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妈改嫁，我带着拼夕夕重生八零》 第一章 被渣爹打死在路边 “已经是晚期了，尽快入院吧……” 苏二宝如同游魂，一瘸一拐从医院走了出来。 她好不容易攒够了买房钱，老天却给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她得了肝癌，还是晚期…… 因为做梦都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所以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长期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结果买房钱攒够了，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大哥，妈怎么突然就没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我跟心如都已经给她联系好了国外的医院……”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苏二宝终于回过神来。 她顺着那道声音看去，待看清说话那人的模样后，顿时愣在当场。 因为说话的那人……竟然是她已经死了四十年的父亲苏大贵！ 也是她人生一切苦难的源头！ 苏二宝脑子嗡嗡响，看向那边站着的五个人，每一个人看着都十分光鲜亮丽。 除了她父亲苏大贵以外，还有三个也是她的熟人。 她的大伯苏大富，堂哥苏文，还有她的堂姐苏秀秀。 她不由自主走过去，想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想刚走过去，就被对方猛地一把推倒在地。 “哪里来的乞丐婆子，滚远点！” 苏大贵没有认出面前的苏二宝，他护着身边珠光宝气的妇人，对着自己这个早就被他抛在脑后的女儿狠狠啐了一口。 骂完他尤不解气，又狠狠踹了苏二宝两脚。 苏二宝看着气急败坏的人，终于能够确定，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老二，你跟一个乞丐婆子计较什么？咱们现在该考虑的是葬礼应该怎么办。”大伯苏大富嫌恶的扫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的苏二宝。 苏大贵满脸愠色，又对着苏二宝啐了一口，“真他妈晦气！” 大堂哥苏文紧跟着附和了一声，“二叔，教训这种乞丐婆子哪能让二叔您亲自动手啊，我来我来。” 说着，他重重在苏二宝身上踹了两脚。 苏二宝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汗，她捂着肚子，死死瞪着苏文。 当初若不是因为苏文要结婚，病重的妈妈也不会一时心软，把抚恤金借了出去。 说好只是借出去做做样子，等婚礼结束就会还回来，可钱借出去后就如同肉包子打了狗，再也没能回来，以至于病越来越严重，生生被拖死。 妈妈死后，她和姐姐在寒冬腊月被赶出苏家，她也因为在雪地上踩滑摔跤瘸了一条腿！ 这时候堂姐苏秀秀开了口，她穿着一身一看就很贵的套装，伸手拽了苏文一下。 “好了，大街上别丢人，要是被拍到上新闻怎么办？我婆婆最近本来就对我有意见。” 苏文白了她一眼，“女人嫁了人本来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你好好的阔太太不做，非要出来做生意，人家当然有意见！” 苏二宝的视线落在苏秀秀身上，恨得几乎双目泣血。 当年姐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是苏秀秀设计姐姐跟她的未婚夫滚在一起，还故意引村里人看见，导致姐姐不得不嫁给了那个家暴男。 之后更是偷了姐姐的录取通知书，顶替姐姐上了大学。 如果不是苏秀秀，姐姐本该有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而不是一尸两命，死在家暴男手上！ “哎呀！死乞丐婆还敢瞪我们！”苏文注意到苏二宝的视线，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再次抬脚踹到了她肚子上。 苏二宝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想要呼救，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好在没多久后，就有司机开着价值百万的轿车接了苏大贵和那一直没说话的贵妇人离开。 接着苏秀秀又去旁边开出了一辆红色轿车，载着苏大富和苏文扬长而去。 苏二宝躺在地上，喉咙涌起一阵腥甜，她张口吐出一大口血，眼中看到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不甘、愤怒，可又无能为力。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迅速流失。 在临死前，她的脑海里飞速闪过无数画面，她也总算知道了一切真相。 苏大贵在钢铁厂工作的时候，被跟着领导下来视察的富家女看上了，为了摆脱她们母女三人，干脆设计了一出假死，给死了丈夫的富家女做了上门女婿。 怕纸包不住火，被富家女知道他在乡下还有妻女，所以故意拖死生病的妈妈，又让苏老太联合大房将她们姐妹二人赶出家门，想让她们自生自灭。 没想到即便是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姐姐还是带着她把日子过起来了。 但苏秀秀定亲以后，又遇到了另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大房不想退彩礼，就设计了姐姐嫁给那个家暴男。 在姐姐死后，她连夜离开村子进城打工，也算是阴差阳错逃脱了大房一家的算计。 因为如果她那天没走，等待她的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 而大房一家和苏大贵狼狈为奸，过得越来越好。 苏大富在村里办了养殖场，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苏文在苏大贵的帮衬下搞起了运输，现在是一家大型物流公司的老板。 苏秀秀也通过苏大贵的关系，嫁给了一个富二代，现在自己开了服装厂。 至于苏大贵，则是有名的地产大亨，他和妻子十分恩爱，膝下还有一对十分优秀的龙凤胎。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一定……” 苏二宝喃喃念着，在满腔的怨恨中断了气。 苏二宝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 那哭声断断续续，听着给人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她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正半躺在床上流泪的王丽华。 床边坐着苏老太和大伯娘刘香花，她听到的哭声就是苏老太发出来的。 “老二家的，小文那对象说了，要是拿不出三百块彩礼，婚礼就得取消，你也知道苏文那对象是城里姑娘，他那工作还得靠着未来岳父……” 苏老太抹着眼泪，在王丽华看不到的地方，伸手在刘香花后腰掐了一把。 刘香花“哇”一下就哭出声来了，“丽华啊，嫂子就求你这一回……” 她伸出一根手指比比划划，“就一回，小文是我的心肝肉啊！” “等他结完婚，我马上就把这钱还回来！绝对不耽误你去城里看病！” “他也是你亲侄子，你就只有大宝和二宝两个丫头，以后两个孩子出嫁，还得靠他这个做哥哥的帮衬……” 第二章 带着拼夕夕重生 王丽华面容憔悴，脸色灰白，本来就瘦的她此刻两边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苏二宝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再见到妈妈的一天。 看到病重的妈妈被苏老太和刘香花逼迫，她再也忍不住坐了起来，想去将她们赶走。 等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再撩起穿着的棉裤看自己的腿，原本萎缩变形的右腿此刻还好好的，只是小了很多。 她不敢置信的在腿上掐了一下，感受到腿上传来的痛意，才惊觉自己不是在做梦。 想到自己曾看过的那些短剧和小说，那她这是……重生了？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无论是重生还是在做梦，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苏老太和刘香花赶走。 因为她清楚记得，就是在这一天，妈妈把三百块抚恤金借了出去。 绝对不能借！ 苏二宝从自己和姐姐的小床上下来，连鞋也顾不上穿，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猛地朝着刘香花撞了过去。 对面的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这一撞，直接把刘香花撞得从凳子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刘香花“哎哟”一声，还不等她看清撞她的人是谁，苏二宝就不管不顾扑到她身上撕打。 苏二宝当年小小年纪就进城打工，她无亲无故，加上年纪又小，在厂里做女工的时候难免被人欺负。 但她在那样的环境下也着实练出了一手打架的本事。 只见她对着刘香花又抓又咬，还专门朝一些不能见光又非常疼的地方招呼，愣是让反应不及时的刘香花一时间脱不开身。 苏老太见状，赶紧伸手去拉扯苏二宝，苏二宝本来就恨她，转头又去挠她的手。 苏老太吃痛，刚想抬手去打，就见王丽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想到今天的目的，她眼珠子一转，也不再去拉苏二宝，反倒是拍起了大腿。 “天杀的啊！小小年纪竟然敢跟长辈动手！” “老二家的，你今天必须得好好教训这小崽子！” “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王丽华没回答，紧紧抿着唇，伸手把发疯的苏二宝抱起。 她清楚女儿为什么会突然动手，都是为了她，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教训这么乖、这么贴心的女儿。 “妈、大嫂，二宝年纪小不懂事，加上她爸刚去，一时间接受不了，你们先回去吧，借钱的事我会考虑。” 王丽华不想再跟两人纠缠，当妈的最了解孩子，她已经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 因为苏二宝此时浑身颤抖，牙齿也在“咯咯”作响，哭也不哭出来。 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刘香花从地上爬起，照着王丽华的脸就是一巴掌。 “小丫头片子年纪小不懂事，我打你总行了吧！” 王丽华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惨白的脸上顿时多了个巴掌印。 苏二宝正要挣脱王丽华再次扑过去撕打，门口就传来一声“敢打我妈！我跟你拼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是姐姐！ 姐姐回来了！ 苏大宝今年十三岁，个子有一米五，比一米五五的刘香花矮不了多少。 她之前出去捡柴去了，这会儿刚刚回来，手里的柴刀都还没放下。 一见到刘香花竟然敢对王丽华动手，哪里还忍得住，举着手里的柴刀就冲了过来，照着刘香花就劈。 刘香花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朝旁边躲，不妨绊住苏老太的腿，婆媳俩一起摔倒在地。 可她们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连滚带爬往外跑。 家里谁都知道苏大宝是个疯婆子，今天她们也是看到她上山捡柴，才会趁着这个时间过来。 没想到死丫头片子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刚好撞见王丽华挨的那一巴掌。 刘香花想解释是苏二宝先动的手，但苏大宝根本不给她机会，一刀劈得比一刀凌厉，让她只有往外跑的份，到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吃屎。 等苏大宝撵跑苏老太和刘香花回来，王丽华把苏二宝放到了自己床上，定定看着她。 明明不久前还是软软糯糯的五岁小姑娘，这会儿看起来外表虽然还是五岁，但那双眼睛看着却格外沧桑阴沉，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狠。 “你不是我的二宝，你是谁？” 王丽华厉声开口，她看着苏二宝，丝毫不敢错过那张小脸上的任何表情。 苏二宝听到她这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妈妈，我是二宝，只是我不是现在的二宝……” 苏二宝没有隐瞒，现在她已经完全能确定，她是真的重生了，重生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而且，随着她的重生，她脑海里还多了她的拼夕夕。 她哭着把前世所发生的一切都说了，说到王丽华被生生拖死，差点哭到再也说不下去。 说到苏大宝被家暴男打死，更是几度哭到不能自已。 到最后是自己身患绝症，在医院外碰到苏大贵，被苏大贵和大房一家打死…… 母女三人抱头痛哭，但苏二宝更多的是庆幸。 她庆幸自己能够重生，让她可以改变妈妈和姐姐的命运，也可以向苏家人报仇。 母女三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王丽华双眼红肿，狠狠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道：“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重生这种事虽然闻所未闻，但王丽华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小女儿。 苏大宝重重点头，看向她放在门口的柴刀，“等他们晚上睡着的时候，我去劈了他们一家！” 苏二宝哭得头昏脑胀，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感冒药放到床上。 她刚刚尝试了一下，发现她可以用意念操控拼夕夕，所以立即买了这盒药。 药一拿出来，把王丽华和苏大宝都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来的！”王丽华快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微微瞪大，惊呼出声。 苏二宝摇了摇头，语气诚恳，“我不知道，我心里想着要给妈妈治病，它就出现在我兜里了。” 第三章 拼夕夕买药 不是她故意隐瞒，而是拼夕夕的事太过玄异，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苏大宝一向胆子大，她拿起药翻来覆去看了看，指着盒子上功能主治的小字高兴道：“妈妈，你快看这上面写的，可以治风寒感冒！” 王丽华接过药盒仔细看过，抬手摸了摸苏大宝的脑袋，又看向苏二宝，对两个女儿认真告诫，“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要是泄露出去，我们三个都会有危险，知道吗？” 姐妹俩齐齐点头，“知道了。” 苏大宝已经懂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苏二宝身为拼夕夕的拥有者自然更加清楚。 苏大宝随即站起身，“我去给妈妈烧水，妈妈吃了药快快好起来。” 她说完，转身出门去厨房烧开水。 苏二宝见王丽华疲倦的模样，扶着她躺下，“妈妈快躺下休息，我就在旁边守着妈妈。” 王丽华笑了笑，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一朵即将衰败的花，那么现在的她就是枯木逢春，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生机。 “好，都听我们二宝的。” 苏二宝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打开了脑海里的拼夕夕。 拼夕夕的账号是她前世的，收货地址变成了【夕夕仓库】，【夕夕钱包】里静静躺着999982元，正是她攒的100万买房钱减去刚才的买药钱18元。 她打开【夕夕仓库】，发现是一个空间，而简介那一栏写着仓库的基本信息。 长宽各100米，高5米，从拼夕夕购买的商品会直接发到仓库，可以选择不要外包装或者直接不要包装，平时可以当做随身空间使用，仓库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也就是说，放进去的东西是什么样，拿出来就还是什么样，不会随着时间变质。 使用夕夕仓库，凭借意念操作就行。 苏二宝想到目前的情况，赶紧在商城里下单了200斤大米。 现在是1980年，已经包产到户，苏家也在去年就分了家。 苏老太以跟着大房，不要苏大贵的养老钱为由，把二房的田地要了三分之二过去。 但其实每个月苏大贵的工资一大半都交给了苏老太，只给王丽华很少一部分。 王丽华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都用来给苏大贵置办了衣冠冢，导致手里根本不剩下几个。 所以在大房把抚恤金借走不还后，才会因为没钱看病生生被拖死。 苏大贵其实不是在厂里出的事，不然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没办法设计假死。 从临死前闪过的画面得知，苏大贵攀上高枝后，买通了他的车间主任，车间主任在回家路上“意外落水”，苏大贵不顾自己不会游泳，跳下河救人，被水冲走。 车间主任在厂里各种宣传苏大贵“英勇救人”的事迹，这件事还上了报纸，厂里的领导们经过一致同意，给王丽华送来了300元抚恤金。 满打满算，这300元的抚恤金才刚到王丽华的手上不到三天。 现在才11月，家里的粮食已经剩得不多，苏二宝清楚记得，她和姐姐被赶走的时候，只带了二十斤红薯。 也是靠着那二十斤红薯，她和姐姐熬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想到那个冬天，苏二宝不由打了个寒颤，继续在商城里逛起来。 妈妈生病，身体亏空得厉害，她和姐姐也营养不良，得好好补补。 在商城里买了十斤排骨和十只猪蹄，又买了一些炖排骨和猪蹄的干货，苏二宝这才停下。 这时苏大宝也烧好了开水，端着两碗水进了屋。 苏二宝赶紧站起身要过去帮忙，苏大宝摇了摇头，“小妹别闹，小心烫着，你乖乖坐着就行。” 没办法，苏二宝只能又坐了回去。 注意到苏大宝短了一截的棉裤，苏二宝反应过来，赶紧打开商城，按照母女三人的尺码，买了三套加绒的秋衣秋裤。 外面的衣服没办法，穿里面的总不会引人注意。 等王丽华照着药盒里的说明书吃完药，苏二宝从仓库里拿出了新买的秋衣放到床上，又拿出两只猪蹄和两斤芸豆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看到那些东西，王丽华和苏大宝对视一眼，温声开了口，“二宝，拿那些东西……会不会对你不好……” 苏二宝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她摇了摇头，“不会，妈妈不用担心。” 苏大宝这时候对于妹妹能突然凭空拿出东西来自己逐渐习惯了，她拿起最小的那套秋衣打开，轻轻摸了摸上面的细绒，“一看就知道很暖和，妈妈快穿上，我给小妹穿。” 苏二宝想说自己可以穿，可对上姐姐的眼睛，又实在说不出来，于是乖乖点头，“好，姐姐给我穿。” 即便知道她从四十多岁重生回来，妈妈和姐姐还是依旧把她当成需要照顾、呵护的女儿、妹妹。 苏二宝低下头，悄悄红了眼。 另一边，刘香花正在家里骂骂咧咧，苏秀秀拿着沾了水的干净湿帕子，一点一点为她擦干净脸上的血痕。 刘香花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越想越是生气，恨不得再冲到二房把那母女三人给生吞活剥。 苏老太双手拢在袖子里，眼睛半睁不睁，听她骂了老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开了口，“闭嘴！” 刘香花眼睛一瞪就要说话，被苏秀秀不动声色在胳膊上掐了一下。 “你骂有什么用，人家不给还是不给，与其在这里骂，不如赶紧想办法把钱弄过来。” “你也不想小文结不了婚吧，他那工作还得靠他老丈人拉拔才行。” 苏老太懒得看疯婆子一样的刘香花，适时提醒了一句，希望她能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刘香花一脸愤愤，“二弟他们厂里未免也太小气了，明明就可以让小文接二弟的班……” 她话还没说完，苏老太狠厉的眼神就像箭一样射了过来，剩下的话被生生咽回肚子，憋得她脸色越发难看。 她又没说错，本来就可以让苏文接苏大贵的班，这样家里就又有一个吃商品粮的工人了。 第四章 渣堂哥上门要钱 “刘香花，你那张臭嘴要是不想要，我可以帮你撕了。” 苏老太的声音很冷，听在刘香花耳里，只觉得像是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让她浑身发冷。 她赶忙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明智的闭紧了嘴巴。 如今家里的情况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不论是苏文的婚事，还是……那件事。 苏老太眉眼里都是嫌弃，这个大儿媳没读过书，见识短浅，遇事只知道胡搅蛮缠，家里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 当年之所以会给大儿子娶这么一个儿媳也是逼不得已。 其实王丽华这个小儿媳她是满意的，家庭简单，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哥哥，尤其是结婚后她用了点法子，让王丽华跟娘家那边断了联系，非常好拿捏。 怪只怪王丽华命不好，她再满意也没办法，当娘的谁又不想孩子好呢？ 另一边，王丽华也在盘算以后的事。 她了解苏老太和大方那边的性子，这抚恤金她们不要到手绝对不会罢休。 从苏二宝那里知道的未来表明，若是不跟那一家人一刀两断，后续还会有一系列的麻烦。 她看向小床上正在看书的两个女儿，叹了一口气。 如果用抚恤金作为条件跟苏家人断亲，两个孩子估计得跟她一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了。 她又看向这间屋子，眉头越皱越紧。 苏二宝说过，大房在借走抚恤金给苏文结婚以后，又以苏文的媳妇怀孕为由，强行霸占了她们的房子。 也就是说，这房子也是大房一直惦记的东西。 思来想去，王丽华还是拿不定主意，索性温声开了口，“大宝，二宝，妈妈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她吃了药以后身上已经松快多了，晚饭还吃了一小碗猪蹄汤泡饭，这会儿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 苏大宝和苏二宝放下手里的书，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姐妹俩的表情如出一辙，她们都继承了苏大贵和王丽华的优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王丽华是很漂亮的长相，瓜子脸、杏仁眼，皮肤还很白。 而苏大贵鼻梁高挺，生了一双瑞凤眼，要是拾掇拾掇穿得人模狗样一点，看起来像个贵公子，不然也不可能让城里来的富家女一眼看中。 苏大宝继承了王丽华的杏仁眼，看起来十分有灵气，不过长相气质和她的性格完全不搭边。 至于苏二宝，拥有一双苏家祖传的瑞凤眼，要是不笑的时候，会略显阴沉，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以前她还是个真正的五岁孩子，这双眼睛还不明显，现在她是从45岁重生回来的，这种压迫感就十分明显。 “妈妈，是什么事啊？”苏二宝笑着问了一句，冲淡了她脸上的阴沉。 王丽华便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了一遍。 “我想用抚恤金换跟苏家断亲，但是房子他们肯定也是惦记的，要是不把房子给他们，到时候肯定还有得闹。” “而且如果继续住在这里，我们平日里吃个饭都得小心翼翼，就像今晚这样，吃肉都得把门缝塞住。” “要是搬到村口去，周围没有人，我们也可以自由一点，二宝的事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不过，妈妈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那300块抚恤金，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 不等她说完，苏二宝就点了点头，“妈妈，我没有意见。” 她也是这样想的，跟苏家断亲，搬到村口去住。 要是她没有拼夕夕，这300块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给。 可现在她有了这个金手指，那300块就无所谓了。 苏大宝想了想，看向王丽华，“妈妈，那钱一定要给他们吗？” 王丽华“嗯”了一声，脸渐渐沉了下来，“他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要是不给，肯定还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而且要是不给，这亲肯定断不了。” 苏大宝似懂非懂点头，“行，我都听妈妈的。” 苏二宝适时开口，“给他们可以，但不能私底下给，给当着所有人的面，别让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免得到时候他们还要纠缠我们。” 最主要的是，她已经想好要怎样送他们一件大礼了。 这一点是肯定的，王丽华自然清楚，“等他们再来借钱，我就跟他们谈。” 王丽华猜得没错，她手里捏着那300块，大房怎么可能会放弃，第二天一早苏文就过来了。 苏大宝今天没出去捡柴，因为苏二宝在拼夕夕里买了炭，不用她再出去受冻。 她刚一打开门，苏文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透过半开着的房门，和屋里半靠在床上的王丽华对上视线，苏文哽咽道：“二婶，娟子怀孕了。” 苏二宝从小床上跳下来，张口就接了一句，“是我妈妈的孩子吗？” 这话一出，差点噎得苏文剩下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意与屈辱，对着屋里的王丽华重重磕了一个头。 “二婶，娟子说了，彩礼只是做做样子，为了给她家那边的亲戚看，等结完婚，我就会立马还回来，绝对不会耽误二婶看病。” “从小到大二婶对我都很好，我也一直把二婶当成我第二个妈，把大宝和二宝当成我的亲妹妹，以后她们长大，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会帮衬……” 他话里话外想表达的意思，苏二宝一听就明白。 无非是说王丽华只有她们两个女儿，未来没有依靠，只能依靠他这个侄子，她们姐妹俩以后嫁了人，也需要娘家撑腰。 呸！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苏二宝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妈妈干嘛要依靠他？只不过是没了渣老公而已，又不是不能改嫁…… 等等！改嫁！ 对啊，妈妈还这么年轻，今年才32岁！ 要是换成后世，这个年纪多的是人还没有结婚！ 苏二宝下定决心，等彻底摆脱苏家这一群豺狼，她怎么着也得劝妈妈找个第二春，就苏大贵那个死渣男，哪里配让妈妈为他守寡！ 第五章 她有结婚证明吗？ 除了苏大宝没听出苏文真正要表达的意思，王丽华也听出来了。 她看着惺惺作态的苏文，眼神越来越冷。 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苏文才五岁，苏秀秀三岁，那时候还没分家，本来苏老太是想让她和刘香花轮流做饭，但刘香花为了偷偷拿粮食回娘家，就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 大家都要下地挣工分，刘香花不敢克扣口粮，就只能克扣苏文和苏秀秀的，兄妹俩经常饿肚子。 王丽华发现以后也不好声张，看着兄妹俩实在可怜，就每天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们，一直到她怀了苏大宝，因为吃不饱饿晕在地里，才苏老太发现，狠狠惩治了刘香花一番。 现在看来，苏文是彻底忘了当年自己把口粮分给他的事了。 王丽华闭了闭眼，昨天二宝可是说了，她是被苏大贵和苏文生生打死的。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见王丽华一直不说话，苏文咬了咬牙，心里怨恨这个女人心狠，脸上却流下了眼泪。 “二婶，求求你，我不能没有娟子。” “娟子说了，如果我今天再拿不出彩礼，就会去医院把孩子处理掉。” “二婶，你是最心善的人，你也不想看到我失去孩子吧……”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重重磕头，这一下他用了力气，额头很快就肿起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好不可怜。 如果不知道他内里是怎样恶心的人，说不定还真会被他骗过去。 苏二宝心里骂开了，心想这人真是玩得好一手道德绑架。 不过想到昨晚母女三人商量好的事，又乐意看他多磕几下，最好是磕死他！ 等苏文的额头磕出血迹，王丽华终于淡淡开了口，“去把你家人叫过来吧。” 苏文露出一个喜出望外的表情，赶紧从地上爬起，“二婶，那就说定了，我这就回去喊我奶！” 他这话说得，王丽华只是让他回去叫人，他却硬要说成是王丽华同意借钱。 但王丽华懒得计较，等他走后，看向苏大宝，“大宝，你去把三太爷和五舅公他们请来。” 苏大宝点了点头，这是昨晚就已经商量好的事，所以她便快步出去喊人了。 大房的人没有让王丽华等多久，很快就来了。 来的是苏老太和苏大富。 苏秀秀和刘香花都没来，估计是苏老太怕她们嘴上没个把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王丽华起床披了件袄子去了堂屋，对三人道：“都坐吧。” 听她连“妈”都不喊了，苏老太眼里闪过恼怒，想到马上就能拿到钱，又很快把这恼怒给压了下去。 苏二宝就站在旁边，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老二家的，你就放心吧，都是一家人，你还生着病，我们怎么着也不会耽搁你看病。”苏老太语气慈爱，瞧着还真像个慈眉善目的婆母。 可苏二宝知道她是一个怎样佛口蛇心的人，嘴上说得越好听，做出来的事就越狠毒。 听到苏老太说的话，苏大富也赶紧跟着表态，“是啊，弟妹，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小文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妈看的。” “等娟子一进门，这钱我们立马就送回来，一分都不会少！” 他搓着手，脸上带着激动的红，300块，对于那些城里人不算多，对于他们乡下人着实不算少，要是节省一点，都够他们大房用一年了。 苏文满脸感激，“二婶，等娟子进门，我跟她一起孝敬你。” 王丽华似笑非笑，什么话也没说，一直看着院子大门的位置。 看着她这样的举动，苏老太和苏大富对视一眼，心里齐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并且很快这预感就应验了，就在他们想要催促王丽华赶快拿钱的时候，门外就来了好几个人，还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为首那个老人的一只脚才刚踏进堂屋，王丽华就朝他跪了下去，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三叔，您今天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苏二宝也“扑通”一声跪下跟着哭，母女俩顿时哭作一团。 王丽华给村里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坚强的，受了什么委屈也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咽，从来不表现出来，永远维持着体面。 如今这么一跪、一哭，倒是真把几个老人以及老人身后跟来看热闹的村里人给惊住了。 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所有人面面相觑，三爷爷想去扶她，又碍于自身性别，忙不迭喊苏大宝，“大宝，快！赶紧把你妈扶起来！你妈还生着病呢！” 苏大宝“哎”了一声，不等她上前，就有两个跟苏老太不对付的婶子过来，一左一右架着王丽华，把她扶到了凳子上坐下，苏大宝只能过去把苏二宝抱了起来。 三爷爷的视线在堂屋里扫了一圈，看到明显做贼心虚的苏大富，还有面色悻悻的苏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多半是惦记人家孤儿寡母手里的抚恤金。 “大贵家的，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咱们几个老家伙还没死呢，肯定会为你做主。”三爷爷大马金刀坐到了苏大宝为他搬来的凳子上，五舅公也坐到了他旁边，一起看着王丽华。 王丽华还没开口说话，苏老太就笑着说了一句，“三哥，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吧？” 她脸是笑着的，眼神却冷得吓人。 王丽华以为把这些老家伙请过来就能不把钱拿出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李凤英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三爷爷冷哼一声，丝毫不给她面子。 “家事？难道苏大富和苏大贵不姓苏？” 三爷爷指着王丽华和苏二宝，“大贵这才刚走，你就带着你大儿子一家来欺负未亡人？是真以为族中没人了？” 苏老太混浊的双眼眯了眯，同样冷哼了一声。 “她王丽华算什么未亡人？她有证明吗？” “上头可说了，要有结婚证才能算夫妻，她有吗？” 三爷爷被这话一噎。 以前乡下人结婚就是办一场酒席，那些比较体面的人家则会多一纸婚书。 现在上头说夫妻要去县里补结婚证，很多人都没去。 第六章 即日起跟苏家断亲 去县里补结婚证，耽搁时间、麻烦不说，坐车来回都得花钱。 更重要的是，好些人一辈子都没进过城，县城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显然王丽华跟苏大贵是没有去补办结婚证的，不然苏老太也不会那样笃定说出这种话。 五舅公这时候开了口，“学明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年纪大，眼睛皱纹很深，看人的时候眼神如鹰，毕竟当初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苏老太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和衣摆，轻飘飘扫过去一眼，“既然不是我家的媳妇，那抚恤金她拿着就不合适。” 现在都明着撕破脸了，她也不怕别人说嘴，要是在意脸面，她一个寡妇，这么多年哪里能把两个儿子养活，还给他们娶上媳妇？ 三爷爷气得喘了两口粗气，他抬手指向靠在王丽华身边的苏大宝和苏二宝，“那两个孩子呢？她们总是大贵的种！” “即便你不认大贵家的，两个孩子你总要认吧！” “两个孩子是大贵的孩子，那抚恤金自然就该是她们的！” 苏老太眼神一转，看向王丽华，好似在问，【钱和孩子，你要哪个？】 王丽华读懂了她这个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做出被逼迫的样子出了声。 “三叔、五舅，我愿意把抚恤金给李凤英。” “但是，我想请各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帮我做一个见证。” “那就是……我们母女三人……要跟苏家断亲！” 她双眼通红，浑身颤抖，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 苏二宝见状，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也在无声地流眼泪。 苏大宝倔强地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看着苏老太的样子像在看仇人。 五舅公紧紧盯着苏老太，“学明家的，这就是你想要的？” 苏老太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说她狠毒，在二儿子死后，为了钱把儿媳和两个孙女赶出家门。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苏大贵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她也有了更好的儿媳，王丽华当然要把位置给腾出来，免得以后惹别人不高兴。 那个“别人”，当然就是她那个更好的儿媳。 苏老太勾了勾唇角，视线在汤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母女三人身上。 “断亲的话，就得搬出我苏家的房子。” “正好腾出来给小文做婚房。” 众人震惊于她的狠心绝情，有个跟她不对付的老太是在忍无可忍，对着她狠狠啐了一口。 “李凤英，你怎么这么狠毒！这寒冬腊月的你把人赶出去，是不想让她们娘仨活啊！” 另一人也接了一句，“就是！我们村怎么能出这种毒妇！” 苏老太连个眼神也欠奉，只对三爷爷跟五舅公道：“现在可是新华夏，不兴宗族那一套了，别想再用老一套压我。” “说白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跟你们有屁的关系！” 三爷爷猛地站起身来，恨不得上前给她一个耳光，“李凤英！” 苏老太根本不搭理，她现在也只想速战速决，赶紧把这碍眼的母女三人赶出去。 儿子昨晚可带了信回来，让她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决不能再耽搁时间。 就王丽华那个痨病鬼的样子，这大冷的天，不出三天就能下去见阎王。 等她死了，要是两个死丫头运气好能长大，自己倒是能大发慈悲给她们张罗张罗婚事。 王丽华起身，对着三爷爷和五舅公再次鞠了个躬，“还请三叔和五舅帮我做个见证，我们母女三人即日起跟苏家断亲。” “将苏大贵的300元死亡抚恤金交给李凤英。” “搬出苏家。” “请三叔帮我写断亲书！” 三爷爷咬了咬牙，见双方都下定了决心，也知道今天去大宝之所以会去请他们过来，多半也是因为王丽华想要跟苏家断亲。 村里谁都知道苏老太的性格，要是王丽华不把那300块交出来，以后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磋磨。 王丽华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想断亲，好图个清静。 就是她那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万一撑不住，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正在思考的时候，身旁的五舅公用胳膊住怼了一下他。 三爷爷一下子反应过来，就算王丽华没了，两个小姑娘而已，村里一家给口饭就养活了，再不济还有五舅公兜底。 他清了清嗓子，冷着脸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写下断亲书。” “断亲书一式三份，双方签字按手印。” 他说完，看向旁边难掩欣喜的苏文，“去把你妈和秀秀那丫头叫来，她们也要画押。” 苏文忙不迭“哎”了一声，拔腿就朝自家跑。 他原以为只有那300块，没想到他奶这么厉害，竟然把房子也给他弄来了。 这样他以后就能跟娟子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了，想想都激动。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背影，三爷爷和五舅公的眼神齐齐沉了沉。 这个苏文……废了。 断亲书大房和王丽华各拿一份，还有一份由三爷爷保管。 在拿到断亲书后，王丽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苏老太和大房心心念念的300块交了出去。 苏老太在拿到断亲书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催促母女三人搬家，并且不允许带走任何属于苏家的东西，刘香花甚至还想把王丽华身上披的那件袄子也抢走，被五舅公狠狠瞪了一眼才消停。 苏二宝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把家里的粮食和一些王丽华找出来的东西都收进了仓库，这会儿她们就算空着手离开也不用怕。 她们也确实是空着手离开苏家的，就王丽华怀里踹了一张断亲书。 从苏家二房出来，王丽华像是突然解开了身上无形的枷锁，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她听苏二宝说过，上一世她们姐妹俩被赶走的时候，住的是村口大爷爷的房子。 大爷爷一辈子无妻无子，他去世以后，房子就空了出来，收拾一下就能住。 “大贵家、哦不，丽华啊，大哥的房子还空着，要不你们先搬过去？等以后有钱了，再重新起房子。” 三爷爷叫住母女三人，不等她们拒绝，又看向跟过来看热闹的人。 第七章 从苏家搬走 每个人脸上都是义愤填膺的表情，可大家也拿苏老太没办法。 说到底，这确实算是她家的家事，大家顶多背地里骂几句，不跟她家来往。 苏老太那句话确实说得没错，现在是新华夏，不兴宗族那一套。 “大家搭把手，帮着把村口我大哥那院子收拾出来。” “她们孤儿寡母的，丽华又还生着病，她们自己收拾得收拾到猴年马月去。” 众人应了声，有离得近的快步回家拿了镰刀和锄头，先一步赶去了村口。 倒是把王丽华她们落在了最后。 直到离苏家二房好一段距离了，五舅公才从他的棉袄内包里掏出了自己包着钱票的手帕。 打开手帕，他数了数，把三分之二拿出来递给王丽华。 “拿着，先去看病，等病好了有的时候再还我。” 王丽华本来不想要，因为她吃了两顿苏二宝给的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恢复，应该再吃两天就能好全。 苏二宝见她不伸手，不动声色在她后腰上掐了一下，提醒她收下。 王丽华反应过来接下来要做的事，千恩万谢收下了那五块钱。 三爷爷也从自己包里摸出了一叠毛票，一共两块，递给了王丽华。 王丽华同样千恩万谢接过，还让苏大宝和苏二宝跟他们道谢。 人一多，做事情就快，等她们走到村口的时候，小院子里已经被收拾了出来，有手脚麻利的婶子正在收拾屋子里头。 还有几个听说了这事的大娘拎来了一些粮食。 虽然不多，但本来就没指望她们还，这些粮食也是一点心意，足够她们吃上一段时间。 王丽华抹了一把脸，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发誓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还。 三爷爷让他儿媳给送来了被子和三副碗筷，五舅公也让他小儿子送了一口铁锅。 等大家走后，母女三人坐在床上，忍不住齐齐笑出了声。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苏二宝，她完成了改写妈妈和姐姐命运的第一步。 等明天，就可以去完成第二步了。 昨晚炖的猪蹄汤和做的饭都在苏二宝的仓库里，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拿出来就还是什么样。 吃完饭后，又让王丽华吃了药，母女三人窝在床上聊天。 当初村里拉电线的时候大爷爷已经去世了，因此这院子里没有电灯，苏二宝在商城里买了蜡烛和打火机，蜡烛就放在不远处的桌上。 在王丽华和苏大宝聊天的时候，她就在翻系统商城。 现在还不允许个体户，但黑市是存在的，前世姐姐就抓野鸡去黑市卖过，她跟着去过两次，知道位置在哪里。 明天进城，她肯定要拿东西去换钱的。 夕夕钱包里的钱只能在商城里买东西，又取不出来。 想要变现，就只好把商城里的东西拿出去卖了。 翻了好一会儿，她看到了棉被，就买了两床，买完后灵机一动，明天她们可以去黑市卖棉花呀！ 天这么冷，买棉花还需要棉花票，棉花肯定会供不应求。 她搜了一下散装棉花，发现价格很贵，六斤就要一百多。 想到刚才买的棉被，她干脆又下单了五床最便宜的棉被。 200230的12斤棉被，一床只需要62块。 买完棉被，她又买了剪刀和麻袋，方便装拆出来的棉花。 看到突然出现的棉被和麻袋，王丽华和苏二宝半天没反应过来。 苏二宝拿着寒光闪闪的剪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没说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还是用的昨天的说辞。 她想要，所以就有了。 王丽华和苏大宝明智的没有问，赶忙跟着忙活起来。 这么大这么厚的被子，还不知道要拆多久呢！哪有时间耽搁在问东问西上！ 母女三人埋头苦干，没有手表，也不知道时间，只知道拆完被子的时候，外头的温度最低。 临睡前，苏二宝习惯性打开商城，就看到了推荐页面出现的手表。 她想了想，没有手表看不了时间确实不方便，所以搜索出了一块有【为人民服务】的手表。 那手表很便宜，一块才十二块六，她一次性买了三块，这样她们母女三人就都可以看时间了。 只是这手表是用电池的，一块顶多能用个一两年。 但也足够了，大不了以后有钱了，就在这边重新买。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苏二宝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母女三人就起床了。 在院子里用放在苏二宝仓库里的热水刷完牙洗完脸，趁着王丽华借着蜡烛的灯光写举报信的时候，苏二宝在商城里买了面包和牛奶。 吃过早饭，三人早早出发，走路去镇上坐车。 路上苏二宝终于想起来问王丽华，现在的棉花是多少钱一斤。 王丽华想了想，“有棉花票的话是一块五。” 苏二宝听到这个价格，心一下就凉了。 就算没有棉花票一斤卖两块，她这12斤棉花也才能卖24块，跟62块比起来简直是亏大发了啊！ 她昨晚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偏她还买了整整五条！ 她不死心又再次问了一句，“那棉被呢？” 这个王丽华也知道，因为她之前去供销社问过，“有票的话，一床20块。” 苏二宝无语望苍天，这还不如拆开卖棉花。 “不过昨晚那被子那么大那么厚，不要票的话，三十也是可以卖的。” 王丽华补了一句，然后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都怪昨天晚上太兴奋，光顾着一起拆被子了。 苏大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冷不丁说了一句扎心窝子的话，“那咱们昨晚那么辛苦是干白工了？” 王丽华和苏二宝对视一眼，谁也不想再说话。 还真是干白工了，还是亏钱的白工。 到了镇上，坐上班车，苏二宝专门问了售票员时间，偷偷给一直揣在棉袄兜里的那块手表把时间调好。 下车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从镇上到县城不到一个小时。 她们从村里到镇上要走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从村里到县城才需要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可苏大贵也经常以回家路上花费的时间过长为由，一个月都不回家一次。 第八章 第一桶金，亏了 所以，他其实很早就想抛弃她们母女三人了，就算他没有攀上高枝，迟早有一天也会甩开她们。 下车走出好远一截路后，苏二宝把手表拿出来交给了王丽华。 母女三人并没有去医院，而是先去了邮局。 投出两封举报信以后，苏二宝突然想起了后世大家都在收藏的邮票。 她没了解过，不知道后世爱收藏的邮票是哪些，便想着等手里有钱了，就来邮局买一些放到仓库里，万一到了后世能卖出去。 从邮局出来，王丽华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在苏二宝的指引下，三人又去了位于钢铁厂不远的一条小巷。 这就是县城两个黑市的其中之一。 前世她也是跟着苏大宝来的这里。 巷子有七八十米长，天太冷，来黑市卖东西的人不多，苏二宝跟着王丽华一路看过去，多是卖的一些自家种的东西。 三人穿过黑市，去了附近的公共厕所。 苏二宝从仓库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破袄子，三人换了破袄子，她又拿出一支眉笔，把王丽华和苏大宝的眉毛都加粗了，还往王丽华脸上点了好些印子。 从公共厕所出来，母女三人已经改头换面，王丽华手里还拎了个装着棉花的麻袋。 重新进了巷子，找了个卖东西的人比较少的地方，三人靠着墙根蹲了下来，等待生意上门。 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钢铁厂的工人下班了。 没等多久，就有穿着钢铁厂制服的人鬼鬼祟祟进了巷子，每个人都像是见不得光一般，头埋得低低的，说话声音也小小的。 很快就有人到了母女三人跟前。 王丽华见状，也不等人开口，就飞快把麻袋口子扯开一条缝，露出一点雪白的棉花，在女人看清以后赶紧把袋子合拢。 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身上穿的也是钢铁厂的制服，头上戴着一张半旧的红格子头巾，她左右看了看，右手拇指搓了搓食指和中指，意思是问王丽华，这棉花怎么卖。 王丽华也快速朝左右看了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并小小声加了一句，“不要票。” 那妇女想了想，摇了摇头，又比划出了一块八。 王丽华没答应，摆摆手。 两块都很亏，还别说一块八。 妇女见她不肯卖，作势要走，王丽华直接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实在是没招了，妇女咬了咬牙，挪了一步，对王丽华招了招手，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跟我走，我全要了。” 王丽华心里一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起身一只手拎起袋子，另一只手牵住了苏二宝。 苏二宝赶忙拉住苏大宝，母女三人低着头，跟着那妇女快步出了巷子。 七拐八拐，四人到了一处小院子，妇女拿着钥匙打开门，招呼她们三人进去。 “可算是能大声说话了。”妇女关上院门，长呼出了一口气。 王丽华没吭声，姐妹俩也依偎在她身边，看着略微有点可怜。 “你这棉花有多重啊？”妇女再次开口，想着赶紧买完，她还赶着午休。 王丽华把麻袋口子打开给她看，“十二斤，足足的。” 妇女抓起一把棉花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比供销社里要棉花票的还要好，便点了点头，“等着，我去拿称。” 说完也不需要王丽华应声，就自顾自进屋拿了称出来，麻袋挂上去一称，十二斤三两，她满意点头，又指了指屋里，“帮我把棉花腾出来吧。” 王丽华知道她是担心底下的棉花有问题，也没有意见，带着苏大宝和苏二宝一起，进屋把棉花腾到了妇女指定的位置。 看到下面的棉花也和看到的棉花是一个样，妇女这才满意，去另一间屋子数了24块钱出来递给王丽华。 苏大宝紧紧牵着苏二宝的手，她能感觉到妇女对她们的嫌弃。 她想起苏二宝跟她讲过的后世，抿了抿唇。 她一定会努力，让妈妈和妹妹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这样低声下气。 王丽华把钱揣好，跟妇女道了谢，正要带着两个女儿离开，刚走到门口，对方就又开了口。 “你能弄到棉花的话，棉被能不能弄到？” 王丽华回头，轻轻“嗯”了一声，“是十二斤的厚被子，但是要三十五块，姐您要吗？” 妇女眼神闪了闪，又一次讲价，“30，要是30可以，你就给我送两床。” 这个价格其实和王丽华心理价位一样，但她看妇女的表现，觉得应该还能讲，所以摇了摇头，“姐，您看到棉花是什么样的，30真没法。” 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我男人没了，我跟两个女儿都被婆家给赶了出来，不然我也不可能干这事……” 妇女也是女人，对她的话多少能感同身受一点。 她打量了一下瘦巴巴的母女三人，跺了跺脚，“35就35，我两点上班，你赶在那时间之前给我送来就行！” 要不是儿子马上要结婚，东西又要得急，这笔钱完全可以不用花。 可没办法，总不能不让孩子结婚吧？ 算了算了，贵是贵了一点，就当是做好事了。 从妇女家的院子出来，王丽华带着两个女儿回到了刚才换衣服的公共厕所。 趁着没人的时候，把两床棉被拿了出来背到背上，出来后直奔妇女家。 早点脱手拿到钱早点安心。 拿到厚厚一叠钞票，王丽华唇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活到这么大，除了那300块的抚恤金，还是头一次身上有这么多钱。 苏二宝拉着她的手，仰头注意到她的笑，跟着笑了起来，“妈妈，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这个时间点国营饭店的人不算多，只是每个位置上都已经有人了，她们要吃饭的话只能跟人拼桌。 看了一下，只有靠窗的那张桌子坐了一个男人，还有三个空位，其他的桌子或多或少只有一两个位置。 王丽华赶紧带着两个女儿过去，让苏二宝先坐下，叮嘱她千万不要乱走后，带着苏大宝去窗口买饭。 第九章 叔叔嗓子进棉花了吗 苏二宝想吃红烧肉，她得赶紧过去，担心万一卖完了，毕竟已经到了这个时间点。 苏二宝偷偷打量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身高大概一米八，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浓眉大眼的，十分端正英俊，是这个年代最喜欢的那种长相。 他穿着一件藏蓝色袄子，右手胳膊肘的地方破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薄薄一层棉花。 沈劲松大口吃着碗里的阳春面，他刚办完一个入室盗窃案，那罪犯手里有刀，把他新做的袄子给划烂了，这会儿心情正是最不好的时候。 这还是因为副局非要给他介绍自己的侄女，他担心要是拒绝或者不重视，以后会被穿小鞋，所以才穿了这袄子。 结果那姑娘他是真看不上，他也不好说那女同志的不好，找了借口回局里，一听说有案子，担心被副局抓着问东问西，所以主动揽下了抓罪犯的活。 然后罪犯抓到了，他的新袄子也会划烂了，这可是他妈半个月前才给他寄来的，一直舍不得穿。 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沈劲松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 小姑娘上半身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红袄子，下摆处和袖口拼了红色的格子布，应该是衣服短了，才用了另一种布料接长。 小小的瓜子脸还没他手掌大，微微上挑的双眼，眼珠子黑黢黢的，就那么盯着自己的碗。 沈劲松想，这么漂亮的小孩，她家人竟然敢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也不怕遇到拐子。 转念一想，或许是人家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一身正气，才把孩子安心放在他这里。 低头一看，碗里的面已经被自己吸溜干净，沈劲松在身上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块巧克力放到桌上，慢慢推到那小姑娘面前。 苏二宝疑惑歪头，这人想干啥？ 看到小姑娘疑惑的表情，沈劲松清了清嗓子，夹着声音道：“小朋友，叔叔请你吃糖，好不好呀？” 苏二宝看着这浓眉大眼的人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巧克力，如果是拐子，应该不会拿这么贵的糖果给自己，那既然不是拐子，好端端的又干嘛给自己糖？ “叔叔，你说话声音好奇怪，嗓子里进棉花了？”苏二宝说着，伸出短短的手指指了一下沈劲松的胳膊。 沈劲松被她这话一噎，心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扎人心窝子。 他咧嘴一笑，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叔叔就是逗逗你，哈哈。” 苏二宝死鱼眼盯着他，“叔叔，你觉得好笑吗？” 沈劲松：…… 就在他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王丽华带着苏大宝回来了。 母女俩手里合端了一碗阳春面，王丽华手里还端着一碗红烧肉，红烧肉上放着两个白面馒头。 王丽华把碗放下，对沈劲松笑了笑，刚刚她有注意到对方在跟苏二宝说话。 沈劲松愣愣看着王丽华，虽然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可她长相温婉秀丽，身上散发着一种温柔知性的气质，尤其是在低头跟苏二宝说话的时候，更是有一种母性的光辉。 看了好一会儿，沈劲松突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他转眼一看，发现是跟王丽华一起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梳了两个麻花辫，看着十分单纯无辜，但就是眼神跟刀子似的，直往他身上戳。 沈劲松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失礼了，赶忙站起身来，从位置上离开。 母女三人都以为他是要走，结果他又去窗口端了一碗阳春面过来坐下了。 苏二宝被王丽华喂了一块红烧肉，看着沈劲松的面碗，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叔叔，你真能吃。” 一句话给沈劲松闹了个大红脸。 王丽华手里的筷子一抖，伸手在苏二宝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没好气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不能没有礼貌！” 教训完女儿，她又赶紧柔声给沈劲松道歉，“对不起啊这位同志，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千万不要介意。” 沈劲松一张脸涨得通红，这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见王丽华给自己道歉，赶紧摇了摇头。 苏二宝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敢逗自己，她可不会吃亏。 重活一次，她才不要再像前世那样憋屈，她要做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男人总觉得眼熟，刚才之所以一直盯着看，也是这个原因。 等咽下嘴里的红烧肉，她突然想起来了这男人是谁了。 这不是当年让县城上下大洗牌的沈劲松沈警官？ 上一世姐姐给她看过一张报纸，写的就是关于这位沈警官的事。 好像是因为他查出了某位厂领导贪污受贿的事，被人买凶杀人，死的时候才35岁，无妻无子。 而这位沈警官是京市某军区大院出来，据说爷爷的身份十分了得，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来这边工作被人给杀了，老爷子险些没跟着一起去了。 这事引得京市那边震怒，派了专员过来彻查，好多领导被撤职。 算算时间，沈劲松被杀，应该就在三年后。 还在胡思乱想，嘴里就被塞了一筷子面条。 苏二宝回过神来，看看沈劲松，又看看王丽华，突然就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只不过她们才刚刚脱离苏家，这事暂时还不好提。 主要是她怕提了以后会挨她妈妈的揍。 有些话，她这个做女儿的不能直接提，得委婉的说。 但问题不大，反正她们以后肯定经常来县城，有的是机会。 从国营饭店出来后，王丽华刚想带着两个女儿去车站，身后就追出来一个人，正是刚才跟她们一桌吃饭的沈劲松。 “同志，等等！” 三人齐齐回头，看到这三张脸，沈劲松就是呼吸一滞。 他其实是有点看脸的，不然也不会没看上副局的侄女。 刚才听她们说要去车站，这女同志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儿，万一碰到拐孩子的怎么办？ 第十章 这人真心好幼稚 大的那个小姑娘一看就很好骗，小的那个又矮又小，跟个热水瓶似的，人家拎起来往胳肢窝一夹，追都追不回来。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身为人民警察，理应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 所以他追了上来，想要送她们去车站。 见母女三人都疑惑的看着自己，沈劲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同志，我是警察，听说你们要去车站坐车，这个时间点车站正是人多的时候，有点乱，我就想着送你们过去。” 王丽华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老感觉沈劲松一身正气，原来是警察。 她本想拒绝，可对上沈劲松真诚的眼神，又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人家也是因为看到她一个女同志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担心她们遇到危险，是一片好意。 “那就谢谢警察同志了。”王丽华轻声开口，拉紧了两个女儿的手。 沈劲松一把就把苏二宝给抱了起来，“不用客气，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苏二宝翻了个白眼，她都懒得拆穿。 还“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是我应该做的”，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最清楚。 果不其然，还没走出去十米，沈劲松就开了口，状似闲聊问道：“同志，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出来？这段时间拐子多，应该让你丈夫陪着一起的。” 王丽华没想那么多，实话实说了，“我丈夫死了。” 苏大宝紧跟着说了一句，“我爸死了以后，我奶和大伯一家抢走了抚恤金，霸占了我们家的房子，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来城里看病。” 她会这么说，是想着沈劲松既然是警察，说不定可以为她们母女三人做主，要是举报信不管用，或许还可以找警察叔叔。 老师上课的时候说过，遇到困难就找警察叔叔。 沈劲松听到苏大宝的话，心没来由一痛，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母女三人脖子上的补丁，以及王丽华泛着病气的脸，他深吸一口气，差点控制不住自己骂一句脏话，还好顾及到怀里抱着的苏二宝，把脏话给憋了回去，换成了一句文雅一点的，“这事应该报警！让那些坏人受到惩罚！” 王丽华露出一个苦笑，“警察同志，这事已经过去了。” “我现在只想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好好把大宝和二宝养大，不想再跟他们有牵扯。” 沈劲松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一路上都没有再提别的话，只互相通了姓名，沈劲松还给了王丽华自己住的地址，让她遇到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找他。 到了车站，沈劲松放下苏二宝，在她头顶的两个小揪揪上摸了一把，蹲下身给她整理起了褶皱的袄子，“回去好好听你妈的话，知道吗？” 苏二宝斜了他一眼，别以为她没看到这家伙往她兜里塞钱票了。 “叔叔，你话好多。” 看着苏二宝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沈劲松觉得好笑，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以前回家碰到院子里那些臭小子，让他觉得又烦又吵，可面前这小姑娘却莫名让他喜欢得不行，总是忍不住想逗逗。 要是可以，他以后也想要个这样的漏风小棉袄。 跟沈劲松道谢后，王丽华带着两个女儿上了车，正要买票，就见沈劲松也跟在屁股后头上了车，把她们的票给买了。 “哎，这怎么好意思，沈同志，我自己给。”王丽华是真不好意思，人家可怜她们孤儿寡母，送她们过来，她怎么好意思让人家付买票的钱。 沈劲松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了句“我还有工作，走了，路上小心”，说完长腿一迈就下了车。 苏大宝拉了拉王丽华，“妈，先找位置坐，反正咱们有沈叔叔的地址，下次过来的时候还给他就行。” 王丽华点点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让苏二宝坐到她腿上。 苏二宝看着一直站在外面的沈劲松，然后对方突然就冲她做了个鬼脸。 苏二宝：…… 这人真心好幼稚。 可惜再过三年就要被人给杀了。 到时候还是提醒一下吧，毕竟这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警察，不应该就那样死了。 但即便对方是个好人、好警察，也不妨碍她现在翻白眼。 她刚翻完白眼，就看到沈劲松笑了起来。 神经病啊！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苏二宝从仓库里拿出剩下的棉被交给王丽华，她不打算卖了，就留着自家用吧，这亏本生意，她坚决不做第二次！ 在王丽华铺床的时候，苏大宝和苏二宝就去了厨房。 现在离村子远，也就不怕吃点什么有味道的东西被人闻到了。 苏二宝在商城里买了个小煤炉，又买了蜂窝煤，然后是锅碗瓢盆，和各种调料蔬菜。 苏大宝按照苏二宝的指挥做了个白菜肉丝，再加上之前吃剩的猪蹄汤和米饭，三人简单吃了晚饭，便洗漱上了床。 苏二宝买了个大水桶放在仓库，专门用来存放用来洗漱的热水，这样就不用每天特意烧水了。 母女三人窝在床上，王丽华拿出了今天卖棉被和棉花的钱，一共94元。 苏二宝默默掏出了一卷钱票放上去。 苏大宝愣了愣，随即双眼一亮，“小妹，你想要钱票就能来钱票啊！” 苏二宝侧头，面无表情打破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沈叔叔偷偷塞我兜里的。” 苏大宝尴尬得直挠头，“那什么，咱们下次进城的时候一起还给他。” 沈劲松给了10块钱，还给了几张粮票和两张糖票一张布票。 王丽华把沈劲松给的单独放到一边，准备等以后还给对方，然后把那94块推到了苏二宝面前。 苏二宝疑惑不解，“妈妈给我做什么？” 王丽华收敛起脸上的神色，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那个……对你是不是好的，但我们有东西就够了，钱就不要了。” 苏二宝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了，这还是在担心能让她拿出东西来的拼夕夕。 想了想，她确实手里得握点钱，而且也为了安王丽华的心，所以就从那堆钱里数了50出来。 “妈妈，这么多就够了。” 第十一章 会提前对我们动手 见到钱从她手里消失，王丽华松了一口气。 天气不会掉馅饼，那个神奇的东西有所求总比无所求让人放心。 王丽华从那44块钱里数了5块给苏大宝，“大宝今天的表现很好，这是奖励给我们大宝的。” 大宝摇了摇头，不想要，“妈妈拿着，我用不到钱。” 王丽华却很坚决，把钱塞到她手里，“拿着，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啊，万一你哪天想吃点糖，也可以买。” 苏二宝听到糖，赶紧打开商城看了看，找了家好评多的店，买了一袋混装糖。 她接连抓出了二十几颗，看到里头有巧克力，才想起自己兜里还放着沈劲松给的那块巧克力，随手给扔进了仓库。 王丽华还在给剩下的39块做规划，她拿出5块给苏二宝，“这是我们二宝的。” 苏二宝径直收下钱放到仓库，招呼两人吃糖。 王丽华板起脸，把糖收拢到一处，“已经刷牙了，不许吃，不然当心牙坏了。” 苏大宝眼巴巴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举起一只手弱弱出声，“我吃完再刷一次牙。” 苏二宝跟着点头，“我也吃完再刷一次。” 她其实对糖什么的零食无感，不然之前也不会忘记买，可为了陪着姐姐，她还是举起了手。 王丽华看着她们的样子，没忍住伸出手在两人额头上一一点了一下，“行吧，但是不能多吃，吃完就去刷牙。” 睡觉前，苏二宝习惯性的打开商城。 很快又要降温，商城里的棉袄和羽绒服款式太过新颖，不适合现在穿，她决定买布料和散装的鸭绒和棉花。 手工做衣服太累，应该再买一台缝纫机。 里面穿的秋衣秋裤可以再买两套厚的，还有毛衣和毛线袜子也要买。 一些常用的感冒药和消炎药也该买一点，天气冷了容易感冒。 就这么零零总总的下单了一堆，苏二宝总算来了困意，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苏二宝是被苏大宝激动的声音吵醒的。 “下雪了！” 苏二宝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汗毛直竖。 前世的这个冬天让她遭受太多苦难，以至于她之后的四十年都很害怕冬天，害怕下雪。 妈妈是在大雪天死的，她和姐姐也是大雪天被赶出家门。 姐姐死的那一天，同样下了大雪。 她抬手摸了一把额头，发现自己竟然因为三个字被吓出一头冷汗。 从仓库里拿出卫生纸擦干净脸上的汗水，苏二宝快速套上棉裤和棉袄，穿上老棉鞋出了屋子。 旁边的简陋厨房里，王丽华正在做饭。 水烧到冒气泡，打入五个鸡蛋，再倒入早就准备好的拇指大的小汤圆。 这还是昨晚苏二宝提过的，说早上这样吃能补身子。 王丽华今天感觉身体好多了，就早早起来给两个女儿做早饭。 苏大宝在旁边打下手，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做，小煤炉里用的是蜂窝煤，不用她帮忙烧火，她就负责帮着递个鸡蛋端个碗。 见到苏二宝站在厨房门口，苏大宝赶忙走了过来，“小妹，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快进来烤火。” 苏二宝被她温暖的手牵着进了厨房，才感觉身上开始回温。 “妈妈，姐姐，我有点害怕。”苏二宝看着王丽华和苏大宝，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王丽华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当下手里的铲子，过来摸了摸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柔声问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苏二宝摇摇头，她只是想起临死前看到的事，心里不安。 虽说这一世她们已经抢先寄出了举报信，但难保中间不会出什么差错。 苏大贵和苏老太早有除掉她们母女三人的心，不是断了亲就能让那对母子打消念头的。 她有点担心，在举报信生效之前，苏老太就会动手。 王丽华蹲下身跟苏二宝平视，眸色温柔，“二宝，你可以相信妈妈，相信姐姐。”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和姐姐也可以帮你分担，你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承受。” “在你独自经历的那一世里，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跟姐姐，这一次妈妈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苏大宝一听王丽华这话，就知道肯定是苏二宝心里藏着什么事。 苏大贵是个不顶事的，对她这个女儿还不如对苏文那个白眼狼好，对苏二宝更是直接视而不见，考进钢铁厂以后，简直就是将她们母女三人当空气了。 要不是因为被村里那么多人盯着，苏大宝都怀疑苏大贵其实压根儿连那点生活费都不想给。 就是这些原因，她的性格才会有些尖锐，敢拿刀追着砍苏老太和刘香花。 主要是，她要是不立起来保护妈妈和妹妹，她们会被人给欺负死。 她搂着苏二宝的肩晃了晃，“有什么尽管说出来，姐给你做主，谁要是欺负你，姐就去劈了他！” 即便妹妹说自己是从四十五岁重生回来的，但是管她四十五还是五岁，这不都是自己亲妹妹？ 而且苏二宝现在还是个小豆丁，能干个啥？她这个姐姐当然要挡在前面冲锋陷阵。 听到妈妈和姐姐的话，苏二宝的眼眶不由自主就是一红。 她吸了吸鼻子，决定实话实说。 这是自己的妈妈和姐姐，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担心那边会在举报信结果出来之前对我们动手。” “按照断亲那天李凤英说的，妈妈和苏大贵没有结婚证，严格算下来不是夫妻，也就是说，其实根本不用离婚，只需要将这件事拿出来，将妈妈和我们赶出家门就行。” “但是她们还是故意把妈妈拖死，才把我和姐姐赶出家门自生自灭。” “我临死前看到的画面里，苏大贵是担心纸包不住火，所以才让李凤英和大房解决我们。” “现在我们虽然断亲，可我怀疑，她们还会对我们动手，而且一定就是在最近。” “在他们看来，我们还活着，就是个随时能炸毁他们富贵生活的定时炸弹。” 苏二宝说出自己的担忧，看向王丽华和苏大宝。 第十二章 想办法让她先怀上 王丽华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值得注意，不过白天他们不敢做什么，以后晚上我会警醒一点。” 苏大宝四下看了看，然后从旁边拿过火钳在手里掂了掂，“以后我睡觉都抱着它，谁要是敢来害我们，看我不打烂他的脑袋！” 王丽华看着苏大宝拿着火钳比比划划，有心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算了，先同心协力把难关过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另一边，苏老太正在堂屋里烤火吃红薯，苏大富从屋里出来，四下看了看，凑到她身边坐下，小声开口。 “妈，那边……就真放任不管了？” 苏老太懒懒掀起眼皮，视线望向三爷爷家的方向，轻嗤一声，“你急什么？那些老东西还盯着的，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说。” 苏大富赶忙“哎”了一声，脸上不自觉流露出贪婪，“妈，明天我们要去县城置办东西，您要一起吗？” 他这话的意思苏老太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无非是让自己拿钱。 可进了她李凤英兜里的钱，哪里还能有往外拿的份？ “小文彩礼的事，你们夫妻俩自己想办法，别指望我。” 苏老太眼珠子一转，“不过还有另一个法子可以不用花那么多钱。” 苏大富一听这话，忙不迭起身给她捶起肩膀来，“妈，您就直接告诉我吧。” “你也知道我一直不如小弟聪明，我只能依仗您了。” 苏老太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小声开口，“你让小文去搞大娟子的肚子不就行了？” “只要娟子肚子里揣上了我老苏家的崽，到时候给多少彩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苏大富越听眼神就越亮，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 等刘娟子大了肚子，那给不给彩礼、给多少彩礼，就是他们家说了算了。 要是刘家敢不同意，他们就把事情宣扬出去，看哪个男人还会要刘娟子。 “哎呀！妈！这法子好！太好了！” “到时候说不定咱们家一分钱彩礼不用出，还得捞个三五百块的陪嫁！” 苏大富喜不自胜，苏老太脸上笑着，眼底却滑过一抹嫌弃。 大儿子终于还是太蠢了，不如小儿子那样脑子转得快。 要是换成苏大贵在这里，压根儿都不用她提醒，就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说完了彩礼的事，苏大富突然反应过来，“那意思就是说，婚礼还得往后推？” 苏老太听他这话，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傻？当初急着让小文结婚，是为了王丽华手里那300块，现在钱都到手了还急什么？猪脑子啊你！” “滚滚滚！别在我跟前碍眼！” 苏大富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触苏老太的霉头，转身出了院子去二房。 二房的院子是给苏文的新房，所以王丽华前脚带着两个孩子一走，后脚苏文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了过去。 苏大富过去的时候，苏文正躺在床上看小人书。 见苏大富过来，他扔开小人书，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爸，你怎么过来了？是奶奶给钱了？” 苏大富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拉了张小凳子坐下。 苏文一见苏大富没能要到钱，脸一下子就垮了，嘴里抱怨道：“奶奶什么意思啊？当初明明都说好了，那钱要回来是给我做彩礼的，现在又把着钱不给，我怎么跟娟子交代啊！” 苏大富听他敢抱怨自己亲娘，没好气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怎么说话的？那可是你亲奶奶！” 苏文撇着嘴，一句话也不想跟这个愚孝的父亲说。 苏大富也知道孩子恐怕是对家里不满了，便清了清嗓子，把苏老太提的法子说了一遍。 苏文瞪着眼睛，有些心动，又有些下不了决心。 刘家那个情况，彩礼给出去肯定是带不回来的，刘娟子下头还有两个弟弟，那边要300块彩礼就是为了他们。 比起白白给出去300块，苏文更愿意花更少的钱。 他对刘娟子不是没有感情，但这感情比起钱，还是钱要更重要些。 想了想，他犹豫着问了一句，“那我怎么才能……跟娟子那啥……” “刘家现在把她看得可紧了，都不让她出门。” 苏大富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慢悠悠出声，“这不是有现成的理由吗？” “你就跟她说，咱家给她准备了新房，让她过来看看哪里需要重新布置。” “那两个崽子你也不用担心，你让平子他们带着他们出去玩就行，出去玩那么一下午，你们俩事早就办完了。” 苏文听得连连点头，他跟刘娟子在一起这么久，只拉过两回手，想到马上就能睡一个被窝，激动得脸都红了。 “行，我听爸的，明天我就去刘家！” 苏大富点了点头，神色里带着一种胸有成竹，又提醒道：“一次肯定没那么容易怀上，你到时候就用这理由多约她两次。” “等她怀上了就不用管了，刘家人那时候自然比我们更急。” 苏文“哎”了一声，只恨不得立即就去刘家约人。 苏大富在自己的棉袄口袋里掏了掏，数了一块钱递过去，“明天别空手上门，不然万一刘家防着咱们，不放人出来。” 苏文接过钱往自己兜里一揣，“知道了爸，刘家人对我信任得很，不会不放人的。” 另一边，苏二宝在拼夕夕里买了一台缝纫机，商城里可以买衣裳，但颜色和款式都太招眼，还是自己做更好些。 缝纫机一摆出来，着实震惊了王丽华和苏大宝。 她们本以为那位“神仙”只会给苏二宝食物和生活用品，没想到对方竟然连“三转一响”里的缝纫机都能拿出来。 看着窗户底下摆着的缝纫机，王丽华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想伸手去摸，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苏二宝拉着她的手放到崭新的缝纫机上，看着她眼底涌现出的欢喜，也跟着弯了唇。 之后又拿出其他买好的布匹以及散装的棉花跟鸭绒，想了想，还是又找专门卖打版图纸的店铺买了厚厚一叠图纸，春夏秋冬款式都有。 王丽华喜欢做衣服，苏二宝也是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才反应过来。 第十三章 做呢子大衣 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当然要满足妈妈的愿望。 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她们还可以卖服装。 苏秀秀不就是开服装厂发了家？她们也可以！ 王丽华本来就有做衣服的底子，苏二宝一把那些图纸给她，她的目光就被牢牢吸引住了，半点心神也分不出来。 苏二宝和苏大宝对视一眼，齐齐上前搂住她的腰。 “妈妈可以多做几件棉衣，我们去城里卖。” 苏二宝仰头说了一句，她买的料子都便宜，做出来一件卖20块都不会亏，更何况不要票，大可以卖到21、22块。 卖的话就去县城那些家属楼附近，那些家属楼里住的人有钱。 王丽华原本的欣喜在苏二宝这句话一出来就淡了好多，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图纸，“还是不了吧……你爸、苏大贵以前一直觉得我做的衣服太土气，他一直都想攒钱买毛呢大衣，棉衣估计不太好卖。” 在村里的时候还好些，自打进城上班，苏大贵就再也不让她做衣裳，说她做的衣裳土气。 苏二宝低头看向王丽华手里的图纸，刚好就看到了图纸上的西装，她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怎么就忘了呢？现在毛呢大衣可贵了，115块还要加20张工业卷才能买到一件。 如果是女士毛呢西装，就是105块加15张工业券。 她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苏文跟刘娟子结婚的时候就是穿的毛呢西装和毛呢大衣，当时，好多人都在说。 知道这事的时候，姐姐抱着她哭了好久，这两件大衣明明就是妈妈的救命钱。 一条人命还比不过两件衣裳，何其可笑！ 也就是这两件衣裳，让她们姐妹俩终于确定，妈妈是被苏老太和大凡故意拖死的。 所以，与其做棉衣，还不如做这种利润高的毛呢外套！ “妈妈，你给我们做棉衣，我们卖毛呢大衣！” 王丽华没跟上她如此跳跃的思绪，“啊？”了一声，“可是我不会做毛呢大衣啊。” 苏二宝指了指她手里的西装，“就是这个版型，只是把面料换成毛呢就可以了。” “妈妈先做棉衣找找手感，等顺了再做毛呢外套。” 王丽华没怎么犹豫，既然女儿都这么支持她，而且也只是试试，她当然不能畏首畏尾，泼女儿的冷水。 反正女儿是从后世来的，比她这个人一直待在村里的有见识，她听女儿的准没错。 “好，妈妈试试！” 在王丽华慢慢摸索着用缝纫机做衣裳的时候，苏文去了刘家，接了刘娟子和她的两个弟弟来村里。 刘娟子的两个弟弟，大的叫刘金宝，今年14岁，小的那个叫刘银宝，今年10岁。 为了计划能够实施，苏文特意让自己的好兄弟王建军带着他们俩玩。 王建军今年21岁，算是村里吊儿郎当的混子，平时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大家私底下都偷偷骂过，但没人会直接闹到他家里去。 他家里就只有一个瞎了眼的奶奶，本来就穷得上顿不接下顿，要是上门去闹，王老太就又是下跪又是磕头，那么大岁数，大家也不太忍心，就只能算了，私底下骂几句。 以前大家见他们一个老一个小，日子难过，偷了东西骂几句就算了，可这两年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又分了田地，结果他宁愿把田地给别人种也不愿意自己下地。 大家也都发现这小子纯粹就是又懒又馋，习惯了不劳而获。 所以他再偷东西被抓到，有些泼辣的婶子会追着他打骂。 然而每次追着他打骂以后，他要么就是偷偷往人家院子里泼粪，要么就是揍人家的孩子。 要是找到他家去他就跑，把王老太丢下对着别人哭求。 这么一个滚刀肉，大家也确实拿他没办法，为得一只鸡报警，把整个村的名声搞臭，显然也不划算。 可这样一个让大人嫌弃的混子，却让刘金宝和刘银宝崇拜得不得了。 苏文给了王建军两块钱，让他带两个小子去镇上的供销社转转，王建军或许是猜到了什么，冲苏文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招呼着刘金宝和刘银宝离开。 见两个碍眼的小子终于走了，苏文赶忙进屋，对陪着苏老太和刘香花烤火的刘娟子道：“娟子，走，我带你去看我们的新房。” 刘娟子红着脸起身，看向苏老太和刘香花，“奶奶，婶儿，那我先跟文哥去看房子。” 就香花笑着“哎”了一声，从旁边的茶盘里抓起一大把花生就朝她兜里装，“揣上剥着吃哈。” 刘娟子小声道了谢，跟在苏文身后出了屋子。 等她们俩走了，刘香花抓起几颗花生放在手心，对着四面八方拜了拜，一边拜一边小声念叨，“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早点怀上，她家也就能少出点钱，今天苏文去刘家接刘娟子，光是买礼品就花了两块多。 要是多来几次还得了？ 苏老太可一直把着那300块不肯拿出来，她们两口子手里也没几个钱，当然得省着点花。 另一边，王建军带着刘金宝和刘银宝到了村口。 看到不远处的破屋子，刘金宝好奇问了一句，“建军哥，那是什么地方？” 王建军眼珠子碌碌一转，心里就痒了起来。 村里以前有个叫小谢的寡妇，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只留下她和五岁的儿子，以及年迈的婆婆。 他那时候刚知道男人跟女人是怎么一回事，还去偷看过小谢洗澡，被小谢抓了现行。 只是他没想到，小谢不止没追着他打骂，还哭着求他不要不要往外说，不然自己肯定死路一条。 毕竟小谢的婆婆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人，小谢她男人还没死的时候，她就经常挨那老婆子的打，死了以后更是一天要挨三顿。 王建军也觉得她可怜，偶尔偷到鸡，会偷偷给她带一只鸡腿，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但好景不长，小谢大了肚子，让王建军带着她私奔，王建军没答应。 笑话，他们祖孙俩差不多是被村里人给养着的，要是私奔出去，他怎么养得起小谢跟孩子？他又不傻。 第十四章 渣爹被调查 本来他是打算去弄些药来让小谢把孩子打了，不想小谢当天晚上就投了河。 想到小谢，王建军就想到了王丽华。 同样是死了老公的寡妇，王丽华虽然年纪更大，但带着一种独属于她那个年纪的韵味，长得又好看，更重要的事，王丽华带着两个女儿跟苏家断亲了，也就是说，头上没有恶婆婆压着，见面也不用偷偷摸摸。 要是能把王丽华搞到手……过不了几年，苏大宝也大了，那他是不是…… “建军哥？你在发什么呆啊？”刘金宝见他盯着那边的破院子半天没回答，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王建军收拢心神，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想到一些事了。”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赶紧去供销社吧，不然晚了赶不回来。” 提到最想去的供销社，刘金宝和刘银宝赶忙急急点头，“好，那咱们走快点。” 苏二宝看着王建军带着两个半大男孩从大路出了村子，眼神微微一暗。 这个王建军上一世经常半夜来骚扰她们姐妹俩，那段时间姐姐睡觉都抱着菜刀。 一直到王老太死后没多久，他就被人发现淹死在水里，她们姐妹俩才算解脱。 大家那会儿还说是王老太走了也放不下孙子，干脆一起给带走了。 刚才他在外头站了那么久，指不定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看着三人越来越远的背影，苏二宝打开了拼夕夕商城。 买了三根90厘米长的赶猪棒，想想觉得还是不放心，又在商城里翻了翻，买了三根50000w的防狼神器。 姐姐老喜欢提刀追着人砍，这样实在太不安全，万一滑倒割伤自己怎么办？还是这样的防狼神器好用，一下子就能让人丧失行动力。 买的时候她还特意备注了，让商家把电充满，这样即便现在家里不能充电，也能够用，待机整整一个月呢！ 要是一个月她们都还没有从村子离开，那就买个充电宝也能充上电。 苏大宝看了好一会儿书，发现苏二宝竟然一直站在外面吹冷风，赶紧放下书本走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看书太投入，没注意到妹妹在外面吹冷风，着实不应该。 “小妹，你干嘛呢？快进来，外头风吹着冷。” 苏二宝被她拉着手乖乖进了屋，拿出了刚买的赶猪棒和防狼神器放到床上。 “这又是什么东西？”苏大宝好奇拿起长长的赶猪棒挥了挥，觉得还有点顺手。 苏二宝教她打开开关，让她拿着对夯实的地上轻轻一杵，就听到“啪”一声脆响，地上多了两个小坑。 “小妹！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好厉害！” 她说着想往自己身上杵，给苏二宝差点吓出冷汗。 “姐姐，这可不兴往身上怼啊！一戳到身上，半个身体都能被电麻！” 她们俩动静闹得大，吸引了正在做衣服的王丽华的注意，她扭过头来，笑着问了一句，“你们姐妹俩又在玩什么呢？” 苏大宝激动的举起手里的赶猪棒，“妈妈！小妹给了我这个！它好厉害！是电！” 苏二宝见王美华用疑惑的眼神看过来，赶紧露出一口小白牙，也举起一根赶猪棒，“妈妈，我教你这个怎么使。” 王建军带着刘金宝和刘银宝从镇上回来，经过村口正好看到王丽华站在堂屋透气。 王丽华在缝纫机前坐了一天，得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丽华婶子，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哈。” 听到这道流里流气的声音，王丽华面无表情抬起头。 之前她问苏二宝，为什么突然买赶猪棒和电棍，就听说了王建军上辈子对姐妹俩做过的事。 如果她不知道上辈子的事，她肯定不会觉得如何，但现在她知道了。 身为母亲，面对这样骚扰过她女儿的臭流氓，她没立马冲过去给他一电棍都是现在情况不允许。 见王丽华不搭理自己，王建军耸了耸肩，带着两个不明所以的小子进了村。 苏大宝把玩着手里的防狼神器，从旁边的屋里走出来，和王丽华对上视线，然后母女俩齐齐勾了勾唇。 她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就是——如果这臭流氓敢来，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娟子回家的时候，脸上的红都没有退，口袋里还揣着苏文给她的两块钱，让她回去了好好补补身子。 苏文送她们姐弟三人回家，经过村口，苏二宝看着刘娟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个堂嫂，远比苏文还要更恶心一万倍！ 因为自己上一世差点被卖给老鳏夫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那时候刘金宝和刘银宝不务正业，一直娶不到媳妇，刘金宝好不容易相看了一个，女方却要三千块彩礼。 苏家不愿意给，她就把注意打到了苏二宝身上。 这些苏二宝原本都不知道，还是在临死前看了那些画面以后才明白，而且苏大宝的录取通知书也是她偷去给苏秀秀的。 苏二宝看着越走越远的四人，眼神越来越冷。 这辈子抚恤金到了苏老太手里，以那老太婆的性子，绝对不会把钱给苏文用来做彩礼。 那么，苏家又会用什么手段娶刘娟子进门？ 真是好难猜呢。 一个星期后，枫叶市。 一大早，几名警察就去了钢铁厂的家属区。 房门被敲响，邓心如迷迷糊糊推了身边的苏大贵一下，“去开门啊。” 苏大贵从床上爬起，搓了搓胳膊，从旁边捞起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披在身上，嘟嘟囔囔的走出房间。 他跟着邓心如来了枫叶市的第一天，邓心如就领着他去商场买了他心心念念的呢子大衣，然后第二天穿着这呢子大衣去拍了照片办了结婚证。 “谁啊？一大早就来敲门。” 他刚拉开门，看到几名穿着警察制服的汉子，条件反射就想关门，但他速度可没有训练有素的人民警察快，为首的那名中年警察一下就抬脚抵住了门。 “苏大贵是吧？” 第十五章 苏家动手 苏大贵一开始还迷迷糊糊，又突然被这么一吓，脑子还没能转过来，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什么事？” 说完才反应过来，赶忙摇头，“什么苏大贵、王大贵的，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吧？我叫苏万金。” 虽然他已经在极力找补，可警察同志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审讯过无数罪犯，从他脸上的微表情也能看出来他在撒谎。 另外两名警察一把推开门，架住他就往外扯。 邓心如这时候听到动静也披着衣裳出来了，一见到警察，当即脸色也是一变。 为首的中年警察一看到她，也问了跟刚才差不多的问题，“邓心如？” 邓心如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挤出一抹笑来，“是，警察同志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中年警察点了点头，“那请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个案子需要你们配合。” 邓心如看着中年警察不容商量的表情，在自己手掌心用力掐了掐，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好，我肯定配合。” “几位警察同志看起来面生，不像是我们枫叶市的人，请问是……？” 中年警察扯了扯唇角，知道她这是在探他们的底，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遂皮笑肉不笑道：“我们是从省里来的，所以你看着自然就面生了，你大伯是邓鸿吧？放心，他也会接受调查。”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邓心如凉了半截。 她手指轻颤，看向缩头缩脑的苏大贵，知道省里来人调查，还连她大伯一起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苏大贵假死的事被人捅上去了。 邓心如张了张口，想辩解几句，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在心里不停祈祷，希望大伯能把事情做得干净点，不要被人抓住马脚。 被警察带出门的时候，她冷冷看了苏大贵一眼，明白事情最有可能出现苏家那边，心里控制不住生出了怨怼。 枫叶市除了她爸妈和大伯，根本没有人知道苏大贵的真实身份，能被捅上去，必然就是苏家没有处理好王丽华。 苏大贵被她冰冷的眼神扫过，慌忙垂下了眼睛，心里开始飞速盘算起脱身的办法。 眼下的情况，他只能咬死自己就是苏万金，反正邓鸿帮他伪造了身份证明，只要不想一起进去，肯定也会咬死他这个新身份。 最要紧的是，他一来就哄着邓心如跟他领了结婚证，他和邓家现在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只要多拖几天，传信回去让苏老太赶紧解决掉那母女三人，来一出死无对证，那这个局就能破。 想明白这一切，苏大贵站直身体，任由警察将他和邓心如一并带走。 他设计假死，心态当然比一般人更好，刚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已经快速缓了过来，还有心情低声安慰邓心如别怕。 邓心如怎么可能不怕，要是因为她牵连了家里和大伯，爷爷和大伯娘一定不会放过她。 当天下午，县城公安局就接到了调查钢铁厂工人苏大贵是否真正死亡的命令。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有一个中年男人去了红星村苏大贵家，只待了半个小时就匆匆离开。 看到他的人只有在院子里堆雪人的苏大宝和苏二宝。 苏大宝是因为他看着格外眼生，才多看了几眼。 苏二宝则是觉得奇怪，这么冷的天，怎么进村不过半个小时就又走了。 想到什么，她的心沉了下来。 而此时的苏家，苏老太“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脸色比锅底还黑。 苏大富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一直念叨着“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刘香花揽着苏秀秀，母女俩看看苏老太，再看看苏大富，一句话也不敢说。 苏文坐在她俩对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手指。 所有人都在等着苏老太做决定，安排他们该怎么做。 良久以后，苏老太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掀起眼皮，眼神阴冷的看着苏文。 “你去找王建军那个赖子，让他……” 在她开口的时候，全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发沙哑，就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 “你告诉他，事成之后，给他这个数。” 苏老太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着。 她没说具体是多少，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给这个钱。 之前王建军过来找苏文的时候，盯着苏秀秀瞧的那个眼神让她很恶心。 她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厌恶的人一起给解决了，省得继续在她跟前碍眼。 听了她的安排，苏文认真点了点头，眼底闪过怨恨，“放心吧奶，我肯定办好。” 他们都没想到，王丽华竟然知道了苏大贵假死的事，而且还有胆子往省里寄举报信。 明明苏大贵都已经跟家里保证过了，等那边安排好，就把苏老太接过去享福，再想办法给苏大富和苏文安排个铁饭碗，等苏秀秀长大了，再给她介绍个好人家。 王丽华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为什么就是不肯安分呢？非要作妖破坏他们的好日子。 既然她不仁，也就怪不得他们不义。 天彻底黑了下来，屋里没有点蜡烛，要是换成之前，王丽华肯定已经带着两个女儿上床躺下了，但这会儿母女三人都没有睡觉的打算。 苏大宝拿着赶猪棍，一下又一下的往前戳。 她在练习，怎么样快准狠的戳到人身上。 下午看到那个陌生人进村又出村，再算算时间，苏二宝怀疑苏家今晚会动手，果断提醒了妈妈和姐姐，是以今晚母女三人都是严阵以待的状态。 王丽华虽然身体已经差不多全好了，但这会儿还是有些坐立难安。 来的会是谁？会来多少人？ 要是她们应付不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有两道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正在朝红星村的方向赶来。 但更快的是王建军和他的狐朋狗友李文柱。 他们踩着薄薄的积雪，将手揣在棉衣袖子里，脚步走得飞快，他们没有打火把，毕竟也不是做什么好事，怎么可能明目张胆？ 王建军一路上都咧着嘴，本来还打算以后找机会慢慢来，不想运气这么好，有人就把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他想得很好，等他得了手，王丽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到时候还不是要任他们兄弟俩宰割？ 再加上还有两个小的…… 第十六章 警察同志来了 李文柱也没想到会碰上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 他只不过是来找王建军喝酒，苏文就过来说了这么一桩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交易。 不止能够玩那么漂亮的女人，还能拿到一笔不小的钱。 话说苏大富的家底也是真厚，一家子也是真有魄力，真不讲情面。 都已经将那母女三人赶出家门了，还要赶尽杀绝。 不过这也正合他们的意。 就算苏文今天不过来找他们办这一桩事，他们哥两个过段时间也要去的。 王丽华母女三人住的屋子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不说，还就只有一个柔弱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这不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两人走得快，没多久就到了村口的破院子外。 院子里没有点灯，应该是已经睡了。 李文柱忍不住“嘿嘿”了一声，被王建军没好气抬手打了一下。 “你干啥呢？吓老子一跳！” 李文柱小声应道：“不好意思啊建军哥，我就是太高兴了没忍住。” 王建军冲他翻了个白眼，“还没得手呢，高兴什么？得手了再笑也不迟！” 说完，他小心翼翼推开虚掩着的大门。 大门很旧，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响声，这一声响让两人的心齐齐提了起来。 两人往院子里走的动作一顿，一直盯着屋里的动静，见没有亮灯，也没有说话声，这才放下心来，一前一后踏过大门，朝着屋里走去。 窗户是用大爷爷当初用旧报纸糊的，很多地方已经破了洞，王丽华和苏大宝站在窗前，透过报纸上的洞朝外看，心跳咚咚作响，呼吸都因为紧张有些困难。 只有苏二宝人小个子矮，就算是垫着脚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干着急。 不过很快她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并不重，但因为太过安静就显得格外清晰。 苏二宝赶紧躲在门边，拿着防狼神器做好了准备。 她也很紧张，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门被轻轻推开，传来一道小小声的“咦？竟然没反锁？” 这道声音苏二宝听着有些耳熟，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记忆，总算想起来这人是谁。 是王建军的狐朋狗友李文柱，这人也是个泼皮无赖，不过不是红星村的，而是隔壁杨柳村的人。 两人臭味相投，经常在一起鬼混，但这人比王建军死得更早，好像是不小心掉粪坑里淹死的，当时好多人还去杨柳村看了热闹，回来津津乐道了许久。 都不是好东西，一起收拾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苏二宝这么想着，屏住了呼吸。 “哎呀，这么破的房子，门锁肯定坏的啊，你赶紧的，别耽误老子办事！” 王建军不轻不重地推了李文柱一下，压低声音催促了一句。 李文柱小心翼翼迈过门槛，静得针落可闻的房间里，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咕咚声。 他走进房间后，抓着他棉袄下摆的王建军也一脚埋了进来。 注意到两人已经进了屋，苏二宝按住防狼神器的开关，猛地戳向走在她前面的王建军。 只听一声“哎哟”，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王丽华和苏大宝手里的赶猪棍也齐齐怼到了李文柱身上。 李文柱只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半天都动不了，直愣愣就朝地上扑。 他身后的王建军比他更惨，这会儿已经趴到了地上。 苏二宝刚才那一下戳到了王建军的后腰，直接就把人给戳趴下了，这会儿正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照明，另一只手上的赶猪棒一下又一下的朝王建军身上杵，给人杵得口吐白沫了都。 王丽华见已经把人放倒，把手里的赶猪棒递给苏大宝，让她继续招呼李文柱，快步去角落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 刚把绳子拿起来，就听到了外头三爷爷的喊声。 “丽华，丽华！有警察同志找你！”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苏二宝赶紧把手里的赶猪棒收进仓库，又一把将苏大宝递过来的赶猪棒收了，反手从仓库里拿出一根自己手腕粗的柴火递过去。 在苏二宝关了手电筒的瞬间，王丽华张口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救——命——啊——” 打着手电筒的沈劲松听到这一声喊，当即二话不说冲进院子。 刚才他就一直觉得这院门开着很不对劲，果然是出事了！ 苏二宝就站在房门附近，刚才为了防止王建军和李文柱逃跑，她把门给关上了，完全没料到沈劲松会踹门。 所以沈劲松把门一脚踹开的时候，一下就把她给撞倒了，疼得她“哎哟”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沈劲松听到小孩的声音，心里就是一紧。 他的手电筒快没电了，亮度有些低，门一踹开，他就冲了进来，然后看到头发像个疯婆子的王丽华抱着双臂蹲在窗户底下的角落里，满脸土的苏大宝躺在离她不远的地上，手边放着一根柴火棍。 屋子正中趴着两个生死不知的男人，面前那个男人背上还有不少脚印。 耳畔传来哭声，他赶忙转过手电筒，就见窗户底下有个满脸是血的小姑娘正在哭，哭声跟饿了三天的猫崽子差不多，像是快断气了一样。 沈劲松：！ “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爷爷惊慌失措的叫声几乎要掀翻破破烂烂的院子。 “大宝！二宝！丽华姐！”跟在他身后的苏成才也吓得大叫了一声。 三爷爷要带调查的警察同志过来，他的小儿子苏成才不放心，也跟着一起来了，还带上了他媳妇杨小兰。 杨小兰见沈劲松已经把苏二宝抱了起来，一把推开苏成才，冲进屋去扶苏大宝。 跟着沈劲松一起过来的民警冯安邦见状，赶忙对苏成才道：“快！回去叫两个女同志来！不要把动静闹大！” 这年头，虽说可以离婚，但有些地方还是把名声看得比天大。 要是动静闹大了，就算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流言蜚语也能把人逼死。 苏成才回过神来，半点不敢耽搁，赶忙转身朝外跑。 第十七章 王丽华偷人 沈劲松抱着苏二宝，看着杨小兰把苏大宝抱到床上躺下，又去搀扶站都站不稳的王丽华，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他刚才从村里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苏玉明（三爷爷）大致介绍了母女三人的情况，他当时就猜到了是他那天在城里遇到过的人。 冯安邦进屋，掏出手铐把王建军反拷上，扭头看向沈劲松。 沈劲松会意，掏出自己的手铐递了过去，然后顺势掏出手帕给苏二宝擦脸上的血。 苏二宝其实伤得不严重，就是鼻子被撞出血，坐到了地上，她是发现苏大宝躺下以后才跟着躺的，所以鼻血才会流得满脸都是，看起来格外吓人。 李文柱没有昏死过去，王丽华和苏大宝的赶猪棒是朝着他身上招呼的，他只是被电麻了。 不像王建军，被苏二宝踩在背上，拿着赶猪棍杵后脑勺。 所以冯安邦要给他戴手铐的时候，他猛地爬起，推开冯安邦就要朝外跑。 因为一直趴着，看不到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只是以为是被村里其他人撞见了，条件反射想逃跑。 只要不被抓住，他回去以后立即就去亲戚家躲一躲，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岂不料刚爬起，就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身上的制服，就感觉到肚子一痛，双脚也离开了地面。 沈劲松冷冷看着李文柱，抬起一脚就踹到了他肚子上，直接把他踹出去三米远，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另一边，苏家大房里没有一个人上床睡觉，都围在火盆旁烤火，他们在等一个结果。 苏老太看了看天色，将烟斗里的烟灰抖干净，站起身来看向心神不宁的刘香花。 “老大家的，出去喊人。” 刘香花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喊什么啊？这大半夜的……” 苏老太望向村口的方向，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就喊，‘王丽华偷男人了’。” 听到她的话，刘香花不由打了个寒颤。 之前让王建军他们悄悄去做那件事，是因为王丽华性格刚烈，要是被那样了，肯定没脸再活下去。 等她死了，过几年事情淡了以后，还可以用苏大宝换一笔彩礼。 但如果现在带着人过去把事情撞破，是打算让王丽华连死都要背着污名。 老太太这也太狠了。 刘香花不想干这么缺德的事，小声说了一句，“妈，这……没必要吧。” 苏老太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冷冷扯了扯唇，“不闹起来，万一她厚着脸皮不肯死呢？” “老大家的，难道你忍心小文一辈子待在村里？忍心秀秀以后只能嫁给泥腿子？” 这话一出，苏文立马就急了，“妈，你快喊啊！我不想一辈子当泥腿子！” 苏秀秀也赶忙去拉刘香花的胳膊，“妈！你就喊吧，要我嫁给泥腿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今年已经十四岁，学习成绩不好，高中是肯定考不上的，按照村里的习惯，过两年就会开始相看。 所以此时此刻，最希望王丽华死的人就是她。 刘香花想到了一双儿女的前途，咬了咬牙。 娘家跟她断了关系，以后她能依靠的只有这一双儿女。 缺德就缺德吧。 刘香花快步跑出院子，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来人啊！王丽华偷人啦！” “快来人啊！王丽华偷男人啦！” 她一边喊，一边朝村口跑。 剩下的四人对视一眼，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都想亲眼看着王丽华死，不然始终放不下心。 村里人听到动静，都起床披了衣裳出来，见到四人，忙不迭问了一句，“什么情况？我怎么好像听到什么‘偷人’？” 这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王丽华好，还是有不少人看不惯她，毕竟也不是人民币或者粮票，人人都会喜欢。 听到这人问，另一家出来的人就顺口接了一句，“我听得真真的，是说王丽华偷人。” 苏秀秀为了把王丽华偷人的事坐实，赶忙大声接了一句，“对！我妈看到了！我们正准备过去呢！” 出来听动静的人听到这话，都赶紧拿着手电筒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刘香花一边跑一边喊，声音传得老远。 苏成才带着两个嫂子走在前头，听到她的喊声，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拔腿就朝村口跑。 两个嫂子见状，也只能跟着跑。 刚才苏成才回来也没把事情说清楚，光是让她们赶紧跟着过去，现在听到刘香花喊的话，心里也生出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真是王丽华那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村口的院子里，苏二宝暂时还不想搭理沈劲松。 原本她是不用受伤的，谁能想到沈劲松这人竟然会直接踹门，都不上手推一下。 沈劲松抱着苏二宝坐在凳子上，王丽华乱七八糟的头发已经被杨小兰收拾好，被搀扶着坐到了旁边。 “王丽华同志，能不能告诉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劲松开口，语气不由自主温和下来。 冯安邦拿着一个小本子在旁边做记录，跟着温声接了一句，“王丽华同志，你不要害怕，坏人已经被我们制服了，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出来，我们会给你做主。” 王丽华缩了缩肩膀，快速瞥了一眼柱子上靠着的王建军和李文柱，紧张地抠着手指，结结巴巴开口，“我、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开门的动静，起来看的时候惊醒了大宝和二宝。” “二宝打开手电筒，我就看到屋里多了两个人……呜呜呜……我太害怕了……” 沈劲松听到王丽华哭，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她靠在杨小兰怀里瑟瑟发抖的模样，更是恨不得再给那两人狠狠一脚。 苏二宝顺势接上王丽华的话，“姐姐跟他们打，我和妈妈也跟他们打。” “姐姐被打倒了，我也被打倒了，我还流血了。” 整个红星村的人都知道，苏二宝是敢提着刀追人的主，她的勇敢毋庸置疑。 沈劲松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宝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 他能清楚感觉到苏二宝今晚也是吓惨了，说话和表情都不如在城里遇到时那样机灵，整个人看着呆呆的，被他抱着也一直在发抖。 这要是他的女儿，他真是恨不得把那两个男的千刀万剐。 第十八章 两个奸夫 冯安邦看了沈劲松一眼，“沈同志，那现在这是……” 他想问沈劲松，是就在这里审问王建军和李文柱，还是带回所里再审。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以及刘香花那刺耳的大喊——“王丽华偷男人啦！” 他眉头一拧，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面色大变的三爷爷。 三爷爷“腾”一下站起来，心里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苏成才骂了一遍又一遍，赶忙解释道：“警察同志，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一落，就瞧见苏成才连滚带爬进了院子，膝盖和袖子上都有大片泥污。 “不好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听到后面来了一大帮人，还、还……” 三爷爷闭了闭眼，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向靠坐在柱子旁边的两个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李凤英！ 这老婆子是非要把人逼死才肯罢休！ 可是为什么？都已经断亲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这母女三人？到底是为什么非要王丽华的命！ 不等他想出原因，一大帮人已经冲进了院子。 刘香花冲在最前面，她嘴里还在嚷着王丽华偷人的话，结果一抬眼看到堂屋里坐着的人，像是一下子被掐住了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明明灭灭的蜡烛灯光里，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就那么盯着她，面无表情，却带着一种让人汗毛直竖的严肃。 沈劲松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乌泱泱那一群人，咬紧了后槽牙。 他没想到王丽华的日子竟然会这样难过。 三爷爷看到跑在最前面的刘香花，忙压低声音给沈劲松解释了一句，“那个嚷得最大声的就是苏大贵的大嫂。” 沈劲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视线挪到被手铐铐起来的王建军和李文柱。 他和冯安邦过来的时候，正好碰上王建军和李文柱准备行凶，把人制服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嚷嚷着王丽华偷人。 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今晚他们没找过来，王丽华母女三人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再看刘香花那明显心虚的模样，想到这一次来红星村调查的案子，沈劲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分明是故意设计，想要把王丽华逼死，好来个死无对证。 上头发下来的文件写得清清楚楚，苏大贵假死骗取钢铁厂抚恤金，并伪造身份证明，和邓心如结了婚。 要是王丽华还活着，只要一对峙就能露馅，怪不得要精心设计这么一出。 红星村的人也没想到，听到刘香花喊的话跟着过来看热闹，却看到堂屋里坐着两名警察同志。 三爷爷率先开口，打破了现场的尴尬。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过来闹什么？” 他视线在院子里的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将来的人都记住，最后看向刘香花，“大富家的，就你闹得最厉害，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刘香花脖子一缩，张了张口，脸色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她不吭声，三爷爷又看向她身后的人，“那你们来说，你们这个时间点过来干什么？” 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婶子看了堂屋里的人一眼，虽然说话语气有点虚，但好歹还是开了口。 “刘香花说、说丽华偷人了，让我们过来抓人。” 刘香花听到这话不对，赶紧出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没让她们过来抓人！是她们自己跟过来的……” 三爷爷冷冷盯着她，语气很平静，听不出起伏，“是吗？那你是亲眼见到丽华偷人了？” 刘香花呼吸一滞，她没看到啊，但她绝对不能说。 为了两个孩子，哪怕今天有警察在场，她也必须要想办法把王丽华偷人的事情坐实。 “我没看到她偷人，但是我看到有两个男人进了她家的院子。” “要不是偷人的话，怎么不白天来？非要晚上过来？” 沈劲松实在听不下去，抬手指向右手边的柱子，“你是说那两个人吗？” 王建军和李文柱都还没醒，而且能明晃晃看到他们手腕上戴着的手铐。 “分明是入室偷盗，却硬生生被说成是偷人，这位女同志，请问你安的是什么心？” “你敢不敢对你说的话负责？” 刘香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注意到两个死狗一样的男人，再听他说两人是入室偷盗，当即就出声反驳。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入室盗窃？明明就是跟这两人不清不楚，我经常看到他们眉来眼去了！” 王丽华再也听不下去，几乎将下嘴唇咬出血，“刘香花！你说你经常看到我跟他们眉来眼去，那你说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到的？” 刘香花脑子转得飞快，脱口而出道：“就你们搬到这里来的第二天！第二天下午！大概三四点钟左右的样子！” 把时间说得越早，说不定还能给王丽华扣一个苏大贵还在的时候就不守妇道的帽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但沈劲松却差点被气笑了。 他眉眼冷肃，眼神凌厉，直直看着刘香花，“你说的是11月23号吧？” 刘香花虽然不明白警察同志为什么会这么问，算了算时间，王丽华母女搬过来的时间确实是11月23号，便干脆点了点头，“对，11月23号下午。” 听到她承认，沈劲松重重一掌拍到一旁的小方桌上，“你还敢说自己亲眼看到！那天王丽华同志那个时间点还在城里！” “她根本就不在家！怎么跟人眉来眼去？” “我看你根本就是这两名盗窃犯的同伙！” 沈劲松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把王丽华他们送上车的时候，差不多是三点四十左右，哪怕是用飞，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到家，跟人眉来眼去。 苏二宝这时候也跟着出了声，“那天我和姐姐跟妈妈一起在城里看病，天黑的时候才回家。” 刘香花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可能！她哪里来的钱去城里看病？我看就是那两个奸夫给的她钱！” 第十九章 把事情揽下来 三爷爷忍无可忍开了口，“她哪里来的钱？当然是我跟老五借给她的！” “刘香花！是不是你们跟那两个赖子串通的！” 听到三爷爷直接把话点明，刘香花当即就是脸色一变，但她绝不可能承认，声音瞬间提高八度，“三叔！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就是记错了时间而已！怎么可能跟他们串通！明明是王丽华偷人，你为了袒护她，非要给我泼脏水！” 说着她又是跺脚又是拍大腿，开始习惯性的耍横。 “天老爷啊！还有没有天理了！我知道我不讨喜，你们都不喜欢我！但是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我有什么理由害她王丽华！” 她声音又尖又厉，听着着实刺耳，三爷爷也想问她们到底为什么要害王丽华，嘴一张刚要说话，一直抱着苏二宝的沈劲松就出了声。 “我来告诉你理由。” 本来他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现在还没有出结果，不能随意开口说案子的事。 可瞧见王丽华母女三人都被人欺负到了这种地步，他实在忍不住了。 大不了回去受处分就是，他绝不能让这么可怜的三人继续受这样的委屈，尤其是这种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时候。 “因为苏大贵根本就没有死，他假死去了市里，而且你们都是知情者！” 这话一出，全场为之一静，接着像是一滴水进了油锅，瞬间沸腾起来。 “什么情况？苏大贵没有死？不可能吧！” “是啊！厂里的领导不是还来送了抚恤金？” “可那位警察同志都那样说了，会不会真的是假死？” “可他为什么要假死？是犯了什么事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王丽华注意到站在人群里的苏老太等人的表情，几乎恨得双目赤红。 即便早就已经知道，但真相到来的这一天，她还是会恨得咬牙。 这一家人……真的该被天打雷劈！ 既然已经把事情说了，沈劲松不想再废话，“麻烦苏村长叫几个青壮，帮我们把苏家大房的人送到镇上派出所接受调查。” 话音一落，最先沉不住气的刘香花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完全没想到苏大贵假死的事居然这么快就被警察知道了。 此刻她已经感受不到裤子上传来的寒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 感受到背后那道刀子似的目光，她颤颤巍巍回头，就对上了苏老太的眼睛。 而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明晃晃的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让她把所有事都认下来，将大房其他人摘出去。 王建军和李文柱就是两个赖子，到时候警察一问，肯定会把什么事都交代了。 刘香花想要保住苏文，就只能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苏文作为传话的人，指不定连拘留都不用。 至于苏大贵那边的事，大房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而且苏大贵已经跟邓心如领证结婚，苏家那边给他伪造了身份，必然也会力保，用不着她们这边操心，她们只需要解决那两个赖子入室盗窃的事。 刘香花无疑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看明白了苏老太眼里表达的意思，刘香花的心凉了半截。 她又看向苏老太身边站着的丈夫和儿女，想让他们帮自己说话，可那三人的眼神跟苏老太如出一辙。 显然，在刚才那样短的时间内，他们做出了同样的决定，那就是让她承担这一切。 苏文见到刘香花的表情有些不情愿，立即双手合十小幅度的拜了拜，然后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刘香花一眼就看明白了，苏文这是在说刘娟子可能已经怀了孩子，也是跟她表达自己的未来。 之前苏文去找王丽华借钱的时候，用的就是刘娟子怀孕的借口，现在他们把刘娟子怀孕的事情坐实，苏文的工作也就铁板钉钉了。 想到苏文的未来，刘香花闭了闭眼，心里做下了决定。 三爷爷让苏成才去开了拖拉机来，把涉案人员朝镇上的派出所拉。 在苏派出所之前，苏大宝适时“醒”了过来，自然也就跟着一起。 除了苏二宝母女三人，就是王建军和李文柱，以及大房的五口，同去的还有三爷爷。 沈劲松和冯安邦两人骑着自行车跟在拖拉机后面，冯安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沈同志，你和这王丽华早就认识？” 沈劲松没有隐瞒，因为这次如果到时候他受处分，肯定会如实记录往上报。 所以直接把那天的情况说了。 “对，那天我在城里遇到过她们，看到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就送她们去了车站坐车。” “路上有问过她的情况，得知她丈夫刚死，就被婆母联合大房赶了出来，自己也生着病，那天是借了钱去城里看病的。” 冯安邦点了点头，都是很有经验的老警察，今晚的事破绽重重，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沈劲松又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她们就是那个嫌疑人的妻女。” 他语气里不乏对王丽华的同情，冯安邦有些诧异的多看了他一眼。 沈劲松在县城公安局可是个名人，办案能力强，还是个冷面阎王，不想还有这样柔和的一面。 现在只是在闲聊，冯安邦也叹了一句，“确实可怜，有些人为了过好日子，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的结果可能并不会如他们希望的那样。 说到底，整件事情里最严重的就是邓家那边给苏大贵弄假身份，以及钢铁厂那300块抚恤金的事。 邓家那边到时候肯定会想方设法力保，所受的处罚不会太重，而王丽华母女三人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势单力薄，肯定还会被邓家和苏家这边记恨，根本没办法继续在红星村待下去，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日子。 不过一切都要等案子查完才知道了，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红星村离镇上不远，又是拖拉机，又是自行车，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 镇上派出所的警察一共有六个，这会儿还有两名警察在加班。 第二十章 千万不能当法外狂徒 见到这一拖拉机的人，赶紧从不大的派出所里迎了出来。 人实在太多，只能排着队做笔录，刘香花果然把所有事情都揽了下来。 她说她记恨王丽华怀孕的时候跟苏老太告发她偷偷拿粮食给娘家，导致她差点被撵出苏家，所以这一次趁着王丽华母女被赶出苏家，这才让苏文过去传话，让王建军和李文柱去骚扰王丽华，想要诬陷对方偷人。 苏家人很有默契，也同时表示自己不知情，他们也是听到刘香花说王丽华偷人才会跟着一起赶过去。 李文柱和王建军并不知道整件事的主谋究竟是谁，他们也只交代了苏文跟他们说，让他们去骚扰王丽华，事成之后会给他们钱。 他们也不傻，事情没有办成就被放倒，已经算是运气好。 要是再敢说一些有的没的，指不定后果会更严重。 苏二宝很清楚，光凭着这一件事，无法将苏家所有人都拖下水，能抓住一个刘香花就很不错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苏大贵的事， 在警察局里待了一晚上，沈劲松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让王丽华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城。 “到时候肯定需要你们指认，去县城可以住我那里，到时候我去同事宿舍挤一挤。” 王丽华有些犹豫，还是三爷爷帮着答应了下来。 等沈劲松去写报告的时候，三爷爷把自己身上带着的所有钱票都塞给了王丽华。 “丽华啊，实在对不住，三叔没能护住你们……” 王丽华赶忙摇头，“三叔，您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我真的很感激您。” 三爷爷摸了摸苏大宝和苏二宝的头，低声交代了一句，“你们要好好听妈妈的话，你们妈妈……不容易……” 王丽华一个多好的姑娘，嫁到苏家来，受了那么多年磋磨不说，那些人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说说村里那几个长舌妇，不许她们嚼王丽华的舌根。 苏二宝被苏大宝揽着，仰头看着三爷爷的脸，翠声道：“三爷爷，我们会好好听妈妈的话，您也要保重身体。” 她记得三爷爷是和沈劲松同一年走的，在自家的地里摔了一跤，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冷了。 不然后来她和姐姐也不至于被那样算计。 那时候没觉得，现在回想起来，三爷爷的死……或许不是意外。 不过不管是不是意外，她都会想办法帮三爷爷躲过那一跤。 一大早，苏二宝就被沈劲松背着，和王丽华、苏大宝一起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王丽华手里抱着个小包袱，是三爷爷让苏成才赶回家，让杨小兰做的杂粮馒头和煮红薯，就怕她们在路上饿着。 沈劲松住的地方是县公安局家属院，单位分的房子，是联排房，门口有一块小小的地，可以种花也可以种菜。 他的房子在最末尾，门口那块地已经荒了。 沈劲松把苏二宝放下，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请母女三人进了屋。 是个小套间，进门是客厅，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方桌，方舟底下放着四张木凳。 靠墙的地方摆着两张绒面的红色沙发，沙发正对面是一张电视柜，电视柜旁边的角落放着一个立柜，柜子上放着不少书。 再往里是沈劲松的卧室，里头就放着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卧室旁边是一间更小的屋子，里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从卧室的另一边出去则是厨房，可惜厨房里只有一个小炉子，连个碗都没有。 只有靠近后门的地方放着一个带镜子的脸盆架，架子上面是洗脸盆，下面放的是洗脚盆，擦脸的毛巾就搭在架子上面。 这房子其实不错，但就是莫名给人一种很简陋的感觉。 沈劲松要赶着回局里汇报调查到的事，便把钥匙给了王丽华，叮嘱了几句周围的路线以后，着急忙慌把身上的钱票都掏出来塞到了苏二宝手里，匆匆离开了家属院。 等他离开后，王丽华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下来。 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就没合过眼，但这会儿依然没有睡意。 苏二宝从仓库里拿出三盒牛奶递给王丽华和苏大宝，说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刘香花把责任都担下来了，坐牢是肯定的，苏文应该也会坐牢，但判不了多久。” “他们肯定会继续对我们动手，妈妈，姐姐，我们可能要想办法留在城里了。” 听到她这话，苏大宝蹭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们一家都是坏蛋！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抓进去坐牢！” 王丽华把她按回凳子上，叹了一口气。 “没有其他证据，刘香花又把事情都揽下来了，不过能把她抓进去，也能让苏文不能到城里工作，这个结果也不错。” 苏二宝咽下口中的牛奶，点了点头，“对。” “她们不是一直说刘娟子她爸会给苏文安排工作吗？他一个坐过牢的人，人家怎么可能会要他。” “可惜我们现在始终势单力薄，回去以后肯定会被他们报复，所以我才说要想办法留在城里。” 苏大宝还是闷闷不乐，就跟她想的不一样，于是低声嘟哝了一句，“早知道还不如我半夜过去把人全砍了。” 王丽华听得嘴角直抽，抬手在她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一天天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苏大宝撇了撇嘴，顺势接话道：“但是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王丽华无语，看向苏二宝，让她好好劝劝姐姐。 苏二宝跳下凳子，过去挽住苏大宝的胳膊，靠在她身上撒娇，“姐姐，要是你被抓了，谁来照顾我啊？万一到时候我被人欺负怎么办？” 苏大宝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为她理了理毛毛的辫子，“那行，姐姐答应你，以后不去砍她们。” 苏二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语重心长告诫，“姐姐，咱以后可千万不能当法外狂徒啊！” 上辈子姐姐都没这么暴力，不会动不动就说要砍人，这辈子怎么跑偏了？ 第二十一章 卖毛呢大衣 母女三人喝了牛奶，又一人吃了一个煮鸡蛋，分着吃了两个杂粮馒头，然后出门去了黑市。 三人出门前都加粗了眉毛，又用深色粉底液抹黑了脸，头上也围了头巾，往黑市的墙角底下一蹲，保管三爷爷来了也认不出她们。 她们今天来黑市，主要是为了卖王丽华做的呢子大衣。 她一共就做了两件，一件黑色，一件大红色，一件的面料成本在22块左右。 现在的男士毛呢大衣要卖115块加20张工业券，她们不要工业券，加上出得急，王丽华决定喊价200块一件，底线是180。 苏二宝本来觉得其实100块都能卖，但王丽华没答应。 毛呢大衣可是紧俏货，苏二宝拿出来的面料很柔软，卖100块反而会引人起疑。 不能因为急着变现就忽略潜在的危险。 在墙根底下蹲了没多久，就到了附近的厂子下班的时间。 离得最近的是钢铁厂，稍远一些的是化肥厂和纺织厂。 见到有穿着厂里制服的人走进巷子，王丽华赶忙把抱在怀里的包袱打开，露出了黑色毛呢大衣的领子。 有个20出头的年轻人从旁边走过，他不像其他人一样缩头缩脑，一副很怕被别人看见的模样，他昂首挺胸，跟在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本来都已经走过了，眼角余光不经意往墙根底下一瞥，脚步当即就是一顿。 “大娘，你这是……？” 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王丽华就赶紧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手脚麻利扯开包着大衣的包袱，王丽华飞快打量了他的身形一眼，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这大衣就一件，是大码，你穿着大小应该合适，不要工业券，200块。” 小年轻左右看了看，也跟着她压低声音，“能找个地方让我试一下不？毕竟也不便宜。” 都说了只有一件，他当然不能嚷嚷开来，被别人抢先了怎么办？ 王丽华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行。” 小年轻又注意到苏大宝怀里抱着的包袱，伸手指了指，“那包袱里又是什么？” 王丽华环顾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牵着两个女儿的手，抬脚就朝巷子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回答，“也是毛呢大衣，只不过是女款。” 小年轻跟在她们身后，听到是女款，面上浮现出喜色，快步走到她前面，忙不迭追问道：“大娘，是红色的不？” 王丽华诧异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小年轻激动得条件反射就想拍大腿，反应过来他们还没走出巷子，硬生生把手缩了回去揣进工作服口袋，但他面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我就跟大娘你说实话吧，我下个月要结婚，之前就在托人从市里带毛呢大衣，结果工业券太难凑了，你这边要是有就真的是救了我的命了！” “我对象说了，要是没有红色的毛呢大衣，婚期就得往后推！” 苏大宝听得一愣一愣，好奇多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有毛呢大衣就要推迟结婚？难道一直买不到，就一直不结婚吗？” 小年轻挠了挠后脑勺，见说话的是个黑黑瘦瘦的半大小姑娘，小声回答了她的问话。 “其实我对象就是想要我家一个态度，就算最后没有买到，婚肯定也是要结的，只是她应该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诚心想跟她结婚。” 苏大宝听得似懂非懂，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毛呢大衣和态度怎么牵扯到了一起，但讨喜的吉祥话她是会说的。 “那我提前祝哥哥和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一句话给小年轻闹了个大红脸，好半天憋出了一串“谢谢、谢谢”“会的、会的”。 几人出了巷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王丽华打开了包袱，让小年轻终于见到了那件黑色毛呢大衣的庐山真面目。 针脚细密，版型挺括，一看就是好东西。 他迫不及待脱下身上的工作服，苏二宝顺势伸出手，“哥哥，我帮你抱着衣裳。” 小年轻“哎”了一声，把工作服给了苏二宝，接过毛呢大衣就往身上套。 这一套上就舍不得脱了，喜欢得紧。 然后再看苏大宝怀里那件收腰的女士毛呢大衣，更是几乎看直了眼。 “大娘，这两件我都要了！你方不方便跟我走一趟，我没带那么多钱，得回去拿。” 王丽华一听他两件都要，哪里能有不方便的？ 于是跟着小年轻走了半个小时，到了一处家属院。 这家属院是县医院的职工家属院，小年轻既然住在这里，多半是父母就在县医院里工作。 他没有让母女三人跟着一起进去，而是让她们在对面一个拐角等着自己回家拿钱。 母女三人没有等多久，几分钟的样子他就气喘吁吁跑了出来，递过了手里的军绿色挎包，“大娘，你数数，一共400块，看看有没有差。” 王丽华把黑色那件呢子大衣递了过去，等他接过以后，迅速把手伸进包里开始点钱。 小年青趁机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大白兔塞到苏二宝的棉衣兜里，“哥哥请你们吃喜糖。” 他都说是喜糖了，苏大宝和苏二宝自然不好拒绝，齐声道了谢。 苏二宝有心想交好他，笑眯眯问了一句，“我叫苏二宝，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小年轻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我姓朱，你可以叫我朱二哥。” 苏二宝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没有觉得怎么样，只点了点头，笑着喊了一句“朱二哥”。 她们母女三人穿着打扮都很差，却能搞到毛呢大衣，别人有防备心也是应该的，估计是不想惹麻烦，她就没有勉强。 这时候王丽华已经把钱点好，对苏大宝点了点头。 苏大宝把怀里抱着的红色毛呢大衣递了过去。 小年轻接过包袱，看了看王丽华手里的挎包，又看了看包着大衣的包袱皮，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钱，“大娘，这包袱皮我也买了，那挎包太旧，我也用不上，就送给你们了。” 第二十二章 给沈叔叔送饭 这一块钱王丽华坚决不肯收，“就当是换挎包了，不用额外给什么钱。” 小年轻把钱塞不出去，只能又揣进自己口袋，小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大娘，我叫朱承志，以后你要是还有什么紧俏货，就来这里等我，我中午12点下班，两点上班。” 从这一块钱就能看出面前这位大娘的人品，朱承志觉得还是可以长期打交道，所以才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要是一般人，他绝对不会来往第二次。 王丽华点点头，小声应了一句，道别后带着两个女儿离开。 在附近找了一间公共厕所，苏二宝把装着钱的挎包收进仓库，又拿了卸妆湿巾出来擦了脸，三人这才手拉手朝着供销社走去。 本来苏二宝打算直接把洗漱用品拿出来用，可这会儿她们住在沈劲松的房子里，还是应该多注意，所以只能去供销社重新添置。 这次不止买了洗漱用品，还买了锅碗瓢盆跟饭盒。 提着东西回到家属院，迎面就碰到一名穿着藏蓝色棉袄的中年妇女。 王丽华不认识对方，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对她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表情越发古怪，但人家态度挺好，她也不好说什么，也跟着点了点头。 见这母女三人径直走向最末尾那个房子，差点抬脚追过去。 想到什么，还是忍住了，快步出了家属院。 回到屋里锁上门，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打了壶水烧上，母女三人围坐在床边，开始分钱。 这次一共卖了400块，王丽华只愿意要100，执意要把另外300给“那位”。 苏二宝只能把300块收进仓库，看着王丽华拿出50块攒着，又给她和苏大宝一人分了10块钱，剩下的30块用来做她们这段时间的生活费。 三爷爷和五舅公给的钱，她们一分没动，沈劲松给的也是同样，这些她们过一段时间都要还回去。 苏二宝和苏大宝各自留了两块钱在身上，其他的都交给王丽华帮她们保管。 趁着这段时间在城里，王丽华决定抓紧时间多做几件毛呢大衣去黑市卖。 不管以后她们是回红星村还是想办法留在县城，都需要钱。 母女三人小声商讨了一番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开始忙活起做下午饭。 苏二宝在供销社的时候看了一下现在卖的都有什么菜，她观察了一下菜的品质，觉得都不如她在拼夕夕里买的好，所以当时就没让王丽华买菜。 这会儿要做饭，她从拼夕夕里买了十斤萝卜、十斤大白菜，又买了十斤青椒。 鸡蛋是之前就买好了的，现在仓库里还有八十多个。 肉是暂时不能拿出来做的，所以今晚王丽华做的是二合面馒头、清炒大白菜和青椒炒鸡蛋。 用的猪油是苏二宝在拼夕夕商城里买的，她不敢用太多，炒菜的时候只用筷子撬了一点点，但炒出来的菜还是香得很。 隔壁的住户闻到味道还有些诧异，以为是沈劲松终于愿意在家里开火了。 吃饭前，王丽华用饭盒打包了一份饭菜，准备吃完饭就给沈劲松送过去。 听说公安局每天都很忙，很多警察同志吃饭都是草草对付过去，王丽华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沈劲松这么帮助她们，索性就决定在这段时间给沈劲松做饭。 不过为了避免给沈劲松添麻烦，送饭的事由苏大宝和苏二宝负责。 吃过晚饭，王丽华留在屋里收拾，苏二宝和苏大宝手牵手去了公安局。 公安局和家属院离得不远，走路只要十来分钟。 姐妹俩过去的时候，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 一个年轻警察看到她们，主动走了过来，“两个小妹妹，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报案的吗？” 苏二宝仰头，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叔叔，我们找沈劲松沈叔叔。” 年轻警察愣了愣，狐疑问了一句，“找老沈的？你们是他什么人？” 苏大宝拎起手里的网兜给他看，“来送饭。” 年轻警察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冻疮，赶忙把人往里面领，“外头冷，先进来再说，我去给你们喊人。” 姐妹俩齐齐道了一声谢，在年轻警察的安排下乖乖坐到了大厅的长椅上。 沈劲松还在写调查报告，经过调查，能够确定苏万金就是前不久因见义勇为“溺亡”的苏大贵，那个车间主任的口供已经拿到，暂时被拘留，只等案子结束后的判决下来。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忙这个事，连饭也没顾得上吃，就中午饿得不行的时候塞了半个冷红薯。 早一点把这事情解决，也能早一点还那母女三人一个公道，到时候她们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赔偿。 听到同事说有两个小姑娘来局里送饭，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谁，赶忙把写了一半的报告锁进抽屉，快步到了大厅。 两个小姑娘并排坐着，一人捧着一个小包袱，也不敢乱看，不敢聊天，就盯着面前的地，看得人心都化了。 “大宝、二宝。”沈劲松几乎是小跑着过去，“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来了？” 他一把将苏二宝抱起来，摸了摸小女孩冰冷的小手，看向苏大宝。 苏大宝捧起手里的饭盒，“来给沈叔叔送饭。” 饶是沈劲松一个钢铁硬汉，这会儿也被整得眼眶泛酸。 他十八岁当兵，二十二岁转业来这边做了警察，一直到现在三十出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来给他送饭。 他强压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抬手在苏大宝头上摸了摸，“叔叔谢谢你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叔叔送饭呢。” 苏二宝歪着脑袋，嗓音清脆，“那以后我天天给沈叔叔送饭。” 沈劲松高兴得直咧嘴，“那不行，这么冷的天，给你们冻出毛病了怎么办？” 苏二宝看着他合不拢的嘴，没好气道：“那赶紧吃饭吧，等你吃了我们就回去了。” 沈劲松“嘿嘿”一声，“这就吃这就吃。” 两个饭盒打开，露出四个二合面馒头，以及满满一盒清炒白菜和青椒炒鸡蛋。 光是闻着这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第二十三章 想让她不追究 沈劲松咽了口口水，看向两个小姑娘，“你们吃过没？” 苏二宝靠着他的腿点点头，“吃过了，你快吃吧，再一直说话菜都凉了。” 幸好把饭菜装进饭盒以后她第一时间就收进了仓库，不然这会儿早就该冷了。 沈劲松点点头，接过苏大宝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筷子青椒炒肉放进嘴里，香得直咧嘴，“好吃！” 苏大宝赶忙把装着二合面馒头的饭盒递过去，沈劲松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大口。 有警察从旁边经过，诧异问了一句，“老沈，这是啥情况？你亲戚家的孩子啊？” 沈劲松“嗯”了一声，习惯性的举起手里的馒头，“来点儿？” 那警察摆了摆手，“不了，我感觉回家吃饭呢，吃完再回来继续忙。” 苏二宝见状，仰头对沈劲松道：“沈叔叔，以后你自己回家吃饭吧。”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沈劲松愣了片刻，才小小声开口，“这、这不太好吧。” 说话的时候脸上诡异的泛起了一抹红，看得苏二宝有些牙酸。 苏大宝没觉得有什么，她们住着沈劲松的房子，给人家做饭算是感谢，这很正常，遂跟着劝了一句，“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沈叔叔能吃到热乎的饭菜，也不用我们冒着冷风过来送饭了。” 沈劲松还是有些犹豫，他觉得这是两个小姑娘自作主张，万一王丽华介意怎么办？ 苏二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妈妈也是这个意思，以后沈叔叔每天回家吃饭。” 得到这样的准话，沈劲松终于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好。” 吃过饭，沈劲松本来要送姐妹俩回家，但二人都没同意，只让他尽快忙自己的事。 本来离得就不远，沈劲松也就没有坚持，早点把案子了结对大家都有好处。 回到沈劲松家，王丽华已经都拾掇好了，床上换了她们母女三人在红星村盖的那床厚被子，热水也烧好了。 见到姐妹俩回来，催促她们赶紧去洗漱。 趁着她们洗漱，王丽华又手脚麻利冲了三碗奶粉。 这里不比在红星村的时候，窗户都是玻璃的，用小煤炉担心有危险，苏二宝干脆买了三个热水袋，灌上热水放了两个到被窝里。 喝过奶粉，苏二宝又拿出了缝纫机和王丽华做毛呢大衣的工具。 王丽华踩缝纫机做衣裳的时候，姐妹二人抹了冻疮膏，就缩在被窝里看书。 上一世苏二宝只读到初二，后来进城打工后知道了知识的重要性，又报考了成人大专，可惜文化程度也就那样。 现在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她得抓住机会好好读书。 邓家有权有势，她们光有钱是远远不够的，那么，是不是可以靠着读书，让自己成为邓家惹不起的存在？ 不过眼下还是得先把手里的这本《初一数学》给吃透才行。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苏二宝才想起还没有跟王丽华说沈劲松要回来吃饭的事，赶忙把这事说了。 王丽华倒是没有意见，只赶紧吃完碗里的荷包蛋，赶紧去给昨晚做了一大半的毛呢大衣收尾。 做好大衣，让苏二宝把东西都收进仓库，带着两个女儿出门去供销社买菜。 既然沈劲松要回来吃饭，总得做出买过菜的样子。 另一边，王建军的奶奶和李文柱的父母得知了两人被抓的消息，去镇上派出所一问，径直带着亲戚杀去了苏家大房要说法。 刘香花认罪认得快，王建军和李文柱也对他们做的事供认不讳，应该很快就能判下来。 警察同志让他们两家做好准备，王建军和李文柱犯案情节严重，至少五年是没得跑了，还要赔钱。 刘香花属于教唆罪，但王建军本来就已经有了犯案的打算，所以她大概率只能被判二到三年左右。 苏文算是帮凶，顶多被判6个月。 一听这个结果，王家和李家当然要去苏家讨说法。 尤其是王建军的奶奶，王建军这人虽然是个赖子，可有一口吃的总不会忘记他奶奶，现在王建军要进去，她以后的日子可就没了着落。 李文柱倒是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一个混子，在家里本来就不受重视，但总得从苏教身上撕下一点好处才行，尤其是以后还要赔钱。 钱从哪里来？当然要从罪魁祸首苏家大房拿。 他们还想去找王丽华的，但听说王丽华跟着县里的公安同志走了，一直都没回来，不然他们怎么着也得去找王丽华也闹一场。 又没把她怎么样，本来就是相邻的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至于把人送去坐牢吗？真是最毒妇人心！ 因着没找到王丽华，两家的怒火就得苏家大方来承受了。 可惜苏老太不是吃素的，她就坐在自家门外，人刚一到，她把手里的柴去往几人面前一扔，“有本事就砍死我。” 这态度把来讨说法的人气得不轻。 “你个死老婆子别以为我们不敢！” “你们一家子害人精！害了我们家文柱，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的建军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呐！” “我苦命的孙儿诶！你们还我孙子！” “……” 任凭众人吵吵嚷嚷，骂骂咧咧，苏老太权当听不见，只冷笑着盯着这一群人。 “少在我家门口撒泼！有本事就用这刀砍死我！没本事就滚！” “反正我家苏文的前途没了！我也不想活了！正好还能拉你们垫背！” 一群光嘴里闹腾的孬货，要是换成苏大宝在这里，她还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直接扔柴刀，毕竟那死丫头说砍是真砍。 但这些人也就是嘴里说得厉害，让他们动手是绝对不敢的，不然就不会管不住自己不争气的孩子。 她态度太过强硬，还真就把人给唬住了。 十里八乡谁没听过李凤英的大名？都知道那可是个顶顶难缠的主。 一行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开始琢磨着去找王丽华，想让她去派出所说不追究，把两个赖子放出来。 第二十四章 我是他对象 现在普法还在任重道远的阶段，两家人以为只要王丽华表示不追究，两个赖子就能没事人一样的被放出来，因此到处打听，可惜都没能打听出来那母女三人到底去了哪里，光知道去了城里。 沈劲松回家吃了顿热腾腾的饭，走的时候把刚发的肉票放到了电视柜上。 等沈劲松去上班了，王丽华收拾好后，让苏二宝赶紧把缝纫机拿了出来。 趁着现在有时间，她得赶紧做大衣。 忙活了一下午，做完了一件女士毛呢西装，苏二宝从仓库里拿了一斤五花肉出来，让王丽华做红烧肉。 习惯性的上拼夕夕瞄一眼，苏二宝注意到了推荐页面的方形纱巾，她记得前世这纱巾很火爆，抢都抢不到。 有一年过年，刘娟子就是戴着这样的红纱巾回村，给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坏了。 她看了一下价格，一张要三块钱，但这会儿压根儿卖不上价，只能等以后。 拿出自己做记录的小本子，她把纱巾记了上去。 本子上已经写上了【粉底】、【口红】之类的字眼，这些都是她以后要用来把夕夕钱包里的钱变现的东西，偶尔想到什么，她都会赶紧记录下来。 想到现在冬天大家都用得上的东西，苏二宝又试着搜索了一下雪花膏。 目前市面上卖得最贵的一种雪花膏是7块6毛，且香味比较单一。 她搜到了一款上海牌的雪花膏，92块可以买20盒，摊下来只有四块五一盒。 她没有贸然买很多，只买了一个四盒的套餐。 拿到手以后一看，保质期和成分表、生产商都在外面的纸盒上，里面的铁盒上除了一个美女和写着香味的花字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毫不犹豫又买了40盒，因为买得多，还有优惠，算下来四块二一盒。 毛呢大衣虽然挣得多，但也费时间，而雪花膏一盒可以挣三块四。 她哪怕卖七块，一盒也能挣二块八毛，要是一天能卖出十盒，那一天就能挣二十八。 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 主要是要不了几年就允许个体户，要做生意，就需要本钱，得赶快把本钱攒起来。 最先买的四盒她拿了两盒出来给王丽华和苏二宝，并提了想卖雪花膏的想法。 王丽华是个开明的妈妈，苏二宝一提出来，她就决定明天出去“买菜”的时候试试。 其实苏二宝有想过，王丽华在沈劲松家里做毛呢大衣，她和苏大宝去卖雪花膏，但又想到万一突然有人上门，会撞见缝纫机，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天的晚饭很丰盛，尤其是王丽华做的那一大盆红烧肉，四人直接吃了个肚皮滚圆。 沈劲松临走时，王丽华用两个饭盒给了装了八个今晚吃剩下的二合面白菜包子，让他明早当早饭吃。 看着昏暗灯光下送自己到门口的母女三人，沈劲松的喉结滚了滚，此时此刻，他有了一种他们仿佛是一家四口的错觉。 温柔体贴的妻子，活泼可爱的一双女儿。 这不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家庭生活吗？ 有些话卡在喉咙里，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沈劲松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对王丽华柔声道：“你在家好好的，有什么事就去单位上找我。” 或许是光线太过昏暗，也或许是那一双看着她的眼睛太专注，王丽华莫名觉得脸有点热，她强忍住心里浮现出来的怪异感点了点头，“知道了，沈同志，工作的时候要小心。” 沈劲松又看向两个小姑娘，“大宝和二宝在家也要听妈妈的话。” 苏二宝还惦记着没看完的《初一数学》，闻言抬眼看了看天色，“沈叔叔，再不走天就黑了，小心李叔叔不让你进门。” 沈劲松现在和同事李安明住在一起，也就是之前苏二宝他们送饭的时候领他们进去的那个警察同志。 那也是个跟沈劲松差不多的老光棍，也同样都是外地人。 只不过他老家要比沈劲松近一点，是在广城。 刚才在饭桌上听说以后，王丽华特意多装了四个包子，让沈劲松明天和李安明一起吃。 毕竟沈劲松过去跟李安明挤，也是因为把房子暂时借给了她们母女三人住。 听到苏二宝这么煞风景的话，沈劲松没好气伸手在她的羊角辫上揪了一下，气得苏二宝就要捶人。 沈劲松哈哈大笑，拎着两个饭盒拔腿就跑，没跑出两步滑得踉跄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乐得苏二宝直拍手。 沈劲松脸臊得通红，幽怨回头，就瞧见王丽华憋笑的脸，不知怎的，他胸口升腾起一片暖意，带着这片暖意，他大步离开了家属院。 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母女三人迅速关门反锁。 苏二宝拿出了缝纫机和书，三人开始争分夺秒干起自己的事来。 第二天一大早，草草吃过早饭，王丽华挎着菜篮子，带着苏大宝和苏二宝出了门。 刚走到家属院大门口，就有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中年女人死死盯着她们。 中年女人身边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那姑娘留着一头齐耳短发，长了一张圆圆脸，鼻子和脸颊上有一些浅褐色的雀斑，身上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袄子，挎着半旧的军绿色挎包。 见王丽华和两个女儿确实是从最末尾的屋子里出来的，那年轻姑娘面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她们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开了口，“你们是沈劲松同志的什么人？” 她的语气着实算不上好，甚至带着浓烈的质问。 王丽华还没反应过来，苏大宝就出了声，“你又是他什么人？” 这年轻姑娘说话的语气实在让人不舒服，苏大宝也不惯着她。 家中没有人能够为妈妈和妹妹撑腰，她必须担负起这个责任，不能让妈妈和妹妹被人欺负。 江红英上下打量了苏大宝一眼，刚才离得远，这会儿近了她才发现这母女三人穿的衣裳又土又旧。 她不屑的轻嗤一声，抬手将脸颊旁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是他对象。” 第二十五章 省里来人了 听到江红英说自己是沈劲松的对象，王丽华的手就是条件反射性的一抖。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心里竟然升腾起了一缕酸涩。 苏二宝双手环臂，仰着头看向江红英，毫不留情拆穿了她的谎言。 “你在撒谎，沈叔叔根本没有对象！” 上一世她看过苏大宝给她带回来的关于沈劲松的报纸，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沈劲松是个母胎单身，有相过两次亲，但是都无疾而终。 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自称是沈劲松对象的人，多半不是追求者就是相亲对象。 这可是她给自己挑的未来爸爸，家世好、人品好，最重要的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英年早逝，简直就是一根完美的顶梁柱。 她必须要争取！ 王丽华拎着篮子的手紧了紧，看向江红英，嗓音轻柔，“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不知道沈同志有对象，他从来都没跟我提过。” 王丽华当年和苏大贵是同学，苏大贵年纪到了要娶妻，相看了好些人都不满意，嫌人家长得不好看，最后想到了班花王丽华，就让苏老太去打听，结果打听到王丽华也还没有嫁人，两人这才有了这一段婚姻。 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过了一段时间的甜蜜日子，可惜苏大贵这人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对王丽华丧失了新鲜感，尤其是王丽华生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儿。 在考上钢铁厂的招工进城上班以后，苏大贵就更是觉得王丽华这个妻子又木又土，不止每个月的工资三分之二都交给苏老太，还经常几个月都不回家。 王丽华也感觉到了苏大贵对自己的冷淡，但因为……那件事，她和家里断了联系，要是离开，她带着两个女儿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却不料传回来苏大贵因为救人溺亡的消息，紧接着又是苏二宝的重生，让她知道自己其实在苏大贵心里只是块荣华富贵路上的绊脚石，还是要一脚踩得稀巴烂的那种。 在那个时候，她对苏大贵的任何感情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想要她的命，还想要两个女儿的命。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即便是为了女儿，她也一定会跟苏家那些人斗到底。 要保护两个女儿，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而沈劲松的出现让她明确了这个想法。 看着苏家人在沈劲松面前屁都不敢放的时候，她心里是痛快的，这样能把他们母女三人护在身后的男人才是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 更重要的是，沈劲松和两个女儿的相处。 她最了解自己的孩子，虽然她们总表现得好像很嫌弃沈劲松一样，可一些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能看出来，两个孩子其实都很喜欢沈劲松。 这样优秀的沈同志，她也想争取争取。 江红英听到王丽华这么说话，火气一下子就窜到了头顶。 张口就骂了一句，“不要脸，狐狸精！” 她身边站着的中年妇女也赶忙帮腔道：“就是！你带着两个拖油瓶竟然还好意思跑来纠缠人家沈同志！呸！真是不要脸！” 苏大宝骂人本事一般，但是打架的能力可不是盖的，当即就要挽袖子跟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干仗。 苏二宝赶忙把人拽住，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冲动跟人动手。 要知道她们现在处于弱势，自然要将这个优势发扬光大。 王丽华一把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声音还是那样柔柔弱弱，“二位同志，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没有得罪你们吧？” 说着她眼眶一红，“你们一来就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骂我不要脸，是狐狸精，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屋子里就出来了不少妇女和小孩。 有个生了一双吊梢眼的妇女上前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在吵什么？” 见这妇女过来，江红英立即觉得自己是有了底气，忙不迭开了口，“大姑！这个女人不要脸！她竟然带着两个拖油瓶住到沈同志家里去了！” 这话一出，众人疑惑又打量的目光就落到了王丽华母女三人身上。 “怪不得我老闻到沈同志家里传出饭菜香味呢，我还以为是这沈同志转了性，终于在家开火了。” “我昨天就看到她们进出，我还以为是谁家亲戚，原来是沈同志家的啊。” 听到大家议论，王丽华刚想出声解释自己的身份，就被苏二宝不动声色扯了扯衣摆。 江红英听着大家的议论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走，立即拔高音量，“什么亲戚？沈同志可是京市来的，人家一身正气，她那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像哪门子亲戚？” 听到她这样诋毁王丽华，苏大宝再也忍不了，想要上前以武服人，才刚往前一步，就听到了沈劲松冷冰冰的声音。 “她是不是我亲戚，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红英，我们不过只是相了一次亲，而且相亲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表达过我们不合适，你跑到我家来自称是我对象，欺负我的客人，刘副局长知道吗？” 沈劲松的话就如同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抽得江红英差点找不着北。 她转头看向沈劲松，嘴巴张了张，想解释什么，可惜对方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沈劲松上前，将苏二宝抱进怀里，又拉过苏大宝，对王丽华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来晚了。” 王丽华眼眶通红，摇了摇头。 沈劲松自始至终没有给江红英和江秋菊一个眼神，就那么扔下几句冷冰冰的话，以极其霸气的姿态把母女三人带走。 他之所以这个点回家属院，是因为省厅来了人要见母女三人，有些事需要征求她们的意见，不想正好就撞到江红英母女上门来欺负柔弱的王丽华。 “苏大贵的事已经差不多查清楚了，省里来了人，需要问你们一些事，你做好心理准备，对方可能不会受到太严重的惩罚……” 第二十六章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他没有任何犯罪行为，只是假死去了市里，抚恤金是钢铁厂主动提出来要给的……最后可能只会被判赔偿抚恤金，坐牢也坐不了多久。” “邓家、也就是苏大贵现在新娶的那个妻子家里来了人，提出想给你们一笔补偿。” 沈劲松轻声说着，视线有意无意扫过王丽华的脸，担心她会难过失望。 不过王丽华脸上并没有出现震惊和愤怒，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因为之前苏二宝已经提前给她打过了预防针，邓家有权有势，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住苏大贵。 能提出给她们一笔补偿，这一点在她们的意料之外。 王丽华不知道该不该要所谓的补偿，便把目光投向了两个女儿。 苏大宝被沈劲松牵着，觉得怪别扭的，见王丽华看过来，赶忙应了一句，“我没有意见，妈妈要不要赔偿都行。” 苏二宝眨了眨眼，这钱不要白不要，所以她脆生生道：“妈妈，我以后要考大学。” 这话一出，王丽华就懂了。 要读大学，需要的钱不会少，这一笔补偿可以收。 沈劲松听到苏二宝这话，“哟呵”了一声，“你个小丫头还知道考大学呢！” 苏二宝露出一个假笑，又接了一句，“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读书啊？” 王丽华想了想小学的开学时间，“过完年就可以读书了，到时候你跟你姐姐一起。” 苏二宝点点头，感叹出声，“好想快点读书啊……” 沈劲松看着她的小模样，一直紧绷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转头看向王丽华，“丽华同志，我觉得城里的教育资源比村里的小学更好些，可以让大宝和二宝在城里读书。” 王丽华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用苏二宝的话来说就是，她们母女三人现在不适合跟那些人硬碰硬，最好是先换一个地方生活，找一个靠山，让那些人动不了她们。 等以后她们有能力了，再将那些人一个一个全摁死。 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那家人就非要她的命，好聚好散不行吗？ 可惜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我知道城里的教育资源更好，只是沈同志也知道我的情况，我这……” 王丽华眉头微蹙，缓缓低下了头，剩下的话不用说，听的人也能懂。 沈劲松听得懂，所以他鼓起勇气说出了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丽华同志，我……我有一个提议……” 王丽华抬头看向他，这样大冷的天里，美丽又柔弱的女人穿着单薄的棉袄，肩膀和手肘上都打了补丁，微微发黄的头发拢在脑后随意扎成一个马尾，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沈劲松咽了口口水，他知道现在要是不说，自己以后可能就没有勇气再说了。 在三双眸光的注视下，他一鼓作气把话都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今年马上33岁，老家在京市，无不良嗜好，没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一个月工资68元。” “丽华同志，你……你愿意跟我结婚吗？我会对大宝和二宝视如己出。” 之前他就觉得自己想要的妻子就是王丽华这样的，想要的孩子也是苏大宝和苏二宝的模样。 本来打算慢慢来，毕竟来日方长。 但刚才看到江红英莫名其妙跑去找麻烦，他又觉得这事不能慢，更何况苏大贵的案子马上就要了结，案子一完，王丽华和两个孩子自然没有理由再住在他家，肯定就要回村子。 她们回了村子以后，他想再见她们就更难了。 沈劲松一向是个很上进的人，不论是工作还是其他，他都很敢于争取。 所以他趁着这个时间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你放心，只要你跟我结婚，我每个月的工资都全部交给你，你也不用担心邓家和苏家找你的麻烦，大宝和二宝也能留在城里读书。” “两个孩子这么聪明，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 他絮絮叨叨说着，一直紧紧盯着王丽华的眼睛。 他是个警察，能从很细微的表情分析判断出对方的想法。 王丽华的脸红得像是要滴血，连脖子都红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还没争取呢，沈劲松就率先提出要跟她结婚的事了，这让她怎么整？ 就这么一口答应，会不会显得太那个？ 沈劲松见她一直没吭声，赶忙晃了晃怀里的苏二宝，“二宝，你想不想要个很威风的爸爸？” 苏二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事问她干啥？得去问她妈啊！ 沈劲松再问苏大宝，“大宝，我以后肯定对你妈妈好，也会努力学着做一个好爸爸，你想想我们之前的相处，是不是特别像一家人？” 苏大宝不吭声，转头看向一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的王丽华，“妈妈。” 王丽华咬了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苏二宝偷偷握拳，太好了！ 有沈劲松在，她妈妈一定能很快走出渣爹带来的伤害！ 上一世王丽华走得太早，加上她是在苏大贵溺亡消息传来后才病倒的，苏二宝就一直误认为王丽华爱苏大贵爱得要死。 只能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沈劲松听到王丽华答应，乐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儿的傻笑。 他这边倒是高兴了，另一边的江红英在江秋菊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姑，沈劲松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凭什么这么下我的脸！” 江秋菊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想想办法追求他，结果你倒好，大张旗鼓说你是他对象，还让他给听见了。” “我可听我们家老刘说了，这人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你这段时间暂时别过来，等改天我做顿饭，让老刘把他叫过来，你们再好好相处相处。” 江红英气得直跺脚，“我不！你跟我姑父说，让他必须马上跟我在一起！不然就把他开除！” 这话把江秋菊给吓了一大跳，抬手就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你这死丫头！你瞎说什么呢！再让我听到这种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一旁的罗草丫赶忙把姜红英抱在怀里，眼底闪过一抹恼怒，但对上江秋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转为讨好。 第二十七章 再一次签下断亲书 “她大姑，红英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千万别跟她置气，她就是太喜欢那个沈同志了。” 罗草丫说着，在江红英胳膊上拧了一下，“还不赶紧给你大姑说你错了，这话也是能瞎说的吗？” 江红英撅着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惹江秋菊生气了，但她很清楚，家里所有亲戚就江秋菊这个大姑混得最好，她想嫁个好男人，还得靠着对方。 所以她凑到江秋菊身边，又是撒娇又是卖乖，才总算把这事揭过去。 从家属院出来，罗草丫有些不理解，便问了一句，“你怎么就非要在沈劲松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我瞧着他也不怎么样啊，说话冷冰冰的，你要是嫁给他，就他那样，以后肯定不会帮衬咱们家。” 江红英没说其实她才不想帮衬家里，那两个弟弟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帮衬。 之所以非沈劲松不可，不是因为沈劲松长得好看工作好，而是因为沈劲松家里是京市的，要是她们结了婚，她完全可以用照顾老人的理由去京城生活，不用再管家里这摊子烂事。 江秋菊私底下都跟她说了，沈劲松是军区大院里出来的，军区大院哎，以她的条件，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个机会能够上沈劲松了，当然要想方设法抓住。 只可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狐狸精，妖妖娆娆的，看着就让人倒胃口，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女的赶走才行。 再江红英盘算着怎么样把王丽华母女从沈劲松身边赶走的时候，母女三人已经对上了邓家过来的人。 来人是邓心如的三叔，看着文质彬彬，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这是心如的一点心意，她之前确实不知道苏大贵有妻有子。” “只是现在事已至此，她俩又领了结婚证……希望你能理解。” “你还年轻，以后肯定还能找到更好的。” 信封很厚很厚，看起来诚意十足。 王丽华淡淡扫了鼓鼓囊囊的信封一眼，轻轻点头道：“我理解的，也请帮我给邓同志带一句话，就说我祝她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邓家三叔的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虽然王丽华说话的语气十分诚恳，一听就是说的真心话，可为什么听在耳里总觉得怪怪的？是错觉吗？ 双方的交涉非常友好平和，王丽华也在刘副局长和沈劲松的见证下，签下了邓家三叔带来的和苏大贵的断亲书，苏大宝和苏二宝也各自按下了手印。 断亲书上写得很清楚，以后苏大贵的养老不需要两个孩子操心，他的财产自然也轮不到她们继承，就相当于不再有父女关系。 苏二宝心中冷笑，邓家这是怕她以后和苏大宝贴上去分邓家的家产。 她才不稀罕，她要的是把前世害过她的人通通踩到脚底。 邓家出手确实大方，足足给了1000块，从公安局回到沈家，苏大宝就从拼夕夕里买了一只处理好的鸭子，又买了酸萝卜老鸭汤的调料，让王丽华做了一锅酸萝卜老鸭汤。 沈劲松下班回来，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 苏大宝在帮着端菜，苏二宝趴在电视柜前，正在用铅笔一笔一划写字。 沈劲松推开门看到这景象，笑容越发扩大。 他走到苏二宝身后，看着她认认真真写下【苏二宝】三个字，字迹竟然意外的还不差。 “哟，咱二宝还会写字呢，谁教你的啊？”他等苏二宝写完，抬手在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薅了一把。 苏二宝放下笔，转身去打他的手，“别老摸我的头，当心给我摸秃了！” 上一世因为拼了命的工作她就英年早秃，这一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她的每一根头发都有名字！ 她说的是实话，沈劲松却觉得是童言童语，笑得直打鸣，“你个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臭美了？” 王丽华从厨房端着盘青椒炒鸡蛋进来放到桌上，“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沈劲松赶忙“唉”了一声，两人一对上视线，赶忙又飞快挪开，脸一瞬间通红。 吃饭的时候，沈劲松提起了取大名的事。 “我今天一直在想给两个孩子取什么大名，大宝二宝应该也只是小名吧？” 王丽华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因为嫌她生的是女儿，苏大贵连个正经名字都不愿意取，原本取的是大丫和二丫，还是她强烈要求改成了大宝和二宝，而且到现在两个孩子都还没上户口。 “对，是小名，她俩连户口都没上。”王丽华轻声应了一句。 同时心里也在庆幸，她的户口也在老家，没迁到苏家去，不然还有得纠缠。 沈劲松眼里闪过心疼，从这些就能看出来，母女三人之前在苏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想了两个你听听行不行？大宝改名叫沈怀瑜怎么样？握瑾怀瑜。” “二宝叫沈怀贞，意思是不忘初心。” 王丽华轻声将两个名字念了一遍，看向苏大宝和苏二宝，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你们觉得怎么样？” 苏大宝自然没有意见，只要不姓【苏】就成。 苏二宝也是一样的态度，叫什么都行，只要不姓【苏】。 沈劲松顺势提了领证的事，“那我们明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了，也好给两个孩子上户口，毕竟这翻过年就要读书。” 这话听得苏二宝直呼好家伙。 敢情这一连串都是设计好的，目的就是赶着去领证。 离过年还早得很，哪里就这么着急了？ 王丽华也担心继续拖下去万一出什么变故，红着脸点了点头。 吃过饭，沈劲松把自己攒的小金库拿了出来，就藏在柜子最底下的一个铁盒子里。 一张5000元的存单和338块2的现钞，他把铁盒交给王丽华，“这5000元是给你的聘礼，剩下的是生活费。” “我下午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给我寄些票来，收到票咱们就去买三传一响。” “我这几天太忙，等星期天吧，星期天我有假，咱们去市里逛商场，给你们娘仨好好添置几身新衣裳。” 第二十八章 卖纱巾 沈劲松出门上班后，母女三人收拾收拾出了门。 她们可没忘记正事，得去卖雪花膏！ 这次她们没有再去之前那个黑市，而是去了更远的那一个。 这个黑市离钢铁厂较远，但是离棉纺织厂最近，平日里逛的也都是女同志居多。 在公共厕所里换了装，母女三人进了小巷，随意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 现在还不到棉纺织厂的上班时间，有年轻的女同志在上班之前会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 翟玲玲用围巾裹着头，快步走进巷子，从蹲在两旁的人面前迅速经过。 大多都是一些自家的鸡蛋和山上摘的干货，她都没什么兴趣，直到走到巷子最里头，她瞄到了一个大娘手里把玩的东西，脚步一顿。 她四下看了看，伸手指了指王丽华手里把玩着的铁皮小圆盒，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大娘，你拿的是什么？” 王丽华也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飞快将盒子打开递过去，“雪花膏，省城才有的款，你闻闻香味，可以在手上试试。” 翟玲玲还是第一次遇到可以试的，毕竟在供销社里买雪花膏都是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她伸手就想挖一大坨，王丽华赶忙低声提醒，“不用太多，不然搽不完，很润的。” 翟玲玲还以为王丽华是小气，围巾下的嘴巴撇了撇，挖了一小坨涂在手背上，拉下围巾露出鼻子闻了闻，一股栀子花香味就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说了一句，“好香啊！” 王丽华没答话，她在想一会儿开口报价会不会把人吓跑。 翟玲玲把那一小坨雪花膏抹开，发现果然这么一点就能涂一双手，而且涂上以后原本干燥的手变得很滋润，当即就小声问了价，“多少一盒？还有其他味儿吗？” 王丽华赶忙点头，“8块，还有夜来香、玫瑰、茉莉、牡丹、玉兰花。” 翟玲玲觉得8块有点贵，之前她托表姐从上海带回来的最高的都才7块6。 “我要两盒，还有少吗？要是便宜点，下了班我把我同事都带来。” 王丽华摇摇头，学着之前苏二宝给她培训过的话术轻声解释，“同志你是个识货的，这东西好不好你应该能感觉出来，价格是真没办法了，我把这东西弄回来不容易。” “我这是冒了风险的，我一个人养着两个孩子，男人也……” 她本想说男人也死了，可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现在的男人可不是苏大贵那个人渣，所以剩下的话愣是没能说出来。 不过她的话没说完，翟玲玲倒是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大娘，你给我拿三盒吧，我要一盒栀子花、一盒玉兰花，一盒牡丹。”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三盒就是24块，她今早刚领了工资，不然也不会在上班前也要跑到黑市来转一圈，结果就把她整整半个月的工资给转没了。 但话都已经说出来了，这母女三人看着又这么可怜，算了算了，就当是做好事了，大不了她晚点拿着雪花膏去找她妈报账。 苏大宝赶忙从篮子里找出了翟玲玲要的香味，只等王丽华收了钱以后就递过去。 苏二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默观察着面前的年轻姑娘，看到对方手腕上还戴着手表，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 所以手伸进篮子里，借着篮子的遮掩，从仓库里拿出了一张大红色带有金线的纱巾。 这纱巾是她想要送给王丽华做结婚礼物的，这会儿正好可以拿出来试试。 买成3块钱一张，要是能卖个5块也不错，卖不了也没损失。 她假装小孩子手欠，在篮子里翻来翻去，不经意间把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了一角，正好就露出了那张红纱巾。 翟玲玲刚把钱递给王丽华，一转头就瞧见了那张红艳艳的纱巾，当即眼珠子都快转不动了。 太漂亮了！颜色红得好正！比表姐那张还漂亮！ 她抬手指向那张纱巾，语气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大娘，纱巾多少？” 王丽华疑惑扭头，就看到了篮子里那张红纱巾，只是她不知道苏二宝定的是什么价。 好在苏二宝及时开了口，试探的伸手比了个【八】。 本以为翟玲玲会讲价，但是她没有，反而像是赚大了一样眼睛瞬间大亮，“我要了！” 苏二宝不知道的是，翟玲玲在表姐那里看到的那一张纱巾买成10块，听到她这个才8块，当然二话不说就拍了板。 看着翟玲玲高高兴兴走远，母女三人面面相觑。 竟然这么快就卖了32块？ 又在巷子里蹲了十多分钟，都没有人再继续光顾，王丽华担心给两个孩子冻感冒，便决定先回去。 哪知道刚走到巷子口，翟玲玲就带着好几个裹着头巾的女同志快步走了过来。 有个20出头的女同志张口就问，“大娘，你这有红纱巾是不是？8块钱一张的红纱巾？” 话音未落，旁边有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同志就伸手捂她的嘴，赶忙给王丽华使眼色，示意进巷子再说。 苏二宝猜到她们是为了纱巾而来，在退回巷子的时间里，飞快在拼夕夕里下单了30张纱巾，20张大红色，剩下的10张也都是鲜艳玫红、黄色、紫色之类。 趁着没人注意，她又把纱巾塞到了苏大宝拎着的篮子里。 几个女同志都是在翟玲玲那里问好了价格才来的，因此也不用王丽华费什么口舌，只需要将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让她们自己挑就行。 出来的时候篮子里一共装了40盒雪花膏，翟玲玲买走了三盒，还剩下37盒，几个女同志一口气就买了25盒。 30张纱巾卖了6张大红色，那10张其他颜色都被买走。 那些女同志临走前还逼着王丽华保证明天这个时间点还过来，说明天会带同事过来，直把人弄得哭笑不得。 苏二宝回去一算账，就这么点的时间，除开本钱还净赚180多，比卖毛呢大衣还划算。 第二十九章 把孩子放在心上 毕竟毛呢大衣费时费力，虽然挣得多，但是出货太慢。 雪花膏和纱巾虽然不起眼，但今天就卖了352元，只要起量，利润十分可观。 这次卖东西的钱，王丽华还是只要了100块，50块用来攒着给两个孩子以后读书，剩下的50块，给了苏大宝和苏二宝一人10块，剩下的30就用来做生活费。 其实生活费远远用不了30，因为她们的吃喝很大一部分都是苏二宝从拼夕夕里买出来的。 想到棉纺织厂那些女同志的购买力，苏二宝这次补货更加大胆了一些，一次性囤了200盒雪花膏，各色纱巾也买了200张。 王丽华人逢喜事精神爽，决定今晚吃白米饭，把中午吃剩的酸萝卜老鸭汤热了，又炒了白菜，蒸了一大碗鸡蛋羹。 沈劲松不是空着手回来的，还带了一罐麦乳精。 “我本来想给大宝、二宝弄罐奶粉，但没能弄到，只能先吃麦乳精了。” 他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苏二宝的头。 母女三人都太瘦了，现在既然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他也理所应当的该对她们好，首先就是得把身体补起来。 这话说的，母女三人都有些不自在。 其实她们一直都有在偷偷喝奶粉，只是不让沈劲松知道。 王丽华干咳一声，“那什么，赶紧先洗手吃饭吧，没奶粉就没奶粉呗，以前没奶粉不还是长这么大了。” 她本意是让沈劲松以后不用那么麻烦，但沈劲松却误会了，义正言辞道：“那不行，以前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不管，现在你们是我的妻子，我的女儿，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就该让你们过好日子。” 苏二宝赶紧拉着他去小厨房里洗手，再说下去，王丽华的脑袋都要垂到胸口了。 原本空空荡荡的小厨房，这会儿已然塞得整整齐齐，且条理十分清楚，沈劲松心里十分感慨，他也终于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吃过饭，沈劲松帮着收拾了饭桌，主动去洗了碗。 和王丽华一起收拾完厨房出来后，看到两个孩子趴在电视柜上写字，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我明天就去定一个书案回来，这样趴着写字不好，再给她们打个衣柜，打张床。” 沈劲松絮絮叨叨，但王丽华听得心头一暖，这样把两个孩子放在心里的人，才配做她们的父亲。 她把沈劲松之前交给她的那三百多块钱拿了出来，要打家具肯定得要钱。 沈劲松死活没要，“这是生活费，你拿着买菜，家具的钱我家里出。” 现在二婚很少有办婚礼的，他也没提办婚礼的事，已经觉得很亏钱王丽华。 他鼓起勇气握住王丽华的手，“我、我对不住你。” 王丽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搞得一头雾水，轻轻“啊？”了一声，“你怎么对不住我了？” 她有时候是真跟不上沈劲松的思路，实在是有点过于活跃。 “我都没能给你一个婚礼……”沈劲松说着，越说越觉得愧疚，看起来都快哭了。 王丽华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就这？ 她轻轻拍了一下沈劲松握着她的那只手背，“没事，我不在意这些，我们是在一起过日子，只要一起把日子过好就行，我不追求那些形式主义。” 她说的是实话，而且沈劲松这么好的条件也不嫌弃她是个带着两个拖油瓶的二婚，她干嘛还要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两个女儿好，她们都能摆脱苏家，她就心满意足。 沈劲松怔怔看着王丽华，他能听出来王丽华并不是在说违心的假话。 昏暗的灯光下，王丽华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让他的心几乎漏跳了一拍。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沈劲松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他慌忙抽开手走到苏二宝身边，一秒三百个假动作。 “二宝，来，叔叔教你写你的新名字。” 苏二宝强忍住笑意，把手里的铅笔递给他。 沈劲松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写下【沈怀贞】，然后把笔还给苏二宝，指着三个字念了一遍。 等苏二宝照着写下【沈怀贞】，他才反应过来，扭头问王丽华，“对了，大宝和在红星村的时候上几年级了？” 村里的孩子读书晚，苏大宝今年十三岁才五年级。 “大宝今年五年级，不过城里的教学不一样，到时候我想问问老师需不需要留一级。” 王丽华这会儿正拿着块布准备做衣裳，听到沈劲松的问话，柔声回了一句。 沈劲松点了点头，“我明天问问，最好是读旁边的前进小学，那里离得近，我几个同事的孩子都在那里。” 两人又就两个孩子读书的问题交流了一会儿，沈劲松出门离开。 等他走后，王丽华催促苏二宝赶紧拿出了她的家伙什，刚才她拿着块布都不知道该干啥了。 苏大宝看得直乐，“要不就直接把缝纫机摆出来算了，也省得妹妹让那老神仙天天搬来搬去。” 王丽华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怕麻烦，是因为说不清。 买缝纫机要工业券，她哪里拿得出来，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另一边，邓心如捂着脸跪在邓老爷子面前，心里对王丽华母女三人恨之入骨。 她爸爸都查过了，寄出那封举报信的人就是王丽华。 因为那封举报信，家里鸡飞狗跳，大伯被抓，爷爷一把岁数还要去跟人低声下气求情。 “蠢货！这下你满意了？”邓老爷子指着邓心如，气得直喘粗气。 “上头已经决定了，你大伯三年没得跑，厂里你也没必要去了，就在家里反省。” “既然你都背着我跟那人领证，你就是那苏家的媳妇。” “等年一过，你就滚去东全县！” 一听这话，邓心如只觉得天都塌了。 “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不去东安县！”她膝行几步，就要去抱邓老爷子的腿，邓老爷子连个眼风也不想再给她。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敢背着他跟那么一个东西领证，就该扔到东安县自生自灭，省得拖累家里。 第三十章 大卖特卖 “爷爷，我不要去东安县！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知道错了！” 邓心如又哭又喊，她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做错了事，可错误的根源又不在她身上，是王丽华写的那封举报信。 如果王丽华不作妖，她们家根本什么事都不会有。 苏大贵都跟她说了，是王丽华狮子大开口，不肯拿钱走人，还臭不要脸的写举报信。 等这件事过了，她绝不会放过那母女三人！ 邓老爷子淡淡扫她一眼，看向在旁边当鹌鹑的邓齐。 邓齐缩了缩脖子，想为邓心如说话又不敢，毕竟邓鸿是实打实的要进去坐三年牢。 邓远叹了口气，决定当这个出头鸟。 “好了心如，我已经接到调令，过了年去东安县化肥厂做副厂长，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 听到自己三叔的话，邓心如才知道邓老爷子是在吓唬她，也是，家里怎么可能不管自己呢？ 她抽噎着望向邓老爷子，“爷爷……” 邓老爷子冷哼一声，“赶紧滚！少在我跟前碍眼！” 语气虽然还是不好，但眼里的关心还在，邓心如抬手抹了一把脸，从地上爬了起来，有心想问苏大贵的处理结果，可惜她也知道这会儿邓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只好轻声说了句“谢谢爷爷”，转身出了书房。 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邓远出来，她赶忙迎了上去，喊了一声“三叔”。 邓远知道她肯定是等着问苏大贵的事，便小声讲了处理结果。 “苏大贵这事不算太严重，半年就出来了，爸让你跟我去东安县也是为了你好，大嫂和小军他们对你意见都挺大的，你继续在市里待着也闹心。” 邓心如总算是明白了邓老爷子的良苦用心，大伯刚因为这事被抓的时候，她就挨了大伯娘好几个耳光。 等结果一出，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 想到大伯娘那彪悍的样子，邓心如不禁打了个寒颤。 红星村，苏老太打开了自己藏钱的盒子。 里面不止有从王丽华那里得来的300块抚恤金，还有邓心如给的500块。 那500块本是邓心如让苏大贵打发王丽华母女的钱。 但苏老太做主昧下了，这也是她一直想把王丽华赶尽杀绝的真正原因。 现在要让她把那300块抚恤金还回去，跟要剜她的心一样。 可她也没那个胆子不还，除非想让苏大贵罪加一等，全家一起坐牢。 苏大贵已经咬死了抚恤金的事情是误会，她们当然得还。 苏老太咬牙切齿拿出了那300块，只等王丽华回村了报复回去。 王丽华还不知道自己被两边都记恨上了，第二天一早，沈劲松请了半天假，特意回来接母女三人去领证，然后给两个孩子上户口。 姐妹俩正式拥有了自己的大名，小名还是不变，只是从苏大宝苏二宝变成了沈大宝和沈二宝。 事情办妥后，又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饭。 等沈劲松上班去了，母女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去公厕换了平时卖东西的装备，去了棉纺织厂附近的黑市。 刚走到巷子口，就被眼尖的翟玲玲给发现了。 一群女同志早就等在了那里，见她们终于过来，都不用她们进巷子，拉着她们去了附近另一条无人的小巷。 “大娘，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可让我们好等！”翟玲玲自来熟的掀开了篮子上盖着的布，一眼就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纱巾，又是激动又是心痛。 激动的是这些纱巾她都好喜欢，有些还是碎花的，心痛的是她昨晚才问她妈要的生活费估计又要花光了。 王丽华怀揣着刚领到的结婚证明和户口证明，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听到翟玲玲这么问，小声回答道：“今天有点事耽搁了。” 女同志们看到篮子里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的眼睛亮。 “哎呀，还有带花的纱巾呢，那种带花的多少？” 王丽华伸手比了个“8”，也就是8块钱一张。 那问话的女同志赶紧伸手拿了一条自己看好的花纱巾，“这张我要了。” 她这一动手，其他女同志也纷纷抢了自己看好的，没一会儿就把篮子里的纱巾分完了。 沈二宝看到了她们的购买力，把自己挎在身上的挎包递给了苏大宝。 沈大宝会意，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支口红。 这是沈二宝在拼夕夕里精挑细选的，雕花的壳子，上头没有文字，好评十几万，有【复古正红】、【番茄色】、【红梨色】三个颜色，一支单卖5块5，买三支的套餐只需要13块，她昨晚买了一套，挑了一支正红色让王丽华试过，得到了王丽华的肯定。 刚刚看到30张纱巾那么快被强光，她又默默在拼夕夕里买了10套口红套餐，也就是30支。 沈大宝从挎包里拿出一支正红色的口红，银色雕花壳子一出，瞬间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翟玲玲挤到沈大宝面前，“这又是个啥？” 沈大宝学着昨晚沈二宝的操作，打开口红盖子，扭出膏体，压低声音介绍道：“这是口红。” 翟玲玲知道口红，谁让她有个时髦表姐？让她长了不少见识，遂立即问了一句，“多少钱？” 沈大宝把那支正红色递给她，又从包里拿出番茄色和红梨色，“10块钱一支，一共三个颜色，我都给你看看，你看你喜欢哪个颜色？” 翟玲玲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口红，凑近闻了闻，发现居然有一股花香味，之前在表姐那里见过的口红都不带香味。 她眼睛发亮，“我要两、不！我要三支！三个颜色都要！” 生活费没了就没了，这口红错过了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掏钱。 翟玲玲家境好，还没结婚，和她玩的好的情况都差不多，30支口红很快就被瓜分完。 临走前，翟玲玲拽着王丽华的胳膊，偷偷问她能不能搞到香水，在得到对方“会尽力找找”的回答后，又闹着让她保证明天一定还要过来。 王丽华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委婉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动静太大，她也害怕会被抓。 第三十一章 又卖了一波 这个问题难不倒翟玲玲，她一把扯过身边的一个瓜子脸的小姑娘，“她家就在这附近，要不到时候去她家。” 姑娘叫方小美，是翟玲玲关系最铁的朋友，也是今天花钱花得最多的人。 听到翟玲玲那样说，赶忙点了点头，“对，可以来我家，我家中午只有我跟我两个姐姐在。”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王丽华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等她们去上班以后，母女三人赶紧去公厕换回了之前的装扮，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30支口红和30张纱巾卖完，雪花膏也卖了12盒，一共收入636，挎包都被塞满了。 在王丽华和沈大宝数钱的空档，沈二宝又打开了拼夕夕搜索香水，找了老半天，最后选定了一款老上海香水，一共七种香味，【桂花】、【玫瑰】、【黄角兰】、【茉莉】、【百合】、【栀子花】、【薰衣草】，一瓶50毫升，单卖4块7一瓶，有套餐，7瓶28块。 她想了想，还是买了套餐，口红都那么好卖，香水肯定也没问题，大不了到时候卖便宜一点。 王丽华和沈大宝刚数完钱，就瞧见沈二宝拿出了七个五颜六色的玻璃瓶。 沈大宝好奇拿起一瓶来看，发现瓶子上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桂花】，旁边写着三个小小的【花香型】。 “这就是香水？”她好奇问道。 沈二宝点点头，随手拿起一瓶【百合】，拔开金色的盖子，对着自己的手腕喷了一下，又把手递给沈大宝闻。 沈大宝仔细闻了闻，忍不住感叹出声，“好香啊！” 王丽华也凑过来闻了闻，“确实香。” 沈二宝指了指几瓶香水，对妈妈和姐姐道：“妈妈和姐姐一人选一瓶喜欢的香味，剩下的留着卖。” 沈大宝拿过沈二宝刚刚喷过的【百合】，“我要这个，我挺喜欢这个味道。” 王丽华选了一瓶【玫瑰】，问沈二宝，“那这个香水卖多少？” 沈二宝也不知道，索性反问了一句，“妈妈觉得卖多少合适？” 王丽华认真想了想，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因为供销社里也没有。 “这个这么大瓶，要不试试看卖15？”她说着，底气有些不足。 沈二宝“嗯”了一声，“明天先报15，不行再说，她们要是真喜欢，肯定会还价。” 王丽华把整理好的钱推到沈二宝面前，“今天一共636。” 沈二宝按照老规矩，数出了536收进仓库，剩下的100块被王丽华分成了四份，50块攒起来作为固定资产，30块做生活费，沈大宝和沈二宝一人10块。 分完钱，看时间还早，王丽华让沈二宝拿出了缝纫机，争分夺秒做起毛呢大衣来，她有预感，有了棉纺织厂那些女同志，大衣绝对不会愁卖。 到了下午五点，王丽华缝完最后一针，叫沈二宝收起缝纫机，进了厨房做饭。 沈大宝放下手里的书，也跟着进了厨房帮忙。 六点十分，沈劲松按时回了家，此时饭菜刚好摆上桌。 今天沈劲松吃过饭以后没有多停留，他还要回公安局加班，最近化肥厂那边有个案子从派出所转到了公安局，正好到了沈劲松小组的手上，在结案前都会很忙。 王丽华没有多说什么，赶在沈劲松放下碗之前把柜子里剩下的16个鸡蛋都给煮了，沈劲松离开的时候正好带上出门。 等沈劲松一离开，沈二宝再次拿出了缝纫机…… 第二天中午，王丽华带着沈大宝和沈二宝踩着点去了方小美家附近，果然就看到一群女同志浩浩荡荡朝方小美家走，人数比前两天都多。 不过她们都像是互相不认识一般，三三两两挽着手，只能听到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听不到说话声。 沈二宝看到那么多人，默默把手伸进沈大宝挎着的篮子里。 沈大宝只觉得胳膊一重，把盖着篮子的布掀开一角，果然就见到原本只放了一半东西的篮子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其中还有一个绿色盒子的东西。 她微微低头，小声问沈二宝，“那个绿色的是什么？” 沈二宝手里还拿着一盒，听到沈大宝问，她快速拧开盒盖，学着卖家视频放的那样，在膏体上打了一个圈，然后在自己泛红的手背上点了点，又抹开轻轻拍打，不一会儿那块泛红的地方就变得白皙了。 沈大宝瞪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东西。 沈二宝给沈大宝示范完，把盒子塞到姐姐手里，语速极快的轻声叮嘱，“这个叫美容霜，可以试用，喊价18，最低15。” 沈大宝赶紧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绿色盒子。 这个美容霜是沈二宝昨晚逛拼夕夕的时候在推荐那一栏看到的，因为她经常搜索老式的化妆品，系统就给她推荐了这个，她也就加入了收藏，想着以后等口红和香水卖得差不多了再卖美容霜。 结果哪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她只能提前把东西买了，争取能多挣一份钱。 翟玲玲今天怀揣了足足150块，这是昨晚从她妈和两个嫂子那里得来的。 她那三支口红一支都没保住，她用过的番茄色被她妈拿走了，正正红色和红梨色也被两个嫂子高价买走，包括还没捂热乎的几张纱巾。 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姑娘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买回去的东西自己都还没享受，就被家里的姐姐妹妹姑姑嫂嫂们瓜分完，没买到的也特意给了钱让帮忙买。 所以今天每个人的钱包都鼓鼓囊囊，誓要大买特买一波。 远远看到王丽华母女三人，女同志们不由加快脚步。 方小美和翟玲玲冲在最前面，一个忙着开门，一个忙着招呼母女三人赶快进院子，剩下的女同志左右四顾，趁着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也跟着飞快冲进院子并关上院门。 都不用进屋，就在院子里洗衣裳的石板旁边，大家把母女三人团团围住，每个人都目光炯炯盯着王丽华和沈大宝手里的篮子。 第三十二章 历史新高 沈二宝身上挎着个军绿色挎包，里面装着一挎包和纱巾和3个毛绒绒抓夹。 毛茸茸抓夹她买了5个试水，一个9毛，100个62块，她打算卖2块一个，要是能卖，她就买那个100个62块的套餐。 5个抓夹她给了王丽华和沈大宝一人一个，一会儿要是能卖，她就可以借着挎包的遮掩临时买了往外拿。 王丽华掀开篮子上的布，把五颜六色的香水瓶子露给大家看，小声开口，“你们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们要的香水？” 她说着，拿起一瓶茉莉香味的香水，打开当着大家的面喷了几下。 闻到空气里的香味，翟玲玲拼命点头，这香味闻着比她表姐那个还好闻。 王丽华继续介绍，“一共有七种香味，有【桂花】、【茉莉】、【百合】、【玫瑰】、【栀子花】、【薰衣草】、【栀子花】，15块一瓶，我刚刚喷的那个是茉莉香味。” 说着她又把剩下的香味都拿出来一一喷了一遍，好让大家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味道。 沈二宝等她介绍完香水，又掀开自己那个篮子上的布，把口红和美容霜展示给大家看。 “姐姐们，口红的颜色还是那三种，不过今天有美容霜。” 听说有美容霜，翟玲玲一下就激动了。 美容霜她知道啊！表姐就在用！ 看着沈大宝打开盖子，问有谁要试用，她赶紧上前把手伸了过去，“我我我！我来！” 沈大宝学着刚才苏二宝的操作，在美容霜里打了两个圈，再轻轻点在翟玲玲的手背上，抹开、再轻轻拍打。 动作虽然稍显笨拙，但步骤都没有出错。 看着几十秒时间就变得白皙滋润的手背，翟玲玲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无论这个美容霜卖多少，她都必须要买！ 于是沈大宝就在翟玲玲坚定的目光中报出了“18块”的心动价。 两篮子东西被疯抢完，沈二宝顺势拿出了挎包里的毛绒绒抓夹。 现在的人头发都又多又密，她买的都是最大号，抓夹一出，翟玲玲再次发了个誓，无论今天这抓夹卖多少，她都必须要买！ 沈二宝笑眯眯举着手里的抓夹，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却清楚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姐姐们，这个夹子只要2块钱。” 这一声“2块钱”如同天籁，翟玲玲不顾形象，一把抢过了沈二宝手里的豆沙色夹子，“我！要！了！” 夹子的销量出乎沈二宝的预料，竟然卖出了25个，也幸好她的挎包够大才能糊弄过去。 在卖完东西临走前，王丽华又说了过几天会有毛呢大衣的事。 再过几天，毛呢大衣应该能凑够10件，到时候她就可以过来卖了。 所以最近几天她都不打算再过来，这两天动静太大，得换个地方。 翟玲玲她们以为她是要去弄毛呢大衣，也就没有拉着她让她保证明天再过来。 匆匆苏公厕换完装，拎着装了白菜和萝卜的篮子回到家属院，刚一进屋就反锁上门冲到床上把钱倒了出来。 今天一共卖了25个抓夹、30瓶香水、45盒美容霜、60支口红以及12张纱巾，共计收入2006元，创了历史新高！ 连沈二宝也没想到，就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竟然能卖出这么多，怪不得王丽华说这几天不过去了。 要是天天都去，这还得了？早晚得被人盯上！ 母女三人看着这一大堆钱，齐齐咽了口口水。 王丽华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数出了100块，沈二宝见状，再次数了100推过去，然后把剩下的1806收了起来。 因为今天多了100，固定存款就从50变成了100，剩下的100块王丽华给苏大宝和苏二宝各分了25，留下50作为生活费。 沈大宝抱着自己分到的钱，感叹出声，“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几天，我的私房钱都快赶上苏大贵的命了。” 苏大贵的抚恤金是300块，她这是在说自己的私房钱都快有300了。 虽然话听着是有点损，可王丽华和沈二宝都跟着笑出了声。 想到王丽华说卖毛呢大衣的事，沈二宝又打开拼夕夕，搜索起便宜的毛呢大衣来。 不得不说拼夕夕的厉害之处，因为沈二宝居然搜到了不到三十块的毛呢大衣。 她买了一件红色格子的出来，拿给王丽华看，又让王丽华试穿了一下版型，最后定下了这个款，一次性买了2件中号，现在人普遍都瘦，穿中号就行，里面还能塞秋衣和毛衣。 之后又把自己觉得适合这个年代审美的几个款都各自买了一件，最后大衣一共囤了10件，定价100一件，不要工业券，卖的时候也会告诫女同志们闭紧嘴巴，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王丽华反应过来，看看床上堆着的10件大衣，又看看沈二宝，那她之前天天熬更打夜争分夺秒的踩缝纫机算是怎么一回事？ 沈二宝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又在拼夕夕里搜索起毛衣来。 最便宜的彩色薄款中领毛衣12块一件，一共12个色，她先买了两件出来，一件红色一件粉色。 在得到两人的肯定后，她又把12个颜色每一种都买了2件。 这毛衣她准备卖20块一件，毕竟不算厚。 接下来几天不能再去棉纺织厂那边的黑市，沈二宝想到了朱承志。 想到朱承志，她又在拼夕夕里搜索起了男士毛呢西装，果然搜到了不超过30块的款式。 不过有一个夹棉的款卖31块，她想了想，觉得这个应该会好卖，所以买了一件这个款出来。 她估算了一下沈劲松的身形，买了一件加大号，要是到时候卖不了，找个理由给沈劲松穿也是一样。 男士大衣一拿出来，王丽华的眼神更加哀怨了。 对此沈二宝只能尴尬咧嘴，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没办法，重生又不涨智商，她脑子本来就不算够用，事情不到跟前，她不一定能想到，这会儿能够想到已经算是不错了。 王丽华拿起那件深灰色毛呢西装看了一下大小，一眼就看出来是沈劲松的尺码。 第三十三章 叫什么老沈？叫爸爸 沈二宝把里子翻出来给王丽华和沈大宝看，“这个里面是夹了一层薄棉的，不要工业券，卖150块。” 不怪她黑心，非要翻几倍的卖，而是大环境原因，卖太便宜了容易惹麻烦。 要是买贵的出来卖，她又担心卖不出去会砸在手里，浪费夕夕钱包里的存款。 买便宜的出来，卖不出去自家也能消化，不算亏。 收拾完一切，王丽华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手表看了看时间，又去厨房里忙活着做晚饭。 饭做好了半天，都不见沈劲松回来吃饭，猜测他应该在加班，母女三人决定先吃饭，吃完再给他送。 果然，她们都吃完了，沈劲松也没回来，王丽华用饭盒装了饭菜，又煮了20个鸡蛋，让沈大宝和沈二宝送去公安局，自己则是留在家里打扫。 公安局里这会儿没多少人，沈大宝和沈二宝冒着寒风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沈劲松和另外几个警察押着两名带着手铐的中年汉子往里走。 沈大宝正要过去喊人，被沈二宝一把拽住。 她疑惑扭头，就看到沈二宝对她缓缓摇头，并做了个“嘘”的手势。 沈二宝前世在报纸和新闻上看到过不少犯人出狱后报复警察家属的新闻，她可不想以后和姐姐一起上新闻，所以能避免被犯人知道她们和沈劲松的关系就避免。 等看到人进去了好一会儿，她才拉着沈大宝进去。 到了大厅，就碰上了匆匆而过的李安明，沈二宝赶忙出声把人叫住。 李安明一回头，看到是姐妹俩，脸上立即就露了笑，“你们过来给老沈送饭啊？” 姐妹俩齐齐咧嘴，把饭盒跟装着煮鸡蛋的网兜递过去。 “李叔叔，饭给老沈，鸡蛋你们吃。”沈二宝笑着说了一句，她不知道沈劲松有没有跟同事说她们的关系，只能跟着李安明一样喊沈劲松“老沈”。 沈劲松这会儿刚好从审讯室出来，准备去上个厕所，一出来就听到沈二宝称呼他“老沈”的话。 他哑然失笑，走过去揪了一把沈二宝脑袋上的羊角辫，没好气道：“没大没小，叫什么老沈，叫爸爸。” 沈二宝捂着脑袋冲他翻了个白眼，“在家可以叫爸爸，出来就得叫老沈。” 沈劲松“嘿”了一声，强行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好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说出个正当理由，我今天就把你脑袋薅秃，让你变成个小光头！” 沈二宝伸手就捶，她头发本来就稀疏，沈劲松还特别喜欢揉她的脑袋揪她的小辫儿，烦死了！ 父女俩打闹了一阵，沈劲松率先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揪你小辫儿了，你跟我说说原因，为什么在家可以叫爸爸，出来就得叫老沈？” 沈二宝板着一张蜡黄的小脸，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胳膊，“亏你还是个警察呢！这都不懂？” “我在外头叫你爸爸，要是被你抓过的犯人听到，万一他抓住我报复你怎么办？” 这个角度十分清奇，是沈劲松从来没有想过的，主要现在也没出过犯人报复警察家属的事。 李安明挠了挠后脑勺，跟着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有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劲松把这话听到了心里，习惯性的想要去薅沈二宝的头，再夸上两句，手刚伸出去，就对上沈二宝要吃人的目光，只能悻悻缩了回来。 沈二宝“哼”了一声，扔下一句“明天把饭盒洗了带回来”，便拽上一直在旁边偷笑的沈大宝大步走了。 沈劲松哭笑不得，指了指两个小姑娘的背影，看向旁边的李安明，看似抱怨，实则炫耀，“个小丫头片子，鬼精鬼精的，一天到晚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啥。” 李安明对这个新晋女儿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饭盒往他怀里一塞，拎着手里的煮鸡蛋就走，一句话也不想接。 有女儿了不起啊！ 顶着乱七八糟的脑袋回到家属院，经过一户人家门口，姐妹俩就被一个中年男人给喊住了。 两人疑惑转身，发现是刘副局长，也就是江秋菊的丈夫，江红英的大姑父。 刘副局长上下打量了两个小姑娘一眼，有些艰难的挤出了一抹还算慈爱的笑，“我刚刚瞧见你们拎着饭盒出去，是给小沈送饭啊？” 沈大宝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爷爷好。” 刘副局长面色一僵，对两人摆了摆手，“天这么晚了，快回去吧，看着点路，小心摔了。” 姐妹俩齐齐应声，带着一肚子疑问回了家。 等两人走了，刘副局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进屋在洗脸架上的镜子上左照又照。 他有这么老吗？为什么不叫伯伯要叫爷爷？ 江秋菊正在织毛衣，看到他在那儿一直照镜子，也觉得奇怪。 这老刘为什么一直照镜子？难不成是外头有情况了？ 沈大宝和沈二宝回到家，王丽华正在沈二宝给她的小本子上记账。 见到两姐妹回来，忙不迭招呼她们去洗漱。 洗漱完进屋，姐妹俩也各自拿了小本子开始记账。 沈二宝不止要记分到的钱，还要记录在拼夕夕的进货以及卖货的情况。 最后算了算，她这几天算是大赚特赚，看着最后得出来的金额，晚上睡觉梦里都在笑。 第二天中午，沈劲松还是没回来吃饭，沈大宝和沈二宝又跑了一趟公安局，得知沈劲松去了外地出外勤，这几天都不会回来，只能把饭拎了回来，只不过把一兜子煮鸡蛋留下了。 回到家把这个消息一说，母女三人赶忙拎着菜篮子出了门。 就近找了间公厕换好卖货的装备，把菜篮子换成了从红星村带出来的背篓，去了县医院职工家属院门口等着，没等多久就瞧见朱承志晃晃悠悠从家属院里出来了。 沈二宝连忙小跑过去，小声喊了对方一句，“朱叔叔。” 朱承志吓了一跳，看着面前矮墩墩的小姑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 “是你啊，你妈妈呢？” 沈二宝转身指了指角落里站着的王丽华和沈大宝，“在那儿呢！” 第三十四章 刘香花判决 朱承志跟着沈二宝走过去，看到王丽华背上背着的背篓，疑惑问道：“大娘，你这背的是什么？” 不是他们不长眼睛，非要叫年纪不算大的王丽华大娘，而是沈二宝给王丽华化的妆看起来很老，再围个灰不溜丢的头巾，怎么看怎么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娘。 王丽华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回答，“有好东西，你要不要？” 朱承志一下来了兴趣，这可是连毛呢大衣都能搞来的厉害大娘，说有好东西应该的确是真的。 “什么好东西？我瞧瞧。” 朱承志话音刚落，沈大宝就扯开了自己身上的挎包，给他看里头装的东西。 香水、口红、雪花膏、美容霜、纱巾、毛绒抓夹，还有一双大红色的毛线手套。 朱承志瞪大眼睛，他倒是没注意到什么香水之类，而是注意到了那双大红色的手套，顿时就是眼睛一亮。 正要问手套多少钱，沈大宝就拿出了香水，在他面前喷了两下。 “朱叔叔，这个是香水。”沈大宝小声介绍，又把其他东西拿出来一一给他展示，看得朱承志目不暇接。 接着王丽华放下背篓，掀开了背篓上盖着的布，拎出了一件男士灰色夹棉毛呢西装。 朱承志倒吸一口凉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报价吧，这些东西每样多少钱，要不要票？” 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 在朱承志回家拿钱的时候，沈二宝和沈大宝一起去了一趟公厕，拿出了另一个背篓。 因为朱承志说他家里人也想要毛呢大衣。 上次他买了那两件毛呢大衣的时候就被他妈数落了，说他没让王丽华再搞两件，一点也不想着家里人。 这次王丽华再过来，又说还有多的，他当然提出了让她们赶紧去把东西拿过来。 沈二宝临时多加购了四件男士西装，都是不同的颜色，是王丽华已经问好的尺码。 背着背篓过来，朱承志已经等在那里，见两个小姑娘过来，还上前帮忙接下了背篓。 朱承志把五件男士西装都买了，他妈今天休假，这钱是问他妈要的，他自己可拿不出这么多。 这五件男士西装除了自家人的三件，还有两件是要给他两个舅舅的。 然后又买了三件女士毛呢大衣，三件薄款毛衣，都是同样的款式，只是颜色不一样。 一件他妈穿，两件给他两个舅妈。 在沈大宝和沈二宝的极力推销下，他又把沈大宝挎包里那些零散的小东西都买了，双方都是满载而归。 母女三人这次没有急着回去，换完衣服后去逛了供销社，称了两斤不要票的点心，又一人买了一双不要票的棉鞋。 回到家，把包里的钱倒出来一数，一共收入1181块，虽然比不上昨天那么夸张，但朱承志一个人就买了这么多，还跟她们约好，明天会带几个关系好的兄弟来，让她们准备好货，并暗暗提醒了她们一句，备货要大方，他的种地都不差钱，一人一两件没有问题。 第二天吃过饭，母女三人再次出了门。 江秋菊出来倒水，看着她们挎着菜篮子从门前经过，险恶的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给沈劲松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放着江红英一个黄花大闺女不要，非要这么一个二婚拖油瓶。 江红英知道沈劲松跟王丽华领证的消息，在家闹了好些天，直到她保证再重新介绍一个更好的才消停。 看着王丽华天天大中午挎着菜篮子出去买菜，江秋菊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不会过日子的女人。 哪个会持家的女人不知道早起买的菜最新鲜？偏王丽华每天都是中午才出去，估计每天都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真是又懒又馋。 王丽华不知道江秋菊的腹诽，她们换完装后背着背篓去了和朱承志约好的地方。 今天没有再去县医院家属楼，而是去了朱承志的一个好兄弟家。 他这好兄弟家在钢铁厂附近，院子挺大，看面积就知道应该是个家底厚的。 在附近等了没多久，就看到朱承志跟四个小伙子勾肩搭背走了过来。 双方对上视线，朱承志指了指一个方向，看着他们进了院子，王丽华才带着两个女儿过去敲门。 今天的收入比起昨天翻了整整一倍，光是大衣就卖了2050，再有零零散散的小件，加起来共计2465块，比上次在方小美家还多。 他们买的毛呢大衣也不全是给自己穿的，有些是给家人买，反正回去以后都有人报账。 毕竟毛呢大衣在市里和省城都是紧俏货，这个还不要票，这次要是错过，下次指不定再也没有机会，那不得肠子都给悔青了，当然是借钱也要先买上。 带着钱回到家，王丽华要了200出来分。 在沈二宝的提议下，母女二人定下了规矩，1000以下的时候只分50，高于1000分100，高于2000分200。 这票干完，王丽华决定先休息一段时间。 数钱的时候虽然高兴，卖货的时候可是提着一口气的，必须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随时注意会不会被人抓。 而且大家这个月的工资和攒的钱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现在挣了这么多，休息休息问题不大，她也想找个机会把欠三爷爷和五舅公的钱还了。 被王丽华惦记着的三爷爷和五舅公这会儿也在商量着要不要进城打听母女三人的消息。 自从那天一大早被沈劲松带走，三人就再也没有回去，两人都很担心，想着干脆进城到公安局来问问，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香花那事的结果已经出了，刘香花被判了三年，王建军和李文柱的比预想的还多了两年，被判了整整七年，苏文最轻，只有三个月，但是罚款300元。 除了这些，王家和李家需要赔偿王丽华400元，刘香花和苏文要赔偿200元。 这钱已经到了冯安邦手里，就等着王丽华去取。 因为这些钱，三家人在派出所狠狠闹了一场，可也没胆子不给，心里把王丽华骂了个狗血淋头，恨不得生啖其肉。 第三十五章 京市来的礼物 三爷爷和五舅公一方面担心王丽华母女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600元。 那钱可不是小数目，王丽华一个人带着孩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还是得早点去把钱领了，他们也能早点安心。 两个老人商量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第二天去县城公安局打听。 王丽华刚刚把母女三人的秋衣洗了烘上，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请问王丽华在里面吗？” 不等王丽华出去开门，就听到了沈二宝欢快的喊了一声“三爷爷、五舅公！” 她赶紧擦干手出去，果然就看到沈二宝和沈大宝正在招呼着两个老人进屋。 王丽华赶忙又进厨房，拎起水壶里的热水倒了两碗，并放了一些白糖进碗里，这才端着水出来。 “三叔、五舅，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她把两碗热水放到方桌上，好奇问了一句。 三爷爷和五舅公对视一眼，由三爷爷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们到公安局来打听沈同志，听说他去外地出差了，我们又打听你，是一个姓李的同志说你们在沈同志家，我们就找了过来。” 王丽华脸色一红，坐到了两人对面的凳子上，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叔、五舅，我、我跟沈劲松同志领证了……” 五舅公刚端起热水喝了一口，乍一听到这话，被惊得差点喷了出来，可还是忍住了，结果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三爷爷同样目瞪口呆，说话变得结结巴巴，“领、领证了啊，好、好的，挺不错。” 他愣是没想明白，这才几天啊，两口子一个假死去市里跟别人结婚，另一个就跟来查案的警察领了证。 相亲也不带这么快的啊？是他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吗？ 王丽华意识到确实时间太短了，便解释了一句，“那什么，沈同志担心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毕竟……我也不好再留在村里，所以跟我领了证，算是救我和大宝二宝的命……” 这话一出，两个老人的脸就沉了下来。 三爷爷叹了一口气，王丽华说的是事实，事情闹到现在这样，她们也确实没办法继续留在村里生活。 不说风言风语，就说那三家人，也会闹得鸡犬不宁。 把派出所那边的事情说了，三爷爷提醒她尽快抽时间回去领赔偿金。 王丽华应了一声，进屋去把之前借的钱拿了出来，票她不好拿出来，就折算成了钱。 她进屋拿钱的时候，两个老人就在默默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知道她现在日子过得不算差，所以她还钱也没有推拒，很爽快就把钱收了。 趁着大人们聊天，沈二宝拉着沈大宝进了里屋，从仓库里拿出两斤新鲜的猪肉，又拿出两只处理好的老母鸡，把东西分成了两份装好。 想了想，又在拼夕夕里买了两双黑色的毛线手套，买了两盒新的冻疮膏。 她刚才有注意到，三爷爷和五舅公手上的冻疮都开裂了，希望冻疮膏和手套能对他们有帮助。 担心被人瞧见说嘴，东西没有用现在常见的网兜装，而是用的麻布口袋。 收拾好东西出来，两位老人提出了告辞，要是再耽搁，就赶不上回去的车了。 王丽华要带着两个孩子送他们，被五舅公板着脸拒绝了，“这么冷的天，你们娘仨就别出来受冻了，我们自己走还能快些。” 见他们打定主意，王丽华又赶紧要拿之前在供销社称的糕点让他们带着在路上吃。 沈大宝见状，赶紧拎着两个布袋过去，“三爷爷、五舅公，这个你们带回去。” 即便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两位老人也死活不肯要，他们只是来确认一下人过得好不好，都是空着手来的，怎么可能拎着大包小包走？又不是上门来打秋风。 但沈二宝撒泼打滚闹个不停，加上急着去车站赶车，他们没办法，只能拎着布袋匆匆离开。 江秋菊站在自家窗户底下，看到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者拎着袋子离开，白眼差点翻上天。 王丽华才跟沈劲松领证多久？这家里的重亲戚就上门来打秋风了，她可得把这事跟家属院里其他人好好唠唠，让大家看清那女的真面目，以后都离那女的远点。 送走三爷爷和五舅公，母女三人商量起去派出所领赔偿金的事。 要是她们自己回去，担心会出什么波折，最后一致决定等沈劲松回来以后，让沈劲松带着王丽华去镇上派出所。 沈劲松是在五天后回的家，整个人风尘仆仆的，但眼神却是格外的亮，一回来就把一个厚厚的大信封和一个大包裹放到了方桌上。 信封里装着1000块钱和各种票，自行车票、工业券之类，包裹里则是家里给母女三人准备的礼物。 一件大红色的毛呢大衣是给王丽华的，还有一块上海牌手表，一双黑色皮鞋，沈大宝和沈二宝各有一套崭新的棉衣棉裤，沈大宝另有一支钢笔，沈二宝则是一块小小的翡翠如意吊坠，用红绳穿着，很是漂亮。 包裹里一样沈劲松的东西都没有，但他一点也不吃味，咧着嘴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我妈让寄照片回去，这个星期咱们去市里逛商场的时候就去拍。” “她还特意叮嘱了，等过年的时候把你们带回去。” 王丽华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沈劲松家里会嫌弃她，没想到别人一点也没嫌弃，还给准备了这样拿得出手的礼物。 “对了，明天我就去给你买辆自行车，以后你出门买菜也方便。”沈劲松把沈二宝揽到怀里，拿起那块翡翠如意戴到她脖子上，不忘对王丽华道。 王丽华“嗯”了一声，没有问沈劲松他家里为什么会是这样热情的态度，反而是问死了他老家的地址。 沈劲松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她问，还是如实说了。 沈大宝猜到王丽华要做什么，拿起桌上的铅笔，飞快把地址记录下来。 王丽华收了别人这么多礼物，当然是想回一份礼，有来有往，才会培养出感情。 第三十六章 全家去市里 沈劲松打的家具还没到，他也不好在家里休息，吃过饭就去了李安明那里。 母女三人围坐在方桌前，开始商量着要给沈家人回过去的礼物。 不能太出格，也不能敷衍。 沈劲松家一共八口人，爷爷沈玉瑾，父亲沈必胜，母亲钱佩兰，大哥沈苍松，大嫂陆芸，以及沈苍松和陆芸的双胞胎儿子沈家和、沈家兴。 商量来商量去，沈大宝的小本子上写下了给沈玉瑾的厚绒护膝，给沈必胜和沈苍松的都是皮毛手套，要送给钱佩兰的是一张墨绿花纹的小丝巾，给陆芸的丝巾颜色就稍微鲜亮一些，是橘色的花纹。 本来考虑过要送口红和香水，但还被否决了，丝巾费点心思可以搞到，护膝和手套可以说是买皮料自己缝的，香水和口红可就真的说不清。 至于给沈家和、沈家兴的礼物是最难的，思来想去，准备了两个刻了【为人民服务】的铁质文具盒。 在找给沈家人的礼物的时候，沈二宝看到了一种碎花零钱包，复古碎花，6块5三个，她没忍住买了三个，这样以后王丽华就不用把钱包在手帕里了。 一看到这零钱包，王丽华最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卖，这样精致又小巧的东西，棉纺织厂那群女同志肯定会喜欢。 注意到她的表情，沈二宝就看懂了她想说的话，当即开口，“可以卖，到时候一个卖5块，看看有没有人要。” 王丽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个黑色零钱包，把自己包在手帕里的十多块钱放到了零钱包里。 看到她那张旧手帕，沈二宝又在拼夕夕里搜了一下，搜到了一家店搞活动，12块钱60张复古手帕，一共三种花纹，猫、狗和马，每种20张。 单独的手帕最便宜都是两块多一张，她没怎么犹豫就买了12块60张的。 三条手帕一拿出来，沈大宝立马就把印着小狗的那一张拿到了手里，“哇”了一声，“好可爱的小狗！” 沈二宝知道她一直都喜欢狗，便笑着说了一句，“以后要是合适，我们也养一条狗。” 沈大宝连连点头，“好，等我们挣到钱，以后也养狗。” 到时候谁敢欺负她们，她就放狗咬人！ 比起狗，沈二宝更喜欢猫，因此挑了小猫的那一张。 王丽华一拿到手帕，沈二宝看到她的神色，无奈举起手，“可以卖，喊价8毛，最低5毛。” 沈大宝被她俩逗得哈哈大笑，揽着沈二宝不停摇晃，“妹妹，我真的好喜欢你！” 沈劲松说到做到，第二天中午回来得比平时要晚一些，因为他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自行车上还绑着一台缝纫机。 看到缝纫机，王丽华又是高兴又是无奈，高兴的是以后可以大张旗鼓用缝纫机，无奈的是这样家里就有两台，实在是有点浪费。 然后在当天下午，沈劲松就请假陪着王丽华去了镇上派出所，领回了那600块赔偿金。 他们到家的时候，也正好碰上沈劲松定的家具送过来，一家四口又是一顿忙活，把那间空屋子布置了出来。 只不过暂时没有被褥，得王丽华明天去供销社买，沈劲松吃过饭后再次去了李安明家。 他前脚离开，后脚沈二宝就从仓库里拿出了被褥，被子还是之前她们盖过的，床单被套都在。 为了提前适应不跟妈妈睡的日子，姐妹俩主动提出今晚要在小房间睡，搞得王丽华满脸通红。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这天。 一家人起了个大早，沈劲松主动去厨房煮了15个荷包蛋，他一个人能吃7个，王丽华只能吃4个，就沈二宝胃口最小，最多吃得下一个。 王丽华起床穿好衣服，在红色的毛呢大衣里穿上厚厚的加绒秋衣，再套上黑色的厚毛衣，底下穿了加厚绒的秋裤和一条黑色裤子，这才去隔壁给沈二宝梳头。 今天姐妹俩也穿上了沈家寄过来的棉衣棉裤，沈大宝只会扎马尾，梳小辫儿还得王丽华来。 收拾好吃过早饭，一家四口出门去车站坐车。 去市里要一个半小时，除了沈二宝前世出过县城，王丽华和沈大宝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去过市里，在车上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等下了车，看着和县城也差不多的枫叶市，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才松了下来。 沈二宝能理解，这时候还没开始飞速发展，除了京市，其他地方差不多都是这样旧旧的。 出了车站后直奔百货大楼，沈二宝还是第一次逛现在的百货大楼，说不激动是假的，她前世可是十多岁才真正走出来，那时候全国都已经开始发展了。 结果到了百货大楼，她就只有一句感慨——“好多人啊！” 她被沈劲松背在背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沈劲松一只手托着沈二宝，避免她掉下去，一只手紧紧拉着沈大宝，闻言接了一句，“平时可没这么多人，今天周末，来逛的人才多。” 说完他扭头叮嘱王丽华道：“注意自己的钱财，拉住我的棉衣下摆，小心被挤散了。” 王丽华点点头，一手按着自己挎在胸前的军绿色挎包，一手扯住沈劲松的棉袄下摆。 这会儿也别管什么害不害羞了，别被挤散更要紧。 百货大楼一共有三层，三人好不容易挤进去，沈劲松一眼就看到了黑白电视机。 沈二宝注意到他走的方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果不其然，沈劲松带着母女三人直奔电视机的柜台，一问价格，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居然要515元！ 见沈劲松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母女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赶忙拉人的拉人，捂嘴巴的捂嘴巴，坚决不肯让他说出要买的话。 笑话！那可是515块！沈劲松家里就算再有钱也不能那么造啊！ 况且沈二宝很清楚，要不了几年彩色电视机就会出来，现在花这么多钱买台黑白电视机真的就是浪费。 第三十七章 遇到邓心如 沈劲松没能买成电视机，转而又去看收音机，结果还是被母女三人坚决拒绝。 去黑市卖东西得等下个月棉纺织厂发工资，最近都没有收入，实在有点舍不得花这个钱。 在百货大楼逛了一圈，最后一家四口就一人买了双皮鞋就出来了，搞得沈劲松哭笑不得。 “我妈特意给我单独寄了买东西的钱，结果你们什么都不要，这钱我拿着烫手啊。” 沈二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手去薅他的头发，凑到他耳边没好气道：“烫手你就给我妈妈管钱，一天天的光知道啃老。” “一个月才挣多少啊，就敢这么大手大脚。” 沈劲松故意做出要把沈二宝扔下来的动作，吓得她吱哇乱叫，等吓够了才给王丽华解释，“我以前也没花钱的地方，每个月发了工资都攒起来了，我妈担心我在这边过得不好，时不时还要给我寄钱，不然我也攒不下那么多。” “现在有你们了，我也有了花钱的地方。” 说着他反手去掐沈二宝的胳膊，“个小没见识的，给你花钱你还不高兴！” 沈二宝在他的手背上一连拍了好几下，沈大宝过去抓住两人的手，拦下两人的对打。 “好了好了，不嫌挤啊，先去人少的地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大一小见天的闹个没完，你打我一下，那我就必须还你两下，总是不见消停，非得她和王丽华阻拦才行。 四人又按照原计划，去了照相馆。 拍完照以后登记上地址，到时候会寄到家里去。 从照相馆出来，沈劲松正说着去国营饭店吃饭的事，沈二宝不经意间扭头，就瞧见街对面一名穿着长款红色毛呢大衣的女人。 女人个子高挑，微卷的头发盘在头顶，脖子上还戴了一条珍珠项链，手腕上戴着块秀气的手表，脚上穿着双黑色的低跟皮鞋，肩上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 长相清秀，化了眉毛，嘴上涂抹着大红色的口红，一看就是个都市丽人，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沈二宝定定看着她，认出了这就是上辈子她被打死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人——苏大贵不惜假死也要攀附的富家女邓心如。 可能是沈二宝的视线太过强烈，引起了邓心如的注意。 她微微抬眼，便和沈二宝对上了视线。 小孩的眼神很有攻击性，让人完全喜欢不起来。 邓心如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来这里是约了老同学见面。 过了年就要去东安县，她得提前跟那边的某些人打好关系，刚好这位老同学的丈夫就在东安县某单位，有时候多一层关系就能多条路。 她不认识王丽华和苏大贵的两个女儿，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被她放在眼里，也不配被她当一回事。 她可是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王丽华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被男人厌弃后狮子大开口不肯放手的庸俗女人。 沈二宝收回视线，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就是苏大贵和苏家的保护伞，也是她们母女三人的催命符。 总有一天，她会将这把伞撕烂，让苏家那一群恶鬼遭受太阳的洗礼，让他们的恶无所遁形。 “我听我市里的同事说，说那家国营饭店有一道鱼特别有名，我们去试试！”沈劲松的大嗓门拉回了沈二宝的思绪。 她看向笑意盈盈的王丽华，以及抿着唇故作老成的沈大宝，揪了揪沈劲松的头发，脆声道：“那走呗，去看看有没有妈妈做的鱼好吃。” 国营饭店的生意爆火，去了以后还要排队，等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有一张桌子空出来。 沈劲松让母女三人先坐下，自己去窗口买饭，跑上跑下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王丽华轻轻叹了口气，想到以前苏老太让她进城给苏大贵送东西的时候。 那时苏大贵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饭，一进国营饭店就像大爷似的往那儿一坐，全然不顾她带着大包小包，催着她去窗口买饭。 哪里会像沈劲松，一个人包揽所有事，还时不时回过头冲她们笑，情绪价值也给得足。 “妈妈、姐姐，我刚才看到邓心如了。”沈二宝冷不丁小声开口，眼角余光注意着沈劲松那边的情况。 王丽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邓心如是谁，过了好一会儿才瞪大了眼睛急声道：“在哪里？你怎么没给我说？” 沈大宝也赶忙四下张望，想看看那个让苏大贵搞出那么多事的邓心如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二宝没有隐瞒，径直刚才看到邓心如的事说了。 听到她的形容，王丽华和沈大宝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主要是对方太过亮眼，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一旦见过，很难忘记。 沈大宝注意着沈劲松掏出了钱票在往窗口里递，知道他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便压低声音做出自己的评价。 “怪不得苏大贵能搞出那么多事，那个邓心如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写着俩字儿——【有钱】。” 王丽华深以为然，有时候男人比女人现实多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看向沈二宝问了一句，“对了，她知道我们的存在吗？” 沈二宝干脆又直接的点头，“知道，苏大贵这事瞒不住，是跟她说了的，只不过她不知道我们长什么样，我们在红星村的时候也没有照过相。” 她没说的是，就算邓心如知道她们长什么样，以对方的性子，也不会把她们放在心上。 沈大宝“嗯”了一声，估计也是想到沈大贵那个人渣了，语气有些低沉，“不知道我们长什么样子是好事。” 王丽华赶忙岔开话题，她不太想两个女儿沉浸在仇恨中，报仇归报仇，但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报丑只能算是人生的一小部分。 “对了，咱们这次回去以后应该可以去棉纺织厂那边了吧？” 沈二宝算了一下时间，摇了摇头，“再过几天吧，她们还没发工资。” 她这么一说，沈大宝就想笑。 因为之前她就听翟玲玲她们抱怨过，说把工资都花光了。 第三十八章 再遇江红英 王丽华摸了摸鼻子，没办法啊，谁叫她们的货好，都是“老神仙”给的，让人管不住钱包很正常。 沈劲松买了不少饭菜，沈大宝见到饭菜出来，好忙起身过去帮忙。 闺女这么贴心，沈劲松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虽然大女儿平日里话不多，但能看出是个做实事的人，和他一模一样。 小女儿一股子机灵劲儿，也像他，他们合该是一家人。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吃过饭，又在市里逛了逛，看时间差不多就坐车回了县城。 没过两天，沈劲松就带回来一个消息，苏大贵的处罚下来了。 邓鸿被判了三年，沈大贵因为认错态度良好，加上抚恤金的事情属于是钢铁厂误会造成的乌龙事件，事后也积极主动把钱还了回去，所以只判了6个月。 这结果一出，沈二宝就知道邓家肯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尤其是邓鸿竟然才被判了三年。 挫败感油然而生，可想到自己定下的复仇目标，沈二宝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开始更加用功自学。 拼夕夕里有自带网课的学习机，她买了初中和高中。 晚上等沈劲松和王丽华睡下以后，姐妹俩就偷偷躲在被窝里一人戴着一只耳机上网课。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年关将近，有个村子出了桩命案，沈劲松忙得脚不沾地，几天都没回来。 这天沈大宝和沈二宝过去送完饭回来，跟着王丽华一起出了门。 县里的几个厂子这些天陆陆续续都发工资了，她们得去卖一波货。 见到乔装打扮后的母女三人，翟玲玲都差点哭了。 天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自从家里那些亲戚知道了“有门路的大娘”以后，成天有事没事就要问上一嘴，尤其是她的有钱表姐已经提前放了300块在她这里，让她再遇到“有门路的大娘”，一定要帮她抢一件毛呢大衣，再买上三支口红和一整套香水。 她自己也发了工资，这两天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人给盼来了。 其他几个女同志也差不多，一见到人就默不作声簇拥着母女三人朝方小美家的院子走。 本来王丽华只打算带10件大衣，毕竟毛呢大衣不便宜，但沈二宝坚决要带30件，就那么塞在背篓里，一点也没有毛呢大衣的排面。 到了方小美家的院子里，大门一关，翟玲玲就迫不及待掀开了背篓上盖着的布。 看到塞得紧紧的毛呢大衣，激动得直跺脚，抓起一件橘色格子的毛呢西装就要往身上套。 其他女同志落后一步，也赶忙跟着抢，把母女三人都给扒拉到了一旁。 沈二宝见她们抢得起劲，没人注意到这边，又不露声色把王丽华和沈大宝身上挎着的大包填满，放上毛衣和口红香水之类。 其实她也偷偷感叹过女同志们的购买力，要知道现在虽然已经是1980年，可也很少有这么舍得花的。 不过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翟玲玲几人，又觉得还是算正常。 她们自己有工作，家里条件也不差，又没结婚，不需要养孩子，在东安县属于是中上水平。 想要好东西，去市里百货大楼挺麻烦，而且去了也不一定能买到。 所以，沈二宝她们的货一出，这些女同志当然会抢着买。 这都算是投机倒把了，指不定哪天就要被抓，今天不买，万一明天人就被抓了再也买不上了咋办？ 翟玲玲她们每次都抱着最后一次的态度，当然买起来就会发了狠、忘了情。 正胡思乱想着，王丽华和沈大宝身上的挎包被女同志们抢了过去。 她们甚至都不用王丽华和沈大宝介绍，自己就把挎包里的东西给瓜分干净了。 接下来就是报价、收钱。 母女三人排成一排，王丽华报价收钱，沈大宝数钱，数完交给沈二宝放进挎包，整得跟流水线似的。 等交易一结束，翟玲玲从棉袄兜里掏出两个二合面肉包子塞到了王丽华手里。 “大娘，这段时间为了等你，我天天从家里带着吃的出来。” “今天你终于来了，我也能安心回家吃饭了，这包子你拿去吃。” 王丽华哪里肯要，两人推来推去，推完才发现沈大宝挎着的那个空挎包里被塞了不少东西，大白兔奶糖、米花糖、桃酥、巧克力……还有被手帕包着的窝窝头。 有个女同志挥舞着新买的小猫手帕，笑得十分开怀。 “手帕不用还我了，我抢到了三张新的。” 她说完还得意的竖起三根手指，惹得其他女同志纷纷对着她狂翻白眼。 母女三人哭笑不得，从方小美家离开后，又去公厕换了一套更破旧的衣裳去了朱承志好友那里。 朱承志他们不像棉纺织厂的女同志那样天天等，但母女三人一过去，立马就去通知了几个兄弟。 没多久，两个背篓和两个挎包里的东西就被分完了。 赶着下午的时间，三人匆匆去了公厕换回出门时的衣服，又把要寄出去的礼物放到菜篮子里去了一趟邮局。 要给沈家人的回礼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那会儿寄出去的条件不合适，才拖到了现在。 寄了回礼，沈二宝用这段时间分到的钱买了一些邮票。 沈大宝见状，也跟着买了一些自己看着喜欢的。 为此，王丽华特意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本集邮册，她很支持孩子的爱好。 马上就要过年，沈劲松说要带她们回京市见一见家人，这几天忙完手头的案子就走，所以她们没有继续在外头耽搁，出了邮局就回了家属院。 刚到家属院门口，就碰上江红英来找江秋菊。 见到焕然一新的母女三人，江红英就恨得差点咬碎后槽牙。 自己物色好的丈夫，就差了那么临门一脚，关键抢走沈劲松的王丽华条件并不比她好，甚至是个带着俩拖油瓶的二婚老女人。 王丽华没注意到江红英，她正盘算着去京市的时候要带什么行李，就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冷哼。 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之前那个自称是沈劲松对象的姑娘。 第三十九章 万元户 王丽华无意跟对方闹矛盾，况且自己现在都已经跟沈劲松领证了，遂朝着江红英笑了笑，又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不想刚要离开，就听到江红英冷冷来了一句，“姓王的，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王丽华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疑惑问道：“这位同志，你谁啊？” 她其实记得江红英是谁，可是不太想在家属院因为这种事情闹起来，免得让人看了笑话，便干脆直接装作不认识。 最近她已经感觉到家属院那些女同志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不过她太忙，暂时没时间去打听。 听到王丽华这么问，江红英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向她的鼻子就想开骂。 江秋菊本来寻思着大侄女怎么还没来，想着出来瞧瞧人到了没有，结果一出来就见到江红英指着王丽华的场景，赶忙小跑过去，一巴掌拍到了江红英胳膊上。 这死丫头片子作死啊！之前那次她就听老刘说了，沈劲松挺不满江红英跑家属院欺负王丽华的事。 人家态度很坚决，要是再有下一次，必然会向上头反映。 说白了，江红英只是刘副局长妻子的娘家侄女，哪里来的脸胆子跑到家属院撒野？不都是刘副局长纵容的？ 到时候往上一反映，刘副局长的位置不一定动得了，但被批评写检讨是没跑的，以后想把前头那个【副】字去掉也会更加困难。 再怎么说沈劲松也是京市来的，背后关系硬得很，只是人家低调，一心追求的是干实事，并不是出来镀金，所以就无所谓是在大城市还是小地方。 否则刘副局长也不会想着把亲戚介绍给沈劲松，就想着万一以后需要用到沈家的这层关系。 既然已经没办法做亲戚，那也绝对不能因为江红英把关系弄僵，不然刘副局长绝对不会放过江家，不会让江秋菊好过。 “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给我进去！一天天的没个正形！赶紧进去！” 江秋菊重重推了江红英一把，直把人推了个趔趄也顾不上，而后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对王丽华点了点头，“这天寒地冻的，赶紧回家去吧，红英她年纪小，嘴上没个把门，你千万别跟她计较。” 王丽华笑着“嗯”了一声，眼神不咸不淡从江红英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上扫过，对江秋菊道：“那我就带着孩子先回去了。” 说完她低头看向沈二宝，“快给江奶奶说再见。” 沈二宝听得心里发笑，脸上也没控制住，笑得十分灿烂。 她和沈大宝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对江秋菊摆了摆手，“江奶奶再见。” 一句“江奶奶”差点让江秋菊脸上的表情维持不住。 她比王丽华也大不了多少，今年还不到40岁，两个死丫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跟沈劲松一样眼瞎，怪不得能做一家人。 她僵着脸目送母女三人离开，一把拽过江红英就把扯回了自己家。 这次江红英过来是为了工作的事，有求于人，自然不敢耍脾气，只能任由江秋菊摆脸色。 江红英想去旁边的前进小学教书，所以过来求江秋菊想办法。 江秋菊是个能干人，有什么事找她准没问题，她要是解决不了，还有刘副局长兜底。 王丽华带着两个女儿回家，并没有把遇到江红英的事情放在心上。 反锁上门，沈二宝把装着钱的挎包拿出来往床上一倒，一张张钞票哗啦啦落下，堆成了一个小山包。 沈二宝拿着账本开始记录，王丽华和沈大宝就负责飞快数钱。 很快，今天的流水总额就数了出来，一共5835。 其中贡献最多的是朱承志一个名叫罗超的好兄弟。 沈二宝怀疑罗超也在干投机倒把的事，就是从她们手里买的东西以后，转手又加价卖出去，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一次性买10件毛呢大衣，只有三个色的口红他买了整整30支，香水也每个味道要了三瓶。 这次沈二宝拿了335出来分，母女三人一人110，剩下的5块放到生活费里。 毕竟马上要过年了嘛，这是年前最后一次分钱，算是图个彩头。 王丽华有点想把钱拿去存到银行，钱越来越多，藏在家里始终不太安心，出门的时候也担心家里被偷，都是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 沈大宝也有同样的顾虑，她的私房钱也攒了不少。 听她俩一说，沈二宝索性提出了暂时帮她们保管的事。 现在去银行存钱取钱都挺麻烦，不如先放到她的仓库，等以后方便了再去银行存。 母女俩欣然同意，留下了一小部分要用的钱以后，就把装钱的盒子给了沈二宝，让她放到了仓库里。 王丽华攒的钱已经过了千，要是加上沈劲松给的存单，以及沈大宝和沈二宝手里的，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明年她们家就是妥妥的万元户了，这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不知道的是，沈二宝手里的钱早就已经过了万，那个她们一直偷偷说的“老神仙”，其实就是沈二宝自己。 为了庆祝今天收入破新高，沈二宝从拼夕夕里买了条鱼，又拿出了买的家常菜谱。 母女三人围着菜谱翻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做糖醋鱼。 沈劲松平日里连供销社都没时间去，不可能知道外面每天都卖什么菜，他为了让母女三人吃好一点，弄了不少各种票回来，吃一条鱼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所以今晚的菜是糖醋鱼和炒白菜，以及排骨萝卜汤。 趁着王丽华和沈大宝做饭的时间，沈二宝再次拿出了学习机，把声音调到最小开始上网课。 她天赋一般，要想立“天才”人设，只能靠勤奋。 等到沈劲松差不多下班的时间，沈二宝收起学习机，把书案收拾好，出了她和沈大宝的房间。 出来没几分钟，沈劲松就回来了。 “已经请好假了，咱们后天一早就出发。” 沈劲松前脚进门，后脚就说了这么一句。 王丽华端着糖醋鱼从厨房里出来，闻言应了一声，“行。” 第四十章 抵达京市 天刚蒙蒙亮，沈二宝都还没睡醒，就被沈劲松背着出了门。 王丽华和沈大宝各自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沈劲松手里也拎着个布包。 一家四口冒着寒风出了门，去车站赶车到市里，然后再坐火车去京市。 火车要坐四天三夜，沈劲松没有买硬座，而是买了四个硬卧，把沈二宝这么个五岁小姑娘也算进去了。 好不容易挤上火车，王丽华第一时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床单把床位铺好。 说是床单，其实就是四块干净的布，沈二宝在商城里买的最便宜的布料，以后不用了扔掉也不心疼，盖的毛毯也是在拼夕夕里买的加厚小毯子。 这也是沈二宝一早就提过的，她们还自带了小枕头，不然也不会提着大包小包，本来沈劲松还想空着手回去的，毕竟以往他回家过年就是这样，啥也不带，带张嘴回去就行。 这次跟王丽华她们一起，才知道坐个火车还能有这么多讲究。 铺好床，王丽华让两个孩子爬到上铺，又打开行李包，从里头拿出一个水壶，水壶里是一早就泡好的奶粉。 这个水壶是沈二宝在拼夕夕上定制的复古款，保温杯的内胆，外面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军绿色款式。 行李包里还装着喝水的搪瓷杯，王丽华各倒了一杯奶粉递给两个孩子，再拿了两个鸡蛋糕出来。 沈劲松看她一直忙得没个休息的时候，赶忙拉着她坐下。 “还要做什么你跟我讲，你都忙活了一早上了，剩下的交给我。” 简便结婚已经有段时间，王丽华还是会时不时忘记现在已经有人可以帮她分担。 闻言反应过来，十分听话的坐到了刚收拾好的下铺。 “好，大宝和二宝的书在最下头，你给她们拿出来吧。” 沈劲松依言照做，从最底下拿出了两本书，然后一看封面就惊了，因为那一本写着【沈怀贞】大名的书是《十万个为什么·数学2》。 他看了看手里黑色封皮的书，又抬眼看向正趴在上铺的沈二宝，忍不住疑惑发问，“你平日里看的是这个？你能看懂吗？” 沈二宝“嗯”了一声，理所当然道：“肯定看得懂啊，不然我为什么要看？” 她伸手将书拿过，翻到了自己夹着干枫叶的那一页，继续如痴如醉的看了起来。 沈劲松被震惊到，再看捧着《10万个为什么·植物1》的沈大宝，竟然也不觉得奇怪了。 沈大宝已经上学，认识那么多字不奇怪，可沈二宝才5岁的年纪，他一直以为小姑娘只是跟着王丽华和沈大宝认识几个字而已，没想到竟然能看懂那么深奥的书。 沈劲松一屁股坐到王丽华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飘飘忽忽，“丽华，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两个女儿竟然都是天才……” 王丽华觉得好笑，伸手在沈劲松胳膊上掐了一下，“怎么样？痛不痛？是不是在做梦？” 她这一下掐得并不重，陈劲松却故意做出一脸吃痛的表情，还伸手在胳膊上搓了好几下，“好啊你，竟然故意趁着我在做梦的时候公报私仇！” 王丽华无语，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指了指脚边放着的行李包，“里头有4个瓶子，趁着这会儿有时间，赶紧去打4瓶热水回来。” 沈劲松在行李包里扒拉，果然翻出了4个包着布袋的输液瓶，灌上热水就是热水袋。 虽然他用不上这玩意儿，可王丽华想着他，让他心里很高兴。 拎着4个布袋出去打热水，沈二宝从上铺探出脑袋，掀开了身上盖着的毯子，露出一袋子茶叶蛋和两包桃酥。 王丽华赶忙把东西拿下来放进行李包，刚装进去，沈二宝又拿出了一本剪裁类的书《女装》，这是她专门在拼夕夕上给王丽华买的，正好是80年5月出版书籍，此外还买了一本《中国便装》。 想到沈劲松可能会无聊，又拿出了几本连环画，只不过这连环画不是她在拼夕夕买的，是之前王丽华带她们出去买菜的时候顺手买的，一直放在她的夕夕仓库里。 所以等沈劲松打完热水回来，就看到了床铺上放着的几本连环画，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本就是他最喜欢的《大闹天宫》。 他哑然失笑，把装了热水的布袋一一放到母女三人的卧铺上，自己也抱着一个上了铺，拉过毯子盖在身上，学着母女三人的样子，拿起了手中的连环画。 四天三夜的行程十分顺利，并不像沈二宝重生前看过的小说和短剧那样，女主出远门必遇极品，她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不讲理的人，也没有什么极品老太婆或者是熊孩子。 为了活动筋骨，在看书的空隙，沈劲松还会强行带着两个孩子打一会儿拳。 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拳法，就是他曾经在部队里学的那一套。 终于抵达京市，在临下火车前，王丽华又指挥沈劲松去打热水。 京市还要更冷一些，一脚踩下去，雪能没过脚背。 沈劲松没觉得打个热水麻烦，沈大宝和沈二宝手上的冻疮才刚养好一些，是得弄些热水瓶子，免得又给冻坏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去打热水以后，沈二宝迅速将王丽华收拾好的床单毯子什么的扔进了仓库里。 行李袋里就只留下她们的书和一套换洗的衣裳，以及要带给沈家人的礼物。 沈劲松带着热水瓶回来，见到行李包都被收拾好了，有一瞬间的惊讶，“怎么不等我回来收拾？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多累啊。” 王丽华温柔浅笑，将脸颊旁边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一路上都是你在跑上跑下，这点能算什么活？” 谁都没有在意行李包里到底装了什么，到了下火车的时候，沈劲松再次把沈二宝背到背上，左手牵着王丽华，右手牵着沈大宝。 下了火车，已经走出来老远，还是没有看到来接他的家里人，沈劲松觉得有些奇怪，便想着找个电话打回去问问。 第四十一章 人贩子“疤爷” 沈二宝觉得沈劲松这么背着自己来来去去实在费劲，就让他把自己放了下来。 沈劲松有个老同学在火车站上班，他打算去找老同学帮忙，借电话打回家问问是什么情况。 这外头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让他带着王丽华和两个女儿走回去吧，这不得冻出病来。 王丽华听他要去借电话，就主动提出带着孩子去角落里等。 这几年治安比起之前好太多，沈劲松也没有多想，干脆把母女三人安排在了离进站口不远的地方，然后去找老同学。 沈二宝昨晚看书太入迷睡得有点晚，这会儿还有点犯困，坐在行李包上靠着沈大宝打盹。 沈大宝倒是还算精神，但她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车站里人挤人的让她挺紧张，时刻都紧绷着一根弦，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这时候，旁边一对夫妻引起了她的注意。 夫妻俩约莫40来岁，身上的破袄子打满了补丁，浑身脏兮兮的，男人怀里抱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娃。 男娃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身上穿着件军绿色的袄子，那袄子一看就是新做的，长得也白白胖胖，跟夫妻俩完全不搭。 沈大宝直觉不对，赶忙推了推正在打盹的沈二宝，压低声音开口，“二宝，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沈二宝迷迷糊糊抬头，顺着沈大宝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对夫妻，瞬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夫妻二人鬼鬼祟祟，沈二宝以看过无数短剧和小说的经验做出了判断，“姐姐，是人贩子。” 她话音一落，沈大宝面色一凛，急忙发问，“那怎么办？” 那么大一个孩子，一看就被养得十分精心，要是丢了家里可怎么办哟！ 沈二宝正在思考要怎么样揭穿人贩子，把小孩救下来，就瞧见那两个人贩子带着小孩都快走到出站口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拉了沈大宝一下，张口就喊了起来，“人贩子抓孩子啦！有人贩子！快来人啊！” 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利，乍一出现，刺耳得很，把离得最近的沈大宝和王丽华都吓了一跳。 沈大宝见状，也指着那对夫妻开始喊，“他们是人贩子！快抓住他们！” 车站里人来人往，两个小姑娘声音一出，再加上她们指着那对夫妻又蹦又跳，很快就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抱着小男孩的两人。 有孩子的纷纷将自己孩子拉到身边或者抱进怀里，大家都对人贩子深恶痛绝，一些热心肠的汉子朝着那夫妻围拢过去，不让他们有机会逃跑。 中年男人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慌张，很快又镇定下来，将怀里的孩子拢了拢，语气十分不善，“胡咧咧什么？什么人贩子？这是我儿子！” 王丽华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赶忙抬手把两个女儿护在身后。 刚才她也听到沈大宝和沈二宝的话了，第一时间就偷偷观察过那对夫妻，看出了他们身上的不对劲。 再加上这两人是人贩子是沈二宝亲口盖过章的，自然理直气壮。 “你凶我女儿做什么？他们哪里说错了？你们就是人贩子！” 她话音一落，中年男人身边站着的中年女人就拍着大腿嚎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我跟我家那口子出来探个亲，竟然就被人冤枉成人贩子！” “你们这些资本家就能随意欺负我们这些穷人吗？还有没有天理！” 随着中年女人的话，在场围观的众人把目光转到了王丽华这边。 王丽华身上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袄子，那袄子的款式很简单，但是看面料就知道不便宜，而且还很厚实，光是看着就知道穿在身上很暖和。 而且她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红色的纱巾，纱巾拴成了一个蝴蝶结，手上戴着一双大红色的毛线手套。 皮肤白皙，两颊红润，怎么看都是家境比较好的人，更别提身边还有两个如出一辙的小姑娘。 沈大宝的长发梳成了两根辫子，头上戴着一顶粉红色的毛线帽，身上穿着藏蓝色的袄子，手上也戴着大红色的毛线手套。 沈二宝披散着头发，带着和沈大宝同样的红色毛线帽和毛线手套，看装束就知道是亲姐妹。 而那对夫妻，袄子又薄又旧，打满了补丁，男人脚上的破布鞋都张了口。 两边对比太过强烈，仿佛在印证中年女人的那句话。 一方是资本家，一方是穷人。 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句“说不定真是冤枉了人家？资本家最可恶了……” 有这句话，中年女人更加有了底气，声音越发的大，“你说我们是人贩子，你拿出证据来啊！你拿不出证据就是在污蔑！” 随着她这话出口，人群里又有人接话道：“是啊，说人家是人贩子，总得拿出证据来啊，空口白牙冤枉好人，我看你才是人贩子吧！” 沈二宝的视线在人群里搜寻一圈，很快就把帮着中年女人说话的人锁定，是一个戴着瓜皮帽的矮小汉子，年纪在30出头，长得贼眉鼠眼，一点不像个好人。 而这矮小汉子身边还有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年纪也差不多，眉尾上有一道长长的疤。 看到这道疤，沈二宝突然想起前世在手机上刷到过的新闻。 有个人贩子头目名叫“疤爷”，20年时间共犯案138起，经过他手被拐卖的儿童和妇女有277人，直到沈二宝死的前三个月才落网，当时这事情闹得很大，网上的新闻和视频软件天天都在发。 而这头目之所以叫“疤爷”，就是因为他眉尾上有一道长长的疤。 据说这道疤是他小时候跟亲哥哥打架时，被亲哥哥用瓦片划出来的，所以伤口看着格外狰狞崎岖。 沈二宝盯着那道疤许久，终于确定，这个有一道疤的汉子，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人贩子头目“疤爷”。 只是这会儿的“疤爷”还年轻，他落网的时候已经50多岁，长相和现在有些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