火。” 他忙从兜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递给了领头的伍长,“这是我朋友,还请几位军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这次吧?” 伍长看在那些银子的份上,也就懒得计较,一挥手,“我们走。” 没热闹看了,人群也就散了。 黄雄呵呵奉上笑脸,“邓姑娘,还记得在下吗?” “你是?” “在下黄雄。” “哦,你是秦员外的护院,是吧?” 黄雄乐呵呵点头,“对对。没想到,邓姑娘还记得在下,这真是在下的福分。” 邓希如从怀里摸出一些银子,递了过去,“我从来不喜欢欠人恩情,这个,还你。”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黄雄把银子推了回去,好奇道,“邓姑娘,你不是应该在祁州城吗?怎么会在涞水县?” “我娘让我来办点事。你呢?不也应该在祁州城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我也是来办点事。” 邓希如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冲黄雄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黄雄凑上前。 邓希如压低声音问道,“我遇到点麻烦,想请你帮个忙,你看可以吗?” “什么麻烦?” “这儿人多嘴杂,不方便说,来,你过来。”说着,邓希如就立即往一边走去。 黄雄满腹疑惑,却还是跟了上去。 他的另外三个手下劝阻,“头儿,我们还有重任在身。” “耽搁不了多久。”黄雄心急火燎。 好容易才得到一个帮邓希如,让她欠自己人情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另外三人没有办法。 他们这次的行动,黄雄是头,都只能听他的。 四人牵着马,跟在邓希如身后,一步步往李长夜和周文海的陷阱走去。 过了一条街后,到了巷尾,人稀少了许多。 邓希如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黄雄四人。 黄雄目光炙热得盯着她,忙问道,“邓姑娘,到底是什么事?” 邓希如冲他招招手。 黄雄把缰绳交给了一个手下,独自一人走到邓希如面前,“邓姑娘,现在可以……” 他话都没说完,邓希如突然掏出一把匕首,顶在了黄雄的脖子上。 同时,李长夜和周文海从左右两边的窗户杀出,手拿匕首,迅速控制了黄雄的三个手下。 他们动作太快了,出手迅猛,让黄雄四人猝不及防。 事已至此,黄雄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又气又恨又后悔,“邓姑娘,我虽然喜欢你,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为何要如此害我?” “我没想过要害你,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邓希如笑眯眯得问道,“你到涞水县来做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了,是有事吗?” “什么事?” 黄雄反应敏捷,“涞水县有一种特产,名叫雪花酥,我们家老爷最喜欢吃这个。所以,特意让我来买。” 邓希如把匕首往前一探。 匕首的尖已经刺破了黄雄脖子上的皮,流出了血丝,“你当我傻吗?” “邓姑娘饶命,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那三人忙不迭点头。 邓希如还是不相信黄雄的话,吩咐道,“你们俩,将他们三个拆开来询问。谁要是敢说假话,就给我杀!” 李长夜也是这个意思。 他抓住两人,带到了左边的屋子里。 周文海抓住最后一个人,去了右边的屋子。 黄雄心里忐忑起来。 他不敢保证那三个人都能守口如瓶。 “黄雄,我再问你一次,你们到涞水县究竟干什么?”邓希如目光锋利得逼问道,“你可以继续嘴硬。但如果你的手下招了,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黄雄打了个冷战,“好吧,我说,我说。但是,这件事你知道了没有好处,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你确定要知道吗?” “多谢你的美意了。快说!” “我们是来转移王丰家小的。” 邓希如笑着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此说来,秦望山就是指使王丰去刺杀我娘的幕后黑手?” “邓姑娘也是老江湖了,你应该知道,太聪明的人往往不长寿。所以,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邓希如根本没把黄雄的好意提醒放在心上,“说,你是不是认识韩廷东?” 黄雄摇头。 邓希如立马表示质疑,“你不认识他,他岂会让你把王丰的家小转移?” “我有老爷的腰牌为证。” 邓希如一手紧握匕首,继续挟持着黄雄,令他不敢动弹。 另外一只手,从黄雄的腰间摸出了一块腰牌,正面写着一个大字——秦! “到底是不是秦望山指使王丰去刺杀我娘的?” “不是。” “你还敢撒谎?”邓希如气恼道。 “我没有撒谎。老爷也是事后才知道此事的,这都是林老五自作主张。” 邓希如冷笑,“王丰是秦望山的属下,林老五如何能使唤他?” 黄雄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见邓希如又要动怒,他赶紧解释,“我就是老爷手下一个办事跑腿的,真不知道。” “秦望山是不是林老五的靠山?” “我只知道,林老五很怕我家老爷。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黄雄满脸哀求,“邓姑娘,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娘。所以,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什么话?” 黄雄满脸真诚,“如果可以的话,离开祁州城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家老爷,绝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和他斗,只有死路一条。” “谢谢你的提醒。”说完,邓希如抬手打晕了黄雄。 恰好,李长夜和周文海也出来了。 三人碰面,交换情报,和黄雄说得差不多。 李长夜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行动,将王丰的家小转移。” 邓希如问道,“那他们四个人怎么办?” “为了以防万一,只有杀!” 第131章 多个心眼有好处 李长夜三人顺利得拿到了腰牌,看向了周文海,问道,“文海兄,你见过王丰的家小吗?” “这个……我没见过。” 李长夜又看向了邓希如,“那你呢?” 邓希如也摇头,“他以前就是个小角色,我哪儿知道他?” 见李长夜这么问,周文海充满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万一韩廷东不信我们的身份,弄个假的来试探我们,怎么办?” 周文海和邓希如面面相觑。 他们俩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片刻后,周文海心里也拿不准主意,“应该不会吧?我们有腰牌,韩廷东应该不敢违抗命令吧?” “我就是那么一说,也可能是我太多虑了吧。” 三人回到客栈。 李长夜见到杜小娥后,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他没抱希望。 毕竟杜小娥之前一直在翠香楼,很难有接触到王丰的机会。 没想到,杜小娥却点头道,“我见过。” 邓希如表示质疑,“你怎么会见过?” 李长夜抬手阻拦邓希如,“你不要插嘴,让小娥继续说。” 杜小娥开始回忆道,“王丰的家,离翠香楼不算远。那大概是两年前吧,一天傍晚,我闲来无聊,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这时,我看到王捕头依依不舍得送别他的家人。当时他爹娘、妻子和女儿,都在。他们老老少少上了一辆马车,而王捕头则没有上去。” “他娘哭哭啼啼的,他妻子也哭,女儿也哭。我当时还觉得很奇怪,他的家人这是要去哪儿?干嘛哭成这样?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李长夜追问道,“如果他们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能确保认出来吗?” “能。” 邓希如再次表示质疑,“两年前的傍晚,你就见过一次,能记得那么清楚?” 她这个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那只是匆匆一面,不记得很正常。 但杜小娥用力点头,十分肯定,“我肯定能认得出来。因为王丰的爹,额头上有个很醒目的黑色印记,有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 “他娘的眼睛好像有问题。当时上马车的时候,是王丰他爹搀扶上去的。而且哭的时候,也没有看向王丰。” “他妻子很一般,没什么特点。但他的女儿有两个酒窝,也很明显。” 李长夜心里踏实了几分,“你还记得这些就好。” 他现在越发觉得,这次带杜小娥出来,简直是最明智的选择。 见杜小娥言之凿凿,即便还想挑刺的邓希如,也无话可说。 周文海催促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韩宅把人带走吧。” 四人立即前往韩宅。 李长夜领头走到韩宅门口,被一个小眼睛的家丁拦住了,“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祁州来的。” “祁州来的?”小眼睛的家丁微微眯眼,“你们有什么凭证?” 李长夜解下腰牌给他开。 小眼睛的家丁瞬间瞪大了眼睛,眸子里满是惊恐,随后立即拱手弯腰,客客气气,“大人,这边请。” 李长夜还以为他们会继续盘问,没想到态度骤然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看样子,秦望山的管教很严。 小眼睛的家丁领着李长夜四人往里进。 到了前厅。 “四位大人请稍后,我这就去禀告我家老爷。” 李长夜不耐烦得一挥手,态度很傲慢,俨然没把这个小小的家丁放在眼里。 小眼睛的家丁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就跑了。 不多时,四十来岁的韩廷东急匆匆赶来。 他见面就拱手,“几位大人突然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我们不是来说废话的。”李长夜再次拿出腰牌,故意给韩廷东看,“老爷让我们来转移王丰的家小。他们人呢?” “是出什么事了吗?” “王丰被擒。” 韩廷东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李长夜站起身来,强势催问道,“时间紧急,少说废话,快把人带来,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向老爷复命。” “是……”韩廷东目光一转,忽然落到了杜小娥和邓希如的身上,“咦,这次怎么派了她们两位前来?” 李长夜心里一惊,以为韩廷东看出了破绽。 但他脸色镇定,没有丝毫慌乱,反问道,“怎么了?” “如此大事,秦大人怎么会派两个女人前来?”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 李长夜呵斥道,“可以就别废话。若是耽搁了老爷的大事,你吃罪得起吗?” “我这就去安排,请几位大人稍后。” 说罢,韩廷东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李长夜四人坐在前厅。 虽然韩廷东说了要照办,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将一张飞刀扑克捏在手里,以防万一。 不多时,韩廷东带着两个老人家,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儿过来了。 李长夜起身打量。 老汉的额头上有着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印记,和杜小娥说得一模一样。 他看上去有六十岁了,胡子花白,搀扶着一个老太婆。 这老太婆满脸皱纹,双目无神,平视着前方,很像是一个盲人。 老汉的眼睛没有盯着老太婆,而是盯着那个女人,眼神里写满了惊恐和忌惮。 韩廷东介绍道,“大人,他们就是王丰的家小。” “那就……” 邓希如刚想说,那就跟我们走吧。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李长夜抬手拦住了。 他冲韩廷东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廷东一愣,嘴角微微抽搐,“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李长夜走到那个女人面前,指着她,冲韩廷东声色俱厉道,“你弄个假的来糊弄我们,究竟居心何在?” 邓希如三人瞬间震惊在原地。 假的? 他们看老两口的特征,和杜小娥说的一模一样,便以为是真的。 没想到李长夜居然说是假的。 李长夜声色俱厉得责问道,“韩廷东,我家老爷让你看好王丰的家人。你现在弄些冒牌货来糊弄我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想背叛我家老爷?!” 第132章 被认出来了 前厅骤然安静到了极点。 邓希如三人,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他们到现在都看不出,眼前这四人怎么就是冒牌货了? 但李长夜如此言之凿凿,肯定必有原因。 所以,他们全都保持沉默,让李长夜来应付这一切。 见李长夜一脸怒容,动了肝火,韩廷东也不敢再装了。 他马上拱手,赔礼道歉,“大人别生气,我也不想这样的。只不过,秦大人将王丰的家小交给我,命我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几位大人看着比较面生,我有些放心不下,这才试探一番。得罪之处,还望大人多多见谅。” 说着,他掏出了一张银票,恭恭敬敬得递到了李长夜面前。 李长夜垂眸一瞥,面额100两。 出手挺大方的。 “这点银子,就算是我的赔礼。天寒地冻的,各位大人又长途跋涉,肯定辛苦。等回到祁州城,买几杯酒水吃吃。”说着,韩廷东生怕李长夜不要,就把银票塞到了他的怀里。 李长夜就坡下驴,“立刻把人带过来,此事就此作罢。” “是是。”韩廷东转过身,冲家丁吩咐,“把她们母女带过来。” 家丁离开。 一会儿功夫,就有一对母女被带了过来。 小女孩儿到了前厅,就冲老汉和老太婆喊,“爷爷,奶奶。” 女人也满脸担忧,“爹、娘,你们怎么样?” “我们没事。” 李长夜可以确定,这两位才是王丰的妻女。 “马车已经备好了。” “不用。”李长夜拒绝了韩廷东的好意,“事情紧急,我们骑马带他们走。” “那我送送几位大人。” “把人带走。” 李长夜一招手,邓希如、周文海和杜小娥三人,立即上前,将王丰的家小带走了。 韩廷东送他们到门口。 王丰的妻子朱梅满脸惶恐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给你们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我相公呢?” “这个用不着你管。”李长夜冷漠得回应。 他见朱梅还要说话,顿时一脸烦躁得呵斥道“再敢罗里吧嗦,我就用毛巾塞住你的嘴。” 朱梅生怕李长夜动粗,只得闭上嘴。 “一人带一个,走!”李长夜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恰此时,逛街回来的小月,刚好从这儿路过。 她看到了杜小娥,条件反射得挥手打招呼,“小娥姐,你怎么在这儿?” 杜小娥吓得一哆嗦,把脸别过去,不敢回应。 李长夜担心出事,马上喝道,“出发!” “拦住他们!”韩廷东突然下令。 门口的七八个家丁立即分散冲出来,拦住了李长夜四人。 韩廷东咬牙切齿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秦大人的手下。来呀,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李长夜下马后,一个箭步冲到了韩廷东面前。 没想到,韩廷东抬手就是一掌,直奔李长夜的面门。 李长夜掏出飞刀扑克,照着韩廷东的手掌就是一刀。 飞刀扑克锋利无比,轻而易举就把韩廷东的掌心划开了一条口子。 鲜血跟着流出来。 韩廷东嘶一声。 趁着他吃痛,李长夜再次往前冲,握紧手中的飞刀扑克,横在了韩廷东的脖子上,“都给我滚开!” 那些家丁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纷纷让路。 但这一幕被来往的百姓们看到了。 李长夜知道,巡街的衙役和兵丁肯定很快就会闻讯赶来。 他立即冲周文海命令道,“带着王丰的家人立即离开。” “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脱身的办法,快走。” 杜小娥跳下马来,“我和你一起。” “谁也不许留下来,赶紧走。” “可是……” “你敢不听我的话?!”李长夜瞪大眼睛,严厉呵斥。 杜小娥红了眼眶。 她很想和李长夜共患难。 可两次都被李长夜给阻止。 “马上走!”李长夜再次怒喝。 杜小娥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否则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她强忍泪水,再次上马。 周文海不忍道,“我们走!” 小月突然拦住了去路,“等等。” “你还要干什么?” 周文海非常憎恶小月。 刚才如果不是她叫出了杜小娥的名字,事情就不会败露。 眼下他们要走了,小月又出面阻拦。 杜小娥也很紧张,马上劝阻,“小月,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做,请你不要阻拦我们。” 小月满脸歉意,“小娥姐,我刚才真是无心之失。” “我们没时间跟你废话,让开!”周文海快压不住内心的怒火。 现在多耽搁一秒钟,他们就多一分的危险。 “你先别急,听我说。杨知县已经下令封锁全城,只许进,不许出。你们这样大张旗鼓,肯定出不了涞水县城。” “那你有什么办法?” 小月上前一步,“把我带上,我能帮你们离开涞水县城。” 周文海非常为难,“可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马匹。” “客栈那边还有两匹马,我去牵过来。”说着,杜小娥翻身下马,快步跑到了斜对面的客栈。 她很快前来了两匹马。 这本就是他们的。 只是想着四个人四匹马,没想到现在出意外了。 李长夜挟持着韩廷东,上了一匹马。 小月带着朱梅,上了另外一匹马。 “走!”周文海喊了一声,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但他们这样横冲直撞,很快就吸引了巡街的衙役和兵丁。 不一会儿,他们身后就跟着几十个衙役和兵丁,紧追不舍。 李长夜迫不及待得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负责把守南城门的什长,是杨明的亲戚,他认识我。到了南城门,你们故意挟持我,逼迫他们让开一条路。之后,你们赶紧走,不要再回来。”说着,小月看向了韩廷东,“但他不能留活口。” 韩廷东一惊。 他没想到,小月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竟然也这么心狠手辣。 但他现在被李长夜挟持,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韩廷东心乱如麻,神经紧绷,死亡的威胁让他坐立不安,手脚发凉。 他在想办法自救。 “放心,我们绝不会连累你的。”李长夜答应了小月。 六匹马狂奔。 沿途的百姓和小贩,被吓得摔倒在地。 大街立时变得杂乱不堪,一片狼藉,导致身后追击的衙役和兵丁受阻,逐渐消失在了李长夜几人的视野当中。 他们狂奔到了南城门。 守城门的兵丁立即高度警惕,拔刀持枪,严阵以待。 周文海立即挟持小月快步往前走,大声喝道,“让开,都给我让开!” 第133章 这都什么世道 “放下刀枪,都放下。”领头的什长马上冲手下喝道,“那是杨知县最喜欢的小月姑娘,让开,都让开。” 他怕周文海伤到小月一根头发,自己没办法向杨明交差,只得让路。 出了城门后,周文海才放开了小月。 李长夜也不啰嗦,准备割断韩廷东的喉咙,防止他说出一切,害了小月。 韩廷东察觉到死亡降临,突然擒住李长夜的手腕,拼尽全力反抗。 此时,杨明已经闻讯赶来了。 他见小月已经安全,立即下令,“给我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弓箭手立即放箭。 咻咻咻! 十几支利箭飞射而来。 其中一支箭射中了马屁股。 骏马吃痛长嘶,一下子就把李长夜和韩廷东甩了下来。 两人从马上掉落。 李长夜失去了对韩廷东的控制。 韩廷东站起身就要喊,“杨知县,快抓住他们,他们要……” 咻! 李长夜甩出飞刀扑克,瞬间割断韩廷东的喉咙。 鲜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韩廷东嘴巴张了张,再想说什么,但因为血流如注,含糊不清。 三支利箭正好射中了韩廷东的胸口,加速了他的死亡。 李长夜在地上翻滚着躲避箭矢。 “务必要生擒此人,上!”杨明一声令下,守城门的什长,立即领着十几个兵,和十几个衙役冲了过来。 李长夜从地上爬起来。 什长他们已经将他包围了,插翅难逃。 周文海三人远在百米之外,只能干看着。 “少爷!”杜小娥全身犹如针扎般难受,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得溢出。 “快走。”李长夜喊了一声。 他心里清楚。 只要周文海他们三人能返回祁州城,就一定会告诉张孝卿。 张孝卿得知此事,肯定会来救他。 虽然李长夜不知道杨明为什么要抓自己,但只要张孝卿带着张凡的命令来了,不怕他不放人。 “先把此人抓起来!之后,派人去追那几个。”杨明继续下令。 “是,大人。” 李长夜的双手被捆住了,带回了涞水县城。 小月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心里十分懊悔和自责。 如果不是她喊了杜小娥,事情就不会这样。 杨明快步走过来。 到了小月身边,他满脸心疼得询问,“小月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着?” “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放心,等我查明那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到涞水县的目的,我必定会杀了他,为你报仇。” 小月猛地一怔,汗毛都竖起来了。 如果李长夜死了,那杜小娥肯定不会原谅她。 小月张了张嘴,很想替李长夜求情。 但话到嘴边,她突然恢复了几分理智。 此时替李长夜求情,非但没有用,反而会引起杨明的怀疑。 一旦杨明开始怀疑她,那就没有人能救李长夜了。 于是,她闭上了嘴,选择沉默。 “来人,送小月姑娘回府,好生照料。”杨明吩咐道。 “是,大人。” 小月乖乖听话,并没有着急。 李长夜被押到了涞水县衙的大牢,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动弹不得。 他见附近几个牢房都是空的,居然一个犯人都没有,不禁感到诧异。 涞水县的治安这么好吗? 哪怕是祁州城也没有这么好。 “嘿,真是奇怪了,居然抓进来一个小伙子。” 李长夜循声看去,在十米开外的牢房里,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他披头散发的,看不清楚面容,但估计有五六十岁了。 那老人家扒在牢房门口,饶有兴趣得问道,“小伙子,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李长夜没有说话。 他现在可没心情闲聊。 老人家还以为他很害怕,便出言安抚道,“你不用害怕,就算被关进来了,他们也不会拷打你的。” 这话引起了李长夜的兴趣,“问什么?” “因为他们还要留着你去干苦力。” “什么苦力?” “不知道。但是,这儿的人都被他们带去干苦力了。” 李长夜更是起疑。 让犯人干苦力? 这种事情并不算罕见。 但老人家的话似乎另有内涵。 于是,他继续问道,“这里之前关了有多少人?” “差不多有40人。” “全都被带出去干苦力了?” 老人家点头,“对,一个时辰前才带走的。” 李长夜觉得这和以前的规矩,让劳改犯干活那种苦力肯定大不一样。 一个时辰前是中午。 哪儿有中午让人干活的? “那他们干的是什么苦力?”李长夜继续问道。 “不清楚。” “去哪儿干苦力?” “我也不知道。” 李长夜愕然。 闹了半天,这个老人家知道得也不多。 于是,他又接着问,“没有让你去,是因为你年纪大了,体力不行,对吧?” “是这样。” “老大爷,你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进来的?” “我偷了一袋粮食。” 李长夜又问,“关了多久了?” “两年多。” “一袋粮食而已。等来年丰收,还上就是了。关你两年多,这也太重了吧?” 老人家哀叹了一声,“表面上是因为一袋粮食,实际上他们是怕我去找我儿子。” “你儿子怎么了?” 老人家垂头丧气得说道,“三年前,前任知县死了后,这杨知县接任。我儿子被县衙的人骗去干苦力,说是每个月都有四钱银子的工钱。” “结果,三个月下来,一文钱都没见到,而我儿子也没有半点消息。我找到县衙,问他们,我儿子去哪儿干活,为什么工钱到现在也没有?” “县衙的师爷将我赶了出来。于是,我就找了另外几个相同情况的人家,大家约好一起找县衙问个明白。” “这次师爷把我们请了进去,却将我们单独关起来,打了我一顿,威逼我不许闹事,否则就叫我好看。两年前大旱,我实在是饿得没办法,就去偷粮食,结果被他们抓进来,一直关到现在。” 李长夜明白了。 县衙是怕这个老人家继续闹事,才找了这个理由,将他关到现在。 真是歹毒。 把人家儿子骗走,不告诉去哪儿,不给工钱,还不许人问,现在更是把人关进来。 这都什么世道? 正说着,脚步声忽然传来。 李长夜抬头看去,杨明背着双手直奔他而来。 第134章 杨知县亲自审问 杨明进了牢房,看到还有个老人家,微微蹙眉。 他停下脚步,侧过脸,瞥着身后的师爷,语气带着责备,“怎么还有一个犯人?” “回大人,这个年纪太大了,身体也不好,他们那边不要。” “那也不能留在这儿。” 师爷惶恐点头,“我这就安排。” 说着,他立即冲狱卒招了招手,示意狱卒把那个老人家带出去。 狱卒手忙脚乱把老人家弄走了。 至于是字面意思,还是另有深意,李长夜就不得而知。 大牢整个清空。 杨明走到了李长夜面前,轻轻一撩袍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师爷怒斥道,“大胆,竟敢不如实回答大人的问话。” 杨明没有生气,抬手阻止师爷继续说下去,“我这人不喜欢废话。你如果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会大刑伺候。” “反之,如果你敢偷奸耍滑,欺骗我,这儿的刑具,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李长夜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张孝卿来救他。 但李长夜也不敢用真名。 他只是去县衙找周文海而已,就被杨明怀疑,甚至大动干戈得要抓他。 若是实话实说,杨明必定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李长夜现在易容乔装了,杨明根本没有认出是他。 于是,李长夜继续撒谎,“我叫吴国瑞。” “你是哪儿人?” “祁州人。” “到涞水县做什么?” “救王丰的家小。”李长夜这个实话实说,因为杨明看见了,撒谎根本没用。 杨明继续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救王丰的家小?” “莫非大人你还不知道吗?” “出了什么事吗?” “王丰被祁州知州张凡给抓起来了。” 杨明突然一拍桌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李长夜一脸懵,“我怎么胡说了?” “你以为本官是涞水县的知县,对祁州的事情就是一无所知,所以随便撒个谎就能蒙骗本官,是吗?” “你知道什么?” “王丰是祁州衙门的捕头,深得张凡信任。好端端的,张凡怎么会把他抓起来?”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 这让杨明很疑惑,“你笑什么?” 师爷指着李长夜呵斥道,“好好回答我家老爷的问话。再敢嬉皮笑脸的话,小心皮肉之苦。” 李长夜根本没搭理那个师爷,目不转睛得看着杨明,笑着说,“杨知县,你的消息早就过时了。” “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王丰确实是被张凡给抓起来了,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派人去祁州打探情况。我敢拍着胸脯保证,随便找几个祁州城的百姓一问,他们的回答肯定都跟我的一样。” 李长夜巴不得杨明派人去询问。 如此一来,时间就被耽搁了,那他获救的希望就更大。 杨明半信半疑得盯着李长夜,问道,“那你说说,张知州为什么要抓王丰?” “因为王丰半夜带人去刺杀邓九仙。” “邓九仙是何许人?” 李长夜继续选择隐瞒,让杨明心中疑团更甚,“这个我不清楚。但我想了想,既然王丰亲自去,而且是半夜带人去,想来她的身份应该非同一般。” 杨明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师爷。 两人面面相觑,对李长夜说的话都有些拿不准。 最主要的是,他们确实没有听说这些事情。 “是谁派你来救王丰家小的?” “张知州。” 杨明继续问道,“张知州为什么要派你来救王丰的家小?”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具体什么原因,恐怕还要杨知县你派人去调查一番。” 直到现在,杨明都不知道,眼前这个满脸胡子的人,就是今天去县衙找周文海的那个人。 “好,本官知道了。”说着,杨明站起身来,走出了大牢。 到了大牢外面。 他和师爷面对面,“马上派人去祁州城核实一下那个人所说的事情。” “是。” “另外,继续搜查今天来找周文海的那个人。这个人不找到,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师爷点头,“小人会加紧巡查的,争取早日将此人抓到。” 杨明随后又问道,“逃走的那些人,抓到了吗?” “他们跑得太快了,我们的人追出去时,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既然他们是一伙的,又是来救王丰的家小,想来应该是回祁州城去了。” 杨明凑上前,压低声音下达命令,“你顺便派人去周文海的府宅附近查看情况。一旦有不对劲,立刻来报。” “是。” “去办吧。” “属下这就去安排人。”说着,师爷忽然问道,“大人,如果事情真如刚才那人所说,我们该怎么办?” 杨明反问道,“你以为如何?” 师爷捋了捋胡子,稍作考虑后,缓缓说道,“既然他是张凡派来的,他的同伙回去后,一定会禀告张凡。若是属下预料不错,张凡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索要此人。” “王丰、邓九仙、韩廷东,他们这些人和咱们没有丝毫关系。属下觉得,咱们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得罪张凡。” “因此,属下建议,如果张凡果真派人来索要此人,大人不妨将他交出去。我们这边越低调,张凡就越不会注意我们这边。如此,山里的事情才不会被发现。” 杨明在大牢门口走了几步,顺着师爷的思路想了想。 片刻后,他停下了脚步,点头表示赞同,“好,就按照你说得办。” “属下告退。” “去吧。”杨明轻轻一挥手,目送师爷离开,可愁眉却始终没有舒展。“那个来找周文海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真得仅仅只是来找周文海的,还是另有所图?” 第135章 我非救他不可 杨府。 小月独坐在房里,手指紧紧捏着,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站起身来。 她看向了门外,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小月越发紧张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转过身。 “姑娘,姑娘……”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 小月迅疾转身,看到来人正是她的贴身丫鬟荷儿。 她一脸急切地迎了出去,“荷儿,情况怎么样?” “姑娘,我打听到了,被抓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关入了大牢。” 小月心里咯噔一下。 既为自己打听到消息了而感到高兴,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去大牢里把李长夜救出来? 可要是不救他,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自己良心过不去,杜小娥这辈子也不会原谅她。 小月回身在房里踱步,很为难。 荷儿凑上前,关切问道,“姑娘,你打听那个人的下落,难道你想救他?” “不瞒你说,他是我朋友。而且,他这次被抓,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月坐下来,愁眉不展,心绪不宁。 虽然她进入杨府的时间不算很长,但跟荷儿掏心挖肺聊过。 荷儿也是卖身为奴,家境贫寒。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再加上,小月平日对荷儿很好,所以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正因如此,小月才敢让荷儿去打听这件事。 荷儿听到小月那么说,也坐了下来,思索着办法,“他被关进了大牢,又有狱卒看守,除非有老爷的命令。否则,靠我们两个弱女子,根本救不了他。” 接着,荷儿小心翼翼得提了个建议,“姑娘,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一听有办法,小月顿时来了兴趣,“快说。” “那我先问姑娘,是不是非要救那个人不可?” “是。” 见小月回答得十分肯定,荷儿就没有顾忌了,直说,“老爷一直很喜欢你,这事你也知道。如果那个人对老爷不是很重要,你去求求他的话,或许他会高抬贵手,放了他的。” 小月想了想,这个办法的确可以试试。 “老爷喜欢吃什么?我一会儿亲自下厨。” …… 周文海一行人急驰狂奔,直到马匹累得放慢了速度,他们才停下来歇息。 马累。 他们也累得气喘吁吁。 尤其是王丰的爹娘,年纪大,体力弱,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有一口气提不上来的可能。 朱梅一边帮王丰的娘顺气,一边愠怒得冲周文海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们?”朱梅眼神狐疑,不敢信周文海的话。 “因为秦望山派人去韩廷东那里,准备杀你们灭口!” 朱梅吓得脸色煞白。 她下巴微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为,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歹毒?我家相公不是一直在为他做事吗?他也亲口答应过我家相公,会好好照顾我们的。” “他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那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 周文海实话实说,“去一个安全的,秦望山找不到的地方。” “那我家相公现在怎么样了?” “王捕头在祁州大牢。” “他不是祁州衙门的捕头吗?怎么会在大牢里呢?”朱梅越听越糊涂,心里也越发害怕,“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文海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得说了一遍。 朱梅听了后,楞在原地,手也忘了继续给王丰的娘顺气,半天没有回过神。 她没想到,王丰竟然做了这些事情。 “我一直以为秦老爷让相公为他办事,可能有危险,却没想到会是伤天害理。” “王丰的事情,你一点也不知道?”周文海感到难以置信。 朱梅摇摇头,“这几年,我们一直住在韩廷东家。虽然不愁吃喝,但连大门都不让出,只能待在院子里面。我相公也只有逢年过节,得空了,才会来看我们一眼。” “我也曾问过他,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也只是忧心忡忡得说,不知道。我问他,秦老爷让他在做什么?他只是说,我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虽然我也很想劝他不要做了。但我相公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已经没法回头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着,朱梅的泪水不住涌出。 他们一家老小都是苦命人,身不由己。 周文海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们这次救你们,并非是要害你们,只是希望王丰能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亲自安排人将你们送到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州县。到那时,你们一家五口的生活就可以重新开始。” 朱梅半信半疑得看着周文海,但还是点头致谢。 周文海彬彬有礼道,“你们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要继续启程,尽快在关城门之前返回祁州城。因为我们有个朋友被杨明抓了,我们要急着回到祁州衙门,请张知州派人去救他,希望你们能理解。” “我知道。” 休息了一刻钟,周文海一行人再次启程。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天黑的时候,到了西城门。 楚天明今天特别称职,从早到晚一直守着。 他想第一时间看到李长夜凯旋而归。 看到周文海一行人回来后,楚天明兴冲冲迎了上去,“周少爷,你们救到王丰的家小了吗?” “王丰的家小都在这儿。” 楚天明看了一眼,喜出望外,“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忽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脸上的喜悦瞬间没了,“长夜少爷呢?” “他被杨明给抓了。” “什么?!”楚天明大吃一惊,“你们怎么没把他救出来呢?” “我也想。但带着这么多人,怎么救?只能先把他们交给张知州,之后我们再连夜返回涞水县。” 楚天明也没有过多责怪,立即喊道,“来人,给他们换马。” 马匹更换过了。 杜小娥迫不及待道,“楚百夫、周少爷,我这就返回涞水县去救少爷。” “我也要去!”邓希如不甘人后。 楚天明翻身上马,“还有我。” 周文海满脸郁闷道,“哦,你们都去了,就让我一个人回衙门?” “你放心,我会叫手下的兄弟一路护着你去衙门的,保证不会出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这些人,没一个能镇得住杨明的。就是回到了涞水县,你们也没办法让杨明放人。” 听到这话,杜小娥几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楚天明忙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周文海继续说道,“这样吧,大家先随我去一趟衙门,请张知州亲笔书写一封文书,勒令杨明放人。拿到了文书后,我们再连夜启程,如何?” “好,就照你说得办。” 第136章 截杀 秦宅。 秦望山在家等了整整一天,但派出去的黄雄四人,不仅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甚至连他们人也不见踪影。 真是邪门。 看到天已经黑了,秦望山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他正想喊管家,没想到管家竟然急匆匆得跑来,神色慌张,跟狗撵了一样。 秦望山本就很烦躁,看到管家如此失态,更是气恼得呵斥道,“你慌什么?” “回老爷,我刚刚得到消息,王丰的家小进城了。” “什么?!”秦望山脸色骤变,一把攥着管家的衣领,“这个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 秦望山的眼珠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慢慢松开了管家的衣领,“如此说来,黄雄他们失手了?” “老奴估计,他们不仅失手了,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的话,王丰的家小岂能安然无恙得出现在祁州城?” “到底是何人?居然连黄雄他们都给杀了。” 管家急匆匆跑到秦望山的面前,“老爷,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将王丰的家小抓起来。最起码,也要抓住他的女儿,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实话实说。” “有道理。只要我们手里有王丰的女儿,哪怕是他的妻子,爹娘,任何一个,王丰都会投鼠忌器。” “对。” 秦望山目不转睛盯着管家,表情凝重到了极点,“这次你亲自出手,务必要办妥此事。” “老奴明白。”说罢,管家转身便走了,去召集人马。 他已经得到消息,楚天明领着一百兵丁亲自护着王丰的家小去衙门。 管家想抢到王丰的家人,至少也要带几十精锐。 这可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个个武功不凡。 从西城门到祁州衙门,大概两公里路,两边都是民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楚天明特意派人先一步去告知衙门,请他们派人来接应。 只要衙门那边的人到了,两拨人马汇合,再想抢,就没可能了。 楚天明骑着马,提着长柄大刀在前面领路。 一百兵丁,前面五十,后面五十,保护中间的马车,里边坐着的正是王丰的家小。 邓希如和杜小娥跟在马车两边,提高警惕。 周文海负责押后。 管家领着几十号人,趁夜潜伏到了道路两边的民居。 此时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街上行人来往,很是热闹。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容易出事。 所以,楚天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双目左右扫视,小心戒备。 管家拉弓搭箭,瞄准了楚天明。 那些人里边,就楚天明的武功最高。而且,他也是一百兵丁的头儿。 若是一箭将他射杀,必定能让那一百人变成一盘散沙。 如此,他们再大举进攻,就能事半功倍。 咻! 一支利箭呼啸而出。 楚天明听到破风声的时候,利箭已经杀到了。 他挥刀阻挡。 利箭擦过刀身,改变了一些方向,却还是射中了他的胳膊——啊! 楚天明吃痛,从马上掉了下去。 “头儿!” 身后的兵丁确实惊慌了。 在他们的眼里,楚天明武艺高强,很难伤到他。 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一箭射中,简直是不可思议。 “给我杀!”管家一声怒喝,数十个黑衣人从两边的屋顶跳了下来。 他们手持利刃,杀气腾腾,吓得街上的百姓仓皇奔逃,现在顿时陷入混乱。 有些百姓被吓破胆了,慌不择路,竟然撞在了兵丁的身上,冲撞了阵型。 “保护王丰的家小!”楚天明从地上爬起来,声嘶力竭得咆哮着。 他想借机告诉自己的兄弟们,他还没有死,大家不要慌。 果然。 那些兵丁看到楚天明没事,脸上的惊慌立马消失大半,定了定神,各自坚守岗位。 黑衣人杀来了。 双方人马立即冲到一起。 楚天明强忍胳膊的剧痛,提刀砍杀。 他手下的一百人也都悍不畏死,纷纷拔刀迎战。 砍杀了两人后,楚天明回头冲周文海喊道,“周少爷,麻烦你带人护着王丰的家小前往衙门,我来掩护你们。” “好。”周文海跳到马车上,亲自赶车。 “兄弟们,给我杀!”楚天明高举着长刀,杀声震天,气势如虹。 他的手下在他的鼓舞下,个个斗志昂扬。 管家双脚着地后,再次一跃而起,直奔马车而去。 他的目标可不是杀楚天明那些人,而是王丰的家小。 他见周文海在赶车,戏谑一笑。 在他看来,周文海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管家手握一把长剑,跳到了车辕上,挥剑直奔周文海的喉咙而去。 周文海抬手挡住了管家的小臂,让他一剑刺歪了。 接着,他站起身,抬脚用膝盖撞击管家的肚子。 管家用左手挡住周文海的膝盖,心中大惊。 他没有想到,周文海竟然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弱。 管家继续朝周文海攻击,长剑挽出剑花,再一次奔着周文海的胸口而去。 周文海紧急避让,结果手中的缰绳被长剑割断了。 周文海失去了马匹的控制。 马匹受惊,私自逃了。 车辕杵在地上,车子往前一扑,两人都因为重心失衡,摔了出去。 落地后,管家单手撑地,一跃而起,手中长剑斜向上指着。 他再次杀向了周文海。 赤手空拳的周文海,确实很难应付管家,只得不断躲闪。 结果胸口、后背、胳膊,多处地方都被长剑划破,出现一道道血痕,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冷气。 周文海心里很清楚。 再这么打下去,不出十招,他必死。 可他这时候要是躲开了,王丰的家小要么惨遭毒手,要么被抓走,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就在这危急关头,楚天明杀到了。 他双手握紧长柄大刀,对管家发动凶猛攻势。 厚背大刀,一刀接一刀,如海浪一般朝管家劈来,让他暂时只能躲闪,不敢正面硬拼。 “楚大哥,我来了。” 管家扭头一看,张孝卿领着大批衙役来了。 情况不妙。 “看刀!”楚天明猛地一刀横劈过来。 管家一跃而起,躲开后,脚尖点了一下刀身,借力再次跃起,跳过了楚天明,直奔马车去了。 无论如何,他也要抓一个人走,决不能空手而归。 第137章 心狠手辣 管家一剑划破车帘。 车厢里,王丰的女儿王小萍惊叫出来。 朱梅立即抱着王小萍,极力安抚道,“没事没事。” 她看到了管家,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对方蒙着脸,穿夜行衣,如此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好人。 更何况,他下手狠辣,谁见了都会害怕。 “把孩子给我!”管家探出左手,就要去抓王小萍。 车厢里的四个人,都是王丰的至亲。 理论上,无论他抓了谁,王丰都会痛不欲生。 但王丰的爹娘年纪太大了,没几年可活。况且,带他们走很不方便。 相较而言,抓走王小萍是最合适的。 她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更反抗不了。 朱梅听到管家那么喊,下意识用胳膊去挡管家,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女儿。 管家没抓到王小萍,瞬间大怒,“滚开!” 朱梅红着眼圈用力摇头。 她的眼神写满恐惧和乞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很是可怜。 虽然她也知道,眼前这个黑衣人肯定凶恶,手里还紧握着长剑,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朝她砍来。 但是,为了保护女儿,她宁愿冒着被杀的风险,也不会放手。 可朱梅这样的执着,彻底激怒了管家。 他现在分秒必争,不敢浪费一点点。 但凡遇到阻碍,就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找死!” 管家拧眉怒目,一剑砍了下去。 朱梅的胳膊瞬间被砍断了。 鲜血溅开。 断臂飞了起来,掉出了车厢。 朱梅发出凄厉惨叫,倒在了车厢里,再也无力护住女儿了。 “娘……” 王小萍大声哭嚎。 她张开双手,想去搀扶朱梅。 但管家却一把抓住了她后背的衣服,跟提一只小羊似得将她抓了起来。 “娘……”王小萍朝朱梅伸出双手,两条腿用力地蹬,止不住地哭嚎。 可管家却一把将她抓走。 他脚尖点地,一跃而起。 “娘,娘……”王小萍大哭了起来。 “留下孩子。”楚天明提着大刀追上去。 管家打定主意要抓走王小萍,根本不管楚天明在身后紧追不舍。 他甚至不在乎自己带来的手下死伤了不少,抓住王小萍一个劲往前疯跑。 楚天明身上有伤,速度不快,追了一截路实在是追不上。 管家则是越跑越快。 他捂住王小萍的嘴巴,不让她哭。 很快两个人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楚天明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看到。 管家离开后,他带来的人跟着迅速撤退,不会做片刻停留。 “楚大哥。”张孝卿领着捕快追了过来。 他不会武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跑到楚天明的面前,张孝卿忙问道,“楚大哥,怎么样?” “跑了。” “能看出来是什么人吗?” 楚天明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身形。” “萍萍,我的女儿……”朱梅脸上挂着血迹,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杜小娥搀扶她,却被她给推开了。 朱梅跑到楚天明的面前。 她用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抓走楚天明的胳膊,带着哭腔问道,“这位大哥,我的女儿去哪儿了?” “这位大嫂,对不起,我没能救下的你女儿,她被人抓走了。” “什么?”朱梅几近晕厥。 杜小娥慌忙扶着她,努力安慰道,“这位大嫂,你振作点,我们会想办法把你女儿救回来的。” 朱梅盯着楚天明继续问道,“你知道抓走我女儿的那个人是谁吗?” 楚天明沉着脸,无言以对。 他这人不善言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邓希如走上前来安慰道,“大姐,你不用太担心了。依我看,想救你女儿其实很简单。” 朱梅愣了一下,对她这话不太相信。 但为了救她的女儿,她还是尝试去努力,“这位姑娘,你可有办法?” “你想,那个人抓你女儿,目的是什么?” 朱梅一脑袋浆糊,什么都想不到,木讷地摇摇头。 杜小娥回答道,“肯定是用来威胁王丰,让他不准说出来,究竟是谁指使他去刺杀邓九仙的。” 张孝卿点头,表示赞同,“我和杜姑娘的看法是一样的。” “所以,只要我们现在赶回去找王丰,让他把事情说明白,就能猜到是谁抓走了他女儿。” “对,楚大哥,就是这个道理。” 楚天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衙门吧?” 众人一致同意,立即赶往衙门。 王丰已经被松绑了,单独关押在牢房里。 但不知为何,他突然心跳加速,心里莫名焦躁不安。 王丰站起身来,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可心里的忐忑却一点也没有减轻。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话音未落。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王丰急忙跑过去,双手扒着牢房,把脸狠狠贴在栅栏上,想努力去看,到底是谁来了,是不是李长夜他们回来了。 “相公,相公……”朱梅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她还没有看到王丰,但听张孝卿他们说,王丰在这儿,再加上心里焦急,迫切想看到王丰,便忍不住喊了出来。 王丰听出了声音,兴奋至极,“娘子,我在里边,娘子……” 朱梅闻声快步跑了过去,终于在牢房门口见到了王丰。 两人的手紧紧攥住。 但是,当王丰看到朱梅的手上满是鲜血,且另外一只手被纱布包裹时,如遭雷击一般,楞在原地,“娘子,你,你的手怎么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孝卿满脸惭愧地解释道,“王捕头,对不起,我们没能保护好你娘子。她的手,被一个黑衣人给砍断了。” “砍,断……谁干的?是谁?!” “相公,我的手无关紧要。现在我们的女儿,萍萍,她被一个黑衣人抓走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王丰扫了一眼,确实没有看到王小萍。 这可是他的心肝宝贝,现在居然被人抓走了。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那个人戴着面罩,穿着黑衣,我不认识。” 张孝卿忙问道,“王捕头,我们推断过了,谁最怕你说出实情的人,谁就最有可能抓走你女儿。所以,现在救你女儿的唯一办法,就是把那个人告诉我们。” “李长夜呢?” “他被涞水县的知县杨明给抓住了。但你放心,周文海、楚天明他们已经去找我爹求一封文书,之后就会立即前往涞水县,命令杨明放人。” 王丰斩钉截铁道,“那等李长夜回来再说。” 第138章 小月的道歉 张孝卿感到费解,“为什么非要等他回来呢?” 朱梅也迫不及待地问,“相公,这个李长夜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如此信任他?” “等他回来,我自会说出理由。” 见王丰如此坚决,张孝卿纵然满腹疑惑,也不便再追问下去。 其实,他对李长夜也是十分信任的。而且,他也很担心李长夜的安危。 与此同时,张凡提笔书写了一封命令,交给了楚天明,嘱咐道,“务必将李长夜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他已经得知了整件事的过程。 虽然他之前对李长夜的印象不太好,但如今李长夜为了帮忙调查出王丰的背后靠山,付出了很多。 于情于理,张凡都要将他救出来。 “属下遵命。”楚天明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封信,转身就走。 衙门外面。 周文海、邓希如和杜小娥,早就做好准备了。 他们这次多带了几匹马,可以节省时间。 楚天明出来后,几人立即翻身上马。 “出发!” 楚天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周文海几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虽然他们几个奔波了一天,身心疲惫,但为了救李长夜,个个都拿出了十二分精神,没有一个人喊累。 在来衙门之前,楚天明就已经让手下兄弟先一步回到西城门。 所以,他们跑到西城门的时候,城门大开,畅通无阻,直奔涞水县。 李宅。 沈红鱼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坐起来,心神不宁,就下床走出了房间。 沈红鱼来到沈红崖的房间外,咚咚敲门,“弟弟,你睡了没有?” 本来已经睡着的沈红崖,听到有人喊,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听清楚是他姐沈红鱼之后,他才掀开被子回了一句,“姐,来了。” 沈红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呵欠开门,“姐,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啊?”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不着。” “怎么了?” “我也弄不清楚。” 沈红崖让开了路,请沈红鱼进自己的房间。 他给沈红鱼倒了一杯茶,“姐,你是不是在担心少爷?” 能让沈红鱼如此牵肠挂肚的人,也只有李长夜了。 沈红鱼摇摇头,“我不清楚,就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你放心,少爷武功那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 “那他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却一直没回来呢?” 沈红崖一愣,找了解释,“可能事情有些反复吧。但是,即便如此,你也不用担心。少爷足智多谋,遇事冷静,肯定不会有事的。” “也有道理。” “你现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兴许天亮后,少爷就回来了。” 沈红鱼也不便久留,只得起身,“行吧,那我回去睡了。” 沈红崖笑着点头,“这就对了嘛。你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明天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迎接少爷回家。” “好端端的,干嘛要打扮?” “你想啊。邓希如、杜小娥她们陪少爷出去办事,已经在少爷心里留下了好印象。若是你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如何与她们竞争?” 沈红鱼一琢磨,有道理,轻轻点头,“这么说,你很想让少爷做你姐夫?” “当然。” 沈红鱼盈盈一笑。 她也是这么想的。 和沈红崖聊了几句,沈红鱼的心情好了很多,便回房去休息了。 涞水县的大牢。 李长夜还被绑着,一直没有放下来,全身酸痛难忍,非常不舒服。 更苦逼的是,还没有人给他喂口饭,喂口水。 深更半夜,李长夜饥肠辘辘,喉咙跟吞刀片一样,疼痛难忍。 可大牢幽暗,除了他之外,连个犯人也没有,所以狱卒也只有俩。 这还是杨明特别吩咐的。 否则,整个大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两个狱卒有酒有肉,推杯换盏,打发着无聊时光。 “小月姑娘,路黑,你当心。”牢头金彪奉上笑容,一言一行,毕恭毕敬。 小月无动于衷。 跟在她身后的荷儿,提着一个食盒。 三人进了大牢。 “什么人?” 两个狱卒拔刀应对万一。 金彪上前一步。 没等他开口,两个狱卒马上行礼,“头儿。” “小月姑娘来看望里边的犯人。” 两个狱卒面面相觑。 小月姑娘? 金彪抬脚踢了左边那个狱卒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带路。” “是,是。” 金彪转过身,脸上堆砌赔笑,“小月姑娘,人就在里边,你请。” 小月浅浅一笑,算是回礼。 她领着荷儿往里走。 金彪没有跟进去,就在外面守着,“小月姑娘,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招呼,我们就在外面候着。” 小月往里走去,很快就看到了李长夜。 对于她的到来,李长夜感到很诧异,“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月走上前,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压低声音问道,“你是李长夜?” “是。” “果然。我就说嘛,小娥姐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独自到涞水县,必定是跟你一起来的。” 李长夜又问道,“那你又如何得知,我就是李长夜?” “你掉下马来,小娥姐那么紧张,我便猜到是你。” 李长夜满意一笑。 小月果然聪明。 “你肯定饥渴了吧?我带了一些酒肉和饭食来。” “杨明让你来的?” 小月点头,猜到了李长夜心里的担忧,压低声音解释道,“你放心,他暂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和他说,你是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在祁州衙门任职。” “他信了?” 荷儿忽然多了句嘴,“怎么会?是我家姑娘答应了老爷……” “荷儿。”小月忽然打断了荷儿的话。 荷儿闭上了嘴,不敢再说。 小月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长夜,“原本你我互不相欠,我本不用来这儿。但今天若非我,你也不会被抓。所以,我来这里只是我为了表达我的歉意。” “你也不是故意的。” “荷儿,麻烦你喂他吃些东西。” 荷儿点头,“是,姑娘。” 第139章 说话不算话 原本小月想亲自喂李长夜吃饭,但她昨天和杜小娥聊的时候,看出来杜小娥是喜欢李长夜的。 她一直把杜小娥当亲姐姐看待,两人姐妹情深。 既然杜小娥喜欢李长夜,那小月又怎么能给李长夜喂饭呢? 男女授受不亲。 这不仅是礼法,更是烙在她心里,不可逾越的规矩。 虽然现在只有荷儿一个人看见,也不会传出去,但小月仍然会保持原则。 小月倒了一碗茶,递给荷儿,让她喂给李长夜,解释道,“吃了饭,我就会放你走的。” “那你怎么办?” “你放心,这是杨明同意了的,他不会怪我。” 李长夜见小月说话时,眼神坚定,且荷儿喂饭也不慌不忙,证明小月说的都是真的。 另外,杨明来审问他的时候,他对自己的那一套说辞也很自信,觉得肯定能骗过杨明。 毕竟只要杨明派人去祁州城调查一下,就能证明,李长夜说的是真的。 到了那时,杨明肯定也会放了他。 他是个知县,张凡是知州,是他的顶头上司。 杨明确实没有任何理由,为了这么件小事,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所以,杨明这时候答应小月,会放了李长夜,其实就是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李长夜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碗茶,肚子里有食了,就感觉踏实了些。 “荷儿,你先出去看看情况。”小月给她使了个眼色。 “是,姑娘。” 荷儿微微欠身,便立即往牢房门口走去。 她走了后,小月从身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断了绑着李长夜的绳子,“杨明说了,他会让门口的狱卒装睡,之后你就可以离开这儿。” “记着,县衙门口已经备好了一匹马。你出了县衙,上马就直奔南城门,那儿的门还开着,杨明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李长夜拱手,“多谢小月姑娘相救。” 小月浅浅一笑,“希望小娥姐不要怪罪我才是。” “她肯定也知道,你当时并不是故意的。” “希望吧。”小月帮李长夜扯掉身子,催促道,“时间不等人,你赶紧走吧,快些离开涞水县城。” 李长夜多问了一句,“你以后是打算一直住在涞水县了吗?” “差不多吧。” “我明白了。” “快走吧。”小月转身领着李长夜往外走。 荷儿走了回来,冲小月轻轻一点头,示意都安排好了。 三人加快脚步往外走。 李长夜看到两个狱卒果然趴在桌上在装睡,因为眼皮底下的眼珠都在滚动。 出了牢房。 三人一直走出县衙大门。 外面果然有一匹马。 小月转过身,看着李长夜,语气恳切,“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你说。” “小娥姐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但她能找到你这么个依靠,也是她的幸运。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小娥姐心地不坏,对你也是一心一意。即便你以后不想娶她为妻,但能不能保她一生平安,衣食无忧?” 李长夜呵呵一笑,“我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真心对我的人。” “所以,你是答应我了吗?” “对,我答应你了。” 小月微微鞠躬,“我代小娥姐谢谢你。” “不必这样。”李长夜将她扶了起来,“其实,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杜小娥应该也跟你说了,她在我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小月轻轻点头,嘴角勾起开心的笑,“我听到她说的那些,心里很是羡慕嫉妒,更为她感到高兴。” “只可惜,我却没有那样的福分……” 说着,小月又情不自禁得想起了马仁义。 当初她也是把一切希望都压在了马仁义的身上。 谁能想到,结果却是一场空。 荷儿小声提醒道,“姑娘,时辰不早了。” 小月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李长夜,你快走吧。” “有缘再见。”说完,李长夜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刚转身。 大批手持火把的兵丁蜂拥而来,迅速将李长夜给包围了。 李长夜很是惊诧。 不是说好放了他吗? 兵丁散开,杨明和师爷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得指着李长夜,“来人,将此人抓起来,关进大牢。” 小月急匆匆跑过来,挡在了李长夜身前,“杨大人,你这是何意?” 杨明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小月的眼睛。 做贼心虚。 但他既然来了,就已经说明了态度。 于是,他马上给师爷使了个眼色。 师爷领着四个兵走过去,把小月给带走了。 她虽然奋力挣扎,却根本没用。 “杨大人,杨大人,杨明,你言而无信,我恨你,我恨你!”小月声嘶力竭得咆哮。 荷儿满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小月被带走了,杨明挺胸抬头得冲李长夜问,“你是自己下来呢,还是要我派人把你拽下来?” 李长夜扫了一眼四周的兵丁,不下百人,其中还有近十个弓箭手。 靠他一个人,根本冲不出去。 既然杨明带这么多兵来,就摆明了是不会放他走的。 如果李长夜硬闯的话,杨明肯定会下令放箭。 乱箭齐发,李长夜有可能横死当场。 所以,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委曲求全。 虽然他暂时不知道杨明为何要出尔反尔,但他还是相信,杨明不敢轻易杀他。此外,周文海、邓希如和杜小娥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说不定他们此时已经带着张凡的文书正在回来的路上。 只要张凡的文书一到,杨明还敢不放人吗? 此时硬拼实在是非常不明智。 李长夜从马上下来了。 杨明稍稍松口气,“算你识相。你放心,本官不会杀你的,只是要送你去一个地方。” “你要把我送到哪儿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杨明一使眼色,给他戴上木枷。 李长夜戴上了沉重的木枷,后颈被硌得生疼,双手也被控制住了,行动十分不便。 就在这时,一个兵丁骑马赶来。 到了杨明面前后,兵丁跳下马来禀告,“启禀大人,南城门外有几人,自称是奉了祁州知州张凡的命令,有急事要面见大人,叫我们立即打开城门。” 第140章 他早就已经走了 李长夜全身的血流速度陡增。 他猜想,来人肯定是周文海他们。 于是,李长夜马上站出来劝道,“杨大人,张知州既然连夜派人来找你,想必是非常重大的事情。依我看,你还是先去见见他们吧。” 杨明狐疑得盯着李长夜。 他猜测,肯定是白天逃走的几人返回祁州,把事情告诉了张凡。 所以,张凡又立即派他们回来救人。 只是杨明没想到,他们来的速度回这么迅捷。 杨明暗自盘算。 如果这时候去城门见那些人,他要带走李长夜的事情必定会暴露。 万一张凡责问起来,他如何解释? 若是被张凡发现,大牢里的犯人突然全都没了,他更是没法自圆其说,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 一旦张凡察觉到山里,那就全完了。 到时候,就算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杨明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攥紧成拳,目光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来人,带着此人从北城门离开。” “是。” 八个兵丁押着李长夜立即往北走。 李长夜很是不解。 傻子都知道,张凡连夜派人到涞水县,肯定是救他的。 可杨明却偏偏不让张凡救,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长夜扯着嗓子大喊,“杨大人,你这么做,怎么向张知州交代?张知州素来铁面无私。他要是知道你是故意与他作对,对抗律法,绝不会放过你。” “难道你的乌纱帽不想要了吗?” 杨明脸色阴沉。 火把的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快点将他带走!” 杨明大声下令,五分恼怒和五分无奈。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别人的棋子而已,要做什么,不让做什么,都是身不由己。 李长夜双臂发力,但坚硬的木枷让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放弃。 他被兵丁押着往北走。 之后,杨明才下令,“去把那些人叫到衙门来。” “是。” 半小时后,楚天明等人骑马跑到了衙门。 他跳下马来,火急火燎得往县衙里面狂奔。 杜小娥在跨县衙大门的门槛时,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膝盖磕在地上,破了皮,疼得她嘶嘶吸冷气。 “杜姑娘……”楚天明紧急停下。 “不要管我,先救人。” “好。”楚天明扭头就往里冲。 邓希如上前挽起杜小娥的裙子一看,膝盖血红一片,都把裙子给染成了一块红斑。 杜小娥催促道,“我没事的,先去救少爷,快。” 说着,她立马站起身。 结果膝盖的钻心剧痛,让她一下子坠下来,摔在了地上——啊! “你的膝盖受伤不轻的,千万别乱来。”邓希如搀扶着杜小娥,美眸里满是敬佩和心疼。 她虽然和杜小娥不对付。 但见杜小娥这一路都没有喊累,想救李长夜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 所以,邓希如对她的敌意就减轻了不少。 “我扶你进去。”邓希如努力搀扶着杜小娥往里走。 “谢谢你。”杜小娥也看出邓希如是真心诚意对她好,对邓希如的敌意也减轻了不少,“邓姑娘,之前我说话做事,多有冒犯,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是我太狂傲了,一直都在欺负你,还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才是。” 杜小娥目光真诚道,“那我们和好吧?” “好啊。”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往里走。 她们俩刚到大堂门口,就听到楚天明在大声质问,“你说什么?被你抓起来的那个人,已经回祁州了?” “傍晚时分就已经走了。” “从哪个城门出去的?” “就是南城门。”杨明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得反问,“怎么,他没有回祁州衙门,禀告知州大人吗?” 楚天明和周文海交换眼神,两人都很懵。 李长夜回祁州了? 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到? 杨明继续误导他们,“涞水县通往祁州的路有三条。可能你们刚好错开了,没有遇见。” 确实有这个可能。 但周文海却不相信杨明的说辞,上前一步,“杨叔,你真是把那人给放了?” “文海,他们不信我,还情有可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以前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骗你?” “那你为什么要放他?” 杨明坦诚道,“他跟我说,他是知州大人派来救王丰家小的,因为王丰之前趁夜行刺邓九仙。刚好有祁州回来的客商,我派人去打听,事情果然如此,所以我就放了他。” “毕竟他是知州大人派来的,我怎么敢扣押呢?”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回祁州看看。说不定,他早就到衙门了。” 杨明现在就想把这些人支走。 他们走了,李长夜就真是没有一点希望被救走了。 等楚天明、周文海他们再回来时,杨明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 只要楚天明查不到李长夜究竟去了哪儿,即便是张凡当面质问,杨明也能有恃无恐,从容应对。 “那好,我这就回祁州看看。”说着,周文海转身就要走。 楚天明抓住了他的胳膊,“还是让我去吧。” “不……”周文海小心翼翼得瞥了一眼杨明,压低声音劝阻道,“你身上还有伤,先歇息歇息,我回祁州看看。此外,还得劳烦你帮忙盯着杨明。” “我明白。那你一路小心。” 周文海嗯了一声,快步出了衙门,骑上马,又即刻原路返回。 他走了,杨明稍稍松口气,问道,“三位,天色已晚,你们一路劳顿,必定很是辛苦。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在驿馆暂时歇息吧。等到明天天亮,周文海回来,真相自然大白。” 他故作镇定,表现得一副我没说假话的样子,想麻痹楚天明他们三个。 “不。此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睡不着。” “那你们有何打算?” 楚天明冷着脸道,“我们就在县衙等。” 杨明觉得无所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本官要回去休息了。” “等等!”楚天明拦住了杨明,态度很强硬,“请杨大人和我们一起等。” “本官是看在知州大人的面子上,才对你们一再谦让,但你们也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本官是朝廷命官,每天都有很多的公务要处理,岂能陪你们一起在这儿干耗着?” 楚天明那股子楞劲儿上来了,“后衙有休息的地方。杨大人既然不想陪我们干耗着,可以住在后衙。” “混账!”杨明勃然大怒,“你这是要软禁本官吗?” 第141章 你就知道关心小月 楚天明还真想软禁杨明。 但是,他不敢。 他不过是祁州城的一个百夫长,连品级都没有。 若是楚天明软禁杨明,则是以下犯上。 按照大庆的律令,以下犯上,私自软禁上级长官,最严重的可以判斩刑。 楚天明也不知道李长夜是不是走了别的路回祁州城去了。 所以,此时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见楚天明没有作答,杨明轻蔑得哼了一声,“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 这可把楚天明给气坏了。 说完,杨明拂袖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急匆匆跑了进来。 结果刚到大堂摔了一跟头,滚到了杨明的面前。 杨明对楚天明的怨怒还没有消散,借题发挥,大骂了起来,“你个狗东西,一点规矩都不懂,竟敢冲撞本官。” “来人呐,把这个狗东西给我拉下去,重打40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楚天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也听得出来,杨明这是指桑骂槐。 可他没办法发作。 “是!” “大人,我是有急事要禀告。”衙役吓得满头大汗,全身直哆嗦。 40大板下来,不死也要残。 可杨明此时只想狠狠敲打敲打楚天明,才不管那么多,“拉下去!” “大人,你家起火了。” “什么?!”杨明瞬间瞪大眼睛。 他上前一把抓住衙役的衣服,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大人,你家起火了。” 杨明扔下衙役,急匆匆往外跑。 杜小娥猛地一惊,“小月?!” “杜姑娘,你怎么了?” “小月在杨府。” 楚天明大吃一惊,“小月姑娘在杨府?她,她……这是怎么回事?” “小月离开祁州城,到了涞水县,被杨明一直留在杨府……这件事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楚百夫,我们也赶紧去救人吧?” 知县的府宅起火了,这可是大事。 李长夜一时半会儿也没消息。 所以,楚天明也只好跟她俩前往杨府。 杨府内。 小月跟荷儿把房间点燃,烧起大火,两人便逃了出去。 她们站在院子里,看着大火熊熊燃烧,滚滚黑烟冲天而起,都很害怕。 府里的下人着急忙慌扑救大火。 两人已经躲开了,跟看客一样看热闹。 荷儿紧紧得抓着小月的胳膊,指甲不禁用力。 小月痛叫一声,“荷儿,你抓疼我了。” “啊?”荷儿一愣神,后知后觉,忙松开了小月的胳膊,“姑娘,对不起,我,我太紧张了。” “你是怕杨明怪罪你?” 荷儿很诚实得点头,小脸早就吓得煞白了,“燃起这么大的火。如果老爷知道是我干的,肯定会打死我的。” “荷儿,火已经顺利烧起来了,必定能吸引衙门那边的注意。你赶紧趁着人多混乱,逃命去吧。” “那你呢?” “我还要留下来等衙门那边的人。” 荷儿再次抓住小月的胳膊,“可老爷要是知道放火的是咱们俩,他肯定会大怒的。姑娘,你也赶紧逃命吧。” 小月毫不在意,“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不是我喊了一声小娥姐,李长夜也不会遇到麻烦。现在他被杨明带走了,我被关在府里,出不去。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祁州来的人吸引过来,并告知他们,李长夜的下落。” 说着,她马上推搡着荷儿,“事不宜迟,你赶紧走,走啊!” “姑娘,你保重。” “我会的,快点走。” 荷儿抹了一把眼泪,扭头离去了。 她是真舍不得离开小月。 她觉得小月人很好,愿意服侍她一辈子。 只是,就现在的局势,荷儿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活命,她也只好割舍不忍。 小月目送荷儿离开,心情稍稍得到宽慰,她已经给了荷儿一笔银子,足够她下半辈子安稳度日。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等衙门那边来人。 杨明出了衙门,看到自家方向确实火光冲天,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他忙推搡身边的兵丁、衙役,“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火,救火啊!” 他急忙钻进轿子,催促道,“起轿回府,快,快!” 轿夫抬着杨明火速往前跑。 楚天明三人出来后,也被眼前的火势给吓着了。 三人急急忙忙跟着大部队一同前往杨府。 杨府门口。 杨明的老母亲,还有他的妻妾、孩子,全都汇集在这儿,周围还有伺候她们的丫鬟,几十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跟菜市场一样吵死人了。 看到杨明回来了,这帮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窝蜂围上去,七嘴八舌,又哭又闹。 这个说她的耳环没拿出来。 那个说她的手镯掉了。 还有的说扳指找不到,可能被大火烧了。 …… 弄得杨明心烦意乱。 “好了,都给我闭嘴!”杨明气急败坏得冲她们吼了一声,这些人这才安静。 他心里很火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宠? 什么耳环没有拿出来,手镯掉了……明明就是想让他给自己掏钱。 杨明扫视了一圈,“小月呢?” “老爷,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们,就知道问小月呢?” “她都没同意嫁给你,你怎么主动倒贴呢?” “就是嘛。论模样漂亮,我们姐妹也不输她。论柔情似水,她也没法和我们比。而且,我们还给你生儿育女。你怎的见异思迁呢?” “老爷,老爷……” …… 说着说着,这帮女人又开始吵吵嚷嚷。 杨明不胜其烦,喊道,“何捕头,你马上带着捕快,将她们全都转送到驿馆暂住。” “是,大人。” 说完后,杨明拂袖而去,不再理会那些女人。 他提起身前的袍子,径直走进了自家府宅。 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非要亲眼看看不可。 府宅里,兵丁、衙役、捕快、家丁……数百人,你来我往,打水前去救火,场面非常混乱。 杨明看着化为废墟,正在冒烟的宅子,全身的血都凉了。 他抓住一个家丁,“小月姑娘呢?” “回老爷,我不知道。” 杨明松开了。 随后他又拦住了一个家丁,“小月姑娘呢?” “老爷,我没看见。” 杨明满心担忧时,小月已经跑出了府宅,顺利得见到了赶来的楚天明三人。 第142章 抓人者反被抓 “楚百夫、小娥姐,你们果真来了。”小月喜出望外,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杜小娥上前抓住小月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小月,你,你没伤着吧?” “没有。” 小月扫了一眼四周,拉着杜小娥就往隔壁巷子走。 离开人群之后,她才神色慌张得说道,“李长夜现在很可能已经不在涞水县城了。” “他到底在哪儿?” “原本杨明已经答应我,会放了李长夜。但就在李长夜走出衙门,骑上马的时候,他不知为何突然反悔了,带人又把他抓起来,上了木枷。这时候你们从南城门来,杨明怕你们看见,就让人带着李长夜从北城门出去。” “什么?!”楚天明大为震惊,气得一拳打在了墙上,咬牙切齿,“这个杨明,他居然骗我们说李长夜从另外一条路回祁州城了。” 小月催促道,“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去追吧。晚了,我怕再生事端。” 楚天明立马拱手,“大恩不言谢。等我救到长夜少爷,再来道谢。” “无论你们是否救到李长夜,都不要再回来了。” 杜小娥满脸紧张,“那你呢?” “是我放的火,把杨明和你们都吸引了过来。现在我已经把消息告诉你们,涞水县就没办法再待下去。所以,我也会离开这儿。” “那你打算去哪儿?” 小月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地。” “要不,你跟我们回祁州城吧?你这次救了少爷,他必定会感谢你,留你在他家住的。” “我去他那里,能做什么呢?” 杜小娥一下愣住了。 如果李长夜要留小月,当初就留了。 “更何况,若是被祁州城的人知道了,会如何说我?”小月苦涩一笑,眸子里满是凄楚。 邓希如等不下去了,冲杜小娥催促道,“李长夜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楚天明点头,表示赞同。 事已至此,杜小娥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依依不舍得看着小月,“那你千万保重。” “放心。” “走。”楚天明喊了一声,立马朝着北城门而去。 邓希如和杜小娥紧紧跟上,片刻不敢耽搁。 他们三个走了,小月也趁夜离开了杨府。 她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和杜小娥再见。 北城门。 李长夜被八个兵丁押着到了这里。 几人出了城门,继续往北走。 前面是漆黑的山林,诡秘、幽深。 李长夜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杨明既然答应了小月,为什么要突然反悔呢? 如果是骗她,大可以在城门设伏,再把李长夜抓住,没必要当着小月的面戳穿一切,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除非,他有不得已的原因。 可他是涞水县的知县,谁又能迫使他出尔反尔呢? 沿着大路走了一截,李长夜看到前方竟然出现了两辆囚车。 前面那辆囚车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后面这辆囚车里,坐着五个人,穿着打扮和农民无异。 这五个人眼神空洞、绝望,就像是被宰前的羔羊一样,既没有反抗的本事,也没有反抗的意志。 负责看守囚车的四个人,腰间挎刀,满脸横肉。 领头的段威见兵丁押着李长夜一个人,很是不满,还特意看了一眼兵丁们身后,“就一个?” “就一个。” 得到肯定的答复,满脸麻子的段威毫不客气得啐了一口,“让我们在这儿等半天,结果就一个?” 八个兵满脸无奈。 确实就李长夜一个。 但段威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给手下的另外三人使了眼色。 那三人走了过去,混杂在八个兵当中。 趁他们不备,突然拔刀,横在那些兵的脖子上。 八个兵懵逼了。 想反抗,可脖子上冰凉的刀锋,吓得他们全身汗毛都起来了,根本不敢反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段威戏谑得笑了笑。 “明白什么?” 段威问道,“我跟你们知县要的是9个人。” 八个当兵的一头雾水,个个满腹疑惑。 “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杨知县只让我们押这个人给你们。” “如果数目不对,你应该去找我们杨知县,为何要这样对兄弟们?” 段威哈哈笑了,“一群白痴。” 八个兵还是很懵逼。 李长夜却已经看破了玄机。 杨明是把这八个人一起送给了段威。 “要的就是你们这些无知的蠢货。”段威给手下使了眼色,将那八个兵丁的佩刀都给卸掉了,这才解释说,“实话告诉你们吧。杨明找不到人了,所以就把你们一起送给我们了。” “什么?!” 八个兵这下彻底慌乱了。 他们为杨明抓了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杨明出卖。 “不可能,知县不会骗我们,我们帮他干了那么多事,一直忠心耿耿。” “少废话,上囚车!”段威喝了一声。 八个兵慌了。 但如今他们的命被段威攥在手里,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听命。 李长夜还戴着木枷,反抗不了,只能上第二辆囚车。 五个农民,加他,还有八个兵丁,一共14人,一辆囚车装7个。 囚车不大,装7个人,很拥挤。 尤其是李长夜还戴着木枷,更是占空间。 他故意把木枷横着,将周围的人挤压得疼痛难忍,逼迫他们喊叫。 “大人,能不能把他的木枷给去掉,好痛啊!” “本来这里边就很挤,再有这个木枷实在是碍手碍脚。” “这个木枷顶着我的胸口,让我喘不上气了快。” …… 段威见一个兵满脸青紫,生怕真被挤死了。 好容易才抓到这些人,要是死一个,就得再找人顶上。 这深更半夜的,他可找不到人了。 于是,段威叫停了车队,打开囚车,将李长夜拽了出去,“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耍花样,我就剁了你!” 说着话,段威从一个兵身上搜出了钥匙,准备给李长夜打开木枷。 第143章 回祁州城 木枷被拆下来了。 李长夜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手腕。 自由,真是好。 “进去。”段威用力推搡了李长夜一下,催促道。 “长夜少爷……” 身后忽然传来了喊声。 段威下意识回头。 谁料,李长夜这时候动手了。 他探出左手,一把掐住了段威的脖颈,右手急速拔出挂在段威腰间的佩刀,转身砍在段威手下的脸上。 当场就杀掉了一个。 另外两人拔刀冲上来。 李长夜将段威拽到身后。 噗! 段威挨了一刀,凄厉惨叫了出来。 李长夜趁那两人的攻击已经过去了,一刀捅了出去,再杀一人。 最后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 结果李长夜将手中佩刀扔出去,正中那人的背心,将其洞穿,一击毙命。 楚天明三人疯跑过来。 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本想出手救李长夜,却发现人都被他给解决了。 楚天明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大胡子,感到很陌生。 这是李长夜? 李长夜一把扯掉脸上的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楚天明这才喜出望外,“长夜少爷,还真得是你。” “楚大哥,大晚上的还劳烦你跑这么远来救我,实在是惭愧。” “应该的。你没事吧?”楚天明淌着热汗问道。 “幸亏你喊那一声,把段威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否则,我还没那么容易收拾他们。” “那都是你的本事。”楚天明当然知道,李长夜这是谦虚话。“看到你毫发无损,可真是太好了。” 邓希如和杜小娥冲上来,把他挤到了旁边。 两女上下打量着李长夜。 确定他真得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邓希如捶了李长夜的胸口一拳,眼中含泪,“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杨明会杀你。就算不杀你,也会严刑拷打。” “我都在想,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娘回来,我该怎么跟他交代?” 杜小娥更是扑到李长夜的身上,紧紧抱着他,“少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但眼下办正事要紧。” 杜小娥松开了李长夜,擦了擦激动的泪水。 李长夜看了看她俩,又看了看楚天明,便以为王丰的家小必定是安然无恙得到了祁州衙门,就没有多问。 于是,他马上看向了段威,质问道,“杨明为什么要四处抓人给你?” 段威强的面皮抽了抽,一脸痛苦之色,“这事与你无关,我奉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性命不保!” “你的命在我手上,竟敢威胁我?”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因为说出来,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李长夜看到段威目光坚定,便猜到,这人没有说假话,“如此说来,你当真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你杀了我吧。” “杀你干嘛?我还要带着你去找杨明,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威呵呵笑了笑。 李长夜不解道,“你笑什么?”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杨明束手就擒,实话实说?” “不然呢?” “你太天真了。实话告诉你吧,即便你带着我去见杨明,他也只会下令将你我,把我们所有人全部斩尽杀绝。因为事情一旦泄露,不仅他会死,他全家老少,杨府上下都会鸡犬不留。” 李长夜恍然大悟道,“哎呀,真是多谢你直言相告。不然,我差点就死于非命了。” 段威猛地一愣。 他狠狠闭眼,这才后悔自己心直口快了。 段威本来是想告诉李长夜,别想在我和杨明的身上得到半点情报。 没想到,反而救了李长夜一命。 “你这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段威悔恨不及,用力咬牙。 “是你太蠢了。”李长夜看向了楚天明,吩咐道,“楚大哥,劳烦你把那五个农民放了,将段威关进去。” “是。” 五个农民战战兢兢。 连道谢都没有顾得上,调头就跑。 他们也不知道李长夜这些人到底是好是坏,眼下保命要紧。 邓希如气恼道,“这些人真是的,连句谢谢都没有,太没有素质了。” “别说废话了,赶紧走吧。”李长夜喊了一声,将两辆囚车带走。 杨明为了给段威凑齐人数,连手下的官兵都送了出去。 由此可见,这里边肯定藏着大秘密。 他可不想就这样放过杨明。 谁知道他背地里到底祸害了多少人。 这种人不除,不仅涞水县的百姓没有好日子过。 时间一长,杨明肯定会怀疑到李长夜的头上,迟早会找上门来。 与其那个时候被动接招,不如现在就主动出击,一鼓作气干掉他。 为了不被涞水县的官兵发现,李长夜一行人特意绕开涞水县城,走另外一条路返回祁州城。 但这样一来,会很耽搁时间。 更何况,周文海已经返回祁州城了。 他如果发现李长夜并没有回去,必定会再次回到涞水县,把这个消息告诉楚天明。 为了防止他回去,被杨明给抓起来,李长夜和楚天明特意赶着囚车,绕回原来那条路。 果然不出他所料。 四个时辰后,他们确实在半路遇见了赶回来的周文海。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张孝卿,和三十名骑兵。 这是张凡特意派来的增援。 两拨人碰面之后。 张孝卿和周文海急匆匆跑了上来。 看到李长夜安然无恙,张孝卿非常激动,“长夜兄,你没事吧?” “除了很困,其他倒没什么。” 周文海呵呵笑了笑,“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长夜兄,你的心性果然非同一般,令人敬佩。” “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先把这些人带回祁州衙门再说。” 张孝卿指了指囚车,“这些都是什么人?” “这个受伤的,名叫段威,什么来历我暂时也不知道。剩下的八个,是涞水县的兵,但他们都被杨明送给了段威。” “送?”张孝卿对这个字很感兴趣。 “原本除了他们八个,还有我,以及五个农民。我看那五个农民很可怜,就放了他们。” 张孝卿越听越糊涂,“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长夜一摊手,“我也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所以,就打算把这些人都交给知州大人,请他查清楚。” “行。” 第144章 人 张凡听完李长夜的描述,脑袋都大了。 涞水县居然还牵扯出了卖人的事情? “李长夜,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大人如果不信,可以问问我抓回来的那些兵,他们肯定会把更多实情告诉大人的。” 张凡愁眉紧锁,“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李长夜走了之后,张凡越想心里越发惊骇,不仅喃喃道,“事情居然越来越复杂,而且越牵扯越多了。” “大人,依在下愚见,我们应当立即审问那些人。如果事情真如李长夜说的那样,必须将杨明绳之以法。” “把他们带上来,一个一个审问。” 孙修文点头,“是。”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就是段威。 他的伤虽然重新包扎了,暂时死不了。 但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冒冷汗。 即便如此,段威见到张凡也是面无惧色,挺胸抬头,非常得坦然。 啪! 惊堂木一拍。 张凡厉声质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段威。” “本官问你,涞水县的知县杨明,为什么要把李长夜和那些兵,全都交给你?” 段威呵呵一笑,“你就是人称张青天的祁州知州张凡?” “大胆!竟敢直呼大人的名讳。”孙修文怒道。 段威哈哈笑了笑,抖着双肩,“在别人眼里,你是高高在上的知州,朝廷的五品大员。但是,在我眼里,你也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官。” “识相的,就赶紧放了老子。否则的话,你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凡气得面皮抽搐。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令箭。 他很想抓起一块,扔在地上,大喊一声,给我拉下去,重打40大板! 但是,段威身上有两处刀伤,刀口深,伤口长,失血过度,身体虚弱。 如果再重打40大板,有可能会把他打死。 要是把他打死了,还如何查清真相? 但如果不严惩段威,他的官威何在?他的脸面何在? 岂能让坏人猖狂? 啪! 张凡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得喝道,“大胆段威,不仅咆哮公堂,还敢羞辱本官。来呀,给我上刑。” 衙役拿上来一副拶子,专门夹手指用的。 既可以让罪犯饱受皮肉之苦,又不会伤人性命。 此时用在段威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段威看到拶子,嚣张气焰瞬间下去了一半。 他虽然没有尝过,但见过,这东西对手指有着恐怖的杀伤力。 更何况,十指连心,疼痛入骨髓。 张凡看到段威脸上的恐惧,再次逼问道,“本官再问你一遍,杨明为什么把李长夜和那些兵全都交给你?”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 “上刑。” 衙役将段威的手指穿过拶子。 两人一左一右用力拉绳。 拶子收紧,挤压段威的手指——啊! 惨叫声几乎掀翻了公堂的屋顶。 段威的眼泪都下来了,疼痛如排山倒海一样冲进大脑,让每根神经都高度紧绷,疼得他全身直哆嗦。 他想过会很疼,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疼。 “说不说?”张凡追问道。 “我不知道。” “再用刑。” “啊!”段威痛苦吼叫,用力挣扎,但根本挣不脱,“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威的嚎叫,把牢房里的那八个兵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和段威认识有两年了,知道段威是个硬骨头,心狠手辣。 但是,现在连段威都叫成这样。 要是一会儿换他们上去问话,可怎么办啊? 正当他们战战兢兢之际,段威被拖回来了。 他人事不省,手指鲜血一片,惨不忍睹。 狱卒指着八个兵丁里边,年纪最大的那个,“你,出来。” “什长,什长!” 莫有三被抓了出去。 他脸色黯然,目光涣散,仿佛丢了魂儿一样,被推搡着上了公堂。 站在公堂之上,莫有三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似得,头重脚轻,脑子嗡嗡响。 啪! 张凡大喝一声,“跪下!” 莫有三噗通跪倒在地上,身子一歪,摔倒了。 他慌忙爬起来,老老实实跪着,头也不敢抬。 他在涞水县待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向张凡这么大的官,内心充满了敬畏。 再加上段威那副惨样,让他不由得恐惧起来,身子一个劲得颤抖着。 “堂下所跪何人?”张凡质问道。 “莫有三。” “你们为什么要把李长夜押往涞水县城北,交给段威?” “回,回知州大人的问话,是杨知县命令我们这么做的。” 张凡再问,“那杨明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杨知县要交9个人给段威。” “他为什么要交人?” “这个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莫有三忙不迭得回答道,“杨知县这三年下来,差不多交了4000人给段威。” 听到这话,张凡犹如五雷轰顶一样,脑子嗡得一声就炸了。 三年,4000人! 可他身为知州,杨明的上级,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说的,都是真的?”张凡缓缓起身,再也坐不住了。 “千真万确。因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我们抓来送给段威的。” 好嘛。 敢情你还是帮凶。 张凡起身走到了莫有三面前,继续追问,“杨明是不是用这些人换取了银两?” “不知道。因为我从未见段威给过银子。” “不是为了银子,那他为什么要抓这么多人送给段威?”张凡越发不明白。 孙修文忙问道,“你说的这些事情,可有证据?” 莫有三点头,“有的。现在涞水县大牢是空的,包括治下的很多村子,都严重缺失精壮。大人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立即派人去核查。” 他现在为了活命,已经不顾一切了。 再说,杨明都把他们给卖了,他又怎么会替杨明隐瞒? 张凡不敢大意,立即给孙修文使眼色,让他即刻安排人去查。 孙修文点头,立马出去了。 接着,张凡继续问道,“你知道段威把那些人带去什么地方了吗?” “每次我们只是负责把人押到北城门,交给段威。至于他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张凡站起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三年时间,整整4000人。 这可是特大案件。 无论这4000人是死是活,一旦此事被朝廷知道了,他这个知州都会难其此咎,很可能会丢掉乌纱帽,甚至性命不保。 张凡回到了椅子上,摆摆手,“把莫有三带回牢里。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探视。” 他现在要认认真真思量一下了。 第145章 你不懂 李长夜走出衙门,看到楚天明、周文海、邓希如和杜小娥,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谁也没有离去。 甚至连沈红鱼和沈红崖都闻讯赶来。 他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既欣慰又感动,笑道,“楚大哥、文海兄、邓姑娘,大恩不言谢。今天我请客,咱们去黄鹤楼好好吃一顿,庆贺庆贺,如何?” “没问题。”楚天明爽快得答应了。 周文海呵呵笑,“这才不枉费我们来来回回折腾那么多趟。” 李长夜哈哈笑了,冲沈红崖吩咐道,“你先去黄鹤楼订个包间,我们随后就到。” “快去。”沈红鱼催促道。 “好。”沈红崖笑着转身就跑。 李长夜看到了沈红鱼,微微一笑,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但是,眼下还有这么多朋友,不合适,就只能押后。 一群人有说有笑得前往黄鹤楼。 还没到,就看到停工的废墟。 李长夜好奇道,“不是听说衙门已经通过了马仁义的审批吗?怎么又停工了呢?” 周文海解释,“马仁义都被关进了祁州大牢,监禁三年,他爹娘哪儿还有心思重建织布坊?正在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听到这话,楚天明立马幸灾乐祸得笑了笑,“才三年?这张知州也太心慈手软了。要是换了我,二十年起步。” “马仁义虽然可恨,但他的罪名并不是很重,三年差不多。” “长夜少爷,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李长夜笑了笑,“我不是替他说话,我只是实话实说。” 沈红鱼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宛如女主人似得站在李长夜身边,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提马仁义做什么?” “黄鹤楼已经到了。各位,请进。” 楚天明呵呵笑了,“我看沈姑娘和长夜少爷站在一起,倒是挺般配的。” 他这话一出,邓希如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杜小娥也眼神不悦。 周文海察觉到邓希如的脸色,马上帮腔道,“我觉得邓姑娘和长夜兄也挺登对的。” 杜小娥目光黯然,颔首不说话。 “你们是来吃饭喝酒的,还是来这儿乱点鸳鸯谱的?”李长夜笑着问道。 “饭要吃,酒要喝,鸳鸯谱要点。” 众人哈哈笑着往里进。 刚进去,李长夜便看到有人争吵起来。 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被黄鹤楼的老板跟伙计围了起来,努力辩解道,“我真是带了银子的,但不知道掉哪儿了,也有可能是被人偷了,不是故意吃白食。” 老板恶狠狠道,“我不管你是掉了,还是被偷了,吃饭就得给银子。否则,你就别想离开这儿。” 说着,他看到了青年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目露垂涎,“你要实在是拿不出银子,可以拿这块玉佩做抵押。” 青年抬手挡住了老板的手,毫不犹豫拒绝道,“这块玉佩不能给你。” 这下老板不乐意了,“那你就给银子!” “我都说了,我身上暂时没有。但我可以回去拿银子,之后派人给你送来。” “我都不认识你,凭什么放了你?万一你跑了,我找谁拿银子?” 青年愤愤道,“不过五两银子而已,我岂能跑路?” “那谁知道呢。”老板双手抱胸,满脸横肉,“反正说破大天,你今天都必须给银子。否则,就必须留下来给我打工,直到把饭钱还了为止!” “你想让我给你打工?” “我这是给你脸,才让你在这儿打工。否则,我就让人把你拉到街上打一顿。是打一顿,还是打工,你自己选。” “你……”青年瞪眼,满腔愤懑,却又没办法发作。 因为他也知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这件事是他理亏,不能怪别人。 可他这辈子就没有干过活,根本不会打工。 再说,要是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嘲笑? 他丢不起这个人。 这可如何是好? “老板,这是五两银子,算做这位公子的饭钱。”说着,李长夜扔给了老板一锭银子。 青年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马上拱手,“多谢兄台仗义相助。” “不足挂齿。”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等我回家拿了钱,必定双倍奉还。” 李长夜拱手道,“在下李长夜。” “原来是长夜兄,失敬失敬。在下姓萧,名叫三落。” “原来是三落兄。”李长夜继续问道,“三落兄是哪儿人氏?” “京城。” 李长夜眼前一亮,继续问道,“既然是京城人氏,这快过年了,怎么会在祁州呢?” “出来游玩。” “好兴致。”说着,李长夜拿出一张面额100两的银票,“从祁州到京城,迢迢千里。三落兄身无分文,实在是不便。这点银子就当是盘缠,请三落兄收下。” 萧三落更是感动,“你帮我给了饭钱,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银子。” “出门在外,谁都会遇到困难。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三落兄若是觉得过意不去,等你回到京城,找人把银子还给我就是。” “长夜兄是个爽快人。那好,咱们就一言为定。到时,我必定双倍奉还,告辞。”说着,萧三落把银票收下了,转身离开了黄鹤楼。 他走了后,邓希如才忍不住责备道,“我说李长夜,你帮他给饭钱也就罢了,干什么还要给100两银子呢?你是不是钱多了,烧得慌?要是花不完,要不给我千八百两?” 李长夜笑了笑,“你不懂。” 说完,他立马往楼上走。 邓希如生气道,“我不懂?那你说说,我哪儿不懂了。” 可李长夜根本不理她。 周文海赞同了李长夜的看法,笑着说,“希如,长夜兄说得对,你不懂。” 这下邓希如更是生气了,抓着周文海的袖子追问,“那你们倒是说说,我哪儿不懂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 周文海追李长夜,往楼上去了。 楚天明没说话。 他早就知道李长夜豪爽、仗义,否则之前也不会帮他了。 所以,他对李长夜只有深深的敬重。 沈红鱼、沈红崖姐弟也没说话。 杜小娥更是略带嘲笑得瞥了邓希如一眼,也没搭理她。 气得邓希如用力跺脚。 她觉得这些人是合起伙来欺负她。 第146章 张凡的谨慎 邓希如轴劲儿发作了。 她追上去,拽住李长夜的胳膊,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那你说,我到底哪儿不懂了?你要是敢不说,我今天就一直揪着你不放。” 李长夜笑了笑,“那我要是去茅房呢?” “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众人哈哈大笑。 邓希如闹了个满脸通红,但还是非常执着,“反正你要是不说明白,我就缠着你。” “行,我怕了你了。”李长夜笑了笑,认真解释道,“你也跟着邓佛爷那么些年,难道看不出来那个萧三落来历非凡?” “他的穿着打扮确实挺像富家子弟的。但这也不能说明,他真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你要知道,有些人为了出来蹭吃蹭喝,是会认真打扮的。” 邓希如放开了李长夜的胳膊,还煞有其事得介绍了起来,“我曾经就见过一伙人,专门去各种宴席蹭吃蹭喝。” “为了出入豪门大户,他们特意去弄名贵的衣服穿上,装作有钱人。还有我们荣门的人,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李长夜点头道,“你说得对。但不管是专门蹭吃蹭喝那种人,还是荣门的人,往往只有其形,不得其神。一个人的气质和涵养,是从言行举止中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 “不管是蹭吃蹭喝的那种人,还是荣门的人,他们的目标都是豪门大户,绝不会来客栈。而且,从刚才那个人的谈吐来看,他肯定出身名门。” 邓希如仔细一想,有道理。 但她不想就此认输,继续嘴硬,“就算他出自名门,那你为什么说我不懂呢?” 李长夜本想走,却被她给拽住了。 周文海无奈笑了笑,“长夜兄,你就跟她讲清楚嘛,不然她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服了你。”李长夜继续解释,“那个人出自名门,即便老板跟他说,要么打工,要么挨打,他也要保住自己的玉佩。这说明,他自尊心很强,骨子里倔强。” “通常自尊心很强的人,在当众受了他人的恩惠后,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都会竭尽全力加倍回报。但这种回报,是带着目的性,并非发自内心。” “可刚才那个萧三落,目光真诚,是打心底里感激我,想言出必行,厚报于我。而我所要的,就是他的厚报。” 邓希如越听越糊涂,秀眉紧蹙,“你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你怎么知道他的厚报对你有用?我不相信,你真是为了那区区的双倍报答。” 周文海摇头叹气。 邓希如立马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叹气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邓希如眨了眨眼,一脸懵。 “长夜兄之前设计埋伏了王丰,势必会得罪他的幕后指使。如今,长夜兄又把段威他们给抓住了,将涞水县贩卖4000人的特大案件给爆出来。你想想,他得罪了多少权贵?这些人会善罢甘休吗?” 邓希如一愣,慢慢醒悟了过来,“所以,李长夜之所以帮那个萧三落,是为了找靠山?” 李长夜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以杨明的品级和本事,他哪儿敢贩卖4000人?背后肯定有指使。不管是他背后的指使,还是王丰背后的指使,绝对来头都不小,甚至有官府背景。” “我到现在为止依旧是个普通老百姓。如果不及早做好准备,等他们出手,那我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张知州为官清廉,向来秉公执法。但是,他不过是五品知州,管辖范围也仅限于祁州。我也不敢保证,他真能帮我对付杨明和王丰背后的指使。” “自古就是民不与官斗。我一个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斗得过官府。所以,必须找一棵大树乘凉。” 邓希如点头表示赞同,“我明白了。但那个萧三落……” “我知道他不一定就能靠得住。但是,试试总没有错吧?老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你放心吧。就算张知州帮不了你,我娘也肯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说着,邓希如拍了拍李长夜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李长夜无语。 他立马招呼大家都坐下来,边吃边聊。 此时,祁州衙门的后堂。 张凡用手撑着额头,眉头紧蹙,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张孝卿走进来,看到他这般模样,快步走了过去,“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坐。” 张孝卿坐了下来。 张凡直起身,语重心长得问道,“虽然孙师爷派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但为父觉得,涞水县的事情八成是真的。” “这个杨明,他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贩卖4000人!” “你真以为杨明有这个本事?” 张孝卿微微一愣,目不转睛得盯着张凡,回过神后问道,“爹,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没等张凡表态,张孝卿就感到不可理解,“但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指使一个知县抓这么多人呢?再说,抓这么多人有什么用?” 张凡的右手紧紧抓住扶手,愁眉不展,“以为父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件事肯定非同小可。说不定为父还没有查清楚一切,就已经被人暗害了。” 听到这话,张孝卿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张凡这个五品知州,看上去挺大的官,但在真正的权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爹,我听说河州知州年迈,正向朝廷请辞。” 张孝卿的意思很明显,让张凡向朝廷申请,调到河州去担任知州,远离祁州这个是非之地。 张孝卿继续劝说道,“爹,你要想继续为民请命,就必须先活着。既然这趟水太浑,太深,咱们还是别硬拼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张孝卿虽然也很想将那些毒瘤根除,但他更不希望张凡出事。 “此事,容我再想想,再想想……”说着,张凡站起身,在后堂走来走去。 他当年出仕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百姓主持公道,惩奸除恶。 这些年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面对生死抉择,他还是不免犹疑。 张凡并非怕死,他现在有妻儿,他如果出事,死的就不是他一个。 所以,他必须要慎重。 第147章 这不是巧了吗 思虑再三,张凡坐下来,提笔写了一封信。 他写完信之后,装进了信封,把张孝卿叫了过去,“这封信,你要亲手交到礼部尚书苏永苏大人的手里。” “是。” 张孝卿伸手去接,但张凡躲开了。 他再次嘱咐道,“记住,没见到苏大人,你绝对不能给。事关重大,你千万要谨记。” “爹,你放心,孩儿知道轻重。” 张凡把信递过去了。 张孝卿接过来,看都不看就往怀里塞。 “衙门里的捕快,暂时无法信任。你去找楚天明,让他带几个人,亲自护送你去京城。事不宜迟,你今天就走,路上千万不要耽搁,知道吗?” “是。”张孝卿恭恭敬敬退下。 他出去后,骑上马,直奔楚若微家。 张孝卿急匆匆走进去,却只看到楚若微一个人,忙问道,“楚姑娘,你哥呢?” “我哥不是去涞水县了吗?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都已经去过衙门了,怎么还没回来?” 楚若微摇摇头,一脸懵,“我不知道。我今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家,他确实没回来。” 随后,她小心翼翼得问了句,“张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我想让他……” “张公子?” 张孝卿听到身后的呼喊,立马回身,结果正好看到了回来的楚天明。 他喝得脸浮红晕。 张孝卿快步走了过去。 他刚想说话,却被楚天明身上浓烈的酒气给熏着了,“楚大哥,你,你这是喝了多少?” “没多少。”楚天明还有几分清醒,问道,“张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爹命你带几个人,护着我去一趟京城,即刻出发。” “好。”楚天明一口答应了下来,“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去西城门的时候,我亲自点几个兄弟。” 张孝卿有些担忧,“要不,你先洗把脸,清醒清醒?” “呵呵,不用。你别看我脸都红了,但脑子清醒得很,不会有问题的。” “那好吧。” 说罢,两个人就要往外走。 楚若微追了上来,“张公子,你们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张孝卿也不知道,“如果快的话,顶多半个月就回来了。” “那不是已经过完年了吗?” “没办法。事关重大,耽搁不得。” 楚天明忙帮腔道,“若微,知州大人亲自下的命令,肯定是大事。我和张公子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千万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去找李长夜,他肯定会帮忙的。” 张孝卿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跟着补充道,“找我爹也是一样的。” 虽然他信得过李长夜的人品。 可他也不想让楚若微和李长夜来往过甚。 “我知道。你们一路小心。” “放心。” 两人立马出门了。 到了西城门,楚天明叫上了六个兄弟,命他们改换便装。 掐在此时,张孝卿忽然看到一个脑袋圆圆的汉子,牵着马走进了祁州城。 他脸颊的肉都鼓起来了。 “张公子,走了。”楚天明喊了一声。 张孝卿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仔细回忆,这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楚天明以为张孝卿没有听见,就上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张公子,你想什么呢?” 张孝卿突然醒过神,指着那个脑袋圆圆的汉子,“我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然后呢?” “这样,你带人围住他,询问他叫什么,从哪儿来?再找理由搜查他的包袱。” 楚天明点头答应了。 他信得过张孝卿,知道张孝卿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再说,他肩负守卫西城门的重任,盘查可疑人等也是职责所在,任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把那个人给我拦下。”楚天明指着圆脑袋的汉子,喝了一声。 六个兵立马冲上去,拦住了石大海。 他牵着马,一脸懵逼,“你们为何拦我?” 楚天明走过去,态度傲慢道,“我们看你长得可疑。” “我只不过是长得胖点,这就叫可疑?” “少废话。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 “我叫石大海,从越州来的。” 张孝卿一听这个名字,脑子里的记忆更是清晰了几分。 楚天明继续盘问,“包袱里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些衣服什么的。” “打开,我要检查。” “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搜查我?” 楚天明扯谎道,“最近羊角山的土匪猖獗,我怀疑你潜入我们祁州城是刺探消息的。马上打开,我要检查!” “你分明是栽赃!” “打不打开?”说着,楚天明伸手就去抢包袱。 石大海拽住包袱往后一跳。 他看着很胖,但身手非常灵活。 “灵猴三跃?”张孝卿瞬间认出了石大海的武功。 实锤了。 他立即冲了过去,制止楚天明继续动粗,“住手住手,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楚天明懵了。 张孝卿没有跟他解释,立马冲石大海拱手弯腰,“见过石叔叔。” 石大海目不转睛打量着张孝卿,越看越觉得眼熟。 “石叔叔,是我,张孝卿,我爹是张凡。” “哦,原来是你小子。”石大海想起来了,笑着捶了张孝卿的胸口一下,“几年不见,长得一表人才啊。” 随后,他看向了楚天明,冲张孝卿问道,“你们这是?” “这不是多年没有看见石叔叔了吗?所以,我有些拿不准,就让楚大哥帮忙盘问一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石叔叔海涵。”说着,张孝卿深深鞠躬,表达歉意。 “没事。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石大海心胸宽广,没有计较这些细节,“对了,你爹呢?” “在衙门。”说着,张孝卿凑上去,压低了声音,“石叔叔,你这次来祁州,还是替苏大人给我爹传消息的吗?” 石大海点头。 张孝卿立马笑了,“正好,我爹也有信要交给苏大人。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爹。” “前面带路。” 张孝卿看向了楚天明,嘱咐道,“楚大哥,我先带石叔叔去衙门见我爹。其他的事,一会儿再说。” 楚天明不懂他们俩的关系。 但既然张孝卿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答应。 说完后,张孝卿和石大海骑上马,立即奔衙门去了。 第148章 皇上不见了 祁州衙门后堂。 石大海见到了张凡后,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双手递过去,“张知州,这是苏大人写给你的亲笔信。” “多谢。”张凡接过去,撕开来,一目十行。 看完,他吓得站起身来,喉结滑动,想说话。 但考虑到事关重大,他又快步走到了石大海面前,压低声音,“皇上真得不见了?” 这一句话,把张孝卿也给惊得目瞪口呆。 皇上不见了。 这可是塌天的大事。 石大海点头道,“对。此事目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苏大人身为帝师,这才得到宫中的消息。” “苏大人在信中说,皇上很想体察民情,可能会来祁王的封地,让我格外留意。但是,我从未见过皇上,如何留意?” 石大海指点道,“信封里不是还有一张画吗?” 张凡一愣,随即再次查看信封,里边果然还有一张纸。 他满脸惭愧,立即打开,确实是一副肖像图。 张凡扫了一眼,内心无比激动,“难道这就是皇上的真容?” 他一个小小的五品知州,原本是没机会看到皇上的龙颜。 如今看到了皇上的画像,不由得感到自豪和骄傲。 “是。”石大海小心翼翼道,“此事干系重大,请张知州派可靠之人,暗中盘查祁州境内。若是找到了皇上,请务必派人保护他,秘密送往京城。” “这是苏大人的原话?” “对。” “听这话的口气,似乎有人要谋害皇上?” 石大海没说话。 但张凡已经明白了,“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寻找皇上的,只要他在祁州境内。” 说着,他看向了张孝卿,“把信交给你石叔叔,请他代为转交给苏大人吧。” 张孝卿马上掏出了一封信,双手递给石大海。 张凡解释道,“这件事也非同小可。” “放心,我一定带到。”石大海接过去,也不看内容,直接揣到怀里,“事不宜迟,我这就赶回去。” “那你路上千万小心。” “好。” 送走了石大海之后,张凡内心的波涛久久没有平息。 他再次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手指不住颤抖。 皇上找不到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必定是举国震动,甚至会引发动乱。 张凡将信和信封都烧掉了,只留下那张肖像。 张孝卿把石大海送走了,快步折返回来,“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经过了王丰的事,我对衙门里的捕快不敢信任了。更何况,此事又牵涉到找皇上,干系极大,更要小心处置。” “爹,要不还是叫楚天明帮忙吧?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张凡点头,但也发出了警告,“你要再三告诫楚天明,如果发现了画像中人的踪迹,只能告诉我,或者你,绝不可告诉其他人,包括他妹妹。” “我知道。” “去办吧。” “是。”张孝卿接过了画像,离开了衙门,再次找到了楚天明,交代了这个任务。 楚天明看了看画像,好奇道,“张公子,画像中的人,叫什么名字?” 张孝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啊?你也不知道?” “是真的。” 楚天明愕然,“那行。我找十几个机灵点的兄弟,两三人一组,分布到祁州城四周,秘密打探。一有消息,我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楚大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会告诉兄弟们,要细心留意。” 离开西城门后,张孝卿动了去找李长夜帮忙的念头。 因为李长夜现在和邓九仙关系密切。 若是有荣门的人帮助,效果可能更好。 但他转念一想。 荣门毕竟是江湖势力,人员的品行参差不齐。 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他们,实在是不妥。 所以,张孝卿再三斟酌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李长夜中午心情好,喝了不少,回到家好好洗了个澡,一觉睡到了天黑。 咚咚。 沈红鱼轻轻敲门,“少爷,醒了吗?该吃晚饭了。” 听到喊声,李长夜才缓缓坐起,“来了。” 他打了个呵欠,脑袋晕晕沉沉的不说,还很痛,不舒服。 所以,李长夜晚饭只吃了半碗。 见他一脸倦意,杜小娥提议,“少爷,要不我帮你按摩一下头吧?或许能减轻你的不适。” “也好。” 李长夜回到房间,躺在了躺椅上。 杜小娥站在他身后,轻柔得帮他按摩头部,缓解不适。 这时,沈红鱼端来了一碗热茶,“少爷,我特地为你煮了醒酒茶,醒酒的效果非常好的,你喝一点吧?” “好。”李长夜喝了几口,躺在躺椅上,继续让杜小娥帮忙按摩。 邓希如见杜小娥和沈红鱼都这么能干,心里泛酸。 她自从到了邓九仙身边后,过的都是好日子,都是别人伺候她。 所以,她根本不会伺候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哼了一声。 邓希如转身离开了,眼不见为净。 李长夜闭眼继续享受现在的幸福日子。 没想到,刚过一会儿,沈红崖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少爷,龙门客栈的老板何筑来了,说有要事向你禀告。” 李长夜感到很诧异。 这何筑是荣门的执事,有什么事应该向邓九仙汇报。 即便邓九仙不在,也应该找邓希如,怎么会来找他呢? “请他到书房,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沈红崖转身出去了。 随后,李长夜起身,去了书房。 何筑随后就到。 他进来后,立马恭敬行礼,“见过长夜少爷。” “何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吗?” “进来。”何筑从门外喝了一声。 话音未落,外面进来了一个瘦猴似得人。 何筑解释道,“长夜少爷,他叫陈二狗,是荣门的下等弟子,这是他从你朋友那里偷来的350两银子,你点点。” 说着,何筑将钱袋放在了李长夜面前。 李长夜还是一头雾水,“我哪个朋友?” “萧三落。” “啊?”李长夜顿时愕然。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萧三落说的是真的,他的钱就是被人偷了,还是被荣门的人给偷了。 陈二狗红着眼眶,“长夜少爷,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朋友。还,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 李长夜本就没打算把陈二狗怎么样。 这就是个误会。 “陈二狗,你先下去吧。” “是,长夜少爷。” 等他走了之后,李长夜再吩咐道,“何老板,劳烦你让人查一查,萧三落目前在哪儿?查到了,立即来告诉我。” “是,长夜少爷。” 第149章 把狱卒都赶出去 何筑抬起头,看着李长夜,问道,“长夜少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这几天,董斌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长夜少爷说的大通钱庄祁州分号的董老板?” 李长夜点头。 何筑回答,“听说他去百盛赌坊闹过一次,好像是因为柳明玉骗了他的银子。但因为拿不出证据来,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愤愤离去。” “柳明玉骗他多少银子?” “董斌自己说,是6万两。” “6万?!”李长夜感到不可思议。 他一直以为,柳明玉跟他说,董斌出6万两买下他的田产、钱庄和客栈,这事是假的,故意骗他出高价的。 没成想,这事竟然是真的。 当然,董斌肯定没有出这笔钱,是被柳明玉骗了。 虽然董斌没有证据,但李长夜认为,这笔银子肯定就是被柳明玉拿走了。 如此一来,林老五暂时不缺银子,可能就不会出售那三样资产了。 李长夜轻轻叹了口气,“照这样,我想赎买回那三样资产,难度就更大了。” 如今柳明玉已经知道李长夜就是那晚的白皮面具,肯定恨死他了。 怎么会让他如愿以偿? 李长夜捏紧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桌子。 张孝卿那次、邓九仙那次,他两次算计,才让林老五输出去大笔银子,迫使林老五卖三样资产,填补这个窟窿。 没成想,董斌的出现,坏了他的好事。 李长夜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一番,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走到何筑面前,压低声音道,“你明天帮我办件事。” “请长夜少爷吩咐。” “你明天去找林老五,问他,还要不要出售我的田产、钱庄和客栈。” 何筑抬起头,深深得看了李长夜一眼。 他看不懂李长夜。 明明千术那么厉害,当初为什么要输得倾家荡产呢? 现在又要一一赎买回来。 到底图什么? 游戏人间? 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但李长夜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也不敢不同意,只得点头,“是。” “如果林老五问你,为什么突然要买那三样资产,你怎么回答?” “我就说,想扩大经营,多赚点钱。” 李长夜点头,“很好。只要他开价,你尽量往下压。如果压不下来,也没有关系,回来跟我说,我替你筹银子。” 这是李长夜答应原主的。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都必须做到。 “是。” “此外,除了这件事,你再派人去查一下,董斌这两天的心情如何?有没有别的举动?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轻易服输。” “是。” “你先去忙吧。” “告辞。”何筑退下了。 他刚走没多久,沈红崖又进来了,“少爷,张公子说有急事要见你。” “快请。”李长夜站起身来。 他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张孝卿。 李长夜拱手笑道,“孝卿兄。” “长夜兄。” 两人面对而坐。 张孝卿满脸歉意得问道,“长夜兄,现在可好些了?” “还好。” “按理来说,彻查王丰为何刺杀邓九仙一事,应该是我领头去涞水县调查。长夜兄仗义援手,不辞辛劳,结果险些遭遇不测。我听说了这事后,心里忐忑,一晚上没睡着。还好,老天爷保佑,长夜兄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我也很想弄清楚这事,才主动去的。所以,孝卿兄不用内疚。” 张孝卿目露感激,拱手道谢,“长夜兄心胸宽广,令人敬佩。” “不知孝卿兄这次来找我,所为何事?” “原本我下午就想来的,但想着你这两天来回奔波,肯定很疲惫,下午一定在休息。所以,我就只好晚上来打扰。” 说着,张孝卿表情严肃了起来,“是这样的。我们把王丰的爹娘、妻子,带到牢房后,他很是感激和激动。” “我本以为他会说出,幕后指使究竟是谁。可是,他在得知自己的女儿王小萍被人抓走后,却坚持称,非要你去见他,他才会说出来。” “所以,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这个忙。” 李长夜已经知道王小萍被抓这事。 原本他以为,王丰肯定会因为这事,继续咬牙硬撑。 毕竟女儿在别人手里,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没想到,王丰现在居然要主动见他,这说明他还是想说出来的。 既然如此,李长夜自然没有理由不去,“那咱们这就去衙门吧。” “好。” 两人出了李宅,直奔祁州衙门大牢。 王丰坐在牢房里边,满脸焦虑,整日整夜得睡不着。 他就王小萍一个女儿,是他的心头肉。 自从得知她被人抓走后,王丰的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得会浮现出王小萍喊他爹的可爱模样。 他越是想念,心里就越是痛苦,就越是生不如死。 没人时,王丰更是会忍不住抽泣,悔恨自己当初在邓九仙的宅子外面,为什么不一死了之? 如果他当时死了,秦望山就没有理由再为难他的家人,说不定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可是,他更害怕秦望山会杀人灭口。 以他对秦望山的了解,杀人灭口的概率更大。 “秦望山,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王丰狠狠咬着牙,在心中暗暗发誓。 “长夜兄,这边请。” 王丰刚发泄完,忽然听到了张孝卿的声音。 他顿时喜出望外,马上起身,扒在栅栏,往外窥视。 果然。 李长夜和张孝卿一起来了,直奔他的牢房。 王丰立马伸出手,“李长夜,李长夜,我在这边。” 虽然他上次被李长夜用暗器割破脚踝被俘,但很是敬佩他的武功。 正因如此,他才想到让李长夜帮忙。 因为只有李长夜能帮他,楚天明都不行。 李长夜来到牢房外,问道,“听说你执意要看到我,才肯说出幕后指使?” “对。” “那我现在已经来了,你可以说了。” 王丰小心翼翼得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张公子,劳烦你把所有的狱卒都赶出去。因为这些人里边,可能有别人的耳目。” 第150章 无头案 自从发生了王丰的事情,张孝卿对衙门里的人就不敢完全信任了。 狱卒自然也包括在内。 所以,他对王丰的请求没有丝毫异议,马上喝道,“所有的狱卒都退出去。没有命令,不准进来!” “是。” 狱卒们全部退了出去。 张孝卿问道,“现在你可以实话实说了吗?” 王丰目不转睛得看着他们俩,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无奈,“我就是跟你说了也没有用,因为你们没有证据。” “除非,李长夜愿意出手帮忙救我女儿,来个人赃并获。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可以给那人定罪,将他绳之以法!” 李长夜双手抱胸,气定神闲,“那你说说,我要怎么帮你?” 虽然现在的王丰披头散发,样子很狼狈,油光满面,可他目光坚定,一看就是想到了计划,而非精神失常,胡言乱语。 正因为如此,李长夜才愿意听他继续说。 王丰见李长夜答应了,兴奋至极,马上压低声音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幕后的指使一个有两人,一个是祁州同知何彦文。另外一个,是秦宅的主人秦望山。” 张孝卿暗暗吃惊。 他没有想到,王丰的幕后指使居然有两个人,祁州一个更是张凡的副手,祁州的同知。 何彦文在祁州境内,也算是位高权重了。 一旦张凡有什么意外,接替的人很可能就是何彦文。 所以,张孝卿迫不及待得问,“那到底是谁指使你去刺杀邓九仙的?” “何彦文。但他也是听了林老五的话,才让我去做这件事的。” “林老五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他能命令得了何彦文?”张孝卿感到不可思议,下意识以为王丰在欺骗他。 王丰立马解释说,“因为林老五手里有何彦文的把柄,他不得不照做。” “什么把柄?” “不知张公子是否还记得四年前小云巷的无头案?” 李长夜满脸狐疑得看着张孝卿。 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什么无头案没太多信息。 张孝卿点头,“记得。死者名叫周芸,听说长得很漂亮。但是,7月12号那晚,却惨遭杀害,连头颅都找不到了。” “虽然前任知州派人专门调查了这个案子,但过了一个月,也没有查出半点线索。所以,这个案子至今没有破,成了真正的无头案。” “而住在小云巷的其他人,得知周芸的脑袋不见了,又有人半夜听到有人哭,以为闹鬼,纷纷吓得搬出了小云巷。时至今日,小云巷依然没有人敢住,甚至连乞丐都不敢进去。” 王丰点头,“对,就是这个案子。” 张孝卿好奇道,“你突然提到这个案子做什么?” 刚说完,他猛然一惊,明白了过来,“难道杀害周芸的人是何彦文?!” “对,就是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丰耐心解释说,“你爹上任之后,也听说了这个案子,想到影响太大了。为了安抚百姓,他便派我暗中调查这个案子。” “想着等案子查清楚了,再公之于众,让百姓不要再恐慌。” “我去调查时,发现周芸的房间窗户棱角上,露出了一小段钉子,可能就小指甲那么点,上面勾着几缕丝织品。” 张孝卿不解道,“那又如何?” “我拿着那几缕丝织品,在城西问了二十几家布匹店。最后,祥睿布庄的老板跟我说,那丝织品是纺织方式,是来自他们祥睿布庄,但已经停产了。” 王丰继续解释,“我问老板,谁在他们店买过这样的布匹或者成衣?老板说,那款丝织品价格高昂,很少有人买得起。” “他翻看了一下账本后跟我说,同知何彦文就买过。” 张孝卿摇了摇头,“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确定,何彦文就是凶手。” 他始终坚持要证据确凿。 王丰点头道,“对,你说得没错。可当我打算继续深入调查时,林老五却私下找到我,让我不要再查下去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跟我说,再查下去也没用,证据在他的手里。而且,一旦何彦文出事了,我如何向秦望山交代?到了此时,我才终于确认两件事。” “第一,凶手果然是何彦文。第二,林老五居然跟我一样,都是秦望山的属下。” 张孝卿下意识和李长夜面面相觑。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震撼。 李长夜好奇心起,“这个秦望山到底是什么来历?不仅能让林老五俯首听命,连你也是他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真得不知道。但是,何彦文在他面前,也乖顺得跟一只小猫似得,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张孝卿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堂堂同知,在秦望山面前竟然如此卑微。 他眉头紧皱,越发觉得真相骇人,但还是很想知道一切,“据我所知,秦望山曾经是举人的身份。因为无心出仕,这才定居祁州,家里颇有资产。” “前几年,他还出资筹办学堂,让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有学可上。没想到,背地里他竟然能随意驱使何彦文。” 李长夜接着继续追问道,“既然你和林老五认识,也知道他的秘密。那你是否知道,林老五半夜转运银子的事?” “知道。” “那你知道他把银子转运到了什么地方吗?” 王丰摇摇头,“何彦文曾跟我打过招呼,每个月15号晚上,我让亲自领队巡街,但不许去百盛赌坊附近巡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把银子转运到了哪儿。” “但是,我自己私下琢磨过。既然秦望山是林老五的上级,银子有可能会转运到秦宅。” 李长夜表示了质疑,“孝卿兄刚才说过,秦望山曾经是个举人,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任意驱使何彦文。” “所以,他的背后肯定还有人。而这个人的地位和势力,绝对远超何彦文。” 张孝卿点头表示赞同。 王丰愁眉不展,“这些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听命办事的底层人。” 这一点,李长夜也能理解。 越是底层,知道的事情就越少。 他也没想过要从王丰身上得知一切谜题的答案。 如今能知道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 于是,李长夜追问道,“现在你来说说,如何才可以把秦望山人赃并获,绳之以法?” 虽然他也知道,越查下去,真相肯定越惊骇,牵扯的人肯定越吓人。 但事已至此,李长夜已经没有退路了。 即便他想收手,秦望山也不会。 所以,索性掀个底朝天。 反正出了事,还有张凡这个知州顶着。 更何况,张凡一向以清廉自如,这势必会得罪很多人。 但他多年来一直没有出事,这就说明张凡的背后肯定也有靠山。 第151章 调虎离山之计 王丰双手抓着栅栏,压低声音,“我是这样想的……” 说完,他的目光里满是期待,“你们以为如何?” 李长夜摸了摸下巴,思虑片刻后,点头道,“这个计划可以。” “我也没意见。”张孝卿随后话锋一转,“但是,这个计划我要上报我爹,得到他的批准才行。” “这是自然。” “如果此事成功了,我会向我爹求情,对你从轻处罚。” 李长夜点头,“我也是。” 他和王丰本就无冤无仇,没必要置人于死地。 再说,这次要不是王丰帮忙,李长夜也很难得知这么多重大消息。 王丰红红的眼眶里,泪水不住打转,心里很是感激。 他抹了一把眼泪,跪了下来,“谢谢你们二位,谢谢。” 王丰自从被抓进来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还能在死之前见到自己的家人,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现在李长夜和张孝卿还愿意替他求情,让他有一条活路,这简直相当于他的再生父母。 他如何不感动? 张孝卿安抚道,“王丰,先委屈你继续待在牢里。我这就去禀告我爹,立刻安排一切。等到明晚,我们就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好。” 说完后,张孝卿和李长夜转身离开了大牢。 与此同时,何府。 何彦文坐在椅子上,全身跟针扎一样的难受。 藏在袖子里的手也出了汗。 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狱卒的衣服,已经把李长夜和张孝卿去大牢看王丰,并把所有狱卒都赶出去的事告诉了他。 何彦文的内心如火烧一样,慌乱得不知所措。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狱卒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何彦文气急败坏得冲狱卒吼了一句,下巴都在颤抖,心情格外烦躁。 他不耐烦得用力挥袖,示意狱卒赶紧走。 狱卒退下了。 丫鬟端来了一杯热茶。 何彦文越想越气,一拳捶在了桌上。 丫鬟刚把茶杯放下,桌面震动,茶杯哗啦一声翻了,热茶流淌出来。 本就心烦意乱的何彦文,这下更是暴跳如雷,抬手就给了丫鬟一耳光,“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滚!” “是,是。”丫鬟抹着眼泪退了下去。 也不是她的错。 但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哪儿有什么话语权。 挨打挨骂都成了家常便饭,能说什么。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何彦文更是焦虑不安,用力揉了揉额头,“该如何是好啊?” 他身上披着的厚衣服,此时恍如山峰一样沉重无比,压得他直不起腰,喘不上气。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告诉秦师爷,让他想想办法。”说完,何彦文起身走出了书房。 他连夜坐轿子前往秦宅。 秦望山得知何彦文连夜赶来,立时火冒三丈。 万一被张凡知道了,这不是把他暴露了吗? 这个蠢货! 所以,等何彦文进来后,秦望山抓起茶杯就扔他脚边——啪! 茶杯爆碎,茶水四溅。 吓得何彦文跳了起来,战战兢兢,“秦师爷,您,您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下官哪儿做得不对?” 秦望山指着何彦文,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现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敢来找我?我不是告诉过你,没有重大事情,不许来找我吗?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秦师爷,我没有忘记。我此次前来,正是因为有重大的事情上报。” 听到何彦文这么说,秦望山的怒火这才稍缓,“什么事?” 何彦文立即将狱卒报给他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闻言,秦望山打了个激灵,“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狱卒上报的,肯定是真的。”何彦文的脑门上挂着汗珠,呼吸急促,“秦师爷,依我看,王丰很可能已经把咱们给出卖了。” 秦望山没说话。 他背过身去,仔细思量。 片刻后,才缓缓摇头,“不,应该不会。” “不会?” “王丰是个聪明人。他肯定能猜得到,是我派人劫走了他女儿。如今,他女儿在我手上,他岂敢出卖我?” “可狱卒的话……” 秦望山镇定自若得解释说,“你不是说了吗,张孝卿只是把狱卒赶出去。这说明,发生了王丰的事情后,他对衙门里的人不相信了,包括狱卒。” “所以,即便王丰不说,他也一样会把狱卒给赶出去。” 何彦文仔细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可他心里还是很忐忑,“可,可万一王丰……” “王丰就这么一个女儿,一直视若珍宝,掌上明珠。他岂敢用自己女儿的命开玩笑?别忘了,王丰每次去涞水县,都说的是想看看女儿。” “还是秦师爷观察细微,下官敬佩万分。”何彦文起身后,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再让王丰继续待在大牢。要么杀了他,要么救出他。只要他不在张凡的手心里,一切都还来得及。” 何彦文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追问道,“那具体该怎么做呢?” 秦望山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满。 你他么没脑子吗? 什么都要问我。 但事已至此,骂何彦文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当务之急要做两件事情。第一,派人去涞水县,将杨明全家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虽然张凡现在已经知道了杨明干的事情,但他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知道那几千人在哪儿。所以,只要杀了杨明,一切都还来得及。” 何彦文点头,“有道理。此事,就交给我去办吧,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秦望山轻轻点头,脸色好转了几分,“第二,派人严密监视王丰。同时,将狱卒全都换成我们的人,明晚就将他救出来,然后杀掉。” “即便狱卒都换成了我们的人,可外面还有兵防守,这……” “那就用调虎离山之计。”说着,秦望山阴冷一笑。 第152章 万5千两 第二天,何筑亲自前往百盛赌坊,面见林老五。 林老五对于何筑的到来,很是惊疑。 两人虽然都在城西,但平常很少打交道,因为何筑基本不赌,林老五也不住客栈。 所以,林老五也不知何筑来找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两人见面,坐下来。 林老五还是保持三份客气,呵呵笑着说,“何老板生意兴隆,贵人事忙,怎么忽然想起来看我呢?” “既然林老板问起来,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何筑难为情得笑了笑,用食指轻轻扣了扣脸颊,“实不相瞒。我之前听人说,林老五要出售李长夜的田产、钱庄和客栈……” “何老板。”林老五突然打断了何筑的话,纠正道,“那是我的田产、钱庄和客栈。” 何筑一愣。 回过神来后,立马满脸歉意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对对,瞧我这臭嘴,胡说八道。” 林老五也没有生气,问道,“这么说来,何老板是对那三样资产感兴趣?” “对。所以,特意来问一下林老板,打算出价多少?” “何老板,喝茶,这可是上等的雪上蒙顶。” “好好。”何筑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眸中涌上一抹喜色,“嗯,茶香沁鼻,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 他也看出来了,林老五出售的兴趣似乎不大。 原本李长夜安排他来买那三样资产。 现在看来,任务有可能会失败。 但如果真失败了,他也没有办法,尽力吧。 林老五放下了茶杯,“刚才何老板问我,出价多少?看起来,何老板这些年开客栈,生意红火,赚了不少钱。” “赚什么钱。要是有百盛赌坊的零头,我就满足了。” “何老板太谦虚了。”林老五始终觉得,何筑不像是真心来买那三样资产的。 毕竟开一家客栈,一年能赚多少钱,他心里是有数的。 以何筑的本事,应该买不下那三样资产才是。 但如果不是他买,那就是替别人来咨询。 会是谁呢? 林老五再问道,“既然何老板想买,我自然不能拒人千里。这样吧,你开个价。” “东西是林老板的,怎么能让我来开价呢?应该是你来开价,我来还价,有来有回,这才叫生意。” “何老板这话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就出这个数。”说着,林老五竖起了大拇指。 “6万两?”何筑笑了笑,“林老板,你在开玩笑吗?” “听何老板的意思,是不值这个价了?” “我可打听了,别人最高只出4万5千两。” 林老五呵呵笑了笑,“难道你没有听说,大通钱庄祁州分号的董斌董老板,就出价6万吗?” “董斌背靠金山不缺银,他出价6万两,没人会说什么。” “这么说,何老板出不了这个价?” 何筑如实点头,“如果林老板能降一降,此事还可以再谈谈。” 你漫天开价,我着地还钱。 有来有回,这才叫买卖。 “那何老板觉得多少价格合适?”林老五继续试探,他也没想过何筑能一口答应。 “我找人算过了,4万8千两,你我都不吃亏。” “何老板,你这个价格跟我预想的,可差得有些远。” 何筑询问道,“那林老五也还个价?” 林老五毫不犹豫道,“少于5万5千两,我不会考虑的。” “那4万9千两,如何?” “我说了,少于5万5千两,我不会考虑。” “那就5万两,这总可以了吧?” 林老板面不改色道,“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三遍。” 何筑这下就明白了,5万5千两是林老五的底线。 “那林老板可以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吗?” “可以。买卖嘛,自然是你情我愿。否则,那不成强买强卖了?”林老五呵呵笑了起来,眸中掠过一丝狡猾。 他现在就是要让何筑离开,看看这个人到底去找谁。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若是我决定买下,必定登门拜访。”何筑起身拱手道。 “那我就在这儿恭候何老板大驾。”林老五拱手笑着说。 “告辞。” 何筑出了百盛赌坊,坐上马车离开了。 林老五勾了勾手指,“秃子,跟着何筑,看看他去了什么地方。” “是。”刘者民跟了上去。 何筑坐在马车里,仔细盘算着。 忽然,车夫用马鞭的末端,轻轻敲了敲车厢——咚咚。 这是有人跟踪的信号。 何筑猜测,定是林老五怀疑上他了,所以派人跟踪。 他轻笑一声,马上下达指令,“不用理会,直接回客栈就是。” 刘者民跟踪马车,一直到了龙门客栈。 他见何筑回去之后,如往常一样,在柜台后面算账,招呼客人,并无异常,监视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变化,便悄悄离去。 何筑为了谨慎起见,便没有去见李长夜,而是写了封信,命手下的伙计把信交给李长夜。 李长夜看到了信,了解了大概过程,不禁暗叹一声,“林老五的警觉性还真是高。何筑去咨询那三样资产,都会被怀疑。” “不过,刘者民回去后,把事情告诉林老五,应该能打消他大部分疑虑。” 说完,李长夜马上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让伙计带回去。 内容也很简单,让何筑明天再去找林老五,就说愿意买下那三样资产,就5万5千两。 其实李长夜目前没有那么多钱,但只要林老五开价,他就敢买。 银子对李长夜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伙计把信带回去。 何筑看到后,心里有底了,决定照做。 另一边,孙修文派去涞水县查探情况的人,骑马飞奔回了衙门。 张凡和孙修文还在商量事情,得知了这个情况,立即叫那人进来。 “属下见过大人、师爷。” 张凡着急问道,“情况如何?” “回大人,涞水县的大牢确实空无一人。而且,邻近的几个村,也有很多精壮被骗走了。” “骗?” “据那些村民说,县衙在前年的时候告诉他们,有个地方急需一批劳工,每月不但有五钱银子的工钱,而且还能吃上白米饭和肉。所以,村里不少精壮都跟着去了,但一年多了,一个人都没回去。” 张凡一巴掌拍在桌上,大骂了起来,“这些人定是被杨明给卖了。这个畜生,本官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大人,涞水县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153章 迷一样的男人 孙修文见那人吞吞吐吐,便急不可耐得催促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 “小人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黑烟滚滚,火光冲天。赶过去才知道,原来是驿馆发生了大火,杨知县全家老小都,都……” “都怎么样了?” “都葬身火海了。” 张凡站起身,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此事千真万确?!” “小人亲眼看见驿馆里,确实有全身着火的人在痛苦喊叫,还有人喊救火,说杨知县全家老小都在里边。” 张凡和孙修文都已经知道,杨明的府宅昨晚发生大火的事情。 但他们没有想到,杨明没有把家小安排在衙门,而是安排在了驿馆。 更没想到,驿馆竟然燃起大火,全家被烧死。 孙修文压低声音道,“大人,依我看,这很明显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张凡轻轻点头。 他也是同样的看法,“但无论如何,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我们都必须派人去查一下。” 听到这话,孙修文立马拱手,“大人,让我去吧。” 孙修文和张凡既是同乡,更是发小,甚至还在一家私塾上学。 两人一起考童生,考秀才。 后来还结伴一起考举人。 但孙修文没有考上,张凡考上了。 后来,张凡顺利考中进士,做了官,当了知县。 他主动邀请孙修文做他的师爷,孙修文也痛快答应了。 张凡从偏远小县的知县,到如今繁华的祁州,孙修文一直不离不弃,从来没有喊辛苦。 两人感情深厚。 张凡对他也是格外信任。 因此,听到孙修文主动请缨,张凡没有拒绝,“我即刻下令,让楚天明保护你去涞水县。” “谢大人。” “一路当心。” “请大人放心。”孙修文目光坚定,誓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他转身离去了。 孙修文前脚出城,邓希如随后就把这事告诉了李长夜。 因为荣门消息来源很广,在涞水县也有耳目。 邓希如满脸惊骇道,“这些人真是心狠手辣。杨明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居然全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甚至还放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荣门的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第一时间就跟李长夜说了。 见李长夜脸上波澜不惊,邓希如感到诧异,“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呢?” 因为这个结果其实早在李长夜的意料当中。 杨明贩卖4000人,无论是哪朝哪代,这都是罪大恶极。 一旦被查实,必定会抄家问斩,甚至千刀万剐。 否则,众怒难平。 杨明本就不是嘴硬的人,更何况还有家小那么多人。 他为了活命,很可能会供出背后的人。 那背后的人岂能让他活下去? 必定是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 “现在杨明这条线断了,就只有王丰这条线了。”李长夜摸了摸下巴,在思索着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之前提前做出判断,才能未雨绸缪。 要是等别人出手了再想对策,就会事事慢人一步。 杨明的事就是这样。 他已经把实情告诉了张凡,张凡也审问了段威和什长莫有三。 结果,他还是过于谨慎,先派人去查探清楚,而没有第一时间派人去控制杨明。 张凡就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对杨明一家老小痛下杀手,这才延误了。 邓希如起身走到李长夜面前,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秦望山的背后靠山会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朝廷里的大官?” “肯定是大官。否则,凭他一个举人,怎么可能做得了这些大事。” 李长夜随后又问道,“这个大官,有多大?三品?二品,还是说,一品大员?” “这个谁知道。反正肯定是位高权重,非同一般。” 李长夜点头,表示赞同,“正因如此,我们现在做事才要步步谨慎。以我的经验,这种大漩涡,有机会的话,离得越远越好。如果逃不出去,也要提前想好退路。” “以你的经验?”邓希如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李长夜,你以前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富家少爷,你有什么经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官场和江湖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一样。” 她刚说完,忽然想起李长夜前后的变化,就笑不出来了。 邓希如眼睛眨也不眨得盯着李长夜,留意着他的眼神和表情变化,仿佛把他当成了一件艺术品似得,仔细打量端详。 看得李长夜浑身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前后差别那么大?你这么做,究竟目的何在?” “你真得很想知道?” 邓希如以为李长夜要说,激动得点头。 李长夜故作认真道,“那等你想到之后,麻烦告诉我一声,因为我也很想知道。” “无聊。”邓希如白了李长夜一眼,起身离开了。 走出去几步,她停下来,回头看着李长夜,心情起伏不定。 她本来挺喜欢李长夜。 觉得他不仅长得英俊潇洒,而且还特别有本事,尤其是一手千术,更是出神入化,连柳明玉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随着和李长夜相处得久了,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犹如大雾一样,看得见,摸得着,却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即便有阳光洒下,穿透了一部分,却还是有一部分让人看不清。 真得像是迷一样的男子。 这让邓希如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但因为很想知道李长夜的真实面目,她又充满了好奇,难以自拔。 这种心情非常复杂,以至于邓希如也说不清道不明。 李长夜完全没有注意到邓希如的心境变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 他起初也猜到,林老五的靠山不一般。 但现在查到了秦望山身上,却高兴不起来。 靠山背后还有靠山。 对方的真面目越清楚,他越觉得压力山大。 所以,他现在必须强大自己才行。 “既然我会千术的真相已经暴露了,那我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李长夜暗暗下定决心,要主动出击了。 第154章 赢钱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吃过午饭,李长夜带着500两银票出门了。 他没有去百盛赌坊的总部,那里有林老五和柳明玉坐镇。 倒不是怕他们。 李长夜是想,如果他直接去了总部,这两人必定不会让他赌。 他不赌,怎么赢钱? 于是,李长夜决定去百盛赌坊的分号。 他要赢林老五的银子,让林老五损失惨重,疼痛难忍,不得不卖了三样资产。 同时,他还要借此打响自己的名声,吸引董斌的注意力。 董斌所在的大通钱庄,是大庆王朝最大的钱庄,号称财可通天。 董斌在林老五和柳明玉那里吃了大亏,李长夜若是能得到董斌的赞赏,就相当于得到一大助力。 百盛赌坊一共有七家分号。 李长夜先去了广源巷的分号。 他一进去,立马引起其他赌徒的注意。 因为李长夜一夜之间输光家产的事,已经全城皆知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些人不记得他把宅子赢回来,就记得他输光家产的糗事。 对此,李长夜毫不在意。 他走到赌骰的台子前,冲盘官问道,“这张台子限注多少?” “长夜少爷想玩?” “来这儿不都是为了玩儿吗?” “行。我们这张台子,限注500两。” 李长夜轻轻点头,正合他意。 分号财力单薄,自然不可能像总部那样,限额很高。 盘官开始摇骰子,一边摇,一边招呼,“来来来,买得多赢得多,买了买了。” 哗啦哗啦! 李长夜仔细聆听骰子的转动和翻滚,摒弃杂音。 盘官摇了七八下,就把骰盅放下,“快买快买了。” “500两,全部买9点。” 整张台子的人都愣住了。 所有人侧目盯着李长夜,都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500两,竟然买9点? 这跟扔钱有什么区别吗? 盘官戏谑一笑,“好啊,没问题。” 旁边的赌徒小声嘲笑起来。 “这李长夜肯定是输光了家产后,神经失常了。500两银子,居然全部买点数,正常人谁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就是说。买大或者买小,都有机会赢一把。买点数,简直就是扔钱。” “人家要扔钱是人家的事情,咱们瞎操心干什么。哎,这一把你们买什么?我觉得应该是大。” “刚才我仔细听了骰子转动的声音,应该是大。” …… “好,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盘官拿起骰盅,吆喝出点数,“1、3、5,九点,小。” 他刚喊出来,就跟见了鬼似得盯着李长夜。 居然真的是9点! 其他赌客一阵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李长夜居然中了。 9点,1赔6,500两,眨眼就变成了3000两。 这多香啊。 盘官手脚哆嗦起来。 他们这家分号,累死累活一天都赚不了3000两银子,现在全进了李长夜的兜。 盘官忙对身边的同伴嘀咕了一句,“去叫江哥,快。” 他的同伴急匆匆离开,找到了这家分号的负责人,江之林。 听说了这事,江之林也是迅疾赶来。 看到果然是李长夜后,他也不禁感到惊骇。 李长夜催促道,“我买中了,你们赔不赔?” 其他赌客纷纷盯着江之林。 他不想赔。 这可是3000两银子。 赔出去,至少要两天时间才能赚回来。 但如果不赔,这么多人都看着,那不是砸百盛赌坊的招牌吗? 到时候赌客们肯定不干。 哦,你们赢了就行,输了不赔。 以后谁还来这儿玩? “赔,当然要赔。我们百盛赌坊开得起,就不怕你赢。”江之林无奈之下,只得照赔。 李长夜拿到3000两银子后,冲盘官喊,“来,你接着摇,我还要买。” “啊?”盘官害怕了。 万一再输,他担心江之林会怪罪他,就小心翼翼得看向了江之林,用眼神询问,我还摇吗? 江之林没好气得催促道,“客人叫你摇,你就摇啊,愣着做什么。” “哦。”盘官颤抖着手,拾起骰盅,哗啦啦得摇。 他根本不会摇骰,用力摇了七八下,心里嘀咕着,李长夜千万别再买中了。 等盘官放下了骰盅,李长夜拿起500两银票,全部买11点。 其他赌客见状,纷纷跟着买,都想喝点汤。 他们没李长夜那么阔绰,3两,5两。 中了的话,也很可观。 江之林的眼皮狂跳,感到不可思议,“你当真那么有把握?” 李长夜无所谓得笑了笑,“反正都是赢来的,输就输了。” 有赌客害怕了,“李长夜,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对啊。我可是把所有银子都跟着你买了11点,你可千万不要害我。” “算了算了,买点数风险太大,我还是买大,靠谱一点。” 说着,就有人想把银子拿回来,却遭到了江之林的阻止,“下好离手,这是赌坊的规矩。” 见不能拿回银子,那人更是害怕。 李长夜催问道,“开不开?” “开。”江之林给盘官使了个眼色。 盘官小心翼翼得拿起骰盅,“开,2、4、5,11点,大。” “赢了!” “哈哈哈,真是11点啊。” “赢了赢了,终于赢了。” …… 赌客们欢呼雀跃,比他么过年还要高兴。 江之林却如坠冰窖,差点跌坐在地上。 竟然又中了。 11点,1赔6,单是李长夜的500两,他们就要再赔3000两。 再算上其他人买的那些,还要再赔出去近1000两,这就是4000两银子。 要是再算上李长夜刚才赢的那一把,江之林今天就赔出去7000两。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损失。 但他敢不赔吗? 不赔,百盛赌坊的招牌就算是砸了。 以后谁还会来玩儿? 这个损失更大。 想到此,江之林狠狠咬牙,“赔。” 盘官把银子都赔出去了。 江之林从身边的手下说了句,“立即将此事上报给林老板。” 赔了银子后,江之林当众宣布道,“各位,本店有点事,今天暂不营业,请大家明天再来玩。” 赌客们悻悻离去。 但有一人竟然主动走到李长夜的面前,极力赞赏,“长夜兄,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那么厉害,连续两把都买中了点数。” “我是真得很想知道。你究竟是运气好到爆炸呢,还是真有这个本事?” 李长夜一看此人,顿时眼前一亮,“萧三落?” 第155章 带着皇上一起赢钱 李长夜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家分号遇见萧三落。 这不是巧了吗? 萧三落呵呵笑着摊开手里的银子,“托你的福,我刚才也赢了30两。”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闲来无事,又从来没有进过赌坊,好奇心起,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手气太差,输的只剩下5两银子了。不过还好,遇见了你,我又赢了一些回来。” 李长夜愕然。 敢情如果自己不来,或者是迟一些来,他昨天给萧三落的100两银子,就被萧三落给输光了。 这人也挺败家的。 “哦对了,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李长夜话都没有说完,就看到江之林带着手下包围了他们。 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其他赌客都走了。 现在他们可以干点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李长夜扫了这些人一眼,满脸无奈得笑,“三落兄,正事一会儿再说,我先打发了他们。” “要打架吗?嘿,我最喜欢了。”说着,萧三落把银子揣到怀里,将袍子往腰上一掖,就准备动手。 “你还会武功?” “算不上多厉害。但是,收拾这些喽啰,应该没有问题。” 李长夜笑了笑,“收拾他们,用不着咱们动手。” 江之林气得鼻孔冒烟。 居然当着他的面,骂他是喽啰,真是岂有此理,“给我揍他们!” 话音未落,守门的两个人突然倒飞了进来,摔在了江之林的面前,痛苦哀嚎。 江之林抬头一看,来人身材高大,肌肉壮硕,比他要高出去一个头。 “你找死!”江之林一跃而起,鞭腿狠狠扫在了沈红崖的胳膊上。 他硬扛下来,半步不退。 之后抓住江之林的腿,猛地甩飞出去。 砰一声! 江之林撞在墙上,再掉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全身骨头疼痛难忍,像是要散架了。 他这时候才清醒得认识到,自己和沈红崖的实力到底差了多少。 看到他被打得爬不起来,他的手下们全都噤若寒蝉,呆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三落兄,请。”李长夜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三落满脸失落,“我本来还想露两手,这下风头都被你的手下给抢了。长夜兄,下次可不许这样。” 李长夜呵呵笑了,“行。咱们再换一家赌坊,给你出手的机会,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李长夜朝着百盛赌坊在百花巷的分号走去。 路上。 萧三落满是新奇得看着李长夜,问道,“长夜兄,你刚才连续两把买中点数,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真有那个实力?” “你觉得是哪种?” “一次买中,可以说是运气好。但是两次都买中,那肯定是实力。” 李长夜笑道,“那就是实力吧。” 萧三落跟个好奇宝宝一样,“我可听人说,江湖上有一种人,名叫老千。他们不仅会摇出任意点数,还能听出点数。” “你是不是老千?” 李长夜毫不犹豫得点头承认了。 他会千术这事早晚会传遍,没必要否认。 “你真是老千?”萧三落瞪大了眼睛,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得热血沸腾,“天啊,我,我竟然真的遇到了传说当中的老千,真是不可思议。” 说着,他还煞有其事得上下打量起李长夜,好像对李长夜有了重新的认识。 紧接着,萧三落就抓着李长夜的袖子,恳求道,“长夜兄,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想学千术。” “你学这个做什么?” “好玩。” 李长夜皱眉。 这个答案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他以为萧三落会说,当然是赢钱。 “如果你是觉得好玩,那我不能教你。” “为何?” 李长夜解释说,“我师父曾经再三嘱咐了,不能把千术传给来历不明,目的不纯的人。” “咱们不是朋友吗?我怎么能算来历不明呢?” 李长夜盯着他看。 萧三落也反应了过来,心虚道,“确实,我们刚见第二次面,是不太熟悉。但是,我敢保证,我绝不会乱用,玷污你的名声。” “那等我们熟悉了,至少我要知道你究竟什么来历,才能考虑。”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来自京城。” “就这?”李长夜循循善诱道。 他现在要评估萧三落的价值。 如果值得深交。 就是教他一些基本的千术,也没什么问题。 萧三落满脸为难道,“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我爹是做大官的。” “大官?”李长夜斜眼瞥着他,“有多大?” “你觉得多大的官,才算是大官?” “至少得二品吧。” 萧三落笑了,“你口气还不小,竟然连三品官都不算大。那我问你,令尊是几品官?” “我爹无品。” “五品也不算大嘛。” “是无所谓的无。” 萧三落愣了愣,反应了过来,“那不是没品吗?”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对啊。我们家世代经商,祖上就没人考过功名。所以,我也没有功名。” 随后,李长夜把话题给拉了回去,“那你爹到底是几品官?” “他可大了,即便是当朝宰相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宰相可是正一品。” “对。”萧三落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你爹居然把宰相还要大?” 萧三落点头。 李长夜表示了质疑,“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你爹要真是那么厉害,你怎么会一个人流落到祁州?而且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你肯定是撒谎,你爹绝对没有那么厉害。” 萧三落急眼了,解释说,“我没有说话,我爹确实非常厉害。至于我身边没下人伺候,那是因为,我是偷跑出来的。” “好端端的,你干什么要偷跑出来?” “家里太闷了,事情又多,还催着我娶一个毫不相识的女人,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个日子。再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家门。我大庆幅员万里,子民千万,不得出来走动走动,四处看看?” 李长夜目不转睛得盯着萧三落,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子民? “百花巷到了。”萧三落忽然打岔道。 说完这话,他便直奔百盛赌坊在百花巷的分号走去,“长夜兄,快来啊,咱们再大杀四方。” “好,来了。”李长夜抬脚跟上,对萧三落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第156章 拉黑了 广源巷分号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传到百花巷来。 所以,李长夜走进去后,这家分号的管事罗敏庄反而很高兴。 他觉得祁州城最大的败家子上门,不就是来送钱的吗? 罗敏庄主动热情招呼,“哟,这不是李长夜吗?来来,里边请,快请。” 李长夜也没有想到,罗敏庄会如此主动。 “李长夜,今天想玩点什么?” 李长夜没有理会罗敏庄,看向了身边的萧三落,问道,“你想玩点什么?” “我就喜欢骰子。” “行,那就再玩两把。” 罗敏庄马上招呼,“对对对,玩骰子,花样多,赔率高,紧张又刺激。” 说着话,他走到了盘官的身边。 盘官识趣得把位置让出来。 “两位是贵客。所以,就让我来亲自招呼二位,可以吗?” 李长夜无所谓一笑,“没问题。你这儿限注多少?” 罗敏庄伸出五指,“500两。” 百盛赌坊的分号基本上都是限注500两,因为财力单薄。 “行,那你摇吧。” 罗敏庄双手捧起骰盅,哗啦啦得摇。 萧三落仔细去听,但声音嘈杂,根本听不出半点门道。 于是,他看向了李长夜,竟发现李长夜脸上挂着微笑,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 这让他更是好奇。 怎么听出点数来的? 罗敏庄左手轻,右手重,摇了10下骰子,放下了骰盅,自信一笑,“买吧。” “500两,买10点。” “你买点数?” 李长夜问道,“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有个赌客跟着买了10两银子。 他冲李长夜嘿嘿一笑。 李长夜有点印象。 刚才这人在广源巷分号的时候,也跟着他买了一次,没想到现在又跟来了。 其他赌客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跟。 这风险太大了。 萧三落掏出了身上的30两银子,全部买10点,相信李长夜。 “没有人再买了吗?”罗敏庄扫了一圈,见确实没有人再买,便不再耽搁时间,“开,2、2、6,十点,大!” 他看到点数后,下意识挠了挠头,感到不可思议。 他记得自己明明摇的是大。 为什么现在竟然变成了小呢? 罗敏庄不会听点数,只能通过手法,控制大小。 这一招练了有些年头,成功率是95%。 正因如此,他才有资格做百花巷分号的管事。 结果今天遇到了怪事。 第一次摇就失手了。 “哈哈,果然又中了。”萧三落激动得大笑了起来。 30两一下子就变成了180两。 这种巨大收获所带来的喜悦和刺激,令他血脉喷张。 罗敏庄心里凉了一半。 3000两银子啊这是。 百花巷分号一天都赚不了这么多,现在全进李长夜的口袋里了。 他不甘心。 誓要赢回来不可。 赔了钱之后,罗敏庄强忍着肉疼,赔笑道,“长夜少爷运气真是好,上来就中了。看这架势,你今天肯定会赢不少。” “借你吉言。” “那再来?” 李长夜点头道,“来就来,怕你不成。” 罗敏庄满心欢喜,“好,要的就是这个气势。再来!” 他捧起骰盅,集中全部精力摇骰。 他绝对不相信李长夜能一而再得买中。 这一次,罗敏庄摇了十五下,还是摇的小。 骰盅扣在了桌子上。 李长夜拿出500两银票,买13点。 萧三落毫不犹豫将210两银子全部买13点。 那个赌客也是将70两银子都买13点。 旁边的赌客们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 13点,1赔8,这个赔率相当可观。 再加上,李长夜刚刚中了,收获巨大,让他们羡慕嫉妒,也想跟着喝口汤。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买13点。 罗敏庄看到买13点的银子,几乎达到了1000两,脑门上也忍不住冒出了虚汗。 赢了自然是好。 可一旦输了,他就要赔8000两。 就是掏空整个百花巷分号,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只能去百盛赌坊的总部调拨银子。 林老五要是知道他一天之内输出去上万两银子,肯定会拆了他的骨头。 所以,罗敏庄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也忍不住产生了恐惧心理,说话也开始结巴,“长,长夜少爷,你当真这么有把握?” “反正都是赢来的,输就输了,无所谓。” 萧三落已经听过这话了,丝毫不在意。 罗敏庄吞了口唾沫,说道,“那好,开……” 他刚去拿骰盅。 “住手,这把不能开!” 外面忽然传来喊声。 罗敏庄抬头,看到来人竟然是刘者民。 他立即放下了骰盅。 广源巷分号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林老五的耳朵里。 他得知此事后,极为震怒。 林老五害怕李长夜会继续祸害他的分号,便让刘者民火速赶往离广源巷分号最近的百花巷分号。 他还特意交代了。 如果李长夜还在赌,必须叫停。 所以,刘者民刚进来就看到了李长夜,紧急叫停罗敏庄。 一旦开了,那就必须要赔,就会损失惨重。 刘者民快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将骰盅拿到一边,“抱歉各位,这副骰子有些问题,我们换一副再玩,请大家把银子先拿回去。” 他这种做法引得萧三落非常不满意,“开都没有开,你就说有问题,分明就是怕输,不想赔我们的钱。” 萧三落对李长夜极为信任,认定这一把还能赢。 只要再赢一把,他之前丢的钱就全回来了,还能兑现诺言,双倍报答李长夜。 所以,他当然心急,当然不满。 可刘者民根本不理会他,重新换了一副骰子。 李长夜按住了萧三落的手臂,笑着说,“没问题。你想换一副骰子,那就换。” 他连柳明玉都能赢,还赢不了刘者民? 随便你换。 刘者民随意又说,“李长夜,你不能在百盛赌坊任何一家分号赌。” “你们要拉黑我?” “拉黑?”刘者民不懂这个词的含义,解释说,“我们林老板说了,他很讨厌你这个人。所以,从今往后,百盛赌坊不欢迎你玩,请你马上出去。” 李长夜戏谑一笑。 他知道,林老五这是害怕他继续赢下去。 以李长夜的本事,即便限额50两,一天也能赢百盛赌坊上万两银子。 林老五拿他没有办法,只能采取这种措施。 这引起了萧三落强烈的不满,拍桌而起,“什么很讨厌,分明就是怕输,赔不起。我们进来输钱,你们就没意见。长夜兄赢你们点银子,你们就不让他玩。” “怎么着?百盛赌坊只许进,不许出啊?” 刘者民黑着脸,“你是什么人?” “我是看不惯你们这种做法的人。无耻!” 李长夜起身劝阻道,“算了算了,不让玩就不玩吧。三落兄,我们走。” 第157章 皇上居然在这儿 李长夜提出离开,并不是怕了林老五。 他是为了故意示弱,激起萧三落的愤懑。 出了百花巷分号之后,萧三落果然愤愤不平,“长夜兄,这事明明就是百盛赌坊不对,你干嘛忍气吞声?”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家虽然小有资产,但我一没功名在身,二没靠山。万一林老五派人对付我,怎么办?” “有我在,谁敢伤你?” 李长夜笑了笑。 萧三落生气道,“你不信我能保护你?” “信,我信。但是,就算你能保护我,那也没用。” “怎么会没有用呢?” 李长夜耐心解释说,“你在的时候,林老五自然不敢把我怎么样。可你走了呢?你又不是祁州人氏,你家也不在祁州,你早晚会回到京城。” “那我派人保护你,这总行了吧?” “林老五的靠山很厉害,我恐怕你不是他的对手。” “笑话!”萧三落冷笑了一声,“在大庆的境内,谁能做我的对手?” 李长夜笑了笑。 “你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你是什么?” 萧三落把话咽了回去,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让李长夜更是好奇。 但没有刨根问底,表现出一副很理解的大度,“不说这个了。你饿了没有?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反正刚才在广源巷分号也赢了6000两银子,算上刚才那一把,今天总共赢了9000两,也算是不错了。” “那好吧。”萧三落的心里很不痛快。 李长夜在广源巷分号、百花巷分号大杀特杀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董斌本来在拨弄算盘的,听说了这件事,肥胖的手指突然停下。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手下,问道,“此事当真?” “老板,现在外面都在传这件事,千真万确。” “还真是没有想到,那个败家子居然会有这种本事。”董斌把算盘推开,捋了捋下巴的胡子,精明的小眼珠转了转,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林老五和柳明玉那个贱人呢,这不是来机会了吗?” 董斌马上吩咐道,“你即刻去李长夜的府上,把他请来,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是,老板。” 张孝卿很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十分不解。 李长夜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高调了? 从他的行为来看,好像是冲着林老五去的。 但为什么呢? 张孝卿思来想去搞不明白,决定亲自走一趟,去见一见李长夜,问个明白。 毕竟晚上就要施行王丰的计划了。 他这时候搞这一出,必定有自己的用心。 张孝卿到了李长夜的宅院,一问才知道,李长夜居然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他到底去哪儿了?” 张孝卿刚犯嘀咕,就看到李长夜和别人有说有笑得走来。 他刚想打招呼,却看到李长夜身边的人,有些眼熟,话到嘴边愣是没喊出来。 张孝卿走进一些再看,猛然一惊——这人竟然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吓得他腿肚子打哆嗦,差点就跪下来。 “孝卿兄。”李长夜看到了张孝卿,立马挥手打招呼。 张孝卿张张嘴,本想回应,但看到萧三落后,又咽了回去,发不出声音。 他不知道李长夜怎么会跟皇上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谨慎起见,张孝卿决定先不戳破萧三落的真实身份,看看再说。 李长夜浑然不知萧三落的真实身份,开始介绍了起来,“孝卿兄,这位是萧三落,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三落兄,这一位是张孝卿,祁州知州张凡的公子,也是我的好朋友。” 萧三落眼前一亮,“哦,原来是人称张青天的祁州知州张凡的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张孝卿微微躬身,受宠若惊。 “孝卿兄,你来我家,可是有事情找我?” “有的。” “那里边说吧。”随后,李长夜看向了萧三落,“三落兄,里边请。” “请。” 几人一起进了李宅。 到了书房。 丫鬟上了茶之后,就退下了,就剩下李长夜和张孝卿。 因为张孝卿要单独和李长夜聊,所以李长夜就让萧三落随便转转。 “长夜兄,你怎么会跟那个萧三落在一起?”这是张孝卿目前最想问的问题。 “这件事说来也是巧了。那天……” 李长夜把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他看到张孝卿脑门上全都是汗水,不禁感到诧异,“孝卿兄,你身体不舒服吗?大冷的天,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有吗?”张孝卿抹了一把,还真是,忙搪塞道,“没什么,就是最近事情太多了,跑来跑去的,累着了可能。” 这个李长夜也能理解。 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张孝卿回过神,“哦,我听说你在广源巷分号和百花巷分号的事情了,所以特意来问问你,这么做是不是另有计划?” 他从李长夜的口中已经听出来了,皇上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皇上不说,他怎么能说呢? “我让人去找林老五商量了,他开价5万5千两才肯卖我那些资产。所以,我就只好去筹钱了。” “那也不用闹得人尽皆知吧?” 李长夜无所谓一笑,“反正我会千术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张孝卿没意见,说道,“行吧。那今晚的事情?” “照计划进行。” “好,那我回去做好准备。”说着,张孝卿转身就要走。 但刚走到了门口,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了回来,“今晚你也出去了,府上的安全怎么办?毕竟那么多人。” “你放心,我会让沈红崖他们都留下来的。有他在,我十分放心。” “这样还是不够妥当。万一秦望山或者林老五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不得不防。这样吧,我回去后,让我爹调派一些兵力过来保护你的宅子。” 李长夜目不转睛得盯着张孝卿,觉得他未免过于谨慎了。 之前可没有这样的举动。 但张孝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李长夜没有反对,“那就多谢了。” “应该的,告辞。”说完,张孝卿急匆匆离开了李宅,迅速返回衙门。 他要把这个超级震撼的消息告诉张凡。 第158章 你去保护李长夜的宅子 “爹,爹!” 张孝卿进了后堂就忍不住喊出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态。 也不能全怪他,实在是事情太重大了。 张凡本来在处理公务,听到有人在胡乱喊叫,便停下手中的笔。 等听清楚是张孝卿在喊,他更是气恼,“我在这儿!” 张凡继续批阅公文。 张孝卿快步走了进来,“爹,我找到了。” “从外面就开始一直喊,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张凡严厉得训斥了一句。 “爹,我……” “闭嘴!”张凡没好气得呵斥一声,“再敢大呼小叫的,我让人打你20大板,长长记性。” 把面前的公文批复好了,张凡这才放下笔。 他起身走到了张孝卿的面前,继续教训,“卿儿,为父教你那么多次了,遇事不要慌张,更不许大喊大叫,有失分寸,你就是不听。”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毛毛躁躁的?你这个样子,就算将来考中了进士,为官一方,为父又如何能放心?” 说着,张凡叹了口气,心情沉重了起来。 张孝卿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马上作揖行礼,“刚才是孩儿唐突,让父亲大人担忧了。” 说完后,他端起一杯茶,递到了张凡的面前。 张凡剜了他一眼,还是接了过去,准备喝,“说吧,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 “爹,我见到皇上了。” 张凡一口茶呛着,立马剧烈咳嗽起来。 张孝卿连忙抚他的背,帮忙顺气。 好一阵儿,张凡才缓过来,红着脸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那皇上在哪儿?” “就在李长夜的府上。” “皇上怎么会去李长夜的府上?”张凡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张孝卿将萧三落是如何与李长夜认识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张凡听完后,满脸愕然,“皇上年少贪玩儿,倒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他很想说,皇上如此荒唐,怎么会去赌坊呢? 但一想到这么说,不太合适,这才改口了。 张凡追问道,“那你为何不把皇上请到衙门来?他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我大庆的江山社稷,不容出半点纰漏。” “皇上对李长夜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未得皇上允许,我实在不敢随意戳破这层窗户纸。另外,我已经告诉李长夜了,今晚行动之前,会调派一些兵力去保护他的宅院。” “你考虑得也不无道理。”张凡放下了茶杯,马上嘱咐道,“这样,我即刻写一封信交给你,由你亲自去京城找苏大人,将此事告知于他。” 虽然张凡手里有兵权,但他能掌控的部队也就祁州城境内差不多1千人。 这点兵,剿个土匪,维持一下地方的治安还可以。 但要说保护皇上的周全,就有点不够看了。 张凡必须趁萧三落的真实身份没有暴露之前,将事情上报苏永,请他定夺。 苏永虽然是礼部尚书,手里也没有兵权,可他身为一代帝师,门生故吏遍天下,位高权重,可以采取更稳妥的措施。 张凡写完了信,直接交给了张孝卿,“儿啊,此事干系重大,决不能出半点纰漏。否则,你我性命事小,大庆的江山社稷是大。所以,你务必将这封信亲自交到苏大人的手里。” “爹,你放心吧。” 张凡抓住了张孝卿的手,表情凝重得再次叮嘱,“如果路上遭遇危险,你宁肯毁掉这封信,也绝不能让别人看到,知道吗?” “孩儿知道。” “快去吧。” “爹,今晚上的计划,就要劳烦你了。” 张凡点头道,“有为父在,你大可放心。” 张孝卿深深作揖,“爹,孩儿走了,您多保重。”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后堂。 紧接着,张凡便喊道,“来人!” 进来一个捕快,“大人。” “马上去叫楚天明来见我。” “是。” 不多时,楚天明到了。 他进来后,立马单膝下跪,“属下楚天明,见过知州大人。” 张凡径直走了过去,伸手扶起了他。 “谢大人。” 张凡压低声音道,“楚天明,本官得到密报,今晚上李长夜的宅院可能会发生危险。因此,本官命你即刻带领麾下所有人马,去保护李长夜的宅院,不许任何可疑人等出入。” 楚天明听到这番话,大惊失色,“属下遵命。” 随后,他又好奇得问了句,“大人,是不是林老五的人?” “暂时还不知道。你记着,所有人都要更换衣服,秘密潜伏。从外表看,好像并无异常。可一旦发现危险,你必须火速带人救援。尤其是李长夜的朋友,不允许出现任何伤亡,明白吗?” 张凡还是不敢直接说,必须保证萧三落安然无恙。 他要是这么做了,就等于在告诉所有人,萧三落来历不凡。 否则的话,他一个堂堂知州,为何会重点保护一个普通人呢? “李长夜拼尽全力帮本官做事,本官理所当然应该保护好他的朋友。”张凡还替自己找了一个恰当的解释。 楚天明并不知道内情。 他只知道,谁要是敢去李宅捣乱,谁就是跟他过不去。 他才不管对方是林老五还是秦望山。 于是,楚天明马上拍胸脯道,“请大人放心,若是果真有人敢前往李长夜的府宅捣乱。不管他来多少人,我都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定要小心。”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属下告退。” 张凡轻轻点头。 目送楚天明离开之后,他握了握手,手心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汗了。 张凡喃喃自语道,“这样安排,应该很妥当了。” 他现在考虑的不是今晚上的计划,而是萧三落的安全。 这个才是重中之重。 第159章 怎么能二八分呢,必须五五 李长夜在家推演王丰昨晚讲述的计划。 他认真推演了一遍,觉得基本上问题不大。 恰在这时,沈红崖跑了进来,“少爷,楚百夫来了。” “他来做什么?” “长夜少爷。”楚天明笑呵呵得走了进来。 李长夜拱手道,“楚大哥,有失远迎。” “你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丫鬟上茶。 李长夜好奇道,“楚大哥,突然造访,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今晚上我不能去帮你们执行计划了。” “为什么?” “张知州刚刚给我安排了新任务。” 李长夜一头雾水,心中顿生怨怒,“不是已经说好了,让你来配合我们实施王丰的计划吗?当时张知州也答应了,怎么这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这样的。张知州得到消息,说今晚上可能会有人来你府上捣乱。张知州担心我们都在大牢那边忙,你府上没有人保护,会出现伤亡。所以,就特意让我带人过来,保护你的府宅。” “我已经安排了沈红崖护院,不会有事的。当务之急是把秦望山给抓获,查出背后的靠山。” 楚天明耐心劝说道,“我知道这事很重要,但张知州也是一番好意。你想啊,你累死累活帮他查案子。万一你家里出事,张知州于心何忍?”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有道理,可李长夜总觉得怪怪的。 从张孝卿下午来找他,就觉得很奇怪。 “既然是张知州的一番好意,那我无话可说。但你不去了,谁来顶替你?”李长夜问道。 “我已经另外找了一个人顶替我的位置。你放心,此人的武功虽然比我稍逊一筹,但也是个高手,肯定不会出问题。” 即便楚天明这么保证,但李长夜的心里还是不痛快。 已经说好的事情,怎么说改就改? 而且,还不和他提前打招呼。 这分明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好吧。”事已至此,李长夜也只有答应。 随后,他冲沈红崖嘱咐道,“晚上,你就和楚大哥一起看宅子。” 沈红崖点头道,“请少爷放心,有我在,宅院绝不会出半点岔子。” 李长夜还是挺相信沈红崖的武功。 这边刚商议完毕,一个家丁走了进来,“少爷,外面有人说要见你。” “谁啊?” “来人自称是大通钱庄祁州分号的老板董斌派来的。” 李长夜心中暗喜。 董斌果然是来找他了。 “请他进来。”说着,李长夜对楚天明和沈红崖挥手,示意他们暂时先退下。 来人很快走进来,作揖,“见过长夜少爷。” “董老板找我何事?” “我家老板请长夜少爷过府一叙。” “现在?” “对。” 李长夜点头道,“好,你先出去等着,我随后就来。” 那人出去了。 楚天明从旁边走出来,满脸诧异,“无缘无故的,董斌请你过去做什么?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心里不太放心,“这里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的。”李长夜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沈红崖,你随我去一趟。” “是,少爷。” 两人出了府门,上了那人的马车,径直前往董斌的府上。 董斌得到下人禀告,到前院去相迎,“呵呵,长夜少爷驾临,寒舍蓬荜生辉。” “董老板客气了。” “请。” 两人走进了前厅。 董斌多走几步,脑门就出汗。 他擦了擦汗,脸上的肉都起褶子了,笑着说,“董某今天请长夜少爷过府,其实是想跟你谈个合作。” “董老板背靠大通钱庄,家财万贯,是我们祁州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再说,你做的都是大生意,怎么会找我谈合作呢?” “不是生意上的事。”董斌很喜欢别人吹捧他,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实不相瞒,柳明玉和林老五之前骗了我6万两银子。这口气不出,我董某誓不为人。另外,我也听说了你和林老五之间的一些恩怨。我想,我们可以联手干掉他。” 李长夜点头道,“这个理由还勉强说得过去。不过,我听说林老五背后有靠山……” 董斌毫不在意得摆了摆手,“他有靠山,难道董某就没有靠山吗?我们大通钱庄,遍布大庆王朝各州县,财可通天。” 这正是李长夜故意显露千术,吸引董斌注意力的目的。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林老五的真正靠山到底是谁。 但如果有董斌去当炮灰,也未尝不可。 “如此说来,我确实不用怕林老五。” “你完全不用怕他。”董斌一拍胸脯,俨然一副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事的架势,“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和他打打杀杀。就算他有靠山,能怎么样?” “那董老板的意思是?” 董斌稍稍坐直,“我想请你帮我赢垮林老五的赌坊,报那6万两之仇。银子我来出,你负责赌就行了。事成之后,咱们二八分账。” “这怎么能行呢?董老板你出钱,我出力,怎么能你二我八呢?” 沈红崖一愣。 少爷,你说错了,董斌不是这个意思。 董斌眨了眨眼。 谁说你八我二了? 明明是你二我八好不好。 李长夜完全不给董斌说话的机会,抢白道,“这样吧,既然是合作,咱们就五五分账,谁都不吃亏,你看如何?” “我的意思是……” “董老板,我知道你一向大度,也不缺银子,不想跟我这个小辈计较,所以才让我几分利。但是,我也不能真就不上道,是吧?” 董斌语塞。 李长夜把他抬得这么高,他要说不是,那不就打自己的脸吗? 可现在反悔也不行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其实董斌不知道,只要李长夜出马,稳赢不输。 换句话说,他出不出银子根本不重要。 李长夜愿意让董斌五分利,就是看在他有背景的份上。 否则,他根本不会同意这次的合作。 “如果董老板没有意见,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如何去做这件事。先说好,林老五已经给自己的各分号下令,不准我进去赌。” 董斌愣了一下,“还有这事?” 李长夜点头,“就是因为今早上我一分钱没出,赢了他9千两导致的。” 他这话就是在告诉董斌。 别以为五五分账你就吃亏了。 跟我合作,你只有赚的份。 董斌心中暗惊。 他没有想到,李长夜的本事那么大,居然一分钱没输,就赢了9千两银子,这可比开钱庄来钱还快。 想着自己很快就会赚回损失了,董斌心里的不痛快一扫而空,笑道,“你放心,我有办法。” 第160章 现在的年轻人不好糊弄 李长夜问道,“那董老板有什么办法?” 董斌满脸得意得捋了捋胡子,一副尽在我掌握当中的架势,“林老五只是下令,不准你去他的赌坊玩,那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 “既然你答应帮我,那我就派人去约林老五,还有另外两人,咱们打雀牌。我可听说了,你输光家产的第二天,就在泰兴茶坊赢了3000两银子,而且底注还只有区区10两。由此可见,你打雀牌也是有一手的。” 李长夜继续问道,“如果是打雀牌的话,想从林老五的手里赢走6万两银子,恐怕很难。” 董斌点头,“这个我知道。不过,我觉得你肯定有办法。” “董老板太高看我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李长夜年纪轻轻,就千术超凡,连林老五都忌惮不已。区区小事,肯定不在话下。” 李长夜可不是那种,捧两句就会飘上天的人。 他觉得,董斌一而再得让他出主意,肯定不怀好意。 虽然董斌说了,这是两人的合作。 但最后会不会被董斌给坑了,谁知道呢。 人在江湖,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翼翼。 否则,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长夜呵呵笑着摆了摆手,“董老板说笑了。我要是有那么大本事,还用得着怕林老五吗?办法我的确是想不到。” “要不这样,请董老板指点一二。我要是觉得可行,就按照你的法子做。要是觉得欠妥,咱们再商量。如何?” 李长夜反客为主,询问董斌的想法。 他想通过分析董斌的想法,看看这人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仅仅只是想赢林老五的银子,那李长夜还是乐于合作的。 但如果别有所图,甚至是想害他的话,那就必须想办法应对了。 董斌见李长夜不上当,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在他看来,像李长夜这种少年得志的人,通常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随便奉承几句好听的话,就会飘飘然,没了脑子,很容易拿捏。 没想到,李长夜竟这然般得冷静、小心,根本没有中计。 这种人若是做朋友,自然是一大助力。 可要是做敌人,那就让人寝食难安了。 董斌呵呵笑了笑,端起热茶,“长夜少爷,来,先喝茶,咱们慢慢聊。” “请。” 两人都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 董斌面带微笑道,“我原本的计划是,除了邀请林老五之外,还有严州粮行的叶老板,以及严州的知州黄三伦黄大人。” “咦,大庆律法不是明文规定,官员是不能赌的吗?这黄大人?” “呵呵,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没人说出去,不就行了吗?” 李长夜笑着点头。 这话有道理。 董斌目光阴沉得提醒道,“这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我懂。”随后,李长夜继续追问道,“从董老板邀请的这几个人来看,你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林老五吧?” “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林老五。这口气不出,我几年都不痛快。但是,有钱赚,谁会嫌多呢?” 李长夜表示了担忧,“赢知州大人的钱,这,不太合适吧?” 董斌眼睛一瞪,“哦,就许他赢我的钱,不许我赢他的钱?天下间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如果他是朝中重臣,那我无话可说。一个小小的知州,还没资格让我讨好。” “那我就放开了赢?” “比也太狠,总得给人留点面子嘛,毕竟是知州,五品朝廷命官不是。”董斌呵呵笑了起来。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搞笑。 前一刻还一副没把人家黄知州放在眼里的架势,显得自己好像很牛一样。 下一秒就说要给人留点面子。 李长夜笑着附和,“我听董老板的,不让黄知州输得太难看。不过……” 见李长夜面露担忧,董斌以为有什么问题,便忙问道,“不过什么?” “若是不知道林老五的靠山是谁,我这心里始终是不踏实……你董老板背靠大树好乘凉,自然不怕他,可我无权无势,也没有靠山。万一林老五知道是我赢了他的银子,找我报仇……” “出了事,你让他来找我。” 这话屁用没有。 李长夜才不会上这个当,“董老板,你就跟我说说,林老五的靠山究竟是谁吧?让我心里有个底也好。” “如果你实在是不肯说,那就是没有诚意。既然如此,那你就另请高明吧,告辞。” 说着,李长夜起身就要走。 他不可能稀里糊涂就答应董斌了。 银子虽然重要,可情报更是关系生死。 董斌慌了,起身劝阻,“长夜少爷,聊得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他几步上前抓住了李长夜的袖子。 董斌之所以请李长夜,就是看好他的实力。 之前他也找过其他老千,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只会夸夸其谈,害他损失了大笔银子。 李长夜是他翻盘,挣回面子的最大希望,董斌不想放弃。 “董老板,你也要体会我的难处。” “好吧,我告诉你。”董斌实在是不舍得李长夜走,只得实话实说,“其实林老五的靠山就是秦宅的秦望山。” 这个答案李长夜已经知道了。 他觉得董斌没有说真话,故意质疑道,“真的?” “千真万确。” 李长夜呵呵冷笑。 董斌一愣,“怎么,你不相信我?” “董老板,我虽然年轻,但是不笨。” “此话何意?” “林老五的百盛赌坊历经多年仍然屹立不倒,若是没有官府的背景,我绝不相信。而秦望山只是一个举人,且没有在衙门任职。他凭什么做林老五的靠山?” “这个……”董斌一下噎住了。 他发现李长夜好像真得不好骗。 李长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董老板,你要不要再换一个说法?” 董斌跟着笑了起来,心虚得擦了擦汗,“那你先坐,咱们再聊聊。” “董老板,合作是建立在互相信任和坦诚相待的基础上。你可是骗了我两次,若是再有第三次,你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明白,明白。”董斌咽了口唾沫,心说这李长夜看着年轻,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好糊弄。 第161章 天威军节度使 李长夜坐下来,目不转睛得盯着董斌,期待他给出新的结果。 董斌自然也知道,如果自己再继续糊弄的话,合作是没法谈了。 思虑片刻,他抬眸与李长夜四目相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决定不再隐瞒,“长夜少爷,实话跟你说吧,秦望山只能算是林老五的上级,而非靠山。” 李长夜轻轻点头。 这个他早就猜到了。 “其实,林老五真正的靠山,是天威军节度使赵兴。” 原主的记忆里有一些关于赵兴的信息。 天威军,主要驻扎在祁州以北五十公里外的密州,总共有十五万大军,负责以密州为中心,方圆十二个州的安危。 同时,也是镇守大庆西南边陲的重要军事力量。 赵兴是将门之后,官居二品,属于封疆大吏,且手握重兵,所以朝廷对他极为倚重。 正因如此,李长夜得到这个消息,才感到既震撼,又不可思议。 赵兴现在手里已经有十五万大军了,并且每个月都会得到林老五转运的大笔银子,他究竟要做什么? 饶是李长夜两世为人,心跳也不受控制得加速。 密州和祁州太近了。 万一出事,顷刻间就会危急到祁州,他怎么会不害怕? “董老板,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董斌压低了声音,满脸谨慎,“这是我通过大通钱庄内部渠道打听到的消息,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李长夜还是有些怀疑,“既然你如此怕他,为什么还敢赢林老五的银子?难道,你就不怕赵兴找机会报复你?” “我都说了,这是正常的打雀牌,输赢各凭手气。总不能只许他林老五赢,不许我赢吧?何况,林老五又不是没有输过。” 李长夜仔细想想,也有道理。 董斌担心李长夜害怕,不敢答应,继续打气道,“我手底下有个人,懂得如何为人易容乔装。到时候,我让他帮你弄一弄,换一副面孔,保证没人能认得出来你。” “董老板手底下人才济济啊。” “那些都是雕虫小技,长夜少爷的千术,才是举世无双。”董斌笑着翘起了大拇指,“长夜少爷,你意下如何?” “既然董老板如此有诚意,我再推辞,就太不仗义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 李长夜点头道,“对,我答应了。” 董斌一拍手,“好好,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没少输银子给他们,这下总算有机会扬眉吐气了。” “你们打雀牌,还可以找人代打?” “当然。” “那我没问题了。什么时候去?” “除夕夜,我派人来接你。” 李长夜很无语,“除夕夜你们还打雀牌?” “那才喜庆不是。” “行吧。到时候我就在家等着。” “一言为定。”董斌伸出了右手。 “一言为定。” 说好后,李长夜起身离开了。 但直到出了董斌家的大门,他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下来。 赵兴有兵又有银,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有银子,就有粮食、医药。 虽然林老五一个月只给他送了几万两银子,但谁又敢保证,只有林老五给他送银子? 万一还有张老五、陈老五、王老五呢? 天威军负责的可是以密州为中心的十二个州的安危。 如果每个州都有人给他送银子,且都按照林老五送的额度来计算,赵兴一个月就能得到几十万两,一年就是几百万两。 这就很恐怖了。 李长夜坐在马车,心里忐忑不安。 他和林老五之间的确有仇怨,就是上次他帮邓九仙赢走林老五几万两银子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这样,仇怨还不算太深。 可一旦林老五哪天知道,是李长夜杀了阿四,割断他的手筋,两人就会达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到那时,林老五如果请赵兴出手,李长夜就危在旦夕了。 所以,李长夜觉得,自己现在不仅要紧紧抓住张凡,还要抓住董斌。 让这两人做他的靠山,替他来抵挡赵兴的怒火。 尤其是董斌。 他的背后是大通钱庄,遍布大庆王朝,牵涉的朝中权贵肯定很多。 要是有董斌在前面抵挡火力,李长夜就不会被盯上。 但是,他也要想办法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 回到李宅,李长夜看到府里的下人正在挂灯笼。 快过年了嘛。 李长夜找来了邓希如,说道,“你帮我做一件事。” “大事还是小事?小事我可没心情去做。” “你还挑上了?” “当然。本姑娘那么大本事,要是去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岂不是浪费?” 李长夜无语得笑了笑,“是大事,非常大的事,这行了吧?” 邓希如眉眼一挑,果然来了兴趣,“快说,是什么大事?” “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但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消息?” “林老五的靠山是天威军节度使赵兴。” 邓希如猛吸一口凉气,楞了几秒钟,“你,你说真的?” “消息是这么说的,但不知道真假。所以,我想让你从荣门派几个刺探情报的高手前往密州,去查证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邓希如皱起了眉头,变得无比严肃,开始在脑子里搜寻合适的人选。 思量了近半分钟,她想到了,“好,我知道该派谁去了。” “一定要靠绝对可靠,且嘴巴十分硬实的。因为一旦失手被抓,赵兴绝对会用尽酷刑。” “这个我明白,你放心吧,我选的人绝对没问题。” “那好。”李长夜对邓希如还是有几分信任的,随后又问道,“邓佛爷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那你去忙吧。记着,天黑后,必须待在宅子里,不许外出一步。” 邓希如不耐烦得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管那么严干什么。” 说着,她没好气得瞥了李长夜一眼,脸上飞来一朵红晕,逃似得跑了出去。 第162章 计划有变 噗噗。 夜风袭来,吹动大牢的火把,将火焰吹得东倒西歪,光线忽明忽暗,让本就幽暗的大牢多了几分斑驳怪离。 王丰躺在草席上,寒意侵体,冻得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牢的条件非常差。 有钱的人家,可以让人带进来一床被褥,会稍微舒服点。 可他不一样。 家小的生活一直由韩廷东照料,根本没有余钱。 再说,王丰如果住得太好,反而引起别人的怀疑。 王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窗户外的夜空。 漆黑一片。 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有。 他一直在心里默算时间,估计差不多了。 于是,他便从草堆里摸出一把匕首,准备拆掉自己的手铐脚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王丰察觉不对劲,立即将匕首藏进了袖子里。 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牢房门口。 其中一个还用刀挟持狱卒,轻声命令道,“立刻把牢门打开,快。” 狱卒哆嗦着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了。 下一秒。 锋利的刀子划破他的喉咙,将他杀死。 王丰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原计划是他自己用匕首拆掉手铐脚镣逃出去,不是别人来救他。 看着那些黑衣人冲了进来,王丰马上意识到这些人很可能是秦望山或者何彦文派来的。 计划有变。 “你们是什么人?”王丰为了谨慎起见,主动问道。 “我们是……”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不好,狱卒被杀,有人要劫狱,快去禀告知州大人。” 领头的黑衣人正是秦望山的管家。 他原本是来杀王丰的。 但眼下他们的行踪已经败露,此时必须立即撤退。 于是,管家马上改变计划,“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跟我们走。” 说完这话,他挥刀砍断了王丰的手铐和脚镣。 王丰决定将计就计,跟随那些黑衣人就往外面冲。 七八个狱卒从外面冲了进来,双方立即陷入了混战。 但管家这些人的战斗力明显强太多,三两下就把那些狱卒全部斩尽杀绝。 “走!”管家领头往外冲。 王丰假装被他们救走。 一行人出了牢房,踩在了脚下早就放好的桌子上,一跃而起,跳过了院墙。 大批捕快和兵丁从大堂那边冲进来。 “快!” 黑衣人纷纷越过院墙,迅疾离开。 藏在暗处的李长夜看到这一幕,也是意识到计划有变。 不过,这样更好。 那些普通的捕快和兵丁,没有轻功,只能留下一部分看守,其他人全部撤出衙门大堂,绕个圈追击。 这就给了管家和王丰他们逃走的时间。 一群黑衣人趁夜逃走,不一会儿就没有了踪影。 捕快和兵丁,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只有藏在暗处的李长夜,悄悄尾随。 王丰主动要求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见秦师爷。” 他这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救他女儿王小萍。 管家冷冷得瞥了一眼王丰,语气不带一丝感情,“秦师爷也很想见你。” 听到这话,王丰心里稍稍定了定。 这样就最好。 大家都想看到彼此。 一行人左拐右拐。 离秦望山的府宅还有一条街后,管家回头问道,“那些捕快和兵丁呢?” “全部甩掉了。” “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吗?” “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案,管家这才放心大胆得拉下了面罩,说道,“你们在附近潜伏、监视。王丰,跟我来。” 他和王丰也是认识的,自然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 王丰跟着管家走进了秦望山的府宅。 他一边跟着,一边问道,“秦管家,上次是你抓走了我女儿,对吧?” “没错。”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你知道了也没用。”秦管家冷笑一声,领着王丰去了后院花园。 秦望山正在凉亭那里站着。 他披着大氅,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平静幽深的睡眠,若有所思。 王丰看到秦望山后,上前作揖,“秦师爷。” 说着,他看到了坐在一边,但嘴巴被捂住的王小萍。 王丰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小萍。” “唔,唔……” “秦师爷,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千万别伤害我女儿。”王丰心急如焚得喊道。 秦望山不慌不忙得问道,“王丰,你我认识多年,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把你救出来,就是想知道,你和张凡他们都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如何证明?” 王丰忙解释,“我女儿在你的手上,我要是敢胡说八道,她还能活吗?我王丰就这么一个骨血,我岂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秦望山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但事关重大,他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于是,他轻轻一挥手。 管家抓起王小萍就伸到了凉亭外。 只要他一松手,王小萍就会掉到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要不了半分钟就会被冻死、淹死。 “不要!”王丰嚎了一声,噗通跪在了秦望山面前,苦苦哀求,“秦师爷,我王丰对天发誓,我真得什么都没有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管家把王小萍放下了。 秦望山冷冷瞥了他一眼,“大牢里有我的眼线,李长夜、张孝卿他们屏退狱卒,单独和你商量事情。你怎么解释?” “那是他们的奸计。” 秦望山狐疑了起来。 王丰红着眼眶,满脸委屈得解释道,“他们对我动刑了,但我始终咬牙不说。于是,他们就故意屏退了所有狱卒,好让人以为,我已经投靠他们,实话实说了。” “但是,请秦师爷仔细想一想。如果我当真什么都告诉了他们,张凡在有人证和物证的情况下,会按兵不动吗?” “他是出了名的秉公执法,铁面无私,肯定早就带兵把这儿包围了,将秦师爷你,和一干人等都抓起来了。” “可是,直到现在,你们仍然毫发未伤。这不就恰恰证明,我的确什么都没有说吗?” 秦望山仔细斟酌了起来。 他觉得王丰这话有一定道理。 并且,以王丰的聪明,肯定能猜到,王小萍是被他抓走的。 这种情况下,王丰绝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命开玩笑。 秦望山看向了管家,问道,“确定没有人跟来。” “确定。” “那就好。”秦望山忽然挤出一丝微笑,却透着七分杀气,令王丰不寒而栗。 他从袖筒里拿出一把匕首,扔到了王丰面前,颐指气使道,“你和你女儿只有一个人能活,你自己选吧。” 第163章 一切顺利 王丰早就料到了,秦望山是绝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他只有死了,才能守住全部秘密。 只有这样,秦望山以及背后的人才会彻底放心。 可王丰也能猜得到。 即便他真得自尽,以秦望山的心狠手辣,王小萍也不可能有活路。 虽然她年纪小,还不太懂事,可她毕竟来过这里。 若是放她一条生路,万一她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了,肯定会留下隐患。 所以,王小萍一样会死。 正因如此,王丰才决定和李长夜、张凡联手,将秦望山等人全部抓起来,绳之以法。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全家才有一线生机。 “怎么?当捕头久了,过了些好日子,开始怕死了?”秦望山见王丰一直没有动作,不禁嘲笑起来。 王丰缓缓伸出手,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紧紧攥在手里。 他的眼角余光在扫视四周。 他想看看李长夜究竟有没有跟上来。 在邓九仙宅院的时候,他就领教了李长夜暗器功夫的力量。 在王丰看来,整个祁州城,暗器功夫比李长夜强的人,几乎没有。 所以,他才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李长夜的身上。 扫了一眼,王丰忽然瞥到右前方的院墙上,竟露出了一张脸。 他看得很清楚,那就是李长夜的脸。 这说明李长夜要么是解决了潜伏在外面的黑衣人。 要么就是躲过了那些人的监视,偷溜进来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足以证明李长夜的武功出神入化,非一般人能比。 如此,他对李长夜的信心就更足了。 王丰定了定神,抬头仰视着秦望山,说道,“秦师爷,看在我为你效力多年的份上,我恳求你能言而有信。”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秦望山轻蔑得俯视着王丰,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他从一开始就把王丰当工具。 既然是工具,如今出了事,就要随时扔掉。 王丰瞥到,李长夜已经掏出了飞刀扑克,准备动手了。 他将匕首举了起来,将秦望山和管家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故意喊了出来,“秦师爷……” 李长夜甩出飞刀扑克,直奔管家而去。 飞刀扑克快如闪电,还没等管家反应过来,就从他的手腕掠过去。 一丝冰凉袭上心头。 管家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处竟诡异得出现了一道血丝。 接着,皮肉撕裂的疼痛传来,吓得他不禁嚎叫了出来——啊! 他本来是抓着王小萍后背的。 现在手一松。 王小萍立马朝王丰跑过去,张开双臂哭喊道,“爹。” 王丰冲上去,一把抱起王小萍,猛地往后跳出去两米多远。 毫无防备的秦望山,呆愣在了原地。 他看着管家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凄厉惨叫,不禁感到震惊,“你怎么了?” “老爷,我的手筋被人割断了……” “什么人做到?” “我,我不知道。”管家心里恐惧到了极致。 从始至终他都毫无察觉。 秦望山也觉得真是见了鬼。 他看到王丰带着王小萍要跑,当即喝道,“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七八个拔刀冲了出去。 李长夜这时候也不再躲藏。 他一跃而起,在空中掏出了五张飞刀扑克,用力甩了出去。 飞刀扑克速度极快,且异常锋利。 咻咻咻! 如蚊蝇的破风声传开。 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飞刀扑克割断了喉咙,气绝身亡。 看到来人,秦望山感到无比震惊,“李长夜?!竟然是你!” “你就是秦师爷,真是失敬了。”李长夜双脚着地,气定神闲,丝毫不慌。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坏我的好事,难道你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不过,我今天应该死不了。” 话音未落。 喊杀声突然传来。 “杀啊!” 大批捕快和兵丁,举着火把冲进了后院,领头的正是知州张凡。 秦望山看着眼前这一切,犹如当头棒喝一般,彻底晕了。 他狠狠得瞪着自己的管家,目光怨毒到了极致。 你不是说没有人跟踪吗? 这些人难道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李长夜这时候还不忘离间,“秦管家,这次能把秦望山人赃并获,一举拿下,你功不可没。你放心,一会儿我会向张知州求情的,饶你一命。” “你出卖我?!”秦望山晕了头,居然真信了,气得脸色煞白。 “老爷,我……” “你去死!”秦望山突然探出右手,一把掐住了管家的脖子,咔一声直接扭断了,非常狠辣。 李长夜啧啧两声,摇摇头,“我说秦师爷,这种离间计你也信?该不会是气急攻心,失去了理智吧?” 秦望山一愣,这才后知后觉。 如果真是管家出卖他,还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想着自己居然被李长夜玩弄于鼓掌间,秦望山勃然大怒,大吼一声,“我杀了你!” 说完,他直奔李长夜而去。 咻! 一把匕首突然撕裂寒风,快如闪电一般扎进了秦望山的手腕。 他痛叫出来。 看着鲜血汩汩的手腕,秦望山扭头看到了王丰。 “这是你抓我女儿的代价。”王丰是打心底里恨透了秦望山。 从一开始他们就说好了。 如果将来王丰不小心死了,秦望山要保他家小平安一生,不许伤害。 结果呢,秦望山竟然出尔反尔,想杀他全家。 此仇此恨,他怎能不报? “来人,把秦望山抓起来!”张凡一声令下,七八个兵冲上来,把刀架在了秦望山的脖子上。 他虽然眼睛喷火,还想挣扎,却也不敢。 张凡走过来,冲李长夜一拱手,“这次全靠你,我才能将这颗毒瘤挖出来。” “张知州太客气了。”李长夜还礼拱手,说道,“但秦望山绝不是最后的指使。所以,接下来还请张知州多多烦心。” “职责所在。”张凡冷冷下令,“来人,把秦望山带走,单独关押。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探视!” “是。” 秦望山被抓走了。 但他嘴里还是很不服气,“李长夜,你竟然敢和我作对,你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164章 他全交代了也没用 秦望山被抓起来了。 但张凡并没有着急去抓林老五,因为过两天就到了林老五转运银子的日子。 他还指望着林老五这条线索,查出背后的靠山。 为了不让林老五知道今晚上的事情,张凡特意下令,全面封锁消息。同时,他也派人去把何彦文抓了起来。 这两人在牢里见面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恐惧。 尤其是何彦文,胆子小,吓得瑟瑟发抖,面如白霜。 张凡见他这个模样,决定连夜审问。 何彦文被绑在了木桩上,动弹不得。 旁边的火盆里放着烧红的烙铁,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恐惧万分。 张凡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一个记录的书吏。 “何彦文,本官问你,秦望山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凡根本不相信,马上使了个眼色。 一个狱卒拿起了烧红的烙铁。 他轻轻一吹,火星子窜了起来,烙铁变得火红。 “本官虽然不赞成刑讯逼供,可对于顽抗到底的罪犯,那也是不会留情的。”张凡冷着脸,威严十足。 何彦文被吓得双腿直哆嗦,说话也结巴得厉害,“大人,我,我,我真得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和秦望山联系,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过他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 “大人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问秦望山。” 说话间,他的裤子已经尿湿了,整个人抖如筛糠,害怕至极。 张凡见他这个模样,猜测他应该没有说谎,就示意狱卒把烙铁放下。 随后,他接着再问道,“秦望山一个小小的举人,他凭什么能和你谈话?而你要是不知道他的靠山是谁,又怎么会卑躬屈膝,任由他差遣?” “因为我能当上同知,都是秦望山的靠山一手策划和安排的。只要我敢不从命,顷刻间就会将我打回原形。所以,即便秦望山只是一个举人,我也得罪不起。” “那你都替他做了哪些事情?” 何彦文低着头,战战兢兢得吐露道,“涞水县的知县杨明全家,就是,是我派人去放火烧死,毁尸灭迹的。” 张凡闻言,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 “那你是怎么做的?” “前天晚上,我去找秦望山,跟他说,杨明抓4000人的事情已经泄露了,问他怎么办?秦望山跟我说……” 何彦文一股脑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张凡听了后,止不住得心惊肉跳。 他没想到,他这个副手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平日里,何彦文总是一副畏缩的样子,对张凡客客气气,一点也不敢抗上。 若是对犯人用刑,何彦文也不敢看流血的画面。 谁能想得到,他居然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张凡接着又问,“那你可知道,杨明为什么要抓那4000人?” 虽然张凡得到的消息是,杨明是卖那4000人。 但他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道理很简单。 杨明如果缺银子的话,可以贪污受贿,可以敲诈勒索。 他是涞水县的知县,来钱的路子有很多,没必要卖4000人。 这既赚不了多少钱,而且费时费力,根本不划算。 既然何彦文与这件事有关系,那就问他,反正他也不敢隐瞒。 何彦文回答道,“据,据我所知,他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这个我真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抓那些人到底为了什么吗?” 何彦文摇了摇头,“这个我曾问过秦望山,但他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惹火烧身,他也救不了我。但据我估计,应该和涞水县的前任知县周大友被杀一事有关。” “你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那时候,就已经有人陆续被抓走。而周大友就是因为调查这件事,才被人杀害的。之后,杨明接替了涞水县的知县,他这三年下来抓走了4000人。” 张凡仔细想了想,有道理。 但他也感到很惋惜。 如今杨明全家都被烧死了,死无对证,根本没办法查下去。 段威那些人,又知道得太少了。 “看来,一切答案都在秦望山的身上了。”张凡做出了这个结论。 何彦文忙点头,“对。他知道的秘密很多,你们问他,绝对没有错。不过……” “不过什么?” “秦望山既然身怀众多秘密,且背后又有靠山,想从他那里问出线索,恐怕不太容易。” 张凡冷着脸说道,“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就是。” “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大人能饶我一命。” “饶不饶你,是大庆的律法定的,不是本官。” “是,大人教训的是。” 张凡继续审问。 但审问了近半个时辰,何彦文知道的事情确实不多。 可能是考虑到他骨头不够硬,让他知道得多了,早晚会坏事。 所以,很多事情秦望山都没有让他参与。 这样一来,张凡就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无奈下,他只得去审问秦望山。 看到张凡来了,秦望山也猜到了什么,笑着问道,“张知州,何彦文肯定跟你说了很多,是吧?” “秦望山,你如果能坦白从宽,本官可以尽力保你一命。” 秦望山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张知州,你可是大清官,怎么能骗人呢?单单是杀害朝廷命官这一条,我就在劫难逃了。” “你还有自知之明。”张凡也不装了。 他也知道,秦望山不仅骨头硬,而且很冷静。 想从秦望山的嘴里问出些什么来,难。 秦望山洒脱得笑了笑,眼神空洞、决绝,“干我们这一行的,早就料到自己的下场了。不是被抓到,明正典刑,处以极刑。就是被人当棋子一样抛弃,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横竖都是一死,我又何必连累别人呢?” “张知州,我劝你还是尽快将我宣判吧,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 见秦望山如此固执,张凡也懒得再问,起身就走。 他既没心思用刑,也不想浪费唇舌。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到别的办法。 走到门口,张凡忽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秦望山说道,“你放心,本官不会杀你。相反,我还会好吃好喝招待你。” “之后,我会在适当的机会放出消息,就说你已经被我抓了。我倒要看看,你背后的靠山能不能沉得住气。” 第165章 除夕夜放鞭炮 噼噼啪啪! 除夕夜就快到了,祁州城到处都在放鞭炮。 沈红崖也挑起了一挂鞭,在李长夜家的门口燃放起来,声音很大。 一挂鞭炮燃放完了,他还嫌不够,再来,玩得非常高兴,就跟个孩子一样。 李长夜笑着喊,“沈红崖,接着放,那儿还有很多呢,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那些鞭炮全都放了。” 沈红鱼看着堆积成一座小山的鞭炮,无语得笑了笑,“少爷,你怎么买这么多鞭炮?” “这不听说沈红崖喜欢放鞭炮吗?那我就花了100两银子,买了这些。” “100两银子?”沈红鱼吃了一惊,“这,这也太靡费了吧?” “有吗?我不觉得。” “少爷,你不能这样惯着他,他都这么大的人了。” 李长夜笑着说道,“自打他跟着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已经够辛苦了。难得过个除夕,还不让他放松放松,开心开心,那我还是人吗?” 沈红鱼开心得笑了起来。 她听得出来,李长夜这就是宠着沈红崖。 作为姐姐,她当然希望李长夜这么做。 接着,李长夜忽然压低声音问道,“昨晚确定没有人来过?” “没有。我们一直睁大眼睛,防备敌人来袭。可是,直到你回来,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沈红鱼也点了一挂鞭炮,然后捂着耳朵跑到李长夜身边,“看样子,张知州的消息不准确。” 李长夜沉默不语。 他觉得不是。 从昨天张孝卿建议派兵保护他家开始,他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但李长夜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再来再来。”萧三落的玩心也不小,再次挑起一挂鞭炮,冲沈红崖催促道,“来来,这次我来挑起,你来放。” “好。那你千万拿稳,可别扔了。不然鞭炮弹起来,可能会崩得到处都是。” “没问题。” 沈红崖把鞭炮点燃,噼噼啪啪爆开了。 萧三落紧握杆子,努力把鞭炮往外面延伸,想离他远一点。 鞭炮落地,噼噼啪啪爆炸,声音大,残渣崩到他身上,把他吓了一跳。 萧三落脱手。 杆子掉落在地,鞭炮爆开后,果然崩得到处都是。 周围看热闹的家丁、丫鬟们四散奔逃。 沈红崖气得大骂了起来,“我都告诉你别扔,别扔,你怎么还是给扔了?” 他的喊声虽大,但被鞭炮声掩盖了大半。 萧三落捂着耳朵逃似得跑得远远的,可脸上却挂着嘿嘿偷笑。 这把可沈红崖气得不行。 一挂鞭炮很快放完了。 沈红崖冲过去,抓住萧三落的胳膊就责问,“你刚才答应我什么了?” “我那不是紧张吗?”萧三落自知理亏,说话的声音也弱了几分。 李长夜见状,连忙出言劝阻,“沈红崖,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那边还有很多,接着放。” “是,少爷。”沈红崖自然不会违抗李长夜的命令。 他瞪了萧三落一眼后,就松开了萧三落,“不给你放了。” 萧三落撇了撇嘴,走到李长夜身边,有些失落。 李长夜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道,“大过年的,开心点。放不了鞭炮,还有其他可以玩。” “玩什么?” “杜小娥他们应该在包饺子,你要不要去帮忙?” “我不会。” 李长夜笑着说,“就是因为不会,才应该去试试。” 沈红鱼跟着附和道,“萧公子还没有包过饺子吧?” “没有。” 萧三落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吃过饺子,但从来没有包过,更没有见过。 “那就来试试,挺好玩的。”沈红鱼循循善诱道。 “好啊。” 萧三落跟个好奇宝宝一样。 很多常见的事物,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稀奇。 晚饭,李长夜命人在前厅摆了三张桌子。 他、沈红鱼等人坐一桌,家丁、丫鬟们坐另外两桌。 三桌人都在一间屋子,很是热闹。 李长夜拿出了一叠红包,交给了沈红鱼,示意她给大家分发。 一个红包一张银票。 每张都是50两的面额。 这个钱对李长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沈红鱼感到很荣幸,俏脸红润,笑成了一朵花。 旁边的杜小娥有些酸涩,提不起兴致。 家丁和丫鬟们,拿到红包,纷纷忍不住拆开。 当看到是50两的面额,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可比他们一年的工钱还要多。 纷纷起身致谢。 最后,更是有人提出来,给李长夜拜年。 不等他说话,家丁和丫鬟们纷纷下跪,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开始祝贺,“祝少爷万事如意、平安喜乐,和沈姑娘早日成亲,白头到老。” 后面这话直接让得沈红鱼受宠若惊,害羞得低下了头。 她也没有想到,这些人会说出这话来。 邓希如用力戳筷子,把碗里的饺子都戳烂了。 杜小娥沉默不语,无声无息得吃着饺子,像是个旁人一样。 她们俩不开心,可沈红崖却跳起来欢呼,“说得好。” 他是最希望李长夜和沈红鱼能走到一起的。 吃完了年夜饭没多久,家丁来报,董斌派了一辆马车来,正停在门口。 沈红鱼很讶异,“今晚上你还要出去吗?” “有点事。”李长夜嘱咐道,“沈红崖跟我走。其他人不要乱跑,就留在家里,防止发生意外。” 沈红鱼也不问李长夜要去哪儿。 她觉得,李长夜既然除夕夜要出去,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只是耐心叮嘱道,“弟弟,一定要保护好少爷,知道吗?” “姐,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少爷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沈红鱼看向了李长夜,“那你们早去早回。” “放心吧。”李长夜和沈红崖上了董斌派来的马车,缓缓离开了李宅。 第166章 叶家庄 李长夜那天赢了9000两银子后,凑了5万5千两交给何筑,让他第二天再去问林老五,卖不卖? 可林老五的回答,让李长夜很是恼怒。 说好的5万5千两,结果林老五居然变卦了,要6万两。 5千两银子,对李长夜来说不是难事,轻易就能弄到。 但何筑却表示,他觉得林老五对这笔交易的兴趣似乎不大。 李长夜也分析了。 原因应该是林老五暂时不缺钱。 因为他从董斌那里弄到了6万两银子,之前的损失已经全都赚回来了。 想让他不再磨蹭,痛快出手,就必须让他再大出血。 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李长夜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董斌的家门口,坐上了他的豪华大马车。 里边不仅是有锦缎内衬,还添加了一个小火炉,既没有炭气,还能感觉暖和。 除此之外,还配了七八叠精美的点心。 董斌笑拿起一盘,递给了李长夜,呵呵得说,“长夜少爷,来,尝一下?” “我吃过了,不用,谢谢。”李长夜打量着旁边的一个妙龄女子。 她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小木柜,共分三层,高约一尺,红木漆的。 董斌介绍道,“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锦娘子。一会儿,就由她帮你易容乔装。” “见过长夜少爷。”锦娘子款款有礼,看着李长夜的时候,媚眼如丝,妖艳动人。 李长夜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了。 董斌一边吃,一边说道,“今晚我们要去严州打雀牌,走官道的话,畅通无阻,且时间短一些,大概要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里,就由锦娘子帮你易容。” 锦娘子将木柜打开,“长夜少爷,请恕小女子冒犯了。” “无妨。”李长夜坐直了身子,俨然一副,你化吧,的姿势。 锦娘子也不敢耽搁时间。 她先是仔细端详李长夜的面部轮廓,想着该如何易容。 看了近一分钟后,锦娘子想出了一个方案,说道,“长夜少爷,我一会儿要把你易容成一个粗犷的汉子。” “只要锦娘子觉得合适就行,我无所谓。” 锦娘子拿起一直毛笔,沾了沾褐色的粉末,开始往李长夜的脸上涂抹。 涂上这些褐色的粉末后,他的肤色看上去就深了一些,仿佛是久经日晒的感觉。 之后,她又用非常细的笔,勾勒出皱纹的痕迹。 一番操作下来,李长夜平添了二十岁左右。 沈红崖无动于衷。 他见识过沈红鱼的易容乔装术,早就知道这一门学问的神奇。 锦娘子给李长夜化了皱纹后,又拿起胡子,粘在李长夜的下巴处,让他变成了一个大胡子。 李长夜问道,“锦娘子,可以在我手上做一些疤痕吗?” “可以的。” “那就麻烦你了。” 锦娘子给李长夜粘上胡子后,又在他手背上化了一道很醒目的疤痕。 李长夜仔细看了看,确实非常精巧,看上去像是真的一样。 不得不说,这个锦娘子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老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董老板精明能干,手下的人也都是奇才,真是令人佩服。”李长夜呵呵笑道。 锦娘子微微一笑,“长夜少爷过誉了。小女子这些,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和长夜少爷的千术相比,根本上不得台面。” “你知道我?” “长夜少爷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妇孺皆知了。” 李长夜自嘲道,“不会是败家子的大名吧?” 他这个臭名,确实是妇孺皆知。 锦娘子掩嘴轻笑,“长夜少爷真会说笑。” 说完,她把小柜子收起来,递给李长夜一面镜子,问道,“请长夜少爷过目。若是有不当之处,请指出来,小女子及时修正。” 李长夜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容貌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锦娘子的易容术果然厉害。”李长夜把镜子还给了锦娘子。 “多谢长夜少爷夸奖。” 董斌自豪得笑着说,“现在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林老五,也绝对认不出来你。李长夜,今晚上咱们能不能满载而归,就看你了。” “放心。” 马车继续往严州方向行进。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了严州城,随后继续往前走。 李长夜撩开了车帘,看着热闹非常的严州城,感到很新奇,“没想到,严州的繁华,竟然不比祁州差。” “大庆幅员万里,所辖州郡何止千百。长夜少爷有机会,真该出去走走,看看这天下。” “那是一定的。” 董斌继续说,“我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是叶家庄,这是严州粮行的老板叶修成的私人庄园,往年我们打雀牌都是在这里。” “此处不仅安静,还十分得安全。” 李长夜轻轻点头。 能不安全吗? 严州的知州黄三伦都在这儿打雀牌。 谁敢来这儿查? 马车到了叶家庄门口,终于停了下来。 董斌先下马车。 他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一身豪气,身后还跟着一个家丁,捧着一个木匣子,里边装的肯定是银子。 李长夜和沈红崖走在后面。 他压低声音对沈红崖提醒道,“小心留意四周。” 只要是到了陌生环境,李长夜总会提醒手下要严防戒备,小心谨慎。 现在沈红崖跟着他,他自然会提醒沈红崖。 毕竟他对董斌并不是完全信任。 沈红崖轻轻点头,立即眼观六路,扫视四周的环境。同时,他在脑子里构思,如果发生危险,该如何逃离这里。 几人一直往里走。 过了前院后,李长夜便看到对面的大房子前,站着一个身穿锦裘的中年男子。 他老远就拱手,主动迎了过来,“呵呵,董老板,你可算是来了。” “叶老板,实在是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久等了。” “哪里哪里。”说着,叶修成就看到了董斌身边的李长夜。 现在的李长夜易容了,叶修成根本不认识。 别说是他,恐怕就是杜小娥站在这儿,也认不出。 “董老板,里边请。” “叶老板,其他人都已经来了吗?”董斌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林老五已经到了,估计黄大人也快了。” 正说着,家丁来禀告,“老爷,黄大人的车驾到门口了。” 黄三伦呵呵一笑,“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董老板,你先进去坐,我去迎一下黄大人。” “好好,你忙,你忙。” 李长夜随董斌走进了前面的屋子。 他刚进去,就一眼看到了林老五,还有他身边的一个陌生男子。 竟然不是柳明玉? 第167章 名气都好大 李长夜一直以为,今晚肯定是柳明玉打雀牌,帮林老五赢钱,然而事实竟然不是。 虽然柳明玉是他的手下败将,但实力还是有的。 林老五舍她不用。 是不信任她? 还是说,柳明玉有别的事情缠身,走不开? 李长夜坐在了董斌身后,悄悄打量着那个陌生男子。 他一副书生打扮,嘴角挂着邪魅的微笑,看上去既彬彬有礼,又多了几分狡猾。 但他没有右手小指,断处平整,大概率是被人给砍断了。 除此之外,这个人的食指。 可见,这人是个老手。 董斌也看到了那个书生,顿感诧异,“咦,林老板,为何不带柳姑娘呢?我记得你们可是形影不离的。” “明玉有事。” “林老板,这一位该不会是你请来的雀牌高手吧?” 林老五面露骄傲,“正是。” “看着很脸生,不知怎么称呼?” 书生打扮的老千马上拱手道,“在下金六顺。” 董斌呵呵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名字倒是挺吉利的,六六大顺。只是不知道这本事是否如名字一样?” “在下是柳明玉的师兄。” “哦,原来如此,失敬。” 林老五也好奇得盯着李长夜看,冲董斌问道,“董老板今年也是找了新人。只是,不知道这位如何称呼?”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何足挂齿。” 金六顺不屑道,“连名字都不敢说。还未赌,竟然就先输一筹。莫不如此时就投降,还能保留几分颜面。” 李长夜对这个激将法和羞辱,根本毫不在意,“是输是赢,要先打了才能知道。” 见李长夜被羞辱,董斌心里也不好受,马上帮腔道,“对啊。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现在就表现得那么嚣张。要是一会儿输得很惨,岂不是更丢脸?” “看起来,董老板对这个无名小卒很看好了?” “当然。”董斌开心得笑了起来。 这让林老五很是狐疑。 他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几人正说着,叶修成带着黄三伦进来了。 他见董斌笑得那么开心,便好奇得问道,“几位,聊什么事,这么开心?” 几人全都站起来,“见过黄知州。” 虽然林老五和董斌都是有头有脸,很有身份背景的人,但此时此刻,黄三伦地位最高,官职最大,这里又是黄三伦的地盘,他们还是要给几分面子。 黄三伦压了压手,“都是老相识了,还弄这些虚礼做什么,坐,都坐。” 说着话,黄三伦看到了叶修成身边的男子,不禁眼前一亮,“咦,这不是人称雀仙的顾一山吗?都说你雀牌打得是出神入化,鬼神莫测。” “我以前一直都想联系你,大家见个面,聊一聊。可惜,始终没有你的下落。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叶老板的座上客。” 顾一山客气得拱手,满脸谦虚的笑,“在下何德何能,劳黄知州如此惦记。” 黄三伦笑了笑,冲叶修成竖起了大拇指,“叶老板,厉害啊,连顾一山这样的人物都能请得动。看来,你对今晚的赌局是志在必得了。” “既然是陪黄知州高兴高兴,自然要请一些上得台面的人物。”叶修成看向了黄三伦身边的女子,立马奉承道,“若是叶某没有看错的话,姑娘应该是人称雀娘子的苗金金吧?” 苗金金微微欠身,“小女子见过叶老板。” “雀仙、雀娘子,两位都是打雀牌的顶尖高手。即便今晚输了,叶某至少也可以大开眼界,不亏,不亏,哈哈。” 黄三伦很喜欢听这话,“叶老板这话有理。苗姑娘,今晚你就和顾一山好好比拼一下吧。” “小女子尽力而为。” 听到这些话,金六顺没好气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什么雀仙、雀娘子,要我看,全都是土鸡瓦狗,浪得虚名。” 对此,李长夜看得很淡,毫不在意。 黄三伦扫了一眼,没再看到很有名气的人了,便不再废话,“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了,马上开始吧。” 四人都请了打雀牌的高手。 所以,名义上是他们打,实际上是李长夜四个老千赌。 李长夜的上家是苗金金,下家是顾一山,对家是金六顺。 他前世做千王时,和各路老千都交手过。 来到这大庆王朝后,还是第一次和三个有实力的老千同台竞技,让他也不由得生出一些斗志。 金六顺把牌码好了之后,双手抓住左右两端的牌,使出巧劲旋转。 一摞雀牌立即在他手中旋转起来,最后啪一声扣在了下面那一摞雀牌上,招式很花哨。 金六顺哼了一声,满脸得意。 这一招叫先声夺人。 他想利用这种花哨的招式,粗略展示实力,让对手产生畏惧心理。 这招对付初出茅庐的老千或者不入流的老千,非常有用。 但顾一山既然能被叫做雀仙,苗金金被称作雀娘子,就证明他们绝不是浪得虚名。 否则,叶修成和黄三伦也不会请他们来。 若是吓不到他们,那金六顺的展示,就成了一个笑话。 果不其然。 顾一山见金六顺出招了,他也不甘示弱,立即抓起一摞雀牌,然后对折。 对折三次后,双手一拉,雀牌展开,重新扣上。 动作迅猛,没有丝毫得拖泥带水,观赏性更上一层楼。 表演完,顾一山轻蔑得瞥了一眼金六顺。 金六顺气得咧咧嘴。 接着,顾一山眼神充满期待得看向了苗金金,似乎只把她当成了对手。 苗金金微微一笑,“今晚是除夕夜,大家坐一起打打雀牌,应该和和气气才是,干嘛那么针锋相对呢?” 说着,她双手用力往中间推,将中间的两颗雀牌挤得跳了起来。 这一招叫鱼跃龙门。 她又把雀牌斜放。 落下来的两颗雀牌顺坡下滑,到了左右两边,被她重新垒好。 三个人都表演过了,齐刷刷看向了李长夜,都想看看他有什么招式。 第168章 第一把就输三家 李长夜笑了笑,“我们是来打雀牌的,还是来玩杂耍的?” 他才没兴趣做表演赛。 在李长夜看来,千术从来都是吃饭的本事,不是用来卖弄献媚的。 他这一句话,立马引起金六顺三人的不满。 什么意思? 你把我们的技术当成了杂耍? 你哪位啊你? 第一把,金六顺坐庄。 李长夜把牌拿起来,牌面很一般,筒子6章,条子7章,清一色是没戏了。并且只有1对将,就是普普通通的小牌。 但他好在有个卡5条的叫。 可刚和这三人打雀牌,李长夜还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决定先低调一些时间,看看他们的招式再说。 这不是怕了金六顺三人,而是谨慎。 金六顺打出一张3筒,志得意满得喊了一声,“我报明叫,胡147条。” 报叫的规矩。 暗叫,是不告诉别人自己胡什么,胡牌4番,自摸5番。 李长夜他们今晚是100两的底注。 如果报明叫的话,就是告诉别人自己胡什么牌,胡了也是4番,但如果是自摸,那就是8番。 所谓明叫加3番,就是这么来的。 通常报明叫,要么是觉得自己的牌非常好,运气也不错,肯定能自摸,想博一把大的。 要么就是走投无路,准备最后拼一把。 但第一种可能性会更大。 因为你报明叫后,别人很可能会扣下你要胡的牌,不让你胡。 轮到苗金金摸牌了,刚好就是幺鸡。 她扣了起来,打出3筒,手里是全条子的清一色,但还没有下叫。 到李长夜。 他摸到了一张4条,打出6条,换叫2筒、4条的对碰叫。 轮到顾一山摸牌,是一张5条,下叫了。 只要他打出多余的6条,就胡47条。 可是,下一张到金六顺摸牌的话,会是一张7条,自摸。 顾一山想了想,决定不要叫,打出5条,并看向了苗金金。 “碰。”苗金金喊了出来。 她碰了5条,打出一张2条。 轮到李长夜摸牌,是一张7条。 这是一张很麻烦的牌。 如果要叫,打出去就会放炮。 李长夜没有半点犹豫,选择拆掉一对2筒。 金六顺见他们三人合起伙来对付自己,心里很不痛快,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好,我看你们能扣到什么时候。等到牌摸完,没有叫,不一样被查吗?” 他是在暗示李长夜,别拆牌。 即便你放我的炮,也才4番而已,只要能自摸他们两家,一样能赚。 顾一山摸牌,是一张4筒,随手打了出去。 终于到金六顺摸牌了,8筒,毫无用处。 转一圈,到李长夜摸牌,是一张9条,和7条刚好做搭子,胡卡8条。 于是,他再打出去一张2筒。 顾一山摸到了一张7筒,下叫了,打出去6条,胡69筒。 如此一来,四家都在听牌。 谁有本事谁先胡。 董斌在一旁看着牌局,啧啧称叹,“才第一把而已,打得就这么精彩。看来,今晚上必定有精彩大戏可以开了。” “这样才有意思。” 林老五一直盯着李长夜。 虽然他暂时无法确认这个大胡子到底是谁,但不知为何,始终有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里忐忑不安。 此外,他对金六顺的过度高调也很不满。 来之前,他再三叮嘱金六顺,要低调一点,赢钱为上,别强出风头。 因为林老五心里很清楚,叶修成、董斌、黄三伦,这三个人都是财大气粗,很有实力的。 能被他们看上的老千,实力绝对非同一般。 虽然林老五也知道,金六顺打雀牌的千术很高,但高手过招,谁输谁赢,那就很难预料了。 低调绝对没有错。 没想到,金六顺上来第一把就如此高调,简直没把林老五的再三告诫放在心上。 轮到金六顺摸牌了,是一张8条。 他无奈打出去。 “胡。”李长夜捡了过来,微微一笑。 4番,400两。 虽然不大,但总算是个好彩头。 金六顺气得咬咬牙,生闷气。 他知道李长夜扣了他一张7条,却没有办法。 如果他一开始不报明叫,说不定李长夜会打出去。 到顾一山摸牌。 他将上下两张牌进行了调换,摸到了6筒,满脸开心,“两位,我自摸了,不好意思。” 金六顺瞪大了眼睛,感到难以置信。 他明明记得,顾一山应该摸3条进去才是,怎么会自摸呢? 但他没有抓到顾一山出千,也就只能作罢。 摸到3条,金六顺更加确信,刚才顾一山的确换牌了。 “3条。”金六顺努力回忆,刚才顾一山换牌的动作,想寻找破绽,等下一次抓他。 如此,就可以证明,他的千术比顾一山更厉害。 谁能想得到。 “胡。”苗金金把3条捡过去了,倒牌下来,清一色,再加金六顺的报叫,一共8番。 气得金六顺面红耳赤。 他原本想自摸三家,先给这三人来个下马威的。 现在好了,反而赔三家,丢人现眼。 李长夜那里4番,400两。 顾一山自摸5番,500两。 苗金金清一色加报叫,8番,800两。 第一把金六顺就输了1700两银子。 虽然这笔钱对林老五来说,不算多,能接受,可面子上不好看。 最主要的是,这都是金六顺过于高调造成的损失。 如果一开始就听他的,低调点,虽然不敢保证这一把肯定会自摸三家,起码能胡牌,不至于落得这么惨吧。 董斌哈哈笑了起来,非常高兴,“林老板,你找的这是什么人啊?第一把就输三家,这也不行啊。” 林老五只能强撑着嘴硬,“才第一把而已,董老板急什么。今晚上时间还长,等下了桌子,才能知道赢家是谁。” “那行,咱们就拭目以待。” 第二把开始。 到李长夜坐庄了。 他刚才看清楚顾一山的换牌动作了,没有抓千。 一方面,要给东道主叶修成几分面子。 另外一方面,他今晚来这儿的目的,是让林老五出血的。 如果抓了顾一山,牌局散了,就没法再玩。 何况,只要看出了顾一山的手段,对李长夜的威胁就降低了,没必要去抓。 第169章 你们尽管碰 李长夜第二把牌的时候,摸到一张9筒。 在雀牌的右面竟出现了一个针眼。 这是被人下焊了。 谁做的? 李长夜不动声色得把这张9筒留下,打出去3条,心里开始分析。 这个针眼很小很小,即便仔细看,也容易忽略。 眼前的三个人,应该都有这个本事下焊。 但肯定是其中一个人干的。 李长夜在他们摸牌时,留意他们的手上动作,看能不能察觉到蛛丝马迹。 顾一山照旧换牌。 轮到金六顺,他也开始换牌。 这是非常实用,学好了也非常牛的千术。 到苗金金的时候,李长夜微微眯眼,忽然看到她的食指的指甲盖下,有一个很细微的针头。 一闪而过。 再想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苗金金摸进去一张牌,随后打了一张出来,她的右手就放在雀牌的右侧,食指轻轻触碰,微微动了一下。 就是这个动作。 李长夜这下明白了,是苗金金下的焊。 用针眼下焊,这个法子的确相当高明。 一方面,针眼很细微,极不容易被人察觉到。 另外一方面,即便被人察觉到了,她也可以很容易将藏在指甲盖下面的针头给扔掉。 那东西大概就0。5厘米,很微小,掉到地毯上之后,很容易就消失无踪。 就算专门派人来找,也未必能找得到。 弄明白了这个,李长夜心中自然是有数。 第三把牌,李长夜在洗牌的时候,双手遮拦,手指速度加快了一些,让得金六顺三人根本看不出他洗的是什么牌。 但金六顺三人洗的牌,李长夜却是一清二楚,因为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李长夜打骰子,2和6,八点,从苗金金那里开牌。 把牌拿起来,码好后,就是十三张的筒子,胡369筒。 看到这一把好牌,董斌忍不住微微起身,心潮澎湃。 他也打雀牌有几年了,从来没有拿过这么漂亮的牌。 “报明叫,369筒。”李长夜微微一笑,既不会让人感觉他很猖狂,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刻意低调,给人一种我胜券在握的感觉。 金六顺撇了撇嘴,“学我报明叫?你有我那个本事吗?” “赔三家的本事我的确没有。” “你……” 顾一山满眼好奇得盯着李长夜,变得谨慎起来,“这位兄台我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说过,可雀牌打得却是极好。”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些年虽然四处辗转,却忽略了千坛的人才辈出,有些井底之蛙了。” 李长夜客气得拱手,“雀仙的大名,如雷贯耳。能和雀仙同桌竞技,是我毕生的荣幸。” “客气。” 顾一山摸牌,是3筒,他选择扣住,打一张4筒出去。 到金六顺摸牌了,哈哈笑了笑,还故意给李长夜看,“胡369筒是吧?我摸到了一张9筒,但我不打。” “369筒一共12张牌,我只需要1张就行。” “是吗?”金六顺想继续打击李长夜的气势,故意把一对9筒、一对6筒和一张3筒倒了下来,“我这儿就有5张了。你胡369筒,手里最少有一张6筒,这就是6张了。刚才顾一山摸了一张进去,外面还剩下5张。我就不信,苗姑娘手里一张也没有。” 苗金金摸到了一张3筒,没有着急打出来。 她刚才仔细看了顾一山洗的牌,接下来轮到李长夜摸牌,是一张9筒。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李长夜必定自摸。 于是,苗金金选择打了一张9条。 李长夜没有着急伸手。 “碰!”顾一山急切喊了出来。 他自己洗的牌,自己很清楚,决不能让李长夜摸。 顾一山碰了9条后,打了一张8条出来,轮到金六顺摸牌,“啧啧,怎么又是9筒,我这儿有3张9筒了,你怎么胡啊?哈哈。” 他的心情是越发得好,以为这一把李长夜会跟他一样,赔三家。 林老五见局势对李长夜越发不利,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董老板,看来你找的人也不怎么样,连续几张能胡的牌,全都被他们给扣下了。” “虽然胡369筒,一共有12张,但很可能到最后1张也不会出。” 董斌心里有点着急。 因为就目前的局势来看,3张9筒,1对6筒和3张3筒都已经出现了。 李长夜的手里有1对6筒和1张9筒。 换句话说,他12张胡牌,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张3筒。 如果再被别人摸去,一把好牌就胡不了,只能做待宰的羔羊。 董斌不是怕输银子。 在他看来,输赢很正常。 但如果这把没牌可胡,甚至输三家,那就丢脸丢大了。 听到林老五的嘲讽,董斌没有立即还嘴,而是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 他觉得,李长夜应该不会犯金六顺同样的错才是。 苗金金摸到了一张4筒,打出去3条。 这次顾一山没有碰,因为下一张牌不是3筒,他没必要拆了自己的牌。 如果他的牌被拆得稀烂,就很难下叫,到最后要赔叫的。 李长夜去摸牌。 董斌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不知道李长夜会摸到什么牌,手慢慢捏成拳。 啪! 李长夜把牌翻过来,拍在桌子上,“看你往哪儿跑。” 一句话,吓得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都以为他竟然真摸到了绝张3筒。 可再一看,是一张8条。 李长夜呵呵一笑,“不用紧张,是8条而已。” 虚惊一场。 顾一山嘴角扯了扯,“没想到兄台还喜欢玩这些虚招。” 说着,他想去摸牌了。 “等等。”苗金金突然叫住了顾一山,她犹豫着要不要碰。 因为她碰了8条,就能下叫147条的清一色。 可接下来要摸的是李长夜自己垒的牌。 苗金金不知道下一张牌是什么。 万一碰了,李长夜自摸,该怎么办? 但她刚才仔细盯着李长夜洗牌,看到第4张是幺鸡。 换句话说,如果她碰了这张8条,接下来只要没人再碰牌,正常摸牌的话,她就可以清一色自摸三家。 不仅能赢一笔银子,还可以大涨气势,让黄三伦对她更是敬重。 到那时,她就可以顺势提出要求,让黄三伦放了她妹妹。 “苗姑娘是要碰牌吗?”顾一山问道。 “对。”苗金金最终还是选择碰牌,打出一张5条。 李长夜正常去摸牌。 他这次没有翻过来,而是和自己的牌张挨在了一起,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自摸三家了。” 第170章 墙角你们想挖就挖吧 “自摸了?”顾一山很是惊愕。 他下意识去扒拉李长夜刚才摸的那张牌。 牌倒了下来,还真是3筒。 他和金六顺都楞在了原地。 竟然真是绝张3筒。 顾一山目瞪口呆得盯着李长夜,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巧?” 他们碰来碰去,故意扣牌,没想到最终还是让李长夜自摸了。 金六顺毫不客气得责备了起来,“苗姑娘,你说你好好的碰什么8条啊?如果你不碰,等顾一山把这张3条摸起来,他就没牌胡了。” “我,我也没有想到下一张居然是3筒。”苗金金的确是没想到,但更重要的是,她有自己的打算。 打雀牌都是看着自己的牌,为自己做打算。 是碰、是杠、是胡,那都是以自己的视角,自己的利益出发。 谁会在乎别人? “哈哈哈,自摸了,自摸三家了!”董斌站起身来,手舞足蹈,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清一色5番,报叫3番,有门1番,自摸1番,加起来是10番,也就是1000两。 自摸三家便是3000两。 这笔银子不仅可观,更重要的是李长夜在三个千术高手的围剿下,杀出重围。 这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更强。 董斌转过身,冲林老五嘲笑了起来,“林老板,真是没有想到啊,这绝张3筒都被摸到了。看来,我不会像你一样,输三家了。” “你……”林老五很是恼怒。 他本想借机羞辱董斌的。 没想到,反被羞辱了。 叶修成皮笑肉不笑得奉承道,“董老板果然慧眼,竟然找了一个实力高强的无名小卒,佩服,佩服。” “叶老板过奖了,运气好而已。下一把,就不一定了。” 四个老千坐在一起打牌,输赢靠的是实力。 运气在这儿根本不好用。 李长夜能赢,就说明他的实力是在顾一山三人之上。 如此,局势就不妙了。 黄三伦也感到很惊奇,“董老板,还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一位的来历?” 他懂了挖墙脚的心思。 这么厉害的老千,谁能不喜欢? 董斌没有暴露李长夜的身份,笑着说,“不瞒黄知州,我对他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听朋友说起,就想着,反正也找不到有实力的老千,就死马当活马医。运气,都是运气。” 他甚至连编个名字都不愿意。 其实他是想等赌局结束后,再说的。 但在黄三伦几人看来,董斌就是不想让他们挖墙脚,所以只字片语的信息都不透漏。 “董老板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们的人,你了如指掌。你的人,却藏着掖着。”叶修成不满道。 “实不相瞒。我和他只是这一次赌局的合作。赌局结束,我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到时如果几位对他感兴趣,大可向他发出邀请。” “董老板舍得割让这般人才?” 董斌豪气十足得笑了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几位无论实力,还是地位,那都比董某人高。他如果愿意到几位那里高就,我是没有意见的。” “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董斌用力点头,坦然接受了。 其实他也很想留住李长夜。 但董斌心里清楚,像李长夜这种高手,又和张凡来往密切,他未必能留得住。 再说,如果李长夜有意投靠他的话,那天他们商量合作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麻烦。 既然留不住,所以就豁达一些,大度一点。 李长夜一把赢了3000两,更主要的是打击了顾一山他们三人的自信心,让这三人心里都很不爽。 接下来的十几把牌,李长夜都很低调,只自摸了3次三家。 其他时候,有放炮有胡牌,输赢都不大。 但他却故意碰牌,让金六顺放了不少炮,甚至海底炮。 所以,半个时辰后,金六顺就已经输了两万两银子,着实把林老五气得七窍生烟。 休息时。 林老五找到了金六顺,责备道,“我是来赢钱的,不是来做送财童子的,你到底行不行?” “我那就是运气不好而已。” “运气不好?哼,你不觉得自己这话很幼稚吗?这是什么赌局,是寻常赌局吗?是老千局。你们四个人都会千术,输赢各凭本事,谁会靠运气?” 金六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也的确输了,所以说话的底气不是很足。 但他就是不服气,“不瞒你说,我始终有一种感觉,像是被人盯上了。” “废话。他们三个都是你的对手,都会盯着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管是摸牌也好,碰牌也好,都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好像我不碰也不行,碰了也不行,怎么做都会输。” 林老五眉头紧蹙,仔细琢磨了一番。 他一直关注着牌局,也看出来金六顺没有说谎。 “会不会是你的牌早就被人看穿了?所以,你要做什么,尽在别人的掌控当中。”林老五揣测道。 “其实苗金金、顾一山的牌,我也基本上都知道。但唯独我对面那个人的牌,始终猜不透。而且,他洗的牌是什么,我也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别人的实力比你高强。” 金六顺坦然点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他在掌控我的牌?” 林老五也有这个感觉,“那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就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认识?” “那张脸我的确不认识。但是,那种感觉却很熟,好像我认识他一样。” 金六顺晕菜了,“脸你不认识,但那个人你觉得很熟。什么意思?难道他的脸是假的不成?” 这话点醒了林老五,他忙说道,“我记得董斌的身边有一个会易容的女人,好像叫锦娘子。” “你的意思是,我对面那人,是被人易容了?”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金六顺也听说过易容这门本事。 技艺高超者,确实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令人防不胜防。 但他更是好奇,“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个你先别管。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扭转颓势,别再继续输下去了。否则,明天晚上我没法交代。” “我会尽力而为的。”金六顺没有把握,也只好这样说。 但他这么一说,就让林老五心里没底了。 他看着金六顺的背影,心里很可恨。 要不是因为他的右手被废,打不了雀牌,才不会让金六顺上场。 “这都怪李长夜!”林老五狠狠咬牙,把所有责任都怪在了李长夜的头上,对他的恨意更上一层楼。 第171章 林老五又输大了 下半场的牌局继续。 金六顺在拿起十三张牌的时候,藏了一张3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一来,他就相当于多了一张牌,优势略大。 其实他最多可以藏3张雀牌在手里的。 但考虑到苗金金、顾一山和李长夜都是顶尖的老千,若是藏3张的话,更容易被发现。所以,他也只敢藏1张,保险一些。 一般情况下,即便被人发现自己出千,对手都不会随意揭穿,只要别太过分了。 因为谁都知道这就是老千局,出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万一被揭穿,非但自己颜面扫地,连带金主也会跟着很没有面子。 所以,大家都适可而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4筒。”金六顺听牌了,心中沾沾自喜。 可他刚打出去,就被李长夜捡到了自己的面前,“胡。” 金六顺一愣。 他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心里愤恨无比。 其实他一直都想胡李长夜的牌,出一口恶气,却总是抓不到他,却反而被李长夜胡牌。 轮到顾一山摸牌,“自摸。” “你自摸了?”金六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类似的事情总是上演。 每次他听牌了,这个胡,那个自摸,他被留到最后,只有给钱的命。 任由他如何挣扎,好像都解不开命运的枷锁。 仿佛他来这儿就是当散财童子的。 金六顺瞥到了林老五怨毒的目光,心里既委屈,又愧疚。 不是他不努力,实在是对手太强了。 这一把牌,金六顺喜上眉梢,心跳陡增。 他是三个1筒,2345566778筒,有门的清一色,胡258和369筒,可谓是天牌。 此外,他手里还藏了一张3筒,简直可以说是必赢的。 “这一把我要报叫。”金六顺声音洪亮,好像又找回了自己的状态,变得十分自信。 林老五心里咯噔一下。 他并不知道金六顺是什么牌,还以为这人是不是发神经。 于是,他迫不及待得起身走过去看。 当林老五看到金六顺的牌面时,眼前一亮,全身血流速度激增。 这种绝世好牌,换了他一样会报叫的。 林老五冲金六顺点点头,使眼色。 金六顺马上意会,“我报明叫,胡258和369筒。” 有了第一把的前车之鉴,林老五对这一把的前景也不是特别看好。 只是,看到这个绝好的牌面,他又心痒难耐。 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所以,他没有制止金六顺,选择默许。 因为即便是换了他,同样也会选择报明叫。 金六顺见林老五并不是很高兴,以为他心里不是很赞同报明叫。 于是,他悄悄展开了右手,露出藏在右手里的3筒,就是在告诉林老五,不要害怕,这一把我们必赢。 林老五悬着的心彻底落地了,嘴角不受控制得微微上浮。 如此说来,他们这一把肯定能大获全胜。 甚至林老五已经在心里默算会赚多少银子了。 清一色5番,报叫3番,有门1番,自摸1番,那就是10番,一家1000两,三家就是3000两银子。 虽然这3000两银子不能填补他们之前输出去的那些,至少是个好的开头,能扬眉吐气一番。 如果再能来个杠上开花海底捞月,那就不得了了。 林老五越想心里越激动。 “6条。”苗金金打了一张出去。 “杠。”李长夜杠牌,摸了一张8条,“开暗杠。” 看到李长夜接连杠牌,金六顺还是很淡定的。 他手里有3筒,只要他有一次摸牌的机会,那就是自摸三家,谁都跑不了。 “我就不信你能杠上开花了。”金六顺趾高气扬得嘲讽道。 林老五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和好奇,走到了李长夜的侧面,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牌。 李长夜摸起来一张9条,呵呵笑了笑,“不好意思,再开暗杠。” 连续三杠了。 这个牌面就很令人振奋。 董斌放下了手中精美的糕点,也忍不住站起身来。 他看到李长夜的手里还有一对幺鸡和一对2条,手里摸着一张杠起来的牌,迟迟没有打开,不知道是什么牌。 “不会是幺鸡或者2条吧?”董斌笑歪了嘴,搓着手,满怀期待。 林老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会那么邪门吧? 啪! 李长夜突然用力把牌扣在桌上,声音清脆,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在金六顺和林老五的心脏上,令得他们俩呼吸一滞。 “杠上开花,自摸三家。”李长夜呵呵笑了笑。 他这话像是宣判了金六顺和林老五的死刑一样。 两人如坠冰窖,后脊梁沟噌噌冒寒气。 “我不信,你把牌打开看看。”林老五急不可耐得催促了起来,像是临死前的倔强。 李长夜把那张牌立了起来,竟然真是一张幺鸡。 “哈哈,真得杠上开花了。”董斌手舞足蹈,开怀大笑,后槽牙都看见了,全身肥肉一个劲上下抖动。 林老五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董斌挠挠头,“杠上开花的清一色对对胡,再加上报叫,嘶,这得多少番?” 他看着自己胖乎乎的食指,脑子因为过度兴奋,出现了短暂的混沌,有些算不出来了。 林老五失神得竟然开始帮李长夜算起了番,“杠上花3番,报叫3番,清一色对对胡8番,自摸1番,明杠带根1番,第一个暗杠带根1番,再加上两个暗杠,一个2番,总共是21番。” “林老板不愧是开赌坊的,果然才思敏捷,佩服,佩服。”董斌的笑声中满是嘲讽。 他开始自顾自得计算着李长夜这一把牌能赚多少银子,“顾一山减去一个报叫3番,那就是18番。” “苗姑娘去掉一个报叫3番,但点了一个明杠3番,所以不加不减,也是21番。” “21番加18番加21番,总计60番。哈哈哈,一把牌就赚了整整6000两银子,爽!” 和董斌的乐开花相比,林老五整张脸都快黑了。 他看了看金六顺,又看了看苗金金,目光最后落到李长夜的身上,不知道该恨谁。 但又觉得谁都可恨! 不等他说话,顾一山也是杠上开花,自摸两家。 金六顺自摸都不兴奋了。 这一把彻底输惨了,输得他精气神全没了。 “不打了。”林老五心态崩塌,直接叫停了牌局。 第172章 你就是李长夜 上半场金六顺就已经输了两万两。 下半场才仅仅打了5局而已,金六顺就又输了1万两银子。 林老五原本以为这最后一把可以赢回来几千两,缓口气。 没想到,反而输得更惨,简直可以说是头破血流。 叶修成阴沉着脸,不满道,“林老板,你不是吧?这就不打了?还没有到咱们说好的时间,怎么能走呢?” 顾一山也输了万把两银子。 现在就走,岂不是赢不回来了? 他这次为了赢一把,特意花重金把雀仙顾一山请来。 如今不但没赢,反而输了一万两,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呢? “叶老板的意思是,输了不让走?”林老五的心态已经完全乱了,根本不想再做停留,省得继续丢人现眼,“哼,我只听过赢了不让走的,输了还不让走。莫非叶老板是想让我把全部身价都输在这儿不成?”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林老板别含血喷人。但规矩就是规矩,说好打到后半夜的。现在还有半个时辰,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叶修成瞥了旁边的黄三伦一眼,开始煽风点火,“林老板不想给我面子没关系。难道,你也不想给黄知州面子?” 苗金金是赢了的,但也只赢了几千两。 以黄三伦的贪婪和好面子,这个结果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所以,叶修成就是想抬出黄三伦,逼迫林老五留下,继续打。 黄三伦果然如叶修成预料的那样,“林老板,一是一,二是二,说好打到后半夜,还是别坏了规矩比较好。” “再说了,你的百盛赌坊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这点银子还能放在心上?” 董斌笑了起来,将脸上的肥肉挤得一层一层的,“是啊林老板,别为了这点小钱,让大家都小瞧你。来,接着玩,说不定下一把你的金六顺就会翻身呢。” 说着,他还主动拍了拍林老五的胳膊。 他是希望林老五留下来的,这样李长夜可以继续赢钱,他分的就越多,心情就越好。 可林老五已经看清楚局势了。 董斌找来的人,实力远超金六顺。 就凭金六顺那几下子,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再打下去,只会越输越多。 他好容易才从董斌那里弄到了6万两银子,填补亏空。 要是再把这6万两都输出去,他就是卖了李长夜的资产,也填不了这个大坑。 “三位,今年的赌局到此结束,我真没心情再打了。要不这样,来年除夕夜,我再多带一些银两。到时候,无论输赢有多大,我都奉陪到底,告辞!” 说完,林老五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虽然黄三伦是严州的知州,可林老五有靠山,根本不惧他。 再说了,你严州的知州,能管得了我祁州的赌坊吗? 看到林老五离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黄三伦很是愤懑。 这分明是不给他这个知州大人的面子。 “不识抬举的东西。”黄三伦怨怒得骂了一句,悻悻而走。 牌局都散了,不走能怎么样? “叶老板,那我们也告辞了。”说着,董斌一拱手,带着李长夜跟着离去。 走出屋子后,董斌便迫不及待得小声问道,“刚才一共赢了多少银子?” 这话被叶修成给听到了,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因为李长夜赢的银子里边,有一部分是他的。 “大概3万3千两吧。” 董斌开怀大笑,“哈哈哈,自从有这个牌局开始,我还是第一次大获全胜。” 说着,他主动握住了李长夜的手,“长夜少爷,今晚全靠你,我才能扬眉吐气一把。” “哪里。” “走,咱们回祁州。我把珍藏了二十年的老酒拿出来,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叶家庄。 到门口时,遇到了林老五。 他在这儿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因为林老五从离开那间屋子就一直在琢磨,董斌请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那张脸他确实没有一点印象,但今晚的事情,却和邓九仙带着白面具去百盛赌坊那晚,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让他不得不产生了怀疑。 如今看到董斌和李长夜出来了,林老五决定做一个尝试。 “林老板,你这是输昏了头,找不到回祁州的路了,想跟我们一起吗?”董斌笑得是满面春风,洋洋得意。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董斌现在就是这样。 “你别狂。” “哟,听林老板这意思,是想对付我?”董斌丝毫不怕。 诚如他所说。 林老五背后有靠山,他董斌就没有吗? 林老五没有回答。 “我们走。”董斌先上了马车。 “李长夜!”林老五突然喊了一声。 李长夜身子一僵。 他下意识觉得,林老五是不是猜出来是自己了? 见对方果然有反应。 林老五更是坚定了心中的判断,牙缝里传出冷笑,“李长夜,果然是你!” 李长夜转过身,目不转睛得看着林老五。 这下他才明白,自己被诈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问道,“林老板有什么指教吗?” “我林老五纵横半生,自以为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没想到,却三番五次栽在你的手里。” “所以呢?” 林老五走到李长夜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你放心,你给我的这些耻辱,我早晚会十倍讨还回来。” “你的右手,不疼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林老五怔了一下,半晌才想到了原因,“是邓九仙告诉你的?” 见林老五还没有明白过来,李长夜也懒得解释了,“这还用谁说吗?如果你的右手是好的,还用得着请人吗?” “但是,如果你下次要请人的话,麻烦请一个稍微有点本事的。不然,这种土鸡瓦狗,只会坑你的钱。” 这话连带金六顺一起给骂了。 金六顺破口大骂,“李长夜,你有种再说一次,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那你试试看。”沈红崖挺身而出。 吓得金六顺往后退了一步,哑火了。 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大高个的武功很强。 如果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他。 “李长夜,别以为你赢了我和师妹,就真得天下无敌了。有种的话,你就别离开祁州城,等我师父来。” 李长夜哼了一声,“他来了又能如何?” 话音未落。 还没有离开的黄三伦突然诧异道,“你就是李长夜?” 第173章 吓跑黄知州 黄三伦走到李长夜的面前,上下打量,眉宇间透着几分狐疑,“你当真是李长夜?” “黄知州有何指教?” “我听说你长得一表人才。可这一见真人,实在是……” 董斌笑着解释说,“黄知州,他这是易容后的摸样。本尊的确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黄三伦好奇道,“可否让本官看看庐山真面目?” “这个不难。”董斌给李长夜使了一个眼色。 李长夜对锦娘子的易容术有些不满意。 因为他脸上的皮,现在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材料不对,有些过敏了。 所以,他也着急想脱下来。 李长夜进入马车后,锦娘子立即为他洗掉脸上的伪装。 几分钟时间,他重新走下马车。 苗金金的眸子里突然生出一种名为仰慕的光彩。 她出道有些年了,也见到过很多老千,其中不乏千术高超的。 但没有一个能像李长夜这般,英俊潇洒,气质不凡。 更重要的是,李长夜的雀牌千术非常厉害,令她自叹不如。 “见过黄知州。”李长夜拱手,不卑不亢。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黄三伦对李长夜本尊很是赞赏,忍不住捋了捋胡子,“本官听说,你之前在林老板的百盛赌坊,连续猜中赌骰的点数,一两银子都没有输,就赢走林老板整整9000两银子。”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黄三伦笑着瞥了林老五一眼,毫不客气得嘲讽道,“照你这么说,林老板养的都是酒囊饭袋?” 林老五躺枪,气得眼睛瞪得溜圆。 这话要是别人说,他肯定当场发飙。 但这里是严州,说这话的人是黄三伦,他就是有气也没办法发作。 “走了。”金六顺拉了拉林老五的袖子。 再不走的话,只会继续成为笑柄。 林老五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黄三伦压根没把林老五放在心上,继续看着李长夜,发出邀请,“李长夜,你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本事,真是可喜可贺。” “不知你是否愿意来严州?本官必定以上宾相待。” 他太想得到一个像李长夜这样的千术高手了。 “黄知州不是已经有了雀娘子了吗?” 黄三伦不屑得瞥了一眼苗金金,毫不客气得讽刺打击,“她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和你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苗金金羞愧得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当她的价值降低后,就不会再受到重视。 在外人眼中,老千是神秘且高高在上的存在,只能仰视。 但是,在黄三伦这种有权势地位的人眼里,老千不过是他们赚钱的工具罢了。 工具有用的时候,金主自然会看重他们。 可工具一旦贬值了,甚至是没用了,金主也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扔弃,再重新找别的工具。 李长夜作为老千,自然能体会到苗金金此刻的心情。 但江湖就是如此残酷,他也无可奈何。 “李长夜,若是你愿意为本官效力的话,价格你可以随便提。只要是本官能做到的,绝不推辞。”黄三伦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想招揽李长夜。 他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因为他确实值这个价。 但他也要考察一下黄三伦,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做他的金主,“黄知州也看见了,我和林老五已经势同水火。如果我投靠你的话,必定会给你带去不小的麻烦。” “林老五若是敢找你的麻烦,本官就替你灭了他!” “可林老五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黄三伦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林老五有靠山?” 李长夜毫不隐晦得点头道,“他能在祁州开赌坊,屹立多年不倒,背后肯定有大靠山。说不定,这个靠山还是朝中的大官。” “黄知州,你可考虑清楚了?” 听到这句话,黄三伦猛地一怔,眸中涌出强烈的惊恐。 他的确很想招揽李长夜。 但如果招揽李长夜,就要惹到朝中大官,就未免得不偿失了。 毕竟黄三伦可没有林老五那样的背景和靠山。 “此话当真?”黄三伦半信半疑道。 “我岂敢欺骗黄知州你呢?” 黄三伦瞄了一眼旁边的董斌。 他怕林老五,可董斌不怕。 董斌的背后是大通钱庄。 事已至此,黄三伦进退两难。 如果继续坚持,只会引火烧身。 可要是就此离开的话,面子上又挂不住。 稍作思量,他找了个借口,“那好,本官先去查查他的底细,再来找你。” 说完,黄三伦忙不迭转身上了马车,灰溜溜离去。 苗金金冲李长夜微微欠身,然后也上了马车。 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董斌啧啧摇头,“可惜,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苗姑娘,多好的姑娘,居然跟着黄三伦这个窝囊废,岂不是可惜?” 李长夜翻了个白眼,调侃道,“你要是喜欢,那就把她抢过来啊。以你的背景和实力,还怕黄知州不成?” “我可从来不做强取豪夺的事情。” 李长夜鄙视得瞥着他。 董斌义正词严得辩解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凡是跟着我的女人,那都是真心实意的,我可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们。” “那柳明玉是怎么从你手上骗走6万两银子的?” “你,你知道这事?” 李长夜笑了笑。 他那晚虽然不在黄鹤楼,但大概剧情还是能猜到的。 毕竟这种事情他见了不少。 董斌红着脸,做贼心虚得笑着说,“那是她太狡猾了,欺骗了我的感情。你应该看得出来,像我这种心宽体胖的人,通常心思都比较单纯。” “可惜啊,世道险恶,人心不古。柳明玉看着那么漂亮一姑娘,内心竟然如此阴险狡诈。” 李长夜切了一声。 董斌说的每个字他都不相信。 几人上了马车,离开了叶家庄。 进了车厢,李长夜就开始和董斌分银子。 他全部数了一遍,总共33400两,一人分得16700两银子。 有了这笔银子,李长夜就凑齐了赎买回田产、钱庄和客栈的5万5千两。 第174章 长胖了就嫁给我 马车路经一家点心铺的时候,李长夜叫停了。 董斌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好奇道,“这家的杏仁酥不错。怎么,你要买?” “难得来严州一趟,怎么着也得带点特产回去不是。”说着,李长夜就要往外走,“董老板,劳烦你等我一会儿。” “没问题,去吧。” 李长夜跳下马车,买了几包好吃的,这才回到马车上。 董斌呵呵笑道,“没想到,你也挺好吃的。” “不是我好吃。是家里还有几张嘴巴,说不定她们都在熬夜等我。我不能出来一趟,什么都不带回去吧?” 听到这话,董斌恍然大悟,呵呵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情的种子,可以。” 马车继续王前进。 出了严州后,李长夜的心就放松了许多。 他不担心林老五会派人来截杀,因为董斌也在这儿。 董斌是大通钱庄祁州分号的老板,他如果死了,大通钱庄绝不会善罢甘休。 得罪了大庆王朝的财神爷,即便是天威军节度使赵兴,也难以承受。 毕竟大通钱庄是一块巨型蛋糕。 在这上面获益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朝中的权贵。 虽然赵兴是天威军的节度使,手握十五万大军,但他的权势还没有大到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 董斌靠着车厢,坐起来跟一尊佛似得,“李长夜,你拒绝黄三伦,是不是因为瞧不上他官职太低?” 李长夜没有说话。 但董斌已经猜到了,“的确。黄三伦只是严州的知州,而林老五的靠山却是赵兴。两者不仅品级相差甚远,手中的权力更是没法比。” “你如果想找一个稳如泰山的靠山,还是应该擦亮眼睛,仔细挑选才是。毕竟这种事情,干系到性命,必须谨慎稳妥。” 李长夜听出了董斌这话的意思,问道,“不知董老板有什么好的建议?” 董斌呵呵笑了笑,“也不能说是好的建议,只是作为朋友,提出的一点点愚见,听不听在你。” “请董老板直言。” “你如果想在祁州安稳度日,不惧林老五,甚至赵兴的报复,应当结交朝中权贵。至少,也要是二品大员才可以,最好还要有军方的关系。” 李长夜表面镇定,心里却很惊讶。 这意味着,董斌认识这样的通天人物。 随后,李长夜便好奇道,“可我人微言轻,身份卑微,根本没有这样的路子去认识那些顶尖人物。” “如果你相信我董某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 “对方是谁?”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他具体的身份。等对方愿意见你了,你自然会知道。” 李长夜还是不死心,“一点点也不能透露吗?” 董斌想了想,还是吐露一点信息,“是一位军侯。” 军侯,那就是侯爵,侯爷。 这个身份地位,确实很高,不是赵兴能比的。 “但军侯也有实权派和虚名派的区别。” “李长夜,我拿你当朋友,才不断透露消息的,但你也要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听到董斌这话,李长夜便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 但他也听得出来,董斌口中的军侯,应该是手握兵权的实权派。 董斌继续耐心得提醒道,“你的千术,我自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你太年轻气盛了,说话做事都容易没有分寸,这不行。” “那些大人物跟我不一样。他们特别崇尚尊卑有别,不喜欢别人问东问西。” “所以,你要记住,将来若是和他们见面,千万要毕恭毕敬的。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你一个字也不要问,明白了吗?” 李长夜点头,故意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我知道了。” “你不要觉得麻烦,这都是规矩,都是为了你好。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好好的,没有别的想法。” “董老板的好意,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们见个面?” 董斌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时机到了,他们自然会叫你去的。” 马车回到祁州。 两人在董斌家门口分开。 李长夜和沈红崖回到了李宅,却见沈红鱼、杜小娥和邓希如,居然全都没有睡。 三女看到李长夜平安回来,都暗暗松了口气。 邓希如顾着面子,站起身来就走,“我先去睡觉了。” 李长夜递过去一包点心,“给你的。” “给我干嘛?” “你等了我这么久,辛苦你了。”李长夜微微一笑,目光真诚。 邓希如俏脸红润,“谁,谁等你了。我只是闲得无聊,睡不着而已。” 虽然她嘴巴上这样说,但还是拿过去了,问道,“这是甜的?” “不算太甜。” “我不要。”邓希如又还给了李长夜。 “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吃多了会发胖。” 李长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给推了回去,“你胖点才更好。” 邓希如着急了,“你什么意思?嫌我太瘦了吗?万一长胖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嫁给我呗。” “呸,谁要嫁给你,不要脸。”说着,邓希如红着脸逃走了,可嘴角却是压不住得往上翘。 李长夜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得笑了笑,把另外两包分给了杜小娥和沈红鱼。 杜小娥很开心,“谢谢少爷。” 沈红鱼拿到之后,轻轻嗅了一下,很香甜。 旁边的沈红崖补充道,“姐,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米糖,少爷特意给你买的,你尝尝。” “是吗?”沈红鱼当即拆开了,果然是黄澄澄,香味扑鼻的米糖。 她尝了一块,香甜脆爽,的确很好吃,“谢谢少爷。” “你喜欢就好。”李长夜心疼道,“你们熬夜也很辛苦,早点去休息吧,明天就正月初一了,我在这儿提前祝大家过年好。” “少爷过年好。” 杜小娥和沈红鱼转身离开了。 李长夜看向了沈红崖,叮嘱道,“明天早上,你给何筑传个信,如果林老五叫他去商量那三样资产的购买事宜,让何筑务必想办法给我压价。” “是,少爷。” “今晚跟我跑那么远,你也很辛苦,去休息吧。” 沈红崖点头,“少爷,你也早些休息。” 第175章 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李长夜睡到自然醒。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才起来。 穿好衣服后,出了房间,他便看到沈红崖背对着他,在外面守着。 李长夜瞧见日头老高,估计沈红崖等了有些时间,便上前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沈红崖闻言回头,面露微笑,“少爷,你早。” “早什么,都快中午了。”李长夜做了两下扩胸运动,问道,“何筑那边情况如何了?” “少爷,我今早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给何筑传递消息了。果然不出你所料,一个时辰前,何筑便派人来传口信,说林老五已经叫他过去商量了。” 沈红崖咧嘴笑了笑,眼神满是期待和高兴,“看样子,林老五昨晚是输急眼了,迫不及待想捞一笔银子,填补昨晚的损失。” 李长夜点头道,“今天晚上就是他转运银子的日子。前些天我赢了他9000两,昨晚上他又输了三万。这两次加起来,4万两银子没了。” “如果不赶紧找一笔银子填进来,他根本无法交差。” 沈红崖恍然大悟得点点头,“所以少爷才说,让何筑务必压价。” “既然知道林老五急不可耐,那咱们何必还要多送他银子呢?能少给点,就少给点。就好像当初林老五不差钱的时候,硬撑着不降价一样。” “少爷,你说得有道理。” 李长夜问道,“你说,消息是一个时辰前传来的?” 沈红崖实诚得点头。 “那现在应该差不多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 一个家丁跑了进来,“少爷,龙门客栈的老板何筑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见你。” “快把他请进来。” “是。” 李长夜神采奕奕起来,内心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何筑被请了进来。 他隔着十几米就开始拱手,脸上堆满了笑容,“长夜少爷,果然一切都如你所料。他不仅老早就叫我过去商量,而且我压价,他也是没有再嘴硬。” “买回来了?” “嗯,你的田产、钱庄和客栈,全都买回来了。”说着,何筑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叠票据,“这些是地契、房契等证明,你看看。” 李长夜接过来,仔细查看,果然全都是原主的。 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回来了,终于全都回来了。” 何筑又掏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了李长夜,解释说,“原本林老五要价5万5千两,但是经过我和他一番唇枪舌剑,讨价还价,最后我还了他4万3千两,这些是剩的银票,你收下。” “才4万3千两?”李长夜看着那些银票,更是高兴。 他原本以为即便林老五缺钱,估计也会死撑着要价4万5千两。 没想到,何筑又给他节省了两千两银子。 李长夜也不吝啬,拿出了500两银票,递给何筑。 却被何筑给拒绝了,“长夜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新的一年新气象。你收下,回去给孩子买点吃的穿的。” “长夜少爷,你这……”何筑也很高兴,500两银票,不算少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多谢。” “是我谢谢你。” 何筑收下了银票,好奇道,“长夜少爷,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说。” “你怎么知道林老五会主动找我商量,并且还预料到他肯定会降价呢?”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凑近些说道,“因为昨晚林老五又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他急需填补这个损失,肯定会出售我的资产。” “你又赢了他的银子?” “差不多吧。” 何筑满脸惊愕,忽然笑了起来,“整个祁州城,恐怕也只有你长夜少爷有这个本事,能赢走林老五的银子了。换了别人,都只有输给他的份。” “他为恶多年,赢了祁州百姓那么多银子,不让他吐一些出来,岂不是有违天理?” “有道理。”何筑真心钦佩李长夜,“如果没别的事情,在下告辞了。” “慢走。” 何筑一边往外走,心里一边想。 怪不得邓佛爷会如此器重李长夜。 林老五的百盛赌坊,每个月都能赚好几万两银子,多少人眼红,却又无可奈何。 但李长夜比林老五更厉害。 他有这般本事,谁会不喜欢呢? 何筑仰起头,眼中满是期待,“看来,这祁州城以后必定有李长夜的一席之地。哦不,区区一个祁州,怎能容得下他这般人物?” 等何筑走了后,李长夜转身看向了沈红崖,吩咐道,“立即给我备马,我要出城,去一趟母猪峰。” “是,少爷。” 备好马了,李长夜带着沈红崖出了李宅,直奔母猪峰。 到了原主爹娘的坟前。 李长夜拿出了田产、钱庄和客栈的地契和房契,对着两座坟说道,“两位老人家,我已经兑现承诺,把长夜少爷输出去的全部资产都赢回来了。” “你们可以安息了。” 说着,他冲两座坟深深鞠躬。 从此刻起,他不再欠原主,不再欠着两位老人家的。 从今天开始,他要为自己而活。 “李长夜……” 李长夜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他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看过去,竟然看到了原主。 他身子半透明,眼含热泪得看着他。 李长夜走到原主面前,两人面对而立。 原主微微一笑道,“谢谢你帮我把资产全都赢了回来,让我在地下有脸去见我爹娘,谢谢。” 说着,他对李长夜深深鞠躬,表达了最真诚的谢意。 李长夜说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管再难,都一定会做到。” “我答应过你,这副身体给你,也不会食言的。”原主长出一口气,好像变得豁达起来了,“跟你道完别后,我就要下阴曹地府去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祝你一路顺风。” 原主看着李长夜,也送上了祝福,“我也祝你和沈红崖,早日成亲,白头到老。” “怎么,你就希望我这辈子只娶一个?” “哈哈哈,你要娶几个,全看你的能力如何。但妻子,真得只有一个。”原主笑了起来。 两人说话的语气,好像认识多年的好友。 可实际上,他们认识的时间严格来算,还不到半个月而已。 李长夜不再开玩笑,略有不舍道,“一路顺风。” 原主挥了挥手,“再见。”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随风消散了。 第176章 尸体 原主离去后,李长夜便不再停留,翻身上马准备返回祁州城。 目光瞥到沈红崖,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李长夜好奇道,“你在想什么呢?” “啊?”沈红崖一下惊醒过来,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你不会撒谎就不要撒。” 沈红崖羞红着脸挠了挠头。 李长夜笑着问,“当然,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多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我看上了一个姑娘。” “这是好事。她是哪家的?”李长夜来了兴趣。 “我,我也不知道,还没有问。” 李长夜接着又问,“这么说,你连人家叫什么也不知道?” 沈红崖实诚得点头。 这么说,可能是萍水相逢,路上偶遇的。 李长夜接着再问,“那你是在哪儿见到的她?” “上次去董老板府上的半路。” “那你干嘛不早说呢?” “早说做什么?” 李长夜翻了个白眼,“自然是找人家聊一聊,问问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这些你都不问清楚,以后如何找她?” “也,也不用那么着急吧?我们才见过一面而已。” “那些都不问清楚,你还想再看到她,难了。祁州城那么大,人口十几万,再想遇见,除非你俩是真得很有缘分。” 沈红崖也略感遗憾,“那就看看是否还有没有缘分吧。” 李长夜叹了口气,鼓舞道,“老弟,有句话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叫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缘分这种事,如果到了,就一定要把握住。一旦错过,那就是这辈子的过错。” “我知道了。” “下次如果再看到那个姑娘,你一定不要再错过机会了。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咱们要试试才知道,别闷在心里,知道吗?” “可我还要保护你。若是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 李长夜倍感无语。 他也不知道该夸沈红崖是太尽忠职守,还是该说他榆木脑袋,不知道开窍。 但看在他如此憨厚,诚实的份上,李长夜还是谆谆教导,“下次如果你看到那个姑娘,就先跟我说一声。你放心,我的武功虽然不敢自诩天下无敌,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伤到我的。再说了,我总不能因为自身安全,就不让你找对象吧?” “对象?” “就是心上人的意思。你也这么大,有喜欢的人这很正常。” 沈红崖点头,“少爷,我知道了。” 李长夜摇摇头,心说真是个傻小子。 正说着,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路边的积雪里有一只脚。 李长夜急忙勒住马头。 沈红崖跟着停下来,“少爷,你怎么了?” “那儿好像有个人。”李长夜指着路边的积雪。 沈红崖扭头,一眼就看到了。 他急忙翻身下马,跑过去,用三节棍扒开了积雪,果然下面埋了一个人。 这人看上去四十来岁,身子枯瘦,衣衫褴褛,早已经死了。 “少爷,是个死人,估计是逃难的。”沈红崖站起身,禀告道。 接着,他又自言自语,觉得很奇怪,“但是,我也没听说周围有哪个州出现了灾荒。怎么会有逃难的呢?” “李长夜?” 李长夜本想走,不管这闲事,却听到身后忽然有人喊。 他马上回头,看到来人是孙修文,马上拱手,“见过孙师爷。” 孙修文拱手回礼,“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出来转转。” “哦,是这样。”说着,孙修文忽然发现了躺在积雪里的死尸,“这是?” “我们也刚刚发现这儿有一具尸体,正想着回去禀告张知州。” “过了年,天气就开始转暖。这具尸体不能扔在这儿,不然腐烂发臭,容易引发疫病。”孙修文冲身后的捕快吩咐道,“来人,将尸体带回衙门,让仵作验一下。” 这是祁州衙门的分内之事。 他作为师爷,自然要安排妥当。 为了谨慎起见,孙修文还发出了请求,“既然是你们先发现的尸体,也请你们随我回去一趟,做个笔录。” “应该的。”这一点,李长夜丝毫不排斥。 虽然这样很麻烦,但他也喜欢讲规矩。 丁是丁,卯是卯。 确实是他们先发现了尸体,回去做个笔录,理所应当。 捕快找来一辆牛车,把尸体搬上去后,用布给盖着,拉回了祁州衙门。 李长夜和沈红崖都做了笔录。 他对死尸的身份,死因什么的,毫不在意。 死个人而已,他又不认识,跟他没关系,问那么多做什么。 所以,李长夜做完笔录就准备回家。 没想到,刚到衙门大堂,他竟看到了陈记铁匠铺的老板,陈大顺。 两人打了个照面。 “长夜少爷。”陈大顺主动打招呼。 “陈老板。”李长夜随后问道,“陈老板到这儿,有何贵干呢?” 陈大顺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的表情,“衙门派人去找我,说是叫我来认尸。把我手下的铁匠们吓了一跳,我老婆听说了这事,还以为我在外面杀人,哭着喊着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真是冤枉啊。我白天一直在铁匠铺忙,天黑后,伙计们下班了,我就往家走,别的地方也没有去过,怎么就扯上命案了你说?” 李长夜腹诽,不会是城外发现的那具死尸吧? “长夜少爷,你和祁州衙门关系不错,能不能透露一点口风?”陈大顺一个劲拱手,言辞恳切,“帮帮忙吧?” “既然衙门叫你来,肯定会给理由的。反正你都到这儿了,一会儿不就知道为什么了吗?”李长夜才不想把自己扯进命案里,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陈大顺尬笑着点头,“说的也是。长夜少爷到衙门来是?” “有点事。” “哦,我明白了。” 俩人正说着,孙修文走了过来,“陈老板,快过来吧,尸体在里边。” 李长夜转身就想走。 “长夜少爷,你也留一下。” “怎么还有我的事情?”李长夜很是不解,他该说的明明都已经说了。 第177章 凶手真不是我 两人跟着孙修文到了停尸房。 孙修文指着白布单,冲陈大顺说道,“你去看看,是否认识死者。” 陈大顺一听这话就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一步都挪不动,“孙师爷,我对天发誓,我真得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我连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呢?” “没有说是你杀的人,只是让你过去认尸。” “孙师爷,我这些天一直都是家里、铁匠铺,两头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我铺子里的伙计可以给我作证,还有东街的豆腐西施,烧饼摊的张大娘……这事真得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可要明察。” 孙修文不耐烦了,提高了嗓门,“你啰里啰嗦干什么,我是叫你过去看看,认不认识那个死者,没说是你杀的人。” 陈大顺这次好像听明白话了,点点头,“那好吧。” 他战战兢兢得走到白布单旁边,捏住一角,慢慢牵起来。 他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尸体,心里是抑制不住得恐惧。 白布单被牵起来,露出了尸体的脸,陈大顺身子一僵,眼睛里满是震惊。 等回过神,他慌忙掀开白布单,看到尸体的脸后,呆愣在原地,下巴微微颤抖,喉结上下滑动,像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一样。 孙修文往前走了两步,问道,“认不认识?” “认识,认识。”陈大顺捣蒜似得点头,满脸得难以置信,“他,他原先是我铺子里的伙计,叫葛二虎。” 接着,他又慌忙摆手为自己辩解,“但我敢对天发誓,他的死绝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也有快三个月没有看到他了,这事我铺子里的其他铁匠和伙计都知道。孙师爷若是不信,可以问他们。” “你是说,他三个月前就离开了你的铺子?” “对。” “为什么?” 陈大顺神色慌张得解释说,“因为他没有严格按照客人的要求打造长剑。客人来拿剑的时候,很气愤,就说了他几句。” “葛二虎的脾气一向不太好,我铺子里的人都知道。那天我恰好不在,他就和客人争吵了起来,甚至险些动手,还好铺子里其他人及时劝阻和制止。” “我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情,非常生气,就当众训斥了他几句。结果葛二虎更是恼怒,把铁锤扔地下一扔,和我大吵,扬言不干了。” “我一开始以为他说的是气话,就没当真。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居然真不来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孙修文微蹙着眉头,目不转睛盯着陈大顺,问道,“你就没有派人去找过他?” 陈大顺摇摇头,委屈道,“我好歹是一个老板。本来就是葛二虎的错,我还派人去找他,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再说,他就是一个打铁的,技术也算不上太好。走了就走了呗,大不了我再招一个就是了。其实不仅是我,城里其他铁匠铺的老板都是这样。” 孙修文继续问,“那你手下的铁匠们,有没有去找过他?” “据我的了解,葛二虎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和铺子里的其他铁匠相处得也不是很和睦,时常争吵。当然,他们整天围在火炉旁,工作累,火气大,吵两句也很正常。但是,私下有没有人去找他,我是真得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去找过,也没有问过。” “葛二虎有没有家人?” “没有。他爹娘死得早,他十二岁就跟着一个老铁匠学习打铁。长大后,换了几家铁匠铺,去年才到我那里干。” “也没有妻小?” 陈大顺笑着摆了摆手,“原本是有人想给他说亲的。但是,人家姑娘听说他喜欢喝酒,脾气也不太好,就没答应。” “他每次领了工钱,也不存着成亲用,都是去窑子消遣。二十五六了,都没个老婆。” 孙修文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照你所说,这件案子就不存在仇杀、情杀和劫财的可能。” “这个我不知道。”陈大顺不敢随意回答这种问题。 他就是一个铁匠铺的老板,根本不懂查案。 “来,给他画押。” 旁边的书吏端着托盘走过来,里边放着一叠记录,还有毛笔。 孙修文说道,“你要不要再看看笔录,是否有记错和记漏的地方?” 陈大顺扫了一眼,“没问题。” “既然你觉得没有问题,那就签字画押吧。”接着,孙修文开始发出警告,“这些供词都要保存的。如果将来我们查出来,你有故意隐瞒,或者故意说错的地方,必定会追究你的责任,清楚了吗?” “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孙师爷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铺子,找我那些铁匠们验证。” “我会的。” 陈大顺签字画押了,放下了笔,“孙师爷,还有事吗?要是没事了,我先回铺子了。刚才衙门的人跑去叫我来认尸,把铺子里的伙计和我老婆都吓坏了,我得赶紧回去和他们解释。” “暂时没事了。如果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们会派人去请你。” “行。那我先走了,告辞。”说着,陈大顺急匆匆离开了衙门。 他走了后,李长夜满脸狐疑道,“孙师爷,你把我留下来,到底所为何事?” “你觉得陈大顺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我哪儿知道?我和他又不熟,更不认识这个什么葛二虎。” “但是,据我们调查,你在两个月前去过陈大顺的铺子。” 李长夜毫不犹点头,“对,我是去过,但这也不能证明我和此事有关系吧?” “没说你和此事有关系。但葛二虎的死,可能另有蹊跷。” “什么蹊跷?” 孙修文指着葛二虎的尸体,解释道,“你去过陈大顺的铁匠铺,也看到过他的铁匠,不敢说个个膀大腰圆,但至少身子骨还算正常。” “可葛二虎,身形枯瘦,好像是长期缺吃缺喝一样。” 李长夜摊手道,“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除了葛二虎之外,我们最近还发现了另外两具差不多的尸体。”说着,孙修文往里边走,“李长夜,你进来看看。” 第178章 我要去涞水县 李长夜跟着走了进去。 里边竟然真放着另外两具死尸。 孙修文掀开白布单,这两具死尸和葛二虎一样,身形枯瘦。 他指着左边那具尸体说道,“这是半个月前,在城西老槐树下发现的。死者名叫丁久年,是祁州城外的百姓,今年三十五岁。” 随后,孙修文又指着右边的尸体说,“这是十天前,在城西母猪峰下一个草窝里被人发现的。死者名叫张习武,祁州城外的百姓,今年三十三岁。” “我们调查过了,这两人在失踪前,身子骨都很强壮。尤其是张习武,自小练武,龙精虎猛的。” 李长夜对此毫无兴趣,“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修文问道,“你不好奇他们的死因吗?” “不好奇。” “你还真是挺另类的,怪不得张大人对你赞不绝口。”孙修文深深得看了李长夜一眼,对他这种态度很意外,但也很欣赏。 因为这说明李长夜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 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绝不会多问,多管。 这种人非常聪明。 “多谢张大人的夸奖。但是,孙师爷,你能不能直说,留我到底想做什么?” 孙修文说道,“张大人在得知葛二虎的死因后,第一时间便想着,让你帮忙调查这个案子。” “别。”李长夜毫不犹豫拒绝了,“孙师爷,麻烦你代我向张大人道谢,谢谢他如此器重我。但我这人从来不喜欢管闲事,尤其是有关命案。” “李长夜,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这些命案非比寻常了?”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安安分分当个老百姓。” 孙修文笑着摇摇头,“你想逃避,但已经晚了。我实话告诉你吧,这这三个人生前都是铁匠。而且,他们的指甲缝里都有一种黑泥。” “我们查过了,这种黑泥在涞水县的黑龙岭上有。换句话说,他们三个人,很可能就是杨明卖掉的4000人当中的三个。” “是你率先告诉我们,杨明私下卖了4000人的。如今这件事情早已传开,现在你又发现了葛二虎的尸体,进一步解开了这个秘密。” “换句话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戳破了这个秘密,你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李长夜苦笑。 他进来看到另外两具同样枯瘦的尸体时,就已经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李长夜,本官现在当面向你保证,无论最后查到是谁,无论将来发生何事,一切责任都由本官一力承担。即便本官粉身碎骨,也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我祁州百姓一个太平和安宁。” 李长夜转身,看到张凡走了进来。 他一身正气,大义凛然。 但李长夜感到奇怪。 张凡好端端的,干嘛向他表这个态? 他就是个老千而已,又不是查案的高手,更没有靠山和背景。 “张大人高义,李长夜敬佩万分。”李长夜作揖,“既然张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再推辞,那就太不是人了。好吧,此事我定会鼎力相助。” “多谢。”说着,张凡看向了孙修文,问道,“孙师爷,这次你去涞水县,可查出什么了吗?” “回大人,我亲自查验了尸体,全都烧得面目全非了,根本无法辨认出是不是杨明及其家人。但是,据驿丞说,确实是杨明和他的家小。另外,随行的捕快、兵丁,都可以作证。因此,属下判断,杨明和他的家人的确已经惨遭了毒手。” 张凡用力吐出一口气,“那些人果然凶残歹毒,竟然连朝廷命官都敢肆意杀害,简直是无法无天!” 孙修文继续说,“大人,我在想,如果他们连杨明这个知县都敢杀,被卖掉的4000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倘若葛二虎他们三个,真是被杨明抓走的4000人里边的3个,那剩下的人,还有多少是活着的?” “因此,我建议,即刻调遣八百兵丁,前往黑龙岭搜查。不管那里是不是那些人的巢穴,都要去查个究竟才行。” 张凡看向了李长夜,询问道,“你意下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 “来人!”张凡喊了一声。 一个捕快走了进来,“大人。” “马上把金将军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他商量。” “是。” 不多时,金振武来到了衙门后堂。 他是祁州城的守将,统辖祁州城的全部兵丁,总共1123人,其中就包括楚天明的百十号人。 张凡沉着脸,下达命令,“金将军,本官现在命你即刻率领800人前往涞水县的黑龙岭,进行搜山,孙师爷会陪你一起去。” “是。” “你到了涞水县后,可以将那里的兵马整合,归你所用。” 金振武点头,“末将知道了。” “快去吧。” “是。”金振武转身就走。 孙修文跟着离开。 张凡起身走到李长夜面前,说道,“衙门这边暂时没有别的事,你先回府吧。等他们查到结果了,本官会派人通知你的。” “那我先告辞了。”说着,李长夜退出了后堂。 出了衙门,沈红崖便迫不及待得恭喜道,“少爷,张大人这是要重用你啊!说不定,事成之后你和孙师爷一样,会做他的师爷。或者,可以在衙门任职。” “不对。” “哪儿不对了?” “我觉得张凡做那些事,好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沈红崖挠了挠头,满脸不解,“做给你看的?为什么?你又不是他的上级,他就是做得再好,你也没办法给他升官。” “我也不知道。”李长夜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李宅。 李长夜看到萧三落衣冠整齐,肩上还挂着一个包袱,不禁好奇道,“三落兄,你这是要走吗?” “我听说涞水县那边发生了大事,知县杨明竟然卖了4000个百姓,这还真是天下奇闻,所以我想去看看热闹。” “那边现在很危险。而且,张知州已经调兵前往涞水县,你不能去那儿。” 萧三落好奇道,“为什么调兵去涞水县?出什么事了吗?” 李长夜把葛二虎的事情,以及杨明被杀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萧三落,再次叮嘱道,“现在的涞水县,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去了很容易引火烧身,决不能去。” “如此说来,我就更要去一趟了。” “你当真要去?” 萧三落用力点头,“我非去不可。” 见他如此坚持,李长夜也不再劝阻,“千万保重。” “告辞。” 第179章 他是皇上 李长夜目送萧三落离开,心里在犯嘀咕。 这个萧三落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另有目的? 明知道涞水县现在很危险,却偏要去那儿。 “少爷,咱们进去吧。”沈红崖提醒道。 李长夜见萧三落骑马,走出去几十米远了,心里突然感到不安,喊道,“你赶紧追上去,和萧三落同行,一起前往涞水县。” “少爷,为什么?” “别废话了,赶紧。”李长夜催促道。 “哦。”沈红崖撒腿往前跑。 李长夜在身后大喊,“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他!” “知道了,少爷。” 沈红崖急匆匆往前狂奔。 他一边跑,一边朝前大喊,“萧公子,萧公子。” 萧三落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马上勒住马头,转过身,看到沈红崖大步跑来。 他下马,等沈红崖到了面前后,诧异道,“沈红崖,你找我有事吗?” “哦,是我家少爷不放心你,所以让我陪你一起去涞水县,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萧三落远眺了一眼李长夜,心生感动,“长夜兄果然重情重义。那好吧,咱们就一起走。” 出西城门的时候,沈红崖找楚天明要了一匹马。 楚天明自然不会吝啬。 他们出城半个时辰之后,张凡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去看一眼萧三落。 毕竟皇上已经到了祁州城,他这个做臣子的如果装不知道,一直不去拜见的话,实在是大不敬。 于是,张凡换了一身便装,带了两个仆人就去了李长夜的李宅。 家丁来禀告李长夜,可把他吓了一跳。 李长夜起身出迎,在前厅看到张凡,倍感意外,“张大人,有什么事,打发人来传个话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 “我是来见一个人的。” “谁?” “萧三落在你这儿,是吧?”张凡的笑容极其温和。 “三落兄?” 张凡的嘴角抽了抽。 普天之下,谁敢这么称呼皇上? 这要是让朝廷上的大臣们知道了,非要治李长夜一个大不敬之罪不可。 “他已经走了。” “什么?!”张凡跟触电一样大叫了出来,非常失态。 他急切走到李长夜面前,脸都白了,“他去哪儿了?” “去涞水县。” “他去涞水县做什么?” “三落兄说,涞水县发生了大事,他出来一趟就是看热闹的,所以自然要去。” 张凡气得用力跺脚,嗓门陡然拔高,“那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沈红鱼忙帮腔道,“张大人,我家少爷的确劝阻了,但萧三落坚持要去,我们也没有理由拦着他。” “你……”张凡指着李长夜,狠狠咬了咬牙,想说什么,但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又愤愤得甩了手,转身离去。 李长夜快步追了上去,“张大人,萧三落到底是什么人?” “我……”张凡刚想说出来,但又不敢,生怕泄露了消息,引发严重后果,“反正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他,确保他的安全。” 接着,他还指着李长夜,拧眉怒目得喊道,“如果萧三落掉了一根头发,你我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李长夜脑子一转,震惊道,“难道他是当今……” 张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神充满了警告。 吓得李长夜轻轻点头,表示他明白了,这些话不能直说,懂就是了。 见李长夜已经反应了过来,张凡这才松开了他的嘴。 李长夜立马说道,“张大人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让沈红崖随萧三落一起去涞水县了。他武功不错,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即便如此,我也没法放心。”张凡继续往外走,催促道,“你我马上前往涞水县。现在黑龙岭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萧三落的安危才是天大的事。” “是。”李长夜心里一阵后怕。 他根本没有想到,萧三落竟然是当今皇上。 要早知道,打死他也不敢让萧三落去涞水县。 沈红鱼等人追了出来。 李长夜劝阻道,“我和张大人有要事必须出去一趟,你们就不要跟着,就在家里待着。” “是。” 两人上马后,策马狂奔,直奔西城门。 到了城门口时,张凡见到了楚天明,马上下令,“你,带上几个人,即刻随我出城。” “是,大人。”楚天明一脸懵得看向了李长夜,用眼神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长夜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楚天明不要问。 这下楚天明就明白了,必定有大事发生。 于是,他二话不说,选了六个兄弟,骑马跟着张凡和李长夜,出城去了。 金振武和孙修文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带兵出发了,队伍浩浩荡荡,前往涞水县。 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萧三落的真实身份,免得节外生枝,张凡特意选了另外一条路。 他们一行九个人,跟吃了药似得,拼了命往涞水县跑。 直到马匹累得不行,才不得不停下休息。 楚天明趁着张凡去方便的机会,来到李长夜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张大人竟然亲自出马,还如此急切。” “你别问那么多,听命行事就行。”李长夜见楚天明满脸疑惑,就忙给他打气,“反正这件事要是干好了,你这个百夫长说不定会连跳三级。” 楚天明眼前一亮,“真的?” 李长夜点头,“那是当然。” “我的天,连跳三级,这,这得立多大的功劳?”楚天明的内心躁动起来,越发兴奋,对未来更是充满了希望。 如果楚若微和张孝卿成亲,他靠着这层关系,将来是有机会混到一城守将的,如金振武这般,统率上千兵马。 但这基本上就是他的极限了。 要想连跳三级,根本就不可能。 可现在机会来了,楚天明怎么会不激动? 接着,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不会是已经查到杨明背后的主使了吧?这个功劳的确不小,但应该不至于让我连跳三级。要跳,那也是张大人。” “嘘,别问。” “我明白了。”楚天明不再好奇了。 他对李长夜是深信不疑的。 既然李长夜再次发出了警告,他就应该识趣些。 第180章 分开寻找 李长夜一行人到了涞水县后,立即分散成三个小组,由张凡、李长夜和楚天明,各带两人,在涞水县城寻找萧三落和沈红崖。 他们约定,无论是否找到,天黑前都必须在锦尚客栈碰面。 涞水县城并不大,东西跨度约三公里,南北约两公里,人口差不多四万。 李长夜骑在马上,缓缓行进,左右查看,力争不放过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 路上,他拦住了一个拉货的汉子,“这位大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穿着灰布袄子,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浓眉大眼。” “没见过。” 李长夜描述的就是沈红崖的外貌体态。 和萧三落相比,沈红崖的特征更加明显。 第一次询问路人失败了,可李长夜并不气馁,这很正常。 随后,他转身看向了另外两人,吩咐道,“你们也向街道两边的客栈、小贩询问。” “是,长夜少爷。” 他们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边走边问。 李长夜问了第八个人后,一个转身,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碰了一下。 他主动道歉,“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了你。” “兄台,你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姓沈?” 李长夜瞬间来了精神,忙问道,“你见过他吗?” 田猴子点头道,“见过。” “什么时候?” “这个嘛……”田猴子搓了搓手,眼睛看向别处。 李长夜明白了,这是要银子。 他二话不说,从身上掏出了钱袋,拿出一粒碎银子,放在了田猴子的手里。 这并非是他吝啬,舍不得给钱。 是李长夜太懂这种的人的套路了。 田猴子拿到一粒碎银子,撇了撇嘴,不太满意。 果然不出李长夜所料。 他又拿出一粒碎银子来,放到田猴子的手里。 田猴子瞄了一眼李长夜手里的钱袋,眸子里满是垂涎和贪婪。 李长夜提溜着钱袋,在田猴子的面前晃了晃,笑着说,“你想要全部,没问题,但我问什么,你就必须如实回答,不准隐瞒。而且,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手下两人,立即拔出佩刀,武力威胁。 田猴子咽了口唾沫,忙点头道,“你放心好了,只要钱到位,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好。”李长夜从里边拿出一锭银子,五两,交给了田猴子。 这下田猴子跟打了鸡血一样,咧嘴忍不住笑。 “我要找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我今早上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直接去了驿馆。” “今早上?什么时候?” 田猴子翻了翻眼,开始回忆,“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了,但那会儿差不多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他是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长得很年轻,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而且,好像姓萧,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一直叫他萧公子。” 李长夜心中有数了。 这个田猴子说的一定是真的。 随后,他再给田猴子一锭银子,“他们去了驿馆之后呢?” “他们胆子是真不小,不仅打听了杨知县的死因,而且还说要去县衙,查看尸体。啧啧,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杨知县一家老小都烧焦了,十分恐怖。” “你跟我们去一趟县衙。”说着,李长夜抓起了田猴子的胳膊。 “干嘛要拉我去?” “你骗我怎么办?” 田猴子满脸的委屈和无辜,“天地良心,我真得没有骗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们当时在聊天的时候,我刚好就在旁边,不小心听到了。” 李长夜继续问道,“之后呢?” “之后他们就走了。” “难道你没有跟上去吗?” 田猴子惊恐得摇了摇头,“我胆子小,不敢去看,怕看了晚上睡不着觉,就没有跟上去。” “他们有没有说晚上住哪儿?” “没有。他们当时没有聊完事情,就看我在旁边听,随后就立即躲开了,他们还以为我是坏人。但那个姓沈的也不想想,他那么大块头,我跟个小鸡仔似得。就算我是坏人,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李长夜呵呵笑了起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田猴子露出奉承讨好的笑容,“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知道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 “行,你走吧。”说着,李长夜放开了他。 田猴子连连道谢,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李长夜刚才仔细观察过了,田猴子没有说假话。 他翻身上马,带着手下两个人,“走,去县衙。” 三人直奔县衙。 到县衙门口,他们下马来,快步往前,被捕快给拦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县衙。” “捕快大哥,我想向你们打听两个人。”说着,李长夜拿出一锭银子。 捕快的脸色瞬间好看了几分,把银子收下了,“想打听什么人?” 李长夜描述了一遍沈红崖的外貌,“这个人是否来过县衙?” “是来过,那是午饭后的事情。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来了之后呢?” “他们想进去看知县老爷的尸体。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县衙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李长夜愕然。 他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是萧三落的主意,沈红崖绝不会干这种傻事。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把他们赶走了。” 李长夜继续追问道,“那他们去哪儿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若是没有,赶紧走吧。不然被我们县丞看见了,肯定要抓你起来审问。” 杨明这个知县死了,涞水县自然暂时由他的副手县丞代管,直到朝廷派了新任知县。或者直接任命县丞,接替杨明,做涞水县的知县。 李长夜后退了几步,陷入了沉思。 以沈红崖的性格,他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更做不出闯入县衙的事情。 可萧三落就不好说了。 李长夜怀疑他们可能还在附近,于是立即吩咐道,“你们俩走左边,我去右边,务必要留意附近的客栈、酒楼这些地方。” “如果看到了他们俩,叫他们千万不要乱跑。不管结果如何,半个时辰后,我们在县衙门口这里碰面,知道吗?” 那两人点头,表示知道了。 三人立即兵分两路,继续寻找。 第181章 林老五要崩溃了 “老板,出大事了。” 林老五站在二楼,俯瞰楼下的几张台子围满了赌客,心情很好。 昨晚上输出去的几万两银子,又找回来了。 虽然是卖掉李长夜的田产、钱庄和客栈挣回来的,但归根到底,李长夜的那些资产也是他赢回来的。 所以,总得说起来,自己不算亏。 再说了,只要他还在,百盛赌坊还在,银子早晚都能赢回来。 但看到刘者民慌慌张张跑上来,跟见了鬼一样,脸色很是难看,林老五不禁蹙眉,轻声训斥起来,“天塌不下来,你慌什么?” 刘者民小心翼翼环顾一圈,紧张兮兮得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林老五进屋说。 见刘者民如此谨慎,林老五也忍不住好奇,心说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他转身进了房间。 柳明玉看到林老五走进来,主动倒了一杯茶,问道,“怎么了这是?” 话音未落,她便看到刘者民跟了进来,还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这下柳明玉更是惊疑,“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者民走过去,喘着粗气道,“老板,我刚刚得到消息,张凡的师爷孙修文,还有祁州城的守将金振武,二人带着800兵马离开了祁州。” 林老五刚刚拿起茶杯,听到这话,手突然颤抖一下,茶水溢出。 他抬起头,一脸震惊得看着刘者民,茶杯都快到嘴边了,却还是立即放下,没心情再喝。 林老五神色惊慌得问道,“这事是真的?” “一开始我也不信,于是我就立即赶了过去,结果亲眼看到他们两人带着兵马出了西城门。” “从西城门出去的?”林老五陷入了沉思,心里七上八下的,“之前祁州城里就在传,说涞水县的知县杨明,竟然私卖4000人,罪大恶极。难道张凡是派他们去抓杨明?那也不对啊,杨明全家不是已经被烧死,尸体都无法辨认了吗?” 柳明玉也觉得这事蹊跷,却又非同小可,忙问道,“你确定他们是去涞水县吗?” “我打听清楚了,正是。” 柳明玉看向了林老五,问道,“难道张凡已经查到是谁杀了杨明全家吗?” 林老五的眸子里也涌出深深的恐惧,“到底会是谁呢?居然连朝廷命官都敢杀?” 涞水县的事情,他的确一无所知。 这很简单。 林老五就是一个开赌坊赚钱的,势力范围仅限于祁州。 涞水县离祁州那么远,他在那边没有眼线,什么都不知道也很正常。 更主要的是,他深知一个道理。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死得越惨。 林老五抬头看着刘者民,继续追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了。” “这件事干系重大,务必要弄清楚。”说着,林老五眼珠一转,想到了办法,“这样,你亲自去一趟何府,找何彦文问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说完,刘者民匆匆离去。 他走了后,柳明玉忧心忡忡道,“五哥,不知为何,我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很可能要出大事。” “我也有同感。” “要不,我们离开祁州吧?” 林老五沉默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量着要不要这么做。 柳明玉还以为他不肯放弃,起身走过去,苦苦哀求,“五哥,事态越发不受控制,我担心再这么下去,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心里清楚,你很想找邓九仙和李长夜报仇,一雪前耻。但是,邓九仙下落不明,李长夜如今又找到董斌做靠山。靠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报这个仇。” “五哥,我求求你,跟我一起离开祁州,去投奔我师父吧?到了他那里,我们再从长计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说着,柳明玉抓住了林老五的胳膊,抓得很紧,生怕失去他。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传来湿热与刺痛。 林老五感受到了柳明玉的关心和惶恐。 他转过身,擦掉柳明玉的眼泪,心里也不好受。 这可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曾经发过誓,绝不会让柳明玉掉一滴眼泪,要让她幸福。 沉默良久,林老五最终还是点头了,“好,我们离开祁州。” 柳明玉娇躯一颤,怔怔得看着林老五,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真,真的吗?” “真的。” “太好了。”柳明玉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林老五。 “你现在就去收拾细软,多带些银两,做好离开前的准备。” “嗯,好好,我这就去收拾。” 半个时辰,刘者民跑了回来。 他这次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林老五忙问道,“何彦文怎么说?” 刘者民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就是不说话,看得林老五十分焦急,“他到底说了什么?” “何彦文被抓了。” “什么?!”林老五吓得一哆嗦,感到不可思议。 柳明玉的手也是一激灵,扭头看着刘者民时,眸子里盛满震惊和惶恐。 何彦文是祁州同知,是张凡的副手。 整个祁州,除了张凡之外,没有人能抓他。 如今他竟然被抓了,证明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林老五一把抓住了刘者民的胳膊,再次问道,“你确定何彦文被抓了?” “确定。”刘者民用力点头,马上解释说,“我看到何府已经封闭,一个人都没有。我还向附近的人打听了,他们都说何彦文被抓了。” “出事了,肯定是出大事了!”林老五身子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一定是他的身份暴露了,张凡才下令将他抓起来。” 柳明玉快步走来,继续问道,“这件事情秦师爷知道吗?” 林老五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充满希冀得看向了刘者民,希望他能给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 可刘者民的话,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我得知何彦文被抓之后,就立即赶往秦宅。没想到,秦师爷的府宅也被封了。” “我还问过他的左邻右舍。据他们说,秦师爷在几天前就已经被抓了,现在正关在祁州大牢。” 林老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一般,全身绵软无力。 吓得柳明玉惊慌失措,“五哥!” 她急忙和刘者民一起把林老五搀扶起来,坐在了凳子上。 “五哥,你怎么样?别吓我。” 林老五好像没有听见似得,精神恍惚道,“怎么可能呢?秦师爷他,他怎么可能会被张凡抓起来呢?” 第182章 荣华富贵还是狼狈逃窜 柳明玉全身如针扎一样难受,内心充斥着恐惧,忙不迭说道,“五哥,竟然连秦师爷都被抓了,咱们还是赶紧逃吧?” “一旦秦师爷把我们供了出来,张凡必定会派人来抓我们。即便他不杀我们,主人一旦得知此事,也会斩草除根,将我们全部斩尽杀绝。” 刘者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擦了一把汗水,跟着附和道,“老板,柳姑娘说得对。现在情势危急,咱们必须立即离开祁州这个是非之地。” “对对,走,离开这儿。”林老五回过神来,慌忙起身。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吓得房间里的三个人如惊弓之鸟,全身冰凉,汗毛竖起。 “谁啊?”刘者民喊了一声,嗓音里充斥着恐惧。 “我是袁强。” 三人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都以为外面的人是张凡派来抓他们的官兵。 刘者民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 外面的人果然是袁强。 他进来后,立即把门关上,神色慌张道,“老板,出大事了。” 林老五心里咯噔一下,竟有些恼了,“又出什么大事了?” “我刚刚得到确切的消息,张凡换了便装,和李长夜出城去了。” “你说什么?” “我说,张凡和李长夜骑马从西城门出去,离开了祁州。” 林老五回过头,和柳明玉面面相觑。 俩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刘者民问道,“他们为什么离开祁州城?” “不知道。” “那他们是去哪儿?” “暂时不清楚。但我猜测,有可能是涞水县。毕竟涞水县接连发生了大事,张凡作为知州,肯定要亲自去一趟。” 刘者民摸着下巴,越发困惑起来,“即便是这样,张凡也已经派了自己的师爷和金振武前去,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再说,就算他真要去涞水县,完全可以自己带人出发,为什么又要带李长夜呢?不对,这里边肯定另有蹊跷。” 林老五点点头。 他也觉得事情不对劲,处处透着邪。 柳明玉可不在乎这些事,忙说道,“管他们在忙什么。趁他们还没有对咱们下手,咱们还是尽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听到这话,袁强这才看到柳明玉在打包,木讷道,“老板,你,你们这是要离开祁州吗?” 柳明玉也不遮遮掩掩,点头道,“袁强,你肯定也能感觉得到,祁州城今非昔比,连空气都充满了火药味。若是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所以,我和五哥决定离开祁州,远走天涯,过几天舒心日子。” “老刘和我们意见一致,也决定离开祁州。如果你愿意一起,也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大家朋友一场,我们也不想扔下你不管。” 袁强捣蒜似得点头。 连林老五都想逃出祁州,他当然也想。 否则,一旦主人怪罪下来,分分钟就会要了他的命。 但他刚转身,就听到林老五喊了一声,“等等。” 所有人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木讷得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喊。 林老五稍作思量,问道,“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老板,你有什么想法?” “来,都过来,咱们四个合计一下。” 柳明玉和袁强走过来。 他们四人围坐一起。 林老五分析道,“你们看,现在张凡和李长夜都不在祁州城,而祁州城的1000多兵马,被孙修文和金振武带走了800。换句话说,祁州大牢的看守必定很松懈。” “虽然秦望山被抓了,但他的个性,肯定不会招认。所以,如果我们这时候将他杀死的话,会怎么样?” 刘者民眼皮狂跳,“老板,你,你要杀死秦师爷?这,万一主人知道了,定会将我们剁成肉酱的。” “秦望山是被张凡抓的,最后也死在了大牢,责任自然是张凡的。主人迫切需要银子,所以才每个月都让我们送。如果秦望山死了,以后不就是我们直接和主人联系吗?如此一来,我们的地位岂不是会直线上升?” 柳明玉的脑子嗡嗡的,脸色煞白,后脊梁沟在噌噌冒寒气,“五哥,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这些事情?难道现在不是保命为上吗?” 林老五露出了落井下石的冷笑,说道,“以前秦望山是我们和主人联系的纽带,一直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如今他落难了,这正是我们崛起的大好时机。” “只要他死了,我们以后就可以直接和主人联系,主人必定会更加器重我们。别忘了,主人的手段可是通天的。他只要稍稍提拔我们,这辈子我们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是此时一走了之,主人雷霆震怒,必定会派人四处追杀我们。到那时,即便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未必能逃得过去?即便保住小命,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说着,他仔细留意刘者民和袁强的表情,想看看这两人的反应。 可柳明玉很清醒,坚持己见,“五哥,此事你再考虑考虑。” 林老五没有理会他,目不转睛得盯着刘者民和袁强,“你们俩是想要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是狼狈逃窜,永不安宁?”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一致说道,“我们要荣华富贵。” “好!”林老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留下来,最后再拼一把。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还是要留好退路。” 两人点头。 林老五这才看向了柳明玉,吩咐道,“你收拾好的东西不要拿出来,就在那里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见林老五如此固执,柳明玉真得很失望,又充满担心。 可她实在是无法撇下林老五不管,只得跟着留下来,“我知道了。” “还有,今晚转运银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柳明玉大吃一惊,“你要亲自去大牢?” 她下意识看着林老五的手腕。 林老五笑了笑,“我和秦师爷认识那么久,总得去送他一程吧。” 接着,他转过身看向了袁强和刘者民,继续下达命令,“袁强,你继续盯着赌坊。老刘,你即刻将我们剩下的人全部召集起来,趁着张凡和大批兵马不在祁州城,我们要尽快采取行动。” “是。” 第183章 劫狱 哒哒,哒哒! 疾驰的马蹄踏碎了路上的积雪,十几道身影风驰电掣一般掠过。 即便仔细去看,也很难看清楚他们的样貌。 张孝卿骑在马上喊道,“苏大人,再有40里路就到祁州了,天黑左右到达,要不要歇歇?” “怎么,你累了?” “我还撑得住。只不过,苏大人你年纪大了,再加上天气寒冷,我们又星夜兼程得狂奔,我担心您身体吃不消。” 苏永哈哈笑了起来,花白胡子乱抖,“老夫年轻时候也曾带兵打仗,绝非一般文人能比。这点苦对老夫而言,还不算什么。” “家父每次提到苏大人年轻时候带兵平叛的事迹,都会赞不绝口,自叹不如。他也屡次教导我,要向苏大人学习,做一个能文能武的国之干臣。” “张大人虽然在文武方面比老夫逊色一些,但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我大庆的一根脊梁,老夫对此也是非常赞赏的。” 苏永看着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张孝卿,笑着说,“小子,你还年轻,大庆的未来是你们这一代人的。” “你如果真想为国效力,就该发奋读书,勤学武艺。你要记住,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张孝卿点头,“多谢苏大人指点,晚辈定当铭记终身。” “快走,驾!”苏永狠抽马屁股。 烈马驰骋,继续奔向祁州城。 傍晚,张孝卿和苏永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祁州城。 一边走他一边说,“苏大人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的话,今晚就暂时住我家吧?” “皇上呢?” “他在我朋友李长夜家里,非常安全,苏大人不用担心。” 苏永并不认识李长夜,所以不可能会放心,“那老夫还是先去见过皇上再说。” 张孝卿劝阻道,“苏大人,您老一路奔跑,风尘仆仆,就这样去见皇上,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听到这话,苏永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不仅挂着一些积雪,还有尘土,确实有点狼狈。 “你提醒得对。我这个摸样去见皇上,的确不妥。那好,我先去你们家沐浴更衣,之后再去拜见皇上。” “好。” 一行人直奔张府。 到了门口。 张孝卿跳下马,快步跑进去,正好碰到管家张福。 张福看清楚来人,喜出望外,“少爷,你回来了。” “张福,快去跟我爹说,苏大人到了。” “老爷不在。” 张孝卿本想转身去迎请苏永,听到这话猛地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张福苦着脸说,“老爷早上换了便装就出去了,也没有说去哪儿,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和谁一起出去的?” “他一个人。” “一个人?”张孝卿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的印象当中,张凡绝不会做如此莽撞的事。 苏永走了进来。 张孝卿不知道如何解释,但瞒是瞒不下去的,所以还是选择直说,“苏大人,真是抱歉,我爹不知道因为什么,早上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张知州为人谨慎,遇事冷静。他如此急切,必定发生了大事。”苏永还是非常了解张凡的,毕竟是他的门生,“等他事情忙完,自然会回来的,无妨。” “谢苏大人理解。”张孝卿暗暗松了口气,就怕苏永恼怒,随后冲张福吩咐道,“快去准备饭菜和热水。” “是,少爷。” 张孝卿侧过身子,“苏大人,请。” 苏永大步走进了张府。 把苏永安排妥当,张孝卿片刻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往外跑。 他心里很忐忑,迫不及待得想去李宅,找萧三落。 张孝卿觉得,就算真遇到大事,他爹也不应该一个人离开祁州城,除非萧三落发生了意外。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塌天的大事。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亲自去一趟李宅。 急急忙忙感到李宅后,张孝卿跳下马,上前打门,“开门开门。” 门打开。 张孝卿撞开家丁就往里冲。 家丁劝阻,“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找李长夜。” “我家少爷不在家。” “不在?!”张孝卿身子一僵,心里的惶恐更甚,“他去哪儿了?” “少爷没说。”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早上。” 两人的争吵,吸引了沈红鱼的注意。 她快步迎上来,喊道,“出什么事了?” “沈姑娘,是张公子,要见少爷。” 张孝卿看到了沈红鱼,大步冲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问,“沈姑娘,李长夜到底去哪儿了?” “他和令尊去了涞水县。” “和我爹?” 沈红鱼点头,马上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孝卿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脑子晕晕乎乎的,“怎,怎么会这样呢?!” “张公子,出什么事了吗?你,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沈红鱼也跟着害怕起来,忙追问道,“是不是我家少爷出事了?” 杜小娥、邓希如两女也闻讯赶来。 她们看到了张孝卿,都以为他知道李长夜的消息,忙不迭上来询问。 张孝卿被问得烦,内心狂躁、不安,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我不知道李长夜现在怎么样了,你们不要问我好不好?!” 三女被他给吓了一跳。 发泄出来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道歉,“对不起,我心里实在乱得很,这才一时没控制住,乱发脾气,请你们原谅。” 沈红鱼很是大度,并没有在意,“没关系。”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张孝卿说完,转身离开了。 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刻都不敢停留,迅速折返回张府。 他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苏永。 一行人刚歇,就又要启程前往涞水县。 张孝卿刚到家门口,一个狱卒急急忙忙跑来,“张公子,张公子。” 看到狱卒脸上挂着血珠,身上有好几道伤口,张孝卿傻眼了,感到不可思议,“你,你这是怎么了?” “张公子,知州大人在家吗?” “我爹……”张孝卿没敢说不在,马上岔开话题,“你找他何事?” “刚才有一批黑衣人闯入大牢,杀了我们不少兄弟,要劫狱。” “劫狱?!”张孝卿震惊不已。 可不能发生这样的大事。 “张公子,兄弟们人手不足,顶不住了,赶紧派援兵吧?” “我,我知道了。我马上进去找我爹,给你们增援。”说着,张孝卿火急火燎跑进了张府。 他现在根本找不到张凡,只能去向苏永求助。 第184章 秦望山死 张凡跑进去,看到了张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催促道,“张福,你马上去找楚天明,请他立刻带领手下所有人赶往大牢,跟他说,有人劫狱。” “是。” 张凡继续往里边跑。 到了饭厅,他看到苏永在吃饭,也顾不上礼仪,跑过去说道,“苏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苏永放下碗筷,“是不是皇上出事了?” “皇上今早上就去了涞水县。” “什么?!”苏永腾得一下站起身,勃然大怒,“你爹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阻止?” “我爹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去涞水县。他得知此事后,便立即带着李长夜赶往涞水县去找皇上。” 苏永抬脚就往外走,神情焦急。 几人到了门口,看到了脸上挂着血珠的狱卒。 苏永眼皮一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得到消息,有一群黑衣人突然杀到大牢,要劫走里边的人犯。” “那你还在等什么?立即调兵增援啊!” “孙师爷和金振武带着800兵马去了涞水县,现在祁州城人手不足。不过,我已经叫百夫长楚天明带人去大牢了,他武艺高强,手下的人个个骁勇,相信肯定能及时遏制盗匪。” 苏永的怒火直接飙到了喉咙,翻身上马,喋喋不休得责备起来,“张凡不是一个能臣干吏吗?为什么祁州城会乱成这个样子?” 张孝卿涨红了脸,“主要是突发情况太多,我爹也难以预料。” “不说这个了,先去涞水县,驾!”苏永用力一抽马屁股。 骏马吃痛,撒蹄狂奔。 虽然苏永的心里非常恼火,但他冷静下来后,也能理解张凡的难处。 萧三落突然跑到涞水县去了,张凡肯定是第一时间赶往涞水县,仓促间,确实没法思虑周全。 但他身为祁州的知州,祁州出了任何事,他都难辞其咎。 大牢那边。 林老五穿着夜行衣,拿着一壶酒,到了大牢的墙外。 他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的草地上,提起酒壶,倒进面前的两个杯子。 里边的喊杀声、惨叫声、刀剑碰撞声……还没有停歇。 他听着那些声音,满脸惬意,“秦师爷,你我认识多年。如今你要走了,这杯酒,我敬你。” 说着,林老五举起一杯酒,冲大牢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他对秦望山是又敬又恨又怕。 敬他,是因为秦望山的确有本事,不然也不会得到主人的器重。 恨他,是因为秦望山经常敲诈林老五,且处处仗势欺人。 怕他,是因为秦望山反手就能灭了林老五,让林老五敢怒不敢言。 “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每年的清明中元,我都会给你烧纸的。因为你不死,就没有我的出头之日。”林老五喝下第二杯酒,呵呵笑了起来,满是得意。 一个黑衣人跑了出来。 林老五镇定自若。 黑衣人跑到林老五的面前后,扯下了面罩,正是刘者民,“老板,秦望山已死。” “做得好。”林老五满意得点点头,站起身来,“传命所有人,撤!” “是。” 刘者民吹了一下口哨。 所有黑衣人立即撤退了。 林老五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消失在了黑夜当中,这才离开大牢外面,返回百盛赌坊。 楚若微带人赶来时,已经晚了。 没办法,张福要先跑到楚天明家去叫他。 等发现楚天明不在家的时候,他急得团团转。 楚若微当即表示,她愿意出面召集人马。 她是楚天明的妹妹,和楚天明的手下也熟,那些人都愿意听她的。 等人马召集齐备,再急急忙忙赶到大牢,来回折腾,至少要一个小时。 看着满地都是狱卒和捕快的尸体,楚若微突然胃海翻腾,非常想吐。 实在是忍不住,她捂着嘴跑了出去。 清点了一番。 一共死了八个狱卒,十五个捕快,还有六个捕快受伤,损失很大。 楚若微脸色煞白,双目无神,完全不知所措。 张凡、孙修文、张孝卿、楚天明、李长夜,他们全都不在。 她一个弱女子,又很少来衙门,连这儿的机构有哪些都闹不清楚,怎么可能处理得了这样的大事。 就在这时,祁州通判钱培急匆匆走了进来,大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回钱大人,那些黑衣人已经离开了。” 钱培看着狱卒和捕快的尸体,问道,“一个活口都没有抓住?” “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走了。” “那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还在查。” 钱培骂了一句,“废物!” 他径直走进了大牢,直奔秦望山的牢房。 隔着牢门,他看到有个人趴在干草上,一动不动。 钱培疾步走进去,把尸体翻过来,看到是秦望山后,吓了一跳。 虽然张凡没有命令他,务必要保护好秦望山。 可是,如今张凡不在祁州,何彦文也被抓起来了,那祁州就是他最大。 出了这样的事,他肯定没法向张凡交代。 一顿责骂是少不了的。 弄不好还会被降职。 钱培感到很头疼,这不是飞来横祸吗?我招谁惹谁了? 他拖着疲乏的身心走出了大牢,感到仕途无望了。 但他又不敢逃,只能硬着头皮料理剩下的事情。 涞水县城。 李长夜、张凡和楚天明,他们找了一天,愣是没有找到萧三落。 他急得焦头烂额,“县城就这么点大,这人到底去哪儿了?” 楚天明也倍感困惑,“是啊。我们三路人马,来来回回在县城里找,应该没有遗漏的地方,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这可如何是好?”张凡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跟无头苍蝇似得乱转,心里更是如火烧一样,疼得厉害。 万一萧三落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仅官职保不住,很可能全家都会被问斩。 萧三落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出事的,他明知道萧三落的身份,还出了这样的事,根本无力辩驳。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坐等。”张凡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煎熬,马上就往外走,还要去找。 “张大人,我知道你心里很着急,我也是一样的。但我觉得,咱们与其跟没头苍蝇似得四处乱找,不如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分析他们到底会去什么地方,这才有的放矢。” 张凡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忙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第185章 他一定会来找我 李长夜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见张凡问出来了,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和盘托出,“我们今天的寻找,应该是比较仔细,没有疏漏。唯一的解释就是,萧三落故意躲着不见我们。” “因为萧三落来这里之前,我曾再三劝阻过他。所以,如果他知道我们来了,八成能猜到是冲着他来的。” 张凡急不可耐得打断道,“说重点。” 李长夜继续说道,“今早上,我特意派沈红崖跟着萧三落,就是怕他出意外。萧三落不肯见我们,但沈红崖绝不会同意。” “沈红崖的性子我知道,他一旦知道我到了涞水县,必定会想方设法来找我,禀告情况。既然萧三落故意躲着不见我们,那沈红崖也肯定知道我们到了涞水县。” “因此,我们只需要在这儿等着,等沈红崖主动来找我们便是。” 楚天明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但张凡不敢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沈红崖身上。 再说了,这些只是李长夜的个人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能支撑他的推测。 张凡摇摇头,“万一你猜错了怎么办?想过后果吗?” “我对沈红崖有信心。” “难道你让本官也陪你疯吗?”张凡提高了嗓门。 他对沈红崖不了解,不可能像李长夜那样镇定。 在他看来,李长夜这就是赌,豪赌。 赌赢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普天同庆。 万一赌输了呢? 后果谁承担得起? 没人能。 张凡对李长夜产生了失望的情绪,抬脚就要往外走,“如果你执意要等下去,本官也无可奈何。楚天明,带着你的人,随本官出去,继续找。” “大人……”楚天明起身劝阻道,“长夜少爷做事一向谨慎、稳重,从不信口开河。他既然这么说了,我想,咱们要不试一试?” 这话瞬间刺激到了张凡,让他勃然大怒,“你要违抗本官的命令吗?!” “小人不敢。” “那就不要废话,走!” “这……” 张凡瞪大眼睛,“再不走,军法处置!” 他也是急眼了,直接搬出了军法。 “是。”楚天明无奈得看了李长夜一眼。 他也不想去,但张凡威胁,他不得不听从。 李长夜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并没有生张凡的气。 毕竟事关重大,张凡的确不可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对沈红崖的信任上。 这在张凡看来,简直是荒谬可笑的。 “张大人……”李长夜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张凡轻蔑得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不在这儿等了吗?” “不,我会在这儿等。” “那你拦我作甚?”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去哪儿找萧三落?万一沈红崖果真来找我了,我总得想办法通知你们吧?” 张凡气得面皮抽搐,这话不是打他的脸吗? 他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刚走到楼梯口,张凡忽然停下脚步。 一向理智的他,最终还是选择给李长夜一个机会,说道,“我们会在县城内继续寻找。如果沈红崖果真来找你了,你就命人在屋顶举火。看到火光后,我们自然会急速赶来。” “是。” 张凡脚步飞快往楼下跑。 李长夜目送他们离开,一个人站在窗户边,看着漆黑的涞水县城。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沈红崖。 夜逐渐深了。 虽然已经过了除夕,可寒意还是没有消退。 李长夜紧了紧身上的厚衣服,继续站在窗边凝视,等待。 半小时。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过去了,沈红崖依然没有出现。 李长夜看到张凡和楚天明都从外面的街道走过,还在忙碌得寻找着。 他双手捧着一杯热茶,继续等待。 忽然,一道黑影在房顶快速移动着。 李长夜定睛一看,对方离得太远,实在是看不清。 等近了些,他才看到,那个黑影的身材很高大,他的嘴角慢慢上翘。 李长夜转过身,坐在了火盆面前,伸出双手烤着火,变得不慌不忙起来。 黑影落在了他的窗边,往前一跳,到了火盆面前,伸出双手跟着烤火,“嘶哈,好冷好冷。” 李长夜目不斜视,拿起冒着热气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喝一点,去去寒。” “是,少爷。” 沈红崖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暖流顺着喉咙下滑,立马让他全身都暖和起来,“舒服。” “萧三落呢?”李长夜这才转头,看向了沈红崖。 “在九曲客栈。” “既然知道我们已经来了,为何躲着不见?” 沈红崖满脸委屈得说,“少爷,这跟我没关系,是萧三落不让我来。他说了,如果我敢来,他立马就走,让我们永远也找不到他。” “我一直牢记少爷的嘱咐,要保护好他。所以,就只有等他睡着了,我才敢前来禀告。” 李长夜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 他拿起一根火把,放到了火盆里点燃,交给了沈红崖,嘱咐道,“你现在拿着这只火把,立刻原路返回,我随后就到。” “是,少爷。”沈红崖接过了火把,跳出了窗户。 李长夜起身穿好了厚衣服,随后就跟了上去。 正在满街巡查的张凡,急得是满头大汗,心乱如麻。 找不到萧三落的话,他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楚天明忽然喊了起来,“张大人,张大人!” “怎么了?” “你看!”楚天明指着前方。 张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有一人,手持火把,飞檐走壁,速度极快。 但隔了百十米远,他们实在是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楚天明问道,“我们不是和李长夜商量好,如果他得到消息,就点燃火把告诉我们吗?现在火把出现,而且方向明确,这会不会是李长夜的信号?” “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立马赶过去吧?” “好,驾!”张凡用力抽马鞭,朝着火把的方向快速冲了过去。 楚天明冲身后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跟上,驾!” 第186章 萧三落的烦心事 两拨人在九曲客栈门口遇见。 看到是李长夜后,楚天明非常兴奋,从马上跳了下去,迫不及待得问道,“长夜少爷,你是不是知道了萧三落的下落?” 他刚说完,就看到了李长夜身边的沈红崖,瞬间眼前一亮,自问自答,“你在这儿,那就没问题了,肯定是找到萧三落了。” 沈红崖转身指着背后的客栈,“他就住在这上面。我是等他睡着了,才敢去找少爷的。” “张大人……”楚天明迅疾转身。 “我听见了。”张凡下马来。 他看到李长夜后,脸色有些尴尬。 在客栈的时候,他坚持不相信李长夜,非要出来找。 结果,一切如李长夜预料的那样,是他错了。 李长夜看到张凡的脸色,自然不会斤斤计较,忙岔开话题,“咱们赶紧进去吧。” 一群人往九曲客栈里边走。 客栈老板韩子玉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很是高兴,搓着手迎上来,“这么多位客官,一定是要住店吧?” “对。”张凡点头道。 现在还不能暴露了萧三落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必须装作是来住店的。 “好好,小店还有一些客房。只是不知道客官们可曾吃了饭?小店的饭食也是很不错的,要不要来点?”韩子玉脸上堆满了笑,非常热情。 这么多人要是来他的客栈吃饭住店,肯定能赚一笔。 但张凡拒绝了,“不用,给我们安排客房就行。” “没问题没问题。”韩子玉马上吆喝了一声,“小二,赶紧来这些客官去楼上客房,好好伺候。” “来了。”小二跑过来,猫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红崖领着张凡和李长夜去了房间。 他们俩轻手轻脚得走进去。 床上,萧三落睡得正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张凡确认是他后,这才松了口气,退了出去,“总算是找到了,总算是找到了。” 退到外面,张凡看向了沈红崖,再次叮嘱道,“你就在房里陪着他。如果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即报我知道。” 沈红崖茫然得看向了李长夜。 李长夜轻轻点头。 得到他的许可,沈红崖这才应下,“是,张大人。” 张凡面色尴尬。 他堂堂一个知州,说话居然没有李长夜好使,面子往哪儿搁啊? 但他也明白,沈红崖是李长夜的人,唯李长夜之命是从,不听他的很正常。 再说了,眼下已经找到了萧三落,其他事情都不重要,没必要斤斤计较。 折腾了一整天,张凡也是身心俱疲,回到了房间。 他把楚天明叫了过来,“你派人在南城门盯着。如果孙师爷和金振武他们到了,立即叫他们来这儿见我。” 张凡和李长夜他们骑马都要近四个时辰才能赶到涞水县城。 孙师爷和金振武率领800兵丁,那可是走路来的,最少要一天。 所以这个时间还没有到,一切正常。 “是,大人。”楚天明应下了。 安排好一切后,张凡简单洗了把脸,泡了个脚,就早早睡了。 虽然已经找到了萧三落,可以暂时松口气,但明天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一夜过去了。 萧三落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李长夜、张凡等人,瞬间楞在原地,“长夜兄,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说着,萧三落恍然大悟,看向了沈红崖,忙问道,“是你把他们带来的?” “少爷和张大人火急火燎得到处找你。我不可能知道了,装没看见吧?那不是忘恩负义吗?” 萧三落深吸一口气,眼神透着明显的埋怨,“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等过两天我自然会找他们吗?” “那不行。” 被沈红崖明确拒绝,萧三落倍感无语。 他也能理解沈红崖的做法,只是现在被找到了,任何言行举止肯定要受束缚,想着心里就不痛快。 “算了,都已经找到了,再骂你也没用。”萧三落看向了张凡,问道,“张大人,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是里边说吧?” 萧三落回到了房间。 张凡和李长夜紧跟着走了进去,连沈红崖、楚天明,都被留在了外面。 毕竟萧三落的真实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门关上。 张凡立即下跪,恭恭敬敬,“微臣祁州知州张凡,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长夜两世为人,不习惯给人下跪。 但眼下张凡已经喊出了萧三落的身份,他要是不跪,那就是大逆不道。 无奈之下,李长夜也只能下跪,“草民李长夜,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这是干什么……”萧三落满脸无奈,马上去搀扶张凡和李长夜,“我偷偷跑出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就是想呼吸一下皇宫外面的新鲜空气。干嘛不放过我呢?” 李长夜莞尔一笑。 张凡咳嗽一声,目光严厉,这是在提醒他,不要没规矩。 感受到张凡的警告,李长夜无奈得收起了笑容。 这反而让萧三落特别得不耐烦,“张大人,张知州,这里不是朝廷,我也没有让你们按照礼制来,咱们随意一点好不好?” “君是君,臣是臣,岂能随意?” 萧三落攥紧拳头,闭上了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得抽搐着,火已经到喉咙了。 他很厌恶这些繁文缛节,可惜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萧三落看向了李长夜,给他使眼色,意思是,离开这儿。 李长夜小心翼翼得瞥了一眼张知州,摇摇头。 他倒是想这么做,可他不敢。 之前他不知道萧三落的身份,可以随意点。 萧三落想去任何地方,李长夜都不会过于阻拦。 但现在不行了。 如果他帮萧三落逃出去,万一出了事,后果绝非李长夜能承担得起的。 见李长夜不肯帮自己,萧三落颓丧得坐了下来,兴致缺缺,变得无精打采。 咚咚。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张凡喊了一声,“进来。” 楚天明推门而入,“张大人,客栈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端进来吧。” “是。”楚天明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早饭放在了桌子上。 张凡轻轻一挥手,楚天明退下了。 他满腹疑惑。 这萧三落到底什么人? 凭什么他坐着,张知州却要站着? 第187章 李长夜很无奈 等楚天明退出去后,张凡弓着腰,客客气气得说道,“皇上,请用膳。” “这儿的饭菜不合我的胃口,你亲自拿下去,让客栈老板重做。” “这……” “你想抗旨?” 萧三落一句反问,吓得张凡浑身直哆嗦,“臣不敢。” “那还不快点去?” “臣遵旨,臣这就去。”张凡端着托盘退出去了。 他一走,萧三落就立即起身,冲李长夜问道,“刚才你摇头,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不干?” 李长夜突然感觉脑仁疼,苦笑着说道,“我大概明白。” “那你是要抗旨不遵了?” “皇上……” 萧三落抬手阻挡李长夜,纠正道,“咱们是好朋友,你突然叫我皇上,我浑身不自在,还是叫我三落兄吧?” “这,不合适吧?要是张知州听到了,定会严厉训斥我没规矩的。” “可他现在不在这儿。” 李长夜无奈苦笑。 何必都要为难他呢? 他招谁惹谁了? 萧三落指着李长夜追问道,“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遵旨,还是要抗旨?” “这……” “抗旨不遵,可是要杀头的哦!”萧三落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李长夜的眉毛都皱成一个八字了,“草民遵旨。” 萧三落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吧。不然张凡来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张知州为了找到你,可以说是非常辛苦。而且,如果咱们就这么走了,他肯定很焦虑,很担心。这不太好吧?” “你懂什么。他已经认出了我的身份,毕竟会把这件事上奏朝廷。一旦朝廷的人到了,我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李长夜再次劝阻,“可你身为一国之君,身系大庆王朝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危,确实不能这样草率行事。” 萧三落脸一沉,变得很不高兴,“你也要学他们那样,处处管着我?” “草民不敢。只是,草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为人子女,就该孝顺父母。为人父母,就该保护子女。既然你身为大庆的天子,就该对万千黎民百姓负责。” 李长夜也担心萧三落会发火,就马上顺着他继续说道,“皇上,你不就是想看涞水县的热闹吗?这个简单。我和张知州把涞水县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你自然就能看到热闹。” 但萧三落却根本不听,“我要是喜欢坐在家里等结果,还用得着跑出来吗?” “可杨明既然敢卖4000人,背后肯定有指使。如果别人知道皇上你来了,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们此行没有带几个人,万一发生危险,很难确保你的安全。” “你是说,他们要行刺我?” “我只是推测,没有十足把握。”李长夜微微躬身,态度很是恭敬。 “你真不帮我?” 李长夜没敢说话。 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 萧三落叹气道,“那好吧,我听你的,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待着。” 其实他还是想出去的。 可他心里也很清楚。 如果李长夜真带着他到处跑,一旦朝廷大臣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治李长夜的罪。 到时候,即便萧三落亲自出面保李长夜,都未必能保得下。 那些大臣的手段,他心里明白得很。 所以,纵然他再想出去,也不能连累李长夜,否则就太不仗义了。 见萧三落打消了出去的念头,李长夜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刚想转身离开,防止萧三落改变主意,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等一下。” 李长夜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得会千术?” “是。” “那你的千术算不算顶尖一流?”萧三落的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激动。 李长夜笑了笑,“应该算是吧。” 当着萧三落的面,他还是选择低调一些,不把话给说满了。 “什么叫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老话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虽然对自己的千术很有自信,可哪儿敢说自己就是顶尖的呢?万一将来跑出来一个很牛的人,打败了我,那我岂不是欺君了?” 萧三落笑了笑,“长夜兄,你怎么也变得跟他们一样咬文嚼字了?你再这样,我可不敢认你这个朋友了。”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起来,“不瞒你说,其实我心里是很孤独的。从小到大,所有人见了我,都是毕恭毕敬。” “我知道,他们那样对我,是因为我的身份,怕我。但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很孤独,因为有了烦心事,也没法找人倾诉。” 李长夜点头道,“我明白。”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他懂。 但这就是帝王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 “我是真心希望咱们能做朋友,是那种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的好朋友,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长夜再次点头,“其实,我也很想和你做好朋友,该吃吃,该喝喝,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但是,你我的身份……” “这样吧。有外人在的时候,你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没有外人在,就像现在,咱们就随意一点。你还是叫我三落兄,我依旧称你长夜兄,如何?” “行。”李长夜答应了。 他看到萧三落的眼神里满是恳求,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再说,如果真能和萧三落做好朋友,对李长夜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至少他就不用害怕什么天威军节度使赵兴了。 见李长夜答应了,萧三落如释重负一样叹了口气,起身冲他一拱手,满脸真诚,“长夜兄,谢谢你。” 咚咚。 萧三落喊道,“进来。” 是张凡。 他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把门关好,之后便把重新做的早饭放在了桌上,恭恭敬敬,“皇上,请用早膳。” “行,我这就吃。你们奔波一天,也很累了,去吃些东西吧。” “臣不饿。” “人哪儿有不饿的?你放心,我不会擅自离开的,去吃点东西吧。”萧三落再次命令道。 张凡不敢违抗,“臣遵旨。” 第188章 苏永的苦苦规劝 吃了早饭,萧三落这心里始终不对劲。 他不是那种喜欢待在一个地方,哪儿也不去的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跑出皇宫。 “张知州。”萧三落把张凡叫了进来,变得有些不耐烦,“涞水县的知县杨明被害,他卖掉的4000人下落不明,你怎么不赶紧派人去调查呢?你整天在朕面前晃悠干什么?朕这儿又没有凶手。” “回皇上,微臣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查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 “那就亲自带人去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你怎么向朕交代?朕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难道你想让天下人都骂朕是个昏君吗?” 张凡吓得噗通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微臣不敢。” “赶紧去啊。” “是,臣这就去,这就去。”张凡站起身,片刻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往外走。 到了门外。 他看到了楚天明,再次叮嘱道,“我现在去调查杨明的死因,今天孙师爷他们肯定会到。你就在这儿守着,寸步不离得保护里边的人,不许出任何岔子,明白吗?” “是,张大人。” 张凡刚要走。 楚天明忽然问道,“但是,张大人,万一里边的人要出去怎么办?” “你不会拦着吗?” “拦?张大人,你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我,我哪儿敢拦啊?”楚天明满脸为难。 “废物!”张凡怒骂了一句,却也能理解楚天明的难处,说道,“如果他非要出去的话,你务必跟在他身边,并派人告知我。” “明白了。” 张凡抓住了楚天明的衣领,恶狠狠警告,“给我记住了,他要是掉一根头发,我就拿你的脑袋顶罪。” 楚天明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凶狠的张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立马保证道,“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让里边的人出现丝毫损伤。” “这样最好。”张凡转身离去了。 他走后,楚天明擦了擦脑门的汗珠,喃喃道,“这张大人,究竟是怎么了?” 说着,他缓缓回过头,“里边的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连跳三级?难不成,这位是哪个显贵,甚至是王爷?” 张凡刚到九曲客栈楼下,就看到一堆人把客栈门口给堵了。 苏永、张孝卿、孙修文和金振武,一干人等急急忙忙往里进,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 “爹。”张孝卿快步跑过来。 张凡看到了苏永,立马拱手作揖,“见过苏大人。” “张大人不用多礼。”苏永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呢?” “在楼上。” 苏永赶紧整理自己的着装,立即上去了。 张孝卿本想跟上的,却被张凡给拦住,“你们就别上去了。” 很快,楚天明被赶了下来。 他满脸无奈得冲张凡解释道,“张大人,刚才那个什么苏大人,非要把我赶下来,还让他的人看着客房的大门,你看这事……” “没你的事了。” “是。”楚天明一头雾水,也不敢多问,心里有些不痛快。 张凡看向了孙修文和金振武,催促道,“你们二人,立即带人去搜查黑龙岭,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大人。” 孙修文和金振武转身离去了。 紧接着,张凡看向了张孝卿,问道,“你和苏大人怎么来这儿了?” 张孝卿解释了一遍。 他们本来是去祁州城的,但到家后才知道,张凡已经出城了。 接着,他便去找李长夜,这才得知,张凡和李长夜一起出城了,萧三落也去了涞水县。 “所以,你和苏大人就连夜赶到涞水县?” “对。快到城门口时,我们还碰到了孙师爷。他们得知你也来了,就非要来见你一面,看看你是否还有新的部署。” 张凡点点头,拍了拍张孝卿的胳膊,“这一路奔波,累了吧?” “不累。”张孝卿小声问道,“爹,皇上没事吧?” “他没事。我和李长夜找了一天,才终于找到他。不过,他对于我的到来,不太高兴。” “为何?” “他怕我管着他。” 张孝卿愕然。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萧三落肯定是不想受到管束,这才化名跑到祁州城来。结果现在身份暴露,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束缚,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尤其是苏永夜大了,肯定会以帝师的身份,处处约束萧三落,让他更加不自由。 “皇上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吧?”张孝卿惴惴不安道。 他毕竟不了解萧三落,不知道这位爷到底什么脾气。 万一小心眼,怨恨起张凡来。 即便张凡再清廉,再有官声,照样能一撸到底。 “依为父看,皇上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应该不是那种睚眦必报,黑白不分之人。”张凡一想到萧三落今早上的表现,就有些头疼,“算了,不说这个,上面的事情就交给苏大人处理吧。走,咱们去调查杨明的死因。这件事不查清楚,为父没法向朝廷交代。” “好。” 父子俩快步离开了客栈。 留下楚天明,不知道是该去还是该留。 楼上。 萧三落打发了张凡后,本来是想跟李长夜学千术的。 他对骰子格外感兴趣,还特意在身上留了一副,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解闷。 如今李长夜不仅会听骰,还会摇骰,这让他很是激动,“长夜兄,你能不能听骰?” “这个得先从摇骰先练起。” “那就先学摇骰吧。”萧三落的眸子里满是求知欲。 “可我手里没有骰子,还是等回到祁州城,我们再学吧?” “你没有,我有。”萧三落从怀里掏出了一副。 李长夜愕然。 你个一国之君,身上不揣玉玺,揣骰子做什么? 这要是让朝廷大臣看见了,还不笑话你吗? “好吧。”李长夜无奈,接过了骰子。 他刚准备教。 咚咚。 萧三落不耐烦得喊道,“张知州,朕不是叫你去查案子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皇上,是老臣苏永。” 萧三落突然打了个激灵,脸色骤变,“他怎么来了?!” “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这个苏永是三朝元老,还是朕的老师。在宫里的时候,就处处管着朕。没想到如今好容易逃出来了,他居然追到了这儿。” “肯定是得知你在这儿,所以赶紧找来。毕竟你身系大庆的安危,他这么做,也是出于忠心。” 萧三落抱怨道,“朕知道他很忠心。可他老是把朕当小孩子,对朕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朕最烦看见他了。” “可他已经站在门口了,根本躲不了。” “皇上,老臣可以进来吗?” 李长夜劝道,“皇上,你还是先见见他吧?学骰子的事情,以后有的时间和机会。” 萧三落耷拉着肩膀,“也只好这样了。” 他看着门口,不情愿得喊,“你进来吧。” 第189章 李长夜不是那种人 李长夜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他虽然有萧三落撑腰,可来人苏永毕竟是帝师,三朝元老。 连萧三落都怵他,自己还是别冒头了。 门推开,苏永微微躬身走进来,倒头就拜,“老臣苏永,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师请起。” “谢皇上。”苏永站了起来,这才看到站一边的李长夜,不禁皱眉,“你是何人?” 萧三落害怕苏永朝李长夜发难,急忙起身解释说,“他叫李长夜,之前在祁州城帮过朕,也给朕说过一些市井见闻,让朕获益匪浅。” “皇上体察民情,是国之大幸,老臣也感欣慰。但是,您的安全是首要的,身边的确不该留一些身份不明之人。” “老师,李长夜是祁州本地人,很多人都认识他,怎么能说他是身份不明呢?” 苏永直起腰,“本官和皇上有要事商量。” 这意思很明细了。 就是叫李长夜出去。 李长夜虽然对苏永的态度很不满,却也没有办法。 他无官无职,连品级都没有,确实没法留在这儿,只得告辞,“皇上,草民先出去了。” 萧三落也没办法。 谁让苏永是帝师呢? “你去外面等着。有事,朕会叫你的。” “是。”李长夜退出了客房。 他刚出去,苏永便开始数落起来,并对李长夜发动人身攻击,“皇上,你从小长在深宫之中,不知道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刚才那个什么李长夜,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他定是看出你非富即贵,这才故意接近,百般讨好,谋求进身之阶。” “像他这种人,老臣我见得多了。一旦让这种人得逞,他们轻则为祸一方,欺压百姓,无恶不作。重则欺君罔上,祸国殃民。” 李长夜听到这话,下意识回头,恨得牙痒痒。 他没招谁惹谁,这个苏永上来就如此骂他,真是可恨。 就算你是帝师也不能这样侮辱人。 萧三落看到苏永喷着唾沫性子,面露无奈,“老师,李长夜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只是偶然。他帮了我之后,就没有主动再联系我。” “敢问皇上,他是如何帮你的?” “那次我在黄鹤楼吃完饭,发现身上的银子不见了,老板不让我走。李长夜带着朋友去黄鹤楼吃饭,见我有难处,就主动帮我付了饭钱,还赠送我100两银子,让我回家去。” 苏永马上抓住把柄,开始攻击,“皇上,你看看,这就是典型的别有用心。萍水相逢,他为什么要帮你?” “好,就算他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帮你付了饭钱。可100两银子呢?这对普通百姓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银子?这还不是有意接近你吗?” “如果老臣所料不错,他还打算继续接近你,想方设法讨得你的欢心。等到时机成熟,便会提出做官的请求。一旦他当了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也必定会搜刮民脂民膏,大肆敛财。” 李长夜是越听越火冒三丈。 他当初帮萧三落,虽然是有点私心,但没有想这么多。 他在得知萧三落的真实身份后,也压根没想过要求个官做。 李长夜有自知之明,他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材料,也没有造福百姓,名留青史的宏愿。 可苏永却把他说得跟个投机取巧的小人一样,他实在忍无可忍。 李长夜转过身,刚要敲门,就听到萧三落的声音,“老师,你别着急上火,听朕说几句。首先,李长夜不是普通百姓,他家本就有钱,住大宅子。所以,这100两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其次,他为人豪爽、热情,对朋友更是重情重义,两肋插刀。他家里的沈红鱼、沈红崖姐弟,就受过他的恩惠,但他也没有对人家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最后,朕虽然是感激他,但也分得清轻重。李长夜没有功名在身,也从未说过要做官,所以朕是不会授予他官职的。即便朕将来要报答他,也会赏赐他金银、豪宅,仅此而已。” 李长夜听了这话,心里稍稍慰藉。 这说明萧三落没有听信苏永的恶意诽谤,有自己的主意。 他没交错这个朋友。 见萧三落如此说,苏永也不再继续中伤李长夜,只是做了提醒,“即便如此,皇上也应该提高警惕,防止被小人利用。” “朕知道了。”萧三落不耐烦得打断了苏永的话,问道,“老师,你大老远从京城跑来,所为何事?” “请皇上回宫。” “朕会回去。但是,涞水县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朕都已经到这儿了,如果不查清楚,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苏永劝阻道,“请皇上放下,张知州对查案还是很在行的。有他亲自调查,必定可以水落石出。” “朕知道。但谋杀朝廷命官,4000百姓被卖掉,这一件件都是举国骇然的大案。朕心意已决,此事不查个一清二楚,朕绝不会离开涞水县。” “可皇上离开皇宫的消息很难长久隐瞒。万一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你先回宫稳住局势。等过些日子,涞水县的事情查清楚了,朕自然会回来。” 苏永忙摇头,“绝对不行。皇上的身边,没有可靠的人保护,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臣就是死了,也没法去地下见先帝。” “皇上,要不您回宫去吧?老臣留在这儿,直到事情查清楚为止。” 萧三落一挥手,态度十分坚决,“朕刚才已经说了,涞水县的事情不查清楚,朕绝不会走。难道你想让朕出尔反尔?” “臣不敢。”苏永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这样皇上,咱们在涞水县再留三天?” “此事没有商量。除非老师把朕打晕,强行带朕离开。” “老臣不敢。” 萧三落不想看到苏永,立马找了个借口,“老师,你还是帮张知州尽快查清这两件事吧。” “臣遵旨。” “出去的时候,把李长夜叫进来,朕还有事情要请教他。” 苏永很疑惑。 你要请教李长夜什么事? 但看到萧三落的脸色很难看,他也没有再问,生怕再发生争吵。 他虽然是帝师,可以管着萧三落,但也不敢太过分。 同样,萧三落也不敢过分顶撞苏永,大家都很有默契得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给彼此留一些颜面和余地。 苏永退出去后,见到了没有离开的李长夜,心里就泛起嘀咕。 他始终不放心李长夜,就拉着他走到了一边。 第190章 我不怕你 李长夜已经听到里边的话。 如今苏永把他带到一边,肯定是有话要交代他,而且肯定不是好话。 苏永拽住李长夜的胳膊,指甲情不自禁用力,“你叫李长夜是吧?” “是。” “别以为皇上现在宠信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本官警告你,若是敢蛊惑皇上,做一些不对的事情,本官分分钟就能要了你的命!” 李长夜不卑不亢道,“苏大人,您对皇上一片忠心,人所敬仰。可我李长夜,无心官场,对权力也没有兴趣。所以,你大可放心。” “放心?哼,自古以来,凡是得到皇上宠信的奴才,都会想方设法掌权。而他们一旦掌权,基本上都会为非作歹。” “那是别人。” 苏永冷冷一笑,“你心里想什么,本官是一清二楚。当着钟馗的面说聊斋,你跟谁呢?”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 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苏永都不会信他。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苏永高高在上,早就习惯了俯瞰和戴着有色眼镜看其他人。 让他相信李长夜的话,根本不可能。 “既然苏大人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说着,李长夜挣开了苏永的手,要往里走。 气得苏永狠狠咬了咬牙。 “等等。” 李长夜站在了门口。 苏永走过去,再次把他拉过来,“你老实告诉我,皇上到底要请教你何事?” “皇上对骰子感兴趣,让我教他。” “你那这些奇技淫巧来魅惑圣心?” “苏大人,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皇上日理万机,处理政务非常辛苦,有点个人爱好,休息的时候放松一下,换换脑子,不是更好吗?难道苏大人就没有别的爱好吗?” “放肆!”苏永呵斥了一声,脸色肃杀,“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和本官如此说话?皇上纵然想放松,也可以骑马射箭。骰子是什么?赌。你敢教皇上赌?你究竟目的何在?” 李长夜无奈摊手,“是皇上让我教他的,我有什么办法?再说,皇上就是对这个东西很好奇,仅此而已。他又不会跟谁赌,谁又敢和皇上赌?” “如果苏大人不想让我教皇上的话,那你进去劝阻皇上吧?我在这儿等着。” 苏永毫不示弱道,“本官自会进去劝阻皇上。但你,不能在这儿。” “你想赶我走?” “没错。要是让你继续留在皇上身边,必定会蛊惑皇上。” 李长夜很无语。 他什么都没有说,怎么就蛊惑皇上呢? 他还劝萧三落好好当皇上呢。 “随你。”李长夜不想再和苏永继续争执,毫无意义。 相反。 他越是辩解,苏永就越是觉得他别有用心。 “你现在就进去向皇上请辞,说你家里有事,急需回去处理。” “你想让我欺君?”李长夜不满道。 他最烦别人教他做事了。 苏永解释道,“你这不算欺君。” 李长夜轻笑了起来。 敢情欺君与否,不是论事实,讲证据,而是看你个人的评判。 你高兴了,我这就不算是欺君。 你不高兴了,我这就是欺君。 “苏大人,我知道你是为了皇上好。但是,你也不该把所有人都看成坏人。在我看来,这个世上好人和坏人都很少,不好不坏的人最多。” “这个无需你教我。” 李长夜一耸肩,“话不投机半句话。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苏永再次拉着他的胳膊。 “你放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自有分寸。”说完,李长夜甩开了苏永的手,推门走了进去。 苏永本想发火的,但门已经打开,萧三落也看到了这边,他只得强压心中怒火。 李长夜走进去,来到萧三落的面前。 萧三落小心翼翼得问道,“老师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苏大人虽然脾气怪了点,但对皇上绝对是忠心耿耿。” “朕也知道他的忠心。但朕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做,什么不敢做,朕心里自有分寸。可他,老是要管着朕。” 李长夜也不想调和他们俩的关系,忙岔开话题道,“皇上,你不是想学摇骰子吗?我教你一个技巧,保证能很快上手。但是,我教了你之后,恐怕要回祁州去了。” 本来萧三落听说有技巧,还很激动。 可听到后半句,那股兴奋劲儿立马就下去了,“你为什么要回祁州呢?是不是老师让你回去的?” “唉,我都已经跟他说了,你不是那种小人,他就是不听。现在更是过分,居然还要把你赶走,这也太过分了。” 说着话,萧三落就站起身来,“朕这就说他!” “皇上,这和苏大人没有关系,是我的家里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李长夜急忙劝阻。 他可不敢让萧三落出去说苏永。 否则,苏永肯定又要把责任全都怪在他的头上。 “你家里有什么事?”萧三落眨了眨眼。 他在李长夜家住了几天,感觉氛围挺好的,就是杜小娥、邓希如和沈红鱼三个姑娘,似乎相处得不是很融洽,偶有口角。 李长夜苦笑道,“还能是什么事?沈红鱼、杜小娥和邓希如三个呗。皇上在我家住的时候,不是看到过她们发生口角吗?” “哈哈,果然跟朕想的一样。”萧三落的心情好转了一些,“行吧。那你先回去,等涞水县的事情了了,朕再找你说话。” “是。” “现在可以教朕技巧了吗?” 李长夜笑着点头,“没问题。” 说着,他将筷子全部拿出来,将骰子扔到筷筒里,一边摇,一边讲解技巧,“皇上,其实摇骰子最重要的是控制力道和角度……” 苏永靠着门,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 他生怕李长夜在萧三落的面前说他的坏话,离间他和萧三落之间的关系。 半晌。 李长夜教完技巧,告辞了。 他走后,苏永便迫不及待走进去,“皇上,李长夜都跟你说了什么?” 萧三落选择实话实说,苏永听了后,顿时满脸通红,很是羞愧。 原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师,朕觉得,李长夜没有你说得那么坏。他对当官的确没有兴趣,你以后就别那样针对他了,好吗?” 苏永点头,“老臣遵旨。” 看到他有了知错的态度,萧三落的心里也很高兴,安抚道,“朕就在这儿等你和张凡的好消息。” “老臣必不负皇上期望。” 第191章 秦望山怎么会死了 李长夜出了九曲客栈,见到沈红崖。 自从张凡安排楚天明保护萧三落开始,沈红崖就被排斥出来了。 他没有怨言,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 如今看到李长夜出来,沈红崖立马起身迎了过去,“少爷。” “你没有和张大人他们去吗?” “你让我去吗?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李长夜拉住了沈红崖,“算了,不用去了,走吧。” “去哪儿?” “回祁州。” “事情都结束了吗?” 李长夜若有所思,“严格来说,是我在这儿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其他人还没有。” 沈红崖挠挠头,没懂这话的含义。 但李长夜也不会和他解释,毕竟有些复杂,“别想那么多,走吧,咱们回家。” “好。” 李长夜不解释,沈红崖也懒得问。 他最不喜欢动脑子想事情了。 他觉得,只要什么都按照李长夜的吩咐来,就不会有问题。 两人骑马立即返回祁州。 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正好赶上吃晚饭。 沈红鱼对于他们俩的到来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但她十分惊喜,忙招呼丫鬟,再去做几个菜。 李长夜阻止,“不用那么麻烦,这不有三菜一汤吗?够了。” “那快给少爷和我弟弟拿碗筷。” “是。” 沈红鱼坐下来,给李长夜倒了一杯热茶,好奇道,“少爷,涞水县的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吗?” “没有。” “那你们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等事情全部解决才回来。” 李长夜摇摇头,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查案子是官府的事情,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少爷,张公子来找过你。” “这我知道,我们还在涞水县城遇见了。” 丫鬟拿来了碗筷。 沈红鱼接过来,给李长夜盛了满满一碗饭,双手递到他面前。 沈红崖就自己盛饭,他可没这个待遇,但他也不介意,坐在位子上老老实实扒饭,一句话都不说。 “少爷,那个萧三落究竟是什么人?张公子听说他去了涞水县后,撒腿就跑了,好像很着急。”沈红鱼满腹狐疑得问道。 “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吃饭。” 李长夜一句话就堵住了沈红鱼的嘴。 她是蕙质兰心,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像这种事,李长夜已经明确说了与我们无关,沈红鱼就不会再多问半个字。 于是,她马上转移话题,“少爷,昨天晚上祁州大牢遭遇了劫匪,不少狱卒和捕快都被杀害,据说秦望山也死了。” 李长夜身子一僵,停下吃饭,怔怔得盯着沈红鱼,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秦望山,死了?” “对。” “查到是谁干的吗?” “张知州去了涞水县,何彦文被关起来了,目前是祁州的通判钱培在负责这件案子。我易容混进去打听了,钱培暂时还没有查到线索。” 李长夜继续吃饭,但动作放缓了许多。 他在琢磨,到底是谁下了如此毒手,居然把秦望山给杀了。 是秦望山背后的靠山? 对方为了防止秦望山说出更多的秘密,选择杀人灭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看样子,昨天我们走的很不是时候啊。”李长夜吃完了一碗饭,心中感到很失落。 他本想靠秦望山,顺藤摸瓜,继续往下查。 现在秦望山一死,线索就断了。 该如何是好? 沈红鱼又给他添了一碗饭,说道,“少爷,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怎么说?” “原本我也以为,这事很可能是秦望山背后的靠山干的。但仔细一琢磨,发现了破绽。” 李长夜立马来了兴趣,“说说你的看法。” 沈红鱼放下筷子,毫不保留得说出自己的想法,“少爷,我是这么想的。根据当初王丰交代的,他的靠山是何彦文和秦望山。” “何彦文什么性格,少爷你是知道的,一股脑全交代了。如果秦望山真是他们的靠山杀的,为什么不杀何彦文呢?” “是觉得来不及了,杀了也没有用呢?还是说压根就忘了这个人?我觉得都不是。” “如果我是他们俩的靠山,知道何彦文什么德行,早就将他杀死了。不冲别的,就冲这个人吃里扒外,背叛自己。但结果是,何彦文活得好好的。” 沈红崖停下扒饭,顺着沈红鱼的思路往下想,觉得有道理。 但是,他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他觉得自己脑子笨,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好。 李长夜听了后,点点头,“你分析得有道理。” “所以,我怀疑这很可能是有人不想让秦望山活下去,可能是出于仇杀,或者是情杀。但我仔细调查了,秦望山的宅子里,除了丫鬟之外,竟然连个小妾都没有。换句话说,应该不是情杀。” “不是情杀,那就是仇杀。” 沈红鱼点头道,“以前秦望山没被抓时,身边有不少人保护,他的管家就是一个高手,他自己的武功也很不错。” “可是,他的管家被杀了,秦望山也受伤不轻。因此,他的仇家便抓住张凡离开祁州的机会,带人闯入大牢,杀了秦望山。” “虽然秦望山被抓进大牢后,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活着走出来。但别人杀,和自己杀,差别还是很大的。” 李长夜再次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有道理,确实很可能是仇杀。但问题是,凶手究竟是谁呢?” “我觉得,此人应该是祁州本地的,而且很有势力。否则,哪儿那么巧?张知州刚走,他们就杀进大牢了。” 李长夜放下了碗筷,摸着下巴仔细琢磨,“祁州本地,有势力,符合这个要求的人不少。到底会是谁呢?” “少爷,我觉得咱们可以去问问王丰。他毕竟是秦望山的人,可能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行。吃了饭,我们就去找王丰。” 沈红崖啪嗒一声放下了碗筷,嘴上还泛着油光,憨憨道,“少爷,我吃完了。” 李长夜和沈红鱼一楞,旋即不约而同笑起来。 第192章 凶手可能是林老五 吃了晚饭,李长夜片刻都没有停留,带着沈红崖去找王丰。 自从王丰上次配合张凡,把秦望山抓获,立下功劳后,他们全家就被张凡安排住在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这个院子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李长夜就是其中之一。 他让沈红崖断后,自己一个人往前,防止被人看到了,暴露王丰一家的位置。 到了门前,李长夜轻轻敲门。 “谁?” 里边传来王丰低沉的声音。 “李长夜。” 门打开。 王丰看到来人果然是李长夜,眉开眼笑,很激动,“是长夜少爷,请。” 沈红崖走了过来。 “怎么样?”李长夜问道。 “少爷,没有人看到。” “嗯,那你进来,在门后守着。” “是,少爷。” 三人进去。 沈红崖把门关上,守在门口,全神贯注得留意四周,不敢有丝毫大意。 李长夜随王丰走了进去。 他的爹娘妻小都已经睡了。 李长夜嘘寒问暖道,“住在这儿还习惯吗?” “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五口极少聚在一起。如今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每天都会家小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怎会挑剔?” “你刺杀邓九仙的事情,我可以说服她不追究。只是不知道张大人那边,能否大开方便之门,放你一马。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王丰洒脱得笑了笑,“我明白。张大人一向讲究秉公执法,虽然我去行刺邓九仙是受人指使,但毕竟是去了,触犯了大庆律法。” “所以,他如果要依法办事,我也无话可说,无怨无悔。” “张大人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官。若是可以,我真希望能在他手底下效力一辈子。只可惜,我没有那个福气。” 李长夜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道,“你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 “长夜少爷,你这时候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吧?” “祁州大牢被劫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王丰震惊不已,“祁州大牢被劫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不知道?” “我们全家整天都在这里,没有出过门,吃的粮食蔬菜都是张大人派专人送过来的,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长夜一愣,反应过来这是张凡为了保护他们。 毕竟王丰一家的身份过于敏感。 万一被人知道了,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王丰。 听到秦望山被杀了,王丰再次愣在原地,满脸得不可思议,“居然连秦师爷都惨遭毒手了?!” “何彦文没有死,显然对方的目标就是冲着秦望山去的。因此,我推测凶手应该不是秦望山背后的靠山,而是他的仇人。所以,我来这儿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线索?” 王丰木讷得盯着李长夜,仔细思量他这话的含义。 片刻后,他明白为什么李长夜说,凶手很可能是秦望山的仇人,说道,“我在效力秦望山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有仇人。” “那有没有谁特别恨他?” “特别恨他?”王丰认真回忆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的人里边,有一个符合你的要求。” “是谁?” “百盛赌坊的老板,林老五。” 李长夜大吃一惊,“是他?” 王丰点头道,“那大概是半年前的事情。我去找秦望山汇报情况,偶然听到屋里传来他严厉训斥林老五的声音。林老五出来后,我亲眼看到他冲屋里咬牙切齿的声音,还说什么要是有机会定要宰了这个狗东西!” “除了这次,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因为我很少去秦宅,也没有时间和机会打听秦望山的事情,他也不允许我这样做。” 李长夜点头,明白王丰这话的意思,“如此说来,林老五确实非常恨秦望山。” “对。此外我还知道,林老五的手底下养了一批人,武艺不错。他如果想杀秦望山,也是有这个实力的。” “嗯好,我知道了。”李长夜起身就往外走,“我还要去查一下这件事,就先走了。” “长夜少爷慢走。” 李长夜带着沈红崖离开了小院子。 回到李宅。 李长夜本想去找沈红鱼的,却看到邓希如正倚着他房门前的柱子,手里拿着一封信,故意摇摇晃晃,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这是谁的信?” “是我派人去密州调查赵兴的回信。” 李长夜立马来了兴趣,伸手索要,“给我。” 邓希如躲开了,“你不是要去找沈红鱼吗?等你去找了她,我们再聊。” 说完,她转身就走,欲擒故纵。 这可把李长夜弄得心痒难耐。 他知道邓希如是故意的,但为了获得密州的消息,他不得不追上去,“邓姑娘,这件事干系重大,你先给我看吧?” “不去找沈红鱼了?” “我找她,那也是因为有事商量。” 邓希如双手抱胸,满脸不服气,“怎么,我是不值得你信任,还是没有聪明的头脑?” 李长夜呵呵笑着说,“我若是不信任你,怎会留你在府上住这么久呢?而且,邓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还冰雪聪明,可以说是才貌双绝,人间罕见。” 这一顿彩虹屁把邓希如夸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你真想看?” “想,你就给我吧,给我好不好?”李长夜努力屈尊,放低姿态。 他看出来了,邓希如只是想听几句好话而已,没有恶意。 既然如此,他何必来硬的呢? 恰好沈红鱼打开门了,听到李长夜那话,下意识以为李长夜是在向邓希如求爱。 羞赧之色溢于言表,还带着几分醋意和难受。 她二话不说,气呼呼得把门关上了。 李长夜马上给沈红崖使个眼色,让他赶紧去解释解释。 他还要拿到信才行。 沈红崖上前敲门,“姐,开门,是我。” “我要睡了。” “我是沈红崖,姐,你开门啊。” 屋里没声音。 其实沈红鱼是希望李长夜来敲门,找她解释,她愿意给解释的机会。 可偏偏不是李长夜,是沈红崖,这让她更加失望。 李长夜朝邓希如再次伸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你不去找她?万一人家生气了,可不好。”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你手里这封信。” 邓希如点点头,不再吊李长夜的胃口,把信给了他。 李长夜立即拆开,一目十行,看完后震惊不已。 第193章 月入百万两 信中说,昨晚有十几辆银车运到了密州,秘密进入了赵兴的府邸。 邓希如早就看过信中内容,见李长夜满脸震惊,便说道,“看来,替赵兴挣银子的人,根本不止林老五一个。” “我猜测,除了祁州的百盛赌坊之外,周围的严州、麻州等州,也有赵兴的据点。这些人大肆搜刮银两,然后在固定的时间,秘密转运到赵兴的府上。” “但是,现在还不知道赵兴要这么多银两究竟意欲何为。他已经是二品节度使了,手握重兵,大权在握,按理说应该不缺钱用才是。” 李长夜把信还给了邓希如,心里一沉,问道,“如果你是赵兴,手里有兵,又有大笔银子,你最想做什么?” “我?”邓希如想了想,摇摇头,“我没什么想法。” 李长夜翻了个白眼。 就不该问她。 一个女人,她能有什么想法? 结果他准备转身,就被邓希如拉住了胳膊,“你等等。你的意思是,赵兴可能要造反?” “对!我怀疑他就是要起兵造反!”李长夜斩钉截铁得喊了出来。 “真要造反?”邓希如吓了一跳,眼神慌乱起来,“可,可就算他手握十五万大军,恐怕也难以和朝廷对抗吧?再说了,大庆皇帝姓萧,他一个姓赵的起兵造反,谁会响应他?” 李长夜轻轻一招手,“跟我进来。” 他走向房门,敲了敲,“沈姑娘,是我,李长夜,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吱——门打开了。 沈红鱼终于等到李长夜来开门了。 虽然眸子里涌出了期待和激动,但表情却还是有些酸涩,尤其是看到邓希如也在,她更是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沈红崖,你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少爷。” 李长夜带着邓希如走进了沈红鱼的房间。 三人坐了下来。 沈红鱼撇着嘴道,“找我干嘛?” “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聊。” 连续听到两个非常,沈红鱼的眼睛也不受控制得看向了李长夜,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李长夜压低声音说道,“天威军节度使赵兴,秘密搜刮大笔金银,估计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单是林老五,每个月都会为他提供几万两银子。” “如果再把周围其他州的银子也算是,他一个月差不多能进账百万两,这可是非常恐怖的一笔数目。” “我觉得,赵兴有可能图谋不轨。而赵兴是林老五的靠山,林老五恨我入骨,极有可能会借赵兴的势力除掉我。所以,此事不仅关系到我的个人安危,更关系到大庆的安危。” 沈红鱼把身子彻底转了过来。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于是,等李长夜说完,她便小心翼翼问道,“少爷,你确定赵兴要谋反?” “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可能性很大。否则的话,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可你想过没有,大庆王朝立国百年,早就根深蒂固了。现在既没有听说哪儿出现灾荒,老百姓活不下去,官逼民反。又没有人会怀念前朝。更何况,赵兴也不是皇族。他起兵造反,那不是找死吗?” 李长夜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些,觉得他确实没有理由造反。可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他手里的十五万大军,又不需要他掏钱来养。” “即便他骄奢淫逸,那也犯不着让那么多人给他挣钱。一个月百万两银子,除了供养大军以外,他做什么事能花费这么多银子?” 沈红鱼愁眉深锁,赞同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无缘无故,搜刮这么多银子,万一被人知道,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图谋不轨,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赵兴身为二品节度使,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边的风险。” 邓希如提出了建议,“李长夜,要不你让张孝卿帮忙查一查?他爹毕竟是祁州的知州,在官场有人脉关系。” “不行!张知州这个人做事非常讲究证据。而我们现在手里没有证据,随随便便就说人家赵兴图谋不轨,他是不会相信的。再说了,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弄错了,倒霉的就是我们。” 其实李长夜也想过去找萧三落,把这件事直接禀告他。 但他不敢这么做。 最主要的是他手里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赵兴真得有意谋反。 如果他贸然跑去告诉萧三落。 萧三落是信他,但苏永呢? 这个老家伙本就怀疑李长夜接近萧三落,是别有用心,寻求进身之阶。 现在李长夜跑去告诉萧三落,赵兴图谋不轨,苏永会不会认为,李长夜是胡说八道?污蔑朝廷大将? 就算萧三落信李长夜,苏永也不会赞同调查赵兴。 万一搞错了,事情传出去,朝廷大臣们会怎么想? 啊,你堂堂天子,竟然听信一个低贱的草民胡说八道,怀疑镇守一方的大将,岂不让人寒心? 若是引发朝廷争议,分分钟就会产生内乱。 到那时,萧三落会麻烦缠身,李长夜也肯定是难逃一死。 但隐瞒不说,任由赵兴继续发展,万一他真是要造反,占了祁州城。 林老五第一个要杀的肯定就是李长夜和邓九仙。 所以,这件事说不说都很难。 除非李长夜拿到了确凿的证据。 “邓姑娘,麻烦你继续派人监视赵兴,看看他都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去过什么地方。”李长夜吩咐道。 “好,没问题。”说着,邓希如起身出去安排。 李长夜又看向了沈红鱼,嘱咐道,“这几天就劳烦你继续易容,混到百盛赌坊去,看看林老五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我知道。” “一切小心。”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沈红鱼微微一笑,刚才对李长夜的小小怨怒,顷刻间消散了。 “时辰也不早,你休息吧。”说完,李长夜起身走了出去。 他自己也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 事关性命,必须要把每一步都走踏实。 因为走错一步,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此时,百盛赌坊。 林老五正在宴请一个来着密州的贵客。 这人正是赵兴派来的。 第194章 白参将 林老五起身给白明明倒酒,一言一行都非常恭顺,“白参将,您可是难得来我们祁州一趟,今晚定要多喝几杯。” 倒了酒之后,他坐下来,轻轻拍了拍白明明的手背,眸子里满是笑意,“另外,我已经让人给白参将安排了两个国色天香的姑娘,都是雏儿,包你满意,还请白参将赏脸。” 白明明最是好色。 听到这话,立马眉开眼笑,“好说,好说。” 两人一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老五再次起身给白明明倒酒,小心翼翼得问道,“不知主人这次派白参将来祁州,到底所为何事?不会是对在下上贡的银两不太满意吧?” “林老板,你多虑了。实话告诉你吧,大帅对你上贡的银两很满意,说你林老五做事干练,应当奖拔。” “这都要感谢白参将在主人面前替在下美言。”说着,林老五马上给柳明玉使了个眼色。 柳明玉拿出一个木匣子,慢慢推到了白明明的面前。 她笑成了一朵花,“白参将,这里边是5千两银票,是我们林老板孝敬你的,还请笑纳。” 白明明将木匣子打开三十度角,看到里边确实是银票,马上呵呵笑了起来。 又看到柳明玉美貌如花,他更是心里痒痒,竟然把手放在了柳明玉的手背上,笑声里满是垂涎,“这银票再好看,也不如柳姑娘好看啊。” “白参将说笑了。”柳明玉把手抽回来,拿起酒杯,“白参将,小女子敬你一杯。” “好,柳姑娘敬我的酒,一定要喝。” 喝了酒之后,柳明玉站起身行礼,“白参将,你慢慢喝,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柳姑娘……” 柳明玉退了下去。 她知道,这个白明明对她垂涎三尺。 如果再不走,说不定会有麻烦。 董斌想占她便宜,她可以用计反而弄走董斌6万两银子。 如果白明明想占她便宜,她可不敢随意反抗。 白明明位居参将,手里有兵,且是赵兴麾下的得力干将,权势比秦望山还要大,林老五和柳明玉根本就惹不起这人。 林老五生怕白明明还要点击柳明玉,马上喊道,“来人,把姑娘叫来。” 两个妙龄女子走进来。 她们满脸青涩,清澈的眸子里溢出惊恐,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是对林老五的恐惧,更是对自己未来的恐惧。 林老五满脸谄媚的笑,问道,“白参将,你看看她们,是不是长得如花似玉,美艳无双?而且,这还是一对亲姐妹哦。” “姐姐身材婀娜,饱满丰腴。妹妹楚楚可怜,腰肢纤纤。两姐妹,两个风格。” 白明明的目光被这俩姐妹给吸引了,呵呵笑了起来,嘴角流出了口水。 “林老板,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这都是应该的。”林老五奉承得笑了笑。 随后,他冲姐妹俩喊了一声,“还不快点过来给白大人敬酒?” “是。” 姐妹俩来之前,就已经被恐吓过了。 若是敢不从,小命不保。 所以,纵然她们心里非常害怕,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白参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玩。有什么事,随便招呼。” “好好。”白明明也没心情和林老五聊别的事情了,他的心思现在全都在那两姐妹身上。 林老五出去后,见到了柳明玉。 她还是有些后怕,神色慌张。 林老五走过去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五哥,以后白参将再来,我能不能不见他?” “我也不想你见他。但是,这狗东西指名道姓要见你,我也没有办法。如今秦望山虽然已经死了,可主人并没有对我进行正式任命,我还是需要白参将帮忙说好话。” 柳明玉紧握林老五的手,眸中泪花闪烁,“五哥,我,我真得很害怕。万一白参将对我有非分之想,那该怎么办?” “若是不答应,万一他恼羞成怒,在主人面前说我们的坏话,顷刻间我们就会性命不保。” “可要是答应他,那我以后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说着,她嘤嘤啜泣了起来。 看得林老五也是心痛如绞,立即抱住她,“如果那个狗东西真敢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绝不会让他碰你一根手指头。” “五哥,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些。” 房里传来了女子的惊恐喊叫声。 柳明玉吓了一跳。 “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一会儿送白参将的时候,你也不用出现,我送他就是。” “好。”柳明玉匆匆离去。 林老五一直守在外面。 半个时辰,白明明才完事,但衣服都没穿好,披在身上就走了出来。 他的酒意还没有完全褪去,但清醒了不少,脸上尽是满足。 “白参将可还满意?”林老五奉上谄媚的笑容。 “不错。”白明明吩咐道,“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林老五明白,白明明痛快过后,接下来肯定要传达赵兴的意思了。 于是,他马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 他领着白明明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进去后,白明明坐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忽然发问,“你知道是谁杀了秦望山吗?” 林老五面色一怔,随后开始表演。 他故作一脸懵,“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以为,是主人灭了他的口?” “我没有这么想过。” 白明明呵呵笑了笑,“少来。你肯定以为,是主人派人去灭了秦望山的口。” “不是吗?” “不是。” “那凶手是谁?” “这个主人会查,你不用过问。” 林老五点头,“是。” “我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传达主人的意思。如今秦望山死了,而你表现又一直挺好。所以,我向主人谏言,让你接替秦望山,负责掌管主人在祁州城的全部势力。” 听到这话,林老五立即起身,“感谢主人的信任栽培,我林老五必定竭尽全力为主人效命。” 随后,他再次向白明明表示了感谢,“当然,这里边也少不了白参将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 “但主人也说了,从下个月起,再涨1万两。” “还要涨?” “有难度吗?” 林老五马上改口,“没,没有,我保证做到。” 可他心里却在骂娘。 一个月上交4万两银子,他就已经感觉很吃力了。 现在还要再涨1万,这可如何是好啊? 但为了活下来,他也只能咬牙答应。 此外,他也想趁机做点事,“白参将,我会尽心竭力为主人弄到银子。但有两个人若是不除,恐怕会坏了主人的大事。” “什么人?” 第195章 柳明玉很惶恐 “一个是祁州荣门的邓九仙,邓佛爷。” 白明明把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荣门?哼,一个小偷建立起来的,微不足道的小势力,竟然敢和我们作对?我看她是找死。” “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去我就安排人干掉她。还有一个呢?” 林老五脱口而出,“还有一个叫李长夜,也是祁州人。这个人三番四次坏我好事,还利用手中千术赢走我的银子,实在可恨!” “千术?”白明明皱了皱眉,感到很惊疑,“我听说柳姑娘的千术也很厉害。怎么,不是这个李长夜的对手?” “这个李长夜不仅会千术,而且诡计多端,实在是防不胜防。若是把他除掉的话,我挣银子时会容易许多。还请白参将,一定要帮这个忙。” 白明明忽然反问道,“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招揽过来呢?有他帮忙,你挣银子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我也试过。但这个人不识抬举,而且和张凡走得很近。” 一听到这话,白明明就放弃了招揽李长夜的想法。 谁都知道张凡是出了名的清官,秉公执法,不徇私情。 他们干的这些事情,决不能让张凡知道,否则后患无穷。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干掉他。” “是。” 白明明继续反问道,“你不是有一批手下吗?怎么,连个人都干不掉?” “他和邓九仙狼狈为奸,互相勾结。邓九仙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连阿四都死在了他的手上,我不是对手。” “什么?”白明明大吃一惊,把脚放了下去,“竟然连阿四都被邓九仙给杀了?” “白参将,难道这事秦师爷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林老五很是惊愕,“不能够啊,我明明已经跟他说过这事了,他为何不上报呢?” 白明明脸色阴沉起来,一言不发,心中开始怨恨秦望山。 但秦望山已经死了,再恨也没有用。 “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后,派两个人给你,必定可以除掉邓九仙和李长夜。” “多谢白参将。” 白明明忽然严肃了起来,“我问你,涞水县杨明全家被杀一事,你可知道是谁做的吗?” “涞水县的事情我不知道。” “好吧。”说完,白明明站了起来,“主人让我传达的话,我已经传到了,也该走了。” “我送你。” 到了门口,白明明忽然停下来,转过身,露出邪魅的微笑,“下次再有好货,记得跟我说。” “一定,一定。” 送走了白明明之后,林老五也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他找到柳明玉,把事情跟她说了,心情舒畅很多,“果然不出我所料,主人让我接替了秦望山的位置。从今往后,主人在祁州范围内的势力就尽归我手了,哈哈!” 林老五见柳明玉忧心忡忡,笑声戛然而止。 他很是不解得问道,“明玉,我化险为夷,得到了主人的信任,职位也得到提升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 “瞎说。你明明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林老五握住了柳明玉的手,温柔得问道,“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白明明?” “不是。” 林老五更是不解了,“那你干嘛不高兴呢?” 柳明玉叹了口气,思虑再三后才说道,“五哥,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怎么说?” “秦望山被抓,按理说,主人应该感到恐慌和不安才是。虽然他现在死了,算是替主人保守了秘密。但秦望山毕竟跟了主人那么多年,如今死得不明不白。主人非但没有深入调查,反而立即升拔你,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林老五顺着柳明玉的思路仔细琢磨一番,随后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如果换了我,必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随后,他又找到了理由,“可能是因为主人急缺大笔银子,而我这里每个月按时上贡,是他的重要来源,主人不能丢下。所以,才让我接替秦望山的位置。” “至于调查秦望山的死因,有可能他会派人暗中调查。” 柳明玉表示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如果他是暗中派人调查,就证明他可能对咱们有一些怀疑。所以,不想让我们知道调查的进展和结果。” “五哥,万一主人查到,是我们杀了秦望山。以他的个性,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祁州是个是非之地,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说着,她拉住了林老五的手,再次哀求了起来。 可林老五却拒绝了,“那不行。如果我们现在就走的话,那不就是告诉主人,我们是做贼心虚,畏罪潜逃吗?” “如此一来,主人的怒火顷刻间就会落下,分分钟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可是……” 林老五急忙安抚柳明玉的情绪,“你放心,我会离开祁州城的,但不是现在。至少我们要看到邓九仙和李长夜死去,至少要准备周全才行。” “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管赌坊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你呢,就一门心思得筹划着我们离开祁州城之后,该去哪儿,该如何生活。如何?” 见林老五说出这样的话,柳明玉的心里稍稍宽慰,轻轻点头道,“好。” 林老五再次抱住了柳明玉,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你放心,我们肯定能安然无恙得离开祁州城的。” 其实他也挺割舍不下现在的生活,锦衣玉食。 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这样做。 “嗯。” 另一边,涞水县。 孙修文和金振武已经带着兵马开始搜查黑龙岭了。 杨明卖掉的4000人究竟在哪儿,他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 张孝卿跟着大部队一起上山。 没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他在祁州城时就缺少锻炼,也不会武功。 但好在张孝卿够毅力,从头到尾没有叫苦,一直咬牙跟着大部队往山上走。 走了半个时辰,他们还在林子里,四周都是厚厚的积雪,还有漆黑的树木,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金振武打起退堂鼓,擦着热汗问道,“孙师爷,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出林子,我看估计是没结果了,要不咱们回吧?” 他在祁州城,日子逍遥得很。 突然跑到这深山老林来,很不适应。 “怎么毫无发现呢?难道是我们走错了?”孙修文也陷入了苦恼当中。 他爬到一块大石头上面,俯瞰山下和对面,白茫茫一片。 “孙师爷,现在往哪儿走?”张孝卿爬了上来,站在他身边,大口大口喘气,肺部感觉快要撕裂了,传来一阵疼意。 孙师爷转身看着山顶的方向,“继续往山上走,到了山顶再说。” 第196章 雪崩 “还真会有人来黑龙岭搜查,谢大人预料得果然不错。” 鹰嘴钩的崖边,顾千城身着白袍,趴在雪堆里,一动不动的,根本看不出来这儿有人。 在他身边的顾万里小声问道,“哥,他们有那么多人,咱们才十几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该怎么办?” “谢大人那边需要多少天才可以安全撤离?” “差不多要十天的样子。” “十天吗?”顾千城紧皱眉头,犯了难。 顾万里说得没错。 孙修文、金振武他们带了好几百人上山来。 就算顾千城他们这十几个人武艺不错,也不可能将对方几百人全部杀光。 只要逃走一个,都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上报。 张凡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调派更多兵马前来搜山。 到那时,黑龙岭的秘密就会大白于天下,而顾千城他们这些人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得想个办法阻止他们上山来。”顾千城紧紧攥着拳头。 “哥,靠咱们这十几个人,能行吗?”顾万里脑子一转,问道,“要不,我回去请谢大人再增派一些人手给我们?哪怕再给十几个也好。” “没用的。谢大人为了搬迁据点里的一切,消除痕迹,将原本巡山的人手都集中起来了,不可能会调人给我们。” 顾万里懵了,“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谢大人可说了,决不能让一只鸟飞到黑龙岭。否则,我们这十几个人就别想活了。” 顾千城陷入了沉思。 他也知道事情很难办,但眼下进退两难,必须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可以。 顾千城抬头,环顾四周,看着下方厚厚的积雪若有所思。 身边的顾万里已经没耐心了,催问道,“哥,你快拿个主意,他们一只在往山上爬。再这么下去,最多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会爬到山顶了。” “一旦他们到了山顶,看到据点那边人来人往,可就全完了。” 顾千城甩开他的手,“别吵,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找几个人,带上炸药,埋在鹰嘴钩的下面,制造雪崩,将下面那些人全部活埋了。” 顾万里顿时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但他刚要走,又忽然想到一件事,“哥,炸药的声音那么大,肯定会被他们给听见的。” “你傻啊,谁叫你用威力最大的那种?” “哥,你什么意思?” “你用威力小一点的那种不就行了吗?制造雪崩,本就不需要太大动静。” 顾万里恍然大悟,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哥,还是你聪明,怪不得谢大人那么器重你。” “少废话,赶紧去。” “好好,你就瞧我的吧。”顾万里挑了几个,立马撤退。 他们带着十几捆炸药,跑到鹰嘴钩的下面,间隔五米就埋一颗。 这些炸药的威力都不算太大,但制造的声响和震动足以引发雪崩。 埋设完毕,顾万里还特意俯瞰了下面。 孙修文等人正竭尽全力往上爬,浑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大雪天爬山,还要爬这么高的山。 冰寒的空气吸入肺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人有种窒息的难受。 但为了查清楚黑龙岭上到底有什么,他还是咬牙硬撑,坚决不喊累。 见孙修文都是这般敬业,张孝卿虽然也感到难受,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金振武,则是满肚子怨气,都浮在了脸上。 他根本就不想来这儿。 但张凡的命令,他不得不听。 现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更是满腹牢骚,很想撂挑子不干了。 “孙师爷,咱们……” 金振武话都没有说完,地面突然传来震动,吓得他心惊肉跳,下意识以为是地震了。 “雪,雪,雪崩了!” 听到手下的喊叫,金振武抬起头,看向了山上。 白花花的积雪铺天盖地而来,如潮水一样气势汹汹。 “跑啊!”金振武嚎了一声,撒腿就往山下跑。 这个时候,他才顾不上什么孙师爷,什么张公子,保命要紧。 “撤,快撤!”孙修文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雪崩,立即扯着嗓子大吼出来。 张孝卿人都吓傻了。 被孙修文扒拉了一下,他才惊醒过来,跟着往山下跑。 但雪崩的速度快如闪电,绝不是他们能逃得过去的。 雪球不断从身后滚落下来,冲到前面去。 孙修文一回头,看到雪崩离他们不到五十米了。 寒冷刺骨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吓得他差点魂不附体。 他心急如焚。 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这几百人必定会全部葬身于此。 看着四散奔逃的兵丁,孙修文深感无力。 他现在就是喊他们,他们也听不见,也不会停下来。 所以,他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张孝卿的身上,想拼尽全力救下张孝卿。 因为张凡和他不仅是同乡发小,更有知遇之恩。 张凡只有张孝卿这么一个儿子。 孙修文一直把张孝卿当成了自己子侄辈,很是关切。 如今有危险,他一定要救下张孝卿。 看到旁边有一块翘起的巨石,孙修文一把拽住张孝卿的胳膊,“走这边。” 张孝卿本想继续往山下跑,被孙修文这么一拉,立即回头,然后跟着就往巨石下面跑。 巨石就像是帽檐一样,探出一截,正好可以躲人。 两人刚躲进去,雪崩就像是铺天盖地一样涌来。 地面疯狂颤抖,声音轰隆隆,如雷电在张孝卿的脑子里炸响一样,吓得他双手抱头,身子蜷缩成一团,恐惧到了极点。 他从小就在张凡的庇护下长大,还没有经历过危险,更没有遇见过雪崩,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有限。 孙修文下意识把张孝卿护在身下,闭着眼睛,神经高度紧绷,期待死神能够放过他们一马。 震动持续了近半分钟才缓缓消退。 孙修文被巨大的声响给震得晕厥了过去。 等他慢慢睁开眼睛,一呼一吸间,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可抬眼一看,眼前一片雪白。 厚厚的积雪虽然没有将他们俩给掩埋,却也像是山岳一样挡在了眼前,和巨石形成了一片狭窄的空间。 他们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可周围全都是积雪,根本没有路。 如果不尽早离开这里,饿死、冻死,他们要任意选一个了。 “孝卿,你没事吧?”孙修文忙挪开身子,关切得问道。 “我没事。孙叔,你呢?” “我也没事。” 两人直不起身,被积雪压着,只能躬着身子,很难受。 无奈之下,他们选择蹲着。 “孙叔,现在该怎么办?”张孝卿毫无经验,不知所措。 第197章 掩埋尸体 怎么办? 孙修文也没有遇见过雪崩,他也是第一次。 但为了不让张孝卿恐慌,他还是故作坚强道,“放心,我以前就遇到过雪崩,但最后也毫发无损得活了下来。所以,这次我也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去的。” 这其实是孙修文撒得谎言。 就是为了给张孝卿打气,让他不要放弃。 张孝卿用力点头,眸子里透着对孙修文的绝对信任。 “你先在这儿,我去看看情况。”孙修文弓着腰,往右边走。 到了尽头,他抬起头,伸出双手去扒头上的雪。 在他看来,积雪只是形成了一堵墙,挡住了他们的出路。 只要能扒开一个口子,他们就能逃出去。 但是,没有扒几下,他的双手就被冻得疼痛难忍,渐渐失去了知觉。 无奈只想,孙修文只得朝双手哈热气,缓解寒冷带来的痛苦。 等双手好一些了,有些知觉了,他再继续扒。 就这样往复了七八次,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成了。 “孝卿,快过来。”孙修文兴奋至极得喊了一声。 张孝卿立马猫着腰走过去。 孙修文指着那个洞喊道,“你看,出口。” 看到果然有个出口,张孝卿激动得热血沸腾,汗毛都立起来了。 “孙叔,咱们一起挖吧?” “好。” 两人一起扒雪,把洞口弄大。 之后,孙修文先爬出去,再把张孝卿拉出去。 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脸都被冻得通红,身上满是雪渣。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雪堆里有树枝、石头,还有露出来的手或者腿,孙修文眼眶发红。 几百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张孝卿站起身来,眼神空洞得看着这一切,脑子发懵。 他本以为这次跟着来黑龙岭,可以查到些什么。 没想到啥都没有查到,他们这几百人竟然就只剩下他和孙修文了。 这个打击让他一时难以接受,湿了眼眶。 “走吧,先下山。”孙修文拍了拍张孝卿的胳膊,强忍鼻尖的酸意不哭出来。 张孝卿点头。 他抹掉了眼泪,和孙修文一起往山下走去。 顾万里带人回到了鹰嘴钩,得意洋洋,“哥,咱们一个人都没损失,那几百人就全军覆没了,哈哈,还是你的办法高明。” “这几百人要是一个都没有回去,张凡肯定会带人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他看见是雪崩,造成几百人死亡,他首先要做的肯定是清理尸体,进行掩埋。如此,我们就至少争取了十天时间,足够谢大人安全撤离了。” “对对。” “走吧,回去把这个消息禀告谢大人。”顾千城刚要走,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有两个黑点在移动。 他扭过头来定睛一看,竟然还有两个活口,不禁惊疑,“怎么还有两个没有死?”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雪崩,根本不可能还有活口。” “你自己好好看看。” 顾万里顺着顾千城指的方向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有两个漏网之鱼。” 说着,他就拔出了腰刀,“我这就去干掉他们。” “等等!”顾千城制止了他,严厉训斥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那两个人离咱们好几百米远,等你追过去,人早就跑了。” “难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你现在要是去追他们,他们必定会认为,这场雪崩是人为,而非天灾。到那时候,张凡的注意力就不会是挖掘尸体,而是绕道直奔黑龙岭山顶。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吗?” 顾万里一想,有道理,“那该怎么办?” “反正他们没有看到咱们,定会认为这场雪崩是天灾。他们去跟张凡说,比张凡自己推测更有说服力。如此一来,张凡更会相信这就是天灾。” “哥,还是你聪明。” 顾千城白了他一眼,吩咐道,“留下两人继续监视,其他人,跟我回去。” “是。” 孙修文和张孝卿踉踉跄跄从山上下来,狼狈不堪,失魂落魄。 本来在看验尸报告的张凡,听说孙修文和张孝卿回来了,还挺高兴,“快叫他们进来。” 他以为那两人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但是,当看到两人身上挂着雪渣,眼圈通红,脸色苍白的摸样,张凡一下愣住了。 他放下验尸报告,起身走过去,上下打量着两人,心里充满了疑问,“孙师爷、孝卿,你,你们这是怎么了?” “爹!”张孝卿噗通跪在地上,劫后余生的他,看到张凡后,再也绷不住情绪了,直接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张凡把张孝卿扶了起来,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惶恐。 见张孝卿说不出话来,他只好看向了孙修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孙修文强忍心中的痛苦,哽咽了起来,“我们,我们在黑龙岭的半山腰处遇到了雪崩。几,几百人都,都完了。” 听到这句话,张凡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几百人全都完了。 这个打击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巨大的。 祁州城的兵将总共也就一千出点头,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干呢,就折损大半,他感到很心疼。 “一,一个都没有活下来的吗?”张凡还抱着几分侥幸。 “我们在下山的路上,找了一会儿,一个活的都没有看见。”可孙修文却摇了摇头,留下了痛苦的泪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张凡紧紧攥着拳头,内心充满了不甘。 但看到孙修文和张孝卿痛哭流涕的摸样,他还是赶紧整理情绪,柔声安抚道,“你们这一趟肯定很是辛劳,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吧。这件事,稍后再试。” “是。” 两人退下了。 张凡长叹一声,蹲在地上,内心十分煎熬。 几百人,就这么没了。 即便是对敌的过程中不幸战死,他也感到痛心。 何况还是遇到天灾,更令人惋惜。 “来人,叫楚天明来。” “是。” 不一会儿,楚天明急匆匆赶来。 他见了张凡就准备拜,却被阻止了,“不用。你马上带五十人去黑龙岭,将埋在雪崩下死去的兵都挖出来,集体安葬。” “雪崩?”楚天明瞬间呆愣住了。 他下意识想到了张孝卿,忙追问道,“大人,那张公子呢?他怎么样?” “孝卿没事。” “那就好。” “但他和孙师爷带去的兵,全都没了。” 楚天明瞬间呆若木鸡,“几百人,都没了?” 张凡沉痛得点点头。 他也希望这是谣传。 可孙修文和张孝卿都那么说,他也不得不信。 见张凡一脸难受,楚天明也知道此时不能再多嘴,只得答应下来,“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198章 都调过来 萧三落得知此事,震惊之余,也感到惋惜。 他本以为张凡调了几百人去黑龙岭搜查,就算不能查到被杨明卖掉的那4000人的下落,也肯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没想到,还没到黑龙岭的山顶,几百人就全军覆没了。 不是被人杀死的,是雪崩,天灾。 这仿佛也在预示着什么。 “皇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看张知州短时间内很难再派人去黑龙岭搜查。要不,咱们回京城吧?”苏永适时提出了这个建议。 他现在就巴不得萧三落赶紧回京城,只有那里才是绝对安全。 只要萧三落回去,苏永的心就可以放到肚子里了。 但萧三落却很是气恼,“老师,你不觉得此事很蹊跷吗?” “皇上,此话何意?” “张凡派人去黑龙岭上调查,恰好就遇到雪崩,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苏永一愣。 他也觉得这件事有点问题。 但他不在乎。 他现在就希望萧三落赶紧回到京城,回到皇宫。 为了让萧三落死心,苏永只得否认蹊跷,“皇上,天有不测风云。地震、水灾、雪崩、干旱,都是很常见的天灾,非人力能阻挡。” “如此说来,你也认为这是天灾?” “是。” 萧三落站起身冷笑道,“老师,明人不说暗话,你我认识多年,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很清楚。” “正因为知道你是一片忠心,所以朕不会怪你。但是,朕决心已定,不把黑龙岭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是不会走的。” 苏永很是焦虑,“皇上,这涞水县绝非久留之地。您还是回宫吧?老臣守在这里,直到查清楚为止。” 萧三落不搭理他,自顾自摇骰子。 这让苏永很是焦急,噗通跪在了地上恳求,“皇上,您一日不回宫,老臣一日不安心。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回宫吧?” 哗啦哗啦! 萧三落还是不听,就要和苏永杠上了。 这可把苏永给气坏了。 但他又不敢把萧三落怎么样。 站起身来后,苏永用力得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客栈,径直前往涞水县衙门。 他要去找张凡。 得知苏永亲自来了,张凡起身,快步出去迎接,“拜见苏大人。” “免礼。” “谢苏大人。”张凡奉上笑脸,问道,“苏大人来这儿,不知有个吩咐?” “皇上还是不肯离开涞水县城。” 张凡一愣,也知道这事很是紧要。 但苏永都没有办法,他又能怎么办? “黑龙岭那边,你下一步是如何打算的?”苏永突然问道。 “回苏大人,下官已经派人去收敛尸体,准备掩埋。”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那些尸体?” 张凡眨了眨眼,不明所以,“苏大人,您此话何意?” 苏永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决心已定,黑龙岭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是绝不会离开涞水县的。换句话说,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黑龙岭查个一清二楚。” “可下官手里人手不足。黑龙岭又那么大,没有千百人,很难查清楚。” 苏永摸着胡子,也能明白张凡的难处。 见苏永也很为难,张凡提出了一个建议,“苏大人,要不去天威军那里调两千人过来?” “天威军?” “对。天威军在密州,离祁州不算太远。苏大人若是下令,顶多三天时间他们就能赶来。两千人搜山,不管是效果还是速度,都肯定非常好。” 苏永摆了摆手,“不行,绝对不行。” “为何?” 苏永欲言又止。 但在张凡看来是不能理解的,“苏大人,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我知道。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调天威军!” 张凡想问为什么。 但考虑到刚才苏永都没有回答,必定有难言之隐。 自己如果再问,就是有点不识时务了。 所以,张凡忍住好奇,闭上了嘴。 苏永瞥了他一眼,看出他脸上的不解。 苏永也没法跟张凡解释太多,只能说道,“再想想别的办法,看看哪儿还有调人过来。” 张凡脱口而出,“如今祁州城内,就只剩下大概300兵卒。若是全部调过来,祁州就只剩下捕快了,几乎就成了一座空城。严州也有一千左右的兵马。可是,如果没有苏大人出面,下官是调不动的。此外,河州那边……” “300人吗?” “是。” “再加上涞水县的200人,凑起来差不多有500人,勉强也够用了。”苏永点点头,目光坚定,“你马上修书一封,从祁州城调300人过来。” 张凡大吃一惊,“全部调过来?万一祁州城出了事,这……” “祁州能出什么事?” “上次就有一群盗匪闯入大牢,杀死狱卒和捕快,连关在牢里的秦望山都被杀了。” “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些所谓的盗匪,就是冲秦望山去的。所以,即便祁州城空了,他们也不敢作乱。再说,祁州周围还有另外几个州,天威军也离祁州不算太远。谁敢作乱?” 张凡听到苏永那么一说,恍然大悟,“下官也觉得那次的事情有些怪异。只是心思都在涞水县城这边,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行。既然苏大人这么说了,那下官这就修书一封,派人回祁州城一趟。” 说完这话,张凡立即回到案上,提笔写信。 写完信,他派张孝卿亲自跑这一趟。 苏永再三叮嘱道,“要尽快把黑龙岭的事情查清楚。如此,皇上才会回宫。” “下官明白。” “杨明全家被杀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张凡立即禀告道,“回苏大人,经过下官仔细调查,杨明的家人大部分都是先被砍杀,之后再被大火烧成木炭的。只有两个人,是活活被烧死的。” “换句话说,这就是人为的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对。” “能查到凶手吗?” 张凡摇了摇头,“驿馆被烧成了灰烬,根本没有线索。下官也盘问了驿丞,一无所获。看来,对方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手法老道。” 苏永点点头,同意张凡的判断,“我这些天会寸步不离得陪在皇上身边,以防不测。你这边如果有什么进展,必须第一时间上报,明白吗?” “下官遵命。” 第199章 我觉得事有蹊跷 李长夜难得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 年后的祁州城,热闹未退,依旧喧嚣。 “让开,让开!” 张孝卿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冲前面挡路的百姓大喊大叫。 沿途百姓也没有见过这么凶的人,纷纷躲避。 有个卖菜的老大爷躲闪不及时,被刮起的劲风带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箩筐里的菜撒了一地,他自己也摔个够呛。 李长夜一行人刚好从酒楼里出来,看到这一幕。 沈红鱼出于好心,快步上前把老大爷搀扶了起来。 她家以前就是普通家庭,饱受权势欺负。 如今看到老大爷被快马带了一下,摔倒在地,心里也是愤愤不平。 “老人家,您没事吧?” 沈红鱼闻言立马怒斥,“大街上骑那么快的马,你想撞死人吗?” 她刚说完,就看到来人是张孝卿,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我有要事在身,所以菜……”张孝卿抬头一看,是沈红鱼,李长夜也在。 他本想打招呼,但还是想着先关心老人家要紧。 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一粒碎银子,放在了老大爷手里,“老人家,你这些菜我都买了,回家去吧。” 老大爷见张孝卿如此有诚意,也就没有纠缠不休,拿着银子离开了。 送走了他后,张孝卿这才站起身,冲李长夜打招呼,“长夜兄,真是巧啊,在这儿碰到你。” “孝卿兄,你可不是那种横冲直撞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要事在身,片刻不能耽搁,所以才闯了或。不过,还好没有撞伤那个老人家,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长夜忙问道,“难道涞水县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在他印象里,张孝卿向来是沉得住气的。 但张孝卿今天一反常态,肯定有问题。 张孝卿环顾四周,生怕被有心人给听到了,就对李长夜一招手,示意他跟上来。 李长夜也不再多问,跟着张孝卿往前走,一直到了衙门。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张孝卿对李长夜很是信任,所以自然没有隐瞒,“长夜兄,实不相瞒,我和孙师爷带兵去搜查黑龙岭,遭遇了雪崩。除了我和孙师爷外,我们带去的几百兵马,全军覆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长夜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其实他预料到过程不会那么顺利,也猜到肯定会出现死伤。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李长夜稍作思量后问道,“是天灾吗?” “我和孙师爷都一致认为是天灾。”张孝卿见李长夜眉头紧锁,随口问道,“长夜兄,你问这话的意思是?” “我只是觉得这事未免太凑巧了些。” “何意?” “孙师爷带着800兵马前往涞水县,这事整个祁州城都知道了。我在想,如果有人不想让你们上黑龙岭,势必会提前埋伏。如果这一切的推测都是正确的,此次雪崩就未必是天灾。” 张孝卿按照李长夜的思路想了想,点头道,“你这个想法也是有一定道理。可能我爹也猜到是这样,所以才命我回来将剩下的300兵马全部调到祁州城。” 李长夜大吃一惊,“全部调去?那祁州城不就空了吗?” “我也不太赞成这个意见。但我爹将调兵的信函给我时,苏大人也在场。我猜测,苏大人也是赞成这么做的。所以,我也只能照做。” “孝卿兄,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我是朋友,有什么话尽管直言。即便说错了,我也不会介意的。” 听到张孝卿这么说,李长夜就放心多了,“黑龙岭上或许真得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如果你此次调兵前往涞水县,还是尽量低调一些,不要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 “我也是这样想的。” “此外,下次你们再去黑龙岭搜查的时候,可以分兵几路,间隔不要太远。万一其中一路遭遇埋伏,另外几路也可以尽快增援。即便对方有埋伏,吃掉一两路,剩下的也有机会逃出来,而不至于全军覆没。” 张孝卿点点头,“这个想法很好。回涞水县城后,我必定如实跟我爹说。” 说着,他再次拱手,“长夜兄,多谢你的忠告。” “我预祝你们一路顺风。” “多谢。” 李长夜带着沈红鱼离开了衙门,返回李宅。 他找到了邓希如,说道,“涞水县可有荣门的人?” “当然有。怎么了?” “你马上调动他们,打听一下黑龙岭的情况。” 邓希如的手指轻轻缠着头发,“怎么,你已经知道张孝卿他们在黑龙岭遭遇雪崩的事情了?” “是。我觉得这件事有古怪,担心他们还会遇到危险。” “李长夜,你还真是闲不住啊。人在祁州城,心却牵挂涞水县。” 李长夜白了邓希如一眼道,“你以为我愿意多管闲事吗?我早就已经被卷进去了,不把事情弄清楚,我抽不了身。” 邓希如点头,“那行吧,我去安排。” 说着,她就要走。 但刚走没几步就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李长夜,说道,“顺便跟你说个事,我娘要回来了。” 邓希如满眼期待得盯着李长夜,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这么快吗?” “怎么,你不希望她快些回来吗?”邓希如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亮晶晶的。 “既希望也不希望。” 邓希如呵呵一笑,“那你为什么不希望呢?” 李长夜猜到邓希如想听他说什么,但他就是故意不说,“你猜?” “我猜你个头。”邓希如急得跺了跺脚,噘着嘴,满脸不高兴,“你老实说,你到底希不希望她回来?” “希望。” “你……” 李长夜忙抢着说,“她回来后,我就可以问问她,邓姑娘能不能继续住我家,不回邓宅?” 本来邓希如还挺生气的。 听到这话,立马开心得笑了起来,眼神很是激动,“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邓希如心满意足得露出了笑容,“我去安排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 第200章 一点屈辱无关紧要 天黑之后。 张孝卿领着300兵马,趁夜出城,随后直奔涞水县。 他以为自己这次做得已经算是小心翼翼了。 可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会有三个人在天黑之后进城。 双方隔了几十米远。 张孝卿压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城外,所以没注意有三人正躲在一旁静静观望。 那三人也不认识张孝卿,只是目送他领着兵马离开了祁州城。 随后,他们进入了祁州城,直奔百盛赌坊。 这里边喧嚣异常,吵吵嚷嚷,全都是烂赌鬼。 袁强看到这陌生的三人,立马提高了警惕。 他还以为这三人是来捣乱的,甚至是老千呢。 但仔细看那三个人的虎口,满是老茧,手指粗糙又短,根本不可能是老千,就放松了三分警惕。 为了打探对方的来头,袁强主动上前热情得搭讪,“三位兄台,第一次来我们百盛赌坊吗?要不要小弟为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这儿都有哪些玩法?” “你是何人?” “小弟叫袁强,是这赌坊的管事。三位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领头的吴子龙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小小的一个管事,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说话?” 这话直接把袁强惹毛了。 他也看出来了,对方不像是来玩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发问,吴子龙便颐指气使道,“去把林老五叫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惹不起的人。” 袁强哈哈笑了,“笑话,在祁州城,谁不知道我们百盛赌坊?竟然敢口出狂言,大言不惭。” 吴子龙不再看袁强了,再次下令,“叫林老五滚过来。否则,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见对方口气如此强硬,袁强也有些犯怵。 不会真是什么来头很大的人物吧? 为了谨慎起见,袁强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了,“请三位稍等,我这就去叫我们老板。” 说完,他转身就往楼上走去,心中忐忑不安。 到了楼上,袁强轻轻敲门。 门打开,正是林老五,他立马问道,“什么事?” “老板,下面有三个人,指名道姓要见你。我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根本不说,口气非常大,我估计摸着来头可能不小。你要不要见见?” “来头不小?”林老五产生了好奇,马上走到护栏那里,往下俯瞰。 袁强指着门口的三个人。 林老五定睛一看,顿时紧皱眉头,狠狠抓住护栏,“竟然是他?!” “老板,你认识他们三个?” “刚才口气很嚣张的那个是不是脸上有疤?” “对,就是他,狂的没边了。要不是担心惹上不该惹的人,我真想叫兄弟们上去暴揍他一顿,什么东西,敢到我们百盛赌坊撒野!” 林老五瞥了一眼袁强,皮笑肉不笑得说道,“幸亏你没有这么做。否则的话,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就是你们了。” “他们不过三个人而已,武功有那么厉害?” “我实话告诉你吧。嚣张跋扈的那个,叫吴子龙,是白参将手下第一狠人。这个家伙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早在五年前,就因为喜欢的女人被一个知县给抢了。他一气之下,单枪匹马杀进县衙,把知县一家老小和十几个捕快,全部杀光。当地州衙悬赏五千两银子抓他,至今都没有抓到。” 听到这话,袁强不禁狂吞唾沫,脸上浮出后怕,“有这么厉害?” 他虽然有些武功,在百盛赌坊做管事的时候,也做过一些坏事,比如把人的手脚打断。 但和这个吴子龙犯下的累累罪行相比,似乎就不值一提了,小巫见大巫。 林老五愁眉不展,吐出一口气来,“不知道白参将为什么把吴子龙给派来了。” “老板,咱们见还是不见?” “必须要见。否则,白参将肯定以为我不给他面子,到时候麻烦更大。”林老五感到深深的无奈,他不喜欢吴子龙这个人,“记住了,之后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插嘴。” “是。” 不用林老五打招呼,袁强也不敢插嘴。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袁强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他可不敢和吴子龙作对。 “走。”林老五带着袁强下楼去了。 走到吴子龙面前后,他主动拱手,满脸堆笑得打招呼,“吴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林老五,你架子好大啊,让我们兄弟在这儿等你。” “误会误会。我要是知道吴兄你来了,必定去城门相迎。” 吴子龙哼了一声,不理会林老五,径直往楼上走去。 林老五满脸不痛快,却不敢发作。 如果他的武功没有被废,根本用不着这样低声下气。 到了楼上。 吴子龙坐下来,满脸不耐烦得说道,“林老五,我们赶了很久的路,还不摆酒为我们接风洗尘?” “应该的应该的。”林老五转身冲袁强吩咐道,“马上去准备酒菜。” “等等,我不仅要吃大鱼大肉,还要两个女人。”严松竖起了食指和中指,咧嘴露出满口黄牙,猥琐得笑了笑。 “没问题。”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急什么。”严松站起身,走到林老五的面前,颐指气使道,“必须要胖一点的,肉乎乎才有感觉。但是,不能太胖了,刚刚好就是。明白吗?” 袁强看向了林老五。 连他都感觉这很耻辱。 这不是把林老五当成茶壶了吗? 林老五强压怒火,挤出一丝微笑,“小意思,我这就让人去安排,请三位稍等。” “去吧。” 林老五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袁强再也忍不住了,“老板,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只要他们能帮我杀了邓九仙和李长夜,这点屈辱,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林老五吐出一口怨气,吩咐道,“你马上照他们的吩咐去做,尽快安排好一切。” “是,老板。” 第201章 羞辱再羞辱 林老五再次来到房间,手里提着一壶好酒,看到吴子龙、严松三人正在大吃大喝。 尤其是严松,左拥右抱的,那叫一个逍遥快活。 他走进去,坐在了吴子龙的对面,“吴兄,对这些饭菜,可还满意?要是有不满意的话,尽管说,我马上吩咐人换。” 谁走听得出来,他这就是句客气话。 没想到,吴子龙不怀好意得笑了笑,“哎,林老板问你们话呢,你们俩觉得呢?” 魏俊吐出鸡骨头,骂骂咧咧起来,“这什么鸡啊?注水了吧?肉软绵绵的,一点嚼劲都没有,难吃死了。” “还有这鱼,一股子腥臭味,是不是没有腌过?” 林老五见魏俊面前一对鸡骨头,那盘红烧鱼都吃了大半。 就这,还好意思说不好吃? 分明就是找茬嘛! 但这些早在他的意料之内。 你们不就是要吃的吗? 行。 给你们换。 看你们能吃多少,吃还不简单吗? “来人。”林老五也不生气,马上喊了一声。 袁强走了进来,“老板,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这三位兄台重新换一桌上好的酒席。” “是,老板。” 林老五笑眯眯问道,“你们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到了我这儿,不用客气。” 魏俊和严松都瞥向了吴子龙。 他们俩和林老五没有恩怨,刚才为难他,都是为了吴子龙。 现在他们吃好喝好,是要继续羞辱,还是要怎么着,得吴子龙拿主意。 吴子龙皮笑肉不笑道,“现如今,林老板真是阔气多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小家子气。” “吴兄,以前的事是兄弟不懂事。还请你看在白参将的面上,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林老五提起酒壶,“要不然这样,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刚要举起来,结果就被吴子龙给挡住了。 “吴兄?” 吴子龙也不说话。 拿过一个碗来,直接提起酒壶往里倒。 哗啦啦。 倒了满满一碗酒,吴子龙才坐下,目不转睛得盯着林老五。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要自罚三杯,得用碗才行。 这一碗比三杯要多得多。 这是要故意灌林老五。 但对林老五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他双手捧起来,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既然吴兄发话了,兄弟怎么能不照办呢?看我的。” 说完,林老五咕噜咕噜将一碗酒直接喝下。 喝完后,他还把碗翻过来,证明自己喝得一滴不剩。 魏俊一拍手,竖起了大拇指,“好,林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 吴子龙给他使个眼色。 他也给林老五倒了满满一碗酒,“林老板真是海量,兄弟敬你。” “多谢魏兄。”林老五接过来,咕噜咕噜喝完,脚步开始飘。 连续喝两大碗酒,即便是他也有点吃不消。 但为了和吴子龙化解仇怨,他豁出去了。 严松也站起身,呵呵笑着说,眼神里满是戏谑,“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像林老板这般海量的人,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老板,这一碗酒,是兄弟敬你的,来,干了!” 林老五看向了吴子龙,想看看他的意思。 吴子龙夹起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眼睛直直得盯着林老五,看不出一丝情绪,好像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似得。 这让林老五心里没底。 他到底是原谅自己,还是不原谅? “林老板,莫不是看不上兄弟,所以不想喝兄弟敬你的酒?”严松的脸色沉了下来。 吴子龙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林老五喝了。 得到他明确的信号,林老五这才满意,笑着说,“严兄说笑了,我怎么会看不上你呢?刚才是一下子喝得太多了,有点上头,想缓一缓。” “现在缓过来了吗?” “缓过来了。” 严松呵呵笑道,“那就请吧。” “没问题,看我的!”林老五接过酒,硬撑着一饮而尽。 等喝完,他的脸已经涨红了,火热火热的。 林老五把碗翻过来,左手撑着桌子,双脚岔开一些,努力保持平衡。 他也是第一次喝那么多酒,难免有些不适应。 但为了大局,他忍了。 把碗放下来后,林老五目不转睛得盯着吴子龙,笑着问道,“吴兄,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可好?” “我答应了吗?” 林老五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当年是兄弟不懂事,冒犯了你。现在,兄弟给你赔罪了,你就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行不行?” 吴子龙抓过银票,晃了晃,“什么意思?拿这个收买我?” 他站起身,把银票毫不客气砸在林老五的脸上,“你拿我当什么了?街上的要饭花子吗?给几个银子就想让我放弃仇恨?” 林老五还是第一次被人用银票当众砸脸,耻辱感瞬间袭上心头。 他闭着眼,攥紧拳头,额上青筋暴起,胸中怒火熊熊。 “林老五,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白参将下令,让我们哥几个来帮你。你就是八抬大轿求我,我都不会来这儿。想一笔勾销,你门儿都没有!” 吴子龙指着林老五,喋喋不休得继续喊,“等我们办完了白参将交代的事情,咱俩的仇怨再单聊。” 魏俊和严松就在旁边看着。 他们俩也没有想到,林老五都这么卑躬屈膝了,吴子龙竟然还是不肯原谅。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奇归好奇。 他们俩是吴子龙的手下,自然不会多嘴。 吴子龙坐了下来,用力一摆手,“滚吧,别站在这儿碍眼。” “你不原谅我没关系,我也可以滚。但是,在滚之前,我还是想跟你说说,邓九仙和李长夜的事情。这两个人表面上看去没什么,但实际上……” “你什么意思?”吴子龙毫不客气打断了林老五的话,眸中尽是不满,“你是怀疑我们哥仨的本事,还是怀疑白参将的眼光?” 见吴子龙这么冥顽不灵,林老五决定放弃了,拱手赔罪道,“是我多嘴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深深吐出一口怒气。 原本他想着,只要能让邓九仙和李长夜死,在吴子龙面前丢点脸,也不打紧。 他要把这两人的事情告诉吴子龙。 没想到,吴子龙竟然如此狂妄自大,实在是不可救药。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杀吧,要是出了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林老五走了后,魏俊觉得吴子龙有些过了,小声提醒道,“龙哥,我觉得吧,咱们还是应该听听林老五要说什么在,这样稳妥一些。” “你想,阿四都折在那个邓九仙的手里了,秦望山也被干掉。这说明,邓九仙和李长夜两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吴子龙一眼瞪过去,吓得魏俊不敢说话了。 严松立马帮腔,“咱哥仨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两个跳梁小丑罢了,抬手就能拿下,还用得着林老五多嘴多舌吗?” 第202章 以虎驱狼 林老五出了房间,被等在外面的柳明玉给看见了。 她急忙搀扶林老五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见林老五满脸通红,一身酒气,走路双腿都打晃,她很是心疼,“五哥,那个吴子龙原谅你了吗?” “小肚鸡肠,终究成不了事。” “他还是没有原谅你?”柳明玉有些失望,替林老五感到不平,“你都这样道歉了,他竟然还是不想一笔勾销。这个人的心胸,确实太狭窄了。” 她给林老五倒了一杯热茶,心中忐忑不安道,“五哥,我担心他还会继续找你的麻烦,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老五接过来,喝完了,“这个我知道。但只要他别过太过分了,我都能忍。” 柳明玉坐在了他身边,“那你有没有和吴子龙说,邓九仙、李长夜这两人决不能小觑的事情?” “我还没有说完,他就把我的话给打断了,还质问我是瞧不起他,还是质疑白参将。没办法,我只得不说了。” “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知己知彼吗?” “他当然知道。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显示自己现在很强,用不着我提醒。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蠢货。等你吃了苦头,你就知道后悔了!” 柳明玉愁眉不展,对前景不太看好,“但是,如果他们吃了苦头,甚至是死在了邓九仙和李长夜的手里,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好事。” “我倒不这么认为。” 柳明玉抬起头,怔怔得看着林老五,不太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林老五笑着解释道,“你想啊,他们要是成了,帮我们去了心腹大患,一雪前耻。即便事后回来,我大不了好酒好菜招呼他们就是。如果吴子龙还要在我面前摆谱,我也无所谓,随他去就是了,反正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祁州城。” 柳明玉点头。 她很赞同林老五的做法。 能屈能伸,这才是大丈夫。 林老五继续说,“反之,如果他们也死在了邓九仙和李长夜的手里,那白参将势必大怒。以他的个性,这件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参将要是出马的话,邓九仙和林老五,必死无疑。到那时,就不是我和他们俩的仇怨,是白参将和他们俩的仇恨了。” 柳明玉再次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林老五呵呵笑了笑,站起身来,背对着柳明玉,“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既想让吴子龙杀了邓九仙和李长夜,又希望他能死在这两人手上。” “反正,怎么着都行,怎么着对我来说都是胜利。” 柳明玉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恍然大悟道,“五哥,你是不是老早就想好这么做了?所以,才请白参将帮忙?” “正是。” “原来如此。你这一招以虎驱狼之计,的确是妙。虎死了也好,狼死了也罢,都是好事,妙。” 林老五搂着柳明玉,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嗯。” 天亮之后,李长夜再次得到消息,邓九仙傍晚时分就会到祁州城。 他也很高兴,让沈红鱼准备接风宴,晚上就在自己家,替邓九仙洗尘。 沈红鱼欣然答应,并积极准备。 沈红崖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甚至哼起了小曲,感到不理解,就追上去问道,“姐,少爷让你为邓佛爷准备接风宴,你怎么那么高兴?” “她不过教了你几天盗术而已,至于吗?” 沈红鱼用手指戳他的额头,“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这都不懂?” 沈红崖摇摇头,老实巴交得回答,“姐,难道这里边还有别的深意?” “当然。” “那你快跟我说说,少爷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邓佛爷和少爷关系很好。她的接风宴,自然就是很重要的事。如此重要的事情,少爷没有让别人来做,却交给我来做,这意味着什么?” 沈红崖转了转眼珠,努力去想,却还是没有想到,无奈得摇摇头。 沈红鱼翻了个白眼,耐心解释说,“这不就意味着,少爷已经把我当这宅子的女主人吗?” “哦,我明白了。”沈红崖眼前一亮,喜上眉梢,“少爷这是有意娶你了。” “对。” “哎呀,这是天大的喜事。”沈红崖一拍脑门,十分懊恼,“你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沈红鱼有些哭笑不得,“你要是什么都想明白了,还是我弟弟吗?” 沈红崖憨憨得笑。 “走吧,跟姐去买些菜。晚上,姐要亲自下厨,好好露两手,给少爷争面子。” “好,好。” 姐弟俩有说有笑就离开了。 杜小娥在不远处看着,心里酸溜溜的。 她也知道做这顿接风宴的意义,但李长夜不给她做,她也没有办法。 叹了口气,杜小娥努力摆平心态,“我的出身和她们相比,本就要差一些。只要少爷心里有我的位置就行,我何必要与她们争高低呢?”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杜小娥一抬头,看到李长夜就在面前,吓得一阵惊慌,“少爷。” 她没想到,李长夜居然听到了她刚才的话。 同时,杜小娥也暗暗庆幸。 还好自己刚才没有说沈红鱼的坏话,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长夜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抚说,“你放心,我李长夜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你对我的心意,我全然明白。其实在我心里,你们三个都是一样的分量,不分彼此。” “谢谢少爷。” “最近我事情多,经常不在家,可能冷落了你。但是,你放心,等事情少一些,我会多在家陪你的。” 杜小娥摇摇头,脸上挂着开心的微笑,“少爷是男子,理当以事业为重。更何况,张知州那么器重你,少爷将来前途无量,我怎么能拖你的后腿呢?” “你能这么想就好。走吧,好好准备一下,迎接邓佛爷的到来。” “是。” 与此同时,李宅斜对面的客栈,三楼。 吴子龙站在窗户边,看到了这一切,“原来是个纨绔子弟,我还真以为有三头六臂呢。” 严松点头道,“但那个叫沈红崖的,是个练家子。” “无妨。等今晚邓九仙来这儿,你就去缠住那个沈红崖。其他人,让我和魏俊去收拾。” 第203章 他家他家 午饭后,沈红鱼就开始在厨房忙活。 虽然有丫鬟们帮忙摘菜、洗菜,是要方便快捷一些,但掌勺都是她来的,可谓是诚意满满。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长夜和邓希如便出发去城门口等着。 他来接邓九仙,一方面是因为彼此是朋友,地位相当。 其次是因为邓希如。 最后,李长夜也很想知道,邓九仙这次去京城,有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他们俩刚到,周文海也坐着马车赶来了。 他下车后还抱怨,“长夜兄,你不够意思啊,要来接干娘,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亏我还去你家找你,想跟你一起来着。” “是邓姑娘急不可耐。” “希如,是真的吗?” “我以为你去涞水县城,不在家,就没有通知你。”邓希如随口就撒谎。 她其实是想和李长夜在一起。 周文海来这儿,不是当电灯泡吗? 见邓希如看李长夜的眼神都拉丝了,周文海呵呵笑道,“我明白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来这儿的。” “你现在走也没有人会拦着你。” “激我是不是?”周文海笑了起来。 李长夜打了个圆场,“好了,既然都是来等邓佛爷的,就一起吧。” 接着,他看向了周文海,认真道,“文海兄,你没有去涞水县?” “自从得知杨明和他全家被害,我就第一时间赶到涞水县。但是,一切都晚了,什么都没有。线索到他那里就断了,我查了几天也一无所获。” “所以,你打算放弃?” 周文海摇摇头,“这不是张凡亲自到了那边吗?他的查案能力,我还是很信任的。于是,我在那里留了眼线。涞水县有什么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李长夜觉得很奇怪。 既然周文海那么在意他爹的死因,为什么不待在涞水县呢? 万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新的进展,他既可以及时知道,还能就近处理。 祁州和涞水县隔那么老远,快马也要跑四个时辰左右,这太费事了。 除非,他有必须待在祁州城的原因。 紧接着,周文海便凑了过来,小声说道,“长夜兄,我刚刚查证了一个消息。” 李长夜心说果然是这样,周文海的确是有事。 他马上问道,“什么消息?” “密州天威军节度使赵兴麾下的白参将,昨天去找过林老五。虽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我得到确凿的消息,白参将派了人来祁州,要帮林老五。” “帮他做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以干娘、你和林老五的恩怨,想必此事很可能与你们有关。所以,你这两天千万要小心。” 李长夜点点头。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你们聊什么呢?”邓希如好奇得问道。 “没事。” “那还不快点过来?我娘乘坐的马车就要来了。”说着,邓希如指着几百米外的一辆马车。 年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雾也少了,视线能看得很远。 五百米开外,一辆马车正疾驰而来。 李长夜和周文海走上前,整理衣冠,耐心等待。 几分钟后,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帘掀开了,邓九仙走了出来。 邓希如奉上笑脸,乖巧得喊了一声,“娘,您回来了。”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不是听说您要回来,所以特意来城门口接您吗?”邓希如搀着邓九仙的手,介绍说,“不止我,还有周文海,以及李长夜。” 周文海上前一步,“干娘。” “好。”邓九仙的目光落在了李长夜的身上,受宠若惊,“长夜少爷,您到城门口来接我,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你是前辈,我来接你,理所应当。”李长夜还是很敬重邓九仙的,随后又解释说,“本来沈红鱼也很想来的,但她在家给你做接风宴,就没来。她还让我代她,向你致歉,请你谅解。” “还准备接风宴,长夜少爷,你想得太周到了。” “应该的。”李长夜做了个请的手势,“邓佛爷,咱们马车上聊吧。” “好。” 邓九仙又上了李长夜准备好的马车。 邓希如、周文海也一起上去了。 坐下来后,李长夜便问道,“邓佛爷,这次去京城,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 “哪里哪里。”邓九仙瞥了一眼身边的邓希如,客气道,“长夜少爷,我家希如在你府上没有捣乱吧?” “娘,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会捣乱似得。” 邓九仙呵呵笑了笑,眼眸里满是慈爱。 她这就是客气话,就邓希如会当真。 李长夜笑着说,“邓姑娘没有捣乱。相反,她还帮了我不少忙。” “娘,你听到了吧?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李长夜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邓九仙和邓希如四目相对,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邓希如对李长夜确实有爱慕之意。 看得邓希如都不好意思,把头低下去了,“娘,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怎么,娘离开家一段时间,想看看你有没有瘦,也不行?” “哎哟娘,我怎么可能会瘦呢?他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绝对吃得好住得好。” “哟哟,还他家他家的?叫得这么亲热。” 邓希如的脸都红到了耳根子,“娘啊,你说什么,什么叫得亲热。难不成我每次都要叫李长夜,不能叫他吗?” 周文海哈哈笑了起来,“干娘,你看你看,希如都不好意思了,你就别取笑她了。” 李长夜也被弄得难为情起来。 “好了好了,娘不逗你了。”邓九仙很满意。 她本来就非常欣赏李长夜。 不仅是千术,还有武功以及头脑,可以说是她见过的人里边数一数二的。 把邓希如交给李长夜,邓九仙是一百个放心。 这次委托李长夜照顾邓希如,就是想趁机让他们俩互相多了解了解,培养培养感情。 现在看来,这个安排是正确的。 把邓希如的终身大事安排好,她就再没有牵挂了。 邓九仙忽然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长夜少爷,接下来我就跟你们说说,这次我去京城的收获吧。” 第204章 还有十五万人 李长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睛眨也不眨都盯着邓九仙。 他知道,接下来邓九仙说的话,必定非常重要,一个字都不能漏。 “此次我去京城,见到了我们荣门的总佛爷,据他调查,林老五背后的靠山是天威军节度使赵兴。” 李长夜毫不隐瞒得说道,“邓佛爷,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邓九仙并没有讶异。 因为她早就猜到,李长夜绝不是坐以待毙那种人。 在她离开祁州城的这段时间,李长夜必定会想方设法调查林老五的靠山,有备无患。 紧接着,邓九仙便问道,“可你知道,赵兴为何要千方百计弄银子吗?” “实不相瞒,我怀疑他要造反。” 周文海大吃一惊。 造反?! 这两个字的背后可是包含了巨量的信息。 成功了,那就是一步登天,变成九五之尊,掌握天下一切。 可要是失败了,满门抄斩,九族被灭。 并且,无论是否成功,都会伴随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祁州离密州那么近,必定会被殃及,周文海肯定也会被卷进去,吉凶难测。 “长夜兄,你说赵兴要造反,只是怀疑。所以,你现在没有真凭实据,对吧?”周文海小心翼翼得问,声音都压得很低。 毕竟造反这个词,在古代任何一个时候都不能随意说出口。 李长夜点头道,“我现在确实只是怀疑。你想,他已经手握十五万大军了,这些兵又不需要他掏钱供养,他为什么还要到处弄银子?” “而且,邓姑娘之前派人去密州调查得到的结果是,不仅是祁州,其他州也有人每个月都给赵兴送银子,赵兴每个月差不多能弄到百万两银子。” “手握十五万大军,又每个月得到百万两银子。这不是准备造反,还是什么?” 周文海的手一个劲发抖。 他很赞同李长夜的推测,赵兴的行为确实有造反的嫌疑。 但他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劲,“那也不应该啊。赵兴既非皇族,天下也没有大乱,他这时候造反,根本不可能有人跟随他。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要造反,仅仅只是怀疑。” 说着,李长夜看向了邓九仙,希望她能给个准确一些的答案。 邓九仙小声说道,“赵兴的确是要造反。因为他不仅到处搜刮银子,还囤积了大量的粮草。据总佛爷调查得知,赵兴囤积的粮草,至少够三十万大军吃整整一年的。” “三十万大军?!”周文海更是震惊,脸都白了,“他,他麾下不是只有十五万人吗?哪儿来的三十万?” “因为要造反的不是只有他一个,还有别人。” “谁?” “神龙军节度使卫利,此人麾下也有近十五万大军,光骑兵就有足足六万。” 李长夜眼皮一跳。 骑兵在大庆王朝就算得上机械化部队了。 冲锋陷阵时威猛无比。 六万骑兵,要是在野战的情况下,足以干掉两倍于己的步军。 “神龙军驻扎盖州,地处西边,常年与大庆王朝西部的赫赫部交战。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军,战斗力都非常强悍。即便他们只有十五万人,只要指挥得当,足可以匹敌三十万内地的部队。” 李长夜点头,非常赞同邓九仙这话。 野战军常年处于战备状态,个个骁勇善战。 大庆王朝内地因为常年没有战事,驻扎的部队战斗力相对要弱一些。 真打起来,确实能以一敌二。 再加上还有天威军的配合。 三十万战力凶悍的兵卒,这可是非常危险的。 李长夜不由得想起了涞水县的萧三落。 要是被这些造反的人得知,萧三落就在涞水县的话,说不定会立即发动叛乱,将萧三落抓获。 只要抓住了他,造反就成功了一大半。 想到这个,李长夜不禁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现在很紧张,很忐忑,甚至可以说是恐慌。 林老五是赵兴的手下,一旦赵兴他们造反成功,李长夜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 “邓佛爷,你可有确凿的证据?”李长夜迫不及待得问道。 “证据在总佛爷的手上,我这里没有。”邓九仙见李长夜脸色发白,眼神惊慌,便安抚道,“你放心,总佛爷会想办法把证据交给朝廷。毕竟天下大乱的话,对我们荣门也有很大的冲击。” “那就好。”李长夜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把证据交给了朝廷,事情就好办一些了。 但邓九仙还是觉得李长夜的情况不对劲。 李长夜不说,她也不便问。 没想到,李长夜居然反问了起来,“不管是赵兴也好,还是卫利也罢,如文海兄所说,他们都不是皇族,如今大庆风调雨顺,也没有出现大乱。无缘无故,他们俩肯定不会造反。” “邓佛爷,我想知道他们俩的靠山到底是谁?” 邓九仙摇摇头,“这个人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总佛爷跟我说了,能将此二人收买,且这二人也愿意忠心效力。此人绝对是皇族,而且还是手握大权的那种!” 周文海点头道,“这是自然。虽然大庆的王爷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没有实权的,只有爵位的那种。这些人都很安分,整日只知享乐,不过问朝廷的事情。” “据我所知,好像祁王、越王、晋王和代王不仅有实权,还有兵权,应该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天威军靠近祁王,神龙军靠近晋王,听说越王和海外三国来往密切,而代王则和塞北各部落关系不错。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是哪个王爷想造反,好像都有这个实力。” 李长夜摸着下巴,愁眉不展。 他对这些王爷都不了解。 即便是住在祁州的祁王,他也没有见过,根本无法判断究竟谁要造反。 于是,他再次把目光锁定在邓九仙的身上,问道,“总佛爷那边可有线索?” “暂时还没有。如果有的话,他会通知我的。” “既如此,那我们就只有等待了。” 邓希如感觉车厢里气氛很沉重,忙岔开话题道,“我娘回来,这是喜事,你们别这样愁眉苦脸的好不好?” 李长夜笑了笑,“说得对。反正不管是谁要造反,真正该操心的也不是咱们,是朝廷那些老爷们。” 说着话,他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邓佛爷,到我家了,咱们下车吧。” 第205章 你是跟谁学的 沈红鱼做好了接风宴,急急忙忙跑了出来,结果连围裙都忘了解下来。 她脸上堆着笑,主动走上前来,“师父,您一路辛苦了。” 李长夜愕然。 他主动走到沈红鱼背后,帮她解下围裙,笑着说,“你看你,这都没有解下来。” 沈红鱼低头一看,这才恍然大悟,难为情得笑了笑,“我,忘了。” 说着,她还没好气得瞪了沈红崖一眼,埋怨道,“你跟在我后面,怎么不给我解开?” “姐,我,我也没有注意到。”沈红崖满脸歉意得挠挠头。 “不要紧。”邓九仙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再说,经过前面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大概了解沈红鱼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这绝不是作秀。 “劳烦你做接风宴,辛苦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沈红鱼侧过身子,“师父,快请吧。” “好。” 几人陆陆续续走进了李宅。 邓九仙无论是年纪,还是江湖经验,都理应坐上座。 看着一桌丰盛的美味,有鱼有肉有菜,且色香味俱全,邓九仙非常高兴,“沈红鱼,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沈红崖忙帮腔道,“是啊邓佛爷。我姐听说你今天要回来,特意带着我去街上买菜,这一道道菜,都是我姐亲手烧的,你尝尝。” “好。”邓九仙拿起筷子,加了一块清蒸鱼,“嗯,鱼肉鲜嫩,味道很不错。” “谢谢师父夸奖。” 李长夜拿起了酒杯,“来,咱们大家敬邓佛爷一杯。” “干。”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气氛十分融洽。 但是,吃了没一会儿,李长夜忽然听到有轻微且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到了他们吃饭这间屋子的房顶。 他看向了邓九仙。 邓九仙也听到了动静,慢慢放下筷子,冲邓希如嘱咐道,“快藏起来。” 邓希如一脸不解。 此时,李长夜看向了沈红崖,“一会儿保护好你姐、杜小娥,还有邓姑娘。” 吃得正起劲的沈红崖,眨了眨眼,完全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但出于本能,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沈红鱼诧异道,“少爷,出什么事了吗?” “有几个客人不请自来了。” 沈红鱼皱了皱眉,随后反应了过来,是有人闯进来了。 她吓得脸色骤变,有些猝不及防。 李长夜看向了周文海,问道,“文海兄,一会儿我和邓佛爷会全力阻拦他们。你和沈红崖就保护好沈红鱼她们,没问题吧?” 周文海马上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说着,李长夜看向了邓九仙。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随后起身立即冲了出去。 到了院子,李长夜掏出飞刀扑克,直接朝屋顶甩出去。 邓九仙也不手软,掏出飞镖,直奔屋顶上的三个黑影而去。 吴子龙三人压根没有想到,他们三个的行踪竟然已经暴露了。 看到暗器来袭,立即选择躲避。 锋利的飞刀扑克快如闪电,瞬间就在他胸口割开一条口子。 要不是他躲闪得快,就不是衣服破了那么简单,而是要出现一道血痕。 “好本领!”虽然吴子龙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敬佩。 站稳后,他的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李长夜,不仅惊叹,“看你一副细皮嫩肉、纨绔子弟的摸样,还以为你没什么本事,原来是深藏不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死人是没有必要知道这些的。”说着,吴子龙拔出了一把剑,“按照计划行事。” “是。”严松一跃而下,手持一把钢刀,径直奔着沈红崖冲了过去。 到了近前,他招呼也不打,挥刀就砍,气势汹汹,杀人如麻。 他的任务就是拦住沈红崖,不让沈红崖过去帮李长夜。 看到对方如此凶狠,沈红崖也不退缩,从腰间解下三节棍,双手持握,进行格挡。 严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怪异的兵器,不禁感到诧异。 但他立即收回心神,单手握刀,发动凌厉攻势。 锋利的钢刀,一刀接一刀得砍向沈红崖,速度极快,一般人别说抵挡了,都未必能反应过来。 可沈红崖却全部挡住了,甚至抓住机会,用棍梢捅了严松的胸口一下。 这一击虽然没有出全力,但也捅得严松骨头都快裂了,传来阵阵剧痛。 严松深吸一口气,改为双手握刀,目不转睛得盯着沈红崖。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小瞧沈红崖。 但交手后才发现,眼前这个人的实力竟然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看来,杀了他是没可能了,只能拼命缠住他。 而另一边,吴子龙身影如鬼魅一样,飘然掠向了李长夜,手中长剑吞吐着寒芒,透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李长夜甩出一张飞刀扑克。 吴子龙一剑劈开,再次朝李长夜杀去。 这让李长夜很是吃惊。 自打使用飞刀扑克以来,这还是第一个能反应过来的人,可见吴子龙的实力的确非同小可。 正因为他强,白明明才会派他来。 也正因为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吴子龙才会那么蔑视林老五,故意给他脸色看。 但是,李长夜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马上调整角度,再次甩出一张飞刀扑克。 铛! 吴子龙一剑劈开,志得意满,“没用的。想用这两下抵挡我,你想太多了。” 被劈开的飞刀扑克,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竟然又飞回来,冲着吴子龙的后背去了。 察觉到身后有怪异的声响,吴子龙迅疾回身,竟看到那飞刀扑克又杀了回来,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这种暗器?”他急忙挥剑格挡,满脸的震惊。 飞刀扑克和他长剑碰撞,弹开了。 李长夜一跃而起,在空中抓住,再次朝吴子龙甩出来。 落地后,李长夜再从怀里掏出两张,接连甩向了吴子龙。 事到如今,吴子龙也发现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眼前这个李长夜不仅会武功,而且还是一流高手。 他接连躲开了三张飞刀扑克,看到剑身上留下的白芒,他心里一阵后怕。 他这把剑可是精铁铸造,十分坚硬。 没想到,李长夜的飞刀扑克也不差劲。 “你这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吴子龙心惊肉跳得喊道。 第206章 一死一伤一逃 “你想学吗?”李长夜指了指地板,满脸戏谑,“跪下拜师吧,我教你。” “混账!我宰了你!”吴子龙恼羞成怒,提剑直奔李长夜杀去。 身后传来尖锐的破风声。 吴子龙迅疾转身,挥剑将杀来的飞刀扑克劈开了。 但是,李长夜趁了这个机会冲上前,食指和中指夹着飞刀扑克,以闪电般速度出手。 感受到身后的杀气,吴子龙吓得立即回头,却看到李长夜已经到了身后。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惊叹李长夜的速度是真快。 吴子龙下意识躲闪。 但见李长夜的右手从他胸口一抹。 两人就这么接触不到一秒钟。 吴子龙稳住身子,躲开李长夜后,胸口忽然传来皮肉撕裂的疼痛。 他一低头,竟然看到胸口裂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幸亏没有伤到要害之处,否则必死。 吴子龙捂着伤口,心里一阵后怕。 好险啊! 差一点就被李长夜抹了脖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不禁汗毛倒竖,心惊肉跳,“你这是什么武功?” 吴子龙自认是个老江湖了,见识过很多武功,却从未见过这种。 “你又不想学,我告诉你做什么?”李长夜笑了笑。 他瞥了一眼沈红崖那边,已经压制住了严松。 再瞧另外一边,邓九仙和魏俊打得也是有来有回,没有落入下风。 如此一来,他们三个牢牢占据了优势,只要有一人胜出,杀掉对手,这场战斗就胜负已定了。 李长夜在观察局势,吴子龙也在观察。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居然处于劣势。 他本以为,这次行动应该难度不大,顶天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完成任务,然后潇洒离去。 没想到,居然踢到了铁板。 再这么拖延下去,肯定会节外生枝。 于是,吴子龙决定使出杀手锏。 只见他慢慢举起手中长剑,在身前画了一个半圆,周身气质瞬间有了巨大变化,像是一个剑道高人一样。 呼! 一阵寒风刮起,吹在吴子龙的身上,带动衣襟,让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一刻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李长夜也看出对方的变化,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甩出三张飞刀扑克,自己手持一张,要和吴子龙决胜负。 吴子龙耍出剑花,将飞来的三张扑克全部劈开后,脚尖一点,身轻如燕,迅捷得直奔李长夜而去。 泛着寒光的长剑骤然扫出。 在李长夜的眼里,吴子龙的长剑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比较慢,躲闪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他刚准备避开,长剑却诡异得已经到了胸口。 吓得李长夜急忙将飞刀扑克垫在胸口。 铛! 长剑被飞刀扑克挡了一下,攻击速度骤减。 李长夜趁机扭转身子躲开了。 飞出去的飞刀扑克,此时杀了回来,直奔吴子龙后背而去。 吴子龙一跃而起,躲开了三张飞刀扑克的攻击,随后凌空一斩,直奔李长夜的头颅而来。 这是一记杀招! 李长夜下腰紧急避闪。 和吴子龙错开后,他快速弹起,抓住了吴子龙的胳膊。 李长夜立即施展擒拿手,从反方向掰吴子龙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吴子龙猝不及防。 他也没有想到,李长夜居然还会擒拿手,胳膊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吴子龙也是一个狠人。 他居然不管胳膊,挥剑朝李长夜横扫过去,俨然一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架势。 可他损失的只是一条胳膊而已,而李长夜丢掉的则是性命。 所以,真要是血拼,吃亏的是李长夜。 见吴子龙居然豁出去了,李长夜灵机一动,将吴子龙的胳膊突然举起来。 长剑凶狠扫出,正好砍在了吴子龙的胳膊上。 吴子龙大大吃一惊,本想停下,却已经来不及了。 锋利的长剑一下子就砍断了他的胳膊,鲜血喷涌而去,吴子龙也摔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涌上心头。 吴子龙捂着伤口处,发出了惨绝人寰的痛叫。 还在激战的严松和魏俊应声回头,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两人都吓得呆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吴子龙非但打不过李长夜,居然还断了一条胳膊。 趁着这个机会,沈红崖抓紧棍梢,狠狠击中了严松的脑袋。 啪一声! 严松顷刻间眼前一黑,脑子嗡嗡响,身体不由自主得倒下了。 这一击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损失了战斗力,连站起来都费劲。 邓九仙握紧飞镖,更是直接抹了魏俊的脖子。 魏俊捂着流血不止的喉咙,满脸不甘心得倒在了地上,身体止不住抽搐。 看到自己两个手下已经死了,吴子龙也意识到自己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于是,他不顾伤口的剧痛,起身避开了李长夜的攻击,跳到了房顶上,快速逃走。 李长夜追了上去。 可到了房顶上之后,竟然没有看到吴子龙的身影。 这人武功不错,轻功更是了得。 想在漆黑的祁州城里找到他,难度不小。 即便他会在地上留下血迹,但黑漆麻乌的,血迹也不容易看到。 无奈之下,李长夜只得跳下来,走向了还没有死的严松。 虽然没有抓到吴子龙,但至少还留了一个活口。 若是能从这人的嘴里问出些什么来,也不算一无所获。 “把他捆起来。”李长夜吩咐道。 “是,少爷。”沈红崖找来了一根绳子,把严松捆得跟粽子一样。 本来严松就头痛欲裂,头晕脑胀,没有反抗之力,现在被捆成这副模样,更是挣脱不了。 将他抓走之后,李长夜走向了邓九仙,满脸歉意,“邓佛爷,实在是对不起,好好的接风宴被这帮人给毁了。” “你不用道歉,此事跟你没关系。”邓九仙自然不会怪罪李长夜,显得忧心忡忡“只是,这三人武功不弱。此次没有伤到你我,下次说不定还会有更强的人来,咱们以后恐怕要更小心了。” “从决定把我那些家产赢回来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再不会有平静的日子。只是没想到,回越来越凶险,得罪的人身份也越来越高。”说着,李长夜不禁苦笑。 “长夜少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迎难而上?还是退隐江湖?” 其实对现在的李长夜来说,退隐是更好的选择。 他已经完成了对原主的承诺。 如今只需要变卖全部家产,带上大把银子,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就可以和沈红鱼、杜小娥以及邓希如过上不错的日子。 可他这一走,其他人怎么办? 邓九仙、周文海、张孝卿、楚天明等人,他们怎么办? 如果他们出了事,李长夜能袖手旁观,装不知道吗? 他做不到。 但还没等他表态,邓九仙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长夜少爷,借一步说话。” 第207章 我认识皇上 李长夜和邓九仙到了书房。 邓希如和沈红鱼本来想跟着进来的,却被邓九仙给阻止了。 无奈之下,两女只得留在外面。 李长夜见邓九仙神神秘秘的,不禁感到好奇,“邓佛爷,邓姑娘和沈姑娘也不是外人,为什么连她们都不能进来?” “李长夜,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是去是留的想法?” 邓九仙点头,解释说,“眼下的局势不比我多说,你自己心里肯定也非常清楚。” 李长夜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决定留下来。” “为什么?”邓九仙心里很失望,她没想到李长夜会做出这种选择,“你明知道留下来,很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即便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希如、沈红鱼和杜小娥考虑吧?” “以你的财力和本事,只要带着他们几个离开这儿,完全可以过上安乐平静的日子。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继续卷进来?” 李长夜点头道,“邓佛爷,你说得没错,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走了没问题,可你怎么办?文海兄、孝卿兄还有楚天明他们怎么办?” “如果我和邓希如在一起了,那你就是我的娘,我能看着你身处祁州这个险境当中,装作没看见吗?那邓希如还不骂死我?” “我李长夜行走江湖,最看重的是情分。周文海、张孝卿和楚天明他们,对我有情有义。如今遇到危险,我岂能只顾自己,撇下他们?” “反过来说,如果我真是把你们都撇下了,你就当真会放放心心得把邓希如交给我吗?你会不会在想,有朝一日我是不是也会抛弃邓希如他们?” 邓九仙愣在原地。 她的心里其实也很矛盾。 既希望李长夜带着邓希如他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平平安安过一生。 但是,又害怕李长夜会变成一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人。 “你说得对。”邓九仙同意了李长夜的想法,“咱们行走江湖的,最看重情分。如果你很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恐怕我也瞧不上你。” “邓佛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向你保证,事情还没有到你想的那种境地,我们并非毫无胜算。” “你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还没有,但我们有靠山。” 邓九仙脱口而出,“张凡?没用的。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知州,也就在祁州地界有点分量。在别的地方,在朝廷,他这个官职和品级根本不值一提。” “张知州的确是人微言轻,但他是礼部尚书,当朝帝师苏永的门生,这个分量不轻了吧?而苏永和当今皇上关系不错。”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不瞒你说,这些都是皇上跟我说的。” 邓九仙愣了一下,呆呆得看着李长夜,“你说什么?这些是皇上跟你说的?” “当然。” “李长夜,你别开玩笑了。你去过京城?” “没有。” 邓九仙更是不相信李长夜的话,“你连京城都没有去过,你怎么可能见到皇上?” 李长夜无奈得笑了笑,“难道要见皇上,就一定要去京城吗?” “废话。皇上就住在京城里的皇宫,你不去京城,怎么见到他?再说了,即便你去了京城,你也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你怎么可能见到皇上呢?就是张凡,他也没有资格。” 李长夜笑着摇了摇头。 见他不信,邓九仙还有些气恼,“怎么,你以为我在撒谎骗你?” “没有,你说得很对。但是,邓佛爷,你有没有想过一种特殊的情况?” “什么特殊的情况?” “万一皇上私自出宫了呢?” “这不可能!”邓九仙毫不犹豫就摆了摆手,表情坚定道,“皇上从小长在深宫当中,周围有很多宫女、太监伺候,再说了,还有大批精锐的御林军。皇上怎么可能私自出宫呢?他就是想,也做不到。所以,这绝对不可能!” 李长夜优哉游哉得解释道,“我自从学了千术之后,就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到李长夜自信的笑容,邓九仙心里不禁狐疑起来,“你没有说笑?” “你觉得呢。” “难道皇上真得私自出宫了?” 李长夜点头。 邓九仙吓得瞪大了眼睛,头皮都麻了,“难道你真得见到皇上了?” “而且还跟他吃过饭,聊过天,我甚至还教过他如何摇骰子。” “天呐!”邓九仙的腿肚子突然哆嗦了几下,差点没有站稳,脑子更是嗡嗡响,“这,这怎么可能?” 刚发出惊叹,她就情不自禁抓住了李长夜的胳膊,心急火燎得追问道,“那皇上现在在什么地方?” “之前住在我家,后来去了涞水县城。” 邓九仙激动得喊了出来,言语当中带着羡慕和责备,“那你干什么不把他留在你家呢?你可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得想讨好皇上,寻求进身之阶。你倒好,居然让他去了涞水县城。”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李长夜拉着她,“邓佛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废话,当然是去涞水县城,把他接回来住。这可是一尊大佛,只要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将来你就会飞黄腾达。” “没用的。” “怎么可能会没用?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天南巡抚就是皇上小时候的玩伴。虽然他本身就有才能,但如果没有皇上的提携,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是绝不可能坐上巡抚的高位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苏永在皇上身边,他是不会让皇上回祁州城的。” 邓九仙瞬间噎住了,“为什么?” “苏永就是怕我故意接近皇上,想寻求进身之阶,所以把我给撵回来了。” “这个老王八!”邓九仙忍不住骂了起来。 李长夜眨了眨眼,“邓佛爷,你认识苏永吗?” “不认识。但他坏了你的好事,坏了我们大家的好事,我就要骂他,这个老王八蛋!” 李长夜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邓九仙也有如此搞笑的一面。 邓九仙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有心情笑?赶紧想想办法,再把皇上接到你家来吧。错过了这次机会,可没有下一次。” “这个我知道。但是,苏永横加阻拦,我有什么办法?” “想啊,使劲想啊!只要皇上能再来你家,哪怕只是回到祁州城,对你也有好处。” 李长夜无奈得点点头,“好好,我想,我想还不行吗?” 他何尝不想和萧三落搞好关系? 但是,有苏永在中间插一杠子,这件事不好办。 第208章 你不得好死 吴子龙带着伤残之躯回到了百盛赌坊,进门就把赌客们吓得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那些赌客见多了别人被打,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砍断了手,鲜血淋漓。 所以,不少胆子小的,身子抖如筛糠,正想离开这儿。 袁强看到吴子龙伤成这样,也是非常震惊,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感到幸灾乐祸,叫你狂。 看在白参将的面子上,他还是快步走了过去,搀扶住吴子龙,想带他上楼。 结果,却被吴子龙给一把推开,“谁叫你多管闲事了?” 袁强心里那叫一个愤懑。 我好心好意搀你,你还不乐意了? 死去吧你! “林老五,林老五你给我滚出来!”吴子龙顺着楼梯往上走。 赌客们已经被吓得四散奔逃。 谁还有心情赌钱啊? 出人命了要! 林老五听到动静,也是立马走出房间。 他本以为吴子龙已经得逞,杀了邓九仙和李长夜,出来一看,却被吴子龙满身的血和胳膊的断处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他预料过,吴子龙可能不是李长夜和邓九仙的对手。 但看到吴子龙伤得这么惨,他还是很震惊,又带着几分沮丧。 难道这样都杀不了李长夜吗? “吴兄……”林老五特意看了一眼吴子龙的身后,看了一下赌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魏俊和严松呢?” 吴子龙一把攥住林老五的衣领,眼神恶狠狠得瞪着他,“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李长夜是个武林高手?而且还是绝顶高手?你为什么不说?!” “吴兄,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来着,可是你不听啊,现在怎么倒打一耙,怪我没有提醒你呢?” 吴子龙气急攻心,忘了这一茬。 现在想起来,他是既后悔,又觉得很没有面子。 “照你的意思,我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了?!”事到如今,吴子龙还在恶人先告状。 林老五摆了摆手,嘴角却挂着一抹嘲讽,“吴兄,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能冤枉我。” 其实他就是这么想的,吴子龙,活该! “魏俊和严松呢?他们都死了吗?”林老五小心翼翼得又问了一遍。 “魏俊死了,严松被生擒。” “李长夜他们没有追来?” “没有。”吴子龙瞪着林老五,眼神里满是怨怒,“林老五,你马上给我备马,我要即刻赶回密州。” 虽然他也知道,他们今晚遇到这么麻烦,怪不得林老五。 但是,如果不怪林老五,责任就都是他的。 凭什么? 他都损失了一条胳膊,还要背全部责任。 既然我好不了,你林老五也休想好! 所以,吴子龙打算回去就告林老五一状,说都是林老五没有把李长夜的情况告诉他,这才害得他们三个损失惨重。 “好。”林老五一口答应了下来,冲楼下的袁强喊,“马上给吴兄备马,准备好干粮和水,要快!” 袁强为难道,“老板,现在城门已经关闭了,就是准备好了,他也走不了。” 吴子龙恼羞成怒,转身冲袁强怒吼,“叫你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再敢叽叽歪歪,我他么弄死……” 话都没有说完,吴子龙的后腰就被一把短刀深深刺入。 短刀的刀尖甚至刺破了他肚子的衣服,钻了出来。 吴子龙的脖子像是生锈的机械,缓缓转过头,瞥见了身后的林老五。 短刀在他的伤口上慢慢旋转,带来了翻江倒海一样的剧痛,鲜血哗啦啦流淌。 本来吴子龙就伤势很重,武功大减,被林老五这下偷袭,伤到了要害,更是离死不远了。 “林老五,你,你竟敢杀我。白参将要是知道了此事,定会将你碎尸万段!”吴子龙满腔愤恨,很想把林老五大卸八块。 可惜,他的脖子被林老五紧紧勒住,肚子上的伤口正在飞速夺走他的生命力。 即便他身子骨不错,也撑不了一分钟。 林老五呵呵冷笑,眸子里掠过一丝阴险,“王八蛋,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威胁我?姓吴的,你真以为我怕了你吗?” “愚蠢!我是想让你和李长夜拼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人之利。从你去杀李长夜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你,你……”吴子龙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中了林老五的圈套。 林老五呵呵笑着说,“你放心,白参将只会得到这样的消息,吴子龙三人偷袭李长夜不成,反被杀。我闻讯去救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敢欺瞒白参将,你,你不得好死!” “你会死,我也会死,白参将一样会死,谁都会死。但是,你看不到那天了,去死吧!”林老五把刀柄都捅进去了,在吴子龙的伤口使劲搅,将这两天受的窝囊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吴子龙痛得身子直哆嗦,脸色煞白,眼神中的光亮逐渐消失,瞳孔逐渐放大,直到最后身子瘫软下去。 林老五松开了手。 吴子龙的身体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滚到了袁强的面前,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瞪着,像是在怨恨林老五。 从楼上下来,林老五看到吴子龙居然还瞪着他,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王八蛋,人都死了竟然还要瞪着我,你果然是该死啊!” “袁强,把他的眼珠给我挖出来喂狗。之后,让人连夜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点蛛丝马迹也不准留。” “是,老板。”袁强把吴子龙的尸体拖出去了处理了。 林老五回到了楼上,看到柳明玉一脸惊恐得站在房间门口。 他把带血的手背在身后,生怕吓着柳明玉,柔声安抚道,“我也不想这么做。但为了咱们能活命,我别无选择。” “我知道。”柳明玉虽然害怕,却还是有几分理智,自然明白林老五是逼不得已,“只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借口,白参将会相信吗?” “死无对证,信不信都由不得他。” “万一他怀疑是你杀人灭口,心中对你动了杀意,怎么办?”柳明玉越想心里越惶恐,抓住了林老五的胳膊,苦苦哀求道,“五哥,我现在越来越害怕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祁州城吧?我生怕再待下去,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林老五被柳明玉的反复说离开,弄得心里很烦,一把推开了柳明玉的手,“你要是怕死的话,就自己走吧。反正,不杀了李长夜,我是决不会罢休的!” “五哥……” 林老五哼了一声,不理会柳明玉了。 第209章 故意放跑 李长夜来到柴房,决定亲自审问被捆成粽子的严松。 但是,严松看到他,立马哼了一声,表情轻蔑,完全没把李长夜放在眼里。 李长夜根本没有在意,问道,“谁派你来杀我的?” “怎么,你还想报复我幕后的指使?” “是有这个意思。” 严松哈哈笑了,“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报复他?”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就行。” “李长夜,我承认,你的武功的确不错,但你是斗不过我们的。” “那你是怎么落到我手里的?”李长夜冷笑了几声。 “那是因为我们大意了,不了解你的具体情报。一旦掌握,你必死无疑。” 李长夜对此没有丝毫怀疑,但脸上却非常镇定,“哦,是吗?”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哼,李长夜,你实在是太自大了。你以为自己会点千术,会点三脚猫的武功,就真得没有人能杀得了你了吗?” 严松即便沦为了阶下囚,依然很狂傲。 这不是因为他的性格,而是因为他的靠山很硬,很大,“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后的指使是谁吗?行,我告诉你,你听好了。” “这次派我们哥仨来杀你的人,正是天威军节度使赵兴麾下的参将,白明明,白参将。他是赵节度使的左膀右臂,位高权重。” “我知道你和祁州的知州张凡关系不错。但是,张凡才是几品官?小小的五品。你知道参将是几品官吗?正三品!比张凡高出整整两级,你觉得张凡敢管这事吗?” 李长夜哦了一声,“原来只是赵节度使麾下的参将,我还以为你背后的靠山就是赵节度使本人呢。搞了半天,你也只是一个奴下奴而已。” “你骂我是奴下奴?!”严松气得面皮抽搐,狠狠咬牙。 “我说错了吗?” “你……”严松气归气,但他也知道,李长夜没有说错,他就是奴下奴,“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连功名都没有,祖上世代经商。顶天了,就是和张知州有点关系罢了。你连做奴下奴都没有资格,呵呵!” 李长夜没有生气,反而跟着呵呵笑了起来,言语中满是嘲讽,“没想到,你做了奴下奴这么骄傲。嗯,不错,你有当一辈子奴才的潜质,我看好你。” “你说什么?!李长夜,我要是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林老五也三番五次想杀我,结果非但没有杀到我,自己反而落了个残废。” “林老五是残废?” 李长夜一愣,“怎么,你还不知道这件事?” 严松低着头仔细回忆。 他想起林老五倒酒时用的是左手,举杯敬酒时,也是左手,而林老五明明是右撇子。 到了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让白参将把我们请来。我就说嘛,林老五自己就是个高手,怎么会请人帮忙呢?搞了半天,他已经是个残废了。” “这个王八蛋,把我们骗得好苦。要是有机会,我也饶不了他!” 李长夜目不转睛盯着眼神,留意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断定严松刚才那番愤懑之词不是胡说八道,是真情流露。 他是真得恨林老五! 本来李长夜就没有打算杀他。 严松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杀了他,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 但如果放了他,让他去找林老五的麻烦,效果可能还会大一些。 再说,严松已经如实说了,他背后的指使是白参将,白明明,这就足够了。 “林老五最擅长的就是坑蒙拐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枉你还认识他,居然连他这点伎俩都没有识破,真是蠢得厉害。” 严松被李长夜羞辱一顿,无言以对。 站起身来,李长夜准备离去了,“算了,跟你再聊下去,也只能让我生气,就这样吧。” “你不杀我吗?” “杀你?怕脏了我的手。”说完,李长夜转身离去。 严松涨的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他被关在柴房里,手脚都不能动,心里非常焦急。 虽然李长夜暂时不杀他,但谁敢保证,李长夜真不会杀他。 所以,无论是保命,还是找林老五算账,严松都想尽快逃离此地。 他环顾四周,看到背后的墙上居然挂着一把柴刀,瞬间眼前一亮,欣喜若狂,“嘿嘿,李长夜这个蠢货,居然把刀留在了这儿。” 严松蠕动着身躯,靠着墙,双腿发力,慢慢站起身来。 等站稳后,他跳起来,用额头把柴刀给撞了一下,柴刀应声掉落在地上。 刀口很锋利,在他的额头留下一道口子。 但对严松来说,这点小伤无关紧要。 严松倒在地上,用手指去碰柴刀。 抓住后,他激动得热血沸腾,用刀刃一点点磨绑着双手的绳子。 磨了好一会儿,手上的绳子才被割断。 严松激动得差点笑出声来。 他抓起柴刀,割掉了身上和脚上的绳子,打开柴房的门逃了出去。 李长夜和沈红崖就躲在柴房的屋顶,静静看着这一幕。 “少爷,果然不出你所料,这个严松确实是用那把柴刀逃了出去。”沈红崖小声说道。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有没有好戏。” “好。” 两人尾随严松一路往前跑。 严松根本就想不到,这竟然是李长夜的计策,发了疯似得直奔百盛赌坊。 他想着,吴子龙逃出去后,必定是去百盛赌坊。 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定要找林老五算账。 到了百盛赌坊,严松本想敲门,却忽然听到里边传来了说话声。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擦了半天还没有擦干净?” “一刀捅到肚子里,当然会流很多血了。” “被老板杀的那个人是谁啊?这么不知死活。” “听说姓吴,叫什么不知道,但老板好像称呼他为吴兄。” …… 严松听到这话,犹如五雷轰顶,全身汗毛轰得就炸了。 吴子龙被林老五给杀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林老五怎么敢? 严松缓缓放下了手,继续听。 “尸体去哪儿来了呢?” “在后面处理。老板说了,不能让人发现蛛丝马迹。” “嘘,都别说了,赶紧打扫血迹。要是让老板看见了,非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对对对。” …… 严松越想越害怕,立马绕到了百盛赌坊的后面,扒在墙根往里窥视。 后面是一个小院子,很偏。 袁强满脸厌恶得说道,“别磨蹭,赶紧挖,一定要挖两米深。” “埋个人而已,要这么深吗?” “叫你挖就挖,废什么话?是不是欠收拾?!” “不敢不敢。” 袁强骂骂咧咧道,“不敢就赶紧挖,真是欠!” 第210章 我也是逼不得已 严松看到了吴子龙的尸体,就躺在地上,双眼成了血窟窿,非常骇人。 他全身如针扎一样难受,汗毛根根倒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刚才前面那些打扫血迹的人,有可能以讹传讹,胡说八道的话,那现在就是他亲眼所见,证据确凿了。 严松攥紧了拳头,狠狠咬着牙,心里早就骂开了——林老五,你个王八蛋,居然真得敢杀害吴大哥。我严松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强忍着眼眶的泪水,严松慢慢下去,不再看。 他现在一身的伤,而这里又是林老五的地盘,到处都是林老五的手下。 如果他这时候冲进去,很难保证全身而退。 魏俊已经死了,如果连他也死了,就没有人替吴子龙报仇雪恨了。 下了墙根,严松转身就走,以最快速度离开了百盛赌坊。 他要把此事告知白参将。 但是,他刚准备走,忽然瞥见二楼的房间灯火通明。 严松仔细想了想。 林老五既然敢杀害吴子龙,必定还有后手。 不妨去听一下,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严松动了这个心思后,来到百盛赌坊的侧面。 他左右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一跃而起,跳到了墙上,之后再施展轻功,落在了二楼的屋顶上。 见没有人察觉到自己,严松便爬下来,扒开屋顶的积雪,轻轻揭开一块瓦片。 下面果然是林老五,还有柳明玉。 本来柳明玉对林老五已经很失望了,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想着林老五如今身处险境当中,若是没有人帮忙的话,他会更加危险。 所以,她仔细斟酌一番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说到底,她还是痴心。 林老五也看出柳明玉的心思,安抚道,“你放心吧。魏俊死了,吴子龙也死了,明天一早我就会亲自去一趟密州,找白参将,跟他说,李长夜杀了吴子龙和魏俊,还生擒了严松,是要对付白参将。” “以白参将的脾气,他绝不会坐视不理,必定会派其他人来帮我杀了李长夜。这两天衙门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我怀疑张凡可能不在祁州。” “虽然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但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白参将派的高手一来,再加上我的人,咱们趁夜包围李长夜的家,像杀秦望山一样杀了李长夜,事情就能画上圆满的句号。” 严松听到这话,后脊梁沟都在冒寒气!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秦望山居然是林老五杀的。 同时,他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听到了,不然还会一直蒙在鼓里。 得知了这个重要的绝密消息,严松悄悄撤离,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 离开百盛赌坊后,他迫不及待想离开祁州,去密州,将这些事情如实禀告白明明。 可这个时候,祁州城门已经关闭。 再说,他身上有伤,没有马匹的话,靠走路,那要好几天才行。 无奈之下,严松只得找了个地方暂时藏身,想着等天亮了,城门大开的时候,再火速离开。 李长夜没有听到林老五的话,但他已经看到吴子龙的尸体了,猜到是被林老五杀的。 掌握了这些后,他和沈红崖趁夜返回了家,然后就遇见了在等消息的沈红鱼。 沈红鱼主动走过来,“邓佛爷他们在书房等你呢。” “好,这就过去。” 三人来到了书房。 这次不仅邓九仙在,邓希如、杜小娥和周文海都在。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李长夜有必要通知所有人,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沈红崖在书房外面守着,防止其他人偷听,毕竟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一些最好。 周文海急不可耐得问道,“长夜兄,你故意放跑严松,可有收获?” “不仅有收获,而且还是重大收获。” 听到这话,邓希如喜出望外,忙催促道,“赶紧说说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李长夜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周文海不禁骂了起来,“这个林老五,果然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是他把吴子龙请来的,现在居然杀了他,真是狼心狗肺!” 邓九仙的关注点不在这儿,皱着眉头说道,“严松和吴子龙是一伙的。现在他既然已经得知,是林老五杀害了吴子龙,必定会想办法尽快回到密州,找白参将告林老五一状。” “如此一来,白参将肯定会帮我们杀了林老五。但杀了林老五之后,我们该如何应对白参将的报复呢?” 众人沉默了。 邓希如叹了口气,“能借白参将的刀杀了林老五,的确是一件好事。可白参将官居三品,手握兵权,靠咱们几个人,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我们主动出击的话,即便是抓到了白参将,也不能杀他。否则,朝廷必定会彻查到底,谁也保不了咱们。” 杜小娥不满道,“照你这么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我们就只能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却不能反击?” “杜小娥,我能理解你心里的不痛快。但很可惜,事实就是如此。想在这个世界有立足之地,永远不能仅靠武功,要靠权势。我们这些人,没一个有官职地位的,是根本不可能斗得过白参将他们。” 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邓九仙目不转睛得看着李长夜,她没有说出皇上在涞水县城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比和白参将作对更重大,不能轻易说出来,哪怕在座的这些人都值得信任。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李长夜会怎么破这个局? 是去涞水县找皇上呢? 还是想别的办法? 其实,李长夜也动过去涞水县找萧三落的念头,但是理由呢? 告诉萧三落,他和白参将针锋相对了? 萧三落是他的朋友,但人家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帮他惩治白参将吧? 除非白参将胆大包天,想弑君。 如此,萧三落就有充分的力量将白参将,甚至将赵兴一并铲除! 想到这里,李长夜的脑子里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来。 第211章 苏永在涞水县 天亮后,严松醒来,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抢了一匹马就立即冲出了城门。 他现在要分秒必争得直奔密州。 林老五一直以为严松被李长夜关押,所以没有慌忙,吃了早饭再出发。殊不知,他已经比严松慢了近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李长夜早就请邓九仙,让荣门的人在密州暗中监视。 严松不分昼夜狂奔,把马都给跑死了,总算是赶到了密州。 他找到白明明,把事情一说,气得白明明拍桌而起,破口大骂,“林老五,这个王八蛋,他竟然把老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我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看到严松身上的伤,白明明喊了一声,“来人,送严松下去治疗。” “谢大人。” “来人,给我调五百精兵,我要亲自去祁州捉拿林老五!” 严松忽然插话道,“大人,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张凡并不在祁州。” “他去哪儿了?” 严松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据我所知,张凡已经离开祁州好几天了。而且,祁州城的兵马也消失了大半,守城门的竟然只有三五个老弱。” 白明明听到这话,陷入沉思。 这个现象十分反常。 如果只是张凡离开了祁州,或许还可以理解为,他外出查案去了。 祁州城上千兵马消失了大半,这就说明出了大问题。 “应该是被张凡调到了涞水县城!这个老东西,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大动干戈。”白明明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那该怎么办?” “看来,我只有连他一块收拾了才行。” 严松吓了一跳,没想到白明明竟然这么胆大包天,“他可是朝廷命官,五品知州。要是就这么杀了,如何向朝廷交代?” “朝廷?哼,朝廷能拿我怎么样?” 见白明明得意得笑了起来,严松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你先下去疗伤吧。其他的事,本将军自会处理。” “是。” 白明明这边刚把兵马调集完毕,准备出发,手下人却来报,“将军,林老五来了。” “谁?”白明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追问道,“你说谁来了?” “祁州的林老五。” “他还敢拦找我?”白明明咬了咬牙,也不着急,“叫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林老五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到了白明明面前,他便带着哭腔喊,“白参将,不好了,吴子龙三人中了李长夜的圈套,死的死,伤的伤,情况万分危急。” “哦?李长夜有这个本事?” “白参将,你可不能小瞧了此人。他看上去虽然很年轻,但一肚子坏水,狡猾阴险,十分可恶。我甚至还怀疑,就是此人杀了秦师爷。” 白明明眼睛一瞪。 林老五继续颠倒黑白,“白参将,李长夜抓到了严松,必定会对他严刑拷打,逼问他,是谁指使他去杀李长夜的。” “一旦严松实话实说了,李长夜肯定会找你的麻烦,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尽早除了他!” 白明明见林老五满脸紧张的样子,呵呵一笑,“有道理。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呢?” “李长夜最大的依仗就是张凡。但是,张凡现在人不在祁州,城中大部分兵马都被调到了涞水县。所以,我建议咱们立即带上几百人,进了城后,冒充是土匪,将李长夜的家夷为平地,将里边的人杀个片甲不留,永绝后患!” “嗯,你说得有道理。” 林老五跪下来,满脸痛苦得嚎,“白参将,你一定要为吴子龙他们,还有秦师爷报仇雪恨啊!” “林老五,你看看这是谁。” 白明明话音未落,严松就从一旁的帘子后走了出来。 吓得林老五魂不附体,楞在了原地。 他指着严松,手指不住哆嗦,“你,你,你不是被李长夜抓到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老五也意识到情况不妙,马上扭曲事实,颠倒黑白,“白参将,严松定是出卖了你,把事情都告诉了李长夜,所以才逃了出来,你一定要明察,明察啊!” 他这个猜测没有错,所以不能算是污蔑。 “林老五,事到如今你还想冤枉我吗?!”严松可不敢承认,否则白明明第一个杀了他,“白参将,吴子龙是被林老五杀死的,尸体就埋在百盛赌坊的后面是,是我昨晚亲眼所见!你要是不信,可以带人去挖。如果挖不出尸体来,可以将我千刀万剐。” 林老五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一样,脸色瞬间煞白,全身是止不住得颤抖。 他没想到,昨晚严松竟然去过百盛赌坊,而他却浑然不知。 “林老五,严松可有污蔑你吗?”白明明故意问道。 林老五满头冷汗,低着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他这个表现无异于已经认罪了。 白明明立时拍桌而起,“林老五,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杀害吴子龙,竟然还敢杀害秦望山,你真是罪该万死!” “来人,把林老五给我拉出去,乱刀砍为肉泥!” 听到这话,林老五瞬间炸毛了,大声哭喊,“白参将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带走!”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林老五声嘶力竭得嚎了出来。 “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上报,乞求白参将能饶我一命。” 白明明冷哼一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做下这些事,还想让我饶命?” “如果此事与礼部尚书,当朝帝师苏永有关呢?” “苏永?”白明明再次冷笑,“林老五,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认识苏永?” “苏永就在涞水县。” 白明明怒喝道,“放屁!苏永乃朝廷重臣,一直都在京城,和皇上在一起,他怎么会在涞水县?林老五,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此事千真万确,我绝不敢蒙骗你!” “当真?”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涞水县的九曲客栈。若是我说的话有半个字的虚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明明见李长夜这么说,心思活泛了起来。 如他所说,苏永每天都要教皇上读书。 他如果在涞水县的话,那么皇上? 白明明认识到这件事至关重要,决定再给林老五一个机会,“好。我这就派人去涞水县,如果你敢骗我,不仅你,还有你那相好柳明玉,以及百盛赌坊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此事是真的,他就可以禀告赵兴,发兵涞水县,将皇上擒拿。 如此,造反就大功告成了。 第212章 必须立即见到皇上 白明明派人去涞水县的事情,随着这队人马的出发,也传到了祁州城。 李长夜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惊。 他没有想到,林老五竟然知道苏永在涞水县,并且意识到这事十万火急。 于是,他立刻骑马直奔涞水县。 到了涞水县后,李长夜径直去了九曲客栈,被正好要出门的苏永拦了下来。 苏永对于李长夜的到来,非常恼火,“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回祁州城了吗?” “苏大人,现在出了一个非常紧急的事情,我必须立即见到皇上。” “你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李长夜感受到背后传来芒刺。 他立即回头,恰好看到几十米外的一家客栈二楼,闪过一道人影。 “沈红崖、周文海、邓希如,你们马上去那家客栈。凡是有可疑的人,立刻抓起来。” “是。” 三人领命出发了。 苏永对李长夜的布置更是摸不着头脑,“李长夜,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大人,林老五已经把你在涞水县的事情告诉了白明明。” “白明明是什么人?” “他是天威军节度使赵兴的参将。” 苏永一头雾水,“那又如何?” 李长夜语速飞快道,“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消息,赵兴在周围各州都有据点,祁州的百盛赌坊就是其中之一。林老五是百盛赌坊的老板,他每个月都会给赵兴上贡四万两银子。” “十几个州下来,赵兴每个月都能得到上百万两巨款。请苏大人想一想,赵兴手握重兵,又拼命搜刮钱财,到底意欲何为?!” 听到这话,苏永立即猜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骤然阴沉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事千真万确。” “那你有证据吗?” “之前就是因为没有拿到赵兴谋反的确凿证据,所以才没有跟你说。但眼下白明明已经派人来刺探情况了,一旦让他得知你就在这儿,必定会猜到皇上很可能也在这里。万一他们真要谋反,派兵把涞水县一围,那就全完了。” 苏永见李长夜表情紧张,一脸热汗,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 更何况,此事关系到大庆的江山社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正在此时,沈红崖三人来了,抓到了一个活口。 苏永心急如焚得上前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对方居然直接咬舌自尽。 “一共有六个人,逃了两个,我们杀死三个,就抓到这一个,没想到还咬舌自尽了。”周文海满脸无奈道。 看出这些人是死士,苏永更是断定,事情确实很危急。 于是,他马上返回客栈,去见萧三落。 但想着他的话,萧三落未必能信。 苏永又回过头来,“李长夜,你随我来。” 两人到了楼上。 萧三落再次看到李长夜,心情大好,“你怎么来了?” “皇上,现在情况紧急,你必须赶紧离开这儿。” “出什么事了?”萧三落一头雾水得看着李长夜。 无奈之下,李长夜只好把事情的大概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后,苏永跟着附和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为了你的完全,我们必须立即动身,离开涞水县。” “等等。赵兴有十五万大军,且耳目遍布密州等周围十几个州。我们能去哪儿?” 李长夜自信笑道,“皇上,此事我早就想好了。” “你有什么打算?” “沈红鱼会易容乔装术,她可以帮皇上改变容貌。如此一来,别说赵兴的耳目,就是苏大人也未必能认得出来你。” “沈姑娘还会这个本事?”萧三落感到十分新奇,“那朕倒要看看了。” 半个时辰。 沈红鱼就给萧三落易容了一番,凭空增加了三十岁不止,且身子有些佝偻。 苏永进来后,看着易容后的萧三落,目瞪口呆,“这,这是皇上?” “哈哈,老师你还真是认不出来朕啊?说实话,朕刚才看到自己这个容貌,也被吓了一跳。” 说着,萧三落看向了沈红鱼,情不自禁翘起大拇指,“沈姑娘的易容术,果然神乎其技,佩服,佩服!” 苏永满意得笑了笑,“如此,老臣这就护送皇上回京。只要到了京城,即便赵兴起兵谋反,我们也能从容应对了。” 萧三落这时候也不敢再逗留涞水县,看向了李长夜,问道,“李长夜,你跟朕一起回京城吧?” “皇上,我有一个想法。” “说。” “若是白明明得知苏大人在涞水县,必定觉得皇上可能也在。如此,他很可能会把这事告知赵兴,请求派兵包围涞水县。既如此,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萧三落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李长夜叹气说道,“如果任由赵兴公开起兵谋反的话,纵然朝廷平叛顺利,也必定会死很多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惨绝人寰。” “而朝廷没个三五年,也很难恢复元气。这对大庆来说,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相反,若是能想办法将赵兴和白明明骗到这儿来,咱们来个擒贼先擒王,或许就可以免除一场浩劫。” 萧三落点点头,很赞同李长夜的想法,“你说得是有道理。但是,如何才能将他们骗来呢?” “这恐怕需要苏大人出面才行。” 苏永虽然是文官,但这时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懦,“李长夜,你有话有直说,不用吞吞吐吐的。老夫虽然不是上阵杀敌的将军,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要能为我大庆除去这一大害,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老夫纵然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李长夜深深作揖,打心底里佩服,“苏大人壮志,令李长夜敬佩万分。但请苏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你周全。” “客气的话留到以后再说,先说说你的想法。” 李长夜毫不保留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刚才逃掉的两人,必定会把苏大人在涞水县的事情上报。为了确定皇上是不是在涞水县,赵兴必定会亲自领兵前来。” “所以,我想请苏大人到时候出面,邀请赵兴吃饭,就说有重大的事情与他商议。涞水县本就没有兵马,赵兴肯定会觉得,纵然苏大人别有用心,也不值一提。而我们,就可以在席间下手,将赵兴一举抓获。” 苏永摸了摸下巴,略做思考后点头了,“这个办法可以试试。但是,我有句话必须说在前面。” 第213章 就定韩宅吧 苏永看向了萧三落,表情严肃了起来,“虽然李长夜的计划可以一试,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皇上必须立即离开涞水县,连夜赶往京城。” 李长夜点头道,“我赞同苏大人的意见。” 见他们俩都这么说,萧三落就没办法反驳了。 再说,他也知道,此事干系极大,他不能有事。 无奈之下,萧三落只得答应,“那好吧。但是,你们俩一定要向朕保证,不得出半点差错,都要毫发无损得活下来,知道吗?” 萧三落是真得害怕苏永和李长夜发生意外。 “老臣遵旨。”苏永欣慰一笑。 随后,他便出去安排人手。 李长夜看向了沈红鱼,“一会儿你带着沈红崖、邓希如,一起护送皇上去京城,定要确保他不受一点点伤害。” “那你呢?” “我和苏大人要留在这儿与赵兴周旋。” 沈红鱼突然说道,“让我弟弟护送皇上去京城吧。我不会武功,去了也帮不了他们。” “就是因为你不会武功,才不能留下来。万一打起来,我不一定能护得了你。” “真要是出了事,你不用管我,自己逃命就行。” 李长夜无语得笑道,“那你弟弟还不怨恨我一辈子?” 见沈红鱼还要说话,他突然脸色一变,严厉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不许再有意见。” 沈红鱼的眼圈通红,眸子里满是依依不舍。 她知道,这次分开很可能就是永别。 她不想和李长夜分开。 李长夜也不想,但没有办法,“你放心吧,我武艺高强,肯定不会有事的。” “那你一定要答应我,来京城找我们。” “我保证。” 沈红鱼抱住了李长夜,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苏永那边也安排妥当了。 他分出一半人,和沈红鱼、沈红崖、邓希如一起,护送萧三落返京。 亲自将他们这些人送出涞水县后,苏永感慨道,“真是没有想到,你年纪轻轻的,竟然有如此胆识。可惜,你没有功名,否则老夫必定会全力栽培你。” “我不想做官。” “为什么?” “做官太复杂了。我既做不到向张知州那样,大公无私,不徇私情,成为百姓口中的张青天。也做不到像杨明那样,泯灭人性,禽兽不如,遭百姓唾弃咒骂。做个庸庸碌碌的官,更是煎熬。我还不如弄座大宅子,有个三五红颜知己,岂不快活?” 苏永哈哈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说着,两人直奔涞水县城,去找张凡。 得知事情的张凡,吓得脸色骤变。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威军节度使赵兴竟然阴谋造反。 但在听说萧三落已经离开涞水县,返回京城去了,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只要皇上没事,他们这些人就是粉身碎骨,也无关紧要。 苏永吩咐道,“张知州,你现在就别继续查黑龙岭了,这都不重要,和我们一起商量接下来如何应对赵兴的大军吧。” “苏大人可有计划?” “不是我的,是李长夜有计划。”说着,苏永看向了李长夜。 李长夜这时候也不怯场,主动说出了他的计划,“如果赵兴得知苏大人在这儿,肯定会猜想,皇上很可能也在。” “他既然要造反,就无论如何也会亲自带兵到涞水县看个究竟。因为如果皇上在这儿,他可以顺势拿下,造反就胜券在握了。” 张孝卿吓得脸色大变,“天啊,那可是十五万大军,就是没有踩一脚,这涞水县也会被踩成平地。我们才几百兵马,怎么和他们打?就是以一打十,也打不过十五万大军。” 李长夜呵呵笑道,“孝卿兄,你放心好了,他不会带十五万大军来的。” “为什么?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带着全部人马直扑涞水县,来个瓮中捉鳖。” “那是因为你知道皇上在这儿,才会不顾一切全军进发,可赵兴不知道。他要是调遣十五万大军直奔涞水县,万一皇上不在,朝廷追问起来,他如何解释?” “他都要造反了,还解释什么?” “你都说了,是要造反,而不是已经造反。”李长夜耐心解释说,“赵兴现在虽然有造反的计划,但还没有直接起兵,证明他对造反能否成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只会带一两千人到涞水县,先看个究竟。” 张凡皱了皱眉头,“一两千人,也很难对付。” “对。如果确定皇上在这儿,他手下的一两千人,足以消灭我们这儿的数百兵马。反之,如果皇上不在,他堂堂一个节度使,调兵一两千,也很容易找理由搪塞过去,不至于提前暴露意图。” 苏永点头道,“李长夜分析得有道理。赵兴手底下的兵马,比祁州城的兵马强悍,数量也比我们多。若是皇上在这儿,他只需要抓住皇上就是,咱们这些人肯定都会被他杀光。” 李长夜表示赞同,“既然他想看看皇上是否在这儿,我们就投其所好。等赵兴到了,就请苏大人出面,跟赵兴说,有重要的事情与他商量,尽量往黑龙岭上去扯。” “我想,赵兴应该会问苏大人,你在这儿做什么,皇上是不是在这儿。苏大人这时候可以含糊其辞,让他半信半疑,跟着进来。” “赵兴带了一两千人来,自以为能稳稳掌控局势,必定是有恃无恐。所以,他应该会带着少数心腹前来。” “这时候,就麻烦张知州带着楚天明,先把守在宅子外面的人干掉。之后,我带着精锐的百十人埋伏在四周。只要苏大人一声令下,我们就在席间将赵兴一举擒拿。” 苏永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张凡,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我觉得李长夜这个计划可行。”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商量一下,该在如何宴请赵兴。” 张凡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就在县衙吧?我们在这儿住了几天,对周围地形已经很熟悉了。” 没想到,李长夜直接否定了,“县衙不行。” “为什么?” “县衙外面道路宽敞,能允许赵兴驻守不少的兵马,这不利于我们快速解决。” 张凡恍然大悟,也不生气,“你说得对。本来我们的人就少,战力也不如赵兴的兵马。要想快速解决,必须以多打少才行。” 李长夜提议道,“韩宅吧。那里我去过,门口只有一条街,且街面也不够宽,易进不易出。赵兴来了,外面也最多只能驻守百十人。楚天明可以带着三四百人,发动突袭,将这些人全部干掉。” “我看可以。楚天明武功高强,他带着三四百人对付这百十人,三打一,四打一,应该问题不大。” “既然说定了,咱们就依计行事。” 第214章 他们果然来了 密州。 一只信鸽飞到了白参将的府邸。 他拿到信鸽上的信件,拍桌叫好,“苏永果然在涞水县。” 林老五谄媚一笑道,“白参将,对吧,我没有骗你吧。” “你的确没有骗我。” “白参将,若是此次你抓住了皇上,可否饶我一命?” “这个,等我抓住了皇上再说。” “白参将……”林老五现在迫切需要白明明给个肯定的答复,不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可白明明偏偏不给,还冷声呵斥道,“怎么,你要教我做事吗?” “不敢。” “那就滚开。再碍手碍脚的,我就劈了你!”白明明瞪了林老五一眼,起身离开了,他要去找赵兴。 得知此事,赵兴犹疑不定了起来,“即便苏永真得在涞水县,也不能证明皇上也在。如果皇上不在,我们调兵前去,岂不是招人怀疑?” “可末将听说,皇上已经多日不上朝了,朝中早有传言,皇上很可能不在宫里。如今苏永突然出现在涞水县,那皇上也极有可能在涞水县。” 赵兴听到这话,捋了捋胡子,“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白明明继续说道,“将军,若是皇上果真在涞水县,咱们突然发兵,将他抓起来,造反一事不就成功了吗?这可比一步步打到京城,要快捷得多。” “那好,我即刻调遣十五万大军,直扑涞水县。” 白明明当即劝阻道,“不不不,将军,调遣大军,耗费的时间太长,没有个七八天是根本无法开拔的。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即出发。” “而且十五万大军出发,动静太大了,会引得周围个个州县非常恐慌,很容易打草惊蛇,节外生枝。” 赵兴狐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皇上身边就张凡从祁州带去的几百人,何须调动十五万大军?依末将愚见,咱们调两千骑兵去就够了。” “两千?” 白明明点头说道,“一方面,骑兵行动如风,十分快捷,从密州到涞水县,一天一夜足以,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另外一方面,两千骑兵对几百步军,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更何况,咱们的骑兵,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强悍。祁州的守兵,战力很弱,根本不可能是咱们骑兵的敌手。” 赵兴点点头,表示赞同,“好,那你即刻调遣两千骑兵,本将军这次要亲自领兵,直扑涞水县。” “将军你要亲自去吗?” “废话,你又没有见过皇上。万一他混在人群当中跑了,不仅功亏一篑,而且还会提前暴露我们的意图。” 白明明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对对,还是将军思虑周全。属下这就去调兵,这就去。” 不到半小时的功夫,白明明就调集了两千精锐骑兵。 赵兴亲自出马,带着两千精锐骑兵直奔涞水县。 路上,他便下达命令,“白参将,到了涞水县之后,你我直接去见苏永。” “将军,那我们的兵马呢?” “一千五百兵马驻守城外,分散到涞水县的四座城门,防止可疑人等出没。剩下的五百人,随你我进城。” “不全部进去吗?” 赵兴拒绝道,“我们还不能确定皇上是不是在涞水县,贸然带着全部兵马进去,万一皇上不在,我们如何解释?” “再说了,涞水县就几百老弱残兵,我们带五百精锐进去,足以应付任何场面。留下一千五百人在城外,那是为了以防万一。” 白明明点头道,“将军英明。” 随后,他又小心翼翼得问,“如果皇上果真在涞水县,该如何?” “那就简单了。到时候,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只要皇上出来,咱们就立即动手,把皇上和苏永全部拿下。其他人要是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将军。” 一行人狂奔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到了涞水县。 里边出来一人一骑。 赵兴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难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吗?” “不应该。” “白参将,你上去问问那人。” “是。”白明明骑马上去,拦住了对面的骑兵。 那人恼怒道,“你是什么人?” “本将军乃天威军节度使赵大人麾下参将,你是何人?” “见过将军。在下是祁州城的兵,奉知州之命,去严州借兵。” “借兵做什么?” “是这样的。之前我家大人派人去黑龙岭查案,结果不小心遇到了雪崩,死伤惨重,手里没人了。所以,特意派我去严州借兵300人,继续查案。” 白明明放心了,继续盘问,“有文书吗?” “有的。”骑兵把怀里的文书掏出来,递给了白明明。 白明明看了一眼,更是确信无疑,“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去吧。” “多谢将军。” 目送那人走了之后,白明明这才把事情告诉了赵兴。 听到这话,赵兴哈哈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还在专心查案。” “将军,这真是上天助我们。” “走,进城。”赵兴一踢马肚子,策马往前走去。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给白明明使眼色。 白明明挥了挥手,下达命令。 一千五百骑兵立刻分散,直奔各个城门。 到了城门前,守城士卒拦下了赵兴,“你们是什么人?” “麻烦去禀告苏大人,就说天威军节度使赵兴前来,请求他出城见面。” “你们稍等,我这就去禀告。” 赵兴没有硬闯,选择耐心等待。 反正他的兵要想跑到另外三座城门,也需要时间。 不一会儿,苏永闻讯赶来了,“赵节度,你领兵前来,意欲何为啊?” “回苏大人,本将军听说黑龙岭有贼人作乱,担心苏大人的安危,所以领兵前来保护。” “哦,那正好,张凡为了调查黑龙岭,损失了不少人马。刚才还派人去严州借兵,你们来了正好,请进吧。” 赵兴和白明明眼神交换,两人心中暗喜,都以为苏永被蒙骗过去了。 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鬼门关。 苏永领着赵兴等五百兵马进入了涞水县。 赵兴旁敲侧击得问道,“苏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怎么会在涞水县呢?” “这个嘛……哦,是因为张凡说黑龙岭的案子复杂,自己拿不准主意,就让我来。” “你不是一直在教皇上念书的吗?” “是皇上让我来的。”苏永的眼神故意闪躲,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让赵兴觉得,皇上很可能也在涞水县。 “苏大人,我得到消息说,皇上在涞水县,不知是真是假?” 苏永马上警惕起来,“你是听谁说的?” “现在外面都传遍了。” 苏永故意沉默,不说话。 赵兴的心情越发焦急和紧张,“苏大人,敢问皇上是不是真得在涞水县?” “嘘!”苏永小心起来,“赵节度,这边请。” 他故意不正面回答,让赵兴猜疑不定。 “到底在不在?”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215章 难道不给朕面子 苏永把赵兴带到了韩宅门口。 这一路,赵兴不断询问,皇上是不是在涞水县,语气十分急切。 可苏永却总是不正面回答,只是叫他来,这让赵兴的心里很不踏实。 路上,赵兴没有看到一个兵,只是偶有捕快巡街,一切都很正常,并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白明明也再三告诉过他,涞水县只有几百兵,且都是张凡从祁州调来的。 内地州县的兵,战斗力如何,别人不知道,赵兴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这些兵,剿个匪都很费劲,更别提和他带来的精锐骑兵相比了。 真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身后的五百骑兵,对付两千内地州县的兵,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城外还有一千五百精锐骑兵。 所以,赵兴虽然心里不踏实,却也没有丝毫慌乱,仍然表情淡定,跟着苏永继续往前走。 “赵节度,里边请。”苏永语气淡然,没有过分客气。 看到赵兴身后的人要跟着进去,苏永抬手拦住了,“这些人就不要进去了。” “为何?” “若是冲撞了里边的人物,不合适。” 赵兴再次迸发强烈好奇,“苏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里边的人究竟是谁啊?竟然能让你如此小心谨慎?” 他就希望苏永说一句,皇上在里边。 可苏永却偏偏不直接说,“反正是比老朽分量重就是了。赵节度,你就带几个亲卫进去就是了,其他人就留在外面吧。” “这不合适吧?” “怎么?你堂堂边关大将,手握十五万大军的节度使,什么阵仗没有见识过,难道还怕老朽在这里布置了天罗地网等你吗?” 赵兴陪笑道,“苏大人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要是不愿意进就算了,哼!”苏永拂袖而去,撇下赵兴。 这下赵兴急了。 他都到门口了,眼瞅着就能亲眼确认,里边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这时候让他放弃,他岂能甘心? “苏大人,请留步。”赵兴喊了一声,转头冲身后的人下令,“白参将,你带二十个人随我进去。其他的人,就留在这儿。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你们哪儿都不许去!” “是!” 赵兴追了上去,满脸歉意,“苏大人息怒。” “怎么,不怕这里边是龙潭虎穴吗?” “苏大人说笑了。这座宅子阳光普照,龙气扑面,令人身心愉悦,怎么会是龙潭虎穴呢?”赵兴乐呵呵得奉承了起来。 “算你会说话。”苏永转身,领着他们二十二个人走了进去。 到了前厅。 苏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你们先坐吧,我去请里边那位出来。” “好。” 赵兴站在原地,没有坐下来,而是小心翼翼得环顾四周。 苏永到了后堂,看到了李长夜。 他面色凝重得说道,“赵兴太谨慎了,竟然带了五百精锐进来,全都在门口。我看,楚天明他们吃不下这么多人,咱们的计划必须做出调整才行。” “五百?看样子,是我低估了赵兴的警觉性。” “现在该怎么办?” 李长夜当机立断道,“必须立即改变计划。” 他看向了张孝卿,吩咐道,“孝卿兄,你马上通知楚大哥,让他放弃原计划,从后门进来,绕道走到韩宅的门后藏起来。一旦我们在里边动手,他们要第一时间关上大门,暂时阻挡外面的人进来。” “是,我这就去通知楚大哥。” 李长夜看向了苏永,说道,“苏大人,一会儿打起来,你要以最快的时间躲开,不能被他们抓住。其他的,交给我来办就是。” “没问题。”苏永点头答应了,他现在对李长夜毫无成见,只有百分百的信任,“李长夜,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放心,我有把握。” 他们在里边正商量着,丫鬟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去了前厅。 一切看上去都很是正常。 酒菜放好。 赵兴有些心急得往后堂看去。 他毕竟是带兵之人,能嗅得出来是否有危险。 正当他惴惴不安的时候,易容成萧三落的李长夜大步走了出来,“赵节度使,你可认得朕?” 赵兴眨了眨眼,是既惊讶,又欣喜。 皇上果然在这儿。 苏永呵斥道,“赵兴,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赵兴这才回过神来,匆忙跪下,“臣天威军节度使赵兴,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儿不是在宫中,更不是在朝廷,赵节度使不必这般,平身吧。” “谢皇上。”赵兴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想再次确认这是不是真的皇上。 李长夜笑着问道,“赵节度使这样盯着朕,难道是不认识朕了吗?” “不不。”赵兴忙低下头,内心是压不住得狂喜,“臣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皇上了,甚是想念,所以想多看几眼。” 李长夜在心里冷笑,你是想再三确认,我是不是萧三落吧? 说完,赵兴便给白明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外面的兵马都调进来。 既然决定要抓住萧三落,就必须一击得逞。 他们现在只有二十人,而苏永身边也有不少人。 真打起来,万一没有第一时间抓住萧三落,让他给跑了,那就后患无穷了。 白明明意会了赵兴的意思,轻轻点头,准备往后退。 “等等,你是何人?”李长夜叫住了白明明。 他看出来了,白明明是想才回去叫人。 那怎么行? 楚天明还没有到位,决不能让白明明离开这儿。 白明明停下来,毕恭毕敬道,“回皇上的话,末将白明明,是赵节度使麾下的参将。” “朕看你英气逼人啊,必是大将之才。” “谢皇上夸奖。” “跟朕说说,你都立过什么战功?等朕回到京城,也好论功行赏,看看你现在这个参将的位置,是不是委屈你了。” 听到这话,白明明下意识看向了赵兴,眼神询问,我现在该怎么办?是回答皇上的问话吗?还是直接拔刀就开始干? 赵兴插话道,“皇上,白参将的职位和功劳是匹配的,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委屈。” 听到这话,白明明点头道,“对,末将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委屈。” “皇上,白参将有点事要去办,请允许他告退吧?” “哪儿有那么多事要办?这都到了午膳时间,等吃了午膳再去办也不迟。赵节度使、白参将,来,你们都坐吧。” “末将岂能和皇上同桌入席?” 李长夜起身走了过去,笑着说,“都说了,这儿不是皇宫,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你们为保卫大庆,镇守边关,立下了那么多功劳。朕多次想赐宴款待,却一直没有机会。正好借今天这个机会,咱们君臣畅饮一番,岂不快哉?” 说着,他按住了赵兴的肩膀,“来,赵节度,坐吧,不用客气。” “这个……” “莫非赵节度使不想给朕这个面子?” “末将岂敢。”赵兴无奈,只得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