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科研大佬绝嗣，我为他一胎双宝》 第一章重生成炮灰女配 江绾绾在实验室爆炸后，直接陷入黑暗。 再次有意识时，她浑身酸疼，尤其脑袋疼得快要炸开。 江绾绾费力地睁开眼，模糊视线里，是低矮屋顶，糊着发黄破纸的墙面，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味。 混乱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闪过。 她消化完脑海里的记忆，许久才缓过神来。 她撑躺在床上瞥见半掩的房门外有两人。 这里位置刚好，客厅的人看不到她。 女人怒骂：“丧门星，她怎么不去死？要不是给她定下王主任的婚事，晓晓你也不会跟王主任……”女人微胖，小眼里带着刻薄，是原主的大伯母，王翠花。 前几天王翠花得知女儿江晓失身于王主任。 而王主任是原主刚定婚没几天的对象。 “周家那五百块钱彩礼，都花了，拿什么赔！”王翠花犯愁道。 王翠花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姑娘便是堂妹江晓，她扎着两个麻花辫，模样清纯。 见王翠花气得大喘气，她立马上前，挽住王翠花的胳膊，“都怪我。” 江晓声音委屈。 王翠花哪舍得怪女儿，语气轻柔，“乖女儿，妈想办法，肯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江绾绾她不愿意嫁周家，那就嫁给张家。” “张家……爸不会同意吧。”江晓语气担心，脸上却幸灾乐祸，随即乖巧把头靠在王翠花的肩，对着江绾绾的方向脸上泛着古怪的笑。 要不是知道这个角度看不见，她都怀疑江晓看到自己了。 江绾绾看到江晓那古怪的笑，眸子里闪过疑惑。 客厅门突然打开，客厅里母女俩的声音停下。 来人是大伯江建国。 他坐在王翠花身旁，脸色黑沉。 江晓见到江建国连忙往王翠花身后缩。 大伯江建国不满瞪了眼躲在一旁的江晓后重重叹气。 王翠花忙上前挽住江建国的胳膊，压着声音：“建国，你说现在咋办啊，周家那边托人带信，要是三天内不把闺女送去结婚，他们就要告到革委会去说我们骗婚！这……这要真告了，你的工作，晓晓的事，可就全完了呀！” 江建国一听脸色更黑，没好气道：“现在知道怕了，收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 他停顿了下，看向王翠花，“当时你弟借的三百块，让他还回来，咱们再找人凑点，先给周家的窟窿填上。” 一提到娘家。 王翠花脸上温柔消失，声音拔高：“没钱，小弟结婚用完了。” 王翠花见江建国脸色黑沉，在气头上，意识到语气太重，她眸子一转，声音软了几分，“建国，小弟肯定记着你这个姐夫的好，以后加倍还的。绾绾这丫头不愿意嫁到周家，不是还有张家，张家不是一直想给傻儿子找媳妇冲喜吗？只要张家同意这门婚事，就由不得绾绾闹了。” 王翠花越说越兴奋。 一旁的江建国听到后沉思，没有开口。 王翠花见江建国不说话，语气一转，“建国，你可想好，等着周家告上去，咱们全家都去蹲篱笆子吗？用张家给的六百块彩礼，还了周家五百块，还能剩一百，正好给晓晓添嫁妆。至于屋里那个死丫头，”王翠花停顿了下，眼神狠厉望向姜晚房间的方向，“不愿意去周家，还跳河连累我们，那嫁到张家就是她的命！” 江晓声音轻柔，“妈，姐她现在病成这样，张家会要吗？要是到了张家姐还想不通会不会出事。” 王翠花烦躁，语气狠厉，“那就趁她还有口气，赶紧定下来，明天！明天就托人跟张家说，只要让她活着抬过去就行。周家那边……先拖着。” 江绾绾将三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知道自己是穿书了。 是一本年代文叫《二婚老公夜夜宠》，而她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 原主不满堂妹江晓抢走结婚对象，又不愿嫁到向阳村。 被大伯母嫁到张家，给张家傻子冲喜。 嫁过去没到三天，张家傻子死了。 原主突发病死了，和张家儿子葬在一起。 江绾绾看过书知道原主哪里是什么突发病。 张家心疼傻儿子死的孤单，直接让原主给傻儿子陪葬。 想到原主书中的结局，她后背发凉。 张家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有权有势的人家，真嫁过去，她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江绾绾想到了向阳村的周家。 书中关于周家的信息很少， 向阳村又名懒汉村，全村人都靠吃救济粮活。 最后这个村成为乞丐村，村里为了不干活，拖家带口出去乞讨生活。 五百块彩礼是周家父母的卖命钱，为了给绝嗣儿子周凛讨个条件好的媳妇。 不管是张家还是周家，看起来都不是好的选择。 但至少向阳村只是穷点，不至于丢了性命。 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江绾绾心里有了决定，撑着发软的身体从床上起来。 脚刚沾地，两眼发黑，她立马伸手按在身上的几个穴位，头晕感才缓解。 江绾绾踉跄走到门边，拉开门，“我嫁周家。”她的声音低哑冰冷。 客厅一下静了下来。 三人一脸错愕。 大伯一脸尴尬，率先反应开口，“绾绾……你醒了。” 王翠花回过神，恼羞成怒：“死丫头，醒了不知道吭声，想吓死我们啊！怎么没淹死你。” 王翠花骂着骂着语气一转，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江绾绾直接打断她，眼神冰冷，“我说，我愿意去乡下嫁到周家。” “我嫁过去，那五百块彩礼，自然就抵了。” 江晓脸上为难，眼里透着得意，“姐，妈也是为了你好，去周家总好过你去张家。” 江绾绾淡淡扫了她一眼，声音冰冷，“马上给我准备点管用的退烧药，明天一早，我就走。” 见几人愣在原地没有动。 她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怎么？真想拿我的尸体去张家冲喜？” 王翠花脸色惊恐煞白，死死盯着江绾绾，这个任人揉捏的不是那个她认识的人了。 大伯听到这话，脸色黑沉的厉害，深吸了口烟，拐了下王翠花。 夫妻多年，王翠花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很快王翠花剧烈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你最好说到做到，敢耍花样……哼！” 江晓也立马换上担忧的表情，上前想扶江绾绾，“姐，我扶你回屋再躺会，病还没好……” 她话没说完，上前的脚步在江绾绾冰冷的眼神下停下。 江绾绾收回目光，扶着门框回屋里。 门被重新关上。 江绾绾瘫坐在床上，剧烈的喘息，这身子太虚弱了，后面她要好好调理一番。 她眼神冰冷看着门的方向，不敢放松，这个时候她只能保持清醒。 第二章下乡 江绾绾坐在破旧的长途汽车上颠簸到县里，又转乘牛车。 吃过药，身体感觉好多了。 江绾绾想着向阳村的结婚对象。 周凛，二十八岁，绝嗣，也是这个原因，让周家父母愿意花高价彩礼定下这门亲事。 他早年在外工作，半年前因伤回乡。 据说在家游手好闲，成了周家村的懒汉一员。 他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 二姐丈夫前年病死，她带着两个孩子再婚，刚开始还挺好，后来二姐怀孕生了儿子，婆家说前夫的两个孩子克家里，将孩子送到周家。 周凛这才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 两个孩子不大，他又经常不在家，才想到了当初定下的婚事。 江绾绾对生孩子没兴趣，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越靠近周家村，荒地越多，庄稼地的草都半人高，田间劳作的人磨洋工。 牛车在村口停下，江绾绾看见清一色的黄土坯草房，常年雨水冲刷墙面，有些地方已破败。 村东头那三间崭新的青砖大瓦房格外招眼。 赶车大叔语气羡慕：“瞧见没？整个向阳村也就周家有能耐，住上砖房子气派着呢！” 周家？不会这么巧吧。 江绾绾看着那栋房子，心里诧异，这年头能建栋这样的房子，确实很厉害。 赶车大叔将她放在村口。 她拎着行李箱朝村里走。 村里的泥巴路上，车轮印干硬，坑坑洼洼，江绾绾走得有些慢。 村里来了个陌生面孔，田里干活的人都好奇地张望。 这么漂亮的姑娘来向阳村干嘛？ 离得近的李寡妇好奇地问：“姑娘，来向阳村找人？” 江绾绾答道：“是的，请问周凛家住在哪里？” 那女人脸上立刻露出奇怪的表情，语气也变得生硬，“哦，周家啊，呐，穷显摆那家就是。”她手一指，方向正是那栋青瓦房。 江绾绾礼貌道谢，朝着周家走去。 女人张嘴还想问什么，“你跟周家什么关系？”但话没出口，江绾绾已经走远了。 江绾绾走到周家门口，心里有些好奇，这个能出五百块彩礼的“懒汉”周凛，到底什么来头？ 她放下行李箱，抬手敲门。 来开门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 她上下打量江绾绾一番，露出刻薄的表情。 女人语气很不好：“你谁啊？” 江绾绾语气平静：“江绾绾是周凛的结婚对象，你是？” 女人听后，一脸错愕，眼里随即带上敌意：“我是周凛大嫂！要嫁给老三的不是叫江晓吗？你们江家不想退那五百块彩礼，也不能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说来结婚啊！赶快走！江家不还彩礼，就等着被抓去蹲篱笆子吧！” 原来这是周家大嫂李秀英。 江绾绾眉头一皱，对李秀英眼里的敌意有些疑惑，仍解释道：“我是江家大女儿，这件事我可以跟周凛解释清楚。” “狗屁解释！周家现在是我管家，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那我在这等他。” 李秀英见江绾绾油盐不进，脸色更黑了。 她回头看见小妹站在不远处望着门口，立刻吼道：“周小妹！看什么看！洗个衣服洗半天！早晚给你找个婆家嫁出去，省得在家吃白食！” 周小妹把手里的衣服扔回盆里，快步走到门口，顶嘴道：“我不嫁！我没吃白食，三哥养的我！” “好你个死丫头！”李秀英气结。 周小妹站在李秀英身旁，好奇地看着江绾绾。 声音清脆：“你就是三哥的媳妇？” 江绾绾朝她点了点头。 这时她才注意到，周小妹身份跟着着两个小孩，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 虽然衣服破旧，但两个小孩的小脸却洗得很干净。 小女孩好奇地盯着江绾绾，小男孩则护在妹妹身前，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李秀英在小妹那吃了瘪，转头就朝江绾绾骂起来：“什么结婚对象！就是个城里来的娇小姐，哪里会过日子，把那五百块彩礼钱吐出来，那是我们家攒了多少年的血汗钱！” “大嫂，那是三哥的钱，他爱娶媳妇就娶媳妇！”周小妹不满地反驳。 周小妹见江绾绾拎着行李，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往院子里带。 李秀英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瞪着江绾绾们的背影，啐了一口：“死丫头！” 人都已经进院子了，李秀英也没再说什么，气呼呼地转身回屋，“砰”一声把门关上。 江绾绾眸子瞟了一眼李秀英关上的门，她有个直觉，跟李秀英在一个屋檐下，肯定没有安稳日子过。 周小妹让江绾绾坐在院里等周凛。 又回到井边继续洗衣服。 那两个小家伙跟在周小妹身后。 快中午时，江绾绾看到一个男人开门进来。 男人高大沉默，眉目深邃，步履沉稳。 他径直走到院里。 周小妹听到动静，起身小跑出来，见到男人，脆生生喊道：“三哥，你回来啦。” 随即在周凛身边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看着江绾绾。 周凛的目光才落在江绾绾身上。 江绾绾走到面前的男人，直视他：“你是周凛？” 他颔首：“我是。” 江绾绾坦然道：“我叫江绾绾，是你未来的媳妇。” 周凛眸子微顿，眉头微蹙，看向江绾绾，“我的情况，你了解吗？” 江绾绾坦然回答：“一点。” 本来就是替嫁，情况她还真不太了解。 周凛扫了眼她脚边的行李。 他低眸思索片刻开口：“第一，我绝嗣。第二，二姐家的两个孩子，因为一些原因，这次进城已经正式过继到我的名下。” 江绾绾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两个孩子……院里那两个小孩？ 她很快回神，对上周凛深邃的黑眸：“这些我都可以接受。” 江绾绾心头暗想，到周家本就是权宜之计。 周凛明显一愣，又恢复沉静，轻轻颔首，“你要想好了？那先住下吧。” “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小妹。” 周小妹听到三哥点名，俏丽的小脸对着江绾绾一笑，“三哥，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周凛又对江绾绾解释，“我拿些东西还要出门。” 他很快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个木箱子，快步朝着院外走。 江绾绾想到什么，出声问：“周凛我住哪里？” 第三章一来就分家？ 周家建了三间青瓦房，东屋那边最大的是周家大嫂一家住。 剩下两间，周凛和周小妹带着两个孩子一人一间。 周凛指了指西屋，“小妹你带她去住西屋住。” 西屋。 屋里收拾得干净利落。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大衣柜。 书桌上放着一个印着“哈工大学留念”的搪瓷杯，旁边还放着几本机械方面的专业书，书被主人经常翻看，磨损得厉害。 她打开衣柜，里面男人的衣服很少，整齐叠放在角落。 江绾绾眉毛一挑，这男人还真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 她拿出行李箱里的衣服挂在衣柜里，收拾好这些，才靠在椅子上休息。 刚才周小妹说，这间屋子是周凛住的。 她还担心周凛一个大男人住的地方会不会跟狗窝一样，现在看来，还不错。 留在周家，那她已经偏离书中原主的命运轨迹。 江绾绾上辈子是古法医术的继承人，父母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生下她直接丢给山里的祖母养大。 祖母是古法医术的传人，发现她在医学方面很有天赋，收她入门。 自她懂事，辨百草，练穴位。 是江家最有医学天赋的孩子。 祖母去世后，她被邀加入国家医学研究，取得了重大成果，成为实验室的主力。 江绾绾在研究S药剂最后一步时，实验室突然爆炸，直接来到这里。 就连现在她还没想通是谁炸了实验室。 想要正规从医，只能等明年高考恢复，参加高考。 从医行善，发扬古法医术，这是她对祖母的承诺。 眼下她要想办法弄钱，后面上学生活都需要。 江绾绾看到厨房里的周小妹，切菜熟练利索，在锅里翻炒几下香味扑鼻。 她揉着瘪瘪的肚子，饿了。 她真的饿了。 天不亮就坐车赶路，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周小妹看着年纪不大，做起事来有条不紊。 江绾绾两眼放光盯着周小妹，见她笑着说：“三嫂，今天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可不比你们城里差！” 听到这声“三嫂”，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胡乱乱嗯嗯两声。 江绾绾想帮忙，却被周小妹推到门口。 周小妹做饭有个习惯，不喜欢旁人插手。 一个多小时饭菜弄好了。 江绾绾坐在桌边，看着一桌子菜。 有肉有鸡，一大锅白米饭，又配了几盘蔬菜。 这比她预想中好太多了。 一旁李秀英两眼死盯着桌上的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筷乱跳，声音尖锐：“不过日子了！不逢年过节弄这么多菜，周小妹，你是要把这个家败光吗？” 周小妹手里端着锅子正烫手，李秀英突然大声吼叫，吓得她手一松，手里的饭差点掉到地上。 她双手通红，赶忙将锅放在桌上，又把烫红的手捏着耳垂。 李秀英手指颤抖，挨个点着桌上的菜：“又是鸡又是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是土皇帝呢！” “三哥让我做的。”周小妹梗着脖子反驳。 “这么听话，你三哥让你去死，你去吗？” 周小妹双手叉腰，愤怒大声道“大嫂，只有你才这么恶毒。” 李秀英积累了一肚子的气，见到周凛进屋，“老三，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吗？让小妹做这么多菜，还嫌这个家穷得不够快吗？” 她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满天飞，“娶什么城里媳妇，家里现在什么光景你不知道吗？你现在没了工作，你大哥在村里做个会计挣那点工分，够谁吃？现在倒好，又添了几张嘴！” 一旁的周军低头，愣是没说一个字。 周凛全程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李秀英的手指向江绾绾和两个孩子。 他抬起眼皮，眼神冰冷：“够了。” 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桌上。 “饭钱。”周凛语气低沉平静。 他没管李秀英的反应，直接拿起公筷，夹了一大块炒鸡蛋，越过桌子放进江绾绾的碗里。 李秀英嘴撇着嘀咕：“一天到晚穷讲究！” 随即她才看清桌上的钱先是一愣，脸上露出笑意，快速伸手拿过钱仔细看了看。 一张大团结。 她小心地将钱放进口袋。 周凛用公筷把桌上的菜每样都夹了一些给江绾绾，很快她的碗里就堆成了个小山。 男人动作干脆利落。 李秀芬抬头就看到江绾绾碗里的菜堆成小山，气得嘴唇哆嗦，张嘴就要骂：“你……你……” 周军看不下去，“秀英，少说两句，吃饭吧。” 李秀英看着丈夫那副窝囊样，张嘴想说什么，想到周凛给的那张大团结，也就没再吭声。 这顿饭等于没花钱，李秀英不停地朝儿子碗里夹肉，自己也不停地大口吃。 不吃就亏了，还不忘交代儿子多吃点，不然都被外人吃了。 江绾绾也不矫情，确实饿了，再加上周小妹的手艺确实好。 平时只能吃一碗饭，今天还多添了半碗。 等大家都放下碗筷。 江绾绾就听周凛开口：“家乐和家欢，我已经过继到我名下了。” 李秀英瞬间炸锅，脸上表情扭曲：“过继？老三，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李秀英面色扭曲，“老三，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大哥，有没有我这个大嫂？这么大的事情，你偷偷摸摸就定了？” 周凛眸色不满。 “外甥是养不熟的狗！狗蛋才是周家的根，以后养老送终还得靠狗蛋！”李秀英气头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江绾绾差点笑出声，意识到不合适，赶紧捂住嘴，恢复一脸平静。 就见周凛扫了她一眼，才收回目光，眼神锐利：“大嫂，这是我的事情。” 李秀英怒瞪着周军，见他低头，怒骂：“窝囊废！” 转头对着周凛：“老三，你做事不地道！我跟你大哥年纪长你些，做什么事前要跟我们商量一下，这事也得我跟你大哥点头才算数啊。” 李秀英见周凛没有说话，以为说到痛处了，周军好歹是会计，家里家外都指着他呢。 想到这李秀英得意起来，语气刻薄：“还有江家的，你个扫把星，才来一天就闹得不安定！老三不行，绝嗣，你知道吧？嫁给他一辈子没有孩子！” 周军猛地一巴掌打在李秀英脸上。 李秀英被打懵了，连周军自己也懵了。 李秀英“哇”一声哭了起来。 周凛眉头紧皱，思索片刻：“那分家吧。” 第四章受伤 屋里几人听到分家，脸上表情瞬间变了。 周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李秀英一把拉住胳膊拦住了。 分家？ 李秀芬心里琢磨。 自从周凛丢了工作，不再像从前那样往家里交钱，她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想到刚才老三利索掏出的一张大团结，她便改变主意了。 掏钱这么利索，手里钱肯定还有不少。 想到娘家那边的事，李秀英冷静下来。 以后亲上加亲，闹得太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薄气 李秀英眼珠一转，“一家兄弟，说这话伤感情，当初那么难，都过来了，你现在说这话你发大哥心里多难受啊。” 周凛见大哥眼眶发红，没再说什么，转身出门。 * 江绾绾在西屋歇着，看到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是家欢。 她扒着门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朝屋里张望。 江绾绾笑着朝她招招手。 家欢眨巴着大眼睛，迟疑了一下，还是迈着小步怯生生地走来。 这孩子头发有些发黄，好在柔顺，学生头剪得参差不齐，显得小脸越发尖瘦，就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 江绾绾轻轻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蛋。 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她递给家欢。 小家伙拿着糖，一脸好奇。 江绾绾帮她剥开糖纸，示意她尝尝。 家欢小心地舔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脸上满是惊喜。 家欢把糖塞进嘴里，含着，腮帮子鼓鼓的，一脸满足。 这种硬糖含一会儿会变软，倒不用担心她噎着。 突然，门口猛地窜出一个身影，吓了江绾绾一跳。 定睛一看，是家乐。 家乐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警惕。 他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掰开家欢的嘴，粗暴地将那颗糖抠了出来，随手就扔到了门外！ 家欢先是被哥哥的动作吓懵了，随即看到糖没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江绾绾皱起眉，心里疑惑。 转念想到周小妹说过一嘴，两个小孩在后爸那里食物中毒过。 江绾绾当着他的面，又拿出一颗糖，剥开，自己放进了嘴里，嚼了两下。 家乐的眼神明显一顿，紧紧盯着江绾绾。 看来她猜对了。 这孩子心里藏着很重的戒备。 不过，终究是个孩子。 江绾绾又剥开一颗糖，当着家乐的面，轻轻塞进了还在抽噎的家欢嘴里。 甜味入口，家欢的哭声立刻止住了，挂着泪珠的小脸随即笑起来，含糊地对家乐说：“哥……甜……” 看着这一幕，家乐紧绷的脸松了下来。 江绾绾又掏出几颗糖，塞进他的口袋里。 他别扭地转过脸，动作看起来是把糖掏出还给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停下，丢下一句，“谢谢。”拉着家欢飞快地跑出屋子。 两个孩子跑远，江绾绾又靠回椅子上，正思索着接下来在周家的路该怎么走。 “哎呦喂！” 隔壁院里突然传来李秀英拔高的叫嚷声。 “你们不知道啊！我们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她声音洪亮，像是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说到激动处，还夹杂着拍打大腿的“啪啪”声。 另一个女人兴奋的声音立刻接上：“咋了咋了？是不是跟城里来的那个俏姑娘有关？”一听就是爱凑热闹的。 李秀芬直接打开了话匣子，将中午吃饭的事情，加工一下，绘声绘色描绘着。 “嚯！”女人啧啧有声，“长得跟个狐媚子似的，走路一步三扭，哪像个正经人家过日子的？” 听到“狐媚子”三个字，江绾绾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长得好看，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原罪。 “快嘴婶，我这做大嫂的难啊！”李秀英找到了“知音”，声音越发激动，说到关键处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倒苦水。 “啧啧啧，”快嘴婶又补了一刀，“不过你别说，城里来的那姑娘模样身段是真好，那腚大腰细的……老三那小子八成是被迷得五迷三道了！” “秀英啊，这么下去可不行！”快嘴婶故意压低了点声音，又刚好能让人听清，“你们累死累活省下那点钱，还不够他们两口子霍霍的！狗蛋才是你们周家的根，老三养着两个外姓人，这不明摆着不想一起过了吗？” 李秀英呜呜地假哭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分……分家？吃饭时我多说了两句，就被周军打了……周军他心里苦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大嫂，有点事就跟外人叨叨，怕别人不知道你的那点破事。”周小妹的声音突然在院里响起，声音洪亮带着愤怒。 隔壁院里立马安静下来。 屋里的江绾绾眼里带笑看着院里双手叉腰的周小妹。 院门口猛地传来狗蛋哭嚎：“哇——”哭声震天响，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控诉：“糖，我的糖，他抢我的糖！” 江绾绾就听到隔壁急促的脚步声。 江绾绾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这混乱的一幕，家乐正把哭嚎的狗蛋按在地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正用力地往他嘴里抠着什么，动作带着一股狠劲。 李秀英眼都红了，尖叫着扑上去：“小野种！反了你了，敢欺负我儿子，还敢从我儿子嘴里抢东西！”她一把揪住家乐的后衣领，用尽全力猛地向后一甩！ “咚！”一声闷响！ 李秀英只顾着拉起地上的狗蛋，上下拍打检查，见没伤着，才松了口气。 周围人惊恐的目光都集中在李秀英身后，还有人小声惊呼：“流这么多血，该不会死了吧。” 李秀英猛地回头。 只见家乐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半张脸糊满了血，额角一道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血，看着触目惊心。 李秀英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搂着儿子，整个人都吓傻了，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 这时，周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见状他快步冲上前，伸手抱地上的家乐。 江绾绾一把拦住了周凛：“先别动他！”声音果断冷静。 随即她迅速在家乐身上几处穴位按压了几下。 不断流血的额头，竟肉眼可见地停了下来。 周凛看到江绾绾利落的动作，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别怕，”江绾绾俯下身，声音温柔平静，对上家乐含泪的眼睛，“马上就好。” 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委屈瞬间爆发出来，小声地抽噎起来。 江绾绾快速检查伤口。 额角一道寸许长的裂口，皮肉微微翻开。 血流得吓人，但伤口本身并不深，骨头也没事，主要是头皮血管丰富，才出血量大。 江绾绾动作麻利地清理掉家乐伤口处上的血污，露出清晰的伤口。 接着，她快步走到墙角，揪了几片带刺的野菜叶子，在手心用力揉搓，挤出深绿色的汁液，小心地涂抹在伤口边缘。 利索包扎好，打上活结。 “先这样按住。”江绾绾拿起周凛的手，让他扶在布条上，给他施加稳定的压力。 “但最好还是得去县城的卫生室看看，看需不需要缝针，彻底处理一下，怕感染。” 江绾绾对周凛说。 李秀英一听到去县医院和花钱，从惊吓中回过神，下意识地阻拦：“咋……咋还要去县里？这……这得花不少钱吧？”她声音发虚。 江绾绾没理会李秀英。 她问周凛：“能借到车的话，趁着天没黑透赶紧去。” 周凛颔首嗯了声。 他看了眼队长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生产队长一听要借拖拉机，立刻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情愿。 那拖拉机可是他的宝贝疙瘩，是生产力。 都说陆家村穷，这拖拉机也是他求爷爷告奶奶从县里搞来的淘汰货，毛病不少，平时金贵得很，轻易舍不得用。 主要大队连加油都加不起。 见周凛不为所动。 大队长不情不愿地抱怨：“油箱都快见底了，摇把也费劲得很，再说……你会开吗？” 第五章县医院 周凛没说话，接过队长手里的摇把。 当着队长的面，他手臂猛地发力，摇了几圈。 “突突突。” 拖拉机的大烟筒喷出浓重的黑烟。 没等队长说话，拖拉机走远。 江绾绾坐在拖拉机后斗，里面铺了床被子，她抱着家乐坐在上面。 孩子闭着眼，小脸苍白得吓人，看着个头不小，抱在手里却轻飘飘，瘦得硌手。 这年头，拖拉机可是金贵。 向阳村竟然配了拖拉机，这让江绾绾没有想到，更没想到是周凛会开拖拉机。 到了县医院，天已经黑了。 周凛抱着家乐，江绾绾跟在旁边，冲进医院。 这个点医院已经下班了，只剩下值班的护士在大厅。 楼道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冷冷清清的。 一个值班护士看到他们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立刻紧张地跟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说了什么。 那女医生转过身，目光扫过她们，倒是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指了指旁边的病床：“放这儿吧。”声音没什么温度。 小护士急忙转身跑向值班办公室，大概是去叫人了。 年轻女医生的胸前挂着牌上面实习医生张丽。 张丽上下打量了江绾绾和周凛沾着泥点血迹的衣服，才把视线落在家乐头上。 孩子伤口上只用了块毛巾简单包着。 张丽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头摔成这样，还敢用个破毛巾捂着？”语气刻薄。 “当时情况急。”江绾绾压着不适解释。 乡下人哪个来医院不是恭恭敬敬，江绾绾的态度，张丽莫名不痛快，带着气伸手就要去扯家乐头上的毛巾。 江绾绾伸手拦住：“这样硬扯开，伤口容易再次出血。” 这动作太粗暴了。 张丽被她拦住，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是医生。” 张丽脸色发黑，拧着眉张嘴要说话。 “怎么回事？”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江绾绾循声看去，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银边眼镜、长相斯文的医生正大步走过来。 张丽态度立马转变，脸上委屈迎上去：“周主任，你来啦，跟这两个乡下人说不通。” 周主任没理会张丽，看向病床上的家乐。 常规检查一番，情况了解后。 他拿过旁边护士递来的工具，动作利落又小心地开始解开毛巾。 伤口暴露出来，上面敷着的一层东西，周主任的手顿了下。 “敷的什么？不懂能不能别用这些乱七八糟的土方子？尽给我们增加负担。”张丽语气出声，语气嫌恶。 周主任检查伤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抬头，目光掠过周凛，定在江绾绾身上：“伤口你处理的？” 张丽又抢着回答：“周医生，肯定是这个乡下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土法子。” 周主任皱着眉瞥了张丽一眼，抬手示意不要说话。 江绾绾简单解释了下。 周主任知道是常见的止血消炎的草药，继续处理伤口。 “周主任，皮外伤而已，我来包扎吧。”张丽见周主任没理她，又换上柔和的语气凑上前，带着明显的讨好。 周主任摆摆手，手法娴熟利落地开始清理创口。 需要打麻醉缝几针，他缝合动作很快，很稳。 结束后，周主任再次看向江绾绾：“你之前学过医？” “在药房工作，学了点。”江绾绾没有隐瞒。 原主确实在药房受过老中医点拨，悟性好，肯学，有点底子。 周主任蹙眉，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接着追问：“那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初中毕业。” 身旁的周凛听到也看向江绾绾。 “啊？连高中都没考上啊？”张丽语气夸张。 “你上了高中，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江绾绾回道。 “你……” 周医生出声，“张医生，实习期间，有精力还是放在提高技术方面吧。” “医院有破伤风的话，给孩子打一针。”江绾绾平静地对周主任说。 家乐的伤口是被生锈的磨盘划的，这风险不能忽视。 周主任微微一愣，点点头：“打破伤风最好。” 周主任向他们交代了注意事项，把剩下的事交给了张丽和护士，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周主任一走，张丽态度变得刻薄。 “哼，还打破伤风？”她刻薄，“不知道从哪儿偷学了点皮毛就敢出来显摆。” 江绾绾没心思跟她争辩。 趁着周凛在听护士交代，她伸手轻轻按了按家乐的后颈穴位，指尖极其细微地探查着他颅内的状况。 还好，确定没什么大碍。 江绾绾稍稍松了口气。 “伤口是被生锈的磨盘划的，最好打个破伤风。”江绾绾对周凛说。 这年头钱金贵，一个壮劳力每天能干个满工分，一个月也才二十多块钱，打一针要好几块，对很多人来说不是小数目。 “装什么穷显摆？没钱就别打破伤风！”张丽讥讽。 “张医生，你这么有学问，怎么不多学学医德？”江绾绾看不惯张丽有病的模样。 张丽面色一黑盯着江绾绾。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真想好好教教张丽怎么说话。 突然周凛侧身挡在江绾绾面前，看向张丽，声音迫人：“费用多少？在哪里缴费？” 一旁的小护士察觉气氛不对，上前引导周凛去缴费。 张丽被他那冷硬的气势震住，一时没敢出声。 等一切忙完，周凛抱着沉沉睡去的家乐走出医院，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风吹在脸上，江绾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小孩子恢复力强，好好养段时间就差不多。 回去的路上，拖拉机突突地响着。经过一个黑黢黢的巷口时，周凛突然把车停了下来。 “在车上等会儿。”他简短地说了一句，就跳下车，身影很快没入巷子。 没过多久，就见他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桶回来，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拖拉机的油箱。 是柴油。 这年头柴油金贵，他倒是有门路。 就在他倒油的时候，江绾绾无意间回头，瞥见巷子深处似乎有个人影正朝他们这边张望。 那人影见她回头，立刻慌张地缩了回去，躲藏起来。 刚收回视线，就对上周凛看过来的目光。 “今天的事，谢谢。”他突然开口。 “都是一家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客套话就脱口而出。 说完才觉得有点尴尬，毕竟他们这“一家人”的关系还没坐实。 第六章你们都欺负我 江绾绾和周凛抱着受伤的家乐回到周家门口。 见周军坐在门槛上，嘴里叼着烟。 李秀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脸色不好。 周军听到动静忙将嘴里的烟熄灭，起身迎上来，看着周凛怀里的家乐，语气满是心疼：“老三，医生怎么说？要不要紧？” 周凛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家乐，声音低沉：“后面注意别磕碰到，营养跟上。” 周军长长吁了口气，紧绷的脸色稍缓，拿出五十块钱递给周凛，“老三，这钱你先拿着给家乐看病，是哥没管好你嫂子……” “周军你干什么！”李秀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沉着脸猛过来，伸手就要抢那钱，“钱是存着给狗蛋的。” 周军手一缩躲开，眉头拧成了疙瘩，“李秀英，你闹够了没！家宝伤成这样，你心里没数吗？” 李秀英心虚，眼睛紧盯着钱。 她指着江绾绾，“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进门，怎么会闹成这样？给糖的时候不给狗蛋，两个孩子能不闹吗？能出这事都怪你。” 江绾绾被突然指控，有些无语。 家乐被吵到，难受哼唧。 周凛低沉的声音：“绾绾，把钱收了。” 江绾绾闻言，伸手接过那五十块钱，“这钱既然是给家乐养伤补身体的，那我就先替他收下了。” “你、你……”李秀英眼睁睁看着钱落入江绾绾手中，气得浑身发抖，不管不顾地就扑上来抢。 江绾绾下意识缩手，动作还是慢了一拍，手腕被李秀英狠狠抓住。 她吃痛后退，脚下一空。 腰间蓦地一紧，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揽住了她， 是周凛。 一旁的周军见状脸色铁青，用力拽过李秀英的胳膊。 李秀英“哎哟”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 李秀芬坐在地上，指着周军和江绾绾他们，扯着嗓子尖叫：“好啊！周军！你跟这狐狸精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爬起来冲进屋里，没一会屋里就传来狗蛋的哭声，李秀英大喊：“明天就回娘家，这破家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周军看着屋里，重重叹气。 他颓然地蹲回门槛上，抱着头，肩膀垮了下来。 江绾绾不觉得周军可怜，她还是比较相信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江绾绾洗完澡出来，扫过角落，衣服不见了。 周凛正拿着她刚换下来的脏衣服，其中赫然包括那件粉嫩的贴身小衣。 她心头一跳，急忙出声：“那个，周凛，放着等会儿我自己洗。” 周凛拿衣服的动作顿了下，抬眸，视线落在她被抓伤的手腕上，声音没什么起伏：“嗯，等你手好。” 江绾绾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她皮肤白，伤口看起来有些严重。 尤其沾水手确实火辣辣地疼，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又想起什么慌乱从盆里，拿出粉嫩的贴身衣物，头也没抬转身回屋。 回到房间，江绾绾又是一愣。 床单和被罩都已经换成了干净的。 她眸子微闪，走到窗边，隔着窗户看到院子里，那个高大的男人正认真搓洗着她的衣服。 江绾绾如有所思。 院里周凛盯着手里的衣服，耳尖滚烫，他搓洗得很仔细，动作僵硬。 “老三！你个大老爷们儿，给女人洗衣服？还是个城里来的娇小姐！”李秀英声音嫌弃带着一丝不可察觉酸意。 “都嫁到乡下了还装什么城里小姐，破了点皮就不能沾水了？矫情给谁看。” 周军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弟弟正在洗弟媳的贴身衣物，脸上臊得慌，皱着眉压低声音呵斥李秀英：“大半夜的吵吵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周凛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没抬，声音冰冷上：“她手怎么伤的，嫂子不清楚吗？” 李秀英气噎。 凭什么！都是女人，我男人啥时候给我洗过。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凛对丈夫发火：“周军！这狐狸精才进门一天，就把老三迷得五迷三道！现在洗衣服，以后还指不定要干嘛呢！” 周军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强压着火气，上前用力扯住李秀英的胳膊，拖进屋。 屋里的江绾绾气定神闲坐在桌边，将原主带来的瓶瓶罐罐护肤品，雪花膏、蛤蜊油之类认真摆好。 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农村算得上奢侈品，原主日子过得憋屈，在脸上倒真没亏待自己。 江绾绾想到原主在医院药房当了一年多临时工，脑子灵活，悟性好，被破格转正。 刚转正没多久出了自杀这事，大伯给她向医院请过长假。 这份工作……江绾绾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要尽快去处理。 书中原主死后，堂妹作为女主，自然顶了工作。 后面机缘巧合把工作买了，这笔钱成了她和二婚对象的创业资本。 这年头工作是国家分配的，买卖是违规的，能把它合规化，可见后台不一般…… “笃笃笃。”几声克制的敲门声打断了江绾绾的思绪。 她没回头，说了声：“门没关，进来吧。”又继续对着镜子涂抹雪花膏。 门被推开，周凛走了进来。 江绾绾从镜子里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周凛进屋，一眼就看到江绾绾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纤细的手指正蘸着乳白的膏体往脸上涂抹。 他立刻移开了目光，僵硬别过头， “这几天，我白天可能有事不在家。”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暗哑，“你要有事……可以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江绾绾已经涂好了脸，放下小盒子，走到他身边：“嗯，好的。” 她自然地接着问，“家乐怎么样了？睡得安稳吗？” “中途醒了一次，喝了点米汤，又睡了。”周凛回答，依旧不敢看她。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周凛似乎觉得尴尬，便道：“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说完，抬脚出门。 临出门时，他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书桌上瓶瓶罐罐，才将门轻轻带上。 绾绾走过去把门别上。 回到桌前，她拿起另一个小罐子，涂抹身体。 她目光扫过桌上原主留下的这些家当，等手头药材凑足了，她得做点效果更好的美颜霜。 第七章生不出孩子 江绾绾认床，很早就醒了。 推开房门一眼看到院里晾衣绳上她的衣服。 厨房里，周小妹的身影已经开始忙活。 江绾绾走近，“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周小妹专心做饭，突然一声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她，小脸带笑：“三嫂，吓我一跳，怎么这么早起了，还准备做好饭再叫你起床。” 周小妹跟自己很自来熟。 江绾绾笑笑，没解释说认床。 她坐到锅灶下面添火。 周小妹伸手拦，手上粘的面粉快要碰到江绾绾，又缩回了手。 便由着她。 以前跟着祖母在山里生活用过，没一会便上手了。 江绾绾看着周小妹娇小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忙碌，“天天起这么早不困吗？” 周小妹脸上带笑回头看她，“到点就醒了。” 江绾绾了然。 “三嫂，三哥除了生不出孩子，那里都好，你跟着他肯定不会受罪，家乐家欢，我可以帮着带……” 生不出孩子。 江绾绾添柴的手微微一顿，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说出口。 就被院里的嚎哭声打断。 见李秀英拽着没睡醒闹哭的狗蛋，身后还跟着周军。 两人在院里拉扯一番，才看到江绾绾。 李秀英见到江绾绾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江绾绾脸色淡然，扭头继续添火。 李秀英甩不开周军的手，又开始大声嚷嚷，村里人起得早，这会一闹，整个村都知道了，周军吓得手一缩，没敢再拦。 李秀英头也不回地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周军盯着李秀英离开的方向，片刻才回神，挎着肩膀回屋。 * 李家。 李秀英娘家就在隔壁村，走过去正好能赶上吃早饭。 刚到院里看到门关着，她朝着堂屋走去，见一大家子围着桌前吃饭。 李妈定睛一看，是大闺女回来了，连忙起身迎上去。 她接过女儿手里的包袱，摸了几下没东西。 李妈脸上兴奋的表情淡了些，将包袱又塞到李秀英的手里，“咋这个点回来？” 李秀英心里憋着气，叫了声爸妈。 李爸传统人，觉得女儿嫁出去少回娘家的好，省得让人说闲话，可大女儿三天两头往家跑，讲也不听。 每次回来都没好事，好好的一个姑娘坏在一张嘴上。 李爸懒得掺和，将碗里的粥喝完嘴一抹出门上工。 说话间李妈已经坐下继续吃饭。 其他人见李妈什么东西也没掏出来，也兴致缺缺开始狼吞虎咽。 一旁的李桂香放下手里的饭碗，走到李秀英身边，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包。 她又弯着身子捏了狗蛋的脸，“见了小姨不叫？” 狗蛋往后一缩，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脸，“小姨。” 李桂香满意点头。 这会功夫李秀英已经把手里的孩子放到李妈那屋，带着狗蛋坐下吃饭。 桌上炒了俩素菜，还有一点咸菜头，做的是芋头稀饭和杂面馒头。 走了一路，李秀英肚子早就叽里咕噜，朝狗蛋手里塞了个大馒头，自己就头也不抬地扒拉吃。 李妈看着埋头吃饭的闺女，有些来气：“饿死鬼投胎啊，给你弟他们留点。” 李妈越说，李秀英头也不抬扒饭的速度越快。 还不忘时不时给狗蛋夹菜。 一顿吃饱喝足，李秀英整个人感觉才活了过来。 李家大媳妇见人都放下碗筷才收拾东西。 一家人没一个搭手，看来是习惯了。 李妈拉着秀英回屋，李桂香打发狗蛋出去后，也跟着进屋。 “咋了？又跟建国闹矛盾了？”李妈皱眉。 “不是。”李秀英扭头。 李妈剩点好脾气都被李秀英给弄没了，伸手朝她身上掐，“死丫头，多说话半句烫嘴啊，急死人。” 李秀英被李妈一掐，吃痛一缩，眼泪跟着出来。 “咋了，咋了？谁欺负你了跟妈说？”李妈见李秀英不对劲。 李秀英哭着说：“家里来了狐狸精，勾着周家人欺负我。” 李妈一愣，就连一旁心思不在屋里的李桂香，心也被勾起。 李秀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妈听完皱眉：“这么厉害？周凛怎么说？” 李秀英恨恨道：“他能怎么说？被迷住了呗。” 李妈看了眼不争气的小女儿李桂香，脸色阴沉，又转头对李秀英说：“秀英，咱们得想个办法，让她在周家没脸待下去，不然你妹咋办？” 过了几天。 李秀英偷摸溜回周家院子附近。 家乐头上的伤，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在院里溜达。 家乐在院里坐着。 李秀英瞅着没人，快步溜到家乐身边，脸上挤出假笑，压低声音：“家乐头还疼不？” 家乐一见到李秀英小脸刷白，想到那天的事情，身体微微颤抖。 他起身回屋。 李秀英一把拉住家乐的手，“家乐，舅妈平时对你好不好？” 家乐紧抿小嘴，不说话。 李秀英眼里透着不耐，可还是压着性子：“舅妈对你们凶，是为你们好，锻炼你们，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女人给你们点糖吃，照顾你就对你们好啊？” “等哪天她有了孩子，你觉得她还会要你们吗？肯定觉得你们是拖油瓶一脚踢开，到时候就跟你妈一样……” 这段日子家乐不去想他妈为了跟别人结婚，丢下他跟妹妹。 突然被提起，他小脸煞白，眼眶跟着红了。 家乐觉得未来后妈不像大舅妈口中那样的人。 “我不信，爸说不会孩子。”家乐声音发抖带着哭腔。 “大人说的话，你也信？当初你妈还说不会丢下你们……” 这时江绾绾从屋里出来，看到李秀英弯着腰对家乐说话。 而家乐眼眶泛红，状态不好。 她眼神一冷，快步走过来：“大嫂回来也不说声，你在跟孩子说什么呢？” 李秀英直起身子，看着江绾绾皮笑肉不笑：“哟，我跟孩子能说什么啊，关心关心孩子呗。” “家乐，舅妈走了。”李秀英瞟了眼脸色煞白的家乐，扭着身子出门。 江绾绾蹲下身，看着家乐，语气温和：“家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头又疼了吗？” 家乐对上江绾绾的眸子，迅速撇开，越过她，像受伤的小狗一般跑回屋里。 江绾绾起身看着紧闭的房门，大概猜到几分李秀英对孩子说的话。 周小妹从外面跑回来，叉着腰大喘气，语气着急：“三嫂，我听说大婶回来了，在哪里呀？” “走了。”江绾绾回答。 周小妹立马明白大嫂又回娘家去了，她“啊！”了一声，小脸皱在一起，赌气蹲在地上。 江绾绾难得看到周小妹这般。 她奇怪地伸手戳了下周小妹，好奇问：“怎么了？” 第八章脑子坏掉了 周小妹气鼓鼓地看着江绾绾，语气带着急躁，“家里盐没了，米面都见底了……” 听完江绾绾才知道，周家一直没有分家，生活费都是上交给大嫂。 可李秀英一走好几天，家里东西都见底了。 江绾绾若有所思，拍了拍周小妹的肩膀，“明天我去趟供销社。” 周小妹一听，立马站起来说：“这哪行。” 三哥都给过生活费了，再说三哥一直跟三嫂证都没扯，别说办酒席，外面人都说两人婚事悬。 她怎么好意思让三嫂给钱。 都怪大嫂拍拍屁股就走，家也不管了。 江绾绾明白周小妹的意思：“三嫂三嫂的叫，都是假的呀？有你三哥在，还怕我没钱呀。” “这些事都好说，大嫂不知道跟家乐说了什么，小家伙好像状态不太好，你先进屋看看他。”家乐跟周小妹亲近，让周小妹去处理更好。 半夜江绾绾起身倒水，听到院里有动静，微微开窗看去，借着月光看到压水井旁的周凛正在晾晒他的衣服。 她手没好，衣服都是男人在洗。 本来还不习惯，想到反正两人要结婚，就当是提前适应一下婚后生活。 晾晒完他就在井边冲凉。 月光下，男人宽大高大的背影，水缓缓流过的腹肌滑过人鱼线，落入裤里。 看得江绾绾眼睛一热，赶忙关上窗户躺在床上，脑海里自动浮现周凛冲凉的画面。 一直以为他只是高大，没想到身材这么好。 江绾绾因为昨晚看到的画面太过刺激，兴奋得半夜没睡着，早上差点没起来。 周小妹说早上巧的话会遇到去县里的牛车。 江绾绾身上的钱不多，还是当时下乡大伯给的一些路费剩了些，大概有二十块钱，和一些零散的票。 好在那天周军给的五十块钱，还在她身上，周凛说放在她身上用。 江绾绾将钱装好，挎上篮子，出门。 去县城的公交车会从村口经过，她刚到村口等了一会，牛车便过来了。 上次的牛车大叔见到她还记得，招呼她上车。 牛车上还坐了几个女人，其中有一个人的篮子里挎着晒干的草药。 江绾绾多看了两眼。 旁边的大婶好奇问她：“你是哪家的闺女啊？看你从向阳村出来，村里我都熟，跟婶子唠唠，到时候给你介绍个县城里的婆家？” “我嫁人了。”江绾绾淡淡回道。 大婶一脸可惜，啧啧几声，可惜道：“小姑娘年纪轻轻脑子就坏掉了，嫁到向阳村饭都不上。” 江绾绾懒得搭理。 供销社里人头攒动。 大家都喜欢赶早买东西。 江绾绾米面，盐，又拿了两包酱油。 看着柜台上的红糖鸡蛋，她摸了摸钱包，默默走开。 没钱难倒英雄汉。 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搞钱，苦了钱可不能苦自己。 江绾绾走到副食品的柜台，看到李秀英也在，她一脸讨好地让售货员称鸡蛋糕。 李秀英也看到江绾绾，声嗤笑，“咋的，家里没东西吃啊？哟哟，买半天篮子里还是空，我不在家才几天就过成这样了。” 李秀英瞪了江绾绾一眼，才扭着腰走开。 江绾绾没理她，走到卖肉的柜台。 肉都是限量供应的，这会已经卖光了，只剩几根光秃秃的大棒骨。 江绾绾犹豫了下，把大棒骨买了下来。 江绾绾刚付完钱，提着东西离开。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穿着灰色的确凉列宁装的中年女人，脸色煞白，“帮帮我……” 中年女人身体摇晃几下，立马撑住旁边的柜台边缘，才稳住身体。 周围人下意识后退，不敢上前。 售货员先反应过来，朝二楼跑去。 江绾绾离得比较近，她将篮子里的东西放在柜台，让售货员看管，快步走向中年女人。 她轻拍中年女人的肩膀唤道：“大姐，大姐，你怎么样？” 中年女人脸色煞白，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江绾绾伸手把脉检查她的情况，眩晕症急性发作。 “散开点，让她透透气，你们谁过来搭把手，扶她坐下。”江绾绾对着人群说。 很快人群中出来两个年轻男人，两人盯着江绾绾看了几眼，扶住女人，脸上带着红晕。 中年女人被搀扶到旁边一个空的长板凳上坐下。 中年女人缓过劲，张嘴想说话。 江绾绾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而是让女人身体微微前倾，头略低一点。 女人照做。 江绾绾手指精准按压女人后颈发际线上的穴位，另一只手按压在女人手臂内侧的穴位。 按压的力道适中稳定，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一边按一边轻声：“大姐，深呼吸……对……慢一点……” 几分钟后，中年女人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就连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中年女人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虚浮，但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已经退去。 “谢……谢谢你，小同志…”中年女人声音虚弱。 她有些惊奇：“小同志，你按得真舒服，这个是老毛病，一累着人多就很容易发作，每次发作特别急，可没有哪次像今天这么松快过。” 江绾绾见她缓过来也松了口气。 她停下按压，温声说：“大姐，刚才按的穴位，只能暂缓你这个急症。” 这时，一个穿蓝色的确凉衬衫的女人过来，看着穿着应该是供销社里的某个干部。 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你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吓坏了。” 苏主编摆摆手，示意自己好多了，可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江绾绾的身上，眼里充满了感激。 苏主编看着江绾绾说：“同志，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怕是要出丑了，不过你这手法是家传的？还是学过医？” 江绾绾停顿一下，微微摇头：“跟老中医学过点皮毛。” 苏主编听到这个回答若有所思。 这小姑娘的手法，怎么看都不像只会点皮毛。 她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快过。 想到现在形势特殊，便也理解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小同志，你看这病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调养调养，让他少犯点都行，这工作忙起来，一赶稿子就容易忘记时间。” 江绾绾看了眼周围，若有所思。 身旁供销社的女人插话：“小同志，我们去办公室，坐下来好好说，你看怎么样？” 第九章他给的太多 原来穿蓝色的确良的女人是供销社的主任，名叫苏惠，是苏主编苏娴的妹妹。 办公室在二楼，苏主任招呼江绾绾坐下，态度客气。 苏主编坐在江绾绾身边，脸上有些急切，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主任看姐姐那样，无奈。 她坐在江绾绾的对面笑着问：“小同志，我姐这个病，还请你帮帮忙，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都好说。” 江绾绾听到苏惠的话，眼眸微顿，知道她误会了，笑着摆手，“苏主编，你这情况，急诊发作按穴位能缓解，但是要少犯病，关键在于调养……” 苏主编听得非常认真，连连点头。 江绾绾说完怕她记不住，接过苏主编手里的笔记本，询问后可以用，才将注意事项和药膳方子都写在上面。 “可以试试这些药材炖汤，对你的眩晕有好处。”她将笔记本递给苏主编。 苏主编接过本子，“太感谢你了，小同志。” “姐，这些药，供销社里有，直接买了带回去，省事了。”苏惠说。 苏主编有些奇怪，“什么时候也收这些东西了？是附近村民送来的山货吗？” 江绾绾眸子微亮。 “咱们收购站后头的库房，偶尔会收一些老乡采摘的山货药材。” 这是个赚钱的门路。 苏惠见她感兴趣，“小同志，你家也是这附近村子的？” 苏惠了解姐姐，受人恩惠，不报答了，她这个姐姐，睡觉都睡不着。 苏惠接着说：“到时候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质量保证，可以特收。” 江绾绾爽快应下。 回去的路上，江绾绾心里还想着苏惠说的那事。 快到家时，她看到周小妹焦急等在路口，一看她，立刻跑来，小脸愁容，带着哭腔：“三嫂，家乐他发烧了。” 她顾不上供销社的事，加快脚步跟周小妹回家。 屋里家乐躺在床上，小脸红彤彤的，呼吸急促，额头和身上滚烫。 家欢年纪虽小，也知道哥哥不舒服，小脸上满是害怕，安静地趴在床边看着哥哥。 江绾绾摸了摸家欢的脸，温声说：“不怕，哥哥马上就没事了。” 家欢大眼睛盯着她，乖巧点头。 江绾绾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先用冷水浸湿毛巾给家乐物理降温。 仔细检查了家乐的伤口，没有明显的红肿感染。 江绾绾出了门想到今天李秀英来过后，家乐脸色不对，是惊吓过度引起的低热。 周小妹在一旁急得快要哭了。 江绾绾安慰周小妹：“别怕，伤口恢复期的正常反应，退退热就好了。” 周小妹听到她的话，脸色稍缓一些。 江绾绾拿出买的大棒骨和一包配好的药材。 对周小妹说：“用这个骨头配上这包东西，熬点汤，等会家乐喝了，发发汗就好了。” 周小妹脸上有了点笑意，脆生生说：“那我现在去。” “小妹，你今天帮我生火，我来熬。”江绾绾伸手拉住周小妹。 厨房里，周小妹在灶台下填火。 江绾绾将棒骨清洗好焯水，然后才放入锅里，加上药材，慢慢熬煮。 浓郁的骨头香味里夹杂着一些淡淡的药味。 这香味对于常年不见荤腥的一家人来说，馋得快要掉口水。 加的药材，不仅家乐喝了好，就连他们几个喝了也能补补身体。 周小妹两眼放光，“三嫂，你这汤熬的真香”，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时院门响了，周凛带着一身寒气，比平时早了很多。他目光扫过冒着热气的锅，又落在江绾绾忙碌的手上，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下。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然后默默接过江绾绾手中的长勺，站在灶台前搅动汤锅。 江绾绾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占据着整个灶台，微微一愣。本来不大的厨房显得更加拥挤。 江绾绾看着周凛冷硬的侧脸， 汤熬的奶白浓郁，几乎闻不到药的味道。 江绾绾小心盛了一碗出来，让周小妹端到家乐床边。 周小妹懂事地说：“家乐快喝吧，这是三嫂特意一早去供销社给你买的，熬了好久呢。” 原本迷迷糊糊的家乐听到了小姨的话，鼻子里满是浓浓的肉汤香味。 睁开眼看到小姨端着汤，想到今天李秀英的话，“等怀上了就踢开你们”。 小小的脑袋里满是挣扎。家乐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他撇过头不肯喝汤，肩膀一声一声地抽泣起来。 周小妹被弄得手足无措。 把汤放在桌边，以为家乐头痛难受，周小妹哄了好长时间才把一碗汤喝下。 厨房里，家欢小心翼翼拉着江绾绾的衣服，奶声奶气地说：“香…姨姨…喝…” 江绾绾心头一软，蹲下身摸了摸家欢小脸，温声道：“嗯，香，等凉一点，姨姨喂你喝。” 夜深人静，周凛洗漱完经过江绾绾的房间，看到屋里的灯还亮着。他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回房间拿了点东西，然后敲了敲江绾绾的门。 江绾绾刚准备躺下，听到敲门声，起来开门。见周凛站在门口，发梢滴着水，水滴顺着脖子向下，隐没在衣服里。胸前浸湿的地方，鼓鼓的胸肌隐约可见。江绾绾盯着那处看呆了，脑海里自动浮现上次他裸着上半身冲凉的画面，脸上发热。 男人见她脸色发红，嗓音低沉：“身体不舒服吗？” 江绾绾回神有些尴尬，撇过头，有些懊恼自己盯着他的胸口看呆了，许久找回声音：“有事吗？” 周凛掏出东西递给她。 江绾绾接过一看，发现是钱。 江绾绾疑惑地看向周凛。 “这几天的工资。”男人解释。 “啊，这……” “你既然决定给我当媳妇，承担家里的开销是我该做的。” “后面我挣的钱都会上交给你，你可以自由支配。” “这不太合适吧，我们……” 不太熟，还没结婚。 江绾绾话还没有说完，对上周凛认真的眸子，竟说不出口。 主要他给太多，她拒绝不了。 回到屋里，她点了点手里的钱，竟然一百多块，还有些布票粮票什么的。 短短几天拿出这么多钱。 这让江绾绾有些好奇周凛到底在做什么？ 一早，门口传来一个姑娘的喊声，“周小妹，去不去山上摘野菜？” 第十章兔子撞树了 江绾绾被吵醒了，索性直接起床。 她穿上衣服出门，看到院墙外站着一个扎着大麻花辫的小姑娘。 周小妹慌张跑出来，对着院墙外的姑娘喊：“这么早，别急别急。” 转身朝西屋的方向走来，看到江绾绾站在门口立马停住脚步，小脸带笑，“三嫂你起了，肯定是小霞把你吵醒了。” 周小妹说着，小嘴撇了撇：“都跟她说了小声点。” 随即周小妹眼里带着询问：“三嫂，我去山里摘野菜。” 向阳村的粮食产量低，救济粮也不是每个月都有，是按季度发放，没东西吃的时候，有不少人会在山上找野菜。 江绾绾听到周小妹说去后山，她想到了供销社苏主任说收药材。 她温声对周小妹说：“我和你一起去。” 周小妹一愣，“三哥等会又要出门，孩子没人看。” 江绾绾眼睛在院里扫了眼，见周军今天没有上工，便看着周小妹，朝周军的方向努了努嘴。 “让大哥在家看着孩子。” 江绾绾示意周小妹去找周军说，周小妹扭头看了一眼大哥，小跑过去蹲在周军身边，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儿周小妹起身，对着江绾绾笑得俏丽。 一旁沉默抽烟的周凛突然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一把柴刀，又检查了一下刀鞘是否牢固。 他走过来将刀递给江绾绾，“带着防身。” 江绾绾盯着刀看了几秒钟，接过放在篮子里。 她和周小妹跟着小霞朝着后山走。 一路上周小妹给她介绍村子里的情况。 江绾绾她们走到一处，周小妹停下来，指着那处房子说：“三嫂，你看那房子不错吧，是我们家的老宅基地，就是时间长没住人都破了。” 江绾绾顺着周小妹的指的方向看去，确实不错。 她听周小妹声音里的可惜，安慰她：“说不定哪天又能回去住了。” 周小妹努努嘴，知道三嫂安慰她，小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一旁的小霞，可能因为江绾绾跟着，有些拘谨。 小霞小声跟周小妹嘀咕：“这是你三哥的媳妇？” “嗯。” “长得可真好看。”小霞看着江绾绾，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欣赏。 “那当然。”周小妹道： 江绾绾察觉小霞的目光，对她礼貌笑笑，小霞小脸发红低下头。 向阳村的人基本都是在山脚活动，去山里的有劳动力一起。 山脚下有些野菜摘的人多，篮子里没有摘满，他们往山里走了一点，小霞就不愿意进了。 现在只剩江绾绾和周小妹。 周小妹胆子大，进山经验多，她见江绾绾对山里感兴趣，便提议再往山上走一下。 山上人来得少，荠菜虽然过了最嫩的季节，还是找到了一些，鲜嫩可以吃的。 老荠菜有药用价值，这年代很多供销社都不收。 周小妹又带着她往山上走。 许久后，江绾绾停下脚步，掐着腰喘气，看着前面精力旺盛的周小妹，有些羡慕，没想到原主体力这么差。 咦，她看错了吗？ 江绾绾定睛一看，脸上肉眼可见的笑了起来。 “小妹，停下，这边。”江绾绾唤住前方的周小妹，用手指点了点旁边。 周小妹三两步走到江绾绾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见周小妹看了一圈，眼里迷茫，她拉她走过去。 周小妹一看，眼前一亮，“这是好东西。” 江绾绾眉毛一挑，这小姑娘还认识草药。 “三嫂，没想到你也喜欢吃野葱。” 野葱？ 江绾绾见周小妹已经蹲在地上，确实是小片野葱。 周小妹已经动手弄野葱。 江绾绾轻笑：“嗯，喜欢。” 她则是拿起小刀，利索割着钩藤，避免损伤主根。 周小妹摘完野葱才发现，三嫂蹲在不远处，小心割着什么东西。 周小妹挎着篮子过去，好奇问：“三嫂，这是什么？” “钩藤。”江绾绾给周小妹解释。 周小妹听说过钩藤是一种药，没见过长什么样子。 江绾绾给周小妹解释了一下如何割。 周小妹人也聪明，听了一遍，便知道怎么做。 上手快，一会功夫周小妹速度比她还快。 等割完已经中午了。 两人艰难地直起腰，现在只想回家。 江绾绾拎着东西跟周小妹下山。 周小妹走在前面，胳膊上挎着篮子，身上还背着半口袋， 江绾绾跟在身后，周小妹看着娇小，没想到力气挺大。 她看着被勒得通红的手，只能忍着两只手来回换，缓解不适。 江绾绾手实在受不了，才出声，“小妹，歇会，歇会。” 周小妹停下来，走到她身边，把东西放下，坐在江绾绾身边休息。 江绾绾刚将东西放好，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得周小妹一声尖叫，忙上前扶起她。周小妹紧张问：“摔到哪里了没？” 江绾绾摇摇头，就着周小妹伸过来的手准备起身。 此时草丛里窜出一个东西，只听砰的一声没了动静。 吓得江绾绾再次坐到地上，这次真疼了，她小脸皱在一起。 她看去，是一只野兔直接撞死在自己身边。 周小妹兴奋惊叫：“三嫂，你这是什么运气啊！兔子自己撞树死。” 江绾绾一脸苦笑，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运气，但反正她屁股是摔疼了。 周小妹应该是看出她拎得比较吃力，非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江绾绾不好意思什么都不拎，再说周小妹胳膊上挎着篮子，肩膀上还背着口袋，哪有手再给她拎着。 再三推脱，江绾绾才继续拎东西。 刚到家，就见周军陪着家乐和家欢在院里玩。 家乐今天状态好多了，除了不能剧烈活动，跟平时没啥两样。 周小妹把东西放下，又接过江绾绾手里的篮子。 “小妹，队长来找我几趟了，我现在过去一趟。”周军见江绾绾跟周小妹回来，连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周小妹连忙应声：“那你快去吧。” 江绾绾把挖的药材拿出来简单整理一下。 周小妹好奇凑过来：“三嫂，这些是什么东西？” 这几个也是药材，晒干了，供销社也收，不过不怎么值钱。 “这些可以换钱？”周小妹声音里透着兴奋。 第十一章看光了 江绾绾点头，拿着手里的药材跟周小妹简单解释了一下功效。 周小妹半懂不懂的，“三嫂，你懂得真多，下次咱俩上山多挖点，带个大点的口袋，到时候可以把小霞也叫着，她家兄妹多，日子过得苦，她妈说家里揭不开锅，要把她嫁给隔壁村的老光棍做媳妇了。”说完她脸上透着难过。 江绾绾目光落到周小妹身上，眼尾柔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眸子里含着宠溺，回道：“好。” 她第一次感觉，他们不是书中的纸片人，而是真实有感情的人。 江绾绾不由想起书中周小妹的结局。 父母早亡，很早就学会生活，没到十八岁被大嫂嫁人，二十四岁被家暴男打死。 寥寥几句就概括了她的一生。 闻言，周小妹俏丽的小脸上那点难过也消失殆尽。 江绾绾不由摸了摸周小妹的头，“小妹，以后跟着我，姐姐带你过好日子。” 她不知道周小妹是不想上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找个合适时间她要了解一下。 周小妹身体微顿，脸上泛着红晕，忙推着江绾绾，“三嫂，你看你衣服脏的，快去换身衣服，水瓶里有热水。” 江绾绾勾起嘴角，这个小妹真贴心。 她想擦一擦澡换身衣服，晚上的时候再好好洗。 家欢见她回来，小跑到身边，揪着她的衣服，小脸上嫌弃：“脏了……” 江绾绾轻笑：“嗯，马上洗干净。” 她回屋找衣服，小家伙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 她笑着让家欢出去等会，小家伙还不乐意。 江绾绾走到杂物房，才发现门坏了，关不上。 杂物房是周凛临时收拾出来洗澡的地方。 周小妹看到，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屋外的那个小屋，“三嫂，那屋门昨晚坏了，你去东边小屋换吧。” 东边？江绾绾扫了眼。 她抱着干净的衣服站在东边小屋门口。 平时江绾绾很少注意这块，以为是个废屋。 她怕里面长时间没人住，有东西，在门口站着不敢进去。 周小妹见状，指着那屋声音脆脆地说：“三嫂，放心去小屋换，没人。” 江绾绾点头，抱着衣服进了小屋，将门别好。 没有她想象的怪味。 屋内很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冽草木香。 一张木板搭的床，衣服整齐叠放在上面。 屋里没有衣柜，床尾放着一个擦得很干净的大木箱。 床边放着几本机械方面的书和一些笔记本。 这场景让江绾绾有些熟悉。 她没再耽误时间，将木箱上的衣服往里推了推，留出一点空间放自己的衣服。 江绾绾脱衣服时，发现有几片叶子从衣服上掉下来，她低头仔细一看，竟然是野生的柴胡叶子。 从叶子上看，这柴胡质量不错，她心中一喜：这个药材比较值钱。 应该是她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那片位置她记得，最近找个时间，要再去一趟。 江绾绾来这里有段时间了，还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生活方面确实很不方便。 她想念浴缸，想泡澡。 她刚擦洗好，伸手去拿木箱上放的干净衣服穿。 “吱呀！”一声，门直接被推开。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屋里，将她整个笼罩在阴影之下。 她吓得心脏一紧，娇呵出声，抬眸对上男人黑沉的眸子，是周凛。 她瞬间反应过来，脸颊发热，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背过身去，想到周小妹和孩子都在，将要出口的惊呼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知道都是新时代女性了，看又不会少块肉。 突然被看光，她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都要成为夫妻了，还有比这更刺激的，这都不算事，她要慢慢适应。 而周凛被眼前的雪白刺得整个人僵住了，喉结来回滚动，视线被烫到一般快速移开。 男人嗓音哑得厉害，丢下一句“抱歉。” 随即“咣当”一声关上门。 周凛站在距离小屋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门守着，胸膛剧烈起伏。 江绾绾听到门外传来周小妹的声音：“三哥咋了？” 随即便是她的惊呼声：“呀，三哥你流鼻血了，没事吧？” 屋里江绾绾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脸上滚烫得厉害。 她穿上衣服，双手扇风给脸颊降温。 周凛声音低沉沙哑：“没事。” 周小妹急了，“这鼻血流得哗哗的，还叫没事？我给你拿毛巾。”话音刚落，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 院里静了下来。 江绾绾穿戴整齐，上下看了下穿着没问题，深呼吸一下，开了条门缝，见周凛站在院里，捏着鼻子。 地上还有一小摊鲜血。 她鼻子微皱，确实流了不少。 江绾绾快步走出小屋。 正好跟院子里的周凛视线对上。 男人微扬着头，下颌线分明，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紧闭，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鼻子。 江绾绾朝屋里走的脚步停下，脸上带着点无奈，“周凛。” 见男人看过来，她伸手指了指他的动作：“别仰着头，低下头，用手捏着鼻子。” 见男人听话照做，江绾绾满意点头，随即脚步飞快，逃似地钻进西屋。 周凛好看的眸子，跟着女人的身影移动。 女人脸颊绯红，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娇怒，心中一紧。 他在大队长家听说最近后山有点不太平。 听他们说最近野猪活动频繁，他想到江绾绾跟周小妹进山了。 而小霞早回来了，她们到现在还没听到动静。 他动作加快，检查完拖拉机就赶了回来。 进院时听到西屋有小孩的笑声和小妹的声音，想当然以为江绾绾也在屋里，就准备回小屋休息。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在屋里…… 一想到江绾绾刚才的模样，周凛有些懊恼，他很少会因外部的事情影响自己。 此时却一点也不想让江绾绾误会。 他眸色暗沉，盯着西屋，眼里若有所思。 周小妹这会拿着纸和毛巾过来，递给周凛，“三哥，肯定是你年纪这么大，一直没娶媳妇……” 周凛黑眸锐利，眉头微皱，盯着周小妹，见她闭嘴才拿过毛巾走到井边。 他见周小妹一溜烟跑到西屋，低眸洗干净脸上的血。 屋里，周小妹凑到西窗边江绾绾的身边，压着声音带着笑说：“三哥鼻血都快流干了，还说没事，听说娶了媳妇能好，三嫂你给他治治呗？” 第十二章我不会碰你 治治？ 周小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要不是周小妹一脸纯正懵懂，江绾绾真觉得她在开黄腔。 她尴尬得不行，她怎么治。 要她说找个女人治治就好了。 想到什么画面，她脸瞬间滚烫。 “三嫂，你脸红了。” “热的，你不热？”江绾绾双手扇风降温。 “热！”周小妹说了个字，人也跟着蔫了。 江绾绾见周小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轻轻舒了口气，随口一问：“小妹，刚才换衣服的小屋收拾得挺干净……平时有人住吗？” “没人。” 江绾绾疑惑见周小妹一脸认真，她眸子一转，那周凛怎么会进去？ 片刻，周小妹哦哦几声，想起什么，懊恼拍头，“哎呀，瞧我这记性，把这事忘了，三哥现在住那屋。” 江绾绾哼哼两声。 周小妹再迟钝也有点反应过来，蹲在她身边，俏丽的小脸上带着八卦，“三哥……” “没有。”江绾绾重重打断。 周小妹没敢过分，随即恢复一脸无害，委屈解释：“原先三哥住这屋，这不……你来了，他才搬去小屋住了。”她无辜眨巴着眼。 她瞬间明白了，难怪他会直接推门而入，那根本就是他的房间。 跑到人家屋里换衣服还擦身子，这乌龙闹大了。 江绾绾扁嘴，无奈极了。 她盯着周小妹一脸无害的小脸，看了一会，她还是觉得周小妹是故意的。 周小妹摸着脸，疑惑：“我脸脏了？” 江绾绾一脸认真点头，“脏了。” 心脏了。 周小妹拿起桌上的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脸上什么都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三嫂，你捉弄我。” 叩叩叩。 江绾绾和周小妹同时看向门口。 周凛高大身影站在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半空。 周小妹赶忙说要去带小孩，一溜烟出门了。 江绾绾触到男人深沉的眸子，她不自然偏过头，“没关系，进来吧。” 周凛走近，身形挺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屋里，那屋门栓有些问题……” 他也没想到回屋推开门会看到…… 想到江绾绾自上门，他早出晚归处理事情。 没机会谈谈两人结婚一事，给人姑娘晾在一边，他脸上歉意更深。 高大的身形站在屋里，莫名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呼吸不畅。 周凛目光扫过江绾绾，她身上穿着蓝色掐腰布拉吉，浓密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明媚得不似真人，皮肤白得发光，整个人明媚精致，跟这屋格格不入。 想到他了解到的关于江绾绾的事情，眉头微蹙。 这样漂亮的姑娘，怎么会愿意嫁给他这样的乡下人？ 他清楚自己的名声，懒汉混子这半年来他听到最多就是这些。 以前照顾家里，他的工资大都寄回来，现在手里没多少余钱。 让她嫁给现在的自己，确实委屈。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市里一趟。 本来褪去的红晕，被男人这么一说，江绾绾脸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没……没关系，不全怪你。” 气氛僵住，两人沉默。 江绾绾觉得两人可能有代沟。 都说三岁一代沟，那她跟周凛快三沟了。 周凛似乎也察觉气氛有些尴尬，出声：“你放心，没领证前，我不会碰你。” 他的眼神认真，继续道：“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决定过来，给你五天时间考虑，如果你确定留下来，我们就去领证，如果你不愿意随时可以走，我绝不拦着。” 周凛才知道江绾绾为了拒绝下乡跳河自杀，闹得不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主意下乡结婚。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绝嗣，又养着姐姐家的两个孩子，江绾绾答应结婚才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在京市的事情就连家里人都不知道，对外都是在外跑车。 这些年一直待在实验室做实验，有些累了，再加上他跟上面的意见出现分歧，提出辞职。 他想要辞职没那么简单，上面只同意他暂停，给他休了一个大长假，让他好好休息，后面还是要回实验室的。 他的条件在这，可能给不了江绾绾想要的。 周凛见江绾绾没有立刻回复，也没有催促。 男人转身大步离开西屋。 江绾绾没有出声阻拦。 而江她捕捉到一个信息，男人已经知道原主为了不嫁过来跳河的事情，还把结婚的决定权交给自己。 她没有立刻回复， 自己找上周家，本来就是形势所迫。 至于结婚领证晚一点也行。 两人之间还不是很熟悉，周凛也没有逼着她领证。 屋外的周小妹听得入神，没注意周凛出来，嘀咕着：“怎么没声了。”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才反应过来，周小妹意识到什么，一脸无辜，“三哥。” 周凛冷脸，“还没听够。” “听什么啊，我看孩子呢。”周小妹无辜眨眼，捞过一旁的家欢。 家欢觉得好玩，小手放在嘴边嘘。 周小妹见状，尴尬一笑，拉着家欢回屋，家欢觉得好玩，对着周凛嘘了几声。 周小妹拉过家欢的手，一溜烟进屋。 她躲在屋里，偷看外面，见三哥去拉洗澡那屋的门，开关几次，应该是发现门有问题了。 转身走了，没一会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箱子，弯腰修门。 周小妹俏丽的小脸上堆满笑，见怀里家欢小脸长肉，看着肉乎乎的，没忍住捏了捏。 怪不得三嫂喜欢捏你的脸。 * 晚饭。 李秀芬带着孩子回娘家，到现在还不愿意回来。 周军去了李家几次，都被轰出来，还被小孩舅子拿石头砸到头。 饭菜没油水，江绾绾没吃多少。 这会躺在床上，摸着叽里咕噜的肚子，她后悔了，本来吃的饭就没有油水，现在正饿得睡不着觉。 窗户被敲了几下，江绾绾看去，直觉告诉她窗外的人是周凛。 “周凛？”她试探地问。 男人嗯了声。 江绾绾奇怪这么晚还来找她有什么事情，打开窗户。 男人递给他一瓶罐黄桃罐头。 这个点他哪里弄的？ 江绾绾眼睛亮晶晶的，正饿得睡不着，此时这瓶黄桃罐头的诱惑对她来说真的很大。 不是周凛怎么知道她饿了！ 她疑惑看向男人。 周凛喉结滚动，她抬眸看人的时候，真很像在撒娇，眼眸里只有他的身影。 周凛收敛目光，想到什么，声音暗哑：“你要是很介意，这是这段时间，我可以找别的地方凑合。” 第十三章男人跟人跑了 占了人家的房，还不让人回家，这说不过去呀。 江绾绾心想本来两人就不熟，白天见一面都难，他再不回家，两人直接就成陌生人了。 她尴尬回复，“不用麻烦再找地方住，在家里住方便。” “好，听你的。” 简短的回应，让江绾绾心头一跳，有些不自然。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声音里透着一丝迫不及待。 第二天早上，江绾绾是被周小妹叫起来的。 昨天她脑子想得太多，一直没睡着。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找个男人调剂一下生活。 江绾绾洗漱好，才看到药材已经被周小妹清洗，整齐摆放着晾晒。 全都是按照昨天她交代的处理的。 小丫头真招人稀罕。 她满意点头，不由再次感叹周小妹做事真利索。 周小妹给她省了大麻烦，让她有了偷懒的借口。 江绾绾见周凛提着箱子出来。 “中午回来吗？”周小妹问。 “嗯，回来。”周凛回。 不知道是不是江绾绾的错觉，周凛嘴上回着周小妹，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她不自在地偏过头。再次回头时，男人神色已恢复正常。 见周凛面无表情提着工具箱，转身出门。 —— 这边李家。 李妈看着李秀英躺在床上，心里有些窝火。 哪家闺女回娘家住这么多天的。 刚开始女婿周军来找，她拦着不让闺女回去。 后面周军又来一次，李妈直接把他关在门外，结果还被小儿子拿石头把头砸破了。 从那天起，周军就没来过。 她本意是为闺女好的，趁这次直接让闺女拿捏住女婿。 没想到，周军直接不来了。 今儿在外面还听到些风言风语，李妈心里也悬起来。 “秀英，该回家去了。” 李秀英悠哉躺在床上，“不回。” “这次听妈的，让周军知道厉害，等他什么时候求我，再回去。” 李妈脸色不自然，她好言好语劝着：“秀英啊，男人都要面子，周军都来了两次了，咱做女人的该给男人台阶下。” “要什么面子，孩子都在我手里，他敢不低头。”李秀英得意。 “别耍性子了，不然你男人该跟人跑了”李妈来气，隔着被子拍打李秀英。 “妈你放心吧，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李秀英语气不屑。 “你忘了你怎么嫁给周军的吗？” 李秀英一个激灵坐起，“妈，你说清楚，是不是又跟那个女人有关？” 李妈没说话。 她这女儿一遇到那女人，就发疯，她还真怕闺女发疯。 李秀英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嫁给周军的。她第一次见到周军就喜欢上他。 周家人模样长得都好。 可那时候，周军已经有了个相好的姑娘，根本就看不到她。 她特意等在男人每日必经之路，假装落水被他救上来。 她用名声被毁逼着周军娶了自己。 就连身边的两个孩子都是趁着男人喝醉才怀上的。 这些年她跟守活寡没区别。 周军对她一再忍让，可这就是消不了她心里的怨恨。 李秀英不吱声，下床收拾行李。 李妈见状，凑上前，“闺女，凡事留一线……” 李妈的话被李桂香打断。 “姐，你回去啊？我收拾点衣服，跟你回去过两天。” “谁家小姨子跑到姐夫家住。”李爸的话从门外传进来。 李桂香撇嘴，“姐等我！” 扭头回屋收拾衣服。 李秀英和李妈没有阻拦。 这事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既然周凛过继孩子的事情已成定局，那他们就从孩子入手，把江绾绾赶出去。 之前她跟周军本来过得好好的，可自从江绾绾来了，日子全被打乱。 她肯定是和江绾绾八字不合，就是来克她的。 李秀英心里暗想，一定要赶走江绾绾。 李妈不放心，“秀英，你妹这事，你做姐的得把握着点，到时候丢人的还是我们李家和周家，别被人看了笑话。” 李秀英哪里不知道这个妹妹想的是什么，当初被婆家赶出来，多少跟她这毛病有关系。 “妈，桂香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李秀英嘟囔。 李妈伸手拧上李秀英的胳膊，“你做姐姐的不盯着，谁盯着。” “知道了，知道了。”李秀英眼泪都被拧出来，闪到一边。 “有你们后悔的时候。”李爸不同意也没办法，拗不过女儿和媳妇，摔门而出。 这会儿李秀英跟李桂香已经到向阳村。 两人经过大队部，李桂香眼尖，一眼看到周凛在大队部里。 她拖着姐姐停下，自己在门口朝着大队里面张望。 见周凛为了干活方便，将上衣塞进裤腰里，更衬得宽肩窄臀。 袖子挽起老高，拿着工具的手臂，肌肉贲张。 李桂香两眼放光，挪不动脚步。 她捏着嗓音娇滴滴地喊着：“周哥哥～” “红英又说疯话了是吧？再不好好说话，现在就回家。”李秀英嫌弃地看了眼妹妹，作势要拉她朝村口走。 李桂香讨饶，连忙应声答应。 大队里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周哥哥哥，人家叫你呢。” 周凛头都不抬，只顾修理机器。 见几人话不停，还阴阳怪气，他把工具直接扔进工具箱。 那这些人年纪比周凛大，被小辈甩脸子，心里不痛快，脸上直接表现出来。 气氛紧张。 队长忙出来打哈哈。 几人这才厚着脸皮对周凛说了几句好话。 后面周凛继续修机器时，他们没再说话。 这边李秀英骂着妹妹：“没出息，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李桂香眼睛黏在周凛身上，满脸不赞同，“他不一样。” “还不都一个鼻子，两只眼。” “那他也是好看的一个鼻子，两只眼。” 李秀英气得噎住，一把扯过妹妹胳膊，拖着朝家里走，还不忘低声骂：“还看？再厉害有啥用？一个生不出崽的男人！先回家！我跟你说，姐懂，男人都喜欢矜持的。” 见李桂香不听，她直接拽着她回家。 有时候，李秀英真想撬开妹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江绾绾刚在院里阴凉地坐下，听到外面大嫂李秀英的声音。 她刚回头，就看到李秀英拖着一个姑娘进到了院里。 第十四章我也想继承遗产 两人一早就看见江绾绾坐在院里。 李桂香两眼瞪圆，直勾勾盯着她，尖叫：“你就是江家来的狐狸精？” “谢谢夸奖。”江绾绾语气淡淡回。 李秀英脸上表情裂开，拧了妹妹一把。 李桂香嗷嗷直叫。 李秀英直接没好脸色，看了一眼江绾绾，便拖着李桂香进屋。 江绾绾盯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屋里李秀英白了眼妹妹。 李桂香扯着李秀英的衣服，好奇问：“姐，院里那女人长得跟仙女样，真是江家的？” 李秀英啐了口，“可不是就是那个狐狸精，没领证就赖在家里不走，等撵走她，你就进门。” 李桂香噘嘴，脸色发苦：“姐，她长那样，我一个女人看着都喜欢，别说男人，我咋比，咋给人撵走？” 李秀英恨铁不成钢，戳着她的脑门，“好看顶个屁用，能当饭吃吗？要会过日子的，你都嫁过一次人，还不懂男人。” 李秀英气得胸口疼，要不是妹妹不能生被婆家赶出门都三年了。 * 饭桌上，气氛尴尬。 江绾绾身边是周凛，周凛身边是大嫂妹妹李桂香。 李桂香夹着菜娇羞朝周凛碗里送，“周哥哥～辛苦了，多吃点……” 就见周凛端着碗迅速挪开， 李桂香的筷子僵在半空。 江绾绾端着碗，眼睛时不时八卦着周凛和李桂香。 周小妹见大嫂不管，她撇嘴朝着李桂香讽刺：“我哥爱干净，不吃别人沾着口水夹的菜。” 李桂香不在意，收回筷子，塞到嘴里，“那我自己吃。” “三嫂，你夹菜，三哥肯定吃。” 江绾绾眼睛一圆，看了眼周小妹。 李秀英推了李桂香一把，脸上挤出笑，“老三，听你哥说明天要去县里一趟，正好桂香要去县里买东西，你捎她一程呗。” 周军吃饭的手停了下，眉头紧皱看向李秀英。 江绾绾听到周凛明天要去县里，跟着看向他。 她正好想去市里把工作的事情办一下。 周凛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侧头看了她一下，才回李秀英的话，“公家的车拉不了。”语气冷淡。 拉不了，算了，江绾绾想她还是坐牛车去吧。 江绾绾继续吃饭 周凛问她：“明天要去县里？” 江绾绾犹豫一下，“去市里处理点事情。” “明天一起去。” 江绾绾眨巴眼睛点头，“好。” 李桂香不满，“凭啥她可以坐车。” “家属可以。” “那我也是家属，我是你大嫂的亲妹子怎么就不算家属？” 李秀英附和，“上次不是还带桂香去，这次咋不行了？” 李秀英意有所指地看着江绾绾。 周凛跟桂香还有过一段？ 江绾绾八卦看着两人的瓜，瓜没吃到，触到李秀英的怨恨的目光，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能去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凛声音冰冷，“上次怎么去的，忘了？” 见李家姐妹似乎想说什么，脸色奇怪，都闭口不说话，默默吃饭。 江绾绾不由好奇。 江绾绾翻晒药材，见一个身影落下。 她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不停。 “喂！” 江绾绾没回应。 “江绾绾！跟你说话呢？”李桂香叫道。 “有事吗?”江绾绾真不想搭理她。 “跟周哥哥有婚约的叫江晓，你为什么找上门？你图什么？“ “你图什么我就图什么？” 李桂香一噎，“你别得意，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你以为周哥哥对你特殊，他有个心上人，叫白月，是京市高知识分子，人有文化，和你这种光有张脸好看的人可不一样。” 心上人，白月……白月光？ 江绾绾一怔，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向阳村的信息很少，让她自然而然以为周凛是个普通人。 白月是书中有重要戏份的角色，因为她嫁给科研大佬。 大佬绝嗣，身边跟着两个孩子。 白月嫁给大佬后，连政要也给三分薄面，别说生意圈里的那些人。 她靠着周凛的这些关系，创业做生意，真是一帆风顺。 后来堂妹江晓不知道怎么结识了白月，两人合作生意，做大做强。 无法有自己的孩子，这是白月心中的一根刺。 看到以后这两孩子会继承周凛的一切，她心里不平衡，觉得这些都是她未来孩子的。 为了能怀上孩子，她偷偷吃偏方药。 可刚光她想有什么用，从结婚起周凛都不愿碰她，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几个月。 最后周凛突发病死后，实验数据泄露，给国家损失巨大。 而大佬身边的两个孩子，男孩叫是叫周家乐，女孩叫周家欢。 两个孩子，被白月洗脑养废，把家欢养成了恋爱脑，被男人骗钱骗身体，自杀死了。 哥哥家乐为了给妹妹报仇，成为了变态科研家，被永远关在牢里为国家做实验。 最后白月直接继承了周凛的遗产，再婚一个小奶狗，成为书中最大的赢家。 见江绾绾愣住不说话，脸上表情不停变换，李桂香面露得意。 遗产，她愿意继承啊。 周凛有病能治她治，不能治那她就继承遗产，到时候能有个独立实验室。 想到未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实验室，江绾绾笑出声。 李桂香往后退，“江绾绾……你疯了吗？” “我谢谢你。”江绾绾已经恢复平静。 李桂香一脸懵，谢她什么？ 江绾绾见李桂香快步走到大嫂屋里，她哼着小曲继续翻晒药材。 “三嫂，哼的什么歌？真好听。”周小妹笑着问。 江绾绾笑而不语。 周小妹没有追问，蹲在她身边，“三嫂，那兔肉再不吃就坏了，你想怎么吃呀？” “干煸兔肉，怎么样？” “干煸怎么做？” 江绾绾将制作方法跟她说了一遍，缺了不少材料。 周小妹抿嘴，思考片刻，有点心疼，“这菜费油。” “那你看着做吧。”江绾绾来到这落后年代有些时间了，还是没适应什么都缺，都得计划着来的日子。 还是得想办法多搞钱。 江绾绾吃了口兔肉，好吃。 她朝着周小妹示递了个眼色，表达好吃。 周小妹轻笑着吃饭。 周小妹给家欢夹了块兔肉，家欢小脸期待，小手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一年到头家里见不了几次荤腥。 家欢又特爱吃肉，他知道肉金贵。 “头伤成那样吃兔肉要豁嘴。”一道刻薄的声音响起。 第十五章会变成傻子 家乐刚要入口的肉，吧嗒掉到地上。 李秀英脸上不耐，“一天天能干点啥，只会浪费钱，浪费粮食。” 家乐小手抱着碗，头快埋到碗里。 江绾绾蹙眉，拿过一旁的没用过的筷子，夹兔肉放进家乐碗里，“没事，放心吃。” 家乐盯着碗里的肉几秒钟，抬眸看向她，最后，目光落在周凛身上。 “你妈话不听，听谁的。”男人语气自然对家欢说。 “咳咳咳！”江绾绾被呛得脸通红。 周凛起身给她倒了杯凉白开递过来，接过水她赶忙喝了几口才顺下去。 她不满地看了眼男人，他在口出什么言论。 无痛当妈，她能接受，这也要个过程，再说两人啥都没办，这样也不合适吧。 家乐抿了抿嘴，夹起肉斯文吃着，速度却不慢。 “肉……吃肉……”小家欢吃得满嘴都是，指着肉让江绾绾夹。 小醋精，看她给哥哥弄什么都要来一份。 她夹起一块肉多地递给家欢。 小家伙拿起肉就大口啃。 “小结巴！”狗蛋小声嘀咕，话音刚落，一个巴掌直接打到身上。 周军脸色不好，看着欠教育的儿子，“那是你妹。” 狗蛋哇一声哭出来，本来吃肉汁糊了一嘴，现在混着鼻涕眼泪流到脖子里。 那半眯着眼嚎哭样子，就是在等着大人哄。 李秀英心疼，伸手要去哄，被周军拦着。 两人吵了几嘴，周军直接不吃，丢下一句，上工，转身出门。 队里有事，周凛跟大哥一起走了。 李秀英搂着儿子，狠狠看着江绾绾，“害人精，就是不想让我们家好过，想看我们家笑话。” 李桂香再厚脸皮也看出现在的氛围也不适合干饭，她把碗里的几口扒干净，才放下碗筷。 识相地抱过狗蛋回屋。 “江绾绾，吃我们周家的喝我们周家的，还想当周家的家。”李秀英咬牙切齿。 “大嫂，三哥那个月生活费没给你，你当家一个月连块肉都吃不上，这炖肉还是三嫂的功劳。”周小妹维护江绾绾。 李秀英横了眼周小妹，脸上肉都在发抖。 好你个周小妹，以前江绾绾没来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跟自己对着干。 这女人来才几天，向着她，还一天到晚跟自己对着干。 想到隔壁媒婆陈说的那事，李秀英压着脸色，换上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小妹说得在理。” 江绾绾和周小妹被李秀英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愣。 饭后江绾绾打趣看着眼前一幕。 家欢和家乐在玩，奇怪的是李桂香蹲在一旁。 见李桂香一直在跟家乐说话，小家伙不理会她，没得到回应，李桂香脸上的笑快维持不下去，起身要走。 一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李秀英，又重新蹲下搂着一旁的家欢。 小家伙玩得正开心，突然被人搂着，一脸抗拒，在人怀里乱扭。 李桂香没带过孩子，没折腾一会，淌一身汗，她烦躁嘀咕：“这么淘气，怪不得你妈不要你。” 一瞬，家乐猛地将李桂香推倒在地。 李桂香失声喊道：“臭小子，今天要替你妈好好管教你。” 江绾绾见状快步走过去，拉过家乐护在身后，“他妈在这，要管也是我管，轮不到你。” “不要脸，还没进周家门。” “你要脸，我好歹是周凛的结婚对象，你个小姨子。” 江绾绾察觉到身后的家乐身体一抖，以为被吓到了，伸手在他身上安抚拍了两下。 李桂香气得跺脚，张嘴就骂：“怪不得我姐说你是狐狸精……” 话没说完，就被李秀英一把拽住往屋里拖。 院子修得半人高，隔壁邻居朝着周家院里故意吆喝，“秀英，不逢年过节的你小妹来家里干嘛？该不会真是小姨子看上小叔子了吧？” 说完还伴随着嬉笑，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江绾绾一本正经看向家乐，“头没好，就逞能，头伤严重变成小傻子，看你怎么保护妹妹。” “小傻子……”家欢小手指着哥哥说。 江绾绾没去看家欢的反应，这家伙能在后面成为变态科研家，智商什么肯定高，小小年纪一副老陈模样，她没有那么大的爱心去无私奉献当后妈，点到为止。 她还是觉得小家欢好玩，软糯软糯的，没忍住捏捏她的小脸。 江绾绾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团子，后面会变成恋爱脑，还被男人骗。 有些心疼，一把抱起坐在树荫下乘凉，小家伙很乖，躺在怀里没一会睡着了。 * 天不亮江绾绾，被屋外的动静吵醒。 一大早周小妹，在厨房忙活。 江绾绾真佩服周小妹没闹钟还能起这么早。 她洗漱好来到厨房，“小妹，怎么起这么早。” “给你和三哥烙了饼，路上吃。”周小妹一脸狡黠，“加了鸡蛋。” 江绾绾轻笑，小声说了句谢谢。 周小妹一听不愿意，“都是一家人客气啥。” 江绾绾会心一笑。 周小妹将饼装好，递给江绾绾。 拖拉机停在大队部，江绾绾见周凛一直在院里站着等她，没再耽误时间。 她提了小包，拿着饼走到周凛面前，“走吧。” 周凛颔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江绾绾一空，才反应过来。 两步追上周凛，她轻声开口：“谢谢。” “一家人也要这么客气吗？”周凛嘴角轻勾。 江绾绾歪头疑惑看向周凛，两人视线对上，她脑袋里才闪过某个画面，想起第一天来周家她说的这话，现在就用到了自己身上。 她嘴角抽了抽，闭嘴不跟周凛说话。 等到大队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早早等在那里。 都是乘车去县里，江绾绾想到昨天周凛说拖拉机不能载人的事。 周凛一路开得又稳又快。 到了县里，他将拖拉机开进一个大院。 江绾绾见周凛停好车，对看大门的男人说，“我出去一趟，车先放院里了。” “放心去吧，这就是你那新媳妇？” 周凛嗯了一声，带着江绾绾出了院子。 两人看起来挺熟练，他们都走远了，还听到那人说：“媳妇很俊，恭喜！” 江绾绾跟着周凛走到班车停靠站。 刚好有一辆车准备发车，车门开着，一个皮肤黝黑叼着烟的年轻男人，冲着周凛扬了下下巴，“周哥！” 周凛颔首。 江绾绾见那人眼里对自己打量的目光，忽然开口：“你就是江家人？” 第十六章撒谎 江绾绾皱眉，不知道他和周凛的关系如何。 “你好。” 于东像是给周凛抱不平，“你们家一直拖着不来，不知道还以为反悔不嫁了呢？” 她思索几秒，找了个折中的答案：“一直在家养病。” “我想也是，周哥这么好，你们家拖着不结婚。” “嗯，周凛很好。”江绾绾应付。 于东好奇还想问什么，被周凛打断。 江绾绾看周凛面色严肃，将她叫到一旁，却不说话。 她思索刚才的话，也没说什么吧。 过了一会，周凛说：“你决定嫁给我留下来了，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江绾绾点头，表示知道。 “对于这些问题，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不用去撒谎。” 撒谎？ 他什么意思？ 江绾绾一愣，他是听说了什么还是去调查过原主？ 不管是哪一种，原主的想法不代表她的想法，可她又没办法解释。 周凛伸手将包递给她，越过她朝车前走，“快要发车了。” 江绾绾憋着气，小脸难得冷着。 如果他了解过，应该知道，原主是被逼的，情有可原。 书中，原主有份铁饭碗，就算未婚夫被抢，她本可以留在市里，过着不错的生活。 可因这五百块钱彩礼，却要替妹妹的行为买单，替嫁到乡下。 呵，男人。 周凛盯着江绾绾的背影，对于东说了几句，示意于东上车。 车子是那种老式客车，挤满了人，行李塞得满满当当。 江绾绾看着一车人，正愁找个位置坐下。 于东过来：“那个……给你留了位置。” 江绾绾顺着于东手指的方向看去，位置比较靠前，相对没有那么挤。 “江绾绾，你也可以叫我绾绾。” 于东笑，声音压低些，“周哥说包里给你放了东西，注意点，别掉了。” 说完于东眼神示意江绾绾过去座位坐下。 “咋还有人搞特殊呢？”声音不高，语气透着不满。 车上闹哄哄的，这句话却听得清楚。 有人跟着附和，话里话外都是不满。 “人家一早就来了，有事出去刚回来。”于东盯着后面那人说，见那人还在嘀咕，他眉头一拧，眼神锐利，“不想坐就下车，别搁车上叨叨！” 他语气里的不耐烦，车上抱怨的人瞬间没声。 江绾绾见于东示意她坐下，没再耽误时间。 她坐下后，就见于东利索跳到司机位置，启动车子。 江绾绾想到于东说包里周凛放了什么东西。 她打开包，看到一卷东西，掏出来一看，是用牛皮筋捆好的钱和票子。 她一脸诧异，小脸由阴转晴。 这周凛还挺上道。 她也不是小气的人，看在钱的面子上就不跟他计较。 江绾绾将钱塞进包里放好。 察觉到身后有道恶意视线投来，等她回头就消失了。 江绾绾疑惑回头，抱紧小包，靠着背椅，闭目养神。 “哎呀，绾绾，这么巧。”声音带着惊喜。 江绾绾睁眼看去，是苏主编，“苏主编，挺巧。” 苏主编合上手上资料，推推眼镜，“一直想感谢你，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上次的方子很管用。” “管用就好。”江绾绾接着说：“苏主编，尽量不要熬夜工作，对身体恢复很重要。” 苏主编尴尬笑着保证说会的会的。 苏主编继续翻看资料，资料大大方方敞开，上面全是英文。 江绾绾听到苏主编嘴里嘀嘀咕咕读着上面的医学方面专业名词。 她没忍住出声提醒，“呃…苏主编，这个词……超声检查的发音是这样的。”她说了一遍，说完就后悔了。 苏主编嘴巴微张，一脸惊讶。 “抱歉，我……” 苏主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按照江绾绾刚才的发音读了一遍，合上文件，盯着她眼里放光，“天哪，你懂这些？” “一点点。” 苏主编两眼放光盯着她，就凭刚才那纯正的发音，可不像一点点。 她现在明白江绾绾的一点点，跟她理解的一点点根本不是一回事。 苏主编将项目资料打开，放到江绾绾面前，手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绾绾，帮我看看这里还有这里……” 江绾绾被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苏主编尴尬推推眼镜，“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被这些专业术语弄得头痛。” “绾绾，方便帮个忙吗？这些等下到市里就用，我也是临时抱佛脚。”苏主编脸上带着愁容。 江绾绾想着车还要一段时间才到，闲着也没事，便主动指着项目资料开始讲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经过一个坑，猛地颠簸一下。 江绾绾旁边一个妇女没站稳，直接摔倒在江绾绾座位旁边。 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小心。”一边用力把那妇女搀扶起来。 江绾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扶人的瞬间，她的包被蹭了一下。 她松开女人，下意识摸了下包。 钱没了？ 她急忙打开包翻找，真的没了。 江绾绾目光锐利看向刚才摔倒的女人，眸子里带着审视。 她的目光跟后视镜里的于东对上。 于东眼神一沉，稳稳停靠在车站。 拉好手刹，转头扬声问江绾绾，“怎么了？” 江绾绾的位置距离于东比较近，她靠近低声说了句，“周凛给的钱，不见了。” 于东脸色一黑，见后面有几人要下车。 他从驾驶位跳出来，一把拉上车门锁上。 后车有三个人正朝前走，准备下车，看到门被锁上脸色一变。 “哎，我们还没下车呢？” “就是，凭啥不让我们下车，耽误事你负责啊！” “关门抓贼！就刚才，我朋友钱被偷了，谁拿的现在把钱交出来，别逼老子动粗。”于东吼道。 车上人一听，丢钱了，慌忙摸摸看自己的钱还在不在身上。 没丢钱的人都默默松了口气，随即也好奇起来，左看右看好奇是谁拿了钱。 江绾绾看于东很熟练地处理这些事情，看来是没少遇到。 于东声音很大，“钱上做了特殊记号，等会搜出来大家都难看。” “你没权利搜我们！”一个穿着端正的男人出声。 车上人一听都附和。 于东见车上的人闹哄哄的，一脚踹在车门上，咣当一声，车上人瞬间安静下来。 他指着不远处的派出所恶狠狠地说：“你们说得对，我没权利搜，那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让有权力的人来搜！” 车上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慢慢挪着脚步退到窗户边，翻窗想逃跑。 于东两步上前，死死揪住男人的后衣领，用力往回一拽，“想跑？” 他力气很大，那男人被拽得一个踉跄，一卷钱从怀里掉了出来。 第十七章进局子了 于东压住男人，捡起那卷钱，狠狠道：“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男人不服，“你这是抢劫？凭什么说钱是你的？” “抢劫？让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于东吼道。 江绾绾跟着于东他们一起去了派出所。 公安一见到这人，事情直接明了，这人是惯犯。 于东又说出那一卷的数额，和钱上做的记号。 事情很快就处理好。 出了派出所，江绾绾道谢：“谢谢你，于东。” 于东摆手，语气痛快：“甭客气，是周哥连这个情况都想到了。” 江绾绾闻言，若有所思。 到站后，苏主编跟她道别，说以后会多联系。 江绾绾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去买糕点。 这是原主的中医老师最喜欢吃的糕点。 以前吴老师没少照顾原主，透过记忆，江绾绾还挺喜欢这个老师。 她决定替原主孝敬一下。 江绾绾敲了吴老师的办公室门。 “进来。” “老师。”江绾绾恭敬叫了声。 吴老师手上动作停下，看向她，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板起脸，“你还知道我这个老师，我当你失踪了呢？” 见江绾绾没说话，他继续道：“遇到事情不知道找我这个老头子，是嫌我老不中用了吗？再不中用，多少总能帮你点忙吧？” 吴老师语气透着老一辈的关切。 江绾绾心中一暖，吴老师确实很重视原主这个学生。 “我可不敢忘了老师，刚得空就来看您了。”江绾绾将一盒点心放在吴老师桌上。 吴老师叹气，江绾绾的事情他多少听说了些，多少替她可惜。 吴老师沉思片刻，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个棕黄色，包裹得整整齐齐的长条形小包递给她：“这个你拿着。” 江绾绾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保养极好的银针。 她立刻明白，这是吴老师自己用了多年的贴身工具，连忙还回去：“老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吴老师将东西又放回到她手里，语气坚定：“放我手里以后怕是用不上了，白白浪费了这些好针。你还年轻路还长，拿着。” 吴老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更多的是对后辈的期望。 江绾绾立刻明白，现在年代特殊，中医发展困难。 来到这这么长时间，一直想备一套针灸包，没地方买。 江绾绾没再推辞，接过针包放好。 吴老师看她收好包，神情严肃，叮嘱道：“记住，这真是我们医者的兵器。三天不练手生，该下的功夫一点也不能少。老师相信，我们自己的医术终有再次辉煌的时候。” 江绾绾点头：“我会的，老师。” 吴老师是她的老师也是科室主任，工作的事情还需要他同意。 简单说明了情况，她将提前写好的东西递给吴老师。 吴老师接过看完，沉思片刻，看了她一眼，直接盖章，“合着你在这里等我。” “谢谢老师。”江绾绾笑得有些心虚。 吴老师挥挥手，“好了，知道你现在难得来一次市里，肯定有事情要办，别在我这个老头子这耽误时间了，快去办事吧。” 拿到吴老师的同意书是第一步，她还准备去找个人。 路上遇到几个以前的同事，几人都远远地看着她小声议论。 江绾绾皱眉，不对劲。 这时，江绾绾被人拦住去路，她抬眸一看是吴越。 女人打扮时髦，穿着一身白大褂，抱着双臂，脸上表情奇怪，上下打量江绾绾。 “江绾绾，你还知道回来啊？”见江绾绾没说话，她继续道：“一声不吭走了，让个什么都不懂的妹妹过来顶班，知道给科室添了多少麻烦。” 这会江绾绾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怪不得刚才吴老师盖章连原因都不问。 她心里奇怪，面上不显，“嗯，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吴越话说一半看到江绾绾手里拿的文件，眸子一转，“你要离开医院？”语气试探。 江绾绾看了眼吴越，她是吴老师的孙女。 吴家是医学世家，爷爷是有名的中医，她父母是教授。 吴越是正经的医学专业毕业，来到医院工作。 而原主只是医院在药房打杂，表现好被聘为临时工，再有吴老师力推，原主考试通过，才成为正式工。 吴老师对原主越欣赏，吴越就越嫉妒。 这两年吴越一直活在原主的阴影之下。 吴越面上一顿，抿唇几秒后问：“你还会回来工作吗？” 江绾绾明确回答：“不会。” “你这么有天分，就愿意在乡下浪费一生？”吴越语气激动，说完就后悔了。 吴越目光再次看向江绾绾手里的文件，想到最近医院里的传言，都说江绾绾放弃工作嫁到乡下去。 那男人还是懒汉村的，以后江绾绾过着三天饿九顿日子。 她现在应该很缺钱，这么爱面子，不逼到一定程度，她才会想着把工作给处理了。 想到着或许她可以帮点忙。 江绾绾见吴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可怜她？ 确实是可怜她，没看错。 “你准备把工作处理了？” 江绾绾看向吴越，沉默片刻，“嗯。” 吴越面上嫌弃，语气吞吞吐吐，“如果是处理工作的话，我可能能帮上点忙。” 她伸手，索要文件，“这个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江绾绾没有犹豫，只不过是个文件，没什么不可见人。 再者吴越在医院确实比她关系好，加上高层对吴老师都敬重三分。 吴越说她能处理的时候，江绾绾没怀疑。 她将文件递给吴越。 吴越将江绾绾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左右看了，确定没人，她压低声音问：“你就准备拿着这个去找王主任？” 江绾绾不语，她确实是要去找王主任，但不是现在。 吴越见她不语，当成默认。 两人沉默片刻。 “我前段时间，听说有人想要花这个。”吴越手做了钱的动作，才继续道：“想让知青女儿回来。” “要是能成，你在乡下日子也能好过些。” 江绾绾听完眼里放光，吴越说得很隐晦，她听明白了。 她不知道书中为什么吴越跟原主是死对头。 眼下短暂接触，她吴越人真不错，这事能成，江绾绾准备要好好感谢下她。 “能成我请你吃饭。”江绾绾语气欢快。 吴越强压嘴角，面上是对江绾绾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嫌弃，“再说吧，我跟你可不一样，医生都忙得很。” 江绾绾嘴角一抽，她收回刚才的话。 江绾绾进了王主任的办公室。 王主任主要管理岗位调动。 江绾绾简单说明了情况。 王主任眉头一皱，“你的情况我听说了些，不好处理。医院工作不像其他，没经过系统培训，没办法正常工作。” 王主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当初能进，是吴主任给你做的担保。” 见江绾绾不语，王主任态度强硬，“建议你主动放弃工作。” 第十八章再次进局子 门被迅速敲了几下后，直接被推开。 吴越将门关好，两步站到江绾绾身边，对她挑眉，眼神示意：放心吧，没事。 “王主任好！”吴越爽朗地叫道。 王主任的脸色由刚才的板正，变得肉眼可见地温和起来。 “吴越，先出去，我在谈事，有事等会再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吴越跟王主任关系似乎很熟稔。 “江绾绾算我师妹，她的事情我得帮忙。”吴越撒娇道，“王主任，我听说钱医生的女儿下乡了，她家人不是想给她弄回来吗？” “吴越！”王主任闻言，语气严厉了几分。 “小姑，爷爷说这事让你上上心。”吴越搬出吴老师。 江绾绾听到跟吴老师有关，心里动容。 王主任态度才软了几分，若有所思看着江绾绾。 钱医生确实找过她几次。 这事稍微处理下，也不算违规，而且钱医生的爱人是厂长，愿意出钱换取一次工作的机会。 江绾绾这丫头，她听爸提过几次，是个好苗子，就是家里环境不好。 她轻轻叹气，看向吴越，又看看江绾绾，“我需要时间联系处理这事，你把地址留一下，最迟下周会通知你。” 江绾绾点头，“谢谢王主任。这件事，希望能保密。”后面的话她没说明白。 王主任了然点头，随即摆摆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让两人出去。 出了办公室。 江绾绾跟吴越在走廊走着，“谢谢你，不然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我是看在爷爷的面上，你以为我是帮你。”吴越吐槽，“以后就打算在家相夫教子了？” 江绾绾轻笑出声，“那可能又要让你失望了。”她只是暂时退出，还会回来的。 吴越听到江绾绾的话，嘴角微不可察地轻扬，心里了然，紧绷的脸难得放松，“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江绾绾挑眉，笑而不语。 “绾绾！” 江绾绾被人突然叫住，看去是苏主编。 “苏主编，好巧。” 苏主编举着手里的单子，脸上有些苦涩，“项目负责人不舒服，我陪同过来。” 两人短暂交谈，苏主编要去拿报告，匆匆告别。 吴越将江绾绾送到大厅，准备回去工作。 大厅里排队处闹哄哄的，吸引了两人注意。 两人同时看去，有个外国人。 现在特殊时期，出现个外国人都会特别注意，这人明晃晃出现在医院，手续应该合规。 江绾绾没理会，抬脚出门。 “Help me!”外国人喊道。 江绾绾停下脚步，露出无奈，真不想惹麻烦。她看向一旁的吴越，吴越不为所动。江绾绾才想起吴越不会英语。 紧接着是那个外国人一声痛苦的嚎叫。 江绾绾扭头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吴越见她扭头回医院，脸上疑惑，没有犹豫抬脚跟了上去，“你听得懂外国人说的话？” 江绾绾给了吴越个眼神，语重心长，“小姑娘，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吴越一噎，冷哼一声。两人年纪相仿，干嘛突然说教。 只见那个叫安德烈的外国人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捂着肚子蜷缩着。 一个高个女人站在安德烈面前，面色愤怒：“他对我耍流氓！” 这年代，很少出现外国人，加上语言不通，很容易造成误会。 高个女人见江绾绾出现，高喊阻拦：“别信他，这个洋鬼子，刚才欺负我，他现在是装的！” 众人情绪很容易就被带动起来，有几个男人还想上前打抱不平。 江绾绾观察了下安德烈的状态，对众人说：“他身体确实不舒服，需要治疗。”她蹲在安德烈身边用外文沟通，大概了解了基本情况。 众人一听两人叽里咕噜的说的也听不懂，一时搞不清什么情况。 安德烈是来参加项目合作的，突发疾病才来医院。 江绾绾转向众人，提高声音：“至于这位同志说的……情况，医院旁边就是公安局，可以报公安处理。” 吴越在一旁，听到江绾绾一口流利的外文，脸色微变，想到爷爷说过江绾绾只是缺个机会，不然肯定能有一番作为。 之前在药房见过江绾绾抱着外文书学习，当时听着还磕磕绊绊，现在竟然这么流利。吴越面色一正，眼神坚定，心里做了决定。 江绾绾见安德烈脸色很不好，蹲下身朝他手腕探去把脉，随即在他身上几个穴位按压。 手法熟练利索准确，吴越看得眼睛都直了。 安德烈没一会缓过劲，轻声跟江绾绾道谢。 高个女见状，一脸阴沉，眼神狠戾地看向江绾绾，“你跟洋鬼子一伙的！”说着动作狠辣地朝着江绾绾打去。 吴越眼神一凛，快速上前，将江绾绾往身后一拉，同时抬手格开挥过来的拳头。 “找死！”高个女对着吴越压低声音威胁。 江绾绾担心出声：“小心！”她转身跟身后看热闹的一人说了几句话。那人转身小跑朝着医院的某个方向去。 吴越出招毫不犹豫，动作利索，江绾绾惊愕。她摸出包里的银针包，小心抽出一根银针，捏在手里，眼神紧紧盯着吴越和高个女。 吴越大喝一声，“大家退后！” 众人看真打起来了，纷纷后退。 高个女见占不到上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竟朝地上的安德烈刺去！ 吴越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攻击病人，想上前阻拦却迟了一步。 却见高个女刺下的动作猛地一顿，手腕一抖，短刀“哐当”掉在地上！ 吴越抓住机会，立刻上前将高个女按倒在地。 “谁在闹事？”公安的声音响起，朝着人群大声呵斥。 有热心群众忙上前，给年长的公安同志讲述了事情经过。 年长公安示意身边两个年轻公安上前。这个空档，江绾绾靠近吴越，半蹲下身，迅速从高个女手腕处收回一枚银针。 吴越满眼惊讶，眼神质问江绾绾：怎么回事？ 江绾绾轻声说：“拿回我的针。” 吴越一脸无语，她想问的是这个吗？ 两个年轻公安接过吴越手里的高个女。 高个女反咬一口，“公安同志，这两人是汉奸！帮着洋鬼子，欺负自己人！” 公安呵斥一声，他才闭嘴。 年长公安示意，两个年轻公安直接将高个女铐上。 随即看向江绾绾、吴越和安德烈。 安德烈虽然看起来虚弱，但已经没什么大碍，站在江绾绾身边，再次表示感谢。 年长公安看安德烈状态好了很多，指着江绾绾几人，“全部带走！” 第十九章你着调，专抢你姐对象 年长公安听江绾绾几人话：“救人和帮人没错，但我们都需要做份笔录，请你们一起去公安局配合调查。” 吴越把白大褂脱了，交给一旁的护士，简单说了情况。 几人来到公安局。 江绾绾和吴越身份没有问题，审讯结束得很快。 安德烈有些自来熟，时不时跟江绾绾聊天。 一旁的吴越无聊地撑着脸，眼里迷茫，只听两人叽里咕噜地一通说，她一句也听不懂。 她默默叹气。 几个公安见状，直接呵斥：“禁止聊天。” 江绾绾对安德烈解释。 安德烈闻言安静坐在一旁，等待被询问。 公安局这边正在找翻译，他们想需要询问安德烈，可语言不通。 年长公安想到刚才江绾绾和安德烈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天， 直接走到江绾绾身边，对她说：“江同志，能不能帮忙翻译一下？” 江绾绾没有犹豫点头。 她临时担任翻译。 翻译过程很顺畅，确定安德烈的身份是外资项目的负责人，因为急性肠胃炎加轻微中暑，简单来说就是水土不服。 安德烈说，陪同他来医院的，还有个翻译叫苏娴，苏娴当时去拿单子暂时离开。 对于高个女说的偷东西，安德烈否认，没有这回事。 江绾绾翻译到苏娴的时候停顿了下，转念一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又继续接着翻译。 情况公安核实过后基本了解，他们现在只需要再确定安德烈的身份和项目是否真实。 没用多长时间，安德烈的身份得到确认，项目组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接他。 在调查医院这次冲突事件时，他们发现高个女的案底有问题。 年长公安凭借多年办案经验，觉得这条线有问题，他们顺着这条线往下挖。 在高个女的住处里，发现了还有一个人负责翻译并将信息传出去。 公安迅速锁定目标，直接一举抓获。 在住处里，公安发现了很多外文文件，其中还有一封没烧完的信。 他们让专家还原，看出是要毁了项目。 高个女的任务是破坏这次项目合作。 他一路跟随安德烈，见安德烈的随身翻译离开，故意找麻烦，计划在安德烈发病时阻碍他救治，意图是让专家出事，把责任推给中方，破坏项目，损害中方的声誉。 此时，苏主编匆匆赶到公安局。 她正在跟警察解释，他当时去拿报告单并找医生，回来的时候发现专家不见了。 公安这边核实了苏主编的身份，确定她跟敌特一伙无关。 这时，江绾绾和安德烈一起出来。 苏主编赶忙走到安德烈身边，跟安德烈道歉。 安德烈表情阴沉，简单说了一下，是江绾绾救了他。 苏主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江绾绾，脸上满是惊讶。 江绾绾轻笑，先出声招呼：“苏主编，真的好巧。” 苏主编这才知道原来是江绾绾救了安德烈，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连说了好几声感谢。 可以看出这个外国专家对苏主编负责的这次项目合作有多重要。 吴越见到江绾绾出来，很快来到她的身边。 几人刚要出门，年长公安快步过来，“江绾绾、吴越，两位同志，等一下。” 江绾绾他们停下。 安德烈不清楚状况，苏主编给他翻译了一下，也跟着停下脚步。 年长公安说明情况，因为他们保护了外国专家和项目的顺利进行，还让公安顺利抓获了高个女敌特和他的同伙。 局里的领导要对江绾绾和吴越进行表扬，并发放奖金人民币五十元，作为对两人的奖励。 公安同志拿出信封准备发放奖金，吴越立刻出声打断，语气傲娇：“奖金？我不要。”她目光瞥向江绾绾，“我又不是为了这玩意才挡那一下的。” 吴越下巴朝着江绾绾方向扬了扬，“都给她吧，连个工作也没有，肯定比我更需要这钱。”说完别过脸，不看江绾绾反应。 江绾绾冲吴越挤出个假笑，“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吴越同样回应个标准假笑，“不客气。” 江绾绾没矫情接过放进包里。 几人走出警局，准备分道扬镳。 安德烈对苏主编小声说了几句话，苏主编告诉江绾绾两人：“安德烈想邀请你们吃午饭。” 吴越立刻接话：“吃饭？免了，医院忙得要死，在这耗了这么长时间，得回去了。” “后面联系。”吴越对江绾绾说完，转身离开。 江绾绾也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苏主编直接抢住话头，拜托她一定要去。 一会功夫，他们来到了市里最大的国营饭店。 中午饭店里人头攒动，一楼早就没有空座。 江绾绾和安德利来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苏主编在楼下点菜。 这个年代吃饭是要用粮票和钱，先在下面窗口点好，把钱和粮票付清，售票员会撕一张对应的菜品小票给顾客。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哟，姐，你在这里干嘛？” 江绾绾听到声音，眉头紧皱，“眼睛有问题就去医院看看，来饭店不吃饭还能干嘛？” 她看向妹妹，身边还跟着一个斯文男人。 这男人江绾绾有印象，王卫东是原主之前的前未婚夫。 王卫东从进来，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江绾绾身上。 他撇了眼身旁的江晓确实没法跟江绾绾比，江绾绾像一朵明艳的花，香气勾人。 江晓见王卫东盯着江绾绾看，故意说：“姐，你这样做可不对，你都有老公了，怎么还跟别的男人出来？还是个洋鬼子？” 外国男人在这年代很少本来江绾绾和安德烈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江晓一句话，直接让二楼的人朝江绾绾他们看过来。 江晓心里盘算着，江绾绾不是在乡下吗？怎么会来市里，跟个外国男在一起。 难道她没有嫁到乡下，而是攀上了高枝吗？ “狗拿耗子。”江绾绾语气冰冷。 “卫东哥，让你看笑话了，我姐平时就是这么不着调。” 江晓的话一出，周围吃饭的人，吃饭速度明显变慢，眼里都是八卦，盯着这边。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看热闹成为他们消遣的一种。 王卫东这人最好面子，不能忍受名声有一点污点，见众人目光投来，他眉头也紧皱，眼里满是恼羞。 他有些不满地褪去江晓挽住他胳膊的手，“注意影响。” 江晓面色不好，江绾绾下乡的这段时间，王卫东对她的态度百依百顺，温柔体贴。 现在江绾绾一出来，王卫东对她态度马上变了。 江晓心里莫名产生危机感，毕竟上辈子他们俩是夫妻。 “你着调，专干抢你姐对象的事。” 第二十章攀上高枝了 江绾绾话一出，大厅里的人盯着江晓和王卫东窃窃私语。 江晓气的声音破音：“你胡说什么！” 王卫东这人最爱面子，受不了被人说闲话。 他脸色阴沉地扫了眼周围，又看向江绾绾，立刻帮腔江晓：“自己的问题，还倒打一耙。” 江晓听到王卫东维护的话，理智回归，捏着嗓子拱火：“卫东哥～姐姐可能有什么为难之处，才跟洋鬼子混在一起，毕竟她嫁的地方是乡下……” 王卫东瞥了一眼江晓，心里暗骂：真蠢。 他很清楚现在特殊时期，能正大光明出现的洋人，多少都有点身份。 他不觉得这个洋鬼子身份简单，可想到自己以前的对象攀上了高枝，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作祟。 王卫东目光落在江绾绾身上，发现她一点都没受影响，还在和外国人聊天。 他先是气愤，果然跟江晓说的一样不安分！ 随即疑惑，江绾绾什么时候会外文了？ 想到以前自己说过她外文不好，该不会是为了他偷偷练习的吧？ 原来她这么喜欢自己？ 想到这个，王卫东又觉得江绾绾挺可怜的。 可算起来也不能怪自己，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王卫东不经意看向楼梯处，眼睛一亮，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再看，正是副厂长的老婆！ 他知道厂长夫人是位主编。 他心思一转，想到自己在这个位置好多年没往上升了，难得有机会在这里遇到！ 王卫东殷勤地迎上前，对着苏主编：“苏主编，好巧，在这遇到您。” 苏主编一愣，像是反应了一下，才礼貌地点点头。 王卫东继续套近乎：“苏主编，您是来这吃饭吗？” 苏主编疑惑，但还是冷淡回应：“嗯。” 王卫东注意到身旁的江晓还在嘀嘀咕咕贬低江绾绾，急忙拽了拽她的胳膊，示意她闭嘴。 然而苏主编的目光却落向了窗边，正是江绾绾他们那桌。 王卫东顺着苏主编的目光看去，心思活络，立马以为苏主编是想去那边空座搭桌。 他扫了眼二楼，确实没空位了，只有他们桌和江绾绾桌有空位，立即殷勤地邀请：“苏主编，这个时间空位很少，我们这边正好有空位，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搭桌。” 苏主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江绾绾那桌。 王卫东赶紧给江晓使了个眼色。 江晓会意，立刻出声，指着江绾绾那桌说：“苏主编，您要搭桌可别找那桌，那桌人……不太检点！还是跟我们坐吧，那女人有个乡下的男人，现在还跟着洋鬼子在一起……”说着满是嫌弃的摇头。 苏主编听到江晓说江绾绾不检点，眉头一皱；再听到“洋鬼子”，说的不就是安德烈吗？ 她脸色明显沉了下来，语气冰冷地摆手拒绝：“不用了。” 江晓见苏主编没同意坐下，还在喋喋不休地贬低江绾绾。 苏主编奇怪地看了眼江晓和王卫东，眸子淡淡，抬着下巴朝江晓扬了下，问王卫东：“她是你的……？” 王卫东以为苏主编对江晓感兴趣，连忙揽过她：“啊，苏主编，这位是我未婚妻，江晓。” 苏主编点点头，若有所思。 王卫东以为有戏，再次热情邀请：“苏主编，我们这边位置宽敞，先坐下再聊？” 苏主编再次拒绝，径直走向江绾绾那桌。 像是想起什么，她转头对王卫东二人说：“忘了说了，我跟他们是一起的。”她指了指江绾绾他们，随即她补充道：“我眼里看到的江绾绾，和你们说的完全不是一个人，至于你说的洋鬼子，是我的朋友。” 苏主编看人无数，江绾绾是什么样的人，她一眼就能有个判断。 就算她一时看不清，江绾绾也绝不至于是他们口中那样不堪的人。 王卫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拼命巴结的对象，竟然跟江绾绾一起吃饭！ 想到刚才江晓说的那些话，虽然自己没明说，可他的默许和帮腔在苏主编看来，就是同流合污。 好好的一次巴结机会，全被江晓破坏了！ 他看向江晓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怨怼。 这可是厂长夫人！只要能给她留下好印象，小到涨工资，大到升一级，那都是她一句话的事！全砸了！ 王卫东强撑着才没立刻转身走人，对着苏主编尴尬地笑笑点头。 江晓还在状况外，扯着王卫东的袖子：“卫东哥～她什么意思啊？” 王卫东没好脸色地瞪了江晓一眼，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拉着她就往楼下走。 江晓嘴里还嚷嚷：“卫东哥～都快上菜了，怎么现在走啊？一会儿该没座位了……” 王卫东朝她冷笑：“好，那你留下吃吧。”说完甩开她，自己快步下楼。 江晓见王卫东走远，哪里还敢一个人留下，赶紧追了下去。 菜已经点过，没法退了，只能打包带走。 她跑到外面买了饭盒递回饭店让打包，白花了三块钱，心疼不已，本来可以不用花这钱的！ 这时王卫东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虽然白花了三块钱买饭盒，但国营饭店打包的饭菜也值不少钱，她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些。 —— 江绾绾看到苏主编过来，指着刚才离开的两人好奇地问：“那两个，您很熟吗？” *苏主编冷淡地回道：“不太熟。” 江绾绾便没再追问。 后面吃饭的过程气氛很愉快。安德烈很喜欢跟江绾绾聊天，在医学方面，两人竟也聊得很投机，安德烈对江绾绾提及的某些方面很感兴趣。一顿饭愣是吃到了饭店快打烊。 安德烈表示希望有机会能再次交流。 江绾绾跟苏主编告别后，急急忙忙赶往供销社买东西。 县里的供销社东西不全，难得来市里一趟，她可得好好逛逛。 “哎呀！”她惊呼一声，“最后一班车几点来着？”她完全忘记了时间。 没有手表就是麻烦。 急忙拎着东西朝车站赶去。到了车站看了一圈，车已经没了。“没车了……”江绾绾懊恼地低语。 这年头住旅馆需要介绍信和证明，她显然没有。 看来只能露宿街头了。 她将东西放在地上，疲惫地坐在旁边的木凳上休息。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么这个点才来？” 第二十一章三哥冷脸洗床单 江绾绾回头一看是于东，“还有车吗？” “你再晚点来真没车了。”于东指了指停在角落里的车。 顺着于东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比较偏，她刚才确实没注意到。 这会上车看到车上还有其他乘客，她嘴里嘀咕：“师傅，咋还不走啊？” 于东站在车门下边，将嘴里的烟扔到地上碾灭，朝着车上那人回了句，“现在就走。” 江绾绾坐在座位上，歉意地朝着于东点头。 于东从镜子里看到，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车子比平常慢了些，晚上视线不好。 等到县城，天都黑了。 车子到了终点站，江绾绾跟着下车。 于东对着她说：“周哥应该在车站那里等你，我放好车送你过去。” 江绾绾哪好意思，今天因为她都耽误发车时间，连忙拒绝：“不麻烦了，几步路，我自己去就行。” 没等于东回话，她拎着东西朝车站走。 路上的灯昏暗，她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手放进小包里抽出一根银针防身。 天色太晚，她不确定是否能准确瞄准。 拐弯的地方，她抬脚就往前冲，后面人见她跑，直接跟上来。 前面一个台阶，她太过匆忙，直接摔倒在地。 那人停在她面前，昏暗的灯光下，那人脸上光影若隐若现，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在昏暗中忽明忽暗，看着瘆人。 “跑什么？天黑哥怕你有危险，请你回家坐坐。”男人伸着手朝她脸上摸。 江绾绾眼神一凛，手里的银针看准男人脖子上的位置，抬手准备一招见血。 一只手比她更快，直接抓住男人的手腕，朝后一扭，只听男人疼得嗷嗷叫，“放开老子，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吗？” 江绾绾这时才看清来人是周凛，他冷着脸，扭住那人的手青筋暴露，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那人被控制还叫嚣，直接被周凛一脚踢到闭嘴。 等于东呼呼赶到的时候，看到这场景，接过周凛手中的人。 “今天太晚了，不留你们了。” 周凛看了眼地上的人，语气冰冷：“处理好，送公安。” 于东烦躁摆手，“你别管了，有这闲工夫，把婚事办了，请我喝喜酒。” 周凛嘴角轻勾：“快了。” 江绾绾已经从地上起来，手里的银针放进包里。 刚才确实吓到了，身上汗津津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周凛走到她身边，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轻声问：“没受伤吧？” 江绾绾嗯了声。 “怎么没等于东送你？” “太麻烦了。” 周凛颔首：“走吧。” 男人示意江绾绾先走。 她转身没走几步，见不远处自行车倒在地上。 他…… 想到什么，她心里觉得热热的。 江绾绾路上才听周凛解释，拖拉机先不开回去。 自行车后座，周凛特意用他的外套垫在上面，坐上去颠簸减轻不少。 她坐在身后，只敢揪住男人腰间的衣服。 另一只手打着手电筒，给他照路。 越往村里走路越烂，车子颠簸得厉害。 她坐在后座很不稳，这时车子下坡，速度快了起来， 惯性下猛地扑向周凛后背，撞得她胸口闷闷的，惊吓中江绾绾的手已经紧紧搂住周凛的腰。 她的手碰到他紧绷结实的腹肌， 腹肌？为了确定她摸到的是真的，下意识轻轻捏了下。 男人身子一颤，她立马回神松手。 此时周凛喉结滚动，身体紧绷，不由低眸看了眼腰间不安分的手。 想到刚才背后的柔软，他耳尖发烫。 见女人立马松手，他心里竟然有些失望。 江绾绾见周凛默默骑车，没什么反应，微微舒了口气。 等他们到家，夜色很深。 清早，江绾绾刚开门，就见到门口蹲着周小妹。 看这样子等了有段时间。 江绾绾奇怪：“小妹？” 周小妹立马起身，脆生生喊道：“三嫂。” “你该不会一大早蹲在这里等我开门吧？” “别说这个，三嫂，上山去吗？”周小妹直入主题。 “可以。”江绾绾也想去山上。 她看到院里晾晒的衣服和床单，还在滴水。 她记得这是周凛的床单和衣服。 周小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声说：“三嫂，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三哥一大早冷着脸，洗床单，还有……” 周凛正好出来听到，“周小妹！” 江绾绾见他脸色黑沉，不准备搭话，转身回屋。 “我跟你们一起进山。” 江绾绾停下看向男人。 周凛要是去，他们能多弄点东西，有个费劳动力，为什么不要啊。 江绾绾爽快点头。 江绾绾几人走在路上，周凛走在最前方。 周小妹看着前方的哥哥，没想到他竟然跟着来，太奇怪了。 途中，一旁的周小妹察觉到小霞情绪不对。 周小妹说：“小霞今天多摘点再回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卖钱。” 小霞摇头：“不用卖钱了，我爸已经给我许配人家了，下个月就要嫁人了，换来的彩礼要给大哥娶媳妇用。” “小霞！”周小妹想继续说，被江绾绾拉住。 小霞眼里含着泪，看着周小妹满眼羡慕，“小妹，你成绩年年第一，你继续上学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吧。” 江绾绾知道周小妹初中还没有毕业。 这年头高考虽然还没恢复，可初中还是可以上的，再说等她初中毕业，离恢复高考也就不远了。 “三嫂觉得小霞说得对。”江绾绾认真对周小妹说。 小霞多少知道些周小妹的事情，便给两人留出空间，自己去摘野菜。 只剩江绾绾和周小妹。 小霞一走，周小妹就绷不住了，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说：“可是大嫂说，三哥娶你的时候把家里钱花完了，没钱供我继续读书了。” “傻姑娘，你问你三哥了吗？”江绾绾轻轻给她擦干眼泪说。 见周凛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 江绾绾叹气，“你三哥不会表达，他最疼你了，再说，跟着三嫂，还怕没钱上学？你不是说三嫂是福星。” 周小妹噗嗤一笑，狠狠点头。 过了一会儿，小霞转了一圈回来说：“小妹，没有野菜。”语气沮丧。 “是你没跟着我三嫂。”周小妹心情转好，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小霞站在那里一脸迷茫。 江绾绾朝着周凛走去，刚走到男人身边，就听到他轻声说：“谢谢。” 江绾绾挑眉，看来周凛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江绾绾直觉告诉她往哪里走，她相信到地方肯定有好东西。 小霞很快弄到一篮子，笑着说：“小妹说得没错，三嫂真的是个福星。”小霞弄了一篮子野菜和菇子，要回家了，她家弟弟妹妹多，离不开人。 江绾绾带着周小妹和周凛到了上次摔倒的地方。 指着那一片柴胡说，刚要说话，脚下一滑。 第二十二章 三哥害羞了 江绾绾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直接下滑，她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三次吧。 周凛手快，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他身上冷冽的草木香味很好闻。 江绾绾目光扫到一旁周小妹促狭的眼神，反应过来，立马离开他的怀抱。 她看周凛拿着铲子直接开始挖柴胡。 周小妹走到她身旁，悄声说：“三哥害羞了。” 江绾绾疑惑，周小妹怎么看出来的。 周小妹指了指自己的耳尖， 江绾绾朝周凛看去，果然他耳尖红得可以滴血。想到刚才的情景，她莞尔一笑，手指轻点周小妹的脑门。 “就你机灵。” 周小妹机灵一笑，拿过小铲子举起，“嫂子你歇着，我来。” 下山途中，东西是周凛和周小妹两人提着，可光走路江绾绾也累了，提议休息。 地面泥土松软带着些腐叶味。 江绾绾坐在老树旁，刚坐下，她的目光被树根边的东西吸引。 “小妹看这里。”江绾绾指着老树根。 “呀，是蘑菇！”周小妹也看到了，小脸上瞬间亮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点小兴奋，“三嫂，还不少呢！” “这片背阴潮湿，蘑菇就爱长在这里。” 周小妹指着那片蘑菇，“棕色的是松树菇，黄色的是鸡油菌，三嫂你就是福星，跟着你总能遇到这些好东西。” “别贫，多采一点，跟药材一块卖了。“ 周凛看出江绾绾累了，出声：“你歇着，我和小妹弄。” 江绾绾有些庆幸带着周凛一起。 周小妹跟周凛采蘑菇，“三哥，心疼嫂子，都不心疼我。” 周凛抬眸看了周小妹一眼。 周小妹立刻闭嘴，手上动作加快。 下了山，江绾绾感觉到一道令人不适的目光粘在她身上，让她心生厌恶。 她抬眸望去，发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和周小妹上下打量，脸上还带着猥琐的笑容。 江绾绾蹙眉，心里厌恶。 周凛目光锐利地看了眼张赖子。 张赖子眼神躲闪，没敢上前。 周小妹顺着江绾绾的目光看去，脸上带着嫌恶，低声对江绾绾说：“是他啊，真晦气。” 江绾绾眼神疑惑，“你认识？” “隔壁村的张赖子，听说他家最近给他相看媳妇，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要倒霉。”周小妹语气既有对张赖子的嫌恶，也有对那个姑娘的同情。 江绾绾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张赖子的眼神，让她隐隐不安。 江绾绾和周小妹刚到院里（周凛半路被队长叫走了）， 就见李秀英满脸堆着笑迎出来，“才回来，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俩了。” 她和周小妹视线相对，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周小妹路上还说回家后要自己做点好吃的呢，没想到大嫂竟然破天荒地做饭了。 周小妹看着李秀英，“大嫂，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李秀英听出这丫头话里的意思，今天她心情好不跟小丫头计较，“你这丫头，大嫂心疼你们，还不识好？” 李秀英瞟着她们身后背的东西，脸上来了些兴趣，“小妹今天收获不少啊。” 周小妹懒得说这事，故意打岔，“饿了饿了，烧的什么好菜呀？” 说着将东西放到江绾绾那屋门口，又接过江绾绾手里的东西一并放下。 江绾绾默默观察李秀英，发现她今天对周小妹异常殷勤，江绾绾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江绾绾去井边洗手，正要压水，就见一只宽大的手掌，先她一步，握住压杆开始上下压水。 江绾绾抬眸看去，是周凛。 “下次我没事就陪你们去山里。” 闻言江绾绾疑惑，转念一想周凛跟着一起的话，就可以往山里多走些。她直觉前面一定有好东西。 她一边洗手一边爽快说：“好的。” 堂屋传来周小妹的惊呼声：“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又是鸡又是鱼又是肉！” 江绾绾洗完手，顺手接过周凛递过来的毛巾擦手，一边观察着堂屋里的动静。 她进了堂屋，看一桌子菜，心里也是一惊。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周家时，就因为周家多做了几个菜，李秀英就闹得不可开交，甚至一度要闹到分家。 今天既不逢年又不过节，竟然烧了一大桌子菜？ 吃饱喝足，李秀英还主动提出她洗碗。 江绾绾和周小妹坐在树下消食。 周小妹看着厨房的方向，“三嫂，你有没有发觉大嫂今天很不对劲。” 江绾绾认同地点了点头。 周小妹一副“看吧，你也这么觉得”的表情。 “小脑袋瓜想这么多不累吗？”江绾绾手指轻轻敲了下周小妹的脑门，“想这么多，还不如去把柴胡洗干净晾晒，到时候去县里卖钱来得实在。” 一听搞钱，周小妹来劲了，起身就干。 小妹做事麻利细心，清洗药材要小心。清洗过后，她仔细按等级分类晾晒。 李秀英见周小妹弄完这些药材，凑过来，有些好奇，“小妹，你们这些都是在山上挖的？” 周小妹也没瞒着，点了点头。 李秀英看着这些药材若有所思，随即想到什么，热络地叫着周小妹过去。 小妹疑惑地去了东屋，就见李秀英手里拿了一包东西，塞到周小妹手里。 李秀英脸上堆着笑，连声催促着周小妹快打开看看。 周小妹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粉色的上衣和一条黑色尼龙裤。 竟然是尼龙裤！ 周小妹小脸上满是兴奋，这条裤子她见过别人穿，说非常轻便舒服，只是价格实在贵，十几块钱，抵得上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周小妹眼神惊讶又带着疑惑地看向李秀英。 李秀英笑得脸上都快起褶子了，“看啥？嫂子特意给你买的新衣裳，水色好看。” 给她的？ 周小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 就被李秀英更加热情地催促：“小妹快去换上给嫂子看看！今天天气好，正好穿着出去走走。” 周小妹没深想大嫂的用意，听话地回屋换上。 没一会儿，周小妹穿着新衣服，略带扭捏地走出来。 李秀英连声夸赞。 周小妹心里欢喜，忙跑去给江绾绾看。 江绾绾看着一脸开心的周小妹，虽然心里隐隐觉得不妥，还是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周小妹兴冲冲说她要去找小霞给她看看。 路上，周小妹遇到几个村里的人，都在夸她新衣服真好看，像个城里大姑娘了。 哪有姑娘不爱美？周小妹此刻觉得大嫂人也挺不错的，心里决定以后少跟大嫂顶嘴。 周小妹正高兴着，迎面却撞见了山下见到的那个男人，张赖子。 她脸上的笑立马收住，换上了满脸嫌恶。 真晦气！ 周小妹低着头快步想绕过张赖子。 没想到这次张赖子不再只是远远地打量，而是直接凑近拦住她，咧着嘴，一股恶臭袭来，熏得她快睁不开眼。 张赖子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周小妹，嘴里嘟囔：“俺媳妇……真好看……” 第二十三章谁收的彩礼谁嫁 周小妹也不是吃素的，见张赖子凑近，捞起路边的树枝就往他身上抽。 张赖子被打得抱头乱窜。 周小妹打红眼了，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张赖子。 张赖子躲不及，嘴里喊着：“媳妇，干啥打我？” “打的就是你！让你嘴巴臭！”周小妹怒声呵斥。 “哎呦喂，媳妇，你别抽了，大不了俺以后刷牙呗！”张赖子讨饶。 话音刚落，周小妹抽在他身上的力道更重了，“谁是你媳妇？让你败坏我名声！让你嘴巴臭！” 周小妹重重抽在张赖子身上。 张赖子边叫边躲，问她：“李秀英是不是你大嫂？你是不是周小妹？” 周小妹手上动作顿了下，心里还是不相信。 这些事情到村里随便问问，谁都能知道。 想到这周小妹不解气，又开始抽他。 “好个姑奶奶！你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李秀英给你的？”张赖子见周小妹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忙跳到离周小妹几米远的地方，才接着说：“这是我们张家买的提亲衣裳，你穿了，不就是同意这门亲事了，可不就是我媳妇。” 见张赖子还一口一个媳妇，周小妹手里的棍子又扬了起来。 “李秀英和我妈都定好期了……” 周小妹见张赖子嘴欠，追上去要打。 张赖子见状，麻溜跑了。 周小妹刚才的好心情已经不复存在。 她垂眸看向身上的衣服，扔掉手上的树枝，转身跑回家。 她需要知道答案。 她想知道张赖子说的不是真的。 她想知道是不是大嫂把她随便许了人家。 “李秀英，你给我出来！”周小妹在院里大喊。 江绾绾听到声音忙出来。 见周小妹状态不对，急忙走到她身边。“怎么了小妹？” 周小妹不理她的话，一个劲地叫着李秀英。 江绾绾奇怪，刚才出门还高高兴兴的，这没一会怎么跟大嫂就跟结了深仇大恨似的。 李秀英不慌不忙地从屋里出来，脸上堆着笑，“咋了？出去一趟气呼呼的？谁欺负你了跟大嫂说，大嫂去找他！” “这新衣服是怎么回事？”周小妹质问。 左邻右舍的人已经闻声围了过来。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秀英身上。 李秀英心中一紧，立刻倒打一耙，“小妹，大嫂给你买新衣服穿，还买出错了？” “你就告诉我这衣服到底是谁买的？要不然我就把张家人叫过来，你们当面对质！” 张家？向阳村可没有姓张的。要说姓张的，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隔壁村的张赖子，那个混不吝！ 李秀英脸色绷不住了，脸上的笑直接垮了下来，“我对你好，你不领情，你听外面的人瞎说八道。” 大哥周军看着李秀英委屈的模样，站出来维护她：“小妹，你可能真误会你大嫂了。前两天他就说要给你买新衣裳。而且你说的张家，该不会是那个张赖子家吧？你嫂子再不好，也不会把自家妹子往火坑里推！”周军为了让周小妹相信，转头问李秀英，“是不是？” 李秀英委屈点头。 周小妹不相信大嫂，但是她相信大哥。周小妹心里动摇了，觉得可能是张赖子乱说的。 她看着一脸委屈的大嫂，自己两眼泛红，别过头抹眼泪。 “对不起”刚到嘴边，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砰砰砰！大门被猛烈地拍打。 周军抬脚要去开门，被一旁的李秀英给拉住。 李秀英脸上表情奇怪，躲着周军摇头，不让开门。 “李秀英！开门！”一个大嗓门，听起来中气十足，对着院里喊。 周军甩开李秀英紧紧抓住他胳膊的手，去开门。 门刚打开个缝， 一个微胖、穿着有些讲究的女人和张赖子，直接挤进周家院子。 这女人不就是隔壁村有名的媒婆陈！ 女人眼光锐利，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牢牢落在李秀英身上。 她朝着李秀英直接就问：“李秀英，到底什么意思啊？彩礼信物都收了，现在你们周家不认账？” 周军连忙走过来，“你们俩胡说什么彩礼？什么信物？” 媒婆陈不理会周军，指着李秀英：“你问问你老婆，彩礼一百块，收的时候她可是保证得好好的，想不认账？” 江绾绾听到这，悬着的心直接沉了下去。 她心里替周小妹难过，张赖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李秀英真的为了一百块彩礼，将周小妹随便许配人家了。 见身旁的周小妹，眼泪直流，浑身颤抖。 江绾绾心疼地握着周小妹冰凉颤抖的手，安抚她。 周围人一听， “一百块？张家真有钱！” “谁说不是呢？在咱这穷山沟里可算是高价彩礼了！” “再高价咱也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呀！” 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 周军满脸震惊，走向李秀英，“秀英，人都找上门了，还不说实话？” 李秀英看了眼周围这么多人，下意识拉住男人的衣服，不敢说话。 周军看着满脸心虚的李秀英，踉跄了一下才稳住。 媒婆陈鄙夷的看着躲躲藏藏的李秀英，“李秀英！你当时收彩礼、收衣服，可都有媒人在场！你现在想赖账？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周小妹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她一句话不说，挣开江绾绾的手，转身冲进自己屋里。 江绾绾看着周小妹的背影，走到李秀英身边，放低声音：“大嫂，都被人找上门了，总该让家里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被直接点名，李秀英愤恨地瞪向绾绾，哪哪都有她！ 李秀英这才小声交代了给周小妹说亲的事情。 周军听着，脸色越来越黑，扬手就要打李秀英，想到周围的人，他还是放下了手。 家丑不可外扬。 很快，周小妹从屋里出来。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新衣服，衣服已经包好。她走到李秀英面前，用力将衣服狠狠摔进她的怀里！ 李秀英趔趄后退半步。 周军拿过衣服，对着张赖子和媒婆陈说：“我家小妹不嫁！拿了你们家什么东西，我们还给你们！” 说着把衣服要递给张赖子。 媒婆陈可不愿意，她说媒可从没有失手过，“收了礼，穿了定亲衣服，那就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张赖子躲在媒婆陈后面，耍赖插话说：“衣服你们都穿过了，我们可不要！我就要周小妹嫁给我！” 听到这句话，周小妹直接崩溃，猩红着眼指着张赖子喊：“谁收的彩礼谁嫁！我不嫁！死也不嫁！” 第二十四章直接报公安 周小妹气得发抖，眼里只有绝望。 江绾绾心疼坏了，上前，将周小妹揽在怀里安抚。 张赖子刚才一直忙着周小妹的事情，不好直接看着江绾绾。 现在看着漂亮的江绾绾搂着周小妹，他整个视线都粘在江绾绾身上。 贼心不死。 张赖子眼里带着兴奋，眼珠子滴溜转，“周小妹不愿意当我老婆，那你回去当我老婆，我看你比她……”说着他的手朝江绾绾伸去。 手还没有伸到江绾绾面前就被周凛拦住，用力往后一别。 张赖子疼得嗷嗷直叫，脏话直往外喷。 周凛眉头一蹙，手上戾气更重。 声音带着怒气质问：“谁允许你用你的脏手碰她。” 张赖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张赖子疼得额头冒汗，哪还敢口出狂言，看着周凛小声讨饶。 周凛看着张赖子一脸鼻涕眼泪一把，眼里嫌恶，将他胳膊往后一扭，狠狠一推。 张赖子摔倒在地，连连后退，忙忙地爬起来，躲在媒婆陈身后。 媒婆陈是一点都不怕事，她当媒婆这十几年，在她手上就没有不成的。 强扭的瓜不甜，她也要给他们扭在一起。 再说张赖子给的好处太多，她没法拒绝。 她在村里夸下了海口，说这事保成。 要是不成，直接砸了她十几年的招牌。 以后在这媒婆圈里，她还怎么混？ 媒婆陈就问李秀英：“周家不是你当家作主吗？什么时候轮到小辈说愿意不愿意了？从古到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村里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起来，大多都是比较赞同的。 向阳村太穷了，山多地少产量低。 对他们来说，女儿换彩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村里大多数人都偏向在李秀英这边。 周军哪管这些，直接质问李秀英：“钱呢？还给他！小妹不嫁张赖子。” 李秀英一听要钱，呜呜地哭了起来，愣是一句话不说。 周军看着着急，冷声重复了一遍。 江绾绾看着这情况，拖下去对周小妹名声不好，揪着周凛的衣服示意他赶紧处理。 周凛在大队帮队长修拖拉机，听到有人叫他说家里出事了。 路上情况他基本上了解了。 周凛本意是想让李秀英受点教训，看着衣服被白嫩的小手扯着，他改变主意了。 “衣服的钱要多少？”声音冰冷。 媒婆陈看着周凛不敢说话。 然后小声跟张赖子嘀咕几句。 张赖子一脸为难地点头。 在媒婆陈身后先伸出两根手指，媒婆陈立马拐了他一下，张赖子立马变成三根手指，“二……五十，对五十，周小妹必须嫁过来。” 周家人脸色难看，明摆着坑人嘛！ 李秀英没忍住，冲着媒婆陈大喊：“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媒婆陈一脸天不怕地不怕。 就是让他们出不起钱，然后结婚。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其他的情况媒婆陈也算了解，凑齐的彩礼钱都能让周家脱了几层皮。 只要他敢不结，不拖他个十层八层皮，以后她在这行都难混。 “大嫂，彩礼拿出来。”周凛对着李秀英说着。 周军也跟着催促。 李秀英被逼得没办法，支支吾吾的，“花了……” “一百块钱全花了！”周军失声出口。 李秀英掏出口袋里剩的五十多块钱。 今天去供销社，可劲地买，把平时不敢买的东西都买了。 一百块钱造了一半。 周军眼里满是失望地接过钱，“缺多少自己拿出来钱补上。” “家里哪还有钱啊？”李秀英委屈开口。 “李秀英，我再说一遍，缺多少补上，要不这日子就不过了。”周军声音不容置喙。 李秀英二话不说忙进屋去。 一会儿拿着一把毛票出来，周军接过毛票，见李秀英舍不得撒手。 他的声音愤怒：“要钱还是过日子？” 李秀英立马撒手。 小声嘀咕：“这钱是要还的……” 周军不听，低头数了一下，刚好五十块钱。 媒婆陈见周家真的把钱凑齐了：“我们可没同意要钱，收了彩礼穿了定亲衣服，那就是张家的人，这几天两家人就可以坐在一块选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周家人没人听媒婆陈的话。 周军那边再拿出五十块钱，也是难上加难。 江绾绾见周家兄弟都不说话，想到什么，她小跑进屋很快出来，站在周凛身后。 塞了些东西在周凛手中。 周凛察觉，转头看向江绾绾。 江绾绾轻声对他说：“看我干嘛。” 周凛看了手里的钱，再次看向江绾绾，眼里多了些情绪。 周小妹在江绾绾身旁，紧紧捏住她的衣服。 还好家和家欢听话，江绾绾提前安排两个小孩在屋里待着。 江绾绾心里揪着。 想到书中的周小妹嫁给了这样一个人，被磋磨致死，真替周小妹不值得。 周凛将钱递给大哥，小声跟大哥说了几句。 周军面色难看，张嘴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将钱又点了一遍，确认是一百五十块，朝媒婆陈走去。 “退婚书拿出来。” 张赖子被打怕了，见周凛人身高马大，吓得夺过媒婆陈手里的婚书，直接退给了周家。 媒婆刚接过周家的钱。 突然窜出一个小老太婆，这人是张赖子他妈，都叫她张婆子。 张婆子精瘦，小眼聚光。 一把拦在媒婆陈的面前，脱口大骂：“小瘪犊子，收了我们张家的彩礼就是我们张家的人！不嫁给我儿子，你这个烂货还想嫁给谁？” “你这个烂货，给你一百块钱彩礼还翘起来了？你今天就必须得跟我儿子洞房，给我生个大孙子！不然我要让你们周家没有好果子吃！” 张婆子上来就是一顿大骂。 见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她也不怕，张嘴对着这些人说：“再让我看见谁嘴犯贱，就让你家闺女也给我儿子生三个大胖小子！” 张赖子一看妈来了，立马底气十足，从媒婆陈身后出来，站在张婆子身旁说：“妈，你可算来了，你儿子都被周家人打了！” 事情越闹挺大，队长陆爱国也赶了过来。 陆爱国先是朝周凛点头。 一看闹事的是隔壁村的张婆子，陆爱国脸色拉了下来。 “干啥呢干啥呢？来我们向阳村闹事！”陆爱国朝着张婆子吆喝。 张婆子小眼一转，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撒泼大哭：“哎呦，向阳村欺负我这个寡妇……” 陆爱国脸色难看。 向阳村人的脸色难看。 江绾绾见张婆子是惯犯，一看就是个恶婆婆，儿子变成这样，都是有原因的，她扬声说：“直接报公安！” 第二十五章 分家 报公安！ 话一出，全场都静了下来。 这年头，大家都躲着公安走。 张婆子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一听报公安，她还真有些发怵。 撒泼打滚这招她用过很多次，没人敢闹到公安面前。 江绾绾：“现在是新社会，拒绝包办婚姻！撒泼打滚这招可没用。 不行咱们就去公安局好好说道说道！” 张婆子死盯着江绾绾，狠狠道：“你个死丫头，就是你搅和我家儿子娶不到媳妇，娶不到周家小妹，你赔给我家儿子个老婆！” 张赖子听到这立马兴奋，拉着张婆子的胳膊说：“妈，好，就让她给我当媳妇。” “你们不是要报公安吗？你们报啊！公安来了正好，俺要告你们周家骗婚！拿了彩礼拿了订婚衣又不嫁了！警察来了也得讲理，你们收了钱就得嫁人！” 周凛声音清晰：“钱已经一分不少地退给你们了。” 江绾绾补充道：“退婚证明在这，红口白牙的，钱和东西都退干净了，你们想强迫妇女？” 队长皱眉呵斥：“张婆子！闹到我们向阳村，真当我们向阳村好欺负的？东西都退给你们了，这事就算两清了！你再闹，耽误生产队的事，我可不管你是谁，该处理就处理！” 有村民嘀咕：“全都退了，还闹啥？” “就是，那身衣服怎么看也不值五十块钱，人家周家还多退了钱呢！占了便宜还卖乖？” “叫张赖子，什么德性！还想娶我们向阳村的周家小妹，这不是糟蹋我们村的姑娘吗？” 张婆子看这些人墙头草，朝着人群呸了一口。 张婆子也不傻，见这番闹腾不起作用，又听说周家多退了钱，她也不想闹到公安局。现在没理闹到公安局，以后她儿子还咋说亲事？ 张婆子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指着周小妹和江绾绾骂骂咧咧：“周小妹，你个丧门星克夫相，俺儿子还看不上你呢！” 周凛上前要揪住张赖子，他动不了张婆子，还治不了张赖子吗？ 张赖子被搞怕了，拉着他妈往外走。 媒婆陈见主家都走了，连忙跟着跑出去。 没热闹看，村里人一会儿就散了。 江绾绾舒了一口气，这事算结束了。 她带着小妹回屋里坐着。周小妹现在不想说话，坐在凳子上发呆。 周凛进屋，看着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 江绾绾跟周小妹说了声，才出来。 周凛看着江绾绾问：“跟大哥他们分家的话……你怎么想？” 江绾绾对上男人的黑眸：“分家我没意见。” 江绾绾想到分家还住在一起，不等于没分吗？她问：“分家了，我们住哪里？” 周凛早有打算：“我们家老宅基地那块，修一下可以住。” 江绾绾想到上次跟周小妹进山看到的那处房子。 她挑眉，当时远远看了一下，觉得房子还不错。 她点头说：“可以。” 江绾绾看到周凛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只听他问道：“小妹到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当然可以。”江绾绾听到，脸上带笑。 她本来就很喜欢周小妹这姑娘，再说经历了今天这事，小妹肯定也不愿意跟大哥他们生活了。 周凛颔首：“谢谢。那我现在去跟小妹说一下。” 江绾绾没有跟去，怕周小妹尴尬。 周凛再次进屋，语气郑重：“要是分家了，你愿意跟三哥三嫂过吗？” 周小妹愣住，一脸不敢相信：“三哥，你……你要分家？”她磕磕巴巴说完，随即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问：“我跟你们住？三嫂……三嫂她同意了吗？” 周凛看着周小妹可怜样，黑眸软了几分：“就是你三嫂让我问你的，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生活？” 听到这个消息，周小妹想笑，可不知道怎么鼻子发酸，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周小妹带着鼻音点头：“三哥，我愿意。” 周凛得到小妹的回答，轻轻抚摸了她的头，才转身出去。 周凛直接来到大哥这屋。 见到周军正坐在堂屋抽烟，李秀英坐在里屋呜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抹着。 周凛语气平静：“大哥，分家吧。” 周军抽烟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弟弟。 这一刻，周军知道这个家是要散了。 里屋的李秀英听到后，直接扑到床上大声哭泣。 周凛本来就是通知大哥，通知完转身出门。 他直接去了队长家。 今天的事队长也在，多少也了解了。 * 队长很快来到周家。 周家人加上队长和村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由队长和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主持周家分家的事。 周军脸色难看，没想到周凛真的请了队长。 在队长面前，不好表现得出来。 一旁的李秀英，两眼哭得跟核桃似的，满脸不情不愿。她没脸说出不分家的理由，尤其是小妹这事闹过，只能憋着气。 周家房子怎么盖起来的，村里人都知道。 队长说道：“这三间砖瓦房是周凛工资盖的。” 李秀英率先忍不住，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 队长和长辈都看向她，她一脸尴尬坐了下来。 “当初周家二老是我们一直在照顾，这房子也是为了让我们方便照顾他们才盖的！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房子也有我们的一半！” 周凛面色平静，看起来似早有预料：“队长，这房子我们不要，就留给大哥他们住。” 队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该不会想去老宅基地住吧？” 周凛颔首。 周凛紧接着看向周小妹：“至于小妹，现在快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跟谁过。” 李秀英和周军都看向了周小妹，心里已经了然她的选择。 队长虽然知道周小妹的选择了，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周小妹，你是愿意跟大哥，还是愿意跟三哥？” 周小妹没犹豫：“跟三哥三嫂。” 江绾绾全程没有发言，毕竟她还没有真的跟周凛领证。 剩下来一些锅碗瓢盆、杂七杂八的东西，周凛只要了一些必需品。 双方没有意见，就在分家协议上签字。 说到了这个份上，周军也没办法坚持不分家。 他拿过协议直接签了，周凛随后也签了。 队长提到：“咱们村分家搬家一般看个吉日，不过要是不讲究这些，初一十五也行。” 周凛和江绾绾对视一眼：“队长，今天是十五，今天就搬吧。” 第二十六章 城里姑娘玩得真花 江绾绾一行人来到周家老宅大门外。 从外面看，院子很大，跟村里其他房子没什么大区别，都是土坯墙黑瓦顶，看上去有些破旧。 门锁有些时候没开了，开起来有些费力。 推门而入，江绾绾看到了周家老宅的全貌。 标准的农村房屋设计，中间是堂屋，连着堂屋两侧是睡房。 堂屋两侧的睡房，左侧主卧偏大，右侧两间偏小。 院里左右两侧各有一间大房，配一个小房子。右侧的大房是厨房，旁边小间是放杂物的；左侧的大房可以住人，旁边小间用途不明。 屋子做了连廊，廊下面垫的是大石块，院里铺着石子。 这简直就是梦中情房。 江绾绾更加庆幸选择住在这里。 周家人怎么放着这么好的房子不住，去挤那几间砖瓦房？ 周凛和周小妹倒没有江绾绾这么好奇，这房子他们从小住到大，没什么新鲜劲。 周凛跟队长周爱国将屋子挨个看了一遍，检查有什么地方需要修补。 江绾绾和周小妹也跟着一起。 队长跟在身后，发现要修补的地方还挺多。 队长周爱国看到这情景却摇摇头，觉得周凛太傻，放着好好的砖瓦房不住跑到这老宅来。 那砖瓦房多气派，连他这个队长都没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就周家一家住着。 他觉得周凛就是冲动分家。 这边看着还行，但常年不住人，修补起来需要一笔钱，人工杂七杂八的都是开销。 队长摇摇头，感慨年轻人不会过日子。 周小妹跟着江绾绾，时不时给她介绍一下。 她从周小妹口中知道，周父以前是有名的木匠，专门给富贵人家打造家具，后来逃难才逃到这里定居。 江绾绾感慨，怪不得这房子建得这么好。 屋子转了一圈，周凛已经发现几处需要今天弄好的地方。 “爱国叔，先修屋顶吧。”周凛开口。 他看了其他的都还好，眼下就是先保证屋顶不漏，后面的慢慢弄也不着急。 “队里有一些破损的瓦片，是村里留着修学校的，没用完，不耽误用，我队里协调下，你先拿过来用。”周爱国说。 “谢了爱国叔，用了多少直接算钱。”周凛很干脆。 队里的东西，周爱国也就是行个方便。 那些瓦片再放可能就坏了，处理掉最好。 周凛主动提出给钱，他更高兴。有了这笔钱，再凑一凑，队里的肥料钱就有了着落。 都说他们向阳村是懒汉村，不过是山多地少土地薄，他们也没办法。 这些瓦片本来就是上面补贴的，现在处理了也给队里增加了一笔进项。 江绾绾和周小妹正好走过来，听到他们在说修补房子的事情。江绾绾提出来：“两张床也需要换一下。” 周爱国插话说：“木头大队部还有些， 你在老宅基地旁边那家，也是做木匠的，他手艺不错，做两张床也快，涂好油晾晒一下，明天就能用，今天你们凑合一下。” 周凛说：“辛苦你了，爱国叔。” 周爱国没耽误时间，跟周凛确定好需要的东西和人手，转身出门找人。 这边，他们先把院里的草给处理一下。 长时间不住人，院里长满了杂草。都是用镰刀割的。 处理完草，他们刚歇一会，周爱国就带着人拉着材料过来了。 周爱国跟村民说了哪几间屋子需要补瓦。 村里人干活麻利，而且队长说了这是干完了给钱的活。 修瓦片这活相对轻松，比他们在地里干一天挣得都多。 队长找的这几个村民手艺都很好，在上面修补的时候，一些周凛在下面没发现的小问题，他们都顺手给修补了。 这年头干活通常给点吃的喝的，很少直接给钱，就怕被人说是投机倒把。 今天这是队长打了包票，说放心干，他们才敢过来。 修瓦的活是个细致活，几位村民也是老手，干起来麻利利索，没用多长时间，屋顶就修好了。 周爱国让他们先回去，晚一点到大队给他们算工钱。 周凛递给周爱国一支烟，并给他点燃：“辛苦了。” 周爱国一手夹着烟，空出的手朝周凛摆摆：“说这话，村里拖拉机，你帮了大忙，床我已经让周老二在做，明天直接过去搬就行。” 周凛掏出五张大团结递给周爱国。 周爱国忙推周凛的手：“不要不要，要不了这些！那些瓦都是废的，你不用最后也是浪费。” “以后需要的地方还多。”周凛坚持。 周爱国不再违心推辞，收下钱，小心装进口袋里。 这小子真不缺钱啊！ 这时，江绾绾拎了一小包东西朝队长走来。“周叔辛苦了！”说着将一小包糖塞到周爱国手里。 是大白兔奶糖！ 周爱国看了看糖，又看了看江绾绾，张嘴想说什么，想到家里孩子一直念叨想吃大白兔奶糖，拒绝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都是穷惹的祸，他们村太穷了。周爱国暗想，以后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一定尽力帮忙。 周爱国没停留，队里还有事，他也不能一直在这呆着，就先走了。 屋顶修好，江绾绾几人也没闲着，开始清扫屋子。 现在先是大致清扫一遍，有些积灰严重的地方只能等以后住进来再慢慢弄。 周凛将院里割下的杂草打包扔出去。 右边的睡房向阳，周小妹直接提议让江绾绾住那间。 然后她就去打扫左边的两间睡房，打算以后跟两个孩子住那边。 江绾绾来到右边向阳的屋里。 房间很大，有个大衣柜和梳妆台，看起来都好好的。 她打开衣柜门，惊动了里面一窝老鼠，老鼠四处乱窜江绾绾吓得尖叫，脚不停地在地上乱跳，就怕碰到老鼠。 周凛闻声赶来。 才进门，江绾绾就直接扑过来，像个挂件紧紧挂在周凛身上。 周凛的手一时不知该放哪里，只能张开手臂，问：“怎么了？” “大柜里…一窝老鼠！”江绾绾声音发颤，浑身汗毛直竖。她真受不了老鼠蟑螂这些东西，控制不住自己害怕，更别说突然看到一窝。 她紧紧搂着周凛的脖子，催促：“先出去！快出去！”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屋里待着。 周凛见江绾绾情绪激动，吓坏了，轻声安抚：“别怕，我等会一窝给它们端了。” 出了睡房，江绾绾心情才很快平复下来。 看到两人紧紧抱着的姿势，她有些尴尬地松开手，站到一边。 常年不住人的周家老宅竟然开门了。 这附近住的两家都听说了周家分家的事情，跑来看热闹。其他人在门外探头探脑，没好意思进来。 刘嫂子见门没锁，直接就溜进院子参观，主要是想看看闹的周家鸡飞狗跳的城里小姐长什么样。 江绾绾站在那里，确实跟画报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好看。 门外的刘婶子想起自家男人嘴里总夸江绾绾好看，心里就不痛快，这回亲眼看到，她心里更来气了。 刘嫂子朝着院子外面的几人吆喝：“哎哟喂，这城里姑娘玩得真花，怪不得周家好好的，她来了没几天就闹着分家！” 第二十七章耍我们玩呢 院子外面的几人，本来不好意思进来，一听刘婶子吆喝，呼啦啦全涌了进来。 几人脸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周凛微微侧身将江绾绾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盯着刘婶子：“别胡说八道！” 人群里挤进来一个人，正是小霞。 小霞见到江绾绾脸色苍白，关切地问：“三嫂，怎么了？该不会是屋里有老鼠吧？” 江绾绾小脸发白，点头“是有一窝老鼠！” 周小妹刚才专心打扫没注意，听到院里动静才赶忙出来。 见有人说三嫂，她立马冲出来，叉着腰对着刘婶子：“乱闯别人家还有理了？” 刘婶子含糊其词：“咋的，邻里邻居的串个门也不行吗？” 周小妹回怼：“要是真心串门，想来帮忙，那我肯定欢迎！要是来找事，那就请回吧！” 婶子语气刻薄：“周家小妹，你神气什么，刚被人退了婚，克夫！” 周小妹脸色一白，她知道跟这种人讲理只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干脆豁出去：“对，我们命硬，再在这胡咧咧，小心克你全家！” 刘婶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周凛冷声下了逐客令：“我们要关门打扫。” 六婶子啐了一口，看到周凛冰冷的目光，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人看刘婶子也走了，也跟着散去。 小霞家就在老宅旁边不远，听说周小妹今天搬过来，就过来看看。 她刚想跟周小妹絮叨絮叨，就听远处传来喊声：“死丫头，又死到哪里去了？赶紧回来看你弟！” 小霞脸色尴尬说：“空了再来找你玩。”说完就跑了。 周凛不知从哪里找了工具进屋清理老鼠。 江绾绾心有余悸，没敢过去。 “三哥把那窝老鼠清理了，但保不齐其他地方还有。以前听说有户人家，老鼠半夜爬到床上把人手指头都给咬了！”周小妹的话，让江绾绾小脸又白上三分。 江绾绾听完，下意识又往院子中间走了几步，离睡房更远了些。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了，她现在就是害怕。“小妹，晚上我陪你睡吧！”她决定了，暂时不自己睡。 周小妹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嫂子，要不你陪我哥睡吧，他会抓老鼠！” 江绾绾一听，小脸微热，作势要去打周小妹。 周小妹在院子里边跑边讨饶。 没一会儿，周凛拿着一包东西出来。 江绾绾远远地问：“周凛，都抓完了吗？” “嗯，抓完了。”周凛见江绾绾脸色还是不好，补充道：“明天去县里买点药回来，就不敢来了。” 江绾绾点头。 周凛出去把手里的老鼠扔掉。 屋子大致清扫出来，他们得去搬东西了。 周凛借来一辆板车。 几人回到周军家这边收拾行李。 家乐和家欢之前是拜托邻居婶子看着的，这会儿江绾绾已经将两个孩子带回来了。 他们的东西不多，一个箱子就装完了。 李秀英这会已经看不出难过，板着脸站在他们旁边，眼睛紧盯着，生怕他们多拿一针一线。 狗蛋在一旁兴奋地叫嚷：“你们快走快走！我马上就有自己的房间了”李秀英在一旁看着儿子，嘴角露出轻笑。 周小妹还想说些什么，被江绾绾拦住，示意她快收拾行李。 周军一直没露面，不知躲在哪里。 * 一大早，两个小孩就被叫起来。 周凛用自行车拖着家乐和家欢，药材和山货都顺带挂在车上。江绾绾和周小妹跟在后面步行。 他们计划去县里先还自行车，把拖拉机开回来。 江绾绾边走边想，觉得还是得买个自行车，不然去哪都不方便。 不过自行车票难搞，需要工业券，在农村想弄到更是难上加难。 本来骑自行车一个小时能到的路程，今天拖家带口走路，花了两三个小时才到县里。 周凛带着两个孩子去还车，江绾绾和周小妹则带着药材直奔供销社的山货收购处。 江绾绾根据上次苏主任说的地方，找到后库的散货收购点。 一个瘦高的男收购员，看见江绾绾和周小妹，脸上闪过一丝惊艳。 但一听她们是来卖药材的，表情立刻变得趾高气扬。 在他眼里，两个面生的年轻姑娘能有什么好货？ 收购员李三语气轻佻地对着江绾绾问：“你单身吗？” 周小妹语气很冲：“她是我嫂子！” 李三一听，顿时没了兴趣，摆摆手：“切，两个女人能收什么好药材？快走快走！” 江绾绾皱眉：“你看都没看我们的药材，怎么知道不行？” 供销社里还有其他同事，有人朝李三这边看来：“李三，怎么了？需要我来验货吗？” 李三忙摆手，一脸憨笑地对同事说：“不用不用，小事情，我能处理。”话音刚落，转头对着江绾绾她们就是一脸阴沉和不耐烦。 “东西呢？快点！” 江绾绾和周小妹解开大包裹，正准备拿出里面的药材给李三看。 谁知李三只是敷衍地瞟了一眼，就挥手驱赶：“不行不行，质量太差了！不收！” 江绾绾盯着自己带来的药材若有所思。 虽然怀疑是李三刻意为难，但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供销社收购标准真的很高。 这时，周小妹一脸失望，已经把药材重新打包好。 江绾绾见状，两人正准备离开。 一个精瘦的男人提着一包东西走过来，看到李三，语气熟稔：“李哥！” 李三语气带着责备：“怎么这个点才来？磨蹭什么！” 精瘦男人对着李三点头哈腰赔不是，打开包裹。 李三看都没仔细看，直接将药材倒在秤上开始称重。 江绾绾看得真切，那精瘦男人带来的药材明显没晒干，品相参差不齐，比她们的差远了。 江绾绾实在看不过眼，直接质问：“同志！这位大哥的药材比我们的质量差那么多，你为什么看都不看就收他的，反而说我们的不行？” 李三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周围，见没同事注意这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骂：“你个臭娘们，你懂个屁！少管闲事！” 江绾绾面色平静，语气冰冷：“我不懂的是你把好货往外推，把这些次货往里收你们领导知道吗？” 李三被戳中痛处，狠狠威胁：“告诉你，臭娘们！敢多管闲事，老子弄死你……” 就在这时，供销社的苏主任过来巡查，正好走到附近。 江绾绾一眼看到了他，两人视线对上。 苏主任认出了江绾绾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江绾绾也点头回应。 苏主任三两步走到她们面前，亲切地招呼：“小江同志，你来了？是来卖药材？” 一旁的李三见苏主任和江绾绾如此熟稔，脸色瞬间煞白。 苏主任疑惑地看着她们打包好的包裹：“这是你们带来的山货？” 苏主任询问可以打开看，才打开了包裹。他拿起几样药材仔细看了看，眼里露出满意：“嗯，不错，要不说，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做，这药材处理得很好。”说着就准备让李三过秤。 这时，苏主任的目光扫到了称重台上精瘦男人那堆乱七八糟的药材，脸立马黑了。 周小妹憋不住了，语气带着不满：“苏主任，你们供销社到底收不收呀？这个人，”她指着李三，“说我们的药材不符合标准，死活不收，让我们赶紧走，可转头就收这人的破烂货，你们到底耍着我们玩呢？” 第二十八章 她给的太多拒绝不了 苏主任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绾绾见他拿过秤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劣质药材，眼眸锐利，带着审视看向李三：“这就是你天天在收购点‘认真’工作的结果吗？占着位置不干人事，做不好就滚蛋！” 李三吓得一哆嗦，垂着头，声音发颤，满口保证：“主，主任，我错了，我保证，绝不再犯！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主任怒斥，厉声打断：“少废话，李三，回头到我办公室说清楚。” 李三如蒙大赦，卑微地点着头，心里盘算着赶紧去找他姐说情，抬脚就想溜。 刚转身，袖子就被旁边精瘦男人死死拽住：“李哥！李哥！这货你不收，我那钱你得退我，我等着钱救命呢。” 李三恨不得一脚踹开这个蠢货，但在苏主任眼皮底下只能强忍，好模好样：“不急，回头再说。” 苏主任厉声道：“李三！先把你惹的麻烦处理干净！处理完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李三脸都绿了，再不敢耽搁，拖着还在嚷嚷“退钱”的精瘦男人，是连推带搡地弄出了收购站。 苏主任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转头对旁边一位看着就稳重干练的中年妇女说：“吴姐，麻烦你，重新给这两位女同志过秤，该多少钱，一分不少！” 吴姐利落地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开始操作。 钩藤价格便宜，一共卖了十元。 苏主任脸色缓和了些，对江绾绾说：“小江同志，实在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你的药材以后只要保持这个质量，我们供销社敞开收，优先收！” 江绾绾轻笑感谢：“谢谢苏主任。” 她想起背篓里的东西，又问：“苏主任，除了药材，新鲜的山货蘑菇，您这边收吗？” “收啊。”苏主任点头，“拿出来看看。” 江绾绾小心地把昨天采摘的蘑菇拿出来。 菇朵完整饱满，根部泥土清理得很干净。 苏主任拿起几朵看了看：“嗯，品相不错，这种品质的鲜菇，按八分钱一斤收。下次有这种好货，直接拿过来就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道：“就是活的野味我们这不方便收，不过，国营饭店他们常年缺这个，我可以帮你牵个线。”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江绾绾眼睛发亮：“谢谢苏主任！您真是帮大忙了！” “举手之劳，别客气。”苏主任摆摆手，他还有一堆事，不能久留。 临走前，苏主任特意对吴姐交代：“吴姐，这位是小江同志，以后她来，你直接接待，按质论价，别让人等。”又对江绾绾说：“小江，以后来直接找吴姐就行。” “好的，谢谢苏主任，谢谢吴姐。” 蘑菇称重有二十斤，按八分一斤算，卖了一块六毛钱。 加上药材的十块，一共十一块六毛。 江绾绾拿出五块八毛钱塞给周小妹。 周小妹忙推辞：“三嫂，我不要，我就出出力，啥也没干。” “拿着！”江绾绾不由分说把钱按进她手心，“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出力，快收好，丢了可别哭鼻子。”她打趣道。 周小妹拗不过，心里又暖又不好意思，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把钱卷好，塞进衣服最里面的口袋，还按了按，怕掉了。 卖了东西，揣着钱，江绾绾拉着周小妹转到供销社前面的百货柜台。 周小妹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眼里有羡慕，但摸摸口袋，还是舍不得花。 江绾绾看在眼里。 见周小妹眼睛盯着玻璃柜台里挂着的一件粉色“的确良”衬衫，小翻领，胸前还绣着个精致的同色系蝴蝶结，标价六块八毛钱。 确实适合小妹这样的小姑娘穿，她没犹豫直接拿下。 又看中了几匹颜色好看的布，直接买下。 她想起周小妹说过，队长老婆王春花会做衣服，整个向阳村就她家有缝纫机。 她打算去找王春花帮忙做衣服。 又买了些大白兔奶糖，家里得一并补齐。 等他俩从供销社出来时，已经是大包小包，满满当当。 江绾绾知道拖拉机停放在县运输队的大院里，领着周小妹过去。 到了大院门口，已经快晌午了，远远就看到周凛带着家乐，家欢两个小家伙在树荫下等着。 远远见她们走近，周凛就快步迎上去，接过江绾绾手里的东西，又把周小妹手里的一些包裹拿走。 周小妹甩甩发麻的胳膊问：“三哥，咱这就回去吗？” 周凛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江绾绾被包裹带子勒出红痕的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急，先去国营饭店吃饭。”他边说边把东西暂时寄放在门卫大叔那里，“时间不早了，吃了饭再走。” 两个孩子一听去饭店，开心地跳起来。 周小妹看日头，想想回去还得生火做饭，确实太折腾，也就没吱声。 县里的国营饭店人不少。 江绾绾他们看了菜单，点了两荤两素。 菜上得挺快，分量也足，都是用粗瓷大海碗装的。 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滚圆。 周小妹起初还有点放不开，小口小口吃着，江绾绾忍不住说：“小妹你可得好好尝尝，学会了到时候可以做给我们吃。” 听到这话，周小妹想好好尝尝国营饭店大师傅的手艺，也忍不住大口吃起来。 吃饱喝足，几人去运输队大院取了东西，开着拖拉机回村。 拖拉机开到村口，遇到了挎着篮子的李秀英和几个妇女坐在大树下乘凉闲扯。 拖拉机的动静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李秀英一眼就看到了拖拉机里堆着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她用手肘捅捅旁边的刘婶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你们瞧瞧，这刚分出去单过就抖起来了，这一车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刘婶子立刻附和，刻薄地说：“败家骚娘们，把家底吃完，等着喝西北风吧！” 王春花正坐在旁边的石墩上纳鞋底，听见这话，撩起眼皮，扫了李秀英和刘婶子一眼，手里的针线活都没停。 分家的事她听自家男人说了，李秀英这事做得确实不厚道。 而且昨天她男人给周凛修屋子，工钱就给了一张大团结，够家里吃喝半个月了，还塞了包大白兔奶糖。 王春花门清。 她懒得听，把纳了一半的鞋底和线团往篮子里一收，起身就要走。 李秀英看着王春花的背影，撇撇嘴，心里很不痛快，小声嘀咕几声。 王春花刚到家门口，就瞧见江绾绾站在那儿，脚边还放了个大包裹。 她愣了一下：“周爱国去村部了，要开会，得晚点回。” 江绾绾笑着说：“婶子，我不找叔，我是专门来找您的。” “找我？”王春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显，语气却带着点疏离。 她不爱听闲话，但也不想跟个“是非精”沾边。 “啥事？进来说吧。”王春花推开门进屋。 进堂屋，江绾绾将带来的大包裹放在桌上。 她打开包裹，露出里面几匹布料。 王春花嘴里问着：“这…这是干啥？” “婶子，我听说您做衣服的手艺是村里头一份儿。想拜托您，用这些布给我们家几口人做几身衣服。”江绾绾笑着说。 想到那些闲言碎语，她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推掉…… 就听江绾绾接着说：“婶子，一身衣服按一块钱手工费算，您看行吗？” “一块钱？……一身？”王春花惊得声音都劈叉了。 做一身衣服一块钱？这价钱在村里可太高了！ 江绾绾肯定地点点头，先掏出一部分钱，放在桌上。 哪里是“是非精”，这是财神爷。立刻点头答应：“行！行！这活儿婶子接了！” 王春花实在没办法拒绝，江绾绾给的……实在太多了！ 第二十九章跟着狐狸学妖精 江绾绾想到什么跟王春花说：“这个布料可以给我做几个窗帘吗？” 她将大包裹解开，露出里面好几匹布， 一旁的王春花眼睛都看直了。 这么多布料。 王春花想起那几个女人说江绾绾败家，这可不吗？ 这谁家敢一下买这么多布料？ 江绾绾没注意到王春花盯着布料的震惊表情，边拿边跟王春花说，哪些布料是做衣服的，哪些是可以做窗帘的。 江绾绾怕王春花记不得，拿笔特意给他写画了他想要的衣服样子。 大概勾勒出样子。 将纸递给王春花。 王春花看见图片上的窗帘，嘴里嘀咕： “窗帘？哦哦这个呀，俺在城里面见过。” 王春花猛地一听没反应过来“窗帘”是什么，见到江绾绾画的，脑子里面有了印象。 又看到她画的衣服样式，王春花点点头， “你放心，保证给你做好。”王春花笑着拍着胸脯保证，跟刚见面时判若两人。 离开队长家，江绾绾去大队部找周凛。 车上的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些小东西，她和周凛一趟就能搬完。 江绾绾回到屋里，看到新床已经送过来了。 已经被铺得整整齐齐，看得她心情大好。 放好东西，江绾绾没看到孩子，问：“两个小家伙呢？” 周小妹扬了扬下巴，“在门口跟其他小孩玩呢**。**” 有家乐看着家欢，他们很放心，别看家乐才9岁，这孩子比一般小孩沉稳得多。 江绾绾听到旁边小屋有动静，好奇走过去。 见周凛在小屋里铺了一层石子，她看到外面的水泥，大概猜到男人要干什么。 “是准备做个洗澡间吗？”江绾绾问。 周凛：“嗯。” 江绾绾看着男人的背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水泥在这个年代可是很难弄到的。 别小看这一小袋水泥。 她现在有些好奇周凛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过了几天。 江绾绾一直没等到医院寄来的信。 她不知道这事到底成没成。 正想着这事，周小妹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三嫂…三嫂…”周小妹跑到江绾绾身边，叉着腰小脸通红大喘气。 江绾绾忙倒了一杯冷好的凉白开，递给周小妹。 周小妹顺手接过水，咕咚咕咚几下喝完。 才缓过劲来。 “怎么了？”江绾绾问。 “我听说邮递员送到大哥家，被李秀英收了。”周小妹小脸气鼓鼓的。 因为刚才她去找大嫂要，大嫂竟然说没有不知道。 她都亲眼看到了！ 信？ 江绾绾一听，联想到医院那边的事情有消息了。 江绾绾有些急迫，“走。”说了个字起身出门。 周小妹连忙跟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三嫂走哪里？” 江绾绾好笑地看着周小妹，“不是你说信被大嫂拿了吗？” 周小妹眼里多了一丝情绪，三嫂这么相信她，都不怀疑真假。 呜呜，以后我要对三嫂更好。 前后村距的不远，一会功夫就到了大嫂门口。 没等江绾绾上前敲门，周小妹直接冲过去，哐哐一顿敲。 嘴里喊着：“李秀英开门！” 江绾绾看着周小妹拍门的背影，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周小妹经过上次那事，他们就很少提到跟李秀英有关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没注意到这点。 周小妹现在根本不称李秀英为大嫂，直接直呼其名。 上次那事闹的，也不怪周小妹会如此。 周小妹嚷嚷着：“李秀英，再不开门我把你家门给砸了！” 周小妹说完就开始找石头。 刚准备扔，就见李秀英脸色阴沉打开门。 “周小妹，你连大嫂都不叫了，你想干嘛？”李秀英朝着江绾绾两人翻白眼。 周小妹呸了一声，“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大嫂，把我三嫂的信拿出来。” “大嫂，若你误拿了我的信，请还给我。” 江绾绾语气还算客气，在一个村，以后多少还会碰面。 “你们俩少血口喷人，你说我拿了你的信，你有证据吗？”李秀英摆手赶他们走。 “我看到了。”周小妹梗着脖子反驳。 李秀英冷笑，“一张嘴就说我拿的，有证据吗？” “我自己去找。”说着周小妹大步朝屋里走。 李秀英一把拦住，“小妹，你可别忘了，已经分家了，没我同意，你不能进。” 周小妹气得小脸通红，委屈巴巴地跟江绾绾说：“三嫂我没骗你，我真看到了！” 周小妹嘴里不停地重复。 江绾绾安抚了她几下，“没事没事。” 她看了一眼李秀英，见她一脸得意地站在门口。 确实空口无凭，她太过于急切知道是不是医院那边给的信。 刚才动静闹得有点大，有不少人围在这里。 “这周家小妹记仇得勒，小丫头心肠不好，还学会诬陷人。” “你没听到刚才都不叫你大嫂，直接叫李秀英。” “跟着好人学好，跟着狐狸学妖精，以前小妹多听话，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 “可不是吗？周凛要是真想娶她，能一直拖着没有动静？周家男人没个好的！” 江绾绾眸子一凛看向那个女人，正是她第一次来问路遇到的女人。 周小妹护着她，冲着那人就喊：“李寡妇，你不要拿着你的那点破事来说事，再说我三哥和我三嫂这几天就要领证。” 李寡妇也不是吃素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要结婚了，谁信啊。 “领证，骗鬼啊！小姑娘周家男人就是骗子，趁早找个好人你家。” 这个年代注重名声，流言杀人。 江绾绾语气冰冷：“你对周家男人很了解。” 李寡妇还想说什么，她在村里名声不好，有的是人想弄她，她愤恨地盯了江绾绾一眼，才转身离开。 周小妹见三嫂信没要到，还被人说了一顿，她心里难过。 都怪她三哥，这么久了还不领证，害得三嫂被人说。 此时周军刚好出来。 “弟妹，你的信送到这里了。”江绾绾朝着周军手里看去。 李秀英伸手去拿，慢了一步，“周军！你干嘛啊！” 周军刚想解释，手里的信被冲过来的周小妹一把夺过去。 周小妹一看信封上，江绾绾收。 “大哥，好好管管嫂子，拿了三嫂的信，还不给。” “肯定是狗蛋，以为是家里的，直接给收了起来。”李秀英立马甩锅。 不管别人信不信，首先她自己要相信。 江绾绾接过信，粗略扫了眼，确实是医院那边寄过来的。 她现在只想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第三十章 三嫂你对我真好 江绾绾拖着周小妹回家。 一路没停，一到家她拿着信进屋。 她看了信的内容，脸上挂着果然如此的笑。 看来她要准备一下再次进城。 她想弄辆自行车，需要一百多块钱还加上工业票。 江绾绾在屋里想着去城里的事，被院子里的叫喊声打断。 天黑透了，她走近才看清是队长老婆王春花。 王春花手里拎了一个大包。 “婶子，东西做好了？”江绾绾看了眼大包袱” “早两天做好了，地里有活忙没来得及送过来。” 江绾绾作势接过包，王春花躲开，“不重，还换啥手，放哪里？” 江绾绾带路到她的睡房。 屋里点着没有灯，灯线昏暗。 江绾绾指着桌子，王春花见到一把将包裹放在桌上，边说边打开：“小江同志，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婶子，叫我绾绾吧。”江绾绾笑着说。 王春花笑着点头，也不客气，“好，绾绾，你先看看。” 江绾绾打开包袱，衣服叠得好好的。 拿出两件看了样式确实是她想要的效果。 “婶子你手太巧了。” 王春花听了，脸上笑得合不拢嘴。 她这手艺整个向阳村独一份。 不是吹，样式给她看过一眼，基本都能做出来。 王春花想到什么，指着包裹下面，“做窗帘那不剩了不少布，我自作主张给你做了一个东西，你看看啊，需不需要？要不需要我拿回去，你从工钱里扣。” 王春花说着将东西从下面抽出来。 江绾绾看着也好奇做的什么。 等王春花将东西展开比划了一下，是床幔。 江绾绾眼里充满崇拜看向王春花，“婶子，这你都会做。” 她有些激动地握住王春花的手，当时买这匹布就是为了做窗帘，做衣服不太行。 王春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拍了拍江绾绾胳膊，“在城里看到过这样式的，想着你这丫头肯定喜欢，不过咋们村舍得用布做窗帘的，你是独一份。” 江绾绾笑笑没有解释。 她掏出一张大团结和5张一块的毛票，递给王春花。 王春花推辞了两下，将钱收下。 又退了5块钱给江绾绾，“要不了这么多。” 王春花佯装生气，“要是再不收下，下次有这种忙我也不会帮了。” 江绾绾没在坚持，以后少不了还要找王春花帮忙。 王春花这才拿着钱，小心将钱收在兜里。 她本来就趁着天快黑过来，白天怕人看见，毕竟她男人是队长，被人知道麻烦。 王春花看时间也不早了，家里饭还没做呢，“绾绾，时候不早了，家里孩子没人看。” “婶子，那我也不留你了。” 江绾绾送走王春花后。 周小妹从厨房出来，“三嫂，春花婶子来干嘛的呀？” “晚点跟你说。”江绾绾说着还朝周小妹眨了个眼。 周小妹被逗笑，“好，可以吃饭了。” 家乐的头已经好了，额头上留下一个粉色的疤。 小家伙一直躲着江绾绾。 江绾绾听到动静，知道是周凛回来了。 来到院里，见男人在井边洗手。 等周凛周走近，她才闻到他一身机油味。 “都在等你吃饭”江绾绾问。 周凛拿过一旁的毛巾擦手，边回复：“好的，辛苦了。” 江绾绾胡乱嗯嗯两声，眼睛盯着男人的手看呆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难想象这双手，竟然去修拖拉机。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去摸一下。 周凛问：“怎么了？” 见他将手放在背后。 江绾绾回神脸色不自然偏过头，“没事，你今天回来的挺晚。” 她随便扯了句话。 周凛：“拖拉机遇到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三嫂吃饭了。” 江绾绾应声过去吃饭。 周小妹两步走到周凛面前，见周凛跟着江绾绾进屋，她直接拦住，压低声音，语气责怪：“三哥，三嫂都来家里多久了，你一直不跟三嫂领证结婚，知道村里人怎么说她的吗？” 周凛低眸看向周小妹，“她今天被人说了。”他语气肯定。 周小妹点头，没忍住，噼里啪啦地都跟他哥说了。 吃完饭周凛说了件事，他二姐让周小妹带两个小孩去县里过两天。 周小妹有些奇怪，二姐怎么会突然让带小孩去那里过两天。 江绾绾也跟着说了下要去市里的事情：“后天我再去市里一趟。” “我和你一起，把证明办理一下，领证。”周凛停顿了下，继续说：“婚礼再靠后点，需要准备一下，可以吗？” 江绾绾一愣，早晚都要领证，她点头：“好。” 婚礼办不办她都行的，这话她不好直接说。 江绾绾陪周小妹直接去屋里收拾行李。 想到今天王春花送来的衣服，她转身出去回屋将周小妹和俩小孩的衣服拿出来。 又从衣柜里拿出在供销社买的粉色带蝴蝶结的的的确良衬衫。 来到西屋。 放在周小妹的床上，“诺，你和俩小宝的衣服。” 周小妹看到这件粉色蝴蝶结的的确良衬衫，一动不动。 江绾绾推了下她，语气可惜：“我见你看了很久，以为你喜欢呢？” “喜欢，我喜欢。”周小妹猛地点头。 “春花婶子给你做的那两身衣服，也好看，等会试试。” 周小妹猛地抱着江绾绾的胳膊撒娇，“三嫂你对我真好！” 江绾绾有些宠溺地看着周小妹。 这小丫头最近装作没事，心里指不定怎么委屈呢。 只是她不愿意说，这事江绾绾也不好直接问。 周小妹头埋在她肩膀，也不说话。 几分钟后。 周小妹又满血复活，开始一边叠衣服，一边低声说：“三嫂，二姐跟大嫂感情最好……” 江绾绾对于两个孩子，没有多大感情，就算尽可能给到物质上的照顾。 能处得好就处，处不好就远离。 第二天一早。 孩子们被早早叫了起来。 江绾绾自从上次遇到老鼠，跟着周小妹一起睡的。 江绾绾听到动静也跟着起来。 她洗漱好给家欢扎小辫子。 周凛刚到西屋门口，便看到这一幕。 江绾绾穿了件简单掐腰连衣裙，头发应该还没来得及扎，披散在身后，五官明媚，皮肤是那种自然白透粉，眉眼弯弯，很是好看。 连带着两个小孩，也肉眼可见的长肉了。 小家欢尤其喜欢黏着她。 小孩是最有灵性的，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 第三十一章 我会轻点的 江绾绾收拾好小家伙，一抬头就看到周凛站在门口。 她问：“今天不忙吗？” 早上能看到周凛在周家确实很少见。 周凛进屋回：“嗯，最近没什么事情。” 周小妹那边也收拾好了，做了早饭路上吃，带着些路上她跟孩子吃。 江绾绾一行人去村口。 家欢一看要走路，立马跑到周凛身边，拽住他的裤子，直接张开手，“抱……” 周凛轻松抱起家欢。 江绾绾见到一旁的家乐看着被抱起的妹妹，眼里满是羡慕。 “要爸爸拉着走吗？”她出声。 周凛很配合的伸出手，家乐偷偷看了眼江绾绾，轻声说：“要。” 小脸通红的拉着周凛的走，一大两小走在前面。 江绾绾和周小妹跟在后面。 她将准备好的二十块钱，递给周小妹。 周小妹一把退拒：“三嫂，我不要。” 周小妹看了眼前面的三哥，低下头，没说话。 三哥每次都会给她钱，越大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 “收下吧。”江绾绾说。 见周小妹一脸为难，补充道：“以后挣钱了给三嫂花。” 周小妹这才拿了10块钱。 江绾绾见周小妹倔得很，没在坚持。 她没注意前面的周凛正好看到两人给钱的一幕。 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小妹。 以前她没有兄弟姐妹，有个这样的小姐妹，感觉还不错。 很快到了村口。 周小妹带着两个孩子坐上牛车，家欢一脸兴奋， 家乐坐在车上脸上没有表情。 江绾绾不由多看了两眼。 昨晚周小妹说的，家乐不想去。 中午的时候，她听到厨房有动静，到厨房一看。 周凛在做饭。 江绾绾没想到周凛竟然会做饭？ “你会做饭？”江绾绾好奇。 周凛嗯了声回应，“会做，味道一般。” 江绾绾来到周家这么久没见过周凛下厨，一直以为他不会。 周凛看出她的疑惑，耐心解释：“小妹做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江绾绾想到第一次提出帮周小妹搭把手做饭，直接被拒绝的场景。 后来她能进厨房也是两人渐渐熟悉，才被周小妹允许坐在灶台下面填火。 不好吃闲饭，她也进了厨房打下手。 见需要盘子，她没多想从男人身后挤进去。 空间太小，胸口卡住，感觉到男人身体微微一怔，她小脸发烫，硬着头皮过去，从柜橱里拿出盘子，递过去。 没放稳，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吓了一跳，蹲下身伸手去捡碎盘子。 动作太过急，被碎片划破手指。 手指刺痛，她手一缩。 周凛忙放下手中的刀，蹲下身，带着压迫感，不大的厨房空间变得拥挤。 “手拿出来，让我看看。”周凛声音低沉。 江绾绾：“没事，小伤口，我去……” 见男人坚持，她缓缓伸出受伤的手。 一会功夫流了不少血， 看着有些吓人。 江绾绾见男人脸色凝重， 她尴尬笑笑，“伤口真的不深，我现在去处理一下。”说着她起身 她刚起身就被男人拉着手腕，走到水井旁。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别动。” 周凛掌心温热透过皮肤传来，手腕处发痒，江绾绾不适地挣扎。 周凛舀出一瓢水，将她受伤的手固定，轻声说：“忍着点可能会疼。” 就见他轻轻冲洗她手上的血。 清理干净后又拉着她到堂屋。 男人搬过凳子让她坐在凳子上，才去打开橱柜拿出纱布和紫药水。 上次家乐头受伤后家里就备了这些药品。 周凛将绷带和紫药水放在桌边，蹲在她面前开始上药。 上药前他低声说：“我会轻点的。” 涂好紫药水，周凛缓缓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指尖，又麻又痒。 两人距离近的她能看清周凛浓密的睫毛，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香木草味。 江绾绾没忍住手指轻轻缩了一下，指尖上温热还在。 周凛抬眸不解，“弄疼了？” 江绾绾轻轻摇头。 都说认真的男人好看。 她这会真的能体会到这句话，顺着他的眉毛直接向下，目光落到他的唇上。 以前没注意过这个位置，周凛的唇竟然这么好看。 很适合亲吻。 只要她轻轻往前，就能碰到。 不知道碰到会是什么感觉？ 看起来很嫩，肯定是软的。 意识到她的想法，脸颊瞬间绯红。 见男人脸上跟往常无异，周凛对她没有别的意思。 想到这，江绾绾没了刚才的兴奋劲。 之后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周凛继续给她包扎。 别说，包扎得还挺好。 周凛起身道：“这两天就别沾水了，忍忍。”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上，喉结滚动了几下，停留片刻才缓缓松开手。 男人猛地站起动作有一丝狼狈，背对着江绾绾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身体里莫名的燥热。 声音暗哑压抑：“你休息，我去做饭。” 江绾绾点头。 饭后，周凛突然问江绾绾：“你是城里户口？” 江绾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领证的问题，才问她户口的问题。 她回答：“嗯，还在。” 原主很小过继过去的时候，户口直接也转到江建国的户头上。 原主后面知道了不是他们亲生的，也坚持不愿意将户口转回农村。 拼了命的都要留在城里。 原主亲生家庭的情况，她也不是很了解。 听周凛这话，是知道点原主的事情。 周凛点头也没再说话，将桌上的碗筷，收到厨房。 晚上，周小妹走了，她只能回到自己的睡房睡觉。 刚躺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夜晚的农村特别安静，这个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就被无限放大。 周家老宅这边还没有通电，用的都是煤油灯。 还好她自己睡觉，没敢熄灯。 屋里还有些昏黄的灯光。 声音很大，她感觉就在不远的地方。 除了吱吱声，还有她的心扑通扑通的心跳，想到周小妹说的老鼠会爬到床上把人手指咬掉，她摸摸手又摸摸耳朵，不管咬哪里她也怕。 她拖着鞋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跑出门口直接朝着周凛房间跑。 叩叩叩。 “周凛！周凛！我屋里有东西。” 第三十二章 你能不能陪我睡 黑灯瞎火，江绾绾站在门口，心里不由一紧。 拍门的手更加用力。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 江绾绾及时收手，再慢一点，这巴掌就拍到周凛脸上了。 周凛打开门，入眼的一幕便是江绾绾穿着单薄的睡裙，站在门口，小脸苍白，被吓到了。 他眸子触到某处，迅速躲开。 周凛压低眼眸声音低沉：“你在这，我去看看。”语气里带着安抚。 江绾绾让出路，男人拿着手电筒，大步朝着睡房去。 她站在原地，太黑了不敢乱看，时不时还有叫声，立马抬脚朝着周凛的方向跑去。 她不敢跟进去，站在门口张望。 周凛进屋用手电筒仔细查看每个角落。 在屋里检查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出声：“没见着，可能是跑了。” 想到刚才的声音，江绾绾连屋子都不敢进，更别说让她继续在屋里睡觉了。 周凛将她这屋的门窗关好，又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一包东西在，在屋里角落撒上，一切弄好，他才出来，“放心睡吧。” 江绾绾立马抓住男人的衣服，她抬头看到男人好看眸子里带着疑惑，“你……能不能……陪我睡觉？”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 周凛黑眸发沉，脸上表情有些奇怪：“陪你睡？” 江绾绾脸热，急忙解释：“你打地铺睡。” 她不想睡地下，那不是更容易被老鼠找到。 周凛眼眸深邃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才做了决定。 江绾绾贴心地将地铺铺好。 她才爬上床，松下一半床幔，才躺下。 来到这个年代养成点灯睡觉的习惯，今晚周凛在，怕点灯尴尬，就熄灯了。 这会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她竟然很快睡着了。 周凛仰面躺着，屋里都是她的味道。 他的耳朵越灵敏，听着床上轻轻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他的心脏突突直跳。 很快床上的人呼吸慢了下来，睡着了。 反而他的身体反应很强烈，他厌恶地瞥了某处一眼，压下欲望看了眼床上的人，他捂住眼睛。 黑暗中，他想到什么，唇角带着苦笑，江绾绾对他真放心。 小妹说得对，他们是该正式结婚。 江绾绾一夜睡得很踏实，以至于早上起得有点晚。 她下床看到地面已经收拾好。 她没耽误时间换了身衣服出门。 院里的周凛在摆弄自行车？ 她定睛一看，还真是自行车。 周凛听到动静抬眸看去， 见她上身白色衬衫，下身深色裤子，还特意将衬衫下摆掖进裤子里。 扎了个高马尾，额间留了些碎发。 整个人看着明媚耀眼。 江绾绾歪头左看右看，这车子看着有些眼熟。 拖拉机里放的那堆破烂。 她当时好奇多看了两眼，记得车头地方有个圆形印记。 此时看到才会往那堆破烂上想。 周凛不亏是书中的机械科研大佬，这点小玩意对他来说真的是手拿把掐。 她发现后轮处跟一般的车不一样。 这该不会是大佬做的什么改造吧。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答，“后轮改了点。” 周凛将车子给她，示意她骑一圈。 接过车，她刚登了几圈就感觉到比一般的车子省力。 这男人有这才能不早点拿出来。 江绾绾盯着车子两眼冒光，往后几年这可都是钱。 临走前。 周凛递给江绾绾一卷钱，她很自然地接过。 来周家这段时间，她真是接钱都接顺手了。 反应过来，她佯装把钱递给周凛，“这……” 周凛低眸看着她的手，没有接，“出门装些钱方便，家里钱你自由支配。” 那她就不客气了，没在推辞，将钱放到包里后，熟练坐后坐。 经过村口，她和地里干活的李秀英视线对上，李秀英眼神怨毒地盯着她。 江绾绾撇过头没有搭理。 李秀英看了眼手里的锄头，气得扔到地上。 旁边的李寡妇眼尖，看到周支书，扬声：“李秀英，你不能总仗着自己男人在村里工作，干活不积极，这是思想有问题。” 周支书脚步停顿，看过来。 李秀英正在气头上，她语气刻薄嚣张：“我男人就是有本事，我就算不干，今天这个工分也给我记成满分。” 李寡妇语气委屈：“这让我们天天认真干活的人怎么活啊！” 李秀英明显感觉到李寡妇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 “你男人这么厉害？”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从李秀英身后响起。 “当然……” 李秀英转身看到身后的周支书，气焰立马下来，下面的话直接咽到肚里。 周支书这人，她听周军说过好几次，正盯着他要找他毛病，准备换了他这个会计。 李秀英朝着周支书挤出个笑。 周支书临走时那个眼神，让李秀英莫名不安，很怕影响到她男人。 她转身看向李寡妇，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李寡妇嗤笑，一脸得意，扭着腰继续干活。 李秀英跟李寡妇同村，以前还是玩得好的小姐妹。 李秀英跟周军结婚后，害得李寡妇被家里人用一袋粮食换给了向阳村的光棍。 两人就掰了。 没几天光棍死了，村里人都不叫李桂兰名字，叫成李寡妇。 这边江绾绾他们到了县城。 改装后的车快了半个多小时。 自行车停放在大院。 两人步行去车站。 他们在车站等了一会儿，汽车才过来。 于东看到江绾绾和周凛两人，隔空朝他们扬了下巴打招呼。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两人坐下。 到市里。 江绾绾还是先去买点心，然后带着周凛一起去医院。 她没让周凛在外面等着，带着他一起去见了吴老师。 吴老师见到江绾绾带着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 他上下打量了周凛才对着江绾绾开口：“这就是你那个乡下的结婚对象？” 江绾绾点头。 吴老师觉得周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又想不起来。 只觉得可能是老了记性不好。 吴老师没好气：“你着丫头结婚也没请我这个老头子喝酒？” 周凛解释：“婚礼还在筹备了。” 出了办公室，江绾绾看周凛脸色沉重，她解释：“吴老师比较关心我，说话的别往心里去。” 周凛摇头，原本结婚也是因为父母的心愿。 对他来说，结婚跟谁结婚都有一样。 跟江绾绾相处的这些日子，让他有了种，结婚怎么可能跟谁结婚都一样呢。 江绾绾时间多想，吴主任那边还等着她去处理。 还没到吴主任办公室，身后有人叫她。 “江绾绾。” 是吴越。 她穿着白大褂，匆匆赶来。 看样子是从吴老师那里知道她来的事情。 吴越想说什么，看到她身边的周凛后，没有继续把话说完。 “这人就是你乡下的男人？” 第三十三章 这是我爱人 江绾绾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家属。” 吴越嘴巴张圆，两秒恢复傲娇小脸，没在追问。 对于吴越的这样的家庭，很难接受这种包办婚姻。 江绾绾理解，也没过多解释。 没几分钟到了吴主任办公室。 要谈工作，只能先让周凛在外面等她。 吴主任办事效率很高，见江绾绾来了，直接拨通电话给那边。 等吴主任挂了电话，她看向江绾绾，起身将门锁上。 才跟江绾绾说了下情况。 江绾绾把资料提交填好，剩下的事情，吴主任会处理好。 吴主任虽说看在家里老爷子的面上帮了江绾绾一把，也是为了自己男人再往上升一升。 下午的时候，在那个地方，他会把东西给她。 江绾绾立马明白吴主任说的东西，是钱。 不得不说吴主任处理事情确实很有一套，要不是吴越这次工作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吴主任看了一眼吴越，“小江同志，让小越跟你一块去吧。” 吴主任既然提了，自有她的用意，江绾绾没有拒绝，毕竟吴越去了她会方便很多。 等结束从办公室出来，江绾绾就见到，周凛面无表情坐在走廊椅子上，一个小护士正问他是不是单身。 她走进，男人才如释重负，起身走到她身边，“这是我爱人。”深情似水地盯着她，声音温柔跟相爱多年的情人一般。 小护士脸色尴尬，看向江绾绾时眼里露出的惊艳，脸上有些失望走了。 小护士还挺有眼光，不得不说周凛这样的人确实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一旁吴越傲娇小脸上写肉麻受不了，说完识相摆手离开，两人约好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江绾绾抬眸看向男人，发现他耳尖通红。 只从周小妹说过周凛害羞耳尖会红，她才开始注意。 “我们现在去办证明，你下午有事吗？” 听到江绾绾的话，周凛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扫了眼吴越离去的方向， “你和吴同志一起可以吗？” 江绾绾点头，他不去也好。 此时医院里吴主任的办公室，江晓听说江绾绾来找吴主任。 她担心连忙过来，还是晚了一步。 站在吴主任的门头，想到什么她敲门进去找吴主任。 吴主任见到来人，眉头微皱，问了句，什么事情，又低头处理继续处理工作。 对于吴主任的态度，江晓心里不舒服，想到接下来要问的事情，她态度很好： “吴主任，我这个工作可以转正了吗？” 吴主任看上去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笔，说了下转正的流程。 江晓脸上尴尬，转正还要江绾绾自愿转让。 就江绾绾被逼着下乡结婚，就不可能愿意主动把工作交出来。 只要工作还在江绾绾那里，就有可能回城，那王卫东和江绾绾两人就还有可能在一起。 想到这种可能，江晓眼神怨恨，一定不能让江绾绾回来。 江绾绾和周凛已经来到街道办事处，开结婚介绍信。 街道办大婶认识她，八卦起来，“绾绾，好久没见了，听你家人说你嫁到乡下去了？” 江绾绾点头，“阿姨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们要办结婚证……”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大婶一副了然接过话，“要结婚办手续？好，等着。” 大婶速度很快，哐哐几下盖好章，将东西递给江绾绾。 周凛从包中拿出一些糖递给大婶。 大婶这才看到周凛，见男人高大俊朗，“绾绾，这是你男人？” 大婶突然一句话弄得江绾绾和周凛不自在。 江绾绾轻笑回答：“是的，阿姨。” 大婶朝着江绾绾竖着大拇指，“长得真俊。” 江绾绾没耽误大婶做事。 她和周凛刚要走。 就听到有人叫她，“死丫头你怎么在这？” 江绾绾回头见到大伯母，不想搭理，转身要走。 街道办事处的大婶看到，连忙叫唤：“哎，翠花，绾绾来办结婚介绍信的，这事你不知道？” 王翠花一听，脚步微顿，“他们要结婚？” 大婶回：“咋滴，你这个当妈的不知道啊？别说绾绾找这男人长得俊，听说以前是江晓的结婚对象？” 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王翠花忍着气，敷衍两句，要不是看她是街道办工作的，根本懒得搭理。 她心中说不上来的感觉。 刚才她看到周凛，长得确实好。 当初女儿看上周凛，非要嫁给他，他们被逼得没办法，反正周家给的彩礼多，也就同意了。 可谁知道眼瞅着要结婚了，女儿突然不愿意了？ 江绾绾来市里，肯定是知道闺女顶替她工作的事情。 她要尽快跟江晓说一下，这个工作要不得，还是尽早处理为好。 想到这，她眼神恶毒地看了眼江绾绾和周凛离开的背影，才转身回家。 中午江绾绾和周凛在国营饭店吃的。 很不巧，一楼又是满座。 江绾绾和周凛来到二楼楼。 有一个空桌，他们坐下等着上菜。 让江绾绾没料到的是，她又碰到了江晓和王卫东。 显然王卫东他们也看到了江绾绾。 在看到他身边坐着一个男人时，王卫东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 两人堵在楼梯口，服务员上菜不方便，冲着两人就是一顿说。 这年头能在国营饭店工作，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王卫东和江晓两人连忙上来。 服务员冲着他们喊道：“那不是有空位吗？到那桌搭个桌。” 说的正是江绾绾这桌还有两空位，要吃饭只能搭桌。 江晓看到周凛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周凛正贴心地在给江绾绾挑鱼刺。 就在江晓以为王卫东会转头走， 却见到王卫东朝着江绾绾那桌坐下，还是坐在江绾绾旁边。 江绾绾嫌恶地皱眉，吃饭的速度变快。 一旁的周凛察觉到，看了眼王卫东。 江晓只能跟着坐下。 江绾绾只想专心吃饭，很明显江晓不允许。 江晓不依不饶故作惊讶：“姐好巧，你也在这吃饭？” 江绾绾连看都没看她。 江晓忍着气问：“怎么不介绍一下姐夫。” 江绾绾像看傻子一样盯着江晓，“你都知道还让我介绍。” 江晓气结。 江绾绾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周凛见刚才吃得正开心的江绾绾，见到两人后直接没了胃口，他眉头紧皱看了眼江晓和王卫东。 江晓就看不惯周凛惯着江绾绾，她捏着嗓子：“姐夫～，我姐就是被惯的，前几天还跟着洋鬼子来这吃饭，你可得好好管一管。” 周凛眼神冰冷盯着江晓，“这位同志我们不熟，请不要对着我乱叫。” 江绾绾没忍住轻笑出声，一只手不由搭在周凛手上，对着男人竖起大拇指。 王卫东不满地看向江晓，刚才那声姐夫叫得格外刺耳。 “江晓，你要是发疯，就回家去发。” 第三十四章 我男人不行？ 二楼的客人朝他们投来八卦的目光，江晓脸唰一下红，眼里噙着泪，“卫东哥~”然后呜呜小声哭泣，听着还有人疼， 几声明卫东哥叫的，王卫东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分了。 江绾绾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周凛距离他耳朵有段距离，小声说：“我去拿东西打包一下。” 温柔的气息朝着他的耳朵扑来，耳尖发痒，她微颤点头。 这顿饭确实没吃好，菜都没怎么动。王卫东总不由被江绾绾吸引，她今天穿的简单的白衬衫，和裤子，身材高挑婀娜，高高竖起的头发露出明媚的小脸。 皮肤白皙看不见毛孔。 江晓见到王卫东盯着江绾绾看，气得推了下男人的胳膊。 王卫东轻咳掩饰，拿着烟先到一旁吸烟缓解尴尬。 江晓见王卫东走到角落吸烟还盯着江绾绾，她眼神恶毒，想到上辈子江绾绾和王卫东成为人上人，成为模范夫妻。 她心里更害怕，两人会不会有牵连。 她眼神恶毒地盯着江绾绾：“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男人他不行。” 我男人不行。 江绾绾面色一愣，她知道大佬绝嗣，可江晓怎么知道周凛不行的。 江晓这句话很奇怪。 江晓见到她一点都不奇怪的模样，直接绷不住了，“你不相信？再告诉你一个，卫东哥以后会成为有钱人。” 江绾绾似笑非笑，单手捧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向江晓：“江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男人他真不行。” 江晓恼羞成怒：“卫东哥他行，我们都……。” 江绾绾哦了一声，周凛已经回来将东西打包。 行不行她试过才知道。 江绾绾下午有事，周凛把她送到地方，两人才分开。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问对方去干嘛。 她刚到约定的地方，吴越紧跟着过来。 两人等了会，钱厂长提着个小包过来。 吴越起身跟男人打招呼，“钱叔叔。” 钱厂长跟两人打招呼，坐在吴越对面。 钱厂长直奔主题，确定无误后，将包里的一大沓钱拿出来。 五百块钱。 远远超出了江绾绾心里价位，按照吴主任的说话，钱顶多三百。 她确定没问题，才签字。 这年头法律还完善，就钱厂长弄的这些东西，她真想反悔要挟一波，他还真没辙。 江绾绾将钱收到包里，别说她还真有身怀巨款的害怕。 钱厂长：“厂里今天请了个大人物过来看看机器，我就不陪你们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江绾绾这下放心了，工作的事情处理了。 江绾绾工作的事情处理了心情大好，“说请你吃饭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吴越立马恢复小傲娇脸：“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就行。” 江绾绾从吴越口中知道，江晓下午就会被通知，不用来医院上班。 工作处理了，剩下里的跟她就没关系了。 她不知道书中江晓是不是跟这个钱厂长做的交易， 书中原主这个时候已经死了，医院这边直接让江晓顶替了工作，机缘巧合下，才买了工作。 现在她选择了一条跟原主完全不同的路，江晓的工作自然没有转正。 没了这份敲门砖，就不知道她和王卫东还能不能跟书中一般顺利。 此时钱厂长接待的大专家正是周凛。 钱厂长做梦都没想到，周凛这样的专家愿意接了他厂里的机器维修工作。 厂里的老师傅和维修工见到周凛年纪轻轻，心里很不满。 毛都没扎齐，会修什么东西？这一行都是经验累积出来的，靠的是年龄，资质和经验。 几个有经验的师傅站在一旁根本不服。 周凛声音低沉：“我5点前要走，先带我去看机器。” 周围几个老师傅和经验丰富的工人，眼神明显不赞同，其他工人更是不敢动。 五点前走，一看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机器问题找不出来，就是三天也别想修好。 再说这些洋机器很难伺候，没有领导的指示，没人敢去冒这个风险。 “小子，劝你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洋玩意，可不是你们乡下随便修个拖拉机那样简单。” “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来原因，你就几个小时还想修好？别是过来唬我们骗钱的。” 钱厂长心里也打鼓，请外国人来一趟，要好几千美刀。 他看着眼前长相俊朗的少年，心里也有些后悔，可想到是领导推荐过来的，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修下去。 有个经验丰富的维修工看出钱厂长的犹豫：“厂长这可是德国货，复杂得很。” 钱厂长可不敢得罪周凛，这可是上面给他找的人，本事肯定是有的，就是有多少他就不知道。 听到周凛说的这时间，钱厂长已经觉得没希望了。 这时间太仓促了，修好机器肯定不可能。 周凛懒得废话，“麻烦打开一下机器，空转就行了。” “这机器都这熊样了还要开？” 周凛眼神锐利看向钱厂长。 钱厂长思考片刻，无奈抬手让他们开机器。 工人不情不愿地过去开机器。 机器运转，他走近机器，围着机器绕了一圈。 巨大的噪音充斥着整个车间。 周凛忽然靠近尾部位置。 靠近听着里面的声音。 十几秒后，他起身：“停了吧。” “问题在尾部传动箱。”周凛指着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见他们不相信，周凛直接动手。 动作麻利，行云流水。 整个过程不到三小时就修好了。 机器重新运转起来。 周凛接过钱厂长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钱厂长请他去办公室，周凛坐在位置上，接过钱厂长递来的水，一口没动放在桌子上。 钱厂长问：“真是太谢谢你抽空过来了。” 周凛没有什么表情，“不用。”他眼神瞥向旁边的时钟，已经4点多了，想到江绾绾，并没有太耽误时间。 钱厂长也是个识趣的，见周凛扫了眼时钟， 利索地拿出钱，“这是2000你收下，这是你需要的工业票。” “谢谢。”周凛将钱收好，对钱厂长说：“我爱人还在等我，就不多留了。” 将周凛送走，钱厂长瘫在座位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边江绾绾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周凛。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绾绾。” 第三十五章 不结婚就闹 江绾绾没想到在医院门口也能遇到王卫东。 她眉头皱了一下，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他。 还这么恶心叫她的名字。 王卫东今天见过周凛后，后悔没有跟江绾绾结婚。 他觉自己为什么放着江绾绾这样的美人不要，却要跟江晓结婚，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在心里暗暗对比了下，周凛只是个乡下男人，他城市户口，有工作，有能力，相比之下，他还是很自信。 如果江绾绾识相的话，他还是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此时的王卫东完全忘记了跟江晓即将结婚的事。 王卫东盯着江绾绾的脸，“跟我结婚，工作的事情，我会给你安排。” 江绾绾白了王卫东一眼，这男人是有病吧。 落在王卫东眼里就是抛了个媚眼。 “王卫东，想想你妈。”江绾绾语气冰冷。 王卫东是单亲家庭，跟着妈长大，他妈的话就是命令。 江晓是他妈指名要的儿媳妇，王卫东不敢反抗。 此时江绾绾突然提到，让王卫东心里不舒服，一直被母亲管，现在就连江绾绾靠这点拿捏他，一见江绾绾走，他眼里发狠，伸手拉住：“不许走。” 江绾绾没想到王卫东的动作，她侧身一闪，手伸进包里，侧身躲开。 她迅速把手伸进包里，正准备摸出一枚银针。 “江绾绾！”传来一声尖叫。 江绾绾停下手里的动作，见王卫东停下，她走到离王卫东几步远的地方。 刚才那人是江晓面目狰狞，“害得我没工作，还来纠缠我男人。” 王卫东一把拦着江晓，被江晓这幅模样吓到，可听到工作，他还是出声询问：“工作怎么了？” 他妈看中江晓就是因为江晓有份体面工作。 “工作没了……”江晓委屈看着王卫东。 没了工作出来又看到江绾绾和王卫东纠缠。 江晓没控制住自己，看王卫东这么关心工作，她心里有些没底。 她盯着江绾绾，现在工作没了，她只有紧紧抓住王卫东。 不能再没有王卫东。 想到这她盯着江绾绾这张好看的脸，真想给她挠花了，这么想手就跟着伸出。 “你就该跟你那个乡下穷鬼哥哥待在乡下，一辈子烂在泥里！”她说着猛地朝着江绾绾脸上狠狠抓去。 江绾绾被江晓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 突然一个人拦在她面前将她护住， 江晓的手很快直接抓到了周凛的脖子。 周凛擒住江晓的手重重地往后一丢。 江晓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几人弄出不小的动静，已经有人围观。 王卫东实在没办法，拖着江晓离开。 周凛一脸担心问江绾绾：“有没有伤到哪里？” 江绾绾还有些懵，听到男人的话，机械性地摇头。 刚才她确实吓到了，就连银针都没来得及拿。 她眸子落到周凛脖子挠了几道鲜红血痕，可见江晓用了多大力气。 这个位置就是对着她脸来的，很难想象刚才没有躲开，要被挠成什么样子。 江绾绾眉头轻皱，早晚让江晓还回来。 “你受伤了。”她拉着周凛的手朝医院走。 周凛跟在江绾绾身后，不由嘴角轻勾，低眸子落在她纤细白嫩的手上。 护士处理伤口的时候，江绾绾看着伤口很深，恨不得让护士让开，她自己上手。 见到周凛跟没事人一样，嘴角还噙着笑。 江绾绾故意说：“不知道美貌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吗？” 周凛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的幅度变大点头：“现在知道了，以后会好好保护这张脸。” 周凛天生不爱笑，不知怎地，对着江绾绾他心里欢喜。 尤其见到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时候。 他这人从小就知道，有些东西是要自己去争取，不能等着别人给。 伤口处理完，江绾绾和周凛刚出医院。 江绾绾本来打算今天处理好事情，再好好逛逛，天色太晚，等会没车，回不去，两人又住不了宾馆。 周凛：“等领过证带你好好来逛，晚上不回去也没关系。” 江绾绾疑惑为什么领过证，随即想到什么，她瞪了周凛一眼，朝着车站走。 她觉得周凛变坏了。 上次她还没想到要开介绍信。 这次是因为跟周凛一起，牵涉管得紧，男女住宿的话必须是有夫妻证明，想想还是算了。 江绾绾在回县里的路上，想到江晓说的那句穷鬼哥哥。 原主过继给大伯家后，亲生父母来找过几次，原主心里有结，不愿意接受。 至于那个相差几岁的，也没见过。 江绾绾通过原主的记忆发现，并不像书中写的那样，嫌贫爱富。 反而是觉得父母抛弃她的原因，仅仅因为她是女孩。 这是原主拼命想要留在城里，为了向亲生父母证明，她是女孩也可以比男孩有本事。 天黑了，车子到站停车，江绾绾收回思绪。 她下车后，见周凛在车上跟于东说些什么，时不时还看向自己。 她没等多久，周凛下车。 两人朝大院走。 她觉得自己心情不好，肯定是哥哥的事情触发原主情绪导致的。 周凛：“吃完饭再回去吧？” 江绾绾点头。 国营饭店晚上也供饭，晚上种类少，都是一些简单的面食，面条，稀饭，馒头，小菜。 两人随便吃了点就回去了。 此时市里江晓在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翠花在屋里哄了几个小时，不见停，急了一身汗。 江晓被王卫东拖走后，对她说：“我们的婚事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江晓很清楚，王卫东的妈妈就是势利眼，原本是看不上她，说她学历不行，江绾绾好歹有个正式体面的工作，而她这么大连份工作都没有。 不过她怀孕了这事，又得了工作，王卫东他妈才没有再说其他。 “王卫东妈就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看你怀孕了，想搞什么幺蛾子。” 江晓一听怀孕，她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 她用手摸摸了肚子，张嘴想对她妈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这件事要是她妈知道肯定不会同意让嫁给王卫东。 “王卫东要是不想要工作，不要脸了，那就闹到他们厂里去。” 第三十六章 大佬给钱真大气 江晓面色难看，这样会不会影响王卫东以后成为有钱人？ “妈，这样做对卫东哥不好……” 看着江晓，王翠花恨铁不成钢，男人都不要她了，还在为别人着想。 “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男人就是贱骨头，有时候就得来硬的，听妈的保证，王卫东会来求着娶你，当然不能影响他的工作。” 一听到这江晓才放心，她乖巧靠在王翠花身上点头，想到什么事情抬头，“妈，江绾绾的户口是不是还在我们家。” 王翠花一脸疑惑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提起江绾绾江晓秀气的脸上有些狰狞，“妈，把江绾绾户口转到她那个穷鬼哥哥户口上，省得她老想往城里跑。” 这事王翠花以前提过几次，江建国不同意，怕回村影响不好。 既然女儿和王卫东的事情，都走到这一步。 户口的问题是要处理一下。 明天她就去。 这一夜江绾绾睡得很踏实。 等她醒来，周凛已经不在房间，地上的被褥收拾整齐，周凛已经不在。 好在周凛睡觉很安静，没有打呼的习惯。 江绾绾记得昨晚快睡着的时候，听周凛说今天去领证的事情。 等她收拾好出门，周凛正好从厨房端着饭到堂屋。 周凛见到她：“正好吃早饭，吃完我们去公社。” 江绾绾眨巴眨眼点头。 看着桌上的饭，她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周凛还没说早上要到村里开结婚证明。 一大早证明也开好了，还把饭做好。 她的手指还没有好，家里事情都是周凛在做。 江绾绾在屋里收拾东西，周凛敲门。 她看时间差不多，拿着包正要出门。 这时周凛敲门进屋，走到她的面前，直接递给她什么东西。 江绾绾顺手接过，才看清，是两沓钱。 这得多少？ 周凛：“两千块。” “以后我也会按月上交工资，绝对不会让你吃苦。”周凛一脸认真。 大佬给钱真大气。 拿着手里的两千块，她心里不得不佩服大佬赚钱的速度。 人均每月工资二三十的年代，两千块已经相当多了。 周凛如此觉悟，她不会打击拒绝。 这是好男人特征之一。 江绾绾对周凛给钱上交工资这事，一点也不矫情，表示很赞同，“周凛，我发现在当家属这块你很有觉悟。” 周凛摸摸鼻子，低声道：“我以后会更努力做个好老公。” 江绾绾专心低头数钱，没管周凛说什么，胡乱点头。 她数钱的手顿了一下， 刚才他说什么？ 老公？ 她肯定听错了。 她摇摇头，把钱放进大柜里的一个木盒子。 看着木盒子里面放的几百块钱多块钱再加上周凛这两千，她准备找个时间去把钱存一下。 但放银行总比放在家里安全些。 出门前，周凛还检查她的东西有没有带好。 确定东西全都带着， 周凛才骑车载着她出门。 江绾绾坐在车后座，再一次遇到李秀英在干活。 江绾绾想到她之所以没有参加上阳村的集体劳动， 是因为她还不属于向阳村的一员，等跟周凛领证结婚，是不是她也得参加集体劳动。 等她结婚后，还不参加劳动，有心人拿着这个话题给她扣帽子那就严重了。 李秀英看到江绾绾天天这么悠哉还不用下地干活，又羡慕又气愤。 她最近可不敢不上工，周军工作犯错被严厉批评。 明确暗示说再出错就要换人。 想到她男人的事，她心里就憋闷得慌。 周军工作体面，她做老婆的脸上也有面子，出去跟村里别的女人站一块，她头都能抬高。 身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是二蛋妈。 平时跟李秀英走得比较近。 看到李秀英的目光盯着江绾绾他们骑车离去的方向。 知道李秀英现在心肯定又不好受， 她拉着李秀英继续干活。 李秀英故意提高声音：“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来这么久，没名没分地住在一起，给人白玩……”她话说得难听， 周围人心知肚明知道说的是谁。 这事周家做得不地道，人姑娘来这么久，不领证不办酒席，像话吗？ 江绾绾坐在自行车上，刚好遇到牛车大叔。 她笑着跟牛车大叔打招呼。 牛车大叔还记得她，也招呼回去。 江绾绾眸子扫过牛车，瞥到一个老太太脸色不太好，便对牛车大叔说：“大叔慢点。” 她指了指老太太。 见牛车大叔注意到。 周凛已经骑车带她走远。 刚越过牛车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江绾绾看去，紧抿嘴唇思考几秒， 戳了戳周凛，“周凛，回头，牛车那边出事了。” 周凛闻言直接掉头朝牛车骑去。 车上人都不敢碰这位老太太。 江绾绾上前探测了一下老太太的情况。 “小姑娘你干啥呢？这老太太发病不能动，不然出了事肯定要找你。” 江绾绾认真检查老太太的情况：“再不救就没机会救了。” 她取出包里的银针，找到穴位精准刺入。 没一会，老太太一口气喘上来。 身体还很虚，暂时没法说话。 江绾绾跟牛车大叔和车上的人说：“她需要送到医院。” 车上几人装作没听到，沉默不语。 牛车大叔出声，“小姑娘，这人是你救的，要不你跟着一起去？到医院医生问啥咱也不懂啊？” 这年头挣点钱不容易，这事搞不好要被赖上。 江绾绾看了一眼周凛，“应该不耽误吧。” 周凛颔首，扫了眼老太太，看着有些眼熟，最后目光却落在江绾绾手里的银针。 之前家乐受伤，周凛便隐约觉得江绾绾会医术。 那天见过她的中医老师后，心里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今天见到她使用银针救人，确实让他为之一震。 老太太情况紧急，直接挂了急诊。 周医生检查过后发现老太太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 他有些疑惑问：“可以问一下你用的什么方法吗？” 这老太太的是突发心病，还是在半路发病，抢救不及时，人直接就没了。 江绾绾还没有说话。 一旁的牛车大叔，说了来龙去脉。 听得周医生眼里冒光，想继续追问。 周凛挡住江绾绾，“周医生，救人要紧。” 周主任一脸尴尬，带着护士去了病房。 张丽一脸刻薄，“周医生问你们是看得起你们，没有见识的乡下人。” 周医生安排护士联系家人。 第三十七章 领证 江绾绾上下打量了张丽一眼，“你真是病得不轻。” 这个张丽是把自己当成她的竞争对手了，每次敌意都这么大。 张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沉得厉害。 每次遇到这个人都没好事。 江绾绾没管张丽。老太太住院需要缴费，她先垫了钱。 从牛车大叔口中，他们知道这老太太是向阳村周支书的老母亲。 知道是谁就好联系家里人了。 都住在向阳村，周凛竟然没认出来。她转念一想，周凛才回来半年，早出晚归，村里人认不全也正常。 她找到周凛，简单说明老太太情况，问他有没有能联系到的村里人。 周凛认识周支书，至于周支书的母亲，他确实不知道。 周凛借医院的电话打到村里，正好是支书接的。 一听老母亲住院，周支书跟村里打了声招呼，直接往县里赶。 江绾绾和周凛守在病房等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推开病房门。 他先扫了眼病房，才定睛在老太太这床。 周支书确定老母亲脱离危险才放心。 这才注意到江绾绾和周凛。 周凛他认识，回来半年，最近给村里修拖拉机帮了不少忙。 周支书看着周凛身旁长相俊俏的姑娘，应该就是村里传的周凛城里媳妇。 周凛记挂着领证，“周支书，我们有事就先走了。” 周支书想到周凛一大早就来办的东西，“去公社领证？” 周凛点头。 周支书情绪平复多了，“小姑娘，听护士站的人说，是你救了我娘。” 江绾绾点头。 周支书不知在想什么，点点头，让他们先去办事。 公社民政办公室。 工作人员收了他们的结婚证明，又简单口头问了基本情况。 结婚证就办好了。 江绾绾和周凛一人拿着一张印有五星红旗和“勤俭持家辛苦奋斗”字样的结婚证。 江绾绾拿着结婚证，还有些恍惚。 就这么领证了？ 她在这之后又有家人了。 江绾绾的结婚证还没捂热，就被周凛收走了，“我包大，我来装。” 江绾绾视线下落，盯着他身上的军绿色斜挎包，确实比自己的小包大，一脸认真：“你的确实大。” 就见男人的包微微一动，挡住某个位置。江绾绾才意识到刚才视线落的位置尴尬，连忙摆手解释：“我…我说的是你的包大。” 周凛一脸平静，“知道。” 江绾绾要不是看到男人红得快滴血的耳垂，就真信他的话了。 周凛岔开话题：“今天领证，婚礼我想尽快办，行吗？” 江绾绾没意见，反正在这边她也没亲人。 不知为何，脑袋里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江绾绾想到昨晚下车时，周凛跟于东在车上嘀咕了一会，该不会就是说这事吧。 * 下午，周支书要回村里。 刚从大队部出来，就听见李秀英跟几个妇女闲扯。 说的还是江绾绾。 “秀英，你家老三哄着人家城里姑娘不结婚算怎么回事？” “你们以为老三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几人听这话里有话，都心照不宣笑笑。 周支书听着李秀英几人的话，眉头紧锁，大步向前：“周家媳妇，你天天是不是闲的？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再说，你家老三今天去领证了，他们是登记结婚的革命伴侣。” 他脸色严肃，指着李秀英几人，“你们再嚼舌根破坏团结，小心开大会点名批评！” 李秀英几人瞬间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地缝。 李秀英有苦难言，她觉得周支书在她身上安了天眼，不然怎么每次一说江绾绾坏话，他就马上出现。 李秀英想到另一件事：老三和江绾绾领证了，竟然不跟他大哥大嫂说。 想到这，李秀英满心埋怨，分了家就更不把他们当回事。 周支书走远。 几个妇女又窃窃私语。 周支书这么帮着江绾绾说话，听说是救了支书的老母亲。 今天在牛车发生的事情，有人正好看到了，说了这事，几人表情古怪。 “秀英，老三今天领证？没跟你这大嫂说？” 李秀英脸色尴尬，领证了她妹妹怎办，每次回家她妈都催着这事。 都怪江绾绾。 她心里嘀咕，想到这事二妹周云肯定还不知道，心里便有了主意。 也没心思在这唠，借口家里有事，小跑回家。 路上她想，老三他俩领证都是偷偷的，连酒席都没提。 在农村，不办酒席不算结婚。 那张纸还没有酒席来的有证明。 只要二妹能管这事，领了证也能让他离了。 江绾绾她有什么不就是一张脸长得好看，等上工没几天就会被晒得黢黄，跟他们这些常年下地的妇女没两样。 这么一想，她心里痛快多了。 只要结了婚，她敢不参加集体劳动，到时候就抓住这个给她扣帽子。 越想越兴奋，想到明天就能看江绾绾下地累哭，李秀英觉得很解气。 一回家，见周军躺在床上抽烟的模样真好看。 李秀英：“周军，老三你得好好管管。” 周军一脸平静，弹弹烟灰，“他又怎么了？” “他和江绾绾今天领证，都没跟我们打招呼。”李秀英一屁股坐周军身旁。 周军闻到李秀英身上汗味，嫌恶地偏过脸，“都分家了，是他们自己的事。” 李秀英还想说，见男人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她起了心思，没再争辩。 “周军…” 李秀英平时最看不惯李寡妇那副软趴趴样，这回学起来倒也不尴尬。 她轻轻趴在周军身上，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烟草味。 “今晚……” 周军没忍住，一把推开李秀英。 眼里没一点温情。 李秀英见状，鼻子发酸，眼里噙泪，“这么多年，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孩子怎么来的？我尽到该尽的责任了，其他的给不了你。” 男人起身收拾东西，“我今天公社办事，不回来睡了。” 不管李秀英反应，拎包摔门而出。 李秀英呆呆看着关上的门，全身无力坐地上。 “周军，这辈子我缠定你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第三十八章当上村卫生室大夫 国营饭店门口。 江绾绾和周凛到的时候，就见到于东等在门口。 于东也看到了他们。 迎上来，笑着招呼：“周哥，绾绾。” 江绾绾礼貌招呼。 周凛一本正经更正：“叫嫂子。” 突然一句嫂子，江绾绾和于东两人一愣。 于东看了周凛一眼，故意缓缓出口：“嫂子。” 江绾绾觉得不习惯，没管两人反应，率先朝国营饭店走。 没注意到身后的于东朝周凛丢去一个揶揄的表情。 江绾绾见两人没跟上来，朝两人看去。 两人立马识趣跟上。 国营饭店的人见到于东，跟他打招呼。 江绾绾好奇打量着于东。 周凛小声解释：“他爸是国营饭店的。” 江绾绾没想到于东看起来像个该溜子，开车司机，竟然还有这身份。 于东过来，对江绾绾和周凛说给他们留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江绾绾悄悄给于东竖了个大拇指。 于东得意一笑。 周凛去窗口点菜。 江绾绾和于东去了二楼座位坐下。 片刻没人说话，于东问：“小妹最近怎么样？” 江绾绾探究的眼神看向于东，“挺好。” 于东好奇，“快开学了，她之前说不上了，成绩那么好真不上了吗？” 江绾绾看一下于东，脑子里算了下时间，是快开学了，“小妹的情况周凛比我清楚，你可以问他？” 江绾绾不知道于东是在试探她，还是真替周小妹担心。 这时周凛上楼正好听到，眸光一沉看着于东：“想问什么？” 于东没料到周凛这么快上来，刚要出口的话忙咽下去，猛摇头：“没有，问什么时候办酒席？” 说完朝江绾绾使眼色，求她别说。 江绾绾似笑非笑看着于东。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周小妹还没到十八，跟于东差了十岁。 周凛眼底含笑看着江绾绾，“找人看过期了半个月后办酒席。” 江绾绾收回思绪，看向周凛她的眼里惊讶。 还没等她问出口，她从周凛口中知道了另一件事。 周小妹要回来了，这比约定的日子提前了几天。 江绾绾和周凛两人刚到家把东西放下。 周支书找上门。 几人到堂屋坐下。 周支书看着江绾绾开口问：“你在市里医院工作过？” 江绾绾没隐瞒，简单说了下情况。 周支书点头，跟他了解的差不多。 “我向公社推荐你做我们村的赤脚医生。” 江绾绾没做过农活，参加集体劳动这活她做不来。 正愁这事怎么解决，周支书送来的这份工作，她肯定先做着。 距离高考还早。 周支书见江绾绾没回答，问：“小江同志你怎么想？” 江绾绾对周支书礼貌一笑，“周支书，这事我听村里安排。” 周支书面色一松，“这两天准备下就可以上工。” 向阳村太穷了没人愿来当赤脚医生，村里人没有合适，一直缺人。 村里卫生室那个赤脚医生也是个混子，不顶用。 老母亲说要好好感谢，他才想起卫生室的空缺。 “好的。” “对了，明天早上村里开会，你现在跟周凛领证了也算村里一份子，也来参加。” 江绾绾点头。 村里开会是在村部的一片空地。 向阳村的村部是两间黄泥土胚墙瓦房。 周支书简单传达了县里的意思。 “这个季度的救济粮……发不下来。” 周支书话刚落音。 下面直接闹起来了。 “啥？发不下来了！” “天爷啊，没有救济粮这可咋活啊！” “支书，咱村啥情况县里不知道？这不是逼我们死吗？” 周支书拿着大喇叭朝下面吼两声，安静下来。 “吵能吵出粮食？” 周支书声音洪亮：“整个县都知道咱向阳村最穷。年年靠救济粮活……” 下面的人听着都不吭声。 周支书接着说：“要不要我一个个点名，哪家的全劳力挣的工分还没领到救济粮多？” 周支书目光扫过下面，那些心虚平时偷奸耍滑的都低头。 他拿起大喇叭朝村民喊：“没粮食，发不下来，说破天也没有。” “大家口粮都省着点，先度过眼前难关。” 村里人本来就是靠着救济粮过日子，没有一顿饱饭吃。 就等着救济粮活咧，直接断了粮食，肯定不少人不愿意。 没了救济粮，眼下只能下地多挣点工分。 有人想上山，可山上前两年被野猪撞死过人，没人敢往里去，在外面摘点野菜还差不多。 “支书，江绾绾和周凛领证了就是向阳村的，她也得跟着参加集体劳动！”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 江绾绾听到自己名字看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形娇小。 第一反应是不认识。 随即想自己跟她有仇？ 等她看到一旁的李秀英对娇小女人使了个“做得好”的眼色。 江绾绾明白了。 合着是李秀英的好姐妹替她出气。 人群里一下热闹起来。 纷纷议论江绾绾和周凛结婚了，怎么没办酒席？ 更多是看笑话看热闹。 村里人都知道二蛋他娘跟李秀英走得近。 周支书大声说：“下地？用不着。正好大家都在，宣布个决定，公社通过了，任命江绾绾同志担任咱大队的赤脚医生！” 周支书话音刚落，村民议论纷纷。 赤脚医生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这他们知道。 可一个新来没多久的人凭啥当？ 赤脚医生可是全工分。 有人说：“江绾绾确实有两下子，那天车上我看见支书老母亲发病，她上去几针一扎人就救过来了。” “那她就是靠老支书关系呗。” 立马有人大声喊：“支书，就因为她救了你老母亲就能当医生？谁知道是不是碰巧？” 周支书解释：“公社都调查过了，人家在医院干过！” “她这么年轻能懂啥？以前在医院扫厕所也叫在医院干过啊。” 周支书厉声说：“谁有意见，找公社去！” 这话一出没人敢再多说。 二蛋他娘撺掇：“咱们以后都别找她看病，怕她把人看坏了。” 有人附和：“咱有周医生。” 一旁的周医生一脸傲气，“我跟她这种走后门的可不一样。” 第三十九章 溺水 周支书正好走到孙兰身边听到这话。 他眉头紧皱：“孙兰，忘记自己怎么进的卫生室了？”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楚，都看向孙兰。 孙兰看到周围几人投来的目光，脸色涨红。 王春花坐在前面，有人拍她肩膀，示意她往孙兰方向看。知道孙兰又在犯浑，王春花两步走到孙兰面前，压低声音：“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听到婆婆王春花的数落，孙兰眼圈发红。 见到自家男人过来，她才敢耍起小脾气，扭头就走。 王春花见大儿子立马跟在孙兰屁股后面追上去，她骂了一句：“没出息的玩意。” 王春花现在看着江绾绾就跟看着财神爷似的，走到她身边笑着说：“办酒席有需要婶子的地方尽管说。” “好的，婶子。”江绾绾莞尔一笑。 办不办酒席她不太在意。 开完会，村民早上喝的那点稀粥早都消化了。 这会上工，人也懒懒散散的，肚子里没食，全靠工分吊着。 “二蛋他娘！你家二蛋落水了！在村口池塘边！”有人大喊。 二蛋他娘正和李秀英说着什么，两人笑得正欢。旁边的人推了二蛋娘一把，重复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 江绾绾见到二蛋娘脸色刷白，两腿发软，差点瘫下去，被一旁的李秀英一把接住。 李秀英拖着二蛋娘的胳膊就往村口跑。 江绾绾马上就要到村卫生室上任，眼下出了这事，她觉得自己得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她摸了摸包里的银针，对周凛说：“我们过去看看。”说完脚步略急地朝村口走，周凛陪在她身边。 等江绾绾他们到的时候，刚好听到孙兰说：“没救了，心跳呼吸都没了。” 二蛋娘当场瘫软在二蛋身边，捶胸痛哭，撕心裂肺。 都是当妈的人，最见不得这事，不少人眼圈都红了，大老爷们看到这也鼻子发酸。村里的大娘婶子纷纷上前安慰。有人上前准备将二蛋抬走。 江绾绾看了地上的二蛋一眼，“等一下。”。 她走到二蛋身边，蹲下身刚要碰二蛋，却被二蛋娘猛地推开。 周凛迅速上前扶住江绾绾，轻声问：“没事吧？”江绾绾摇头。 医者的本能和对生命的敬畏，让她不能放弃这个小生命。“还有救，帮我。”江绾绾对周凛说。周凛直接护在她身边。 江绾绾从包里拿出银针摊在一旁，在小孩关键穴位施针。 一旁的孙兰抱着胳膊冷笑。 有人怀疑：“孙医生都说不行了，她逞什么能？” “肯定是想出风头吧，二蛋这孩子都遭难了还被扎针。” “就是，看她等一下怎么收场！” 二蛋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目猩红，朝着江绾绾骂道：“你不得好死！我儿子都那样了你还朝他身上扎针！你要报复冲我来，别动我儿子！” 江绾绾心无旁骛，全力施救。 没一会儿，她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一刻也不敢停歇——这是在跟死神赛跑，时间就是生命。 众人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一切。 突然，二蛋猛地呛咳出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胸口剧烈起伏！ 二蛋他娘的哭声戛然而止，扑到儿子身边。江绾绾正把扎在二蛋身上的银针收到包里。 二蛋他娘颤抖着手摸着儿子温热的脸颊，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一把抱住儿子嚎啕大哭，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喜极而泣。 周围众人大惊！“活了！救活了！” 孙兰的冷笑僵在脸上，嘴唇紧抿，默默退到人群后。 江绾绾疲惫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浸湿了衣服。周凛蹲在她身边，让她身体半倚着自己，拿出手帕递给江绾绾。 二蛋妈松开儿子，扑通一声跪在江绾绾面前，“俺的活菩萨啊！”她哭着喊着，砰砰砰地磕起头来，“俺不是人！俺之前猪油蒙了心，跟着人家瞎咧咧说你坏话！你救了俺娃，你就是俺家的大恩人！” “先看孩子要紧。这口水吐出来问题就不大了，但为安全起见，还是送到县医院观察几天。”江绾绾指着孩子说。 二蛋他娘得了这话，马上带着二蛋去县医院了。 之前跟着说风凉话的人此不敢说话，都怕得罪了江绾绾，以后真遇到事不给看病。 不少人跟墙头草一样，开始议论孙兰的不是。 孙兰脸色惨白，灰溜溜地挤出人群。 江绾绾刚才跪在地上时间太长，腿麻了。周凛直接拦腰抱起她往家走。 人这么多，江绾绾拍着男人的胸口嗔怒：“放我下来！” “腿麻了。”周凛回道。 她没辙，只好将头埋在男人怀里。 江绾绾躲在周凛怀里想着刚才的事情。半路，周凛心疼地问：“不怕吗？” 江绾绾抬眸眨眨眼，“治病救人，医生的天职。” 听到江绾绾的回答，周凛轻笑。 见男人笑，江绾绾脸颊发热，拍了下他的胸口：“你敢笑我！” 周凛已经恢复平常一本正经的脸：“没有。” 要问她怕不怕？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把那孩子救回来。 现在想想有些后怕，医生最忌讳的就是未经家属同意施救，她不能想象若没救回来的后果。 江绾绾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周凛将她抱到堂屋，就去烧热水了。 江绾绾腿已经恢复知觉了，她撩起裤子，看到双腿膝盖通红。 此时，一个中年汉子来到向阳村找支书，正好在村口遇到。 周支书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说二蛋落水没救了。这事可不小，他急匆匆赶来，还没挤到人群里，就被一个汉子拉到一旁：“周支书，可算找到你了！俺们村的老张让俺务必把这个交给你们村的江绾绾。”他塞给周支书一个皱巴巴的信封，说了句“还要上工”就回去了。 “江绾绾在这吗？”周支书朝着人群喊了一声。 有人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周支书的脸色从凝重到轻快来回变换。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顺手将信封塞到口袋里。 第四十章 放开我女儿的手 周支书想到隔壁村送个信的人都忙着回去上工，再看看自己村的，还在这唠嗑，干活不积极，旷工倒挺积极。 一对比，周支书气得胸口疼。 他朝着人群嗷唠一声：“上工去！” 众人回神，纷纷拿起农具朝地里走去。 二蛋溺水被救活的消息，不到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向阳村。 众目睽睽之下，起死回生！向阳村的人觉得周支书这个决定做得太对了。 经过今天这事，他们有些怀疑孙兰了。 之前总让他们去县医院看病，是不是因为他看不了，医术太差，就直接推去县医院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们对孙兰莫名产生不满。 村里有个靠谱的医生，他们就省得跑县里医院，能省不少钱。 李秀英灰溜溜地躲回家。 回到家见周军又不在，她心里苦闷。有那么一刻，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刚才陪着二蛋娘时，她嘟囔了一句“姓江的运气好而已”，直接被二蛋娘骂了。 李秀英没想到江绾绾还有这般医术。而且她还听周军说周凛帮周围村子修拖拉机。 想到这些，她又后悔又懊恼。 生气为那点彩礼，把周小妹许了那么门亲事。 不然现在没分家，他们家还能跟着沾光。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江绾绾和周凛肯定是故意瞒着本事，就等着分家后才显出来。 想到这个可能性，李秀英气得胸口发闷，觉得这些人太有心机了。 狗蛋玩了一身汗跑回来，“妈，我要吃大白兔奶糖！” 李秀英烦躁地摆手：“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爸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想办法让你爸留在家里！” 狗蛋没拿到糖，站在李秀英面前，嘴一张开始干嚎：“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李秀英本来就胸口发闷，被儿子一闹，脑袋突突直跳，趴在床上想缓缓。 狗蛋见这招没用，小眼一转，知道糖放哪儿，跑去翻柜子。 李秀英看儿子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心里委屈，嘴上不留情：“跟你爸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狗蛋天天听他妈说这话，耳朵都起茧了。 他找到糖，抓了一把塞进兜里，看都没看床上的李秀英一眼，开门“砰”的一声甩上，直接跑去玩了。 李秀英心里的委屈一下涌了上来，趴在床上哭了许久。 脑子里突然想到前几天给城里二妹写的信。 哭声停止，李秀英猛地起身，捞过一旁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圈。 刚哭过的脸有些发肿，布满血丝的眼里却透着得意。 这边，江绾绾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坐在躺椅上在走廊下乘凉。 周凛过来看到，拿过一旁的毛巾，坐到江绾绾身后，“头发还滴水，往上坐些。” 江绾绾乖巧地往上挪了一点。 周凛用毛巾给她绞干湿发。男人的手轻柔地穿过发间，带来微微的痒意，她身子不由一缩。 “弄疼了？”周凛出声。 “没有。”她说完偏头，正好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一缕黑发，想到什么，江绾绾小脸滚烫，说话都不自然起来：“不疼，挺舒服的，谢谢。”说完她乖巧躺好，用行动告诉男人可以继续。 这年代没有吹风机，洗头后只能自然风干。她随便擦了下就懒得再弄。男人继续动作轻柔，她舒服的双眼微眯，乐在其中享受。她甚至觉得周凛要是干这行也能发财，长得好、身材好、手艺好，肯定招姑娘们喜欢。 脑子里想的，不由脱口而出：“你做这行肯定很吃香。” 发间的手停顿了一下。 江绾绾立刻意识到说了什么，怕周凛误会，赶紧解释：“我是说你手艺很好，换做别人也会忍不住夸你。” 过了几秒，男人才出声，嗓音低沉带着磁性：“不会有别人。” 江绾绾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没敢再说话。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 江绾绾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去。周小妹带着家乐家欢站在院中。 江绾绾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眉眼弯弯，推了推身后的周凛让他别弄了。 很快，她发现不对劲。眼神在周小妹和两个孩子身上扫了一圈，三人脸色僵硬，表情奇怪。 周小妹这么爱笑的人，去了她二姐那一趟回来就不会笑了？连两个小孩也乖巧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刚要张口问怎么了，另一扇院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 江绾绾眉头微皱。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略显壮实的女人，手上拎着个小箱子，正一脸怒意地盯着她看。 周凛叫道：“二姐。” 周凛二姐叫周云，身材高挑，长相秀丽。 江绾绾第一次见周凛二姐，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 她意识到什么，撑着手臂想起身，却被身后的男人轻轻按了回去，“快好了。” 江绾绾有些尴尬，只好朝着周小妹几人笑了笑。 有不熟悉的人在，她真的一秒钟都坐不住，小声催促身后的男人：“别弄了别弄了。” 还好男人很快收手。 周云他们几人还站在门口。 江绾绾立刻起身，尴尬地朝身后的“罪魁祸首”瞪了一眼，才朝门口的周小妹走去。 她礼貌地对着周云道：“二姐好。” 周云垂着眼，冷哼一声，很不满，刚才还让老三伺候她，果然老三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周云盯着江绾绾上下打量。 江绾绾刚洗过的一头长发披在身后，眉眼精致，皮肤白皙，脸上带着微笑，可能刚从躺椅上起来，带着点慵懒倦意。一身简单的装束衬得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那小腰。 周云眼里带着艳羡，她最讨厌这种小妖精了。 想到大嫂那封信，她越来越觉得弟弟被人骗了。 一旁的周小妹偷偷扯了下江绾绾的衣服，小脸对着她做了个表情，又朝二姐方向偷偷撇了撇嘴。 意思是让她别在意周云说的话。 江绾绾反过来安抚周小妹，平时乐呵的周小妹，今天小脸绷着，看来着周家二家是冲着她来的。 身旁的家欢依赖地勾住她的手，没说话。 江绾绾对家欢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家伙今天这么乖。 周云见家欢拉着江绾绾的手，觉得刺眼，语气恶劣：“放开我女儿的手！她可不能跟你这种人待在一起，会学坏的！” 江绾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明显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颤抖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手，对着周云说：“欢欢，已经过继给周凛，我是孩子的妈妈，肯定是要天天跟我待在一起。” 周云气结，仗着身高扬手就朝江绾绾打去！ 周凛一把抓住二姐的手腕，用力甩了回去。他走到江绾绾身边，两人并肩而立，郎才女貌。 周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听话的老三竟然拦着自己，心里受不了，“老三，听到这女人说的话了吗？这样的女人以后怎么可能对孩子好。” 周凛语气冰冷：“二姐，绾绾说的没错。” 第四十一章她是我的妻子 周云听到周凛的话，放下行李箱。 看到自己的他们都帮着外人，她伸手指着一脸无辜的江绾绾：“我不会同意你嫁到我们周家！” “她是我妻子。”周凛轻轻揽着江绾绾的肩膀。 江绾绾身体紧绷，脸上有些心虚，但一想两人确实领证了，身子才放松下来。 怕几人说下去没完，周支书只觉得来的不是时候，清咳几声。见几人看到他后停止了争论，他走进周家大院。 周云立马收敛情绪：“周支书。” 周支书冷淡朝周云点头，径直朝江绾绾走去。 他脸上堆着笑：“小江同志，这封信是隔壁村送来的，说是急事，忙忘了这才想起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江绾绾疑惑地伸手接过信，“谢谢支书。” 信送到，周支书没多待，找了个借口走了。 江绾绾盯着手里的信，上面写着光明村。 光明村，这不就是原主父母所在的村子？原主父母死了，还剩下个哥哥在光明村生活。为什么那边公社会给她寄信？ 难道出事了？ 脑子里闪过很多可能，她已经没心情应付周云。 且周云对自己带着莫名的敌意，她不想委屈自己去讨好，看周云这样子，就算讨好也只会让她更厌恶。 江绾绾对周凛举了举手里的信，示意要回屋一趟。 坐在桌边，她拆开信封看信。 信里写着她的户口被迁到了光明村哥哥的户头上。 户口被迁到农村，这么突然？ 想到上次江晓发疯的模样，直觉这事跟江晓有关。 户口的事情，她得尽快找个时间去光明村看看。 门被敲响，江绾绾思绪被拉回。 周小妹有些不自然进来，轻声唤道：“三嫂。” 江绾绾拉过一旁的凳子给周小妹坐。周小妹坐下，左右看了看她的脸，轻轻松了口气：“三嫂，我还以为你哭了。” “咋滴，不能嫁给你三哥我就要哭鼻子呀？你三嫂不愁嫁不出去。”江绾绾有些故意逗弄周小妹。 周凛正好过来听到，“我们领证了，你是我的妻子。” 周小妹被三哥突然进来，吓了一跳，根本没注意那句领证了。 江绾绾对上周凛真诚的黑眸，那句“领证了可以离”始终说不出口。 这句“你是我的妻子”，听在她耳朵里，怎么就像是“你是我的”。 周凛目光落在桌上拆开的信封，“怎么了？” 江绾绾知道周凛问的是什么，“晚点再说。”她将信塞回去，放进抽屉。 这两人都进屋，把周云晾在外面了，多少有点不合适。 江绾绾几人刚回到堂屋，见周云已经坐在那里，看架势是要当家做主。 周云见人到齐了，直接开口：“老三，分家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说下？”见没人回话，她也不尴尬，接着说：“这些年你不在家，都是靠着大哥大嫂撑着。你现在为了个外人分家，破坏了我们家多年来的团结和谐。” 周小妹急切反驳：“二姐，路上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几遍了，你怎么不分是非呢？” 周云横了眼周小妹，厉声呵斥：“一点家教都没有！她来才几天，你就护着外人，跟着她学坏了！” 周小妹气鼓鼓地闭嘴，靠着江绾绾，眼圈泛红不敢再说话。她最怕二姐发火，刚才顶嘴也是觉得二姐冤枉三嫂。 江绾绾冷着脸，周云的嘴真的吐不出象牙。 “她很好。”周凛维护道。 周云看弟弟妹妹都维护这个外人，心里更怨恨江绾绾。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海鸥手表，语气刻薄：“都几点了，还不去做饭？没见过你这么懒的！还想嫁到我们周家，在我们周家白吃白喝？” 一听做饭，周小妹站起来撸起袖子：“做饭！二姐你等着，一会就好。”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周云没好气地瞪了周小妹一眼。 她觉得这个妹妹又傻又不懂事，不由想到小妹那桩婚事。 大嫂跟她说，是想给小妹找个条件好的，被媒婆骗了。 大嫂这人虽然有时小气了些，但不至于坑自己家人。 今天回周家，明显感觉到江绾绾厉害，家里人都围着她转。照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要毁。 她肯定不能让江绾绾在这个家里待着。 江绾绾见周云一脸得意，时不时摆弄手上那块手表，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真让人不舒服。 周小妹被二姐吼得也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 周云朝江绾绾看去，眼里带着挑衅。 随即周云指着她，命令道：“小妹一看家里饭都是你做的。今天姐在这，就好好立立规矩！小妹你歇着，让她去！她不是想留在周家吗？”说完还斜眼看向江绾绾。 周凛听了二姐的话，不舒服地皱眉，微微侧身护在江绾绾面前，声音低沉坚定：“她不会做饭。” “周凛，你家规矩好多，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江绾绾故意捏着嗓子，嗓音娇娇，眼尾泛红，模样看上去让人心疼。 从周凛这个角度看去，江绾绾仰着头，小脸精致透亮，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清晰可见，头发慵懒地散在身后，再配上那娇娇的声音，勾得他心底发痒。 他对上江绾绾好看的眸子，“你只能留在我身边。”话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江绾绾一愣，见周凛耳尖红得滴血。 周凛眸光一沉，对周云说：“大嫂跟你说了什么？” 周云脸上显出悻悻的表情，停顿了下摇头：“大嫂能说什么？她又不是背后嚼舌根的人。” 老三难道真对这女人他是真上心了。 江绾绾没动，这顿饭她宁愿不吃，也不要去做。 周云骂道：“老三，你长本事了！为了外人，把家都分了，爹娘死的早，就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大嫂是嘴碎自私，可他是自家人，你呢？被一个狐狸精迷了眼！”周云气得胸口发闷。 周凛眼神冷了下来，声音清晰：“二姐，你要是回娘家待两天，我欢迎。但你要是专门来找她麻烦，对不起，这个家不欢迎你。”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江绾绾眼里冒光，虽然有点对不起周云，但她难得听到这男人维护她说了这么多话。 周云可是看到了江绾绾脸上的表情，气得火冒三丈，对着周凛指责：“好！好你个白眼狼！你要是非娶她进门，以后这破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见几人不为所动，周云立马起身威胁道：“你要是敢娶这个女人进门，我们就断绝关系！” 说完，她拎起地上的行李走了几步，转身目光怨恨地盯了江绾绾一眼，随即定在周凛身上：“你要是想明白了，到大哥家找我。我这两天都会在他家。”周云拎着包转身离去。 周小妹见二姐拎包走了，这会才敢说话。 她连忙安慰江绾绾：“三嫂，二姐她这人脾气有点犟，说话冲，你别往心里去。” 周小妹小脸委屈，三哥这些年不在家，她没少受二姐的气，会做饭也是被二姐骂出来的。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不敢违背二姐的话，但又不忍心三嫂受委屈。 江绾绾才不会因为无关的人影响心情。“孩子呢？”她岔开话题。 “让他们去婶子家玩了。”周小妹回答。 江绾绾点头，轻轻点了点周小妹的额头，语气正经：“周小妹同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周小妹一听坏消息，连忙看看三哥。三嫂该不会被二姐气走了吧？ 三哥没老婆没关系，但她不能没有这个三嫂。 “三嫂，你要是不想跟三哥过，我跟你过！”周小妹一脸认真。 猛的后脑勺被周凛拍了一下。 周小妹立马“呸呸呸”地拍拍嘴，赶忙躲到一边，见三哥够不到了，马上跟江绾绾告状：“三嫂你看！三哥他又打我！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周小妹搂着江绾绾的胳膊，佯装哭泣。 江绾绾被弄得哭笑不得。 周凛的声音响起：“我跟你三嫂已经扯证了，要过日子也是跟我过。” 第四十二章 素未谋面的哥哥 周小妹脸上先是疑惑，再到震惊。 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江绾绾，“三嫂，你告诉我，三哥是不是在做梦？” 周凛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傻妹妹。 江绾绾点头，“昨天领的证。” 周小妹一脸兴奋，重新撸起袖子，往厨房去。 要好好下厨给他们庆祝一番。 到了厨房，周小妹才想起来，嫂子还没说那个坏消息是什么。 此时，周云拎着行李直奔李秀英家。 到了门口高喊敲门，就听李秀英有些烦躁的声音传来：“谁啊，大中午的敲门！” 周云在门外听到这声音，拎着包的手紧了紧，心里有些不舒服。 李秀英打开门，一见门外是二妹周云，刻薄的脸上立马堆满笑：“哎呀，是二妹啊！你咋回来也不说一声，快进屋！” 周云见大嫂两眼充血，眼睛发肿，一看就是受了委屈：“大嫂，你怎么了？” 李秀英拉着周云进来，院门“砰”地关上。“还不都是那个丧门星害的！”李秀英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拉着周云诉苦。 * 江绾绾坐在屋里，低头重新看了那封信，手指微微收紧，眼神复杂。 信纸上写着：户口已迁至红旗公社光明大队，户主：江城。 她将信封放在桌上，盯着“江城”这个名字看了许久。 纤细的手指微弯，轻轻点着那个名字。 连周凛敲了几次门她都没注意。 男人来到她身边，语气担心：“怎么了？叫你几声都没听到。” 她见男人的目光落到桌上的信纸上，也没瞒着，拿过信递给周凛看。 见男人眉头微皱，江绾绾说：“户口转了不一定是坏事。” 周凛提出：“去光明村看一下？” 江绾绾眉眼弯弯看着男人，他总能猜到自己想什么，“我正有这个打算，去光明村一趟，见见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户口在他那里，我总得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周凛颔首，“我陪你去。” 江绾绾没有拒绝。 她不清楚这次去光明村会发生什么，有周凛跟着会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打算明天就去，这事不能拖。 吃过午饭。 周凛说有点事出去一趟，晚上会回来得很晚，不用等他。 这年代对结婚证没那么重视，而是摆了酒席才算一家人。 清晨。 江绾绾不用人陪睡，也能睡到自然醒了。 外面天蒙蒙亮。 来到这个年代，她作息早就调整过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外面已经可以听到周小妹和周凛小声说话。 她不得不佩服他们起得早，还精气神十足。 为了方便行动，她选了裤子配衬衫，扎了个高马尾。 她收拾出前几天去供销社买的点心和一些罐头。 毕竟第一次上门，多少带些东西去。就她这些东西，在这年代已经算很好了。 她拎着点心关上门，见周凛正往自行车上挂东西。 她拎着东西走过去。 车上挂了小半扇猪后腿，还有两瓶酒，和一些布料、米粮油，以及七七八八的点心、饼干和罐头。 她有些惊讶：“你昨天出去就是为了准备这些东西？” 江绾绾觉得他们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她知道大佬搞钱快，可免不了会被人嫉妒。 还好昨晚周凛回来得晚，看到的人少。 周凛点头。 “这准备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他们是你的娘家人。而且作为新女婿头一次上门，该有的规矩还得有，也是对你的尊重。”周凛解释。 江绾绾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去弄清楚户口的问题，而且跟这家人不熟，不知道去了会是什么情况。 她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让周小妹找了几个不起眼的破袋子，把那些好东西往里一装，外面谁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做完这些，江绾绾满意地拍拍手。 光明村。 距离向阳村，骑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进了光明村，明显感觉到跟向阳村的差距。 这边房子普遍是黄泥砖瓦混合，条件比向阳村好不少。 他们来得早，村民基本都在地里上工。 村里突然出现两个陌生面孔，男俊女美，车上还驮着两大袋东西，不免引起人注意。 听到他们打听江城家，那些人脸上顿时失了兴趣。 看着车上两个破口袋，心想肯定是来给穷得叮当响的江城家救急的。 江城就是他们村拖后腿的一家。 问了好几家，一听找江城都不愿意多说。 江绾绾不免好奇江城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村里人避之不及。 好在最后有好心人指了下路。 两间破旧低矮的茅草屋，孤零零地在村尾。 江绾绾上前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女人探出头，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嘴唇发白，怯生生地问：“你…你们找谁？” 江绾绾看着女人，声音温和：“请问江城住在这里吗？我是他…亲戚。” 女人怯生生地打量江绾绾和周凛一眼，有些局促：“哦…是，他是我男人。快…快请进。”说着她侧身把门拉开。 她想到丈夫交代的不能随便让陌生人到家里，可看这两人一点也不想坏人。 江绾绾进屋。 屋里简陋，但收拾得干净利索。 女人拿出凳子给江绾绾坐。她坐下来，见周凛正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往屋里拎。 周凛将东西放在一旁，坐在江绾绾身边。 女人看到两个带着的东西，更加局促，“阿城这个点应该快回来了。” “你不用紧张。”江绾绾安抚女人。 女人点点头，给他们倒好水后，拉过个凳子坐在离他们稍远点的位置。 江绾绾皱眉看这女人年纪跟周小妹差不多大，看她那模样，应该是刚发生那件事没多久。 她有些怀疑江城的人品了。 三人就这么尴尬地坐了近半个小时。江绾绾没有手表，只能凭感觉大致估摸时间。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想着得弄张票买个手表。 没注意一旁的周凛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门再次发出吱呀的声音。 进来一个男人，个子高大，身材精瘦，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腰间别了把砍刀，两手拎着兔子和野鸡。 “小玲……”声音洪亮。 小玲脸上带着笑，立马起身迎上去，“阿城，今天比平时晚了点。” 江城注意到屋里的陌生人，愣了一下，眼神警惕，“不是告诉你，只要我不在家，就别给陌生人开门。” 小玲温和地说：“阿城，他们说…是你的亲戚。” 江城身体微顿，眼神怀疑地在江绾绾两人身上扫过，最后目光定在江绾绾脸上，脸上闪过迷茫，随即想到什么，瞳孔一缩。 除了妻子小玲，他哪还有什么亲人！ 江城脸色沉了下来，语气硬邦邦透着疏远：“请你们出去。” 第四十三章 书中不是这样写的 江绾绾见到男人的反应，知道他大概猜出自己是谁。 至于为什么装作不知道，这个她暂时不想问。 现在她想知道户口的事情。 她直视江城，开门见山：“我是江绾绾。” “我不认识。”江城想都没想直接回复，随即打开门，让江绾绾他们出去。 “我的户口被迁到你的户头上，这事你知道吗？” 江城震惊地看着江绾绾，似乎没料到这种情况，“怎么回事？你的户口为什么会迁到乡下？” 江绾绾看到江城听到这个消息，拳头攥紧，眼里还带着愤怒。 见到江绾绾似笑非笑的眼神。 江城想到刚才不认她一事。 江绾绾见江城真不知道，简单说了下情况。 江城看了眼旁边的周凛，眼里带着审视和不满。 江城喘了口气，强压怒火， “他们让你到乡下嫁给个老男人？” 说完他喃喃道：“他们说好收了钱就会好好对你……” 江绾绾眼神疑惑，“什么意思？” 江城心情平复了些，“当年，大伯两口子求着爹娘把你过继过去，爹娘舍不得。 大伯找来村长作证，说等他们生了孩子就把你送回来。 后来爹娘去找过你几次，大伯说感情深，舍不得孩子，怕你吃苦。 爹娘每个月都从牙缝里省出钱寄过去，爹娘走后，这钱我接着寄，这个月的钱才寄过去没几天……” 江绾绾面色一沉，书中不是这样写的！ 想到什么她脸色煞白。 她一直依赖书中剧情，把他们当成纸片人，可接触后发现他们跟书中描写的不一样。 周凛见她脸色不对，关心：“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江绾绾摇头。 江城眼眶发红，“你来乡下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江城语气放软：“一个多月怎么不来找我？你这一个月就是在他家……”他看周凛的眼神带着审视。 江绾绾开口解释：“我在周家挺好，而且我们领证了。” 她一笔带过。 不知道江城脑补了什么，眼眶更红了，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一时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哥哥。 可能是血缘关系，她对江城感觉亲切。 “城子！城子！”院外传来大伯母王翠花刻薄的声音。 江绾绾皱眉，大伯一家怎么来了？ 院外的人见没人回应，在外面说起话。 江晓语气烦躁：“妈，来这穷鬼这儿干嘛，好脏！” “闭嘴！”大伯斥责。 “哟哟，建国在城里有本事啊，一家人一人一辆自行车。”有村民路过说。 江建国：“凑合着吧。”语气里满是显摆。 来来往往的人见到江建国基本都打招呼。 等路上没人，江晓又开始问：“要等到什么时候？” “别急，事情办好就回去，应该不在家，我们先进去……”王翠花猛地推开门，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僵在脸上。 江绾绾对上王翠花几人。 王翠花脸上的笑僵在那里，说话都结巴了：“绾…绾绾…，你怎么在这。” 跟在后面的大伯一愣，江晓眼里是怨恨。 江绾绾奇怪，这几人来这儿该不会跟她有关？ 就听到江城沉声质问：“大伯父，妹妹下乡为什么不跟我说？” 大伯父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江绾绾身上，清咳两声。 王翠花委屈：“儿大不由娘，城子，你没有孩子，不知道为人父母多难，是绾绾跟你说了什么吗？” 江绾绾站在江城身后，不知道江城听到王翠花的那句话，整个人变得异常愤怒，拳头攥紧。 江城身边的小玲，孱弱的身子摇晃了几下。 江绾绾眸子微眯，想到某种可能。江城今年26岁，结婚也有六年，家里一点小孩的痕迹也没看到。 她眸子一转扫过小玲苍白的小脸。 小玲拉了拉江城，江城脸色平复，“妹妹都下乡结婚了，为什么还收钱……” 王翠花一脸心虚，呵斥打断：“城子，这事没凭据不能胡说。” 江城转身进屋，很快从屋里拿出个盒子，里面装着每次寄钱的汇款单。 江绾绾看到满满一木箱子的汇款单，有些震惊。 一旁的王翠花扬声：“城子，你该不会是想孩子想得出现幻觉了？谁知道你这些单子是给谁寄的钱！” 江城看向江绾绾解释：“我没说谎，村长也知道这事。”这年头开户还没有实名制，调查起来一样困难。 江绾绾之前因为他们养育之恩，那五百彩礼就当报恩了。 没想到当年亲生父母要把原主要回去，王翠花拒绝说养了这么久跟孩子有感情了。 合着是跟钱有感情！每个月十块钱增加到一个月十五，一个全劳动力一个月也才能挣个二十多块钱。 难怪江城日子过成这样。 她走近江建国面前，压低声音：“就把当初的彩礼钱，一分不少还给我，这事就算过了。” 话音刚落，王翠花伸手朝她打来！手还没快打到江绾绾脸上，王翠花的手突然停顿，整个人“哎呦！”一声，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王翠花一脸惊恐地盯着她：“你对我做了什么？” 众人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王翠花突然就这样。 就连一旁叫嚣的江晓，也安静下来，缩在王翠花身后。 江绾绾没理王翠花，转头看向江家的当家人江建国。 江建国看了眼王翠花突然垂下来的手臂，面色一变：“绾绾，20年的养育之恩，不能听人挑拨两句就没了。” 老狐狸！江绾绾不管真假，趁着这次把钱拿回来。 她边说边走：“那我去找你们村长和支书来，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江建国两步上前拉住江绾绾的胳膊。 周凛盯着江绾绾被抓住的手，眼眸锐利，立刻走到她身边。 江建国见状，松开了抓住江绾绾胳膊的手。 江绾绾揉了揉被抓疼的胳膊，朝着周凛身后挪了挪。 王翠花拖着动不了的胳膊，咬牙切齿：“你敢！” 江晓挤到王翠花身边，小声埋怨：“妈！那钱你们答应给我买工作的！”她不满地拉扯王翠花的胳膊。 王翠花脸上冷汗直冒，还安抚江晓没事。 江建国脸上表情松动，眼神闪烁，扫过周凛，才落在江绾绾身上：“绾绾，这么多钱谁带在身上？回头…回头给你送去。”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村长！”江绾绾说着朝外面走，周凛紧跟在后面。 没有江晓那句话，她还真相信江建国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江晓和王翠花那一脸表情，说明江建国身上还真有这笔钱！ 江建国急得跺脚追了出来，惧于江绾绾身旁人高马大周凛，又对她命令道：“绾绾你别太过分了！做事留一线……” 第四十四章 要回彩礼 村里人路过看到江建国，朝他打招呼。 江建国尴尬回应。 人走后，又看向江绾绾。 这年头名声面子大过天，江建国更怕死了不能进祖坟。 他怕这事弄到村长面前，他以后哪里还有脸回村。 王翠花捂着胳膊站在江建国身边，狠狠地说：“要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就该让你嫁给张家。” “没得谈，那我还是去找支书吧。” 江绾绾不吃他们那套，说完转身就走。 刚才她可听到，江晓说那钱是给他买工作的。 她把工作买了，剧情出现了偏差。 现在江晓要买工作。 她刚走几步，就听到前面一阵哗然。 领头的江支书红光满面脚步匆匆地朝着江绾绾他们走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村里人。 江绾绾他们朝着江支书看去。 江支书几人眼睛只盯着周凛，将他围住，热情无比：“哎呀，周同志，真是你啊，你看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 旁边的江建国见到支书脸色瞬间煞白。 江绾绾见到被围起来的周凛，又听到拖拉机，她大概猜到因为什么，并没有那么吃惊。 江支书问周凛：“小周同志什么时候能来我们村，整一下拖拉机呀？” 上次家乐头受伤，周凛借了村里的拖拉机。 拖拉机冒黑烟吃油不干活。 回来后，周凛跟队长说了一下，可以改一下。 拖拉机省油不冒黑烟。 向阳村淘汰的拖拉机比他们的效率还高。 一下在公社传开。 一问才知道，是村里一个年轻人给改了一下。 有几个村，都在找周凛改。 光明村约了几次都没见到人。 江支书身旁的人也有眼色，热情招呼：“周同志我们做了饭中午一块吃。” 周凛看向江绾绾，又看向江支书几人，语气清淡拒绝：“支书客气了，我陪家属。” 江支书顺着周凛目光看向江绾绾。 “这是你的家属？”江支书指着江绾绾。 周凛嗯了声。 随即他才看到一旁的江建国，他脸上疑惑，“建国，你怎么有时间回来？” 江建国尴尬地点头，“回来有点事。” 江绾绾感觉到江支书的目光再次投来。 就听有人说：“这丫头跟江城妈长得真像？你是我们村的？” “我是江城的妹妹，户口被转了过来，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江支书脸上的表情先是困惑，随即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江建国，目光带着审视：“建国，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的户口怎么会在江城这里，你家过继的时候不是就把户口转过去了。” 江建国的目光看向江绾绾眼里有着恳求。 江绾绾做了个手势，见江建国点头，对他说：先给钱。 江建国犹豫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江支书严肃地质问：“怎么回事？” 江建国慌了，对着众人尴尬一笑，“绾绾，跟你说个事。” 江绾绾跟着江建国来到院里，他掏出钱数出五百快递给江绾绾。 江绾绾看他手里还剩了些钱，眸子一转，拿过钱点了一下：“这是彩礼。” 她眼睛盯着江建国手里的钱，意思很明显，封口费。 江建国很上道，一脸割肉，重重叹了口气又数了一百块递给江绾绾。 “等会知道怎么说吗？” 江绾绾眨巴眨巴眼。 江建国咬牙切齿：“等会你别说话。” 等两人回到外面，有不少村民围在这里。 江支书再次追问。 江建国强挤出笑，看到不少围观的村民，强撑着说：“啊……是这样，绾绾快结婚了，想回本家，这个我们肯定是理解的。” 落叶归根的到底村人也能理解。 “好事啊，你们到时候可得给她好好撑一下场面。” 撑场面？他看都不想看，当着江支书的面，江建国违心点头，“肯定的。” 江晓一脸委屈，挽着王翠花的胳膊，小声说着什么。 王翠花胳膊看起来恢复知觉，拉着江晓的手安抚。 这会江建国要走，江晓直接哭了起来：“你把钱给我还回来，没工作卫东哥……” 江绾绾见江晓话没说完就被江建国和王翠花拖走。 江支书的心思都在周凛身上，对于户口的事情没有深究。 村里的事情很多，回本家的也有。都不是什么大事。 江支书满脸堆笑，“江城。” 江支书向不远处的江城招手。 江城上前，个子高大在人群中显得尤为强壮。 江支书抬头看着江城，脖子有些发酸，“你小子有福，妹妹嫁了个好男人，以后可得好好帮衬一下村里。” 江绾绾见了嘴角抽了抽，江支书为了村里的拖拉机真是想尽办法。 江支书朝她走来，“小姑娘，嫁出去了也算半个光明村的人，有时间多回村来走走。” 江绾绾挤出个笑点点头。 江支书：“周同志，江城家小坐不下，要不我在村里安排点，咱们边吃边聊。” 周凛摆摆手拒绝：“江支书，吃饭就不必了，我们回来商量一下办酒席的事。” 江绾绾见男人对着江支书说话，他眼神温柔看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 江支书几人又跟周凛寒暄几句才离去。 此时，江绾绾四人坐在屋里。 江城明显有话要跟周凛说。 江绾绾正好有事找小玲，拎着东西，“小玲嫂子，我们进屋吧，让他们男人在外面聊。” 小玲嫂子脸颊微红怯怯地点点头。 江绾绾见江城盯着她看，“我叫嫂子进去说点话不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江城立马回答生怕慢了一秒。 进了里屋，屋子收拾得整齐干净。 小玲有些局促，让江绾绾坐。 她坐下指着那包东西，“小玲嫂子，东西等会分一下收好，别坏了。” 小玲看了眼那包东西，忙摆手：“你带回去吧，日子都不好过，家里都有。” “小玲嫂子我有话就直说了。” 她见小玲同意，开口：“你是不是刚小产过？看着气血亏得厉害。” 小玲愣了下，“妹子你懂医术？”，小玲见她点头，主动说了事情。 前几日，她上工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 她本来身子羸弱，这些年看了很多医生吃了很多药。 家里的钱基本上都给她看病了。 才得了这么个孩子，还没保住。 小玲说着两眼发红，语气哽咽，嘴里还说着对不起江城把家拖累成这样。 “你的身体可以治。” 第四十五章 嫂子还能生 小玲泪眼婆娑看着江绾绾，见到她一脸认真，眼里带着不确定。 江绾绾跟小玲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能感觉到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小玲不知道想到什么，呜呜哭了起来，绝望摇头，“妹子，你不用安慰我，我死心了。” 大夫都说了以后不能生了。 她侧头不舍看了一眼堂屋的江城，语气凄凉：“我和城子缘分浅，不能耽误他。” 江绾绾听她语气是要跟江城断了，她想说，有没有孩子不代表什么。 可年代不同，这话她不能说。 担心小玲胡思乱想，伤神伤身。 江绾绾拉过小玲的手，语气温和，眼神坚定：“小玲嫂子，别难过，我先给你看看。” 小玲还有些犹豫，在她坚定的眼神下点头。 江绾绾从包里拿出脉枕，放在一旁的桌上，示意小玲坐过来。 小玲嫂子挽起袖子，将手腕放在脉枕上。 她见到小玲嫂子的手腕纤细，上面青筋可见。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手腕上，神情专注。 片刻她收回手，看着小玲语气温和，神情严肃：“嫂子，你这身子亏的太厉害了。” 怕小玲听不懂，她简单说了下情况。 见小玲听过后脸色更不好。 江绾绾猜小玲想的多，连忙安慰：“嫂子这事急不得，我先给你开些药。” 找出纸笔，江绾绾在纸上写出药方。 小玲上过几年学认得几个药材，面色犯难，眼神里没了希望。 江绾绾顺着小玲的目光看到药方，猜到小玲在想什么，“嫂子药是引子，吃饭才是根本。”她攥着小玲的手腕，心疼：“你太瘦了，要好好吃饭。” 小玲身子亏空的厉害，再加上长期营养跟不上。 “你听话好好养身体，半年后再要孩子。” 小玲听到半年后可以再次要孩子，暗淡的眸子冒出惊喜的光芒，“真…真的？” 江绾绾认真点头。就在她以为小玲嫂子心情会好些，却见到她趴在床上哭了出来。 江绾绾不知所措，伸手想安抚小玲，门帘被撩起江城急忙进来。 江城看着屋里的状况，走到小玲身边，小声问她发生什么事情。 小玲抽抽噎噎，过了几分钟情绪平复，断断续续说了江绾绾给他看病的事。 江城看向江绾绾，“向阳村新新来个大夫是你？” 江绾绾点头。 二蛋溺水都让准备后事，被一个新上任的赤脚医生给救了，就是叫江绾绾，这事已经在附近几个村传遍了。 江城经常上山到处跑，知道的比较多。 小玲也听说过这事，抬头看向江绾绾，这件事也听说了，只是见她年纪轻轻没有往这上面想。 村里人都说向阳村来了个活菩萨，敢从阎王手里抢人。 江城跟小玲说：“这是好事怎么还哭得起来。” 小玲摇摇头，声音嘶哑：“不治了，城子，我们分开吧，你找个能给你生孩子的。” 江城眼里痛苦，面色难看，“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书中江城老婆，因为一次意外流产没多久死了。 该不会就是这次吧。 江绾绾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小玲嫂子，药方上面的药，在山上可以采到。” 要吃半年的药，确实需要一笔钱，江城他们的情况支持不到半年。 江城会打猎，他的野味，不知道是卖到哪里，要是缺销路，她或许能帮上忙。 再加上很多药山上可以采到，这样算下来每个月花不了多少钱。 向阳村的山和光明村的山是同一座，上山的路不一样。 江绾绾问他平时打的野味都是怎么处理。 听到这个问题江城的身子明显一顿，他先是看了小玲一眼，过了大概一分钟，江城才开口：“串换市场…” 串换市场又叫黑市，所以很多东西比市面上的价格压低很多。风险也高，一旦被逮到投机倒把，直接关起来。 小玲一听，两眼泪汪汪，“那里你不能再去了。” 江绾绾觉得小玲嫂子肯定是水做的。 小玲让江城保证。 江城思索了几秒钟，想说是什么见妻子眼泪汪汪他无奈点头。 江绾绾适时提出：“国营饭店你去问过吗？” “他们有固定的送货。” 江绾绾听出江城话里的意思。供销社为了保证正常供货都会有固定的供货渠道。 这种零散的野味他们会收，但基本是不认识的人。 陌生人的野味他们也不敢收。 江绾绾想到上次舒主任说的，国营饭店正缺这种野味。 她打算这次去卖药的时候带点野味去试试。 事情要是能成，以后江城他们就有了一项可观的收入。 最好是能带着江城一起去混个脸熟。以后他自己去卖野味也就方便了。 现在他不用再往大伯家寄钱，省下了一笔不少的开销。再加上江城村里的满公分，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这两天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县里见个人，再试试。”江绾绾提出建议。 江城没有拒绝，现在的情况他也拒绝不了。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他还不知道如何相处。 不管事成与否，至少他能多了解点这个妹妹。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江绾绾已经从偏离剧情中恢复了些。 江晓狼狈回家。 她不敢对着江建国发脾气，只能对王翠花抱怨父亲。 “妈，没了工作我还怎么嫁给卫东哥？”江晓咬牙切齿。 想到今天在穷鬼那里遇到的事，她就气的牙痒痒。 王翠花这会对女儿也没了好脾气，“我说的法子你不愿意对付王卫东，家里现在是真没钱给你弄工作了。” “都怪爸，为了个面子，要把钱给她……” 啪一声。 江晓的脸偏向一边，白嫩的小脸迅速肿胀起来。 她反应过来捂住发疼的脸颊，满眼惊恐看着江建国，怯生生地喊了声，“爸…” 王翠花反应过来拉江建国扬起的手，“建国…建国…，孩子还小，嘴上说话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 “要不是你们俩瞒着我把户口转回去，没有今天这事！”江建国厉声质问。 那可是600块钱！江建国比谁都心疼。 原先打的主意就是500块钱彩礼不退，才让江绾绾嫁过去。 到最后彩礼还是还了回去，还倒贴了一百。 江晓和王翠花一脸心虚不作声。 户口的事王翠花先斩后奏，江建国为了确定户口的事这才一家人回村一趟。 王翠花心疼女儿，岔开话：“建国，过阵子那丫头婚礼你真要去吗？” 第四十六章 遇到野猪 江建国沉思几秒，重重吐出一句：“去！不仅要去，我还要她把拿的钱都吐出来。” 江晓看见父亲这副模样，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下意识朝后缩了缩。她太清楚父亲从来就不是个和善的人。 就连相伴多年的王翠花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惧意。 小玲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被江城搂在怀里，脸颊顿时泛起红晕，轻轻挣扎道：“我没事了。”见江城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小玲嗔怒地喊了一声：“江城！” 江城立马松开双手，小玲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就是要发火了。 江绾绾看着两人，嘴角刚扬起的弧度又压了下去。 她这个便宜哥哥还挺会的嘛。 想到感情这么好的两人，到最后却因为孩子的问题分开，她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明天她要去卫生室报道，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时间去山里采药。 她打算今天就去山上遛一圈，看能不能把药配齐。 “吃过饭进山一趟。”江绾绾用眼神询问三人。 几人稍作商议，决定吃过中饭就上山。 三人刚出门，便遇见了江支书。 江支书一脸着急，“周同志，这下可真的麻烦你了！齿轮卡住了，车子停半路实在没辙了。” 周凛有些不放心江绾绾进山。即使她和江城是兄妹，那也是今天才见面的，感情尚浅。 他的担忧江绾绾尽收眼底，“你放心去吧。” 江支书急不可耐，手已经拉上周凛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将人带走了。 江绾绾和江城则朝后山走去。 光明村和向阳村共有一座山，只是进山的路不同。 前几年山上出现过野猪伤人事件，很多人便不愿再往深山里走。 公社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允许有狩猎经验的人进山打猎，若能猎到野猪还有奖励。 江城对山上的路很熟悉，他在前面一路为江绾绾开路。 光明村作为高产高效的模范村，村民们很少会上山采野菜。 走了一路，江绾绾和江城一路无话。 江城时不时关注着身后的江绾绾。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妹妹。 以前对他来说，这个妹妹有等于没有，甚至像是个负担。 如今除了小玲，他总算又有了一个亲人。短暂的相处，他能感受到江绾绾是真心为小玲着想。 “你真想清楚要嫁给他了吗？不用考虑后果。”江城皱着眉，他觉得周凛除了长相好，其他方面没什么配得上自己妹子的。 他边说边放慢脚步，与江绾绾并肩而行。 做事不用考虑后果，自有人兜底。不管他这话有几分真诚，此刻江绾绾真切地体会到了被家人护着的感觉。 她思索几秒，摇头道：“没人逼我。”毕竟和江城才相认，能有多深的感情？但她对和周凛结婚并不排斥，反而有些期待。 之后两人偶尔交谈几句。 一路上江绾绾时刻留意着周围是否有需要的药材。 她凭着直觉寻找，江城负责在前方开路。 不知过了多久，药材基本配得差不多了，只差一些需要去县城才能买到的。 江绾绾提出差不多了，剩下的得去县城买，意思是可以下山了。 江城说附近正好有几个陷阱，他准备去看一下，很快回来。 江绾绾望着眼前的高山，实在不想再爬了，便决定留在原地等他。 江城想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同意了。 江绾绾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坐下。 目光扫过，她看见不远处有一株肥厚的何首乌。 她眼里一喜，拿起小铲走了过去。 小铲刚入土，身后猛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嚎叫。 一头小山似的野猪正从旁边的缓坡上猛冲下来！ 江绾绾吓得小铲都来不及收回，拔腿就跑，同时放声大喊：“江城！救命！” 想到江城就在不远处，她拼命呼救。 江城听到了她的声音，立刻寻声赶来。 见到眼前这惊险一幕，他想都没想，柴刀顺势滑入手中，快速朝着江绾绾的方向冲去，一面想尽办法吸引野猪的注意，一面对她吼道：“跑！不要停！” 慌乱间，江绾绾摸进随身小包，抽出三根最长的银针，用尽全力甩向野猪的颈部命脉。 银针精准地刺入野猪的颈部，江绾绾惊异，那野猪并未如她所料般动作变慢，反而被剧痛刺激得愈发狂暴，速度竟更快了。 就在这慌乱逃窜之际，她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稀疏的灌木丛里，两个白花花的人影正惊慌失措地分开。 其中一个女的头发凌乱，手忙脚乱地扣着蓝色碎花衬衫，模样眼熟。 生死关头，她哪里顾得上细看。 一不留神，脚下绊到一个突出的树根，江绾绾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朝斜坡下滚落下去。 “这边！畜生！”江城怒吼着从反方向传来。 他制造出更大的声响吸引野猪，野猪果然调转方向，凶狠地朝他冲撞过去。 江城心知必须立刻解决这头野猪，他眼神变得凶狠，不知道妹妹现在情况如何。 想到这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直接迎着野猪冲了上去。 在茂密的丛林中，他快如一头矫健的猎豹。 眼看就要与野猪相撞的瞬间，他敏捷地侧身一闪，同时抽出别在腰间的柴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入野猪最脆弱的脖颈要害，一刀毙命！ 见野猪还在痛苦地喘息抽搐，他将柴刀用力一压一绞。 最终，野猪抽搐了几下，彻底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灌木丛里的两人此时已匆忙穿好衣服，收拾齐整。 孙兰万万没想到会被江绾绾撞破，心中忐忑不安，眼神恶毒地望向江绾绾滚落的地方，恨不得她直接摔死。 身旁的男人低声催促她，“快走！” 孙兰临走时，目光复杂地看了江城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江城此刻全然没注意到灌木丛这边有人，他满心都是摔下去的江绾绾，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坡下的江绾绾惊魂未定，暂时脱离险境让她得以大口喘气。 她抬头望向坡上，只见江城双眼泛红，正焦急地向下张望。 确认她安然无恙，江城屈膝蹲在坡边，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江城小心翼翼地滑下坡，伸手将江绾绾拉了上来。 江绾绾站稳后，真诚地看着他说：“谢谢。” 回想起江城毫不犹豫冲向她、引走野猪的情景，她深知自己是被他所救。 江城听到这声“谢谢”，脸色奇怪。 意识到妹妹还没有完全接受他这个哥哥，又有些无奈。 他抬起手，似乎想抚摸一下妹妹的发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带着几分生疏的温柔，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顶，“有哥哥在，不怕。” 江绾绾垂着头，眼眶发热，眼泪毫无征兆地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哭，明明危险已经过去了。 江城以为她被吓坏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张地安慰：“都怪哥……” 江绾绾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说：“我没事。” 见她笑了，江城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了下来。 江绾绾才注意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头野猪。 这么大一头猪，怎么弄下山去？ 江城找来结实的藤蔓，利索地将野猪的四蹄捆绑结实，然后轻松地将一百多斤的野猪扛在肩上，走在前面带路。 江绾绾跟在后面，看得两眼发直。 第四十七章 钻小树林那人是她？ 江绾绾对江城的能力还是一无所知。 在这个有手就能吃饱饭的年代，凭着这一身力气，怎么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挺好奇。 江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天生力气大，几百斤的东西都能轻松抬起，更别说这一两百斤的野猪，不在话下。 江绾绾想起没挖的何首乌，就在不远处，她叫停前面的江城。 没费多大功夫将何首乌挖了出来。 江绾绾跟在江城身后下山。两人刚下到山脚，就看到等在那里的周凛。 周凛见到扛着野猪下来的江城，他目光自动寻找江绾绾，上前两步看到江城身后的要找的人，头发凌乱，眼尾发红，明显哭过，身上的衣服也脏了。 他紧抿嘴唇，接过江绾绾手中的东西。 手里一轻松，江绾绾才轻轻捏了捏酸麻的胳膊，“事情忙好了？”她问周凛 周凛却只想知道，“受伤了？”问江绾绾，眼神责怪地看向江城。 江城被看的心虚，第一次跟妹妹上山，害得妹妹受伤，他心里也不好过。 江绾绾攀上周凛胳膊摇头，“真没事。” 见周凛没再揪着这事，他们又继续走。 江绾绾注意到江城走的不是来时路，这条路基本没人，就是有些弯弯绕绕。 回到家，江城将野猪丢到院里。 小玲出来看到江城身上血迹斑斑，眼圈发红：“城子，伤到哪里了？”说着已经上前查看。 “我没事，都是猪血。”江城握住小玲的手捏了捏安抚她，指着地上的野猪。 小玲轻轻拍拍胸口，舒了口气。 小玲身材娇小，圆溜溜的大眼，看人时带着纯真和无辜，江城这是做了多少好事，能娶到这么可爱的小玲。 江绾绾看着地上的野猪，“这野猪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城：“要不是你，我遇到这野猪，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江绾绾嘴角抽了抽，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要不是江城一脸真诚，她真觉得是在讽刺她。 “天气热，放到明天价格更低，趁着天早，去县里卖了？” 问题是拉板车的话，到县里太慢了。她看向周凛，满眼期待。 周凛接收到她的眼神，嘴角微抬，“可以开拖拉机去。” 几人都是行动派。到县里时，供销社还没下班。 江绾绾先去了供销社找到苏主任。知道事情后后，苏主任带他们去了国营饭店。 这会儿江绾绾几人正在国营饭店后门等着。 片刻，苏主任跟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地出来。 经苏主任介绍，那男人是县里国营饭店的负责人陈兴国，陈经理。 陈经理要验货，他跳上拖拉机仔细检查。 野猪刚死没多久，伤口干净利落。还好下山时江绾绾就把银针取下来了，不然真不好取。 陈经理跳下车，神色愉悦，“很新鲜，要了。”国营饭店的价格比江城在串换市场的价格高出很多，卖了一百二十五块钱。 陈经理很爽快，直接掏钱点好，语气欣赏地看向江城：“苏主任介绍的人我们放心，以后有好东西，直接送过来。” 江城拿着钱，觉得有些不真实。 刚见到妹妹第一天，他遇到野猪，还认识了国营饭店的人。 江绾绾又跟着苏主任回了供销社，买了缺的药材，他们才开拖拉机回去。 * 江城坚持送江绾绾和周凛回家，美其名曰认认门，也想看看江绾绾现在过得怎么样。 刚到村口，周军急匆匆跑来，一脸着急：“周凛，你可算回来了！你二姐病倒了，闹着找你！” 周凛皱眉，看了江绾绾一眼，声音低沉：“你和…哥先回去，我去看看。”转身大步朝大哥家去。 江绾绾和江城听到都是一愣。一旁的周军不清楚情况，偷偷打量站在弟媳身边身材壮实的男人。 见周凛走远，他才反应过来跟上。 江城和江绾绾回家的路上，被几个村民看见，眼神异样。 等他们走过，还指着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 正好迎面碰到孙兰回家，穿着一件蓝色碎花衬衫。 江绾绾眸子微眯，多看了两眼她的衣服，今天山上钻小树林那人是她？ 她想到这种可能，立马摇头，应该不可能。 孙兰本来心里忐忑，见江绾绾一直盯着自己身上，不自在地理了理衣服，将落在脸颊旁的碎发夹到耳后。 她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江城身上。 真健壮。 江城穿了白色马褂，健壮的肌肉展露无疑。 江城不喜欢被人打量，粗声出气：“走吧。” 等江绾绾两人走远，有人跟孙兰八卦：“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才结婚，就跟着别的男人亲近，耐不住寂寞的女人，搁在以前，都要浸猪笼！” 听到这话，孙兰脸色难看，心里更加忐忑，没心情跟人攀扯，扭头回家。 周凛赶到大哥家，进屋看见二姐周云躺在床上哼唧。 大嫂的妹妹李桂香正殷勤地给她端茶倒水。 周云见到周凛来了，哼唧声更大。“周凛啊，为了那个女的你连姐都不要了！姐病了，都是桂香照顾。 你看你找的什么媳妇，我看桂香就比那女人强百倍……” 周凛没接话，沉着脸问：“有病就去看病。” 周云语噎，这话听着不像关心，倒像说她脑子有病。 “二姐，我在国营饭店看到二姐夫跟他们新来的女同事吃饭。”周凛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周云脸色黑沉，“又是那个贱人！”她哪还有心思操心周凛的事，立马从床上下来，拎着行李要走。 周凛眼神锐利看向李秀英姐妹俩，“大哥，有时间管管嫂子。” 周军没想到二妹和妻子有这想法，想跟周凛解释。 看周凛刚才的眼神，这是把他也算进去了。 他无奈地看了二妹和李秀英一眼，拎着东西出门，饭也不吃了。 * 江绾绾早早醒了，今天是到卫生室上工的第一天。 向阳村的卫生室是两间草屋，院子是半人高的土坯墙砌的。 她刚进屋，就和孙兰对上。孙兰看到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江绾绾第一天上工，还不熟悉这边的流程。 她问孙兰：“孙大夫，我需要做什么？” 孙兰一见到江绾绾，就想起昨天灌木丛后的事，不确定江绾绾看没看清。她又怕又恨，看向江绾绾的眼神更加冰冷，“关系户还有做事吗？” 第四十八章 婚礼 江绾绾再迟钝也感觉到孙兰对她的敌意。 她说话的语气转冷：“孙大夫，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你要是对我的工作安排有异议，我们可以去找江支书。” 孙兰语塞，冷眼看着江绾绾，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隔壁药房，一个小姑娘探头出来，见孙兰出去，才敢跟江绾绾说话：“你好，你就是新来的江大夫吧。” 小姑娘眉目清秀，说话温温柔柔。 这姑娘叫周春燕，村里人都喊她小燕。 通过这小丫头，江绾绾大概了解了村卫生室的现状。 卫生室只管不死人，稍微有点严重看不明白的，就直接推到县医院。 卫生室里面空间不大，一间房作为看诊拿药，靠墙的药柜摆着稀稀拉拉的药品和纸包的药。 另一间房空着，成了杂物间。 这时，门外一个女人抱着脸颊通红的孩子进来。 小燕急忙出来：“钱嫂子，放这里。” 女人听着小燕的话，把孩子放在长椅上。 江绾绾上前准备看看什么情况。 钱嫂子一把拦住，上下打量江绾绾。 小燕急忙解释：“钱嫂子，他是我们今天刚来的江大夫。” “孙大夫呢？俺就要孙大夫看！”钱嫂子又打量了眼江绾绾，这么年轻，一看就没经验，看病肯定不行。 孙小跑进来，听到钱嫂子说的话，她一脸得意地看了江绾绾一眼。 上次二蛋的事就是个意外，害她在村里到现在都抬不起头。 “孙大夫，你快来给孩子看看。”钱嫂子着急地伸手拉着孙兰的衣服。 钱嫂子发黄发污的手拽着她刚买的的确良衬衫上， 孙兰微不可查的皱眉，微微推开女人的手，草草询问了情况，又摸了摸孩子额头，就去开药：“这包退烧散，回去吃了发发汗就没事了。” 钱嫂子拿着药，抱着孩子要走。 江绾绾在一旁看着，觉得孩子情况有些不对劲，小声提醒：“小孩的精神有些差，最好仔细检查下……” 钱嫂子一听不耐烦：“你个刚来的大夫懂啥？想让我多花钱吧，年纪轻轻心咋这么坏？” 孙兰见江绾绾被骂，心里舒坦，讽刺道：“救了个人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真当自己是神医？” 孙兰得意地哼了一声，扭腰走了。 中午，孙兰在饭桌上对公公抱怨：“爸，她没来的时候，卫生室我一个人弄挺好的。” 大儿子周文斌一听媳妇说这话，马上附和，让把人弄走。 婆婆王春花一听大儿媳妇这么说，就知道她又想作妖了。 当初大儿子要娶孙兰，她就不看好，孙兰不是个安分的主，而且儿子根本降不住她。 见到孙兰对着自己男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王春花不乐意了：“绾绾人家是凭本事的的工作。” 孙兰急了，双眼泛红，看着丈夫，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周文斌最见不得媳妇受委屈，脱口威胁：“妈，不弄走她，兰兰上班都上不安稳，这个家还怎么安稳过。” 王春花冷哼一声，这就是她养的好大儿，“啪”一拍桌子：“咋滴想分家是吧？好，现在就分！” 孙兰没想到婆婆这么强硬，顿时没了刚才那股劲，她赶忙打圆场。 这事才算糊弄过去，她也明白让公公弄走江绾绾这招行不通了。 半夜，周爱国的家门被敲响。 他拿着手电出来开门，一开门看到老钱家儿媳妇抱着孩子站在门口。 原来是钱嫂子家的孩子突然高烧惊厥，口吐白沫翻白眼，一家人吓坏了，抱着孩子直接往周爱国家找孙兰求救。 孙兰起来一看到孩子这样，吓得手足无措：“这…这得赶紧上县医院。” 王春花瞥了眼孙兰，这个大儿媳，卫生室的工作还是托了关系才弄到的名额。 孩子情况危急，去县医院怕是来不及了，王春花当机立断：“来不及了，先去找江绾绾！” 孩子情况这么严重，却在江绾绾扎了几针后，转好了。 孙兰怨恨地看着婆婆，要不是她提议来找江绾绾，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堪。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江绾绾和周凛结婚的日子。 天没亮，江绾绾就被叫了起来。小玲嫂子亲手做的嫁衣，款式好看，是量身定制的。 这年代结婚，基本就梳着两条麻花辫，用红头绳扎好，再穿件红褂子就算礼成了。 小玲嫂子却特意给江绾绾盘好头发。 小玲嫂子给她描了眉，还用红纸抿了抿嘴唇，权当是涂了口红。 江绾绾没想到小玲嫂子还有这手艺。 她忍不住夸道：“嫂子，你手真巧。” 小玲娇笑：“是你长得好看，随便弄弄都好看。” 江城看到化好妆的江绾绾，想到了母亲，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这段时间江绾绾和江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能感觉到他们的真诚。 她在这里，也有了真心待她的家人。 周凛眸子带笑，敲响了江城的家门。 于东今天穿着正常，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是陪着周凛来接亲的，两人都骑着自行车。 后面跟着敲锣打鼓的队伍，是村里几个眼熟的人。 周凛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高大俊朗。 光明村的妙龄少女们见了，小脸泛红，没想到向阳村还有长得这么俊的男人。 整个光明村知道江绾绾是江城早年过继出去的妹妹。 城里人嫁了个最穷的向阳村。 全村都好奇她能嫁给什么男人。 现在一看到接亲的人竟长得这样好看。 人群中有人酸溜溜地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是向阳村的，谁愿意嫁过去。 江城家在村里没孩子，办事都不能上前，跟村里人往来少，因此没什么人来送亲。 江支书却想找机会巴结周凛，早早就来到江城家等着接亲，还特意交代了不准闹亲。 江城把江绾绾背了出来，放到周凛的自行车上，还陪了嫁妆。 嫁妆装了满满一板车，光明村的人看了都说江城一句傻。 周凛看着车上的江绾绾，一身红妆，明艳动人，他喉结滚动。 往向阳村去的路上，周凛车子又快又平稳，不知道还以为这男人赶着干什么。 王卫东代替厂长来参加婚礼，还是到农村，真不知道厂长怎么想的。 等他到了这里，看到穿着红色新娘装的娇美人是江绾绾，怒火中烧，上前质问：“你怎么在这里？”王卫东那模样，活像在抓出轨的妻子。 周围人见状都围了过来，这究竟是咋回事？ 江建国一家刚到门口，就看到王卫东拉着江绾绾。 一家人脸色不好，今天江建国准备让江绾绾把拿走的钱给吐出来。 可是他竟然看到未来女婿也在这。 江晓气的上前：“卫东哥，你在干嘛！” 江晓的加入，直接让众人八卦的目光更盛了。 周凛没想到，遇到熟人打个招呼的功夫，后院就起火了。 第四十九章新婚夜 周凛伸手抓住王卫东的手腕一扭，顺势朝后甩去，王卫东直接被甩得退后一步。 另一只手则揽住江绾绾的细腰。 他整个人气场强大，居高临下睨着王卫东：“同志，找我妻子有什么事？”声音带着压迫。 刚才周凛那一下让王卫东胳膊还在疼，此时看着男人居高临下的姿态，心里压迫感陡生，冷汗直冒。 江晓连忙上前扶住王卫东。 看着狼狈的王卫东，再看到高大俊朗的周凛护着江绾绾，她心里有些动摇，选择王卫东是不是错了？ 上辈子周凛早出晚归，每天都很忙，婚礼都是简单办的。 现在却能给江绾绾办了场这么好的婚礼。 刚才她听村里人说了，还给买了三转一响。 凭什么江绾绾一来就有这么好的婚礼。 江绾绾太贪心了，都已经得到这么多了，还把她爸那钱拿走，害得她工作没买成。 没有工作，她怎么嫁给卫东哥？ 还没等吴越出面，周凛就出面解决。 此时，门口停了辆小汽车，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村里路窄，幸好没赶上下雨天，不然这车真开不进来。 一辆汽车直接把整条路给占了。 苏主编下车，随后下来一个外国人。 外国人的出现让整个向阳村都轰动了，大人小孩脸上兴奋，指着安德烈说“蓝眼睛大鼻子”。 安德烈来中国这段日子已慢慢习惯。 他径直往院里走，边走边用外文跟周凛打招呼。 等他笑着走近才发现新娘竟然是江绾绾。 “是你，江小姐！”安德烈语气激动。 苏主编赶忙跟上，看到江绾绾，眼里一喜，说着恭喜。 安德烈说他一个朋友结婚要来参加，没想到江绾绾就是安德烈朋友的新娘。 周凛用流利的外文跟安德烈交流。 江绾绾吃惊看着周凛，这男人会说外文。 众人只听到发周凛跟洋人叽里咕啦，根本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现在村里人对周凛的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周凛是个厉害的，会说外文，会修拖拉机。 江晓和王卫东同样是震惊，没想到周凛一个乡下人会懂外文。 大伯江建国本来打算来要钱，这情形他也不敢轻易上前。 刚才王卫东那场风波，已被安德烈的出现冲淡遗忘。 此时的江绾绾已坐在新房里。 新房被特意布置过，最醒目的就是床换成了两米的大床。 这年代的大床多是1米5的双人床，很少会有这么大的。 江绾绾围着床看了一圈，只得到一个结论：这床真结实。 梳妆台上摆着瓶瓶罐罐，还有些外国货。 周小妹伸头进来，小丫头声音脆脆的：“三嫂，三哥让我给你拿些吃的。”她步子轻快，手里端着碗红糖鸡蛋朝江绾绾走来，让她先垫垫肚子。 江绾绾见周小妹满脸带笑，指着屋里靠墙的东西说：“三嫂，三转一响都是沪牌的。”别说他们村，就是周围几个村，也没人家结婚能一下配齐三转一响。 周小妹没在屋里多待，今天家里忙。 江绾绾想起小玲嫂子给她的压箱钱五十块钱。 这钱她本不想要，可耐不住小玲嫂子坚持，说这是娘家给她的底气。 其实江绾绾知道，那头野猪卖了钱，江城非要给她一半，被她拒绝了，回去还被小玲嫂子数落一顿。 这钱放在包袱里不安全，她想了下，还是准备放进钱盒子。 看着钱盒子里的三千多块钱，她嘴角轻勾，现在也算个小富婆了。 周凛进来，看到沉迷数钱的江绾绾，眼神变得温柔。 他上前从女人身后揽住她的腰，极具侵略性。 江绾绾红唇微张，眼里满是惊讶，透过镜子看到周凛俊美的脸庞。 她目光落在周凛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这男人对自己动手动脚越来越顺手了。 她不舒服地扭动腰肢，想隔开些空隙。 可男人箍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嗓音低沉：“就一会，带你去见个人。” 周凛从安德烈口中知道是江绾绾当初救了他，一直没机会好好认识，没想到这么巧，安德烈一定要让周凛把自己介绍给他认识。 聊天中江绾绾得知周凛在白熊国留过学，学的是机械方面的专业。 晚上酒席结束，剩菜都给帮忙的人打包回去。 这年头结婚都是从各家借桌子借碗，各家出人帮忙。 李秀英因她妹的事情赌气回娘家，错开时间没来帮忙。 江绾绾和周小妹在收拾院子。 俩孩子玩了一天都睡着了。 周凛送完客人从外面回来，满身酒气。 他接过江绾绾手中的扫把，声线很低：“辛苦了，这边我收拾，你去洗澡吧。” 江绾绾轻咬嘴唇，脸颊有些发烫。男人一句“洗澡吧”，让她脑袋里不由得浮现些旖旎画面。 周凛一身水汽打开房门，见江绾绾正坐在梳妆台前涂抹东西。 他坐在床边，目光灼热，盯着少女白嫩纤细的身体，看她从脸涂到身体。 少女手刚停下，周凛便伸手揽过她的腰，往自己腿上一带。 江绾绾整个人轻松跌进他怀里。 江绾绾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刚才她故作镇定涂抹那些，心里却跟打鼓一样，多少有些紧张。 周凛不知何时开始，便不想放手。不能给她一个孩子，总是他亏欠了江绾绾。 他会用余生的一切来弥补她。 男人动作起初生疏，不得其门而入。 江绾绾没忍住轻笑出声。 周凛眼神危险，眼底藏着浓重的欲念。 男人在这样的事情上总会无师自通，最后熟练得让江绾绾觉得刚才的生疏都是骗人。 江绾绾想关灯，可男人以怕她害怕为由没有关。 毕竟这年代的房子不隔音，看到覆在上方的男人，眼里浓重，她用手遮住眼睛隔绝，压抑着声音。 灯光下，墙上两个交叠的影子起起伏伏，伴随着女人细细碎碎的声音。 油灯燃尽，后半夜屋里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江绾绾困得眼睛睁不开，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只感觉男人离开了屋子。 过了片刻又回来，迷迷糊糊间，周凛抱着她。 想到才结束，难道又要开始了？ 她缩在男人怀里嗔怒：“周凛！”声音有气无力，带着鼻音。 男人眸里带笑，声音透着事后的满足：“清洗下，睡觉舒服。” 周凛把木盆放在屋里，给她清洗。他不愿江绾绾的这一面被人看到。 江绾绾皮肤娇嫩，洗得浑身泛粉。 男人没耽误时间，将她身上的水擦干，放到床上，给她身上搭了点薄被，堪堪遮住身体。 他就着江绾绾洗过的水，擦了擦身子。 将水端出去倒了收拾好，才重新躺回床上。 折腾到现在，天快亮了。 周凛兴奋得睡不着，只想抱会儿江绾绾。 他躺在江绾绾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 手下的肌肤滑腻如丝绸，让他爱不释手。 江绾绾缩了缩身子。 周凛眼里尽是温柔，嗓音低沉暗哑：“睡吧，不弄。” 第五十章 三千块被偷了 江绾绾醒来时已是中午。 还好村里比较通融，批了她三天假，三天回门后再回卫生室上班。 模糊视线中，她看到周凛坐在书桌前，笔尖触纸发出沙沙声，正在写着什么。 周凛察觉到她醒了，放下笔走到床边，眼神宠溺：“饿不饿？” 江绾绾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这下不用她回答，周凛也知道她饿了。 周凛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起床吃饭。” 饭桌上，周小妹跟江绾绾抱怨。上午她准备去找江绾绾，还没到门口，就被周凛说了一顿。 “三哥说你昨天累了，训了我一顿，不让我去打扰你睡觉。”周小妹趁着周凛出去端菜的功夫，跟江绾绾告状。 江绾绾强打精神哄着周小妹：“你三哥他坏，咱不理他。” 周小妹听了这话，小脸马上笑了。 这话正好被进屋的周凛听到，男人别有深意地朝她看来。 都是熬夜，这男人看上去却没半点影响，江绾绾越想越气。 她佯装生气，不理周凛，决定好好晾一晾他，让他知道收敛。 不过江绾绾只坚持到饭后，就被打破了。 周凛递给她一些毛票，是昨天收的礼钱。 江绾绾惊讶，竟然收到这么多。 她点好五十六块钱，打开抽屉拿出钱盒子准备放进去。 一打开才发现，盒子里的钱不见了！ 周凛察觉到她不对劲，过来问：“怎么了？” 江绾绾眉头拧着，语气难以置信：“钱丢了！”三千块是数好绑在一起的，被人拿走了，只剩了点零钱在盒子里。 江绾绾回想，昨天她放钱的时候还在，中间周凛要介绍安德烈才出去了一会，后面她一直待在屋里。 报警。 江绾绾和周凛已经在到派出所做笔录，公安说这事不好查，昨天他们结婚人来人往太杂。 江绾绾理解，这年代又没有监控，结婚那天人那么多，这些钱可能打水漂了。 一起去的周小妹中途想起来，看到有个女人曾从江绾绾房间慌忙出来。 周小妹凭着印象描绘了那女人的穿着——当天能穿上蓝色布拉吉的人比较少。 江绾绾听到蓝色布拉吉，脑海里闪过江晓的画面。 后面不知道她和王卫东什么时间离开的。 派出所这边需要去调查，有结果了会通知他们。 一下回到解放前，江绾绾确实高兴不起来。 周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想到了昨天安德烈说的那件事，新婚燕尔他本不想跟江绾绾分开，但发生了这事，他准备陪江绾绾回门后，就跟安德烈去一趟。 * 三天回门。 周凛提前将回门的东西准备好。现在江绾绾大钱没了，小钱还有一点。 到了江家，小玲嫂子知道了钱被偷的事。 她没问多少钱，安慰了她两句，又骂了两句偷钱的人。 小玲嫂子从柜子里拿出些钱，塞到江绾绾手里关切地说：“先拿着用，最近你哥打猎勤快点，到时还能接得上。” 江绾绾心里一暖，把钱又塞回小玲嫂子手里。 她岔开话题：“你不用担心，我们手里有钱。倒是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吃了一段时间药了，效果很好。 江城知道需要补充营养，上山的次数也变多了。 虽然没有上次遇到野猪卖的钱多，可耐不住江城勤快，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山上，就为了多挣点钱给小玲补身子，剩下的猎物也能卖上几个钱。 小玲嫂子还想说什么，门口的门被人暴力敲响。 “姐，开门！”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小玲身子微微颤抖，脸色不好地朝院里方向看了一眼。 外面吵起来了。 江绾绾皱眉，朝外看了两眼，听动静越来越大，她抬脚往外走。 她的衣角被小玲嫂子拽住。小玲嫂子垂着头，摇着头，声音很小带着鼻音：“别去……” 不要她出去？ 院外的人跟小玲嫂子有关系？ 江绾绾稍一想，便猜到是小玲嫂子的娘家人。 小玲嫂子为什么这么怕？ “杀人啦！杀人啦！”外面男人的大喊声传到屋里。 江绾绾安抚小玲嫂子：“嫂子，你在屋里，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玲嫂子哪里待得住，跟着江绾绾身后也出去了。 江绾绾走在前面，小玲嫂子一脸惊恐跟在后面。 江绾绾第一眼看到一个精瘦的男人躺在地上，还有一滩血，身上地上都有，不确定伤到哪里。 她问周凛情况。 原来是江城不让赵旺进门，赵旺骂了小玲几句，忍无可忍推了赵旺一下。 赵旺直接摔倒在地，浑身是血。 这男人是小玲嫂子的弟弟。 赵旺躺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地叫着，早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观。 看着人多，他叫得更大声。这么大一滩血，村民看着也吓了一跳。 小玲的弟弟赵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闹一次，每次都能得点好处就走。 这次闹出人命，江城怕是要被抓去蹲篱笆子吧？ 小玲害怕，眼圈发红，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拉着江城的胳膊，嘴里嘀咕着：“不能蹲篱笆子，我去求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江城护在身后。 赵旺看到小玲出来，朝着小玲叫：“姐，你弟被打成这样，赶快让姐夫给我一百块钱医药费！” 赵旺目的性太强，明晃晃的上门抢钱。 江绾绾走近，一股浓烈腥味传来，她眉头微皱，不是人血！ 她没有立刻揭穿，而是表现得非常焦急：“哎呀，流这么多血，我是医生，伤到哪里了，我先给你看看。” “滚开，假好心。”张旺大喊，变得焦躁，不让江绾绾靠近。 说完又哎呦哎呦几声。 江绾绾撇嘴，这赵旺演技太差。 她不理会走近，见赵旺想动，她大喊：“哎，你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还乱动！”村民的目光都集中在赵旺身上。 赵旺立马不敢动弹，一边继续哎呦哎呦地叫着，一边警惕地看着江绾绾。 江绾绾眼神疑惑，指尖沾了点血，奇怪地说：“不对啊，这是猪血。”说着，她看到赵旺腿下压着的血布包，她拎起来给村民看，“这就是装血的布包啊，很熟练嘛，没少做吧？” “放屁！”赵旺为了夺回血布袋，一下子站了起来，抢过袋子，一脸恶意地看向江绾绾。 村民见到躺了一地“血”的赵旺突然站起来了，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围观的邻居一片哗然，指着赵旺议论：“哎呦真是假的！我说这血的颜色咋怪怪的。” “这人太缺德，报公社抓他！” 赵旺被自己蠢哭了，现在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指着小玲狠狠丢下一句：“妈，等着你回去看她。” 第五十一章 不能由着他胡来 小玲脸色发白，抓住江城的手，紧了紧，声音不大，足以让人听清：“我不会回去。” 赵旺投向小玲的眼光带着威胁，见几人护着，只能认怂，打算再找机会。 他城里的兄弟说，看到江城卖给国营饭店的野味，卖了一百多。这么多钱，正好拿来给他娶媳妇。 姐姐嫁人了就该帮着娘家，不然以后怎么给她撑腰。 他三姐就是拎不清，等她回家让妈好好教训一顿。 这样想着，赵旺心里痛快多了。 小玲回屋抹着眼泪。 原来小玲也是向阳村人。 上面两个姐姐，都被父母用高价彩礼嫁了出去。 嫁的人都不太好。 小玲模样长得好，父母准备把她嫁给光明村的张赖子。 张赖子带着小玲到后山，想行不轨。 被下山的江城救了。 张赖子被打得鼻青脸肿。 小玲个子娇小又瘦，张赖子他妈本来就看不上，觉得不好生养。 出了这事，婚事直接黄了。 小玲父母直接找上江城，让他赔钱。 说江城既然这么多管闲事，就把小玲娶回家，彩礼要了一百块，以后女儿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结婚几年，娘家人从来没找过他们。 不知赵旺这次怎么突然上门要钱。 江绾绾想得多，赵旺笃定江城有钱，可能上次卖野猪的钱赵家已经知道了。 她对小玲说：“你父母那边应该知道了大哥卖野猪的事。” 小玲停了眼泪，眼神闪烁，看样子想到了什么，不安地拉住江城。 江城轻轻抚着小玲的肩膀，“没事，有我在。” 这件事江绾绾不好多说，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处理。 江城看着人高马大，糙汉一个，在宠妻这一块，真是没话说。 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周凛，似乎看到周凛对江城夫妻俩的艳羡，还给了她一个眼神。 羞得江绾绾立马躲开。 * 又是一个不眠夜。 江绾绾被周凛折腾得没有一点力气。 男人却神清气爽，她觉得在这事上，真的很不公平。 她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男人却生龙活虎。 每次事后，周凛都会给她清理身子。 舒服地躺进被子里，没一会她便睡着了。 周小妹的敲门声叫醒了江绾绾。 她迷迷糊糊地应声，看见床一侧没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周凛昨天说要出门一阵子，一早就走了。 昨晚闹腾得太厉害，后半夜江绾绾要谁，周凛不让。 早上还是周小妹叫她起床。 村卫生室。 江绾绾头昏昏沉沉的，熬夜的后遗症太大了，以后坚决不能由着周凛胡来。 人前禁欲，人后疯成那个样子。 江绾绾前脚迈进卫生室，后脚江支书就叫住了她。 “江大夫，江大夫…”江支书快步走来。 江支书前两天接到公社通知，让江绾绾今天去一趟县医院。 至于什么事，公社那边没有细说，他也不知道，就说去了直接找院长。 这两天江支书忙忘了，一大早想起这事跑了一趟周家，没找到人，这才来了卫生室。 “那这…”江绾绾指着卫生室的工作。 江支书摆手，脸上着急：“你赶紧过去，卫生室这边不用管。” 公社好不容易交代个事，他要没办成，指不定怎么数落他。 以后哪还敢找他们村办事。 半个多小时后，江绾绾到了县医院。 在护士台问了院长办公室怎么走。 正巧被张丽听到，见护士张口要说。 “院长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张丽这句话对着小护士说。 江绾绾却听出来了，这是说给她听的。 小护士一看就是刚来的，一脸怯怯，还是说了情况。 “她说你就信啊，没长脑子吗？”张丽对着小护士吼道。 小护士眼圈发红，不敢多说。 张丽正巧心里堵了口气。 刚才她去院长办公室，在门外听到院里要安排女医生过来，要跟周主任搭档。 周主任竟然同意了。 想到那个女人天天跟周主任待在一起，她嫉妒。 江绾绾看不过去，亲自解释了一下，跟小护士没关系。 张丽趾高气扬，伸出手：“那有通知有证明吗？” 这东西江绾绾真掏不出来，江支书啥都没给她。 张丽对护士站的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叮嘱护士站的人长点脑子多学着点。 护士站的人，年轻年长的都有。 对于张丽这个实习期都没过的人，他们敢怒不敢言。 看这样子今天是见不到院长了，她想着反正都批了一天假，在县里逛逛，买点东西再回去。 “咣当”一声响起，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个中年男人倒地，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情况不明。 江绾绾上前。 护士见状赶忙去叫医生。 张丽见江绾绾上前，她想也没想拦住江绾绾，“我是医生你上前干嘛？” 说着张丽走近蹲在男人面前。男人口吐白沫，呕吐物弄得到处都是，她眼里闪过嫌恶。 刚想检查，男人又开始剧烈抽搐。 江绾绾不是县医院的医护人员，按理说人都在医院了，该放心交给医院处理。 但她没有走开，站在一旁看张丽处理。 张丽强装镇定，害怕污秽物弄到身上，又被男人抽搐的样子吓到。 她草草检查了一下，男人抽搐得厉害，就叫护士拿来镇静剂。 护士很快拿来，张丽拿起针剂要给中年男人注射。 江绾绾及时按住张丽的手，低声制止：“张医生，不能用这个。” 江绾绾没想到一个闪神的功夫，这男人就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张丽恼羞成怒：“你个乡下村医懂什么……” “不想闹出人命就听我的。”江绾绾眸子锐利，语气冰冷。 张丽被她的眼神镇住，不敢再阻拦。 江绾绾冷静地指挥护士：“帮我把他侧过来，找个东西垫住牙齿，防止咬舌。” 她又掏出包里的银针，精准地扎进男人身上的穴位。 几针下去，男人抽搐肉眼可见地舒缓了。 将男人侧躺，清理口腔。 很快，中年男人青紫的脸开始回缓，可以正常呼吸了。 围观的群众看得惊心动魄。 纷纷议论起医院里医生的技术。 病人家属去缴费赶回来，知道是江绾绾救了中年男人，一直感谢。 周主任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江绾绾手上身上还沾着污秽物，却丝毫不在意。 张丽看围观的人对江绾绾连连夸赞，张嘴就说：“她不是医生，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到时出了事，你们哭都没眼泪。” 议论的风向立马又变了，围观的人中觉得张丽说得也有道理。 江绾绾见人情况好转，抬脚想去洗手。 病人家属却挡住她的路，以为江绾绾怕了准备跑路。 “你不能走，出事了你得负责。” 第五十二章 让她做特聘医生 江绾绾看了一眼张丽，眸子里布满冷意。 医院有张丽这种人，不知道多了多少麻烦。 张丽觉得江绾绾吃瘪没办法，脸上得意的表情更深。 来的路上，护士简单跟周宴说下情况。 他走到病人家属面前，表明了身份。 病人家属一听是医院的主任，态度立马转变，嘴里一口一个“主任好”。 周宴看了眼江绾绾没多说，先给病人做了检查。 周主任跟病人家属解释：“你们确实要感谢这位同志，没有她出手，会有生命危险。” 拦住江绾绾的病人家属脸色变换，只能埋怨地看向张丽，又跟江绾绾道歉。 安排好病人，家属跟着护士去了病房。 周宴让围观的人都散了，不要影响医院工作。 谁没事来医院，这会也忙着该干啥干啥去了。 很快护士站空了下来。 周主任眼神锐利地扫了眼张丽，她的事会有人处理。 张丽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你找院长？”周宴问江绾绾。 他没想到院长要找的人是江绾绾。 周主任先带江绾绾去清洗了身上，才去院长办公室。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把张丽叫到办公室。 江绾绾跟着周主任到了院长办公室。 赵院长五十多岁，看上去慈眉善目。 周主任介绍了江绾绾。 院长热情起身，招呼江绾绾坐下。 江绾绾坐在院长办公室，一头雾水，不知道县医院找她过来做什么。 赵院长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吴主任说你是个好苗子，你在村里救人的那些事我们也了解到了。” 江绾绾动容，吴老师是怕原主荒废了这身医术？ 赵院长接着说：“医院商量后，邀请你来医院当特聘医生。” 特聘医生。 原主学历不够，加上现在是农村户口。 医院以特聘的职位让她在县医院工作。 福利待遇一律按正式医生的待遇。 甚至考虑到江绾绾家的情况，只要她接受邀请来医院当特聘医生，院里给安排家属楼。 这一下给江绾绾搞不明白了，吴老师到底说了什么，让赵院长愿意花这个代价。 赵院长到底有自己的考量，卖给吴主任这个人情，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于江绾绾是否能胜任，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等段时间，那件事情办成了。江绾绾若犯了错误，被医院开除，这就跟他没关系了。 眼下他要留下江绾绾。 就连一旁的周主任，多少有些不理解，院长为何花如此大的代价。 江绾绾若有所思。不管赵院长有何用意，来县里工作她确实有些心动了。 但这还需要跟周凛商量一下。 江绾绾回复院长：“这事我需要考虑一下，回去跟我家人商量后再给医院这边答复。” 赵院长脸色一紧，这条件比他之前在市医院的条件还好。 江绾绾竟然没有当场答应，赵院长有些不舒坦，觉得这女娃年纪轻轻心思有些沉，不知道吴老看重她什么地方。 赵院长面上不显，说可以。 江绾绾大概说了个时间。 事情谈好，江绾绾刚出来就遇到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的张丽。 张丽两眼通红，见到江绾绾，她眼里满是怨恨，“都怪你，你以为周宴会看上你。” 江绾绾疑惑了两秒，便反应过来，张丽说的周晏是周主任。 周晏是从京师来的，家境优渥，为了躲避家里催婚。 医院很多年轻小姑娘对他都有意思，但都被张丽给“解决”了。 江绾绾都结婚了，又没想跟他争男人，不想搭理张丽。 好不容易批了一天假，她还有事要做。 江绾绾头都不回直接出了医院。 张丽盯着江绾绾的背影，眼里闪过恨意。 因这次的事，她被停职反省，扣了一个月工资。 下个月她就可以转正，现在所有转正流程暂停，还要对她重新评估，观察期6个月。 这一切都怪这个女人。 张丽没看其他人的脸色，收拾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江绾绾出了医院才发现都快中午了。 她去国营饭店吃了饭，直接去了供销社。 而张丽回家就开始耍脾气。 张丽她妈在家哄了半天，一直不见好。 周云见状忙上前哄着张丽：“丽丽，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被人欺负了吗？” 听到嫂子问，张丽两眼泛红，一脸委屈，说了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 听完后张母为女儿抱不平。 周云太了解这个小姑子的个性，本事小，脾气大。治病救人的事能开玩笑？ 但她做嫂子的不好说。婆婆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姑子，只要把她哄好，别说要天上的星星，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只要她有都能给。 周云很清楚这个家里是谁当家作主。 只要把婆婆哄好，她才能在这个家里安稳过日子。 她这胎找人看过了，确定是男孩，孩子生下来她在家里的地位就稳了。 周云哄着张丽：“丽丽，你模样好，工作好，那乡下女人哪里比得过你。” 听了周云一番安抚的话，张丽心情平复多了。 张母底气十足：“医院那边的工作你就放心干，有事就去找你舅舅。” 张丽听了周云和张母的一番话，心情好多了。 为了让婆婆不闹心，周云带小姑子张丽出来到供销社买买东西，散散心。 一听到供销社，张丽立马将这些事抛到脑后。她正好缺几身好看衣服，买过了，到时回去穿给周主任看。 周云心里撇嘴，这个小姑子成天就知道花钱，等她儿子出生，给她找个人嫁出去，省得在家花她儿子的钱。 江绾绾想着周小妹快开学了，给她做几身新衣服。家乐上小学三年级了，开学也要穿新衣服。 她给孩子们买了成衣。 她看到橱窗里一件灯芯绒外套，是新进的款式。 江绾绾让售货员拿出来看一下。 售货员一脸不情愿：“这颜色不耐脏。 都像这样你看一下他看一下，衣服脏了还怎么卖。 你买不买？你确定买我再拿出来给你看。”售货员趾高气昂。 江绾绾皱眉：“看一下款式。你要是忙可以换其他售货员。”她耐着性子说。 江绾绾知道柜台都是安排固定的人看管，才故意这么说。 售货员多少听出了江绾绾话里的意思做不好就别做。 “人家要看看衣服款式再买就拿出来给人看看呗。 第五十三章 冤家路窄 旁边的大姐，穿着得体，正好在柜台买布，看不过去开了口。 供销社里的这些人，端着铁饭碗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嘴里说着为人民服务，实则态度傲慢。 东西都是计划供应，买东西得求着供销社。 布匹柜台的售货员一听，眼神傲慢地扫了眼大姐手里的布料，一句话不说，直接抽走她手里的布，往柜台里一收。 “那你就别买。” 大姐被售货员的动作弄得一愣，再听到他的话，脸立马涨得通红，“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供销社墙上的‘为人民服务’不是摆设，这位小同志要买衣服，拿出来看一看你就赶人走，我说两句，你就把我的布料拿走，对得起你这份工作吗？” 售货员什么时候受过顾客的气？更别说还被教训一顿，她顿时恼羞成怒：“不买就走！” 这年代是售货员挑顾客，不是顾客挑商品。 大姐这件衣服可买可不买，就是售货员的态度实在让人憋屈。 这位帮江绾绾说了两句话的大姐，现在连布都买不成了。 江绾绾忍着脾气道：“同志，这位大姐诚心买布，你把布给她挑挑，我的事跟她没关系。” 售货员眼神上下打量了江绾绾一眼，嗤道：“假惺惺给谁看？用不着你在这充好人！” 大姐既气愤又无奈，劝江绾绾：“小同志，算了吧，不买了……”眼看售货员气焰更加嚣张，她觉得晦气，朝江绾绾摆摆手，提起东西扭头离开了供销社。 售货员见大姐走了，撇撇嘴，对旁边的人抱怨：“这些土老帽，买个东西看半天，东摸西摸，兜里又没几个子儿，买不起就别买！”这话明显是指桑骂槐。 江绾绾眼神冰冷，这口气她不想咽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到一个熟悉又傲慢刻薄的声音响起：“这件衣服，拿出来我看一下。” 售货员听到要求，眉头烦躁地皱起，一扭头看到一旁跟着熟人，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赶忙过去招呼：“哟哟，周姐来了！您家人眼光真好，这可是刚到的沪市货，紧俏着呢，就这么几件，特意给你留了件。” 江绾绾心中冷笑，原来售货员不愿意拿出来，是给熟人留着呢。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售货员嘴里的“周姐”，竟然是周凛的二姐周云。她怎么会跟张丽在一起？ 只见周云一脸小心翼翼，讨好着张丽的样子，跟那天江绾绾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售货员拿出那件灯芯绒外套，周云摸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喜：“确实不错。”她拉着张丽的手也去摸那衣服。 张丽脸上却兴致缺缺，敷衍地在衣服上摸了两下。“大嫂，我不喜欢。” 周云一听小姑子不想要，眼睛一亮。 江绾绾若有所思：原来是周云的小姑子。 看来周云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如外人看的那般好。 江绾绾对售货员这看人下菜碟的态度实在看不惯，她声音清晰地质问：“同志，你们供销社就是这样搞区别对待，看人下碟的？现在不怕衣服弄脏了？” 售货员拿衣服的手顿了顿，看向江绾绾的眼神充满愤怒：“别找事，赶紧滚！” “你眼里还有没有‘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你这是抹黑了你这份工作！”江绾绾据理力争，声音清亮。 供销社里买东西的人听到争执，纷纷停下脚步看过来。 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些佩服这小姑娘的勇气，但也有人觉得她一时意气用事太傻——得罪了供销社的人，下次再想买东西可就难了。 普通老百姓来供销社，谁不得低头？ 遇到难缠的售货员，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张丽，一听到江绾绾的声音，立刻像斗鸡一样梗起了脖子，两眼喷火。 张丽身旁的周云也注意到了江绾绾，她眉头一皱，在公开场合这样争执，实在有失身份。 张丽眼睛一转盯着那件灯芯绒外套，伸手一把抢过售货员手里的衣服，得意地看向江绾绾：“现在这衣服我要了！” 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江绾绾！这件衣服她家里有差不多款式的，本来看不上，可既然是江绾绾看上的东西，她就非要抢过来不可！ 售货员对张丽这抢夺的动作有些不满，但看到周云投来满含歉意的眼神，她也没说什么。 周云奇怪小姑子刚才还不要，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看到小姑子满眼仇恨地盯着江绾绾，她心里有了猜测：小姑子今天抱怨因为一个女人工作转正被暂停……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江绾绾？ 她几乎立刻肯定了：肯定是江绾绾！这女人最有本事惹是生非！ 售货员一点也不怕事，朝江绾绾翻了个大白眼：“少在这给我上纲上线！这衣服紧俏，都让你们摸脏了我们还怎么卖？你这身打扮就不像能买得起的人！周姐可是我们供销社的老顾客，跟你们这些乡巴佬可不一样！” 周云被这番奉承哄得一脸舒畅，立刻也站到售货员这边指责江绾绾：“你不好好待在乡下，跑县里来有什么事？” 张丽跟着嘲讽：“没事少来城里，回你那乡下好好种地去吧！”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愣了一下，扭头跟周云小声嘀咕起来。 江绾绾猜得没错，张丽是在问周云怎么认识她的。 果然，张丽听到江绾绾竟然和大嫂的弟弟结婚了，压在心头的那口气顿时舒了一半，一股优越感涌上心头。 这个消息让她今天被罚的痛苦都消减了不少。 她盯着江绾绾那张好看的脸，愤愤地想：都结婚了还不安分，跑出来勾引周主任，周主任再怎么欣赏她，也不会看上这个乡下结过婚的女人！ 周云小声安慰道：“她就是害你被罚的那个女人啊？一个乡下媳妇，都结婚了，你放宽了心，她翻不起什么大浪。” 江绾绾声音清洌，语气平稳：“我要找你们领导！” 售货员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收敛，盯着江绾绾，眼神里似多了几分不确定。 周云立刻摆出大家长的架子，命令道：“别在这边丢人现眼了，快回乡下去！” 江绾绾看了周云一眼，脸上挂着冷笑：“你谁啊？” 围观的人群不敢得罪售货员，但对周云和张丽可不怕。 大家对着周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她们利用特权乱买东西，质问她们在哪个单位工作，扬言要去单位找她们领导。 周云没想到矛头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脸色顿时黑沉，狠狠盯着江绾绾。 售货员听到“乡下人”“乡下”后，眼里的鄙夷更深，嘴角下拉：“你个乡下人，还敢在供销社里耍横？赶紧滚！” 第五十四章 得到惩罚 售货员说完，一脸趾高气扬，见江绾绾不动。 她抬眼一看，正好看到一个人，连忙招呼道：“李哥，这里有人闹事！” 男人风风火火走来，嘴里发狠地嚷嚷：“在哪？！” 售货员指向江绾绾。 江绾绾与男人视线对上。 是那个坏他好事的女人。 是收购站的李三。 两人都还记得对方。 江绾绾面上镇定，看来上次的事情，李三没受到什么影响。 李三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眼睛上上下下扫视着江绾绾，眼神粘腻地黏在人身上，令人极其不适。 “我送你出去！”李三故意用恶心人的腔调说着，边伸手就要去抓江绾绾的手腕。 江绾绾手伸进包里，迅速摸到了包里银针，正要抽出…… “都聚在这里干嘛？”一个清亮的女声及时响起，是苏惠苏主任。 江绾绾动作一顿，又将银针放了回去。 而李三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苏惠见又是李三，眉头紧锁。 想到保下李三的人，苏惠看向李三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李三连忙缩手，尴尬地后退一步，谎称还有事要忙，直接溜走了。 苏惠身上自带一种管理者的气场，她扫视了一眼人群，目光掠过江绾绾时，朝她微微点头招呼。 随即转向那女售货员，严肃地问：“你的柜台这边怎么回事？人都聚在这里。” 女售货员脸色发白，眼神慌乱地乱转，最后支支吾吾道：“苏、苏主任，您来得正好，是她在这无理取闹……”试图把责任全推到江绾绾身上。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位目睹全程的男人直接捅破真相，对苏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有人见领导来了，胆子也大了，七嘴八舌地把售货员区别对待、看人下菜碟的事情抖了个底朝天。 女售货员脸色煞白，对上苏惠阴沉如水的脸色，浑身一哆嗦。 苏惠转向张丽，伸出手，语气还算客气：“这位同志，请您先把衣服给我一下，这件事情需要处理。” 张丽非但没有归还，反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衣服往自己怀里收了收。 她扬起下巴，语气不满：“衣服现在在我手里，我要了，已经准备付钱了！” 苏主任看着这件灯芯绒外套，眸光一凛。 周围群众见张丽这么嚣张，又想到刚才周云那跋扈劲儿，议论道：“这两人在供销社都这么嚣张，肯定家里有人撑腰！” 话题又绕到这上面，周云一听，头皮发麻。 她不能让这事影响到丈夫的工作。 有些埋怨小姑子刚才还看不上，这会又非这件一股不可。 她立刻上前，硬是将张丽手中的衣服抽出来，笑着递给了苏惠。 张丽手里衣服被拿走，立马变脸，周云小声又急促地对张丽嘀咕了几句。 张丽满脸不情愿：“大嫂！过几天晓晓结婚，我正打算穿这件新衣服呢！” 周云咬牙承诺给她买别的，只要她看上就给买。 可张丽还是不愿意，非要这件。 周云狠狠剜了江绾绾一眼，又听到周围有人议论说看她眼熟，吓得连忙拽着张丽的胳膊就往外拖。 张丽被拖着走，还不忘回头指着江绾绾叫嚷：“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绾绾没理会她们的叫嚣，目光落在苏惠身上。 只见苏惠将衣服仔细整理好，递还给她。 江绾绾接过衣服。 苏惠转向女售货员，厉声道：“跟这位同志道歉。” 女售货员脸色涨红，眼眶里闪着泪花，求助地看向苏主任。见苏主任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只得声音微弱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说完，立刻偏过头，捂着脸，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为人民服务’是我们供销社的宗旨。”苏惠提高声音，重申了一句，又对供销社里围观的人群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众人才渐渐散去。 苏惠见人散的差不多了，她点了点橱窗，宣布处理决定：“你暂时去跟五金柜台的小张换一下岗位，好好想想怎么工作。” 女售货员眼睛瞬间瞪圆，嘴唇颤抖了几下，话最终没能说出口，猛地将头偏向一边，捂着脸压抑地哭泣起来。 供销社不同柜台负责的工作不同，对她们这些习惯了轻省活计的人来说，又累又脏的五金柜台是最不愿意去的。 江绾绾冷眼旁观，心中毫无同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苏惠处理完这边的事，转向江绾绾，语气温和了些：“江同志，现在有时间吗？去我办公室聊一会儿？” 江绾绾付了衣服钱，拎好东西，跟着苏主任去了办公室。 售货员看到江绾绾跟着苏惠去办公室，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里透着怨恨。 到了办公室。 苏惠开门见山：“还没恭喜你新婚快乐。” 江绾绾挑眉，以为是苏主编告诉她的，毕竟她们是姐妹。 苏惠主动解释道：“于东是我儿子。” 于东竟然是苏惠的儿子！ 江绾绾恍然大悟，想到结婚那天于东和苏主编两人单独叙话，原来不止是认识，是姨甥关系。 苏惠也不绕弯子：“上次送野货那人不错，东西很好，就是数量还有点少。”她先点明了和于东的关系，接着才提野货的需求量。 这明显是看在她们这层关系上的特殊关照。 本县饭店日常用量没这么大，除非是特殊日子。 江绾绾想起周凛说过，于东的父亲在市里国营饭店当总经理。 “这些货，是往市里送的吗？”江绾绾问。 苏惠一愣，随即想通，笑着点头：“是的，我爱人在市里国营饭店，常需要从县里调品质好的野货。你做事稳当，每次给的货质量都很好，他很满意。” 江绾绾可没高兴得太早，山货还好说，野货弄起来可真的需要技术。 她脑海里闪过江支书开会时说的困境——村里救济粮发不下来，好些人家动了用女儿换粮食的心思。 这事，或许可以跟支书商量一下，组织人手…… 正事说完，苏惠又提到：“绾绾，我姐想请你哪天到家里做客，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江绾绾对苏主编也颇有好感，只是这段时间确实无法确定具体时间，只能说等定下日子再来供销社找苏惠告知。 江绾绾顺势问苏惠：“苏主任，您人面广，县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苏惠并没有打听她租房的原因，只是思考片刻后说：“租房？行，我帮你留意着，有消息告诉你？” 这年代没有电话，江绾绾只能隔段时间再来找苏主任询问了。 江绾绾还要去收购站，没在苏惠办公室久留。 出了供销社，她直奔收购站。 收购站离供销社有些距离，她骑了一段路才到。 收购站门口，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那里悠闲地嗑着瓜子。 听到江绾绾询问旧书旧资料，她烦躁地摆手：“没有没有！谁跟小姑娘你说这里能买卖书？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快走快走！”语气十分不满。 江绾绾心念一动，礼貌地开口：“是苏惠苏主任让我来找点东西的。”说着，把苏惠给她的一个小物件递了过去。 大姐闻言正色看向江绾绾，接过那东西仔细一看——这东西，不熟悉的人可不知道。 她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扬手朝屋里角落一堆落满灰尘的书一指：“自己去那边翻吧，快点啊！” 江绾绾礼貌回应：“谢谢大姐。” 她走向那堆书，开始翻找。 扒拉了好长时间，只找到了几本勉强可用的旧课本。 江绾绾有些挫败。 现在高考还没恢复，关于高考的复习资料和书籍本就极其稀缺，又怎么可能在收购站这种地方随便扒拉出来呢？ 她果然还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第五十五章 高考资料根本就不好弄 江绾绾拿着翻找出的两三本书，递给看门大姐。 看门大姐瞥了一眼，嘀咕道：“就这两本书也值当跑这一趟？”她随口要了两毛钱，江绾绾却递过去一块钱。 大姐看着一块钱一愣，眼睛警惕地扫了眼周围，手上动作飞快地将钱揣进兜里。 这小姑娘出手这么大方，怪不得跟苏主任攀上关系。 想到这一层关系，看门大姐提醒江绾绾：“把东西装好，别让人看见。有人问起，知道怎么说吧？” 江绾绾眨巴着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到家推着自行车刚进院子，就见周小妹和小霞坐在院里说话。 家乐不知跑哪里玩去了，家欢一见到她，立刻撒欢儿跑来。 江绾绾停好车，东西都顾不上拿，一把抱起家欢，笑着问：“欢欢，今天乖不乖呀？” 家欢奶声奶气地回答：“欢欢乖……” 江绾绾看着三岁的小家伙，感觉他说话比之前清晰流畅多了。 小家伙之前受过惊吓，又误食东西伤了身子，这段时间不知不觉给她调理下来，效果渐渐显现了。 周小妹笑着说：“三嫂，自从你来了，欢欢说话都越来越清楚了。” 江绾绾捏了捏家欢的小脸蛋逗他，对周小妹道：“欢欢本来就聪明，以前说话少些，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一旁的小霞羡慕地看着她们。 江绾绾把家欢放下，拎起带回来的东西，顺手丢了一小包酥饼给周小妹：“你们边吃边聊。”她拎着东西带着小家伙进屋了。 江绾绾一进院子看出小霞有事，知道两个小姑娘有话聊，没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家欢在屋里吃饱喝足睡着了，江绾绾出来看看，只见周小妹独自坐在院里发呆。 她回屋拿了把东西拿出来，递给周小妹。 周小妹疑惑地接过：“三嫂？” 江绾绾示意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里面是一件崭新的灯芯绒外套，还有两身新衣服。 周小妹拿着衣服，有些不敢相信：“都给我的？” 江绾绾一边和家欢玩，一边随意答道：“嗯，快开学了，给你准备两身新衣服开学穿。” 上学，对周小妹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 在这个年代，能上学本身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她能上学就已经很好了，不需要什么新衣服。 周小妹抱着衣服，低着头，鼻音很重：“三嫂，我衣服够穿，不要浪费钱给我买衣服……” “女孩就没这么几年，再说人靠衣服，人也跟着精神。”江绾绾不想让她心理负担过重。 周小妹一会就想通了，拉着她的胳膊不好意思。 腻歪了会，她又想起了山货的事，打算现在就去找江支书一趟。 江支书家就在村部旁边，是三间瓦房。 她敲了几下门，正好是江支书开的门。 见是江绾绾，江支书立刻请她进来。 江支书家这个点正在吃晚饭。一家人围在桌边，桌上只有稀薄的芋头米粥，清得能照见碗底。 江支书的妻子陈志红见她来，忙招呼：“绾绾来了，坐下吃一点吧。”旁边坐着江支书的小儿子、小儿媳和他们十岁的男孩。 江家人都知道是江绾绾救了江老太，对她都很客气。 江绾绾礼貌地摆手拒绝：“婶子别客气，我吃过饭来的。找江支书有点事。” 向阳村谁家日子都不宽裕，都是勒紧裤腰带省着粮食过。 江支书以为是公社通知她去县医院的事，便示意两人到院里说话。 院里放着一张平时乘凉用的桌子，两人坐下。 江支书犹豫了下，开口问：“是今天去县医院……出了啥事吗？”他只知道公社通知让江绾绾去一趟县医院，并不清楚具体缘由。 医院还没确定下来，江绾绾没提，而是岔开话题，把山货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江支书听后眼睛一亮，随即又陷入沉默。 他掏出旱烟袋，在桌上磕了磕，又从烟袋里捻出一点烟丝塞进烟锅。 这么好的事，真能轮到他们向阳村？ 江支书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可行性。 他抽了几口烟，情绪稍微稳定些，才问：“江大夫，这事是好事。就是山上有野猪伤人的事，我怕没几个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江绾绾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提议道：“我有个哥哥江城在光明村，他懂打猎，人也靠谱，可以请他过来帮忙带一带。” 她把上次江城打了野猪的事情提了下。 光明村和向阳村都靠着这山，光明村有人打到野猪这事，公社还特意表扬过，这些年因为山上野猪伤人的事，村民都不敢上山。 没想到这人是江绾绾的哥哥。 江绾绾见支书点头，她继续说，“我们可以先找几个踏实能干，肯学的人，组成一个小队专门采集，先小范围开始，等这些人熟练后，就可以带新人，人选您这边安排。” 江支书听到这，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行！这个办法好，明天我去村部和几个队长合计下，尽快安排人选。” 江绾绾想到刚才江支书家那清汤寡水的晚饭，补充道：“江支书，志红婶子就挺好，可以一起去。” 江支书刚想开口婉拒，话还没说出口…… “谢谢江大夫！俺愿意去。”江支书的妻子陈志红快步从屋里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江绾绾，“俺……俺不是存心偷听，就是有点不放心……”她确实是不放心这个点有人来找自家男人。 村里对江大夫的传言很多，都不好，她怕对自己男人不好。 江支书埋怨地看了妻子一眼，伸手想拽她回屋。 江绾绾连忙劝道：“江支书，就让婶子试试吧。” 事情暂时这么定了下来，江支书说会尽快安排。 江绾绾走后。 江支书低声埋怨妻子不该贸然出来。 陈志红见男人埋怨，赌气坐在凳子上，越想越委屈：“我这还不是想让家里多吃上几顿饱饭？我有错吗？” 江支书见妻子红了眼眶，收起旱烟袋别在腰间，有些别扭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让去。儿子儿媳妇都看着呢……” 陈志红抹了两把并不存在的泪，悄悄给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事，成了！ 江绾绾到家时，家乐正带着家欢在院子里玩。 周小妹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她走进厨房，很自然地坐到灶膛前，往里面添柴火。 周小妹说了几遍让她歇着，自己可以。 江绾绾没理会，便也随她了。 江绾绾一边添柴，一边跟周小妹说了组织人上山找山货的事。 “三嫂那我也去。” “不行，你快开学了。”江绾绾直接拒绝。 快开学了，她就没打算让周小妹跟着上山。 周小妹却有些担忧地问：“三嫂，我去县里上学，你又要上工又要带两个孩子，忙得过来吗？” 家乐开学上三年级还好，主要是家欢年纪小，需要人时刻看着。乡下又没有育红班，家欢确实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江绾绾之前确实没细想。为了不让周小妹担心，她语气肯定地说：“这个不用担心，我和你哥会处理。” 话是这么说，孩子的问题确实要好好安排下，她想起今天县医院那边提出的优厚条件。 如果答应去县医院工作，带孩子的问题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而且周小妹每天可以也可以回家。 但她也很有自知之明，院长开出那么好的条件，必然是有所求。 不管对方图什么，对江绾绾来说，那确实是个机会。 这件事，还是得等周凛回来说一下。 周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突然决定出远门，让江绾绾不禁有些好奇：这男人，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第五十六章 出人命了 昨晚跟江支书说了去光明村找江城的事，给江绾绾批了一天假，让她放心去办事。 吃过早饭，她直接骑上自行车出门。 路上，孙兰和王春花看到骑车出去的江绾绾。 孙兰盯着江绾绾好看的背影，故意对婆婆说：“妈，周凛一出门，江绾绾连卫生室都不来了，成天往外跑，她这样哪像在卫生室工作的人？” 王春花听着儿媳妇的话，咋觉得这么不中听呢？ 她男人赵爱国和其他几个队长昨晚被支书叫去谈事，半夜才回来。 昨晚她男人回来可是提了点弄山货的事。 现在江绾绾可是村里的贵人。 且江绾绾周凛结婚那天，王春花可是看到了，江绾绾还认识外国人，还有不少厉害的人。 不知道这个儿媳妇咋的，老跟江绾绾对上了。 王春花有意提醒：“兰兰，绾绾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专心做好自己卫生院的工作。” 孙兰语噎，脸上的温顺劲儿顿时收了回去。 婆婆这话分明是拿话噎她，让她别管闲事。 一说到江绾绾的事，公公婆婆都帮着那人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绾绾是他们亲闺女呢！ 孙兰心里藏着那件事，不把江绾绾赶走，整天在眼皮底下晃，她心里就不得安宁。 王春花还想说什么，就见儿媳妇一脸不高兴，硬邦邦地转身朝卫生室走去。 她心里也有些不畅快。 孙兰本就不是她相中的儿媳妇，奈何儿子喜欢，舔着脸追在孙兰后面没结果， 本来儿子都不抱希望了，突然孙兰找到儿子说，只要能给出一百块钱彩礼，再在村里给她安排个工作，就嫁给他。 弄份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赵爱国不愿意走后门弄工作，大儿子竟直接绝食以死相逼。 最后实在没辙，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结婚没几年，儿媳妇的脾气越来越让人摸不清。 江绾绾刚到江城家门口，就听到院里传来吵闹声。 “家里的钱都还债了，真没钱了！”是小玲嫂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 小玲痛呼出声。 不好！ 江绾绾心一沉，直接推门进去。 只见一个面相刻薄，眼神浑浊，眉间带戾气的中年妇女，正揪着小玲的头发：“没良心的赔钱货！让你拿点钱出来帮你弟弟娶媳妇怎么了。” 赵旺则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别想等姐夫回来帮你，他今天去城里出山货，要回来也是下午！” 罗小玲嫂子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那中年女人粗暴地拖着。 江绾绾哪还顾得上停车？直接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冲他们吼道：“松开！” 见赵母不撒手，她疾步上前，闪电般地在女人揪头发的手腕上扎了一针！ “哎哟！”赵母吃痛，猛地缩回了手。 江绾绾趁机扶起小玲护在身后。 赵旺一看是江绾绾，想起上次的事，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立刻对旁边的赵母告状：“妈！上次的事都怪这丫头！” 小玲头发凌乱，左脸红肿，上面留着清晰的巴掌印。 江绾绾关切地问：“小玲嫂子，还好吗？” 小玲眼圈泛红，怯生生地摇头：“我…我没事……” 江绾绾心里不忍责怪她，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这副模样。 赵旺冷笑：“这是我们的家是，我劝你少管闲事！” 赵母揉着手腕，眼神不善打量江绾绾：“你就是江城那个城里来的妹妹？我告诉你，是你哥没用！小玲跟他结婚几年，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糟蹋了我闺女！” “你是不是出门没刷牙？嘴臭成这样！”江绾绾毫不客气地回敬。 赵母气得龇牙咧嘴：“臭丫头！” 赵旺走到赵母身边，不耐烦：“妈，跟她废话什么？” “那丫头手里有针，刚才扎得我手现在还疼呢。”赵母没好气对赵旺说。 赵旺阴险地朝赵母使了个眼色。 赵母会意，突然又对着小林破口大骂起来。 就在江绾绾的注意力被赵母吸引过去的一瞬间，赵旺趁机从侧后方猛地窜出，一把扯下了江绾绾斜挎在身上的包！ “哈哈！”赵旺得意地拎着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银针“叮叮当当”散落一地，“没了这破玩意儿，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江绾绾看着吴老师给的银针散落一地，心疼又愤怒，她恶狠狠地瞪着赵旺。 没了银针，她一时确实没辙了，就是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如约带人过来。 “姐，你不拿钱也行！”赵旺转向小玲，语气嚣张，“那你就跟江城离婚！城东那个瘸子愿意出一百块钱娶你！” 小玲带着哭腔：“我不离！死也不离开江城！” 赵旺猥琐的目光在江绾绾身上扫来扫去，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捞过，粗暴地甩在旁边的凳子上：“不离也行？那你回去给我当老婆！你男人不是生不出孩子吗？我可以啊，我来替他！” 江绾绾气急，扬手就要扇他，却被赵旺轻松抓住手腕。 小玲见状，尖叫一声扑上去，一口咬住赵旺的胳膊！ “啊！”赵旺痛呼，猛地将小玲甩开。他狞笑着，腾出一只手就要去扯江绾绾的衣服—— 江绾绾气得眼睛发红，奋力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上钳制的力量陡然一轻！ 只听“咣当”一声闷响，伴随着赵旺凄厉的惨叫！ 江城回来了！ 看到妻子头发凌乱、脸颊红肿，妹妹被人压在凳子上意图不轨，江城瞬间目眦欲裂！ “畜生！敢动我媳妇和我妹！我看你是找死！！”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扑上去将赵旺死死按在地上，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一拳接一拳狠狠砸下！ 赵旺被打得满脸是血，哀嚎不止。 赵母在一旁发疯似的尖叫：“杀人啦！出人命啦！！” 江绾绾慌忙起身，扶起被甩到一边的小玲，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躲到一旁，不给江城添乱。 眼看江城打红了眼，拳下毫不留情，江绾绾赶紧喊道：“哥！别打了！送公安！把他送公安！” 江城听到妹妹的喊声，挥拳的手顿在半空，赤红的双眼看了看妹妹和妻子，理智稍稍回笼。 他喘着粗气，一把拽过旁边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将瘫软如泥的赵旺捆了个结实。 赵母在一旁吓得直哆嗦，不敢上前。 光明村的村支书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听说这边快闹出人命了，一路跑过来的，气都还没喘匀。 一看又是赵旺这小子，支书气得直拍大腿：“又是你！” 再一看屋里狼狈的小林和江绾绾，特别是认出了江绾绾是向阳村周技术员的妻子，周支书只觉得两眼发昏。 这个赵旺，屡教不改，多次到光明村来找江城的麻烦！这次竟然还敢对周技术员的妻子动手动脚，他们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修拖拉机、搞技术改良的机会，可不能让这颗老鼠屎给断送了！ 这事要处理不好，他有预感，周技术员以后绝对不会再踏进他们光明村一步！ 周支书定了定神，问江城：“江城，你…你准备怎么处理？”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江绾绾，实则想听听江绾绾的意思。 怎么处理？ 江城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畜生！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回来一会儿，妹妹和妻子会遭遇什么！ 之前赵旺时不时来骚扰，看在他是小玲弟弟的份上，小打小闹也就忍了。但这次，他彻底明白了，容忍只会让这畜生变本加厉！ 妹妹说得对！ 江城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一字一句地对支书说： “支书！报！公！安！” 第五十七章 一起上山被拒 这种人纵容只会得寸进尺。 江绾绾听到小玲这样说，眼里只有赞同。 报公安处理，至少能让他长长记性！ 赵母一听报公安，立马慌了神，态度软了几分，语气指责：“这可是你亲弟啊！咱家就这一个顶梁柱，真报了公安，他这辈子就毁了，以后娘家谁给你撑腰啊？” 小玲低着头，模样狼狈可怜，没有说话。 江绾绾以为她伤到头了，伸手想给她检查，温声问：“嫂子，可是哪里难受？” 小玲摇摇头，抬起头，眼神异常平静，声音不大却清晰：“绾绾，就报公安吧。” 一听小玲的话，赵母直接跳了起来：“你个死丫头！送你亲弟弟去公安？你怎么这么歹毒，早知道生下来就把你掐死了！生出你这个没良心的赔钱货。” 小玲看着眼里只有儿子的赵母，眼神坚定。 “你忘了？”她声音带着决然，“当初你可是收了江城一百块钱彩礼，把我‘卖’给他了。我早就不是赵家的人了！” 赵母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小玲的手直哆嗦。 当初她是看江城穷，笃定他拿不出钱，谁知道这小子还真凑齐了一百块彩礼。 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一大家子需要钱吃饭，也不会白白便宜了这穷小子！ 江支书只想赶快结束眼前这场闹剧，直接招呼人把赵旺带走。 赵母恶狠狠地警告小玲：“死丫头！要是你弟弟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话刚落音，赵旺被拖出门，她心疼哭喊着追了上去，不让带走。 江支书看了一眼屋里受伤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江城说：“江城，你先给媳妇看看伤吧。赵旺的事，我去处理。”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江城急忙走到小玲和江绾绾面前，紧张地把两人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江绾绾指了指小玲：“哥，嫂子受伤了。” 江城让小玲坐下，不停地问：“疼不疼？头晕不晕？” 小玲这会儿在江城面前才敢真正放松下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江城心疼得不行，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江绾绾看着心里也难受，默默转身去把散落在地上的银针一一捡起，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少，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包里，微微舒了口气。 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她眼里寒光一闪，看来光靠银针还不够，得做些更有效的防身药才行。 等小玲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江城帮她重新梳理好被揪乱的头发。 小玲问江绾绾：“绾绾，你怎么没提早说一声？要知道你来，就不让你哥出门了！” 江绾绾走到小玲身边，一边给她检查脸上的伤，一边回答：“找哥说点事。” 小玲脸上主要是皮外伤，过几天应该就能消肿。 没想到小玲娘家人下手竟然这么狠。 江绾绾顺势在小玲旁边的凳子坐下。 小玲被江城和江绾绾夹在中间，倒显出几分被保护的安稳。 江绾绾看江城听到她说“有事”后，脸上露出迷茫，便把组织人上山弄山货的事，详细跟江城说了一遍。 江城听完，没有立刻回答。 妹妹难得开口请他帮忙，他自然一万个愿意答应。 可这事，做起来真没那么简单。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江绾绾，语气带着迟疑：“这事…哥哥自然没问题。可毕竟隔着村子，要上山，总得先跟我们村的支书打声招呼……” 光明村和向阳村这些年一直不对付。 向阳村年年要救济粮，年年到公社哭穷，光明村在公社大会上没少点名批评他们。 这次救济粮迟迟没下来，据说也跟光明村那边有点关系。 前前后后，两村算是结下了不小的怨气。 江城让江绾绾在家等着，他去村里找支书说说。 家里只剩下小玲和江绾绾两人。 小玲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她看着江绾绾，语气充满歉意：“绾绾，真对不住，你每次来都给你添麻烦，这次还……”想到自己弟弟那些龌龊心思和举动，她浑身又气得发抖，这次竟然把主意打到绾绾身上！ 江绾绾岔开话题：“嫂子别想太多了。我听大哥说，你在做东西？” 提到这个，小玲心情平复，乐于分享，告诉江绾绾：“嗯，我们村会定期从公社领一些需要加工的活儿，像缝衣服、纳鞋垫之类的。做好了再统一交上去，能换点钱。” 家没有缝纫机，只能做些手工纳鞋垫。 他哥心疼嫂子辛苦，让江绾绾劝劝别做了。 但看小玲现在的状态，有事做反而比以前更好。 * 光明村村部。 来的时候，江城猜到这事一提，支书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果然，江支书没好气地瞪了江城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妹妹嫁了个有本事的周同志份上，他都不想坐在这儿跟他谈这事。 带着光明村的人上山？亏江城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万一在向阳村的地界上出点什么事，谁负责？ 本来向阳村就对他们光明村有意见，到时候借题发挥，他们光明村好不容易得来的“模范村”称号，肯定得被扒下来。 江支书面色严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批评：“江城，这事没得商量，一天天的，别净给村里惹麻烦！” 江城没吱声。 江支书看他这副闷葫芦样子，更来气了，怕他私下偷偷去干，气得后槽牙都疼，冲他吼道：“听到没？别日子刚过安稳点就开始作。” 江城父母死得早，也算村里的长辈看着他长大，谁心里都盼着他能过好。 江支书这话，多少也带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江城闷声回了一句：“嗯，知道了。” 出了村部往家走，江城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江支书严厉拒绝的话，一会儿是赵旺被送去公社处理了，想到赵旺，他拳头又硬了……随即想到妹妹托付的事没办成，整个人又蔫了下来，心里沉甸甸的，全是回去怎么跟妹妹解释。 他在家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一进屋，就看到江绾绾坐在堂屋，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等他。 小玲就坐在江绾绾旁边，手里纳着鞋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江绾绾一看到江城回来，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走到他身边：“哥？支书怎么说？” 江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拉着江绾绾先坐下：“绾绾，先坐下再说……” 听完后，江绾绾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很失落的样子。 江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妹妹的脸色，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玲在一旁看着，一边是丈夫的为难，一边是小姑子的好意，她也知道丈夫很想帮妹妹这个忙，可向阳村和光明村的矛盾根深蒂固，不是一天两天能化解的…… 正当堂屋里陷入一片沉默时，院门外忽然有人喊：“江城在家吗？” 江城应声跑出去，很快又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他看着信封上的字，走到江绾绾身边，疑惑地说：“是大伯那边寄来的信。” 小玲也放下鞋垫，好奇地说：“信里说了啥？” 第五十八章 我去找他谈 江城打开信，眉头紧皱，将信递给江绾绾。 江绾绾接过信一看，是江晓和王卫东要结婚了。 上次江晓还说，没有工作王卫东家是不会同意结婚的。 大伯他们这么快就弄到钱，给江晓买了工作？ 脑海里闪过某种不太好的想法。 江城仔细打量着妹妹的反应，毕竟王卫东曾是妹妹的未婚夫，现在却要跟江晓结婚。 见妹妹一脸平静，他才小心地问：“绾绾，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 小玲在一旁点头赞同。 “礼钱给了，不去吃席那不是亏了？”江绾绾冲着江城咧嘴一笑。 江城一愣，随即想到有自己跟着去，妹妹也不会出啥事。 江绾绾这一趟是支书批了假，既然上午就能处理完，她下午还是打算去上工。 江城想留妹妹吃午饭，被江绾绾拒绝了。 最后拗不过她，送到了村口。 半路上，兄妹俩遇到了光明村的江支书。 江支书一见到江绾绾，两眼放光，热情地招呼：“哟，江同志！” “今天周同志没跟你一块来？”江支书说着，还朝他们身后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周凛的身影。 “他没来，我就是来找我哥有点事，现在回去。”江绾绾礼貌回道。 江支书看了看江城，又看了看江绾绾，眉头微皱，问江城：“上山那事，是你妹安排的？” “嗯，差不多。”江城如实回答。 江支书对着江城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道：好小子，还好被我遇上了，要不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周技术员。 他清了清嗓子，转向江绾绾：“听城子说，你想让他一起跟着上山？” 江绾绾点头，不明白江支书为何在这里突然提起这事。他不会是要反悔或者说教一番吧？ 江城以为江支书要责怪妹妹，忙道：“支书，我不去，你别怪她……” “为什么不去？”江支书板起脸，故作严肃，“村子和村子之间就该互相帮忙！这事儿我又合计了一下，觉得可以办！” 江绾绾和江城都有些懵，看向江支书。 江支书继续道：“但丑话得说到前头，山上有风险，谁也不能保谁一路平安，免得以后扯皮。具体的，让你们向阳村的支书来找我谈！” 临走时，江支书又特意对江绾绾说：“小江同志，记得让周凛同志多来咱村走走啊！” 江城还有些发愣，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江支书同意了，剩下的事就让他们两位支书去沟通吧。 没让江城再送，江绾绾骑车回家。 刚到院子，就见周小妹在翻晒药材。 “三嫂，不是说批了一天假吗？还以为你要傍晚才回来。”周小妹笑着走近。 “事情办完了，下午还是去上工。”她才上工没多久，三天两头请假，怕有人有意见。 这段时间她教周小妹认药材。 周小妹记性好又肯学，短短时间已经认识了很多种。 平时上山，她就挖些药材回来，院里晾晒了不少。 “平时没事的时候去挖点，我不拦你。但开学了就得好好上学，不能一心二用，得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江绾绾看着认真摆弄药材的周小妹，认真说道。 周小妹脆生生地回答：“知道了，三嫂！” 江绾绾扫了眼院子里晾晒的药材，晒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得去县里卖掉。 也不知道周凛什么时候回来？ 她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肯定是自己太闲了。 光明村的事得赶紧跟周支书说一下。 她没耽误，立刻动身去支书家。 到了周支书家，他老婆陈桂兰看到她，脸上立马堆起笑：“哟，绾绾来了！” 对于陈桂兰突然的热络，江绾绾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她拉着要往屋里请。 江绾绾忙叫住：“婶子，先别忙活，我找支书说点事，刚去村里说他人不在。” “也不在家里。”陈桂兰回道。 没手机的年代，找个人都得靠碰。江绾绾说下午会去卫生室上工，支书回来了，等他空了可以到卫生室找她。 下午。 刚到卫生室门口，江绾绾就听到里面传来孙兰的抱怨声。她停下脚步。 “江大夫整天往外跑，你知道吗？”孙兰神秘兮兮地说。 似乎对方没应声。 “她男人不在家，就天天往外跑，也没人能管住她。”孙兰说得肆无忌惮，音量也不加控制。 “孙大夫，你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样说江大夫……让人知道了不好。”小燕的声音响起，语气明显不认同。 “江大夫才来多久，你就天天说话向着她！”孙兰恼羞成怒。 这丫头以前干活时很少吭声，自从江绾绾来了，就总跟在她后面，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孙大夫既然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江绾绾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兰。 孙兰对她敌意很大，可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孙兰。 孙兰脸色难看，看她的眼神阴沉沉的。 小燕脸上带笑，走到江绾绾身边：“绾绾姐。” “哟，小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巴结人呢？”孙兰阴阳怪气。 小姑娘脸皮薄，被孙兰这么一说，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嘴。 见小丫头被说得快哭了，孙兰心头一阵舒畅，话锋一转：“也难怪，江大夫就是有本事，才来没多久就‘巴结’上了支书，得了份好工作。” 江绾绾真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孙大夫，你这么喜欢研究别人，有这说闲话的功夫，不如多去练练医术。” 孙兰脸憋得通红，被噎得够呛。 “江大夫说得没错！你这脑子，天天琢磨这些歪门邪道，手上的技术一点不见长进！”周支书脸色不善地走了进来。 孙兰脸色由红转白，吓得后退了两步。 周支书没好气地瞪了孙兰一眼。 这孙兰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他得找个时间点点赵爱国了。 江绾绾才来向阳村多久？又是救人，又是给村里找出路，可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江大夫，”周支书指着门外，“出去说？” 江绾绾别有深意地看了孙兰一眼，紧跟着周支书出门。 “光明村那边给回复了？”周支书直接问。 听完江绾绾的转述，周支书先是一愣：“老江……他同意了？” 昨晚江绾绾提议找光明村的人合作，他其实挺不看好的。 听到具体人选是江城，周支书心里更是微微惊讶——这人确实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要是他能跟着一起上山，当然求之不得。 不过，向阳村和光明村这些年一直有些不对付，所以这个提议他根本没抱希望。 原本想着，就算没有江城陪同，这山他们也得上。 “我去找他谈！” 第五十九章 山货小队要黄了 周支书觉得这事不能拖，趁着光明村江支书“脑子发热”同意，赶紧找他把事情敲定。 他没耽误时间，带着人直接去了光明村。 江绾绾则直接回了卫生室。 她单手撑着脸，目光似有似无地在孙兰身上扫过，意外的是孙兰竟然很安分，没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周支书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刚到村部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村里只有三家人愿意上山。 这结果让周支书有些措手不及。 上山着活不轻松可能还会遇到危险，要是一天没弄到东西，就等于白忙活一场？ 村民这样想周支书也能理解。 说了又个打猎好手陪着上山，有人一听是别村的更不愿意去。 他蹲在村部门口，抽着旱烟，盯着后山，愁眉苦脸地想着明天怎么跟江绾绾说。 周支书来卫生室找江绾绾。 两人在屋外说话。 孙兰在屋内，站在窗边偷偷看着他们，心里嘀咕：周支书怎么三天两头来找江绾绾？ 屋外。 周支书语气担忧：“江大夫，就你桂兰婶子和春花婶子愿意跟你上山。 村里人都怕山上有野猪，心里犯怵，不敢去。”他朝卫生室看了一眼，“小燕倒是想跟着去，就是怕她年纪太小，吃不了这苦。” 建立山货采摘小队，本意就是先带一部分人做起来，再带动后面的人。 人都是趋利的，等下了山出了成果，看到真能换到东西或工分，自然会有人加入。 江绾绾脸色平静，声音清晰：“支书，您别急。山上有风险，大家有顾虑，这很正常。”她停顿了下，接着说：“再说，带小队上山的主要目的，不是大规模采摘，是教大家方法。” 重点是山货和草药的辨认、采摘技巧，以及简单的处理门道。 周支书听得频频点头。 江绾绾指着后山：“等第一批人学会了，他们就是村里未来的上山领头人。再有新人加入，他们也能带人。” 这年代不允许私自倒卖，他们公社特殊，各村都是靠山，好地少，才特殊允许可以采摘山货到国营店里销售。 规定是这样，可没人引路，国营店还真不收。 没等江绾绾提后续卫生室工作的事，周支书就主动说：“你要带队上山，卫生室的工作肯定顾不上。卫生室这边的工作就先暂停，这事我会安排。” 周支书急着回去合计后续的事。 这事要是能成，村里后面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这个季度的救济粮眼看要发不下来，粮食本来就不够吃，他想尽快把山货这事落实。 江绾绾目送周支书离开，才回到卫生室。 下午来看病的人不少。 孙兰抢着上前接诊，江绾绾就负责配药。 听到院里有人扯着嗓子喊：“江绾绾！江绾绾！”连叫了好几遍。 江绾绾眉头紧蹙，听出是周云的声音。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放下手里的药材出去，果然看见周云穿着时行的列宁装，叉着腰站在院里，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江绾绾！怎么没有去找丽丽道歉。” 周云声音大，不少人听到动静朝他们张望。 见有人，周云立马收敛表情。 “你必须得去给丽丽道歉！道过歉，以后不许你再往县医院那边凑！我就让……”周云压低声音，带着命令。 周云特意请假回来，就为了处理小姑子这点事情。 想到婆婆说的那些话，周云怒火已经到了顶峰。 江绾绾直接打断她，语气冰冷：“你是我的谁啊，我爱去哪里，爱干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真是脾气好点就被当成病猫了。 周云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江绾绾，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江绾绾真是佩服周云，大老远从城里跑回来，就为了逼她去给张丽道歉？ 周云好不容易缓过劲，威胁道：“你要是不去道歉，我现在就让周凛跟你离婚！” 周云在张丽面前打了包票，要让江绾绾道歉，并且保证以后绝不靠近县医院，更不会接受县医院的工作。 “那你现在去吧。我要工作了。”江绾绾懒得再看周云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懒得再跟她废话。 旁边几个等着看病的村民面面相觑，都被这阵仗惊到了。 周云脸上挂不住，气得推着自行车就往大嫂李秀英家去。 她也不想来，可耐不住小姑子张丽在家里闹腾。 现在全家都知道江绾绾是她弟媳妇，把错都怪在她身上。 连丈夫也责怪她几句，说她乡下弟弟找的媳妇不行。 道歉的事一天都不能等，直接让她回来找人。 周云见到大嫂李秀英，脸色才稍微好点。 两人都对江绾绾憋着一肚子怨气。自从上次供销社事件后，两人都知道，李秀英的妹妹李桂香跟周凛是彻底没戏了。 李秀英就拜托周云多给妹妹物色些城里人。 周云脸色缓了缓：“过几天，我小姑子要去参加一个婚礼，都是城里人。让桂香跟着去见识见识，说不定能认识些不错的人。” 李秀英一听，脸上立刻堆满讨好：“哎哟，还是二妹你有本事，有门路！”她顿了下，好奇地问：“二妹，你这次回来……是专门为桂香的事？” 提起这个，周云的火气又上来了，把刚才在卫生室受的气跟李秀英说了一遍。 李秀英本来就对江绾绾不喜，这下更是跟着周云一起数落起来。 李秀英眼珠一转，添油加醋道：“二妹，你说老三这整天在外面跑，他媳妇呢？也不着家，成天往外跑！这像什么话？”周云咬牙切齿：“等老三回来，非得让他俩离婚不可！” 此时，远在京市的周凛，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安德烈笑着打趣：“你们这不是常说，打喷嚏就代表有人想你了？” 想到可能是江绾绾在想他，周凛眉眼间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 安德烈见他这副模样，夸张地搓了搓胳膊：“别这样，你现在的样子肉麻死了！” 周凛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加快了整理手头资料的速度。 早点结束京市的工作。 中午，安德烈见周凛还在伏案工作，就硬拉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两人打好饭刚坐下，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周凛，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是白月，模样温婉秀丽。 她端着餐盘，温婉地站在桌边，目光盈盈看着周凛。 安德烈看看白月，又看看头也不抬的周凛，用英语说：“嘿，周，人家问你呢？” 见周凛没反应，安德烈无奈，只好比画着手势，示意白月可以坐自己旁边的空位。 白月大概从他的动作中猜出意思，顺势坐了下来，位置正好对着周凛。 安德烈心里直犯嘀咕。 周凛明明已经明确告诉白月自己已婚，可白月还是锲而不舍地往跟前凑。 白月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动作优雅淑女，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对面周凛俊朗的侧脸上。 周凛吃饭速度很快，动作却并不粗鲁。 安德烈饭才吃了一半，周凛已经端着空餐盘站起身：“我吃好了，先走了。”说完，径直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白月。 白月动作停顿，盯着周凛挺拔离去的背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甘，一副势在必得。 第六十章 山货小队挣钱 一旁的安德烈，只能听懂个“周凛”。 白月看周凛那眼神，让人害怕。 安德烈端起餐盘，偷偷摸摸地溜了。 此时觉得周凛丢下他先走了，特别不够朋友。 一大早，江绾绾在门口等其他三人一起上山。 卫生室的工作，周支书已经安排好，暂时她只需要负责上山采山货的事。 在门口没等几分钟，春花婶子、志红婶子和小燕背着背篓前后脚过来了。 江绾绾提前通知了江城，江城会在半山腰等着他们。 几人汇合后，直接朝后山走去。 小燕跟着江绾绾并肩走，春花婶子和志红婶子跟在后面。 本来陈志红听说没人愿意来时，也想退出，被她男人说了几句，这才硬着头皮跟着一起。 她心里也在打鼓，这几天也后悔之前太冲动，跟着个小丫头片子上山冒险。 几人走到半山腰，见到了等在那里的江城。 江城模样周正，人高马大，就是皮肤有些黑。 三个女人知道有个打猎好手陪着，但没想到这人模样这么俊。 两个热心肠的婶子忍不住要给江城介绍对象，弄得江城一个大男人脸都红了。 还是江绾绾笑着打断：“婶子们别忙活了，我哥结婚了。” 两个婶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人是江绾绾的哥哥。江城走在最前面开路，江绾绾跟在后面。 他们在一处湿润的树林下，发现了一大片肥厚的蘑菇。这种菇子很常见，容易辨认，味道鲜美，喜欢吃的人很多。旁边竟然还有一片山丁子树。 江城看江绾绾盯着山丁子看，直接上前摘了些下来。 春花婶子见了，说：“绾绾，那个不值钱。” “这个不卖，摘点回去给孩子当零嘴。”江绾绾笑着回。 她想着弄些山丁子回去做些小吃，两个小家伙肯定喜欢吃。 江城手脚麻利，没几下就摘了一小布袋。 在山里转悠了一会儿，江绾绾发现山里很多野果树。 这些果子大多酸涩，没人采摘，很多都落在地上烂掉了。 盯着地上的野果，她若有所思。 婶子们看江绾绾弄了不少果子，觉得占背篓空间，劝道：“绾绾，那玩意儿吃几个换换口味还行，吃多了倒牙。” 听出婶子话里的意思，江绾绾笑笑，几人继续走。 走了很长时间，江绾绾实在走不动了。 江城看她大喘气，停下脚步说：“你们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去前面探探路。” 江绾绾第一个赞同，连连点头。 两个婶子也有些累了。 小燕看着年纪小，体力却比她们几个都好。 江绾绾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小燕也跟着坐下来。 小燕好奇地问：“绾绾姐，小妹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江绾绾擦着脸上的汗，天太热了，她用手扇着风，看着两眼亮晶晶的小燕说：“小妹快开学了，在家复习功课呢，就没让她来。” 小燕一听周小妹要上学，先是一愣， “能念书……真好。”她的话里没有抱怨，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我爸说上学没用，等两年我就可以嫁人了……”她的话里竟然带着一丝妥协。 江绾绾想起周小妹说过，小燕家重男轻女，小燕小学毕业就不让上学了。 年龄不够，家里就求着村里，安排在卫生室里负责晒药材、打杂挣工分。 看着小姑娘这模样，江绾绾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说：“念书是条路，但也不是唯一的路。小燕，你还年轻，多学点本事。” 小燕听着江绾绾的话，眼里有些迷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需要做出改变的终究是小燕自己。 江城很快回来了，沉声道：“歇够了，我们继续吧，争取早点下山。” 途中，几人见识到了江城精湛的打猎技术。 篓子里堆起的野兔和山鸡，两个婶子看得羡慕不已。 江绾绾家离后山近，她让江城把她的自行车骑回去，这样后面来往方便些。 江城没有推辞，这样确实能省不少时间。 他们把采到的山货和野味先放在江绾绾家里，然后抬着东西跟江绾绾去了村部。 周支书没想到几人会这么早回来。 光蘑菇就采了几十斤。 江绾绾建议：“支书，菌子最好今天，或者最晚明天送去供销社卖了，不新鲜卖不上价。” 旁边有人说：“支书，建民不是每天去县里学开拖拉机吗？他去县里顺便卖一下最合适。”周支书也是这么想，这话他不能自已提，怕被人说闲话，利用职权给自己儿子谋利。 周建民是周支书的儿子 江绾绾接话道：“支书，那正好让建民和我们一起去供销社和国营饭店认认门路，熟悉一下。” 暂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周建民无疑是目前比较合适的。 后面称重、记账的事情都由村部负责。 需要晾晒的药材，则由各家带回去自行晾晒。 处理药材的方法和注意事项，江绾绾已经写下来交给他们了。 回家的路上，江城问江绾绾：“你这样太辛苦了。”“哥，我可能要去县里工作了。” 江城一愣，几秒后急切地问：“你要和周凛离婚？找好下家了？”他下意识地往坏处想。 江绾绾被他逗得轻笑出声：“想什么呢！不是。” 她把县里医院邀请她去工作的事情，告诉了江城。 江城听后一脸惊喜，随即又觉得周凛这家伙，好像越来越配不上自己这么好的妹妹了。 江绾绾、江城和周建民三人从供销社收购站出来。 周建民整个人还有些发愣。 菌子，竟然卖了三十块钱！ 周建民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这要是一个月都能这样，岂不是能挣一两百块钱？ 江绾绾看出了周建民的想法，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建民哥，账不是这么算的。 山货不比庄稼，不是天天有，月月能采这么多的。 靠山吃山也得看‘山色’，所以上山弄山货只能做副业，改善下村里的生活。” 周建民在村里多年，这个道理他懂。 以前也有人上山采摘，拿去卖被抓了还要游街。后来又听说山上有野猪，还死了人，大家就更不敢去了。 现在能卖出去，都是靠着江绾绾牵的线。 来到国营饭店后门，江城把昨天打的野兔和野鸡送掉。 今天跟着江绾绾和江城走的这一趟，周建民收获很多。 他还要去县里学开拖拉机，便先走了。 江绾绾一回到家，就把买药材的钱递给周小妹。 她看到桌上放着一小罐果酱，是用之前的罐头瓶子装的。 昨天周小妹看到她带回来的那一小包山丁子，还笑她说这东西吃不了，太酸。 江绾绾随口说可以弄成果酱吃，只是可能有些费糖。 没想到等她回来，周小妹已经做出来了。 她尝了下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小朋友用这个配着馒头吃，肯定喜欢。 她不得不佩服周小妹的好手艺。 此时，周支书家里，一家人坐在堂屋。 周建民把今天卖山货的钱，递给他爸。 周支书看着手里的钱，声音有些发颤：“这些……这些都是今天卖山货的钱？” 第六十一章 山货挣钱有人闹 去了一次就得了九块钱，这要是一个月，这钱不敢想，陈志红眼里的喜悦直接溢出来。 见几人一脸兴奋，周建民把今天江绾绾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脸上的表情淡了些，可这些钱，一个月能有几次也不得了。 陈志红乐得停不下来，她没想太多，光是卖了菌子就得了不少钱，再加上药材，想想心里都美。 片刻，周支书点头，“江大夫说得没错，土地是咱们农民的根。” 一大早，周支书把上山的几人叫到村部。 分完钱，王春花和小燕一脸兴奋，数着手里的钱。 拿着钱，小燕有些能明白江绾绾说的另一种出路。 陈志红提前知道，兴奋劲过去一半。 她最后出的村部，想到刚才她男人说的事情，她脸色发愁，刚领的钱都不太高兴。 昨天去县里卖山货的事，村里人都知道。 大多都是观望，等着山货卖不掉看笑话。 现在见陈志红哭丧着脸出来，自然而然都想到山货没卖出去。 向阳村之前也有人干过这事，弄了山货卖不出去，到黑市卖，被人抓去蹲篱笆子。 人心不平衡，你没做成事情也盼着别人摔跟头。 不少人看到他们去弄山货，心里盼着他们能吃点苦长长教训。 这会村里人觉得没选择上山是对的。 在大嫂家里等着江绾绾给丽丽道歉，没等到人。 反而听说江绾绾带着村里人上山弄山货。 家里来信要她先回家。 周云和李秀英才到村部就看到陈志红脸色不好从村部出来。 还是有人没忍住，逮住陈志红笑问：“志红，白忙活一场被江大夫坑了。” 李秀英故作生气：“志红婶子，老山家媳妇想一出是一出，害得你们在山上白忙活一场，等老三回来我让他好好说说，一天啥事不干净想些馊主意。” 陈志红看着几人觉得莫名其妙，她咋被江大夫坑了？ 她见其他几人看向她的眼神透着幸灾乐祸，直接怼李秀英：“我感谢江大夫还怕来不及嘞，昨天那一趟光是菌子就得了9块钱。” 去了一趟就得了9块钱？ 周芸脸色诧异，一脸不信。 村里几人一听赚钱了，立马围着陈志红问她啥情况。 李秀英也想问问怎么回事，刚去前，就被挤到一旁。 她心里憋屈，“二妹你看，老三娶了个好媳妇，带着别人赚钱都没想过带家里人。” 这是记恨他们，故意不带她挣钱，想到这种可能李秀英后牙槽都快咬碎。 没想到老三媳妇有这本事，周云想到什么，她没再跟李秀英多说，急着骑车回县里。 李秀英看着话没说完，见周芸二话不说骑车就走。 朝着周芸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她这里是旅店。 不就是找了个城里人。 她扭头看这么些人凑上去，没上前，朝着周凛住的老宅基地去。 不到小半天，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几人的山货弄到钱了。 真金白银，观望的村民动心了。 一个接着一个撂下地里的活，跑到村部找周支书。 很怕去晚了，上不了山，整不了钱。 周支书看着村部院里的人，气得跳脚。 找人上山时候，一个个推着不去。 一看得了钱，立马都来。 还有人直接说不要干地里活，就想上山挣钱。 这活是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的吗？ 周支书冷静指出山货是靠天吃饭，不稳定。 种地才是根本，采摘山货只是暂时的。 现在跟村里哪里听得下去这些，山货小队总共三个人，其中两个就是支书媳妇和队长媳妇，钱是真的进到他们口袋里。 此时周支书的话，听在他们耳朵里就是拦他们不让挣钱。 下面有人不满，“支书你是怕我们去抢了志红婶子的山货吗？” “对啊，你们挣钱了就不管我们的死活。” 下面有不少人直接闹起来，不给加入山货小队他们就不上工，打算就这么耗下去。 也有人在观望，上山采山货肯定要去，工也得上，不然一家人等着饿死。 周支书脸色黑沉，这些人早找他们不去，现在又开始倒打一耙。 另外两个没参加的队长出来打圆场，到屋里商量下，这事怎么安排。 村民就站在村部不走，非要等个结果。 几人在屋里，别说村里人眼红，这两个队长没参加，现在看到一趟赚了这些钱，也是眼热。 他们也想上山。 向阳村的地再怎么种也就那样，连个温饱都不行。 听了几个队长的话，周支书算是明白了，这几个队长也想上山。 第一批上山的人很重要，要踏实肯干，家里劳动力相对充裕。 必须保证不耽误上工。 等首批人员成熟后，就能带动后面的人上山，再按一户一人的原则，定期组织轮换上山。 必须保证不耽误粮食产量。 几人商量好，周支书出来说了这事。 安定下来，人员今天就会定下来。 没选中的人当然心里有落差，可为了后面能参加，也只能接受。 周支书明确表示了，再闹直接取消资格。 不是撂挑子吗？ 撂挑子一家人等着喝西北风。 人群后的孙兰眼神冰冷。 听到江绾绾犯事了，她才停在村部凑热闹。 没想到听到会定期组织上山的安排，她心里咯噔一下，越发觉得江绾绾看到了那天她在山上的事，才故意安排这么一出。 婆婆也跟着一起去，为什么在家没跟她说上山的事情。 越想孙兰觉得不对劲。 想到被江绾绾发现了，她心里忐忑害怕。 这事被捅破她就毁了，还怎么做人。 得让他把江绾绾这事处理掉。 后面周支书说的上山弄山货的事，孙兰没心思听，扭头朝卫生室去，心里对江绾绾怨愤，都怪她多事。 江绾绾和江城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才见人来。 小燕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江大夫，今天去不了山上了……” 小燕还急着去卫生室上工，没多停留便走了。 江城不放心：“绾绾，这才开始就闹，后面怎么办？” 这条路能走多远就看村部怎么去安排。 她语气歉意：“哥，那你今天白跑一趟。” 等这边稳定，就不用江城陪。 今天不上山，江城也没在这边久留，准备回村直接上工。 半夜。 一片漆黑，周家老宅门口，出现个高大的黑影。 黑影身手矫健翻过院墙。 第六十二章 天生好孕者 黑影熟练进了小屋，没过一会，他身上带着水气，走到江绾绾睡房窗户前，悄无声息地从窗户潜入房间。 屋里点着煤油灯，昏暗的火光微微摇曳。 黑影的模样也在灯光下显现出来——是周凛。 高大的男人，短发没有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滑向胸口，湿了一片的衣服贴在胸口，勾勒出胸肌。 男人就是昏黄的光线，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江绾绾睡姿很不老实，睡裙已经被她蹭到了腰间。 男人被刺激的眼尾泛红，目光灼热，顺着女人的白嫩的脚一路向上看，呼吸逐渐粗重。 本不想打扰她休息。 他低眸压下眼里的浓欲，弯下腰轻轻在她唇上一吻。 江绾绾梦里被一只怪兽缠住，呼吸一窒，惊醒过来。 视线模糊中，见到自己被人吻住。 她下意识开口尖叫，却被人及时捂住嘴巴。 “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周凛？ 重点不是这个，她胸口砰砰砰超负荷，眼睛里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滴。 她愤怒地捶打着周凛的胸口。 男人心疼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只听到周凛不停道歉：“吓坏你了，我该打。” 江绾绾水洗过的眸带着嗔怒：“当然怪你，谁家好人半夜翻窗进来？不许又有下次。” 她现在心情平复多了，对周凛半夜翻墙进来这事，越发觉得住在这里不安全。 男人搂得太紧，炙热的温度透着薄薄的睡裙传来，她整个人有些燥热，不舒服地扭动身体，让周凛松开。 见男人不动，她朝他看去。 男人好看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像一头猛兽准备一口把她吃掉。 她有些结巴：“坐了一路车…累了…睡…觉吧。” 刚躺下，男人一把搂住她的腰，带到怀里。 江绾绾心头一紧，“你干嘛？” “睡觉。” 江绾绾抓住胸口的衣服，睡觉脱我衣服干嘛？ 见男人动作手上停下，她松了口气，却听到身后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她一转头，男人已经一丝不挂。 狼狗腰，人鱼线……视线顺着往下… 她的眼睛根本挪不开，美色误人，犯规！ 闪神间，已经被男人攻城略地。 只剩下细碎的呜咽声。 声音一直持续到天快亮才停下。 清晨。 周小妹一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在洗衣服。 “三嫂，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周小妹打着哈欠走到院里，手放在嘴上，眼睛却瞪圆了。 三哥？ 她揉了揉眼睛，惊讶地看着好久不见的三哥。 惊喜的跑过去，脆生生的：“三哥，回来怎么都不给家里写封信？” 周凛看了眼江绾绾那屋，声音低沉：“小点声，别吵到你三嫂。” 周小妹这才想到三嫂肯定还不知道三哥回来，扭头朝江绾绾那屋跑去，“我去叫三嫂，她知道你回来肯定开心坏了。” 周凛一把拦住，“让你三嫂好好休息。”语气不容置疑。 周小妹想着三哥肯定早上才到家，三嫂还不知道，给三嫂一个惊喜。 听到周凛这样说，便也没去打扰三嫂。 见周小妹不去闹江绾绾，周凛要继续洗衣服。 周小妹站在一旁，眼神奇怪盯着盆里的衣服。 她看了一眼晾衣绳上的衣服，又看了盆里三哥洗的衣服——都是三嫂的贴身衣服。 她更加奇怪了，三嫂洗完澡就会把衣服顺带洗了。 可三哥早上洗的衣服，分明是三嫂的贴身衣服。 最终周小妹得出一个结论，三嫂爱干净一天换两身衣服。 周小妹没在纠结，三哥回来了她准备早饭做点好的。 上次三嫂给她灵感做的果酱，她发现把馒头烤一烤抹在上面吃更香。 趁着哥哥今天在家，好好让大家吃一顿。 今天她特意用了鸡蛋裹住馒头，再加上酱。 江绾绾一下吃了好几块，还喝了碗稀饭。 周小妹脸上兴奋：“三嫂你是不是累到了，饭量比平时大很多嘞？” 累到了？ 江绾绾一下子想歪了，一口稀饭呛住了。 周凛不满地看了眼周小妹。 江绾绾摆手表示没事。 她没办法给周小梅解释，运动了大半夜，能不累吗？都消化了肯定饿。 想到这，她埋怨地看了一眼周凛。 随即想到他们这几次都没有避孕。 之前周凛说他绝嗣，她也偷偷给他检查过。 确实是绝嗣，需要天生好孕者，才有可能有孩子。 这个概率跟大海捞针一样的概率。 知道不会怀孕，她还是在第一次后，直接配了中药避孕，长效避孕，简单方便。 不是她不想用计生用品，是着年代的计生品，是反复清洗利用，很容易滋生细菌。 “吃个饭话那么多。”周凛对的周小妹说。 周小妹不敢吱声，三哥才回来就看不惯她，还是三嫂好。 卧室里，江绾绾看着周凛递给她的手表。 一款女士手表，款式简单，她很喜欢。 她摆弄着腕上的手表，表带松松垮垮晃荡，嘟囔道：“太长了。” 她正想把手表褪下，手腕被轻轻捏住。 周凛的指尖粗糙，稳稳固定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表带轻轻一用力把表取下来。 男人没说话，低着头找出小工具，指尖在表带拨弄，很快表带调整好，重新给她戴上。 不经意间，男人指尖的粗糙滑过她的手腕，微微泛痒。 “谢谢。”江绾绾低头，假装欣赏着手腕上的表，头都没抬说了句。 虽然她们又肌肤之亲，可感情上，她觉得两人还没到这个地步。 屋外江城叫江绾绾。 她背着包出去，周家门口有几人在等待。 他们跟江绾绾热情点头招呼。 昨天傍晚周支书跟她打过招呼，今天上山的人数有变动。 周凛刚回来，还不知道她上山的事情，不放心要陪她一起。 路上江绾绾解释了上山的事。 上山弄山货，周凛不太想让江绾绾继续做。 可这事江绾绾想做的，他都支持，就算有什么后果，还有他。 新加入的几人，跃跃欲试。 你争我抢，都怕落后。 小燕这姑娘确实聪明，跟她来过一次，现在已经可以教这些新人。 新来几人奇怪光明村人，为什么要参他们村的山货小队。 今天人多，相对而言采摘的东西分到的就少，他们多跑了些地方。 下山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小燕他们带着人往村部走。 江绾绾三人则直接回周家。 路上有人问小燕，“那个光明村的人咋把东西拿走了？” 听了小燕的答案，这人面上不满，嘴里嘀咕这占了村里的便宜。 可又听说那人是江绾绾的哥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在吱声。 晚上，江绾绾仰面躺在床上，周凛给他绞干头发。 上次过后，周凛只要在她身边，每次洗过头发，弄干头发的活就是他的。 迷糊间，她想起参加江晓婚礼的事。 “过几天要去市里一趟，江晓要结婚了。” 第六十三章 开了荤的男人停不下来 江绾绾没听到周凛说话，抬眸看去。 对上男人胶着地盯着她的目光，她偏过头。 几秒后，听到周凛轻笑：“我陪你。” 嗓音好听，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多恩爱的一对。 江绾绾搓了下耳朵，说个话让人发麻。 她往被窝里一缩，拉过被子盖过头，瓮声瓮气：“到时候再说，我睡觉了。” 在被子里她只能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了困意。 就感觉到被窝里男人手开始不老实。 这人又开始作怪。 开了荤的男人，真是让人受不了。 酥痒难耐，江绾绾嗔怪：“困了，我要睡觉。” “嗯，你睡。”男人好声应着，手上动作不停。 闹到半夜才停下。 到了江晓结婚的日子。 一早起来的江绾绾在院里见周凛从外面回来，折起来一张纸，放在口袋里。 周凛也看到她，眼神温柔：“收拾好了，那我们现在出发。” 江绾绾坐在自行车后座。 听到周凛问：“县里学校的事情我问了，家乐可以过去上学。” 县医院特邀工作的事情，她跟周凛说了。 周凛支持她的决定，其他事情他会处理。 才说家乐上学事，过去没几天，上学的事情就定下来了。 原本周凛要找房子，江绾绾拦住。 医院那边说会安排房子，而且她也托苏主任帮忙看房子。 等两天她去医院一趟，看过房子再决定。 江城夫妻等在车站，江绾绾离老远就看到。 小玲在江城身边老实站着。 车上，小玲跟江绾绾坐在一起，汽车开动，小玲紧紧抓住她的手，看起来紧张。 小玲不好意思解释说第一次坐汽车。 怕小玲不适应晕车，她让小玲睡一会，等到了叫醒。 白天的视线好，车子速度快，半路小玲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江绾绾看出这是晕车了。 她动作利索直接抽出银针在小玲身上扎了几针，小玲要吐的感觉才减轻。 市里结婚当天男方女方的亲戚都可以来参加。 王家条件不错，二婚婚礼也不含糊，比头婚办得还大。 是在市里国营饭店办的婚礼。 给江绾绾他们安排在最前面一桌，正好可以看清新人进出。 一会功夫，她已经听到不少关于江晓的事迹。 江晓现在钢铁厂做后勤，工作轻松，有面子。 至于婚礼，王卫东本来想在单位食堂办婚礼，是江晓提议在国营饭店，钱由女方出。 国营饭店排场十足，王卫东母亲很满意。 不仅出了婚礼的钱，嫁妆还陪了五百块钱。 都说江晓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家底挺硬。 江绾绾这下来了兴趣，又是工作，又是婚礼，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老三，你怎么在这？” 江绾绾他们看去，是周凛二姐周云，跟在她身边的一个是张丽，另一个是李桂香。 她奇怪这三人怎么凑在一起，还安排在一桌。 江绾绾觉得江晓肯定知道什么，才故意这么做的。 张丽看到江绾绾满眼愤怒，作势要走，一旁的周云小声跟她说些什么，张丽才压下情绪不情不愿坐下。 李桂香显得局促，不停打量着周围，看到周凛脸色闪过尴尬，低着头随着周云身旁坐下。 江绾绾见李桂香时不时朝着周凛看去。 反倒是她揶揄的眼神让李桂香气的两脸通红。 周云还在刨根问底，他们怎么在这里，周凛简单解释后，周云还是不满，准备要说什么，新人进场。 王卫东一进门看到江绾绾，眼神里有些诧异，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还是被一旁的江晓提醒才没有失态。 江晓朝她露出了得意的笑。 别说江晓今天的一身红色新娘裙还挺好看，怪不得人都说，新娘最好看。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 江晓穿着大红嫁衣挽着王卫东来到他们这一桌敬酒，王母跟在他俩身后，端着酒。 江晓满面红光，声音带着刻意的亲昵：“姐，姐夫，哥，嫂子，大老远从乡下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和卫东太高兴了，这排场你看怎么样？” 没等她回答。 江晓自顾自地说：“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乡下哪里见过这排场。” 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捂嘴轻笑。 王卫东搂着江晓，对上江绾绾眼神得意：“晓晓懂事，为王家做了这么多，自然不能委屈。” 江绾绾好笑地看着两人，来她面前找存在感呢？ 紧跟着王母端着酒杯，施舍般地看着他们，“什么人入什么门，晓晓这么懂事当然是入我们王家门。” 江绾绾听出她话里有话，依旧面色平静，“恭喜，好好珍惜，毕竟得来不易。” 江晓听着这话，有些心虚，又偷偷看了江绾绾几眼，见她神色如常，才放下心，那事没人看到，不可能被发现。 正想着，门口冲进来几个穿制服的人。 是公安！ 几名公安神色严肃直接走到江晓面前。 “江晓同志，你涉嫌一起盗窃，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今天在场的都是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 公安说出这句话时，全场哗然。 王卫东满脸笑意僵住，随即脸变得铁青，疑惑看着江晓。 江晓脸色煞白，朝着王卫东拼命摇头嘴里辩解：“我没有，肯定搞错了。” 王母脸色黑沉质问公安：“你们搞错了，我儿媳家就很有钱，怎么可能去偷东西？” 公安不废话，目光犀利，看向王母。 王母看向江晓，见她躲在儿子身后。 她把江晓拽到公安面前，催促道：“晓晓，你快跟警察解释。” 江晓看着公安两腿发软，还是一旁的王卫东顺手扶住。 江建国夫妻在二楼，才听到楼下动静。 下楼看到这场景，王翠花冲了过来。 王母扯着王卫东的衣服，小声嘀咕。 江绾绾看在眼里，想到了某种可能。 县公安局的张公安也在， 张公安注意到她的目光。 见到他眼睛一亮，连忙走过来：“你俩也在，那省事了。” 张公安转身走到其他几个公安面前，指着江绾绾和周凛，说着什么。 公安扫了眼四周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到警局再说。” 江晓哭着跟王卫东说：“我是被冤枉的。” 她还想再说什么，公安直接把她带走了。 江绾绾几人一起去警局。 一路上，江晓眼神怨恨盯着江绾绾。 她根本不搭理，现在她已经猜出是什么事了。 到了警局。 果然是那三千块钱的事。 公安给江绾绾核对笔录后。 她出来后，江晓已经在审讯室里。 “是你害晓晓！” 第六十四章 你把我毁了 王翠花冲上来，扬手要打江绾绾。 周凛先一步护在她面前，挡住王翠花。 公安厉声呵斥：“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家随便打骂的地方。” 王翠花被江建国拽到一旁。 被江建国训斥几句，王翠花坐在凳子上手捂着脸哭泣。 周凛护着江绾绾在另外一边坐下。 小玲来到公安局后，一直紧跟着江城。 她小脸苍白，状态不好。 江城和小玲不放心江绾绾，坚持要跟着一起来。 江绾绾对江城两人说，“哥，你和嫂子先回去，这边的事处理起来很快，不用担心。” 江城坚持：“我们陪着你。” “嫂子不舒服，先带她回去。” 小玲小脸苍白，满眼歉意地看着江绾绾，“我没事。” 劝了一会，小玲没忍住吐了一场，江城才没在坚持，两人先走。 她和周凛在公安局等结果。 许久后，张公安过来跟江绾绾说：“江晓已经承认……”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江晓趁着婚礼当天，无意间看到江绾绾在放钱，临时起意。 案子现在已经转交给市公安局，涉嫌金额比较大。 就目前公安掌握的证据，已经可以确定是江晓作案。 明天需要再来一趟，听最终的处理结果。 江建国和王翠花两人听到公安的话，立马过来，王翠花，听到直接指着江绾绾，“公安，肯定是江绾绾嫉妒我们家晓晓，故意冤枉她，您可得好好调查一下江绾绾。” 三千块钱，江绾绾嫁了个乡下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肯定不是正规门路。 张公安看着王翠花，明确警告：“我们公安做事都是讲证据的。” 王翠花被公安严肃的表情吓到。 江绾绾没管王翠花两人，跟张公安说，“那我们明天再来。” 出了警局，她朝车站走去，却被周凛拉住，朝车站相反方向走。 “走反了，车站在这里。”江绾绾指着相反方向。 周凛颔首，“反正明天还要来，今晚不走了。” 不走了，一起睡大街吗？ 这话她没说出口，周凛掏出介绍信递过来。 这男人什么时候开的？他怎么知道会遇到这事？ 不对，他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 想到上次两人来，差点睡大街，因为没领证，住不了宾馆。 这次就特意带她来住一次宾馆？想到这个理由，江绾绾满头问号。 她不知道给了周凛什么错觉，让他觉得自己想住宾馆。 第2天，江绾绾腰酸背疼地从宾馆出来。 床太硬，不方便。 她不想再踏进这里。 到了警局，张队给她带来个好消息。 江晓承认了那3000块钱的事。 念在江晓态度良好，将钱原数归还，可缓刑两年。 此时王家，江建国和王翠花面色憔悴，跟王母交谈。 王卫东暴怒，坚决要离婚，撇清跟江家的关系。 王家这次的婚礼，把人丢尽了。 可王母现在不能让江晓有事，她肚子里还怀着王家的孙子。 再说王卫东二婚，找了个好看的黄花闺女，刚结婚就离婚，对王卫东影响更大。 王母考虑了许久，为了王家的血脉，才同意出这3000块钱。 江建国和王翠花带着钱来到警局。 江绾绾注意到他们，正跟公安说着什么。 公安接过东西，又进去处理事情。 没过多久，张公安和市公安负责人来到江绾绾面前，说了江家的处理情况。 三千块钱交给江绾绾，她将钱放进包里。 江建国夫妇带着江晓出来。 江晓还穿着那身红色嫁衣，脸色憔悴。 江晓出来在公安局扫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 看了一圈没找到，又开始两眼发愣盯着江绾绾。 周凛眉头微皱，侧身护住江绾绾，挡住江晓投来的视线。 他转头又对江建国说：“不想你女儿刚出来又进去吧。” 江建国这才看到江晓两眼发愣、阴森森地盯着江绾绾。 江建国夫妻脸色不好，拽着江晓出了公安局。 江晓怨恨地喊道：“江绾绾你把我毁了！” 江晓把一切都归结到江绾绾身上。 江绾绾没有没想到江晓为了王卫东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周凛满眼担心地看向江绾绾，却听到她说：“一回到县里我们就去存钱。” 他轻笑，忍不住揉了揉江绾绾的发顶，“听你的。” 江绾绾昨天跟吴越约好今天中午在国营饭店吃饭。 他们在一楼点好菜等吴越。 吴越一来就有些八卦地问她，“昨天怎么回事？” 江晓请了之前在医院的同事，喜酒没喝成，新娘被公安带走了。 这事在医院小范围传开了。 江绾绾回了句：“配合公安调查。”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见吴越没了八卦的心思，又开始聊起其他的事。 吴越英语进步很大，已经可以简单对话。 吃饭的空隙，江绾绾让周凛把东西拿出来，是两瓶山楂果酱。 让周小妹特意做的，带给她尝尝。 她偶然知道吴越喜欢吃甜的。 吴越见到两瓶果酱，颜色很好看，等不及要尝尝。 正好有馒头，江绾绾让吴越涂在馒头上吃。 “周哥！”于东声音惊喜。 于东父亲是市国营饭店的经理，他今天正好给父亲送东西。 于东很自来熟，坐在座位上。 知道桌上的果酱是周小妹做的，来了兴趣。 “小妹做的，那我肯定要尝一尝。” 周凛阻止：“这是绾绾送给这位女同志的。” 于东尴尬笑笑。 吴越为人豪爽，主动打开果酱，“大家一起吃。” 于东从小对美食很讲究，他没吃过周小妹做的饭，所以很好奇她做的果酱是什么味道。 就着馒头吃了几口，味道让他眼前一亮，起身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很快，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人走了过来，朝他们点头。 这人是于东的父亲，国营饭店的负责人于振邦于经理。 于东让于振邦尝一尝果酱。 江绾绾看着于振邦父子俩。 于振邦对于东叫他过来只是为了尝一下果酱，有些不满。 当着儿子朋友面，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就尝了一口。 尝过后于振邦语气惊讶：“这是你们做的？” 他目光看向江绾绾三人。 知道这个果酱是周小妹做的后，于振邦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于振邦沉思几秒，“我可以向你们买两瓶果酱吗？” 江绾绾表示暂时没办法给他，可以让小妹做两瓶送给他。 果酱很适合用来点缀糕点，余振邦想拿两瓶给他朋友试试。 他的话没有说那么明，但江绾绾听出了几分意思。 回去的路上，周凛低声跟她说：“山货、果酱的事还是要注意……” 第六十五章 存巨款被调查 周凛话说得含蓄，却给江绾绾提了醒。 现在年代特殊，政策没有放开，确实要小心点。 到了县里，江绾绾跟着周凛走进县信用社。 信用社就是一间瓦房，门口没人，里面三两个工作人员没精打采地做着事。 看见江绾绾和周凛进来，他们瞥了一眼，又继续忙自己的——每天都有好奇的人进来看，可一问是不是来存钱，立马就跑了。 “我们要存钱，是在这里办理吗？”江绾绾问道。 存钱？ 三个工作人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立马围了上来。 江绾绾在一张办公桌前坐下，对面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年长男人。 他脸上掩不住笑意，顺手把旁边的算盘往边上推了推——看这两个年轻人，估计也存不了多少，用不上算盘。 有人来存钱，他们就有事做。 再没事做，上面可就打算把这个点撤掉了。 黑框眼镜和蔼地问：“存钱，填一下这个资料。”填到户名那一栏，江绾绾笔尖顿了顿，看向周凛。 这些钱毕竟大部分都是他的。 周凛站在她身边，注意到她的动作，轻轻扬了下下巴，“自己的名字不会写了？”他模样温柔，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揶揄。 江绾绾抿嘴，干脆利落地填上自己的信息。 填到金额那一栏时，周凛却伸手拦住了她。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军绿色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散钱，递给她：“一块儿存了。” 三个工作人员盯着那叠钱，眼睛都圆了。 是大户！ 眼镜男一把抓过算盘，等着派上用场。 另外两人赶紧跑进里间的隔间。 江绾绾看着那厚厚一叠钱，眼睛也睁大了。 大佬消失这段时间，原来是去挣钱了。 是因为她的钱被偷了，怕她没钱花吗？ 不对啊，书里的大佬最不屑的就是做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他最大的理想是研究机械，让国家的技术崛起。 不知道出了什么偏差，不过……他给钱的样子，她倒是很喜欢。 周凛看出她的疑惑，解释说这是和安德烈出去工作得来的报酬。 他拿出的正好是三千块，而她丢的也是三千。 从丢钱到现在，他一直照顾她的情绪，没提过这件事。那就说明，现在要存的是六千。 江绾绾填好金额，递给黑框眼镜男。 “你好，是你们要存钱？”这时，从隔间里走出一个穿中山装、三十多岁模样斯文严肃的男人。 周凛朝那人点了点头。 这人是信用社的负责人，陈旭。 这么一大笔钱，他需要了解一下来源。 周凛安抚地拍了拍江绾绾的肩膀，“你在这儿等我，我和他谈谈。”她看见周凛面色平稳，心想这男人恐怕早就料到信用社会查资金来源，所以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周凛跟着陈旭进了隔间。 江绾绾和三个工作人员留在外面。 她默默把钱又装回包里，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周凛在里面谈得怎么样。 她原本以为这年头存钱不需要什么特殊手续，工作挣来的钱不会被调查，却忘了在这个年代，这笔钱堪称巨款，很难不让信用社的人怀疑来源。 大约二十分钟后，陈旭客气地请周凛出来。他朝眼镜男招手，语气轻快：“小吴，帮他们办存款。” 小吴和另外两人得到指令，对江绾绾说可以把钱拿出来了。这些钱需要清点一下。 江绾绾疑惑地看向周凛，见他递来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把钱取出。 三人点了将近半小时，金额太大，点完还要复点两遍。 确认无误后，终于办好了存款手续。 他们递来一个小本子——也就是这个年代的存折。 江绾绾把存折收进包里，陈旭对她和周凛说：“欢迎下次再来存钱。”他语气热情，目光却是看向周凛的，这话更像是对周凛说的。 她有些好奇，周凛刚才在隔间里到底和陈旭谈了些什么。 陈旭和信用社其他三人一直送他们到门口，站在那儿目送他们走远。 等江绾绾和周凛回到村里，正好碰见采完山货下山的一行人。 小燕老远看见她，挥手打招呼：“江大夫！” 人群里有两人看见江绾绾，眼神不满。 其他人还指望她带他们上山，态度还算过得去。 他们要回村部集合，几人没多停留，径直朝村部走去。 去村部的路上，有人不满地嘀咕：“你们说江大夫怎么还带光明村的人上山？” “你不知道吧？那是他哥。” “怪不得带自己家人来占我们向阳村的便宜。” 有几人听了没接话，但心里多少也不舒坦。 上山的几人今天收获虽然不如江绾绾带队的时候，但也还算不错。 这两天没她陪同，他们采货的数量反而增多了，一个个脸上红光满面。 他们走过村子，其他没被选中的村民正好下工，拖着疲惫的身体，望着山货小队，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山货小队赚钱的事，全村都知道。 现在大家都想加入，可江绾绾非要搞什么人数限制，就是不想让他们挣钱。 李秀英望着山货小队，想起那天去周家老宅，才知周凛出远门了，没机会跟他提加入小队的事。 现在周凛回来了，她也要加入。 这事得找她男人去说。 想到这儿，李秀英打起精神朝家走。 回到家，又没看见周军，她坐在院里等着。 天彻底黑透，周军才回来，看见坐在院里的李秀英，没好气地问：“坐着吓人？” 累了一天回来，就想吃口热乎饭。他走进厨房，灶台是冷的，掀开锅盖，什么也没有。 “还坐院里干嘛？饭也不做。” “老三他们搞的那个上山小队，你这个做大哥的，就没点想法？”李秀英压着脾气问。 “我能有什么想法？他们做得不是挺好。”周军实话实说。 “带着村里人，都没想过带我们，这还好？”李秀英反问。 周军见她又开始较劲，索性闭了嘴。 老三他们这事确实做得不错，村里这个季度的救济款发不下来，饿肚子都是小事。 照这样下去，不仅这个季度，下个季度的救济款也悬，这个冬天恐怕真要饿死人。 山货小队的出现，实实在在给大家蹚出一条路。 见周军又不说话，李秀英一股无名火起，但想到还有事求他，只好软下声音：“周军，你去跟老三他们说一声，加我一个。” 第六十六章 真的只是睡觉 加她一个？ 周军面色一正，这事又不是他说了算。 李秀英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肯定又不情愿，“你找老三他们说说，加我一个，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李秀英给他出主意。 周军干脆不说话，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李秀英不耐烦地说：“你不去找老三我去，你要脸，觉得丢人，我不觉得。 参加山货小队的个个都挣到钱了。”她拍拍屁股，直接朝老宅走去。狗蛋刚到家，看见他妈出门，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这边，江绾绾他们正在吃饭。 张小妹听说自己做的果酱被国营饭店的负责人喜欢，高兴得不得了。 又听说还想再尝尝，周小妹一口答应一定会做得更好吃。 晚上，周小妹做了鸡蛋发糕，上面抹了她自制的果酱。 这年头能吃到的零食甜点少之又少，偶尔尝个新鲜，别说孩子爱吃，大人也想多吃两口。 两个小孩吃得停不下嘴，怕他们积食，江绾绾规定一人只能再吃一份，想吃得等下次。 鸡蛋在这年代是硬通货，基本都存着换东西，没几家舍得拿来做发糕。 周家的门被敲响，周小妹跑去开门。李秀英带着狗蛋，越过周小妹直接进屋。 一进门，看见桌上又是馒头又是鸡蛋糕，李秀英立马认定是江绾绾上山挣了钱，家里伙食才这么好。 李秀英还没开口，狗蛋就冲着两个小家伙嚷嚷：“你们两个外人吃什么鸡蛋糕？赶紧拿来给我吃！” 两小家伙顿时停下动作，不敢再吃。 江绾绾不禁皱眉。 李秀英连忙假意拍打狗蛋：“你这孩子，这么不懂事，你叔还能少你口吃的。” “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江绾绾平静地反问。 李秀英还想求人办事，只好往狗蛋身上撒气：“叫你不懂事，尽丢人！”周小妹上前拦住李秀英，她这才收手。狗蛋趁机躲到一边，不敢再上前。 看在大哥的面上，周小妹才出手拦了一下。 她没跟李秀英打招呼，直接坐下继续吃饭。 江绾绾看在眼里，没作声。 周凛起身走到李秀英面前：“大嫂，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李秀英看看周凛，又瞟了眼吃饭的江绾绾，见她看都不看自己，两人走到一边，她才支支吾吾地对周凛说：“家里现在困难，山货小队……你能不能跟绾绾说一声，让我也一起加入？” 周凛知道她的来意：“这都是支书安排的，你可以去找周支书。”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江绾绾帮不上这个忙。 李秀英语塞。 她难道不知道是周支书安排的？ 不就是周支书那边行不通，才来找他们的吗？ 她明白了，这些人就是不想帮忙，怕她加入山货小队挣钱。 再说下去也没意义，李秀英愤恨地瞪了他们一眼，拉着狗蛋出了门。 周凛把门别上，回到桌前坐下。周小妹好奇地问：“三哥，大嫂来有什么事？”江绾绾也好奇。 周凛看着两人，摇头：“闲得没事，过来看看。”江绾绾不信。 李秀英临走时看她的眼神，可一点也不像没事。 接连上山几日，队里开始出现不同声音。 那两天没有江绾绾带队，他们采摘量不少，也顺利卖出去了。 现在江绾绾一回来，要求变多，采摘量反而下降。“江大夫，你整天带我们在山上东看西查，这样少摘多少啊？”队里有人不满地说。 江绾绾没理会，指着赵嫂子筐里的菌子：“不能连根拔，不仅影响品相，被站点压价，明年这片可能就不长了。” “压价就压价呗，咱数量提上去，钱不就多了？”有人插嘴反驳。 议论声越来越多：“这不让搞那不让弄，什么时候能挣到钱？” 小燕看不下去，对众人说：“江大夫这么做是为了让咱们卖上好价钱，明年山上还有货可采，都是为了咱们好！” “哟哟，小燕现在攀上江大夫了，说话都硬气了。”小燕年纪小，性子率真，最怕被人说巴结人，气得鼓鼓的说不出话。 江绾绾听着他们的抱怨，眉头紧蹙。 她理解村民急切地想改善生活，可这种掠夺式的采摘，无疑是在断以后的路。 她又认真向小队解释了一遍可持续采摘的重要性：“收购站愿意长期收，要求就是品质……” “江大夫别说了，赶紧采货吧……”之后山货小队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大家都感觉到了。 下山回村部时，江绾绾向周支书反映了当天的情况。 周支书皱眉，扫了一眼山货小队。 队员见支书看过来，立马觉得是江绾绾在告状，对她更加不满。 江绾绾没管别人怎么想，交代完便直接回家。 晚上，江绾绾躺在床上发呆。 周凛冲完澡带着一身水汽走进来。“今天在山上遇到事了？”他轻声问。江绾绾摇摇头，翻过身趴在被子上：“明天去县里一趟吧。”她准备接受特邀医生的工作，得去县医院和院长谈一谈。 周凛目光一直没离开她，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她浓密的黑发随意披散，小脸上方才还带着愁绪，转眼已云消雾散。宽领睡裙因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 周凛喉结滚动，低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江绾绾见男人低头不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脸颊瞬间绯红，翻过身钻进被子。 流氓……她在被窝里暗暗吐槽。隔着被子，她听见男人温柔而磁性的声音：“情难自禁。” 江绾绾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掀开被子露出水汪汪的眼睛：“我要睡觉了。” 意思很明确：别吵我睡觉。 可这男人在干什么？ 表演一秒脱衣吗？ 她看着他一览无余的身体，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你…干嘛…”话未说完，男人已钻进被子，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两人紧紧相贴，他眸子里藏着重重的欲念，低声道：“睡觉。”随即覆身而上。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剩细细碎碎的轻吟…… 第六十七章 她哥欺负小姑娘被抓 “三嫂，你咋这么蔫吧，昨晚累着了吗？”周小妹无心的一句话，让桌上两人吃饭的动作明显一顿。 周凛眸子瞥向江绾绾，见她小脸泛着粉，伸手拍了拍小妹的脑壳，“食不言。” 周小妹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朝着江绾绾挤眉弄眼地告状。 江绾绾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回了周小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又低头继续吃饭。 想到昨晚的罪魁祸首，她偷偷瞄了眼周凛，正好对上男人深邃的黑眸。 她脑子里闪过某些画面，脸上发热，连忙喝了几口粥。 早上她跟支书说了要去县里一趟，请假的事小队里的人都知道了，大多脸上都是一副“她终于不跟着去”的开心表情。 上山的事小燕已经做得很好，又有春花婶子和志红婶子配合着，队伍已经基本成型。 自行车停在县医院门口，江绾绾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来县医院谈事情，周凛正好有事也要去县里，两人约好九点钟在县医院门口碰面。 她走到护士台，小护士们好奇地打量她。 她长得好看，站在哪儿都引人注目，再加上上次救人的事，当时在场的护士一下就认出了她。 知道她要见院长，护士很客气地请她稍等一会儿。 护士去了院长办公室，没过多久，小护士跟着周宴周主任一起过来了。 周宴带她去见院长。赵院长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只是一些简单的个人情况表。 “分配的房子，今天可以去看吗？”江绾绾拿着文件，向赵院长确认。 赵院长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思考了几秒。 “周主任，麻烦你叫小钱过来一下？”周宴出去没多久，小钱恭敬地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还有个年轻姑娘，他眼神闪了一下，一脸讨好地看向赵院长：“院长，您找我？” 赵院长指着江绾绾，“等一下你带江同志去看看房子。” 小钱一听是看房子，表情有点奇怪，看向江绾绾，没有马上应声，说话支支吾吾：“好……好的。” 赵院长看向江绾绾：“江同志，现在可以填资料了吗？” 江绾绾点头翻开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只是简单的个人资料，她拿过笔直接填写。 赵院长接过她递来的文件，翻看着，眉头微微皱起，“有两个孩子？”怪不得吴老提到江绾绾的时候是那个表情。江绾绾点了点头。 周宴和赵院长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弄得江绾绾一头雾水——有孩子就不能在县医院工作吗？ 赵院长立即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模样，对小钱说：“那就把那套两居室的房子安排给江同志吧。” 小钱目瞪口呆——那套房子不是已经答应给…… 赵院长见小钱表情奇怪，有点责怪他不会办事：“小钱，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钱低眉顺眼，敛去情绪，连忙答应。 小钱带江绾绾来到医院职工大院，目光时不时朝她投来，不停地打量。 江绾绾觉得不太舒服，她抬手看了看时间，周凛应该已经在等她了。 刚出医院，她一眼就看见周凛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等着。周围来往的人，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 这男人确实长了一张好看又招人的脸。 职工家属院离医院不远，走过去5分钟左右。 两排两层的红砖楼，大院里有不少人跟小钱打招呼，小钱冷着脸，基本不回应。 他悄悄瞥了眼身后的江绾绾两人，心里不停盘算他们和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走到后面那栋楼，上到二楼，沿走廊走到最里头，就是分给她的房子。 小钱拿着钥匙还没开门，就听到有人打招呼：“钱主任，这房子分出去啦？” 小钱一听到这声音就皱起了眉头，随即表情一缓，朝那女人点了点头，“兰姐，今天休息？” 兰姐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神不停地在他们身上瞟来瞟去，嘴里应着：“对啊，小娟今天上班。” 小钱脸色有点尴尬，“兰姐，这是新来的江医生，赵院长给她安排了这间房。” 兰姐表情不太好看，冷哼一声，“有关系的一来就能分到房，我们这些等了这么久的算什么？” 小钱赶紧对兰姐使眼色，让她别惹事。他都没搞清楚江绾绾和院长的关系，兰姐就别来添乱了。 兰姐家就在江绾绾那间隔壁，小钱见兰姐回了家，松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里是两室一厅，大概40多平。 卫生间是公用的，洗澡要去公共浴池。 厨房也是公用厨房，也可以吃食堂。江绾绾转了一圈，觉得环境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方便的地方，她暂时能接受。 这年头一家人挤在一间房里的多的是，赵院长能给她分个两居室，已经很好了。 房子确定下来，小钱把钥匙交给了她。 江绾绾打算过几天再来收拾。刚回村，她就被人叫到村部。原来是上山小队出事了。 队里有人对江城发难，说他是光明村的人，来向阳村占了他们的资源，要求让江城退出山货小队。 还有人说他占女队员便宜。 江城现在被堵在村部不让走，甚至有人扬言要把他送公安。江绾绾一听，赶紧往村部跑，周凛拦下她，脚一蹬自行车，带着她朝村部骑去。 村部门口有人拿着扁担和农具堵着。 江绾绾下车直接挤了进去，周凛停好车，背上包紧跟在她身后。 江城被关在办公室里，周支书和几个队长正在和一个姑娘说话。 那姑娘哭得两眼通红，一声不吭。 周支书见江绾绾来了，脸色稍缓，“江大夫，你可算回来了。”人关在屋里，门被锁上了，门口还堵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她想进去，被人拦住了。 周支书把江绾绾叫到一边，说了今天山上的情况。江绾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由看向那个姑娘。 这姑娘她有印象，平时经常麻烦队里的男同志帮忙。 要是哪个男同志拒绝，不帮忙，她就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对她做了什么。 江城在山上对刚才那个姑娘不规矩？搞反了吧？ 倒不是她非要护着自己哥哥，她哥和小玲的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眼里除了小玲哪里还能看到别的女人。 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小燕呢？”江绾绾问。 第六十八章 赵家人诬陷 “说着江城的事怎么突然提起小燕？”周支书正着急上火。 山货小队能有眼前的效果，多亏了江绾绾，不然他们村光有资源没有销路也是白搭。 人家好心让哥哥跟着上山帮忙，还出了这档事，他都没脸交代。 见周支书没回应，江绾绾又重复了一遍。 周支书不知道她要干嘛，重重叹气，还是应她的要求，朝周爱国招手：“爱国，小燕人呢？” “二队长让她去卫生室帮忙了。”周爱国回道。 周支书没耽误，立马让周爱国找人去卫生室叫小燕。 都什么时候了还跑去干活，还先不够乱。 小燕一听说村里找她，赶紧跑了过来，叉着腰站在江绾绾面前气喘吁吁：“江大夫，你找我？” “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说给我听。”江绾绾等她气息平稳了些，开口问道。 刚才听支书的意思，队里除了春花婶子和志红婶子没看见，其他几人都替那姑娘作证，只有小燕还没被问到。 江绾绾对小燕印象挺好，想听听她的说法。 小燕深呼吸一口气，把今天山上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这姑娘姓赵？”听完，江绾绾看向那个仍在抽泣的姑娘，向小燕确认。 “对，她叫赵停女。” 听到这名字，江绾绾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向阳村姓赵的有几家？赵旺跟她什么关系？” 小燕虽不清楚江绾绾为什么问这些，仍一一回答：村里只有一家姓赵的，赵旺是赵停女的哥哥。 江绾绾和周凛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赵旺还在派出所关着，这是想把主意打到江城身上？ “支书还等什么！赶紧把人送革委会去！”有人愤愤嚷道。 不少村民纷纷附和。 他们本来对江城跟着上山采山货就很不满——江城每次跟队收获都颇丰，这不明摆着占了他们向阳村的便宜？ 他要是走了，自己抓到野货的机会不就大了？ 还有人嘟囔：“江大夫带我们弄山货是好，可就是管得太多，耽误大伙工夫，少挣多少我就不说了……” 这话顿时戳中了一些人的痛点，不好人议论。 周支书立即呵斥，嘈杂声才渐渐低下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妇女哭嚷着冲过来：“欺负我家闺女！让你走不出向阳村！” 赵母脸色狰狞，粗鲁地拨开人群，一把拽过赵停女，朝四周喊：“乡亲们可得给我们闺女做主啊！” “咱们跟支书说了，报公安！”家里有孩子的母亲们感同身受，语气愤慨。 一听说要报公安，赵停女脸上闪过心虚，连连摆手：“不能报公安……”嘴里反复念叨。 村民都以为她是被吓坏了，顿时噤声不再提。 赵母朝赵停女后腰狠狠拧了一把，赵停女吃痛，眼泪哗哗直流。 赵母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再抬起时已是一副慈母模样：“江大夫，你可不能仗着自己认识支书，就含糊处理啊……”说完还抹了两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村里不少人看了，都有些动容。赵家在村中名声是不好，但谁会拿亲闺女的名声做文章？ 周支书皱紧眉头。 刚才听江绾绾问起赵家，他就想起上次去光明村时老江提过的事——赵家的儿子赵旺还关在里面。 他担心赵旺的事会影响山货小队。 赵母越过人群，看到江绾绾时眼中闪过一丝凶狠，语气却越发委屈：“江大夫，你哥做了这种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绾绾本想先进去和江城聊聊，但村民拦得紧，根本不让她靠近。 周凛轻轻拍了拍她：“别担心，张公安办案能力很强。” 江绾绾不想私了，这事到最后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报公安吧。”她语气沉静。 又是报公安！赵母恨得牙痒，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 不少村民觉得，江绾绾一个城里来的，怎么动不动就把“报公安”挂嘴边？他们最怕见公安，有事都是尽量私下化解。 “老赵家的，江大夫，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闹到公安局多难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有人出来打圆场。 对于报公安，周支书也不太赞成。向阳村名声本来就不好，再闹到公社，指不定被怎么说。 赵旺被关进县公安这么多天没消息，现在又出这事…… 周支书出声阻拦：“哎，江大夫，别冲动。” 几个队长立刻明白支书的意思，忙着劝赵母退一步。 最后竟提议进屋里坐下好好谈。 江绾绾觉得根本没有谈的必要，但耐不住周支书一再劝说。 众人进了村部另一间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人。 三个队长和周支书在场调和。 不知是不是队长们私下给了什么承诺，赵母一进来就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拉着仍在抽泣的女儿坐下。 周支书好声好气地问：“赵家的，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江绾绾也看向赵母，倒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 赵母委屈地擦擦眼角：“我闺女都快说婆家了，名声这一毁，往后可咋整？怎么说也得赔个两百块！还有……” 两百块？！ 赵家这分明是抢钱！一年能不能挣到一百都难说，竟张嘴就要两百。 支书和几个队长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这话直接把天聊死了。 赵母瞅着他们脸色不对，试探着改口：“一百也行……但那得把我家赵旺放回来。” 江绾绾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母。 这家人的目的还真“专一”，抢两次都是为了要钱；儿子进去了，这次竟连女儿的名声都搭上。 “支书，我都说了跟她们没得谈，还是直接报公安。”江绾绾语气坚决。 一听说又要报公安，赵停女哭得更凶了，死死拽着赵母的胳膊：“妈，我不要去公安局……” 赵母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又拧她一把，压低声音：“在家怎么跟你说的？你哥能不能出来可就靠你了！” 周凛语气冰冷：“既然你们不诚心谈，也觉得我们有问题，那更应该报公安。谁在说谎，公安一查就清楚。到时候该进去的进去，该出来的出来。” 赵停女脸色唰得苍白，浑身发抖，紧抓着赵母哭道：“我不要蹲篱笆子！” “死丫头，他们就是吓唬你的！”赵母低声呵斥。 可赵停女突然清醒了——她妈眼里只有那个不成器的大哥，根本不管女儿的死活。 哪家母亲会拿亲闺女的名声去诬陷别人？ 为了一百块，换她哥回来，她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活？怎么嫁人？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却清晰： “姐夫是清白的！” 第六十九章 小姨子的诬陷 姐夫？ 赵家这唱的是哪一出？ 周支书和几个队长面面相觑，脸色诧异。 赵家女儿里确实有一个嫁到了光明村，但自从出嫁后就几乎没回来过，时间一长，村里人几乎都忘了赵家还有这么个女儿。 赵停女哭着挣脱赵母，“我不要像我哥那样进去！” 她躲到支书和队长身后，不敢看她妈，也不敢看江绾绾，声音发颤：“支书，都是我妈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弄到钱，就能把我哥弄出来……”她整个人瑟瑟发抖，话都说不连贯。 “闭嘴！再敢乱说一句，回家有你好果子吃！”赵母眼神冷厉，死死盯着赵停女，那架势仿佛她再多说一句，就要当场撕了她。 周支书和几个队长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停女，别怕你妈，把事儿说清楚。” 周支书这话是对赵停女说的，眼神却严厉地看向赵母。 赵母立刻低下头，两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赵旺被关着，赵母撒泼打滚那套在公安那儿根本不管用，儿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这一切都怪在江城兄妹头上。 这次在山货小队，赵母看到江城总是收获颇丰，赚了不少钱，这才又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听完赵停女的话，周支书几人表情复杂，各怀心思。 周支书为了村里的名声，绝不能让这事闹到公安面前。让赵家母女当众道歉，是平息事端最好的办法。 他走到江绾绾面前，低声商量处理方案。 听了一圈，江绾绾明白支书就是想保全村子的名声，别惊动公安，其他都好说。 “要道歉就必须当着全村人的面，还得把事情原委解释清楚。”江绾绾看着窗外尚未散去的村民。 “那怎么行……”赵母立刻反驳。 话没说完，周支书一记犀利的眼神扫过去，赵母立马噤了声。 赵停女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脸色惨白。 这么一闹，她的名声本来就坏了，再要当众说清楚，以后还怎么嫁人？她哭着向支书哀求。 周支书看着这摊上浑账母亲的小姑娘，也颇感无奈。 “江大夫，就按你说的办。”周支书同意，只要不报公安，怎么都行。 “周支书，是报公安还是接受道歉，最终还得我哥自己决定。”江绾绾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报公安上。 这不仅赵家母女无法接受，周支书的脸色也难看了两分。 周爱国赶紧出来打圆场，让他们先在屋里等着，自己去问问江城的意思。 没过多久，江城跟着周爱国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没受伤，但精神有些萎靡。见江城进来，江绾绾起身走近，江城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的目光扫过赵停女，眼神冰冷。 这个小姨子平时和小玲还有些联系，小玲心疼妹妹，自家再难都会省点钱补贴她，没想到竟换来这样的算计。 赵停女躲开江城的视线，呜咽声断断续续。赵母面色发白，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江城一进屋，本就不大的空间仿佛更逼仄了。周凛和江城都身高腿长，不同的是江城常年在山上劳作，一身腱子肉，显得格外魁梧；周凛则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精悍体型。 江城看向周支书：“就按您说的处理吧。”刚才周爱国跟他分析的话不无道理。 小妹和周凛还在向阳村，闹得太僵，他们以后在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而且万一小玲知道了这事，肯定又要伤心。 经过这件事，他以后也不能再陪着妹妹上山了。 想到这儿，江城有些歉意地看向江绾绾。 周支书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江绾绾疑惑地看向江城和周爱国，猜测周爱国到底跟哥哥说了什么。 事不宜迟，周支书和几个队长动作利索，很快将村民再次召集起来。 赵家母女被带到台子上，赵停女始终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啜泣。 “赵家丫头，别委屈了，这事我们肯定饶不了那姓江的！”还有不明就里的村民在下面为她们抱不平。 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周支书重重咳了两声，高声让大家安静，随即催促赵家母女赶紧说清楚。 见两人还磨蹭着不开口，周支书目视前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想想后果！” 赵家母女站在台上，支支吾吾地把事情原委交代了一遍。 底下村民的脸色听得一阵青一阵红。小姨子诬陷姐夫，还毁自己名声……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让向阳村的人都听懵了。 都知道赵家浑，却没想到能浑到用女儿的名声来讹钱。刚才那些替赵家母女抱不平的人，此刻也一脸气恼，悻悻地躲进了人群里。 道完歉，赵家母女灰溜溜地下了台。 面对村里人各色的目光，赵母还算镇定，毕竟是经过事的人；赵停女则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根本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耽误了一下午，活也没干成，不少人都把这笔账记在了赵家母女头上。 热闹没了，村民也渐渐散了。 回去的路上，江绾绾和周凛送江城到村口。 江城边走边说：“今天这事，别跟你嫂子说。” 江绾绾点了点头：“哥……” 知道妹妹想说什么，江城直接打断了：“这事……不会影响你以后带着山货小队吧？” “城哥，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周凛揽住江绾绾的肩膀，向江城保证。 江绾绾去县里工作的事，估计这两天县里的通知就会到支书这里。 · 另一边，赵爱国坐在饭桌前，闷喝了两口酒压火：“一天天的，尽惹事！” 王春花心里惦记着事，吃饭都不香：“爱国，绾绾以后还能带着咱们上山吗？” 这段时间靠山货，她手里都快攒下五十块钱了。 虽然采的山货量不稳定，但次次都有进项，她已经很知足了。 提起这事赵爱国就头疼，摆摆手：“悬呐。周支书下午被公社叫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啥意思？”王春花语气着急地追问。 “有人眼红了呗。”几杯酒下肚，赵爱国话也多了起来。 孙兰安静地吃着饭，耳朵却竖着听消息，心里盘算着晚点要做的事。 想到晚些可能发生的情况，她心底隐隐有些期待。 天彻底黑透了。 一行人打着手电筒，步履匆匆地进了向阳村，直奔周家老宅。 这会儿正是村里人吃晚饭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这阵仗。 一瞅见那些人胳膊上戴的红袖章，吓得连忙关紧门窗，不敢出去看热闹。 “咚咚咚——！”粗暴的敲门声砸得门板乱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第七十章 被革委会抓了 “开门！快开门！！”门外的声音粗暴嚣张。 周凛打开门，一群戴着红袖章的人挤进院里。 带头的是个光头，抬头盯着周凛：“那个是江绾绾？”说话这人正是革委会的刘山。 周凛眼神凝重：“我是她丈夫周凛，有事可以跟我说。” 刘山目光一厉：“我们找的是江绾绾，赶紧让她出来！” 江绾绾走到周凛身边，眼神疑惑：“我是江绾绾。” 红袖章，革委会的人？她不知道他们为何找上门，决定先静观其变。 刘山几人打量江绾绾，想到她被举报“投机倒把”，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带走！”刘山一挥手，后面的人立刻上前要抓江绾绾。 周凛侧身护住她，挡住那两人。那两人见周凛人高马大，一时犹豫，看向刘山。 刘山一个眼神，两人直接上前：“江绾绾，跟我们走一趟！” 周凛拦在前面：“不行。” 刘山黑着脸：“妨碍我们工作，连你一块带走！” 周凛迎着几人的目光，毫不退让：“要带她走，就连我一起。” 刘山没料到有人敢跟他们硬顶，脸色一狞：“一块带走！” 周小妹脸色苍白——三嫂刚才让她带孩子进屋别出来。她心里不安，还是出来看了一眼，正好见到三哥三嫂被带走，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三嫂，三哥……”声音哽咽。 知道周小妹吓坏了，江绾绾回头安慰：“小妹别担心，调查清楚我们就回来。” 周凛护着江绾绾，被人带出了院子。 一行人出了向阳村。 大晚上特地赶来，还找了个会开拖拉机的送人——开拖拉机的正是周支书的儿子周军。 听到动静，周军笑着正要喊“刘哥”，话没出口，就看见刘山带着江绾绾和周凛上了拖拉机。 他眼里震惊，却表现得和江绾绾他俩完全不熟。 刘山扬了下下巴问：“你们村的，熟吗？” 周军身体一僵，好在夜色深，手电光不时晃过他的脸：“不熟。” 刘山让其他人赶紧上车，返回县里。 向阳村的村民见人走远，纷纷出门张望。见到江绾绾和周凛被带走，众人脸色都变了。 周小妹心怦怦直跳，她把两个孩子托给邻居照看，就直奔周支书家跑去。 红袖章的人刚走，家家户户都亮着光，周支书家大门敞着。 周小妹站在院里大口喘气：“队长！”连叫几声，都没听到回应。 隔壁王春花听到周小妹的哭喊声，赶紧跑过来，见她哭得满脸是泪，不忍心地拉她进堂屋：“小妹，咋了？” “我三嫂被革委会抓了，我来找队长帮忙……”周小妹声音哽咽，身子微微发抖。 “你叔喝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那我去找支书！”周小妹立刻起身。 王春花一把按住她：“支书下午被叫去公社了，不在家。”看着她几乎破碎的表情，心里也有些发酸。 周小妹眼中的光一下子熄了——怎么这么巧？ 那三嫂怎么办？ 孙兰听到动静，靠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嫂子犯了事，投机倒把，够她蹲一阵子了。找谁也没用。” 王春花不满地瞥了儿媳妇一眼。 “投机倒把？你从哪儿听说的？”周小妹紧盯孙兰追问。 她在场都不知道三嫂为什么被带走，孙兰怎么会知道？ 难道支书一家早已知情，支书才特意出门避开？周小妹抹干净脸上的泪，语气疏离：“婶子，我先回去了。”不等几人说话，她转身就出了门。 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县里找三嫂他们。 周小妹一走，王春花立刻起身：“你在小丫头跟前胡说什么！”孙兰张嘴要反驳，王春花抢先一步，奇怪地问：“卫生室那边你怎么老请假？” 孙兰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脸色不自然：“我妈有些不舒服，回去得勤些。”卫生室现在只有孙兰一人，确实忙。 王春花进屋拿了十块钱递给她：“给亲家好好看看。” 孙兰收下钱，脸色一缓：“知道了妈。” 此时，江绾绾和周凛已被带到县里，关进一间破屋。屋里很破，连能躺的地方都没有。 周凛靠墙坐着，把江绾绾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让她能舒服点：“天亮还早，眯会儿吧。”江绾绾睡不着，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周凛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眼睛上，粗糙而温热的指尖让她隐隐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江城看到门口眼圈通红，带着两个孩子的周小妹，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小玲见江城愣在门口不动，奇怪地走过来，看到门口站着个小姑娘。“江城哥，三嫂被抓了……”周小妹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江城眼睛瞪圆了：“绾绾被抓？周凛呢？” “三哥护着三嫂，一起被抓走了。” 一旁的小玲眼里迷茫，反应过来——这是周凛的妹妹。之前听绾绾提过几次，只是没见过面。 被抓了？！江城和小玲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一大早，村里人正准备下地，江城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姑娘带着两个孩子，很难不引人猜测。 小玲心疼地看着两个困得晕乎乎的孩子，忙让周小妹带他们进屋。 俩孩子一沾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堂屋里，周小妹说着昨晚发生的事。 投机倒把？应该不会啊——这事是村里同意，集体组织的，不算投机倒把。 “小妹，你跟嫂子在家，我去找支书问问，然后去县里一趟。”江城眉头紧皱。 周小妹抹着眼泪点头。 江城直接去村部找支书，一路想了许多可能：到底是谁举报的？ 昨天他才出事，今天妹妹就出事，很难不让他怀疑是有人针对他们。 时间太早，江支书还没到村部，江城直接去他家里找人。江支书一家正在吃饭，见他来了，齐刷刷看过来，搞得他不好开口，只能焦急地望着支书。 支书看出江城有事，放下碗出来，江城紧跟在后。走到院角，江城急切地拉住支书的胳膊：“支书，您可得救救我妹妹！” 第七十一章 这种人就不该留 听完，江支书眉头紧皱，周同志被抓了？老周怎么办事的，自己村里有个能干的，不知道好好护着。 人被抓了，那他们光明村的拖拉机谁来弄。 江城急得说话都不利索，说了半天，支书只听到周凛被抓了。 “因为什么？” “不确定是不是投机倒把。”江城低声说。 江支书心里一凛，沉思了片刻有了主意，他回屋端起桌上剩下的半碗稀饭，吸溜两圈喝完，抹拉一下嘴，出门。 对着江城说：“走，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 周支书没想到刚从公社回家，屁股还没沾凳子，就听说江绾绾和周凛昨晚被管委会的人抓走了。 革委会那是什么地方，谁去了不得扒层皮。 要是被他找到谁他娘的瞎举报，肯定让他掉层皮。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现在才知道。 一点时间不敢耽误，找到周爱国，两人直接往县里去。刚到公社门口，周支书跟光明村的江支书遇到。 周支书眼神瞟过老江身后的江城，不经意问：“老江你这一大早来公社办什么事？” 老江笑呵呵打哈哈：“有点事。” 随即使了个眼色让江城跟上，两人快步朝公社里去。 周支书眼神晦涩，带着周爱国紧跟上去。 老江进了王主任办公室，低头哈腰，先是递了支烟给王主任，开始寒暄。 王主任接过烟，老江立马给点燃。 真不是他偏心光明村，你看老江就是会来事。 王主任夹着烟，吞云吐雾：“这一大早就过来，说吧什么事？” 周支书后脚进去，就听到王主任这句话。 他心里疑惑，面上不显，大步走到桌前，跟王主任打招呼。 王主任手上的烟灰一抖，眉头微蹙，向阳村的老周，昨天才谈过话，一早不是回去了吗？咋又过来了。 该不会还想着救济粮的事？ 王主任摆手，没了耐心，“你俩凑到一块准没好事，有事说事。” 老江绕了个大圈，才说明来意。 就是觉得革委会弄错了，想让把人放出来？ 他倒是想让王主任直接把周凛给弄出来。 不过江绾绾这姑娘出来周凛也就没事了。 老周听到这，跟周爱国对了个眼神。 光明村是来跟他们向阳村抢人的。 明着来他们村抢人，老周语气冲：“老江你什么意思？江同志是我们村的，轮得到你来装好人？” 没说两句，两人吵了起来。 王主任一拍桌子，“像什么样子！”老周直接卖惨：“王主任，你看看，老江这是把主意直接打到我们头上，我们村的人，我们自己会处理。” 一脸严肃看着两人，合着他俩一大早来为的是同一件事。 跟在后面的江城上前想要说什么，被老江直接拦住。 王主任听着老周说的事。 想到最近向阳村没来闹救济粮的事。 原来是村里想出了对策，还是个小姑娘想的。 这是好事，怎么会被抓。 革委会的刘山一大早，来找王主任汇报工作。 毕竟昨晚连夜加班抓了两个涉嫌投机倒把的，太晚了只能先把人关着，一早来请示怎么处理。刚进办公室，就见还有其他人在。 这两人他认识，还跟昨晚抓的人有关系。 刘山心里一虚，这两人该不会一大早来告他状吧。 想到自己是为了工作，挺了挺腰，“王主任，你先忙，我等一会再来跟你汇报工作。”转身想出去，就被王主任叫住，“哎，刘山进来，正好有事问你。” 刘山站在老周和老江中间，低头哈腰：“王主任，啥事啊？” “你昨晚从向阳村带了两个人回来。” 刘山瞄了一眼老周又瞄了一眼老江，小心回着王主任的话：“是的。” 昨天他们接到举报，说向阳村江绾绾投机倒把，行为不当。 “谁他娘的举报的？”老周没控制住，接着说：“我们村山货小组，是集体副业，我们跟着政策走，没救济粮咱们村说啥了，不也是自己想办法，这才刚有点起色，就给俺把人抓了，咋滴俺们村人犯啥错了？你把那人找出来，我们跟他对峙……” 王主任眉头微蹙，“干啥呢，当这菜市场？” 老周噤声。 老江眸色微动，向阳村不愧是年年哭穷要救济粮的一把好手。 刘山被老周吼了句，心里也骂娘。 这事也不是空口白牙凭两句话就定了。 该走的流程还要走，没问题他们也不会关人。 王主任让老周他们等着，没问题人就领回去。 此时，江绾绾和周凛坐在破屋里，大眼瞪小眼。 在革委会关押室的这一夜两人睡得并不安稳。 江绾绾想了很多，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理。出事一晚上，周支书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一直没有听到动静，现在想起周凛那天说的话，她确实步子迈得有些大了。 好心不一定能办好事，也会招人怨恨。 见江绾绾发呆，周凛低声安抚：“会没事的。” 山货小队属于村集体作业，他们一去调查，便水落石出。 江绾绾点头，希望吧。 昨晚革委会来人把江绾绾抓走，村里弄得人心惶惶。 有人说送山货就是投机倒把，这才来抓人。清早的山货小队人没聚齐。 有人开始动摇准备退出。 向阳村有人上山采山货从山上回来，还好送医及时都是些皮外伤，送到村卫生室救治。 山上有野兽袭人，采山货有被狗咬会抓的风险。 没参加山货小队的人开始幸灾乐祸。而参加山货小队的人开始心生怨恨。 现在人都聚在周支书家，见周支书不在家，他们更加坚定心中的猜测。 小燕不信谣言，跟他们解释，没人相信。就连志红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事，她家男人刚回来又去了公社。 事情到底咋样她也不清楚。不少人见陈志红支支吾吾的，更加坚定心中的猜测。 他们被江绾绾连累了，他们让志红等着跟支书说，祸害他们村，要给人撵出去。 李秀英一早听着风声，想看看老三家到底什么情况。 看着这些人过河拆桥，她心里有些复杂。 她见不得老三他们过得好，现在看到村里人要赶他们走，她心里有些奇怪。 毕竟她男人周军跟老三是亲兄弟，老三丢人间接的就是给她男人丢人。 她男人是会计，这段时间山货小队挣了不少钱。 这些人挣钱的时候不说人好，一出事马上踩一脚。 要怪还是怪江绾绾，山货小队不带自己家人，老天都看不过去。 孙兰脸上带着笑只顾着看热闹，没注意一旁的李秀英，跟着人群起哄：“这种人就不该留在向阳村！” 第七十二章 耽误你干事啊 李秀英看着花枝招展的孙兰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刺眼。 她没好气说：“孙兰，你心眼还没针尖大，这么着急赶江绾绾走，怎么怕她在耽误你干事啊。” 觉得孙兰肯定因为上次二蛋的事情丢了面子，才这么针对江绾绾。 孙兰气得脸红，说都说不出，刚有点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一扭头看到婆婆王春花来了，想到什么，没再跟李秀英抬杠。 她挤到婆婆王春花面前，装作无意地说山货小队那几人都要退出，江绾绾这事闹的，山货小队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李秀英盯着孙兰，看到她故意挑事样子，他心里发闷，出事对他们没有好处，分了家也是周家人。 别说，江绾绾最近搞这个山货小队，村里人对她的态度确实好了很多。 就连周军最近在工作上，支书态度也好了不少。 一大早上，有人经过王主任办公室都要瞅两眼。 模范村光明村，向阳村吊车尾。 这两个村的支书聚在一起，又要擦出火花了。 事情调查清楚，举报信是从光明村寄出来的。 匿名举报，没法确定是谁。 老周看着刘山，又看老江的眼神带着打量，合着是他们村举报的，现在又装大尾巴狼过来充好人。 老江立马对上老周的眼神，知道跟他解释也没用，苦哈哈地对王主任辩解：“主任，这事跟我们村可真没有关系，不然我也不会为了这事一大早跑来……” “证据都摆在眼前，信是你们村寄出来的。”老周撇嘴。 一句没关系，一点诚意都没有，好歹说回去调查一下。老周越想越不爽。 赵爱国看着两个支书，他在一旁也插不上话，这俩支书一见面就掐架，好些年了，谁说劝架，最后都得被俩支书一起怼。 “这事你继续查，看看到底是谁在破坏团结。”王主任对着刘山说，又看向了老江，“你回村后也查查，看到底是谁在捣乱。” 谁在里面搞鬼，肯定要揪出来。 革委会的人打开门，对江绾绾两人说：“出来，你们可以走了。” 江绾绾一出来就看到大哥江城等在那里。 大哥两眼通红，模样狼狈。 见到他们出来，立马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村的支书。 周支书直奔江绾绾，语气关切：“江大夫，没事吧？” 江绾绾摇头。 江支书眼里只有周凛，走过去：“周同志，我一听到江城说你出事了，马上就过来。” 见其他人看过来，江支书尴尬笑笑，对着周凛和江绾绾：“都还好吧？” 周支书不痛快，觉得老江做人不地道，怎么感觉他在抢自己村的人。 两位支书特意过来帮忙，不管怎么说都是要感谢的。 支书们在公社还有些事，江绾绾他们先回光明村。 周小妹和两个孩子都在大哥家，还不知道他们没事，就没跟周支书他们一起回村。 一进院子，就看到两个孩子正在院里玩，周小妹跟小玲坐在院子里，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周小妹一看到江绾绾他们回来了，眼睛一亮，立马起身跑过去。 小玲也站起身跟着过去。 周小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一看就没少哭。 昨晚的事这小丫头肯定吓坏了，江绾绾声音温和：“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和你哥都回来了。” 她轻轻抱了下周小妹。 周小妹不好意思地退开。 小玲留他们在家吃过饭再走，江绾绾婉拒了，昨晚一夜凑合过来，现在只想回家洗澡。 周支书比江绾绾他们先回村。 没想到一回家，就看到院里不少人。 山货小队几人一看周支书回来了，身后没有见到江绾绾，他们脸色各异。 江绾绾他们没回来，这是真的犯事了？ 昨天发生那事，赵婷女不想出门，可耐不住她妈强迫，只能跟着一起来周支书家凑热闹。 听说江绾绾被抓了，心里别提多高兴。 赵母特意跑到路上看，没有江绾绾他们的身影，她脸上不由扬起笑。 这些人就是报应，昨天让他们出丑，立马就被抓，这不就是报应？ 赵母立马走到支书家院里，声音不大，但周围人足够听清楚：“路上没人，江绾绾真的犯事回不来了。” 赵母看到山货小队其他几个人的脸色，心里有了个想法，继续说：“闺女，上山是不能去了，江绾绾就是个害人精，再继续下去，下次进去的就是你们了。” 赵婷女不清楚她妈怎么突然说这个，毕竟年纪小，听到要被抓，害怕地抓着赵母：“我不要被抓！” 赵母挤到周支书面前：“支书，咱们家要退出山货小队。” 赵母的话一出，其他几个还在犹豫的人，也跟着站了出来，都要退出。 周支书看到自己妻子陈志红也想上前，一个眼神扫过去。 陈志红小声嘟囔着。 这么多人都退出山货小队，她再退出，不就是打自己男人的脸？只能忍着，晚点再说。 孙兰撺掇王春花：“妈，你还等啥？山货小队都散了，现在还不退出，等查到我们家可就完了。” 这些王春花也想到了，现在听到儿媳妇的话，更是给她心里添堵。 周支书的媳妇都没退出，她这个队长媳妇怕啥。 她呵斥孙兰：“闭嘴！” 周支书眼神锐利地看向赵母，紧接着又扫过其他要退出的几人。 一旁的赵爱国在人群里找着自家媳妇，祈祷她可千万别犯傻。 周支书对着赵爱国说，声音很沉：“把退出的人都记下来，以后不允许再参加。” 最后只剩小燕、王春花和陈志红没有退出。 周支书让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在周支书家耽误了一上午，半天工没了。 搞山货这事泡汤了，村里人觉得还是种地靠谱。 一直都是土里刨食的，搞什么山货小队。 院里人一走，陈志红立马跟着周支书进屋。 “是不是出事了？”陈志红语气急切又担心。 周支书想着临走时主任提起的事情，眉头紧了几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沉下去。 他从口袋里摸出纸烟，点了一颗，光抽烟不说话。 这么多年，她是了解她男人的，肯定是遇到事情了。 纸烟都是他拿着出去装面子，平常肯定不舍得吸一颗，太不正常了。 她慌张地关上门，锤了几下老周的胸口，见男人没反应，心里真的慌了，小心翼翼问：“老周，别吓我啊，我就知道出事了，山货小队不能带了，晚点偷偷把我的名字也给隐去。” 陈志红自顾自地说着，根本不管自己男人有没有听到。 “江大夫没事，已经放出来了。” 第七十三章 要去县里了 被放出来了，那刚才这么多人要退出，他男人怎么不说说，不拦着？ 陈志红不理解，见自己男人接连吸了两颗烟，心里担心，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到底出了啥事？”陈志红不依不饶地追问。 “跟你说了也不懂。”周支书略带烦躁，吸完最后一口烟，起身往村部去。 一天天的尽是事。 周支书前脚刚坐在村部，后脚江绾绾和周凛就过来了。 她让周小妹带孩子先回家，自己到村部处理点事情。 周支书看到他们过来，拉过一旁的凳子，示意他俩坐下。 坐下后，江绾绾开门见山，表示后面不再带队上山了。 听到这事，周支书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江大夫，队里那些不听指挥的人我已经让他们退出了，后面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不管谁退出了，她后面也没办法带人上山。 她要去县医院的事，周支书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江绾绾解释：“山货小队散了还可以再组建，这条路不能就这么放弃。小燕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而且春花婶子和志红婶子经验也很丰富，建民哥去县里卖货也熟悉整个流程，就算后面有人加入也可以带。” “江大夫，这事闹成这样确实委屈你了，你去县里的事，我也听说了。”周支书语气带着歉意，表示能理解。 这事闹成这样，他没脸再挽留。 毕竟人往高处走，能去县里工作谁愿意待在山窝窝里。 江大夫说得对，队没了可以再组，这条路放弃了可就没了。 现在山货小队没剩几个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组队得让人多看着点。 这个点在家休息做饭，田里的路上没一个人。 江绾绾回来，村里人还不知道。 她一回到家，周小妹已经把热水烧好了，让她和周凛洗澡。 周凛把热水打到洗澡间，让她先洗。 等她从屋里出来，周凛已经把她的衣服洗好晾了。 小妹见到她，招呼吃饭。 孙兰在家吃过饭，骑车回娘家。山货小队散了，大家现在都不敢上山。 至于江绾绾，都被关起来了，连支书去了都没把她带回来。 那就说明他们的计划成功。 她等不及要回村报信。 孙兰一吃过饭就走，正好赶在饭点。 村里有棵大树，村里人喜欢端着饭在树下聊天吃饭。 王春花也在。 有人对着王春花说：“你家儿媳妇最近回娘家回得挺勤快？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村里就你家儿媳妇穿得最俏。” 其他人听了觉得队长家太惯着儿媳妇。 这段时间王春花上山卖山货赚到钱了，也给了儿媳妇些，儿媳妇拿这些钱都补贴给娘家了。 王春花听到他们说自己儿媳妇，多少有些不满意，“不趁年轻打扮，还等老了折腾啊？再说兰兰她娘家离得近，她妈身子最近不爽快，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王春花对这个儿媳妇虽有不满，但也不会在外面说儿媳的不是。这不让别人看笑话吗？ 不过最近儿媳妇回娘家的次数确实很频繁，有时甚至请假都要回娘家一趟。 她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媳妇说两句不让跟着回去就不回去。 找个时间得去看看亲家，是不是儿媳娘家出了事，没跟家里说。 毕竟是亲家，真出了事不去看不合规矩。 村里人看王春花这么护着儿媳，也不好再说，随便找了个话题大家又聊开了。 小燕提着两包东西到江绾绾家。 出了这事，也不知道江绾绾现在是啥情况。 找周小妹问问知不知道啥情况。 家里人怕事，让他少跟江绾绾沾上关系。 这段时间上山采山货挣了不少钱，连带着他在家里的地位都提高了，说话也有点话语权。 根本没理会家里人的阻拦，拎着东西出门。 她一进院子就看到江绾绾吃过饭正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 小燕眼睛都看呆了，愣在原地，许久才找回声音，“江大夫。”语气惊喜，小跑过去。 江绾绾睁开眼看到小燕，语气疑惑：“小燕？” 见小燕提着两包东西递给她。一包山丁子（山楂），还有一袋不知道是什么。 她推辞一番，让小燕带回去，小燕说都是山上的野果不值钱，让他收下自己的一点心意。也就是看他喜欢吃才顺便弄了些。 江绾绾没再推辞。 “江大夫，他们都说你回不来了，山货小队也散了，就剩我和春花婶子和志红婶子没退出。”说到后面小燕语气越来越低沉。 “小燕只要你们没退，山货小队就还可以继续。”江绾绾坐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 还可以继续？小燕没懂，眼里有些迷茫带着疑惑看着她。 “他们退出不退出会影响你干山货吗？” 小燕摇头。 那不就得了，他们留还是不留并不会影响到你，为什么还要去在意他们走。 她跟小燕聊了很长时间，至于小燕会如何做，这是她自己需要考虑的。 听了江绾绾的话，小燕准备下午继续上山，她要去跟支书说。 这段时间采山货挣钱，交给家里一部分，她自己存了一部分。 父母不再整天说要把她嫁人在家吃白饭。 甚至他在家里说话都有两分分量了。 他明显感觉到只有自己变得有用，才能有选择的权利。 周小妹出来看见江绾绾身边有两包东西。 他奇怪的走到江绾绾身边问：“三嫂，是谁来过吗？” 她把小燕刚才来过的事说了一下，又把两包东西递给周小妹：“小燕摘的，果子还有些青，还是做成果酱吧。” 小燕离开江绾绾家，直接去了村部找支书。 村部里，周支书正愁山货小队的事。 小燕就来说下午要上山。 其他几个队长面面相觑，都在听支书怎么说。 上次山货小队另外两个队长的媳妇没安排上，又赶上江绾绾出事。 所以刚才周支书提议上山的时候他俩并没有推荐自己媳妇。 周爱国是没办法，他媳妇王春花坚持要上山，本来他想趁着这事索性就不去上山了。 几人看着小燕，见他态度坚决，上山本来就是好事，就连县里的王主任也支持他们。 周支书沉思片刻，立马拍板，“上山，叫上你两个婶子，爱国先找两个劳动力跟着一起去。” 第七十四章 撞破好事 周支书让周爱国先找两个劳动力跟他们一起上山，等他安排好山货小队后续的名单，这样上山也能更安全些。 他打算再请江大夫带他们最后一趟。 其他两个队长脸上有些尴尬——他们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山，小燕一句“上山”，山货小队便又重新启动了。 江绾绾没想到周支书还会陪他们再上一次山，该叮嘱的注意事项也都交代了一遍。 没等多久，几人带上工具在村部集合。 上午已经耽误了半天，人一齐就准备出发。 众人看到江绾绾也来了，一脸诧异。 陈志红本意是想退出，但眼下等于被“赶鸭子上架”，没办法。 现在没人敢上山，她再不支持就更没人了。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她一个妇女怕啥？ 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陈志红对小燕这丫头算是改观了，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江绾绾都出了这种事，她竟然还敢带队上山。 到了山上，小燕领着大家往远一点的地方走。 这段时间经常走山路，她在山里已经轻车熟路。 江绾绾只是跟在身后，并没有过多干预。 在小燕的带领下，几人收获颇丰。 本来两个劳动力跟来还心里不痛快，觉得耽误上工了。 这下两人干脆把上工的事抛到脑后，一心只顾着找菌子、摘菌子。 走了好一阵，几人找地方歇脚，打算再摘一趟就下山。 刚在一片空地坐下，就听到旁边传来窸窣动静。 江绾绾眉头一皱，提醒身边的人。 小燕和两个婶子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遇到野猪了！ 两个劳动力胆子大，拿起刀警惕地走过去。 没一会儿，江绾绾他们就看见两人顿在那里不动了。 接着就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江绾绾三人连忙跑过去，只见两个劳动力愣在原地，志红婶子立马把小燕拉转身： “晦气，小燕还是个小姑娘，哪能看这些！” 一个男人光溜溜的，正慌忙扯衣服往身上披；女人低着头，背对着身子。 王春花朝地上那件衣服看了一眼，觉得格外眼熟—— 跟她儿媳妇孙兰今天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两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别过脸去；王春花却死死盯着那女人的背影。 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脑海里猛地闪过孙子的脸—— 王春花眼里只剩愤怒。 “兰兰？！”她试探地叫了一句。 女人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王春花的眼睛，立马惊慌地低下头穿衣服。 “把那男的逮住！”王春花猛地一拍两个劳动力，让他们上去抓人。 大家顿时明白了：王春花的儿媳妇这是在偷人。 没人敢吭声，王春花脸色黑得吓人。 几人押着那对男女直接下山，一路上只有孙兰低低的哭泣声。 王春花一路想了很多。 要是只有她自己撞见，这事还能关起门来处理。 可现在支书媳妇和其他人都看见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最丢人的还是她那傻儿子，被人戴了绿帽，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竟一点都没察觉。 她现在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路上不少人觉得奇怪：不是说回娘家的孙兰，怎么会跟小燕他们从山上一起回来？ 有人盯着他们衣衫不整的样子，仿佛嗅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扭头就往别处跑，报信去了。 王春花草草敷衍几句，带着人直奔村部。 到了村部，她让小燕几人先回去，又叫人赶紧去喊周文斌过来。 周文斌一到村部，看见自己媳妇哭成泪人，心疼地拿手帕给她擦眼泪。 这才注意到一旁被捆着的男人，他先是一愣，随即惊讶： “志强哥？！你怎么……” 王春花和周爱国看着这傻儿子，简直没眼看。 都这时候了，还喊人家“哥”，给人白养了这么多年孩子都没发现不是自己的。 孙兰只是哭，江志强脸色铁青，闭口不言。 周文斌一头雾水，刚想再问，被王春花一把拉住。 接着，他就听他妈把山上撞见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周文斌愣在原地，脑子嗡的一声，无法思考。 他整天挂在嘴边的“志强哥”，竟然和自己媳妇…… 还闹到了村部。 他眼眶骤红，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周支书盯着江志强，眉头紧锁，转头问周文斌： “那个江志强是光明村的？” 周文斌眼神发直，喃喃道： “是，他是光明村的，还是兰兰的干哥……” 周支书觉得不对劲：张建国不知道山上情况，孙兰是知道的。 他们居然还敢往山上跑，看来不是头一回了。 他猛地想到什么，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周文斌，山上野兽的谣言，还有江绾绾被举报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周文斌张嘴想否认。 周支书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最好想清楚！革委会现在就在查这个事。你不说，我就把你送过去，让他们好好查！” 周文斌一听到“革委会”三个字，吓得连连摆手： “别送别送，我说，我都说……” 原来这些年来，他和孙兰私会的地点一直都在山上。 上次不小心被江绾绾撞见过一回。 两人一直提心吊胆，怕事情败露。后来江绾绾又搞起山货小队，两人更没机会见面。 为了方便继续私会，他们才散播“山上有野兽”的谣言。 “举报信呢？”周支书目光锐利，转向江志强。 江志强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行，不说就送革委会！” “我说我说……是孙兰让我写的！”江志强猛地指向孙兰。 孙兰顿时心如死灰，凄声道：“江志强，你真不是个男人！出了事就往我身上推……” 说完又捂脸痛哭起来。 她不敢看丈夫的眼睛，想到后果，整个人被悔恨吞没。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动静。 周支书眉头一皱，大步走到门前，猛地拉开门—— 好几个正贴着门偷听的人没防备，直接跌了进来。 几人狼狈地爬起来，嘴上说着“找支书有事”，眼睛却不住地往孙兰和江志强那儿瞟。 王春花和周爱国只觉得脸都丢尽了，羞愤难当。 周文斌深受打击，久久回不过神。 孙兰见江志强把一切责任都推给自己，已经对他彻底死了心。 她现在才觉得，自己丈夫除了性子软些，待她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村里多少女人羡慕她嫁了个知冷知热的男人。 她和江志强是初中好上的，当时父母死活不同意，硬要她嫁给一个老光棍。 可那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走投无路才找上周文斌接盘。 事到如今，她还要什么脸面？ 孙兰跪着爬到周文斌面前，哭着哀求他不要离婚， 只要原谅她这一次，往后一定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 周文斌看着这个曾经对自己百般温柔的妻子，只觉得心冷如冰，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孙兰，我们离婚吧。” 第七十五章等孩子一生下来就离婚 孙兰脸如死灰，一下瘫坐在地。 全都完了。 江绾绾没想到最后一次上山竟会遇到这种事。 她想起之前在山上见过的那个穿蓝色碎花衣服的女人，应该就是孙兰。 后来孙兰对她心生怨恨，想把她赶出卫生室，就是怕事情暴露。 没想到她才被带到革委会，孙兰两人就迫不及待地在山上私会。 还被婆婆王春花当场逮住。 “都怪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孙兰双目充血，对着她怒吼。 这些年一直好好的，江绾绾一来她就没好事。 江绾绾还没开口，就见王春花指着孙兰骂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别赖东赖西，赖不到旁人身上！” 想到这些年来儿媳妇回娘家回得最勤，原来就是为了回去偷人，王春花心里直发堵。 事情弄清楚了，周支书准备去光明村找老江一趟。 江志强恶意举报的事，怎么处理？总得有个交代。 周支书对江绾绾说：“江大夫，这事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江绾绾微微点头。 她知道春花婶子他们难过，他们为了私欲，无端中伤他人，就该受到惩罚。 不然每个人都像这样，看不顺眼就去举报、抓人关起来，岂不乱套了？ 人人都不安生，还过什么踏实日子。 周支书带着几个人押着江志国，朝光明村走去。 * 江晓站在王卫东家门口，哭得像个泪人。 事情发生后，王家就不愿意让她进门。 结婚当天就因为偷钱被公安抓进去，王家早已丢尽了脸。 要不是看在江晓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王家绝对不会出那份钱——江晓肚里的孩子是王家唯一的种。 王家愿意出钱给江晓填窟窿，不代表还愿意接受她这个儿媳妇。 王家的门打开，江晓心中一喜，两眼放光地看去。 开门的是王母。 江晓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身体微微缩了一下，小心地开口：“妈……” 王母瞳孔一缩，先看了眼走廊，见没人，才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叫谁妈呢？我告诉你，给你填窟窿是看在你肚子里有我们王家的孩子！你爸妈答应等孩子一生下来就离婚，别再想跟卫东有其他可能！” 警告完江晓，王母要上班，没时间跟她纠缠，打算改天再找江家父母细谈孩子的事。 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江晓呆站在原地，望着王母远去的背影，眼神阴森森的。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 江晓立马换上一贯柔弱白花的模样。 果然是王卫东开门。 听到门外动静，王卫东不放心，还是出来看了看。 一开门就见到江晓眼尾泛红、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小白花。 王卫东眼里露出一丝不忍：“晓晓，你先回去吧。” 毕竟江晓肚里还有他的孩子，可王家是他妈当家，他能有什么办法？ “卫东哥……”江晓声音沙哑，这一声叫完，她整个人仿佛都快碎了，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王卫东眼中的不忍更深了。 江晓时刻注意着王卫东的反应，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成功了一半。 她太知道如何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王卫东并没察觉江晓的小动作。 毕竟两人相处过，他对江晓多少有些感情。 这事江晓确实做得不对，但她做这些只是为了嫁给他，不过是太爱他了，又有什么错呢？ 要说错，也是江绾绾有错，明明都是一家人，却闹到公安局，分明就是报复他选择了晓晓。这么说来，晓晓也只是受害者。 从王卫东出来，江晓就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看得出王卫东对她还有感情。 江晓身体微微一晃，王卫东眼疾手快地搂住她。 她顺势攀住王卫东，在他怀里轻轻哭泣，惹人怜惜。 王卫东揽着江晓进了卧室，好好安慰这朵被摧残的小白花。 看着怀里的江晓，一种保护欲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气息。 王卫东只觉得今天的江晓很不一样。 他对上江晓的唇，低头探过去。 王卫东突然停下，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没关系的，卫东哥，我愿意。”她打断王卫东的话，主动探头过去。 王卫东推开她，隔开一些距离，呼吸有些重，眼睛却盯着她的肚子：“你怀着孕，不行……” 孩子？ 江晓身子一顿，反应过来，攀上王卫东的脖子拉近两人距离，在他耳边轻轻吐气：“轻一点，可以的。” 她的一句话，像点了炮仗一样，直接在王卫东脑子里炸开。 他结过婚，不是毛头小子了，可前妻和母亲一样强势，两人房事很少，每次都是例行公事，匆匆了事，事后还被妻子那眼神刺得越发不像个男人。 而现在，他有了冲动，属于男人的冲动。 一触即发。 江晓顺着王卫东的手躺在床上，任人采摘。 王卫东动作粗鲁，仿佛要从江晓身上寻求某种刺激。 而江晓也迫切地要和王卫东发生关系，她没有怀孕。 当初不过脱了衣服睡在一起，并没有发生关系，只是为了让他误会、对她负责。 所以她现在需要一个真正属于她和王卫东的孩子，这样她才能进王家的门。 两人结束后又在床上温存许久。 事后的江晓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床上很是顺从、任他摆布，这种强烈的掌控欲是王卫东前所未有的。 一直生活在母亲的掌控之下，他早就想挣脱，而今天的江晓让他体验到掌控的满足。 等两人出来，王母坐在客厅，一脸威严地盯着江晓。 江晓吓得往王卫东怀里一缩。 王卫东轻轻拍了拍江晓，将人护住。 王母半路发现东西忘拿，回到家竟听到儿子和江晓在房间里鬼混。 “从我家出去。”王母语气冰冷。 江晓犹豫了一下，但知道眼下不是跟王母作对的时候。 她看着王卫东，依依不舍地朝门口走。 王卫东拳头紧了又紧，两步上前拉住江晓。 王母眼睛微眯，声音严厉：“卫东，你在干什么？” 王卫东本能地想要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他看向王母，坚定地说：“她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跟她离婚。” 第七十六章你好硬啊 王母一掌拍在桌上。 王母的动作吓了江晓一跳，她下意识朝王卫东身上一缩。 王卫东立刻揽住江晓，眼神不满地看向母亲。 江晓心里一喜，乖巧地缩在王卫东怀里。 只要不离婚，为了几年后的富太太生活，受王母这点气算什么。 王母对王卫东的反抗显得十分生气。 她看向江晓的眼神透着怨恨与审视。 她的视线紧盯着江晓的肚子——不管怎样，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以前她觉得江晓这丫头单纯，好控制，今天却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儿子前面那个妻子，生了三个女儿竟然全不是自家的种，可自己的傻儿子还被蒙在鼓里。 为了不打击他，这事一直瞒着，到现在他心里还存着些怨气。 “你想清楚这个决定的后果了吗？”王母冷冷地问。 王卫东深情地看了眼江晓，重重点头。 王母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好。” 江晓不由窃喜，可一抬眼，正对上王母锐利的目光。 只听王母继续说道：“找个时间，我陪江晓去医院检查一下。” 说完，王母拿起包摔门而去。 江晓靠在王卫东怀里，小脸苍白。陪她去检查？怎么办…… * 等江绾绾从村部回家，刚走到门口，撞上了周凛。 男人的胸膛太硬，她被撞得鼻子发酸，眼泪都涌了出来，带着鼻音嘟囔：“你好硬啊。” 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她抬眼看去，正对上男人揶揄的表情。 他这表情什么意思？ 她可以对天发誓，自己一点歪心思都没有！ 她连忙解释：“是你太硬了，撞得我好疼。” 周凛目光灼灼，轻轻揽过她的腰拉近自己，语气宠溺：“那我下次撞得轻点。” 听到他的话，无数画面在江绾绾脑海里闪过，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上滚烫得像火烧。 幸好天色已晚，应该看不出她又在周凛面前出了丑。 现在的周凛好像学坏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带歪了”，根本不符合他以往那种冷峻大佬的气质。 感觉到男人胸口传来轻微的震动，江绾绾挣开他的双臂，快步走进屋里。 周小妹从厨房出来，看见江绾绾，奇怪地问：“三嫂，你回来没看到三哥吗？他不放心你，出去找你了。” 江绾绾在堂屋的凳子上坐下，还有点赌气：“没看到。” “呀，那三哥要白跑一趟了。算了，找不到他自然就回来了。”周小妹拉过凳子坐到她面前，也不操心三哥了。 听到周小妹的话，江绾绾没忍住笑出声。 “三嫂，听三哥说，咱们要去县里了？” 她这才想起来，一直没机会跟周小妹说这事，自己居然忘了。 她轻轻拍了下脑袋：“你看我这记性，老想着要跟你说，结果还是忘了。” “三嫂，你真厉害，还分了房子，那我不住校的时候就能经常回家。” 江绾绾轻轻敲了周小妹的小脑袋：“小妹你这脑袋是不是真的被你三哥给敲傻了，有家不回，去住校。” “呜呜，我三哥那样的，怎么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听到三嫂要带着她，周小妹太开心了，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三哥！我要是变笨了，肯定都是你打的！”周小妹嚷嚷着躲进厨房，生怕三哥再揍她。 周凛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她几乎产生错觉——刚才那个调侃她的不是他。 “今天上山出事了？”周凛问。 江绾绾没瞒他，把今天在山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凛皱起眉，上下打量她，见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 听到她在山上遇到的事，男人的脸色沉沉的，不放心都写在了脸上。 她心里那点小别扭，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 小霞出嫁的日子到了，村里人都聚到她家看接亲。 周小妹一大早就等在江绾绾门口，要她陪自己一起去。 两个孩子跟着周凛去县里玩。 小霞家兄妹六个，她排老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妹。此时都挤在小霞屋里。 小霞穿着大红嫁衣，头发用红绳编起来，常年的劳作让她的皮肤有些粗糙，脸上盖了层不太配的白粉，脸蛋涂得红彤彤的，掩盖了些许稚气。 坐在那儿的小霞有些局促，什么都不懂，全由大人摆布。 趁空档，周小妹凑上前去跟小霞说话。 江绾绾坐在一旁，听两个小姑娘说悄悄话。 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外接亲的人到了。 小霞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江绾绾拉过周小妹让到一边，不耽误人家接亲。 进来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跟小霞爸差不多，胸口别着朵大红花，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不少村民看到新郎，小声议论起来： “新姑爷看着比小霞爸还显老。” “你不知道吗？图的就是彩礼给得多！小霞两个哥哥早该娶媳妇了，就等着用她的彩礼钱呢。” “听说她两个哥哥对象都找好了，就等小霞的彩礼娶进门。” 小霞听到这些，头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她不想让周小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周小妹听着难受，想替小霞说几句，可人家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事小霞自己也跟她说过。 但亲耳听到村里人这样议论，她还是为小霞难过。 新娘被接走，院子里的人也渐渐散了。 周小妹心情低落地跟在江绾绾身后。 “三嫂，小霞会过得好吗？”周小妹难过地问。 “过得好不好只有小霞自己知道。后不后悔，也没人说得准以后的事。小妹，我们要尊重别人的选择。” 周小妹似懂非懂。 她越发觉得，幸好自己遇到了三嫂，不然可能也会这样稀里糊涂地嫁人。 想起上次大嫂给她说亲的事，要不是三嫂，她有种直觉，自己可能就那么嫁给张赖子了。 一想到嫁过去之后的生活，周小妹害怕地挽住江绾绾的胳膊：“三嫂……” 还没等她问出口，两人就听见陈志红叫住她们：“可算找到你们了，有你们家的信！” 自从上次送错信的事情发生后，邮递员过了几天被领导批评了。 这次邮递员特地跟李秀英确认收件人是不是周凛。 正好被陈志红听到，说两家已经分家，周凛不住这里。 邮递员本来赶时间，被李秀英这么一耽误，有些来气。 他问清周凛家的位置，骑上自行车就赶了过去。 江绾绾两人刚到门口，就见邮递员焦急地等在那儿。 陈志红对邮递员说：“这就是周凛媳妇，信交给她就行。” 陈志红把人带到，就匆匆下地忙活了。 邮递员也着急，这封信可是从京市寄来的，还特别嘱咐要送到收件人本人手里。 周凛媳妇是周凛的家人，也算收件人本人吧。 邮递员把信递给江绾绾，就骑上车走了。 江绾绾接过信，看到信封上收件人的名字，心里猛地一跳。 白月。 白月和周凛已经联系了？ 第七十七章别的女人的信 江绾绾拿着信若有所思。 一旁的周小妹瞥了眼信封，眼里透着疑惑，看样子并不知道“白月”是谁。 “小妹，明天学校报到，你还去吗？” 来人是周小妹的同学周芳。 两人一个村从小学起就一直同班。 周芳之前听周小妹提过可能不去上学，周芳觉得可惜，还是特地来问一声。 周小妹走到周芳面前，声音清脆：“去。” 周芳顿时笑了：“那我们明天一起。” 两人约好明天结伴出发。 江绾绾算了算日子，等小妹开学，孩子们也要入学，她也该正式去县医院上班了。 搬家的事，必须提上日程。 那边的房子还得打扫，也得添置些家用。 这段时间忙得差点忘了。 她正和周小妹准备进院子，周凛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她顺手把信递了过去。 周凛接过信看了一眼，眉头不由蹙起。 他抬眼看向她，语气有些紧，解释：“这封信……” 拿到信时，她确实想了许多种可能。 她与周凛的感情还不算稳定，结婚后顶多是身体交流多些，谈不上有多深。 若他真的与白月有什么，等她参加过高考，离开周凛，也照样能在这个时代过得很好。 所以听再多解释，不如先处理好眼下的事。 “以后再说吧，先谈搬家的事。”她打断了周凛。 周凛颔首，垂下眼眸，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她似乎对有别的女人的事情根本不在乎，好像早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甚至她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可能。 没一会，他进屋，嫌弃地看了手中的信，眼里带着丝戾气，随手将信丢进了抽屉，看了桌上的书沉思了几分钟，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周小妹要跟周芳骑一辆自行车。 江绾绾直接让周小妹骑着家里自行车去，这样方便。 江绾绾看时间差不多，叫两个孩子起床收拾，准备去县里。 两个小家伙很听话，自己穿好衣服，夏天衣服少，小孩自己穿也很容易，本来她准备给家欢穿衣服，这小家伙坚持自己穿，就由着她动手。 家乐看她在场还有些不好意思，动作麻利得很。 来了这段时间，两个孩子多数时候跟着周小妹，和她相处并不算多。 她本身也没有太强的生育执念，一切顺其自然。 她给家欢扎了两个小啾啾，家欢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家乐在一旁盯着，那眼神像是生怕她把妹妹怎样似的——看来上次李秀英的话，他记得很深。 到了职工大院，正是家属进出的时候，俩孩子觉得新鲜，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 开门进屋，江绾绾特意带了打扫工具。 家欢好奇地到处看，家乐紧跟在妹妹身后，小眼睛警惕地转来转去。 两间卧室都朝南，大的那间留给小妹和两个孩子，小一点的则是她和周凛住。 周凛去楼下提水上来，两人正要打扫，门口有人探头——是上次说话带刺的兰姐，身边还跟了个女人。 对方打量一圈，语气泛酸：“哟，这么急着就搬啦？” “这房子可真不错，怪不得小娟一直盯着要。”另一个女人对兰姐说。 江绾绾敏锐地察觉到敌意。 门口渐渐聚了几个人，都好奇地朝里看，低声议论： “还真分出去了？那小娟家结婚可咋办……” “小声点，人家可是有关系的。” 一提到“有关系”，几个人顿时同仇敌忾，朝江绾绾翻白眼，满脸不满，他们都觉得这房是排了很久队才可能分上的，凭啥有人靠关系一来就拿到？ 兰姐语气冰冷：“识相的话，主动把房子让出来，省得住不了几天又得搬。” 暗示小娟已找人处理这事，这房子他们注定住不长。 周凛直接无视这些人，对江绾绾说：“先去买东西吧。” 其他人听出这是在变相赶客，没好意思再多留。 唯有兰姐仍站在门口，死死瞪着江绾绾，仿佛她抢了自己的东西。 这点插曲，江绾绾并没放在心上。 近中午，他们先去国营饭店吃饭，再去供销社买东西。 下午供销社人少，但很多货都缺，也不着急，只先买些能做窗帘的次布，锅具等以后再说——得要工业票，还得看有没有货。 她又给孩子们买了些糖果饼干，然后去中学门口接周小妹。 临走前，她特意说了要带周小妹认认路。 县里不大，以供销社为中心，重要地方都在这附近。 学校离供销社不远，几人一路走过去，周凛抱着家欢、提着东西，江绾绾牵着家乐。 家乐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局促，却乖乖被她牵着，不时偷偷抬头瞄她，怕被她发现似的，他还在想，她会不会真像妈妈说的那样，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他和妹妹了？ 江绾绾察觉到小家伙的视线，虽不知他具体在想什么，但仍握紧了他的手，好走快些。 这年头路上汽车很少，基本靠走路，自行车也不是家家都有。 县一中门口，周小妹推着自行车站在树荫下，旁边是个单手插兜、样子痞痞的男人。 走近一看，是于东。 他听说今天开学，特地来碰运气，看能不能帮上小妹的忙。 周小妹对哥哥这个朋友没什么好印象，自从她来县里上学，三哥让于东多照顾她，结果这人隔三岔五就来，还揍了好几个跟她走得近的男同学，威胁他们不准影响她学习，搞得全班都以为她有个混的哥哥。 他还吓唬她，要是再和男同学“鬼混”，就告诉她三哥。 见于东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周小妹一脸不耐，直到看见他们来了，才顿时笑开了花。 于东一见周凛，立马有点心虚：“周哥，你也来了？” 他没想到周凛会一起来，刚才问了周小妹半天来干嘛，她嘴紧不说，他还以为她是来跟那个小子约会…… 结果是在等哥嫂。 周凛把自行车接过来，让两个孩子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面，推着走能快些。 江绾绾和周小妹走在前面，周凛和于东跟在后面。 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周凛低声问于东： “你跟去干嘛？” 第七十八章 搬家 于东一改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找了个理由：“认认门。” 见周凛不信，冷眸盯着他，一眼就能看穿想法。 于东立马岔开话题：“周哥，你的工作还接吗？” 周凛不接他的话，反而带着警告瞥他一眼：“她还小，你小子别想那些没影的事。” 周哥知道了？ 想到这种可能， 于东脸涨得通红，半途找了个借口，先溜了。 看房主要是认个门，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 这个点没车，只能走回去。 周凛本想先骑车带两个孩子走，又不放心两个姑娘，索性推着车，一起步行回去。 回到村里，正赶上饭点。 村民们喜欢端着碗聚在门口，边吃边闲聊。 看见江绾绾一家大包小包地回来，不少人眼里掩不住羡慕。 也有人觉得是之前山货小队让江绾绾占了不少便宜，这才手头宽裕、老是买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孙兰那事之后，村里一直没人再上山。 听说支书要重新选人，之前退出的人看见江绾绾，就想起上次退出山货小队，支书说不会再让加入的事，他们更是懊恼。 “秀英，你看看你家老三娶的这媳妇，可真能败家，哪次上街不是大包小包往家拎？” “就是，肯定是弄山货赚了不少，怎么也不带带你这位大嫂？” 被点名的李秀英脸一黑，刚想回嘴，瞥见周军投来的目光，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你们去供销社不也大包小包给孩子买？又不是天天去。” 最近她跟丈夫闹得很不愉快，尤其是孙兰离婚之后。 上次她因为江绾绾被革委会带走幸灾乐祸，回来两人大吵一架，直接分床睡了。 不管她怎么劝，周军都不愿意回屋。 李秀英觉得他就是不想跟她过了，只好少说些他不爱听的，试着缓和关系。 村里人正奇怪李秀英今天怎么没顺势倒苦水，忽然有人神神秘秘插了一句： “你们听说了吗？江大夫要去县医院上班了。” 李秀英几人一听，全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不相信。 “支书亲口说的！”那人见他们不信，又说江绾绾今天进城就是去看房子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李秀英听完，一刻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家走。 没几天，江绾绾要去县里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 江大夫一走，村里就没大夫了，以后看病要么去县里，要么得去外村。 这些议论，江绾绾并不知情。 来回走了两趟县里，她已经累得够呛。 晚饭做得简单，下了点面吃过就算。 她半倚着床头看书，没有电灯，看书格外费眼睛。 这几本书这些日子她差不多翻完了，只是资料不全，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什么水平。 她没见过恢复高考的真题，只听说不难，但不想做没把握的事——好好准备，总没有错。 正发着呆，周凛悄无声息地进来，抽走了她手里的书。 她微微抬头，用眼神问他“干嘛”。 周凛把书搁在桌上：“伤眼睛。” 她这才觉得眼睛确实有些酸涩，也不想近视，闭眼休息。 她感觉到小腿被人抬起，条件反射嗔怒：“不做。” 听到男人轻笑。 她刚要发作。 腿上男人按捏力度适中，舒服的她忘记刚才要说了什么。 给江绾绾整理好衣服。 周凛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书。 从京市回来之后，就常见她一有空就看书。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书封上轻轻点了点，若有所思。 几天后。 东西都收拾好了，江绾绾在院里等周凛开拖拉机过来。 一听到拖拉机声响，两个孩子兴奋地往门口跑。 江绾绾赶紧拦住家欢，小家伙却一点都不怕，朝着拖拉机直奔过去。 周停下车，跳下来。“东西都在院里。”江绾绾说道。 他点点头：“你们先上车。” 江绾绾把家欢抱上车，正要抱家乐，小家伙却非要自己爬。 车有些高，她让周小妹在后面护着点。 听到动静，不少村民聚到周家门口看热闹，人越围越多。 “老三，这是要搬家？”有人问道。 虽然早就听说周家老三要去县里，但都以为是闲话，没想到没几天真搬了。 看着别人过得好，心里又羡慕又不是滋味的人，实在不少。 狗蛋正和几个小孩玩，一看有拖拉机，立马跑过来。 见是小叔一家，又听大人们说小叔要进城，他想起妈之前跟爸提过：等小叔进了城，就让自己也跟着去城里上学，将来考大学。 妈还说小叔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他得给小叔养老送终，小叔家的东西以后就是他的。 狗蛋仰头冲着车上喊：“你们进城了赶紧把我接过去！” 见没人回应，他气呼呼地指着江绾绾：“狐狸精！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不接我去城里上学，我让我妈打死你！” 江绾绾皱起眉。小孩子言行往往受家庭影响，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平时听多了。 狗蛋确实欠教训，她觉得有必要替大嫂好好管管。 周小妹二话不说跳下车，一把揪住狗蛋的耳朵，把他拽到江绾绾面前。 狗蛋疼得嗷嗷叫。“小兔崽子，给你三婶道歉！”周小妹手上加劲。 “哎呦……三婶，对不起……”狗蛋不情不愿嘟囔。 周小妹一松手，狗蛋一下子蹦老远。 自觉安全了，他又不服气地瞪过来，刚要开口，却突然睁大眼睛，赶紧收手，钻进人堆溜了。 江绾绾抬头，才看见周凛提着东西站在门口，正冷冷盯着狗蛋溜走的方向。 周凛递给她一个小板凳，她伸手接过。 剩下两个，周小妹和家欢一人一个。 凳面上特意垫了旧衣服，坐着挺舒服。 怪不得他刚才拿东西用了那么久，原来是在屋里准备这些。 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周家老三要进城了，聚在路口目送。 家乐看着从前的小伙伴们眼里羡慕的目光，不自觉地扬起下巴，显得很是神气。 拖拉机开得不快，路不太好，慢点开后面的人能舒服些。 她抱着家欢，晃晃悠悠的，小家伙没多久就睡着了。 近一个小时，才开到县医院职工大院。 拖拉机刚一停，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很少见到有人开拖拉机进大院，有人好奇地停下脚步，打量着车上的家具行李——这是搬来的？ 一位大姐主动上前问道：“你们是新搬来的？” 第七十九章你哥不愿意回房睡 大姐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们，想看看他们究竟住在哪一户。 最近她可是听说了，有个年轻姑娘“抢”了小娟的房子，该不会就是他们吧？ 想到这种可能，大姐脸上的八卦神色更浓了。 江绾绾对大姐投来的目光有些不适，见她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只好敷衍地应道：“是的。” 回复得简短，显然这不是大姐想听的，她还想打探更多这新搬来一家的消息呢。 见江绾绾不愿多说，大姐有些失望，眼看他们提着东西朝后面那栋楼走去，也悄悄跟了上去。 江绾绾带着孩子，拎着点小东西，周凛跟在身后，一家人朝房子走去。 大姐望着周小妹，张嘴还想搭话，小妹却直接扭过头，站在车边整理东西，不理她。 大姐索性继续跟着江绾绾他们，想看清楚到底是新搬进了哪一户。 职工大院的房子很紧缺，她听到的最新消息就是小娟快要分到房了，没听说还有别人要搬进来。 “该不会是哪个关系户塞进来了吧……”大姐心里嘀咕。 跟到后面那栋楼，她吃惊地发现，他们进的竟然是小娟中意的那套房！ “那小娟不是没房了吗？”大姐更疑惑了。 职工大院的房源非常紧张，都是走一户才能再分进来一户。 到了门口，江绾绾掏出钥匙，却发现插不进去。 她这才意识到，门锁被人换了。 她眉头一皱，看向周凛。 周凛也察觉门锁被换了。 这时，隔壁兰姐家的门打开了。 兰姐站在门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看着他们，脸上那神情，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模样姣好，此时却一脸愤怒地紧盯着他们。 江绾绾有些疑惑，她根本没见过对方，哪来的仇怨？ 兰姐嚣张地说：“打不开吧？这房子根本就不是你们的，怎么能打开呢，打不开就赶紧走吧！” 刚才在门口遇到的大姐也凑了上来，一脸好奇：“兰姐，咋回事呀？” “靠关系弄房子，没弄成呗！” 大姐一听是“走关系”，立刻露出鄙夷的表情，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周小妹见哥嫂迟迟没来，想到刚才那大姐跟在后面，左思右想有些不放心，就也赶过来看看。 一上来就听见这些人说话难听，周小妹顿时炮火全开，跟他们对吵起来。 几人在走廊里吵得激烈，不少邻居听到动静都出来围观。 这些人都在这儿住了很多年，彼此多少认识。 再加上这房子他们早就听说要分给小娟，现在突然来个陌生女人，还听说是“走关系”来的，便都站在兰姐和小娟那边，帮腔指责江绾绾他们“抢房子”。 “靠关系抢来的房子，还有脸待在这儿？” “不该你们的的就别耗着了，赶紧走，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们！” 有几个男的也围在一旁，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江绾绾。 周凛放下行李走上前，那几人见他身材高大，面色冷峻，顿时不敢再乱看。 江绾绾护住两个孩子，拉住周凛：“我们先走。” 她带着孩子往楼下走，那些人自觉让出一条路，嘴里却还在骂骂咧咧。 周小妹替三嫂觉得委屈：“三嫂你别难过，以后我考上大学，让你住大房子，那咱们现在回家吗？” “不回家。”江绾绾语气镇定，“你们把车开到旁边等我，我去医院一趟。” 她把孩子安顿在车里，转身朝医院走去。 * 江绾绾前脚刚走，李秀英后脚就跟着来到县里，找周云。 之前周云交代过，江绾绾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要及时告诉她。 张家也是家属单位，有些小身份，分到的房子比较大。 李秀英进了屋，一脸羡慕地左右打量，丝毫不在意周云婆婆投来的嫌弃目光。 周云坐在沙发上，见她盯着桌上的糖果，直接抓了几颗吃，还偷偷往口袋里塞了几颗，心里有些不快，却只能忍着性子说： “大嫂，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少来这边吗？” 张丽见过李秀英几回，知道她就是乡下亲戚，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此时坐在沙发另一头，也有些好奇李秀英来找周云有什么事。 想到江绾绾是李秀英的弟妹，她们聊天说不定会提到她，就忍不住想偷听。 李秀英瞄了张丽几眼，对周云欲言又止。 周云是人精，大概猜出这事可能跟张丽还有点关系。 可现在再让大嫂进房间说，反而显得刻意，怕小姑子疑心更重、一会儿又要闹。 她无奈地理了理头发，对李秀英说：“没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李秀英得了准信，清了清嗓子：“江绾绾已经搬家来县里了。” 张丽一听，立马起身：“你说什么？她搬过来了？” 李秀英重重点头：“全村人都知道了。” 张丽靠回沙发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自从上回那件事后，她就托关系请假，最近根本没去医院，所以完全不知道江绾绾入职的事。 她本来打算等风头过去再回医院——其实她本就不喜欢医院的工作，为了周医生才愿意待在那儿。 眼看周医生身边的人都被她“清”得差不多了，现在突然冒出个江绾绾，这让她怎么接受？ 虽说江绾绾嫁到了乡下，可周医生那么好的男人，难保不受乡下女人的勾引。 听说她以前也是城里人，是被逼嫁到乡下的，为了往上爬，说不定真会把嫂子的弟弟给踹了。 她已经追了周医生一年，绝不想被人这样截胡。 “妈！我要去上班！”张丽嚷嚷着朝母亲的房间跑去。 “二妹，我这可是一有消息就立马过来了。”李秀英搓着手，意有所指。 周云有些无奈：“大嫂，你过来一下。” 进了里屋，李秀英掏出口袋里的布袋子，熟练地抖开，走到柜子旁的旧衣袋里翻找，周云会把家里人不穿的旧衣服收集起来，每次回娘家就带给大嫂，有时大嫂来了也让她自己挑些喜欢的带回去。 李秀英翻了一圈，只找到两三件看起来新一点的，有些不满： “二妹，这都带破了。你大哥好歹是个会计，我这个会计媳妇也不能穿得太差吧……” “下次有了再给你留。”周云敷衍地应了两句。 李秀英这才满意地把衣服装进布袋，又凑近周云低声道： “二妹，你找个时间回家，好好劝劝你大哥。” 周云看向大嫂，脸上的表情写着：你又跟大哥怎么了？ 她这个大嫂，唯一那点聪明手段，全用在她哥身上了。 李秀英一脸别扭：“你大哥还在闹，到现在都不愿意回房。” 第八十章接回家三人行呗 上次小钱安排好房子，临走时特意跟江绾绾交代过，有问题可以到医院一楼的办公室找他。 护士站的人对江绾绾已经很熟悉了，她去了两次院长办公室，还都是周主任亲自接待的。 有小道消息说，江绾绾跟院长有关系。 再加上上次张丽大夫被处罚后，她们这些护士都轻松了不少，心里感谢江绾绾还来不及。 这些日子没见江绾绾过来，小钱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她干脆不来了。 他真是被兰姐和小娟三天两头找来问房子的事弄得头大。 按理说分了房子就该很快入住，可江绾绾分了房后就没了消息。 至于小娟她们私下做了什么，小钱只能装作不知道。 这房子小娟已经盯了两年，就等房子一空出来就结婚。 小娟的前一个丈夫结婚没多久就死了，大家都说她克夫，她被赶出婆家，娘家也不让回。 后来她找了个厂里的工人，可就是没房子，婚事一直拖着。 男方说只要一分到房就和她结婚，可厂里分房比医院还难。 小娟分到房子的概率大些，男方明摆着就拖着。 小钱一直支支吾吾和稀泥，明显不想处理。 “啧，真晦气，到哪儿都能遇到你。有些人就是心急，房子还不是自己的呢，就着急搬过来，为难小钱有什么用？”兰姐一见江绾绾就冷嘲热讽。 “晦气？你出门没带镜子吗？需不需要我借你一个好好照照？”江绾绾冷着脸回敬。 兰姐一愣，反应过来后作势要上前，被小钱连忙拦下：“兰姐，兰姐，有话好好说……” “小钱，赶紧让她滚！”兰姐咬牙切齿。 医院里谁不给她几分薄面？ 她有个好姐夫，是医院的二把手。 小娟跟她关系好，既然她说了会帮小娟弄到房子，就一定要把这女人赶走。 江绾绾冲着兰姐冷笑，上下打量她一眼：“怎么，你日子过得多不顺利，才能让一张嘴就这么臭？” 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你跟她讲道理，她当你是病猫。 不刺挠两下，都不知道闭嘴。 小钱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兰姐对着他大声吼叫，口气直接喷到他脸上，还带着口水。 他松开兰姐，面上不显，眼神里却有些嫌恶。 兰姐一手捂住嘴，脸色涨红，瞪了小钱一眼，又冲江绾绾：“你……” 离老远鸡听到这边闹哄哄的，周宴一进来，见到兰姐这副样子，眉头微皱：“这里是工作地方，不是你家，在这闹什么？” 兰姐一听声音立马收敛，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周宴直接问小钱发生了什么事。 小钱很巧妙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周宴眼神锐利地看了兰姐一眼：“江大夫是凭真本事进医院的，可不像某些人有走后门的经验。” 兰姐脸色唰地白了，搁在平时她早就把人怼上天，可她姐夫特意交代过，医院里除了院长，就是周宴不能得罪。 这人是京市来的，来头不小。要是因为她影响了工作，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教训，她脸上实在无光。 周宴对小钱说：“按之前的安排，尽快给江大夫处理房子的事。” 小钱脸上还有些为难，周宴冷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要不还是找院长好好查查小娟怎么分配上房子这事？” 小钱跑得比兔子还快，丢下一句“马上处理”就不见人影。 兰姐也拿起包，灰溜溜地出了医院。 “谢谢周主任。” “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或者找医院。后面就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周宴一脸严肃地说。 等江绾绾回到职工大院，周凛已经在搬东西了，看来小钱遇到周凛，还把锁给换了。 周小妹带着孩子坐在拖拉机上，一见江绾绾就喊：“三嫂，你可算来了，三哥都担心坏了！” 江绾绾被周小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刚才的郁闷也消了一半。 周凛看到江绾绾回来，冷着的脸才缓和下来。 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江绾绾喜欢住在城里，他就想办法找人安排。 虽然麻烦，但只要她喜欢，他愿意去做。 她一个小姑娘嫁给他本就委屈，孩子对一个女性有多重要他很清楚，他只能从其他方面尽量弥补。 东西搬了几趟，总算搬完了。 江绾绾领着孩子走到门口，发现竟然还有人围着。 兰姐被人挤在中间，一个劲地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进屋还住上了。 兰姐脸色尴尬，看见江绾绾他们一句话也没说，挤出人群就回了家。 身旁的小娟眼泪汪汪的，也看到了江绾绾，抹着眼泪，活像被她欺负了似的。 走廊上的人看兰姐和小娟都这副样子，又结合刚才小钱来换锁的举动，本来只是看热闹的，也觉得谁的房子跟自己没关系了。 有人还故意问：“小娟，你说句话啊，你可是有分配资格的人！” 小娟脸色白了白，兰姐去了医院，回来态度明显变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可能不帮自己说话。 这时，兰姐的丈夫刘伟回来了。 见门口聚了这么多人，又看到小娟被挤在人群中哭成泪人，他眉头紧皱，挤到小娟面前，心疼地问：“小娟，怎么了？” “伟哥，我没事……”说完，小娟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 周围一些妇女本来还觉得小娟受了委屈，这会儿瞧见她对着刘伟这副模样，反倒觉得活该。 刘伟现在眼里只有小娟，想到妻子之前说的房子被抢的事，又看了眼隔壁的房子，目光落在江绾绾身上时，闪过一丝惊艳。 他清了清喉咙，故作礼貌地说：“同志，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房子是小娟的，还请你们搬走。” “凭什么？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把别人当傻子？”江绾冷冷回视。 刘伟刚才维持的礼貌顿时绷不住了，见周围人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恼羞成怒：“你怎么这么恶毒？小娟情况特殊，很需要这房子！” “你这么善良，怎么不把房子让出来给她住？不行就接回家三人行，不是更方便你照顾？”江绾绾说话一点情面不留。 刘伟那点小心思被直接戳穿，顿时恼羞成怒，指着江绾绾骂：“臭女人，你胡说什么！” 手指都快戳到江绾绾脸上，她习惯性摸了下包，才想起落在屋里了。 就在这时，刘伟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掰住，疼得他嗷嗷直叫。 江绾绾抬头，看见周凛提着东西上来，脸色黑沉。 听到刘伟嘴巴不干净，周凛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第八十一章靠男人靠惯了 兰姐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赶忙打开门出来，一把拉过刘伟，仔细检查他发红的手，心疼地问：“大伟，手怎么样？” 见丈夫手上有些发红，她没忍住，转头冲周凛他们说：“别太过分，大家以后都是邻里邻居的！” 刚才在屋里没注意听，这会儿出来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她才知道自己男人是为了替小娟出头。 这下她哪里还绷得住，直接瞪了小娟一眼。 刘伟发现后，连忙安抚兰姐：“小娟是你的好姐妹，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替他出头。” 兰姐听到这话，心头的气消了些。 想想也是，自家男人对自己百依百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别的女人？ 这么一想，她脸上的表情舒缓了很多。 小娟看着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声音委屈地叫了声：“兰姐……” 看着小娟那副没出息的模样，能翻起来什么浪花，都是被江绾绾气的。 她朝江绾绾狠狠瞪了一眼，但想到医院里邹主任的警告，姐夫也说了她一顿，让她最近低调些，上面可能要来检查，万一真闹出什么事，就算她姐姐出面也保不住她，终究她没再做什么，拉着自家男人回了家。 众人看到都有些不解，兰姐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小娟见两个人都走了，没人再替她出头，站在原地脸上又委屈又尴尬。 有几个女人早就看不惯小娟平时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总让这个男人那个男人帮忙， 也就兰姐心大，哪有男人不喜欢偷腥。 有些人早就看出来，小娟心野者呐。 只是没想到连姐妹的男人都沾上了，有人小声嘀咕：“不要脸，靠男人靠惯了，连姐妹的男人都靠。” 小娟朝兰姐家关上的门看了一眼，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手紧紧攥着衣角。 没过多久，兰姐家的门再次打开，刘伟语气心疼又不忍：“小娟……” 他眼神示意她进来。 小娟抬头对他露出一个脆弱的微笑，这下可把刘伟心疼坏了，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带进了屋里。 当事人都不在了，围观的人也就陆续散了，各自回家做饭。 这年头就是这样，有八卦有热闹大家都爱凑，但散了也就散了。 人群正散去时，一个人走了上来，住在兰姐家旁边，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和上楼的人打了打招呼，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看到江绾绾他们手里的行李，又看了看空了许久的房子，她热情地招呼道：“哟，你们是新搬来的？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我叫王红。” 王红看起来三十多岁，面相和善，在医院后勤工作，人很热情。 江绾绾能感受到她的真诚，礼貌回道：“谢谢红姐，我叫江绾绾，初来乍到，以后请多多关照。” 周凛也朝王姐礼貌地打了招呼，就带着两个孩子拎着行李先进了屋。 王红爽朗地笑着摆手，走到江绾绾门口朝屋里看了看，提醒道：“咱们这是公共厨房，东西都得自己备着。你们锅买了吗？” 这些东西周凛已经托人在弄，但毕竟才见第一面，江绾绾也没多说，只客气地应了声。 王红又热心地说：“做饭可是大事，没家伙事可做不了。光吃食堂，家里人咋办？要是买不到锅，到时候来找我，我认识的人可以优先买到。” 紧接着王红想到什么，又接着说：“这边洗澡都是公共浴池，晚一点我们一起去？我带你们认认路。” 公共澡堂江绾绾是知道的，可还真没进去洗过澡，想到那么多人光溜溜的，心里还有些尴尬。 但条件有限，比起在乡下，洗澡反而方便多了。 于是她和王红约好吃过饭一起去澡堂。 医院职工可以免费洗澡，家属的话则需要购买澡票。 作为福利，医院有时也会发澡票，一般一个月发十张二十张不等。 王姐看出他们刚来肯定没有澡票，主动拿出自家的几张票。 江绾绾本想拒绝，王姐爽快地说等她买了再还就行。 搬家累出一身汗，不洗澡也不可能，江绾绾只好接受了。 江绾绾他们家是边户，依次过去是兰姐家，然后就是王姐家。 这份情，她打算以后找机会还。 王红还要回家烧饭，看江绾绾他们也还没收拾好，就没再多聊。 刚进屋，江绾绾就看到周凛走过来，神色平静地说： “炉子和锅的事你别急，我已经托人尽快弄了，这两天就能到。” 江绾绾眉毛一挑，眼里露出赞赏，给了他一个“干得不错”的表情。 本来打算出去吃，但想到晚点约了王红去澡堂，还是决定买回来在家吃。 估摸着周小妹快放学了，周凛就骑车出去买饭。 没过多久，周小妹回来了。听说饭后要去澡堂洗澡，她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在乡下，过年才能去一趟澡堂，平时冬天都是简单擦洗，忍一忍就过去了。 澡堂里热腾腾的，洗个澡特别舒服。 家乐已经上三年级了，听到她们说去澡堂，眼里有些失望。 他知道女生和男生是分开洗的，小姑带不了他去。 江绾绾注意到家乐情绪有些低落，温柔地解释：“乐乐，等会儿你跟爸爸一起去。” 听到江绾绾叫他“乐乐”，家乐眼睛一亮，有些惊讶。 他一直想叫小舅“爸爸”，但又怕江绾绾不高兴，从来没敢开口。 上次他去妈妈那儿，妈妈还不允许他叫江绾绾“妈妈”。 家欢眼睛滴溜转歪着小脑袋，小手拉着江绾绾，奶声奶气地叫：“妈妈。” 小模样真可爱，江绾绾蹲下来笑着看着她：“小嘴真甜。” 周小妹也跟着笑，见三嫂没介意，真心替两个孩子高兴。 周凛用网兜提着饭盒进来，这年头打包都得自备饭盒。 晚上的国营饭店菜色少，基本以面条为主，晚饭就简单对付了一顿。 饭后，江绾绾进屋开始收拾洗澡要用的东西。 她收拾了两份，自己的这份放在桌上，另一份递给了周凛。 男人接过，眼睛瞟向桌上那一份，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第八十二章家伙事大 江绾绾看到男人的表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她给周凛只准备了洗发水，还是这段时间，江绾绾要求男人用的。 本来还想加个香皂，可周凛强烈拒绝，说是女生用的。 而自己那一栏却满满当当，洗头发的、香皂、擦头发的、擦身体的，准备了一大包。 有人敲门，江绾绾估摸着时间，应该是王红来了。 打开门，王红笑盈盈地说：“绾绾，好了没?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早点去有位置。 路上，家欢乖巧地跟着江绾绾。王红看到，夸道：“你家孩子真乖。”江绾绾轻轻抚摸孩子的头，笑着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公共浴池就在大院里，没走几分钟就到了。 两间平房，烧的是大锅炉，墙上粉笔字写着“男浴池”和“女浴池” 周凛把手里的大红盆递给江绾绾，就带着家乐进了男浴池。 江绾绾拎着红盆，几人进了女浴池。 她第一次来浴池，收票的大姐多看了她几眼。 听到王红说这是新来的江大夫，才笑了笑让她们进去公共浴池就在大院里。 周小妹和两个孩子收票大姐就拿了一张票，让他们进去。 进来一个小隔间，是换衣服的地方，一排排小柜子，留做放衣服和物品。 来来往往白花花的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身旁的王红利索脱掉衣服，拎着篮子往里走：“绾绾，你快点儿，我先进去占位置。” 周小妹拉着家欢，提着红盆，跟在王红后面一块进去了。 江绾绾也不矫情，忍着不自在脱了衣服。 她肌肤白皙，身材丰腴有致，穿衣时不显，脱了衣服才看得出该凸的地方凸，该平的地方平。 没来过浴室，她不自在的双手环胸走进浴室，浴室开着透气扇，还是有点闷。 家欢在盆里玩水玩得正欢，看到江绾绾，笑着朝她招手。 小孩子一见到水就乐坏了。 王红看到她，“嗷”了一嗓子：“绾绾，你这咋长的?又大又挺！你家孩子以后肯定奶水足。” 周小妹听得有些脸红耳赤，三嫂确实长得真好看。 江绾绾微微一愣，尴尬地笑了笑。 恰好遇到兰姐和小娟他们也进来。 兰姐看到她先是一愣，眼里带着艳羡，最后冷哼一声别过脸，嘴里嘀咕：“长得跟个狐媚子似的..…”她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干瘪的胸，对江绾绾又多了几分不满。 小娟挺着腰进来，一点也不介意别人投过来的目光。 可一看到江绾绾，她有些尴尬地找了个淋浴开始洗澡，眼神偷瞄过去，盯着江绾绾胸口那一片傲挺，眼里闪过嫉妒。 今天就因为江绾绾三两句话，伟哥维护她，兰姐都有些生她的气了。 这几年在兰姐家生活。 几年前因为“克夫”被婆家赶出来，娘家回不去，是兰姐收留了她。 说是收留，其实她就像个保姆，伺候兰姐一大家子。 她自认长得比兰姐好，差就差在没有一个好家庭。 平时她很喜欢跟兰姐一块来澡堂洗澡，这样会让她有一种压过兰姐一头的感觉。 有了兰姐的衬托，大家的议论声也多是在她身上，她很自信地展示自己。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看着江绾绾姣好的身子，窃窃私语起来: “以前觉得小娟不错，着一比，真是不够看，…” “哟，你看人家的肉多会长，胸是胸屁股是屁股....”这些妇女结了婚，平时私下股....黄腔黄段子随都习惯了，洗澡当然不会不自在，都是白花花的走来走去。 “就是她抢了小娟的房子……” 话题立马变成了房子，有人替小娟打抱不平。 有几个人挤到兰姐身边小声嘀咕。 周围时不时投来复杂的目光，江绾绾有些不适应。 “有意见就去找领导啊，在背后说别人干嘛?”王红突然一句话，浴室静了几秒钟。 随即大家散开，忙着洗澡。江绾绾朝王红投去一个“谢谢”的口型。 这些人天天都是闲的，王红平时懒得跟他们一起瞎咧咧，朝江绾绾笑着摇头。 隔壁男浴室一阵骚动。 “刚才那人谁呀?家伙事那么大?”声音听起来有些年轻，口无遮拦。 “以后他来洗澡我绝对要错开，这不是打击我做男人的尊严吗?” “注意影响，隔壁都是女同志。”随即安静了下来。 女浴室这边大多都是结了婚的，一听就懂，有人脸上带着笑。 江绾绾一听，立马联想到周凛他的确实很大。 想到什么，她觉得浴室里更闷了。 “你听说了吗?周医生要带新人了。”有个女人边搓澡边说。 “他身边不是跟了一个张莉吗?”有人奇怪地问。那女人撇撇嘴：“张丽能干嘛?而且过两天有一个领导的家属要来看病，要是出了差错谁负责?” 江绾绾洗完先上去穿好衣服。 周小妹把家欢送上来，小家伙小脸红扑扑的，乖巧地站着让她擦干身体。 她把东西整理好，跟周小妹说了声出去的时候别忘记拿，就抱着家欢到外面等着。 小家伙洗好澡有些犯困。 一出来就看到周凛和家乐一大一小站在门口，被说还真像父子，怪不得都说外甥像舅舅。 不少小姑娘经过偷偷投去目光，男人冷着脸吓退人好几步。 看到江绾绾出来，眸子才有了几分温度，两步走上前接过她怀里的孩子，“辛苦了。” 江绾绾摇头。 小孩睡觉快，就这么屁大点功夫已经睡着了。 在外面等了会儿，周小妹和王红拎着盆和东西出来。 大的这间房是周小妹和两个孩子住中间拉了个帘子，周小妹带着家欢睡，家乐自己睡一张床。 江绾绾仰着头枕在周凛腿上，看着手里的书。 男人正细心地给她弄干头发。没过一会就被周凛抽走：“对眼睛不好。”县城里通电了，点的是钨丝灯就是这屋的瓦数不太高。 江绾绾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坚持，毕竟她怕近视。 周凛听到叹息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书，低头继续弄干头发。 “明天去趟供销社吧。”周凛出声询问。 江绾绾眸子一转，想了几秒钟，轻轻笑着说：“正好给俩小家伙去买些开学用品。” 隔壁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 江绾绾睡的这间屋子正好跟兰姐家的房子共用一面墙。 江绾绾疑惑地看向周凛，“大晚上的这是在报复我吗?不让我们睡觉?”说完她看向周凛，见他表情微妙。 随即又传来几声女人的哼叫，还时不时夹杂着男人的几句骚话。 江绾绾尴尬地闭上眼，示意周凛继续弄头发。 周凛却捂住了她的耳朵。 没几分钟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嘶吼，咣当咣当的撞床声停下了。 这就结束了? 总共加起来没几分钟，这伟哥不行啊! 江绾绾奇怪地看了隔壁一眼，对周凛调侃道：“多学习学习这种短跑技术，你每次都是疯狂马拉松我小腰受不了。”语气里带着抱怨和揶揄。 “这违背了我的体育精神。“ 第八十三章你的孩子归我管 周凛话刚说完，俯身而上，细细地吻落了下来。 江绾绾像只小猫一样眯起眼睛，享受起来。 有时候她不得不感叹，男人在这方面真是无师自通，花样还多。 书中的话也不能尽信，书中不近女色，厌恶房事的大佬，现在却花样多，床上猛。 她要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在外头偷学了什么技术——不然怎么三两下她就软得不行。 正在兴头上，周凛却忽然停顿下来，只说了句“睡觉吧”，随手拉灭一旁的灯，躺了下来。 黑暗中，江绾绾心里竟隐隐有些失望，他居然没有继续。 她也有小性子，没有攀着男人继续。 一早周小妹就不在家，周凛正在给家欢穿衣服。 职工大院离供销社很近。 早上人来人往，他们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只好站在队伍末尾慢慢等。 江绾绾牵着家欢，家乐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小孩都喜欢热闹，看到这么多人排队，两个小家伙眼睛亮亮的，好奇地四处张望。 很多东西都限购，来晚了就买不到。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限购区好些东西已经卖空了。 卖书包的柜台东西还不少，售货员看别的柜台顾客络绎不绝，眼里有些羡慕。他这边半天才来一个人，还多是摸摸看看、问问价钱，真正买得少。 江绾绾带着两个孩子走到书包前。 这年头书包没什么花样，最常见的是斜挎的军绿色包，上面印着红星和“为人民服务”字样的要贵一些，没印字的就便宜点。 一个书包五块钱，很多人舍不得买，都是用碎布头拼拼缝缝自己做。 家乐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橱窗里的书包。 小家欢也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指着带红星的书包说：“要星星书包！” 家欢的育红班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小学旁边，以后放学，俩孩子可以一起接回家。 听到妹妹说要红星书包，家乐时不时悄悄看向江绾绾，明显看中了那个“为人民服务”的书包。 江绾绾直接让售货员把红星书包和“为人民服务”的书包都拿出来。 售货员一脸惊喜，赶紧拿出来摆在柜台上。 她转头问家乐：“喜欢这个书包吗？” 家乐紧紧盯着书包，眼神有些不敢相信，过了好几秒，才轻轻点头，小脸有点别扭地发红：“喜欢。”说完就低下头，不再说话，像是后悔刚才一时冲动说出口的话。 之后江绾绾又买了两个铁皮文具盒和一些文具。 她不会做衣服，就又走到成品衣柜那边直接买成衣。 这个柜台的售货员已经不是上次那个，换成了一个短发微壮的女人，看起来挺热情。 她朝五金柜台瞟了一眼，果然看见上次那个势利眼女人正满脸怨气地守着店，几乎没人上前光顾。 售货员主动招呼她，问她需要什么。她选了两件孩子的衬衣，比了大小就直接买下，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两件。 买好东西，她牵着家欢的小手往外走，注意到家乐一直盯着她牵妹妹的手，眼里有些羡慕。 她察觉到了，温柔地朝家乐伸出手，轻声问：“我拉着你和妹妹一起走，好不好？” 家乐盯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 周凛负责拎东西，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冷淡的目光柔和下来。又注意到周围有人看过来，他轻轻揽了下江绾绾的肩，像是无声地宣示主权。 给孩子报到的日子到了，周凛去工作，江绾绾一个人送两个孩子上学。 她先送妹妹家欢去育红班。老师很和善，家欢一看到那么多小朋友，立马撒欢跑进去玩了起来，一点没有分离焦虑，特别省心。 小学这边人很多，家乐明显有些紧张。 江绾绾拉着家乐的手朝学校里走。 因为是转学过来的，得先去办公室填资料。 班主任李娜是语文老师，三十多岁，烫着时兴的头发。 这年头能烫发的人都是比较讲究时髦的，一般人还真弄不了。 “你们是从农村转学过来的？” 江绾绾没太注意李娜古怪的语气，光顾着安抚紧张的家乐，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才抬头回应李娜的问题。 李娜刚看到江绾绾时眼里掠过一丝惊艳，一听是农村来的，表情立马变得鄙夷，脸上冷冷的，带着不屑。仿佛在说：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孩子，肯定没读过几年书。 她的目光又扫向家乐，见他一副怯生生没见识的模样，心里对这对母子更没什么耐心。 ——农村人粗鄙，能带出什么好孩子？ 她和主任关系好，主任之前特意交代有个转学生要来，可不能区别对待。 李娜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深谙话中话，当然明白主任的意思。 起初她还小心对待、仔细打量，现在她基本肯定：主任说的“不能怠慢”的，绝不是眼前这对母子。 家乐被李娜锐利的眼神盯得害怕，不自觉地往江绾绾身后缩了缩。 江绾绾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李娜突然变脸如翻书，热情地朝他们身后望去， 门口走进来一对穿着得体的母子，也是转来李娜班上的。两人一身行头看起来就是高档货。 李娜赶紧拢了拢头发，笑着迎上去。 江绾绾皱眉叫住她：“李老师，我们需要填哪些资料？” 李娜回过头，嘴角下拉透着不耐烦，眼里全是不满，烦躁地从桌上抽出一张表递给她，让她到旁边的桌子去写，自己则赶紧摆好凳子招呼那对母子。 填资料的过程中有一处江绾绾不太确定，犹豫了一下。 旁边一位老师善意地指了指空白处，告诉她怎么填。 江绾绾轻声道谢，这才知道这位穿着朴素的老师是家乐他们的数学老师，张艳。 一旁的李娜对着刚来的那对母子满脸堆笑，看见江绾绾和张艳说话，眼神嫌恶。 等填好资料，李娜让江绾绾在一旁等着，自己先把那对“军属大院来的”母子送走，才回来拿起她填的表，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微妙表情。 就是农村来的土包子，长得再好也是没读过书的乡下女人。 刚才还跟张艳那个老好人聊得欢…… 李娜提醒道：“你巴结错人了。”她语气加重，刻意强调，眼神瞟过一旁的张艳，带着鄙夷和得意。 真不敢想象这话是从一个人民教师口中说出来的。 江绾绾不悦地蹙眉。 但想到孩子刚转学来，终究没多说什么。 李娜却只觉得她是没听懂，又冷冷补了一句：“我才是班主任，你的孩子归我管。” 第八十四章可以让我试试吗？ 江绾绾听明白了，李娜这是在警告她。 身旁的张艳有些尴尬，解释道：“李老师，我和学生家长沟通几句，你别想太多。” 怕李娜多想、牵连无辜，张艳忍着心中的郁闷继续解释。 李娜脸色一横，语气指责道：“我是班主任，要沟通也是跟我，轮得到你吗？” 张艳被气得语塞，脸色涨红，叹了口气坐下。 这年头，老师通常可以带两门课，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基本可以通用，而默认语文老师就是班主任。 班主任对班级管理权力大，也更被家长重视。 江绾绾真的觉得有些人的脑回路不一样，甚至让人怀疑，她到底是怎么当上班主任的。 江绾绾停下手中的笔，面露困惑，声音稍微提高，办公室里其他人能清晰听到： “李老师你这话说的，我当然知道你是孩子的班主任。孩子能分到你的班上，我们做父母的当然高兴，还指望您一碗水端平，对每个孩子都尽心尽力呢。” 听到这番话，李娜脸上先是高兴得意，随即露出困惑。 江绾绾没管她的反应，继续说：“怎么，李老师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在数学老师这边填写资料？难道不是因为你听说我们是乡下来的，直接对我们冷脸，才赶到一旁填写资料，伟大的毛主席说过‘为人民服务’，到您这里，还要分三六九等吗？” 听到这，李娜脸色刷白，眼中的愤怒挡也挡不住。 她当班主任这些年来，从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更别说还在办公室里、在其他家长面前让她丢了面子。 顾虑到身后还有人，李娜强压怒火，脸色一沉，语气尖锐：“你……”她头不动，眼睛斜睨了家乐一眼，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家长，话锋一转，勉强稳住声音： “我当了这些年的班主任，肯定会一视同仁，还轮不到你个乡下没上过学的人来教我。” 家欢年纪小，但也能察觉到恶意。 他看着替他出头的江绾绾，还当着这些人的面说是他的父母，家乐眼里流露出崇拜。 江绾绾礼貌的笑笑：“希望李老师为人师表，以身作则。我儿子交到学校，也不希望被区别对待。” 不管李娜什么反应，她把手头的资料填完放在桌上，问了没有其他需要填的内容，可以回家了。 她才拉着家乐的手，跟数学老师打了个招呼，直接出门。 李娜看到他们跟数学老师打招呼却没理她，眼神一直盯着他们直到出门。 家乐跟在江绾绾身后，没有说话，心里反复想着刚才江绾绾说“我儿子”那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暖的。 他看着前面江绾绾的背影，眼神亮亮的，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出了学校门，江绾绾有些后悔。 她没带过孩子，刚才那个班主任明显不高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家乐穿小鞋、区别对待。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会让李娜好过。 孩子们开学，周凛负责送上学。 不知道这男人最近在忙什么，早出晚归。他知道小孩开学，就跟江绾绾说让他送去，不过晚上回来得晚接不了孩子，得辛苦她了。 学校离得近，医院上下班的时间点和孩子放学也比较合拍，不用像其他医生那样值夜班。 第一天上班，江绾绾特意将长发编成麻花辫盘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 家欢睡眼朦胧地坐在凳子上，看到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好看。” 她身后的家乐也小声说：“好看。”声音跟蚊子似的，要不是离得近，还真听不到。 江绾绾亲了亲家欢小脸，转头看着家乐别扭的小表情，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放学去接你。” 她跟着周主任熟悉环境。 周主任三十多岁，戴眼镜，白大褂一尘不染，长相斯文，还没有结婚，在这年代很少见。 “以后你跟我一组，抓住这次机会系统学学。”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江绾绾时问她是不是会中医的场景。 当时只是听说她在医院药房工作，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竟然是吴老的徒弟。 不过一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人，就算被收为徒弟，也不见得医术多高明。 他虽然不明白院长为什么让她来医院上班，但院长的出发点肯定不是让她正儿八经看病，而是希望通过她从吴老那边得到些什么。 江绾绾多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周主任应该知道，院长叫她过来并不是真让她来医院当医生，只是表面功夫，可能她待不长就会走。 江绾绾面上不显，点点头：“谢谢周主任。” 一路走过，不少人都朝她看来。 周主任做事雷厉风行，非常严谨严肃，对旁人投来的目光丝毫不受影响，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他带她熟悉了一遍医院，上门诊、查房，问诊果断，处理迅速。 临近中午，小护士急急忙忙找到周主任：有位病人出现特殊情况。 周宴脸色一凛，脚步加快朝病房走去，江绾绾紧跟在后。 单人病房里，江绾绾跟在周宴身后。这是医院今天刚接的病人。 县医院的二层小楼，附近几个村有问题的病人都会来这边。别看县医院小，也有几位技术精湛的医生，有些是被分配下来下乡的，吃了几年苦，被赵院长想办法招进了医院。 “周主任，我爸术后6天没有解过大便，肚子胀得厉害，吃不下东西。”病人的儿子急切地说。 周主任赶忙检查后皱眉：“术后肠胀气。先给他灌肠，再开点泻药。” 一个小时后，并没有见到效果，病床上的老人反而更加痛苦。 周主任面色严肃——这位老先生身份不一般，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医院，不愿意给国家添麻烦，坚持在县医院治疗。 “周主任……”小护士怯懦地不敢再下手。 周主任面色凝重，谨慎思考后说：“需要再次手术，可老人家的身体恐怕……” 站在一旁的江绾绾一直观察老人的状况：腹胀如鼓，叩之有声，看起来很像腹气不通、浊气上逆的表现，具体还需要号脉诊断。 她出声问道：“周主任，可以让我试试吗？” 第八十五章 结婚了还不检点 周主任猛地回头看向江绾绾，金丝眼镜框后的目光冷冽，带着几分怀疑：“江绾绾，这是治病，可不是你那小磕小碰的过家家。” 语气里明显透着不赞同。 老人的儿子刚才听周主任说需要再次手术，心里并不愿意。老人年纪大了，这次手术已经非常危险，还没恢复好，再次手术，他父亲恐怕撑不住。 此时听到江绾绾说有办法，他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周主任仍提醒家属，江绾绾是新来的医生。 但病人家属坚持让江绾绾试一试。 老人的儿子思索片刻，语气坚决：“周主任，让这位江大夫试试吧，我爸他的身体，实在经不起再次手术了。” 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老人，周主任朝江绾绾无奈地挥了挥手：“给你十分钟，不行我们就得准备手术。” 江绾绾和老人的儿子都点头同意。 她先为老人号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她沉稳地为银针消毒，按住穴位精准刺入，运用捻转补法。 没过几秒，老人轻轻皱起眉，低声：“有点胀胀的感觉。” 诊室里鸦雀无声。 周主任双手交叉站在一旁，面色冷峻，始终关注老人的状况，一旦出现意外，随时准备打断她。 屋里所有人都紧盯着江绾绾的动作。 听到老人的话，江绾绾继续施针。 片刻后，老人肚子里传来一声咕噜响。 她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行针。 不到十分钟，老人突然对儿子说：“我想上厕所……” 老人儿子又惊又喜，赶忙扶老人去厕所，一旁的护士也上前帮忙。 没过多久，老人被搀扶回来，脚步虽缓，但脸上已没了之前的青灰色，多了些许红润，腹部也没刚才那么胀了。 老人向江绾绾投来感激的目光。 儿子替父亲盖好被子，急忙向江绾绾道谢：“谢谢江大夫，您可真神，没一会儿功夫我爸就通了。” 周主任难以置信地看向江绾绾，若不是清楚老人的病情，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她请来演戏的。 他拿起听诊器上前检查，老人腹部传来清晰的肠鸣音。 他看向江绾绾，目光复杂。 之后，周主任让江绾绾全权负责与家属沟通。 她向家属仔细交代完注意事项，才随周主任走出病房。 来到周主任办公室，两人坐下，好几分钟都没人说话。 周主任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表情有些捉摸不定。 刚才看到江绾绾跟家属沟通，很像个经验丰富的医生。 他目光复杂，语气迟疑：“可以解释一下吗？” 江绾绾从容回答。 说完，周主任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几秒后，他伸手捂住脸，靠向椅背笑了很久。 那笑声有些奇怪，仿佛带着自嘲。 “你之前是跟吴老学习的？”周主任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敛表情，好奇地问。 江绾绾淡淡点头：“跟他学了几年。” 周宴沉吟片刻：“过几天有个研讨会，你跟我一起去参加。” 工作上的事，江绾绾都可以配合，只是得先把家里的两个孩子安排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江绾绾回头看去，与那人对视一眼——是兰姐，一闪而过。 兰姐眼中的嫉妒与得意让江绾绾心中一凛。 看来在医院的日子，未必会太平。 下班，夕阳西下。 江绾绾刚走出院门，就看见周宴走了过来，两人并肩而行： “在现在的环境下，西医更受推崇，但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份专业与谨慎。” 语气中满是肯定与赞赏。 他之所以会从京市来到这个偏远的小县城，就是和父亲行医理念不同，才被迫来到这儿。 中医被许多人摒弃，西医影响力越来越大，可父亲仍坚守他的领域。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选择了远离。 没想到在这偏远小城，还能见到这样的医术。 他想，是时候给父亲写一封信了。 吴老和他父亲竟是几十年老友，也得找个时间去拜访吴老了。 “我会的。” 她刚说完，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周凛正望着她，目光极具占有欲。 他的视线越过她，落在旁边的周宴身上。 两人对视了几秒，周宴抿了抿嘴：“江大夫，我先走了。” 说完推过一旁的自行车，骑上车越过周凛，渐渐远去。 周凛面色如常，走到江绾绾面前，接过她手里的包： “适应吗？” “还行。” 此时，医院配药房里。 兰姐和张丽待在屋里，脸色都不太好。 张丽手上动作不停，绞着皮管，语带怨恨：“兰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到兰姐的话，她简直气炸了。 一想到周主任和江绾绾关在办公室里半天没出来，她又妒又羡。 明明已经警告过她离周医生远一点，怎么她还是缠着不放？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还不知道检点。 想到她可能要借着周主任往上爬，张丽手里的皮管都被绞得变了形。 但兰姐的话她也不敢全信。毕竟兰姐之前答应给小娟的房子，最后分给了江绾绾，两人为此闹得挺大。 现在告诉她这些，无非是想借她找江绾绾的麻烦。 可反过来想，江绾绾既然结了婚，为什么还不自爱？这样到处招惹、发浪…… “兰姐，周医生和江大夫一组，有工作要商量也很正常，别传这些没根据的事。” 张丽还没傻到跟兰姐一起闹事——以后她还要嫁给周医生，毁了他的名声对自己也没好处。 不管怎样，先打发走兰姐再说。 “狗咬吕洞宾，还轮不到你给我说教，现在你不把握，到时候人跑了，有你后悔的……哼！”兰姐冷哼一声，一副“看你能忍多久”的表情。 周宴从京市来的第一天，就被眼高于顶的张丽盯上了。 京市来的，医学世家，家世好、长相好，除了年纪稍长，在这个小地方简直是难得一见的优质男人。 张丽想攀上周宴，全院的人都知道。 医院里谁要是跟周宴走得近，都会被张丽不声不响地“处理掉”。 谁让人家有个好舅舅，出了事也有人兜着。 一见兰姐离开，她立马甩开手里的东西，眼神一冷，收拾好东西，跟同事打了声招呼，拎着包走出院门，骑上车一路赶回家。 “哐当”一声推开门，她声音尖刻地喊道： “周云，你给我出来！” 第八十六章 别停，正舒服着呢 这个点大家都下班在家做饭。 张家这动静，整栋楼都听见了。 张家这个小女儿，被他妈给宠坏了。 整天对着大嫂没个做小姑子的样子。 不过张家这个儿媳妇也是没本事，被一个小姑子拿捏。 也不怪周云，一个乡下来的还是二婚。 要不是张家儿子有缺陷，不会轮到周云，也不会这么容易让她进门。 张家儿子虽然也是二婚，可人家在厂里当个小领导，按理说不愁没人说亲，可就是生不出孩子。 周云就不好说了，一个乡下女人，还带着“克夫”的名声，身边又带了两个孩子。 得亏她模样长得好，不然这样的事还真落不到她头上。 要说周云那两个孩子，他们也见过，在张家生活了一段时间。 两个小家伙模样长得好，看上去应该是随了妈妈。 就是可怜了两个娃，在张家过得并不好。 听说俩娃被送到乡下去了。 周云也是个心狠的。 周云在厨房做饭，今天心情比较好。 去医院检查，她怀孕了。 准备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 老话都说怀孕三个月后才稳定，稳定后才能说出来，不然容易出意外。 周芸脸上带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看着张丽问：“丽丽，今天不是晚班吗？” 出门上班的时候，还听张丽说今天晚班，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周云有些奇怪，已经怀孕的好消息让她忽略了张丽语气里的不耐烦。 见张丽没有说话，小脸鼓鼓的，周云伸手去拉张丽的胳膊，却被张丽烦躁一把甩开，往后踉跄了两步。 正好被刚回来的张宝山扶住。 他看到一脸狰狞的小妹，脸色一沉，厉声呵斥：“张丽，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大嫂？上了这么多年学，白上了，尊老爱幼都学到哪里去了？” 周云见丈夫回来，心里舒了口气。 平时婆婆和小姑子见丈夫不在家，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这些她没办法跟丈夫说，毕竟那是他的家人。 她知道张宝山最喜欢她什么——善解人意、懂事。 见周云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妹妹平时的行事作风，张宝山直接认为周云在家经常受小妹的气。 张丽眼眶发红。 大哥是家里当家的，自打周云进门后，就一直瞅她不顺眼，想要把她嫁出去。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她觉得肯定跟这个两面派嫂子有关。 张丽也知道自己年纪大，被人说都快成老姑娘了，可见过了周主任那样的人，她哪里还能看得上平常人家？ 大哥平常回来得很晚，今个怎么回来那么早？还偏偏被大哥看见了。 周云躲在大哥怀里，一副受了多大罪的模样，张丽心里更堵得慌，觉得周云平时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好都是装的。 看向周云的眼神不由多了丝怨念。 张宝山眼神严肃地盯着张丽。 张丽紧紧咬着嘴唇，低着头，声音不大：“大嫂，对不起。” 周云作出不计较的样子：“宝山，别说小妹，我没事。” 张宝山听到媳妇这样说，也没再跟张丽计较，安抚了周云几下，拿着公文包直接回屋。 张丽忍着怒气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周云也不愿意上前触霉头，回厨房继续做饭。 张丽想起什么，去了张母的房间，果然不在家。 想到张母又不知道去哪家串门子了，她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看了眼厨房的周云，又想到医院的事，她心想：等母亲回来，她要连本带利找回来。 晚上吃饭，张丽把今天的事跟张母说了。 张母跟她保证说肯定会处理。 桌上张丽扒着饭，心思眼光都在张母身上，等着母亲教训大嫂。 张母正准备开口，就听张宝山脸上带着笑，郑重其事地说：“我说个事。” 被打断的张母也不急，深深看了眼一旁脸上带笑的媳妇，心里冷哼：她就要让周云知道这个家是谁当家。 “云云怀孕了！” 这个消息对张家来说，无疑是个炸弹。 张宝山之前离婚，就是因为前妻不能生。 张家跟人说是前妻的问题，可前妻离婚后，嫁人三年抱俩，张宝山出门都低着头。 张母喜极而泣，“我们张家有后了！” 没忍住哭出声，这下看谁还说张家没后。 她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笑着拉过一旁周云的手，语气亲昵：“云云，你是我们张家的大功臣！这怀了身子可得好好养着。以后家里的事就交给丽丽和我做，你就安心养胎。” 张母看着周云的肚子，脸上带着笑。 不管这胎是男是女，只要是张家的种就行。 这些年儿子因为那个不省心的前妻，在这个院里都抬不起头。 没错，儿子的前妻离了婚，就嫁给了大院里的一个男人，还是他们张家的多年死对头。 在张家没“下蛋”，嫁过去倒跟个撂蛋的老母鸡似的，噗噗生了三个孩子。这不是啪啪打他们张家的脸吗？ 张丽在一旁看到母亲完全忘了要帮她出气的事，不死心地拽了拽张母的衣服。 张母连看都没看，一把就将张丽的手扒拉过去，继续跟周云交代怀孕后要注意什么。 此时的江绾绾，正舒服地在床上享受周凛的按摩。 之前她说过一次周凛按的技术太差，被嘲笑后，他就暗自下了功夫。 今天他主动要给她按摩。她本来想拒绝，可好久没上山，腿确实有些酸。 真不能拿老眼光看人。周凛的按摩技术，跟之前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趴在床上，舒服地享受着男人的服务。 迷糊间，听到男人说从港城弄了精油，用这个按摩会更舒服。 她脑袋有些昏沉，正舒服着，男人却停了下来。她正难受，胡乱点头说：“嗯嗯好，别停，正舒服着呢……” 周凛先用精油给她按摩腿。 好的精油确实不一样，舒服的她小声轻哼。 男人的手一路向上，她敏感地一缩。 歪过头看向“作怪”的男人，男人却一本正经问：“要按背吗？” 周凛看着江绾绾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胸前，薄薄的睡衣下，那抹雪白本就傲人，被挤压得几乎变形，刺激得他手上动作一顿。 “好。”江绾绾反应有些迟钝，想到精油按摩后背肯定更舒服，她没多想。 听到要脱掉睡裙，她思绪才有些回神。 终究没有抵过诱惑——周凛现在的按摩技术真的太好了。 她犹豫片刻，褪去睡裙，趴在床上：“快来吧！” 第八十七章隔壁停了半宿他们的好事 在床上的江绾绾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眼里浓重的欲望。 男人俯身而上，今天的他特别霸道、磨人，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紧紧攥在手里一样。 一直到后半夜才停了下来。 江绾绾实在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迷糊间，她想到，这男人该不会是见到她和周主任在一起，吃醋了吧？ 太累了，后来便任由周凛摆弄，被他收拾好才休息。 隔壁的兰姐夫妻俩干躺在床上，睁着眼听隔壁的动静，根本睡不着。 没想到江绾绾夫妻俩住小房间，大房间留给了孩子们住。 那他们夫妻俩那点事，岂不是都被隔壁听到了？ 不过这年头大家都这样，听到也就听到了，也只当不知道。 就是周凛这时间实在太长了，根本不顾别人死活。 兰姐恨恨地想：这两人怎么这么有精力？明天不用上班的吗？！ 刘山则想起那天在男澡堂看到周凛的家伙事那么大，这战斗力，身为男人的他都不得不嫉妒。 江绾绾早已熟睡，自然不知道，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事，被隔壁夫妻俩听了半宿。 生物钟还是让她第二天一早醒了。 熬夜的后遗症很大，脑袋昏沉。 她看见周凛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桌旁，整理一沓图纸，神情专注。 旁边还放了些外文书籍。 来到县里后，经常看到他有空时就处理这些事。 江绾绾出门上班时，正好遇到隔壁兰姐开门。 兰姐两眼黑眼圈，比她这个熬了大夜的人还憔悴。 兰姐眼里对她满是抱怨，弄得江绾绾莫名其妙。 想到兰姐本来就跟她不对付，也就没放在心上。 此时，张家。 昨晚那事发生后，周云对张丽的态度不满，可她不放心，还是来看看江绾绾是不是真的不守妇道。 毕竟老三和她是亲姐弟，不能让人给绿了、戴了帽子还不知道。 要是真跟周主任不清不楚，到时候非得好好教训一下江绾绾，让她知道为人妻要守妇德。 跟小姑子张丽打听了江绾绾的下班时间，小姑子态度立马转变，一个一口大嫂好，周云敷衍应付小姑子，就出门。 这个点正是下班时候，人来人往。 还有些人因为小姑子认识她，她不知为何不想让人知道她和江绾绾的关系，更不想让这些人知道她有个农村的弟媳。 她就是顶着个乡下人的身份，一直被人背后议论。 周云偷偷躲在拐角处，时刻注意着医院门口有没有江绾绾的身影。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医院门口江绾绾和周主任有说有笑走出来，先入为主，她还是信了张丽的话：老三媳妇果然在医院这边不安分，想攀上周主任的高枝。 这个周主任她听张丽经常说，早就摸清了人家的背景——京市的高干家庭，确实不简单。 医院一半女人都想嫁给周主任，一跃而上爬高枝。 尤其像江绾绾这种空有美貌、想着靠容貌和身材上位的，这是唯一的捷径。 自己的弟弟她还是很清楚的，虽然聪明，可是初中就出去跑车，除了脸蛋好些，还真没法跟周主任比。 她心里复杂，一边不愿意自己弟弟被这样的女人缠着，一边又不愿意自己的小姑子的意中人被江绾绾缠着。 若是真的闹得老三离婚，看周主任这样的人竟然能跟江绾绾走得这么近，会不会两人直接在一起？ 她等到周主任和江绾绾分开，才气势汹汹冲上去，一把拽过江绾绾的胳膊，质问： “你为什么要缠着周主任？既然嫁了老三，现在跟别的男人这样，一点都不检点！我跟你说，从今天开始离周主任远一点！” 江绾绾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周云，把她胳膊都捏疼了。她不悦地皱眉，甩开周云的手： “远不了一点。” 周云脸色一沉，张嘴想说什么，却语气放软，一副苦口婆心：“你这样对得起老三吗？” 江绾绾好笑的看着周云，自己的孩子不带，还要脸说别人，“你要是真关心他，就不会把自己的两个孩子丢给他，让他放弃自己的工作，为了你能幸福，牺牲他的前程！” 周云拧着眉头，老三能有什么前程工作？ 这些年在外面跑车，又不是正式工。 要是知道他不好好上学，那两年的学费都不会给他——两年学费还花了几块钱。 听起来不多，可那时候家里没有大人，都是一点点省下来的。 老三现在有了老婆，一点都忘了以前的恩情。 “你！”周云指着江绾绾，压低声音：“那是我弟愿意，你一个外人管不着！” “你既然这么清楚，就别来管我要做什么。” 说完根本不管周云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一回头，却看到周凛就在身后，不知道来了多久，正看着她们俩，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她竟有些心虚，随即又挺起腰板——她又没做错事。 她看姐弟俩像是有事要谈的样子，识相地对周凛说她先回家。 周云看了一圈周围，确定刚才没被熟人看到，这才跟周凛说： “你都听到了？她就是爱慕虚荣，有好的就想把你踹开。人家周主任可是京市来的，家底厚，你一个在外面跑车的算什么？就这样的一个女人，你还在坚持什么，不如离婚！” 见周凛沉着脸，她以为刚才的话听进去了，接着说： “你养着家乐和家欢，老了还能给你养老。你养着江绾绾这个白眼狼，什么也得不到。最好回去就把她赶出去，让她回乡下！” 以前还觉得江绾绾一个城里人嫁给自己弟弟是下嫁了，谁知道就是个乡下人。 把人赶回乡下，老三身边没有个烦人精，周主任身边也没有这个女人勾搭，小姑子也能安分些。 不是她帮着小姑子，是小姑子真要跟周主任成了，对家里也有帮扶。 一想到没有江绾绾这些事情都能解决，周云脸色舒展。 周凛只是冷冷地对周云说：“说完了？” 周云不明白老三为什么这样，僵硬地点点头。 “我就是一个跑车的，现在失业都是靠老婆养，住的也是她单位分的房子。你两个孩子能来城里上学也是她弄的。真离开了，我们都滚回农村也行，你每个月按时给我们寄点钱，等我找到工作。” “不行！” 家乐和家欢也来城里上学了？ 周云一下子有些发懵。 她只知道江绾绾来到城里，还以为把两个孩子丢在老家了。想到什么，她问：“不是小妹在老家带着两个孩子吗？” 第八十八章把狗蛋弄到城里上学 周凛看着周云，眼神冰冷。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二姐最知道什么对她有利。 周云被看得心虚。 周小妹之前为什么不能上学？ 其中多少有她推波助澜、纵容大嫂的成分——为的就是家里能有人帮她带孩子。 周小妹很喜欢两个孩子，肯定会真心对他们好。 而大嫂毕竟有自己的孩子，就她性子，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平时没事虽好，真要触及自身利益，谁也说不好会怎样。 周云不敢对上老三的目光，她怕自己那点小心思，全被周凛看得清清楚楚。 “小妹当然在上学。不然二姐，你觉得她应该在哪儿？” 她原本是想让小妹在老家带孩子，等过几年孩子大了，再给小妹找个城里人嫁了，也算是对她这些年代辛苦的回报。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 现在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这些消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两个孩子来县里上学，她其实并不情愿。 尽量不去关注两个孩子的消息，她不想因为孩子，影响了婆家的关系。 上次两个孩子过来，丈夫嘴上虽不说，心里却多少有些不舒服。 大院里人多嘴杂，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闲话没少说。 可孩子既然已经来了，她也不好立马赶人走。 直到听说分家的事，她才总算找到借口赶回去。 周云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明白，无论是两个孩子、周小妹，还是老三，她都没资格再管。 老三的脾气她太清楚了。 很少见他那样强硬，要是她再说下去，指不定他会去找丈夫麻烦。 想到这，周云灰溜溜地走了。 周凛接了两个孩子回到家没说话，熟练拿起东西去公用厨房做饭。 来县里之后，平时周小妹在家就是她做饭，她不在，就由周凛负责。 好在僵局没持续多久，周凛先开了口： “二姐要是再找你，不用理会，告诉我，我来处理。” 江绾绾点点头，也没多问是不是周云又跟他说了什么。 让人没想到的是，李秀英竟然在学校门口等着周小妹。 周五放学，周小妹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李秀英，立马收起笑容，先是疑惑随后想到周芳知道她每周五放学就回家，越过李秀英，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 李秀英跟在她身后，脸色尴尬，又不好意思上前。 周小妹见她一直跟着，小嘴一抿，没好气地问：“你跟着我干嘛？” “你大哥有急事要找老三。”李秀英没说实话。她知道，只要搬出大哥，周小妹就不会赶她走。 果然，周小妹放下警惕，盯着李秀英若有所思，没再说话，转身往职工大院走去。 李秀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职工大院，开门的人认得周小妹，直接放她进去。 李秀英却被拦了下来，她连忙喊：“小妹！” 周小妹回头，李秀英赶紧对看门人说：“那是我小妹，我是她大嫂。” 看门人每天见的人多了，是不是亲戚，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况且这人之前就来过一趟，被他拦过了，不太放心，朝周小妹确认：“小姑娘，这是你大嫂？” 周小妹本想否认，可想到李秀英说大哥有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应了声：“是的，大叔。” 看门大叔上下打量了李秀英一番，挥挥手让她进去了。 李秀英一进屋，眼睛就像探照灯似的四下扫射，满脸羡慕。 没坐一会儿，周凛就带着家乐和家欢回来了。 周凛一进屋看到李秀英，眼神微沉，还是礼貌性地叫了一声：“大嫂。” 两个孩子也跟着喊：“舅妈。”说完，家乐就拉着家欢跑到周小妹旁边。 周小妹跟三哥说了大嫂说当大哥有事。 两人有话要说，周小妹空出空间给他们说事，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屋，督促家乐写作业。 李秀英接过周凛递来的水，咕噜咕噜喝完，抹了抹嘴，这才开口： “老三，现在家乐和家欢都安排好了？” 周凛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微微点头。 “还是老三你有本事。”李秀英语气黏糊。 周凛声音冷静：“都是靠绾绾，我没那么大本事。” 李秀英话头一噎，表情有些不自然。 周凛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大嫂，大哥怎么了？” 见李秀英一脸心虚，周凛大概猜到了——大哥有事，恐怕只是个借口。 李秀英支支吾吾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有话就直说了……这两个娃怎么说都是外姓人，你们都能上学，我们家狗蛋是周家的根，你这个做小叔的可得帮衬点，把他弄到城里来上学。” 见周凛没说话，李秀英以为他是觉得多个孩子为难，又自顾自地规划起来： “狗蛋好养活，让他跟家乐挤一挤就行，男孩子嘛，吃饭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她刚进屋就把屋里看了个遍，觉得大屋那边再睡两个人也没问题。 狗蛋一个小孩，占不了多大地方。 再说，周凛这个做叔叔的，总不能只顾着养外姓人，不管亲侄子吧？ 李秀英自以为周凛不会拒绝。 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周凛冰冷的回应： “家乐和家欢是我的孩子，我不想在听到大嫂你说那些话，孩子听了会多想，他们能来县里上学，是因为绾绾， 不管怎么说绾绾是他们的妈妈，她来县里工作，孩子自然跟着来。 你和大哥要是也能在城里找到工作，狗蛋自然也能来上学。” 绕了一大圈李秀英听明白了——周凛这是不愿意。 她语气一下子尖锐起来：“老三你可想清楚了！你这样会寒了狗蛋的心，毁了他的前程！以后可别指望狗蛋给你送终！” 周凛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李秀英还有两分脾气，把话说完，起身就往外走。一到门口，正好撞见刚回家的江绾绾。 李秀英眼神怨恨地瞪了她一眼。 江绾绾刚进屋就听见那句“别指望狗蛋给你送终”，再对上李秀英的眼神，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还没来得及问周凛怎么回事，周凛就接过她手里的包，有意岔开了话题。 李秀英失魂落魄地在走廊站了一会儿，隔壁的门忽然打开。 兰姐看了她一眼，悠悠感叹： “哎，小妹，现在的人都这样，成了城里人，就看不起以前的穷亲戚，他要是真不管你，你就去他单位找领导，领导肯定给你处理。” 第八十九章关你屁事 李秀英上下打量着兰姐，语气轻蔑：“你谁呀？” 兰姐轻笑，面色和善，解释说是江绾绾邻居，还提到和江绾绾都在医院工作。 “我们认识吗？”李秀英接着问。 兰姐被她问得一愣，眼角下拉，尴尬摇摇头。 李秀英语气嘲讽：“那你闲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李秀英虽然想让狗蛋来市里上学，可还没傻到被一个不认识的人三戳两倒就真去医院闹，谁知道安了什么心？ 既然都来县里了，她肯定得去二妹周云那儿一趟。 理都没理兰姐，错身下楼。 兰姐被李秀英弄得不上不下，心里骂道：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她朝着下楼的李秀英啐了一口，回头正好跟江绾绾对上视线。 看到她眼里的嫌弃，兰姐意识到自己吐口水被看见了，顿时有些难堪。 兰姐在李秀英那儿吃了瘪，又没法在江绾绾面前找补，便对着刚回来的小娟发火：“回来这么晚，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不做饭，想饿死我们啊！” 小娟脸上的笑容僵住，刚上楼见兰姐在门口，还以为特意等她，没想到迎头就是一顿骂。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兰姐堵了回去。 平时在屋里没人，说两句也就罢了，这会儿还有外人在，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见她还站着不动，兰姐更来气，“愣在这儿干嘛，做饭去啊！” 声音很大，左邻右舍都是看看不说话，看样子早就习惯了。 屋里的刘山也被惊动，赶忙出来。 看到小娟一脸委屈站在门口，又见自己媳妇趾高气扬的模样，他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他朝小娟递了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揽着兰姐的肩膀进屋，目光却仍瞟向身后的小娟，两人视线缠绵。 小娟抬脚跟着进屋，瞥见江绾绾似笑非笑的目光，有些心虚，赶紧关门进屋。 江绾绾没想到周宴说的研讨会是在市里。 这次来参加研讨的，加上她和周宴，还有两位医生，主要由周宴带队。 名为研讨，实为学习，之后还要跟随本院医生查房，检验一下他们的业务水平。 江绾绾跟着周主任和几位本院医生查房，遇到一位术后情绪烦躁的病人。 看这架势，是要让她上前检查。 她走到病人和家属面前，温和询问后细心为病人做了检查，并在几个穴位按摩了几下。病人烦躁的情绪逐渐消散，家属眼里满是感激地看向这位年轻的女医生江绾绾。 江绾绾用专业术语向周主任及其他同行医生做了汇报，还提出了一项护理建议。 建议提得非常好，同行医生眼中有些诧异，纷纷望向周主任。 周宴现在已经见怪不怪，向他们解释江绾绾懂些中医。 几位医生觉得周宴太谦虚了——这哪像是“懂些”，分明很懂。 没想到一个县医院还有这样的人才。 病房里的几个护士更是向江绾绾投来钦佩的目光。 这个病人是病房里最难处理的，术后脾气大，影响其他病人休息，她们处理几次都没解决，没想到这姑娘三两下就让病人平静下来。 短暂的考核结束，江绾绾没跟周主任他们一起，独自坐在走廊长椅上休息。 竟意外看到了江晓和王卫东。 两人显然也看到了她。 江晓眼神诧异，像是想到什么，迅速躲开她的视线，神色紧张。 王卫东则面露尴尬，还带着些疲惫。 回去途中，周主任告诉她，市医院那边对她的医术很感兴趣，希望她以后能多去几趟，相互学习。 江绾绾没给肯定答复，只笑了笑：“相互学习是好事，有机会再说。” 回到县医院时间还早，周主任说她可以直接回家休息，明天再来上班。 走到楼梯口，听见兰姐家传来争吵声，是小娟和刘山的声音。 小娟怀了刘山的孩子，可小娟快结婚了，想打掉，刘山不让，因为兰姐不能生，他想让小娟生下孩子再领养回来。 刘山还承诺，只要孩子生下来，保证给她弄套房子结婚。 江绾绾不由皱皱眉，路过走廊时，正好瞥见小娟依偎在刘山怀里哭泣。 真见不得这种脏事，她故意关门动静弄大，哐当一声，兰姐家屋里立马静了下来。 她进屋看到两个孩子在玩，周凛则在卧室书桌前对着一份复杂的设计图反复计算，专注到刚才的动静都没听到，看样子遇到难题。 就他靠着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地上散落着一些草稿纸。 江绾绾动作很轻，放下包，捡起地上的草稿纸看了几眼，没看懂。 男人丝毫没注意到她回来。 江绾绾退出屋子，看到客厅里的家乐在写作业，小家伙抓耳挠腮，看上去也遇到了难题。 她坐在家乐身边看了看题目，耐心指出问题，用简单易懂的方式给他讲解。 小家伙吓了一跳，有些紧张拘束，听到她的话，盯着题目，原本紧皱的小脸立刻舒展开，低下头刷刷地写起来。 家欢被吸引过来，江绾绾一把抱过家欢坐在腿上，两人陪着家乐写作业。 小家乐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渐渐放松下来。 周凛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目光温柔了下来，他拿起做饭的东西出门。 晚上，周凛坐在书桌旁画图纸，江绾绾进来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拿过书桌旁的高考资料，坐在一旁看书。 温暖的灯光下，两人各忙各的，和谐而安逸。 周凛递给她几本书，她看了看，是数学习题和物理精编，保存得很完好。 这些资料很难得，上次他就不知从哪弄来些复习资料，这才没多久，又带回两本。 周低声说：“里面很多地方，我给你做了标注和解释，你先看，还需要什么再跟我说。”他语气平淡。 江绾绾拿过一本随意翻开，例题旁果然写着详细的注解，字迹挺拔好看，像是练过。 她心里暖暖的。 他应该猜到她在准备高考，却一句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帮她准备资料。 江绾绾虽在前世上过大学，但隔了这么多年，很多知识都已生疏，文科还好，理科真是得重新学、重新记。 她不知道周凛什么时候发现她理科薄弱，但这些资料对她来说非常及时。 那天的事情周云和周凛闹的不愉快，没想到第二天周云再次来找周凛。 “有什么话，别当着孩子面说。” 第九十章我不想过了 周凛把孩子送到学校。 两人找个不碍事的地方。 周云这次来，语气虽然别扭，但态度明显软化了，开门见山： “狗蛋上学的事情，你和你媳妇好好商量一下，让狗蛋到城里上学，也就是搭把手的事。” 昨天大嫂又来找她，大晚上家里房间本来就少，不得已留大嫂住了一宿。 这才听她说想将狗蛋弄到城里来。 毕竟是一家人，又是老周家的根，周云觉得大嫂这提议没什么错。 反倒是老三他们拒绝了，让周云很不满。 显然，周云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又摆出了大家长的姿态。 她还向大嫂打了包票，说肯定能办成这件事，这才厚着脸皮又来找老三。 周凛不知道二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她一直就是这样，只是自己以前很少在家，并不了解。 “姐夫人脉广，要想让狗蛋来上学，可以找姐夫帮忙。” “那怎么行？你姐夫好歹是个小领导，这种事他哪能做？”周云想也没想就回绝。 “那你看家乐和家欢，让谁退学？把名额腾出来给狗蛋？”周凛又提出另一个办法。 “那不行！”周云还是一口回绝。她不可能为了大嫂的孩子，让自己的两个孩子没书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嫂有没有跟你说，狗蛋来城里上学之后，住你家你来照顾？” 这她倒没听大嫂提起，光顾着说狗蛋来城里上学的事了。 别说她现在怀孕不方便，就算没怀孕，也不可能让狗蛋住在自己婆家。 别人不知道，老三能不知道她在婆家是什么处境吗？ 她在婆家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能过好点的日子？ 当初不得已嫁了个农村人，如今好不容易嫁进城里，她也不容易。 可都是一家人，老三这辈子不可能有后，多付出点怎么了？ 反正以后孩子都会报答的。 但看到周凛一副看透她的样子，周云张了张嘴，“我”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眼前的老三很陌生，直接认定了他就是不想帮忙，等着看自己笑话。 老三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立刻想到，肯定是江绾绾在老三面前说了什么。 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周云摆出一副为周凛好的样子：“家里的路算是被你们走断了，你好自为之吧。” 江绾绾根本不知道周凛这边发生的事。 她在医院走廊里遇到了兰姐和小娟。 两人样子很亲昵，看上去小娟说了不少讨巧的话，兰姐脸色稍缓和了些。 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兰姐和小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挺配的。 她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江绾绾。 兰姐依旧冷着脸，看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小娟表情有些古怪，紧紧拉住兰姐，看上去有些紧张。 江绾绾目光落在小娟身上，想到那天听到的事，心里有些佩服她，睡了兰姐老公，现在肚子还揣着人家的孩子，却装作没事人相处。 没理会两人的表情，她一脸平静，从她们身边走过。 等江绾绾走远，小娟一脸心虚——刚才江绾绾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天她和刘山在屋里，听到隔壁动静，难道是江绾绾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种可能小娟脸色更加苍白。 一旁的兰姐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小娟你干嘛？看到她怕成这样？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小娟心里一紧，忙掩饰过去，岔开了话题，两人这才离开。 下班回到家，家欢开心地展示老师给的小红花，小脸笑成一朵花，嘴里还哼着老师教的儿歌。 反而一旁的家乐很安静地坐在那儿。 江绾绾想到什么，问：“家乐，今天在学校怎么样？遇到什么事可以跟我或者爸爸说。”小家伙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抿着嘴摇头不说话。 晚上，江绾绾从孩子屋里出来回房，看到周凛在书桌边工作。 她问：“周凛，家乐放学有没有跟你说学校的事？” 周凛停下手头的工作，看向她：“没有，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摇头，说还不清楚，但小家伙情绪很不对，让她想到报到时班主任的态度。 她把当时的情况跟周凛说了下。 周凛沉思片刻，“后面我会留意一下。”家乐的问题确实得注意，那个班主任看起来就不是省心的人。 此时，李秀英在屋里跟周军吵架。 自从她去看过了老三他们住的房子，回来就觉得自家青瓦房也不香了。 都知道县里好，没想到江绾绾这么有本事，一下就分到了县医院工作，还得了那么好的房子。 她可听说了，那房子原本是要分配给别人的，不知江绾绾用了什么关系弄到手。 想到那个女人说的“举报”的事，她动心了。 现在巴不得老三他们被人举报，滚回乡下。 发达了就瞧不上这些乡下亲戚了，不给她儿子弄到县里上学。 还有二妹，说好了要帮她，事情没办成，就随便拿些旧衣服把她打发了回来。 要不是她聪明，二妹连那点钱都不会给。 她算是看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城里就是好。 靠周军她这一辈都不可能进城生活。 跟周军抱怨了一大堆，没听到一句回应，她尖叫：“你到底听没听到！” “听到了，我能怎么办？我就这么大本事。爱过就过，不过就散！” 周军拿着东西，抱起小儿子，又跑到隔壁屋去了，听动静还把门栓上了。 李秀英呆愣在原地，才把周军劝回屋没几天，又分屋睡了。谁家夫妻分床睡？ 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周军的话跟刺激到李秀英似的。 一个想法在她脑袋里出现。 第一次觉得，想离婚，不想过了。 她没到三十岁，还年轻，现在这日子跟守寡有什么区别？根本没有盼头，她都不好意思跟人说，结婚这些年，就跟自己男人睡过两次，才得了这么两个孩子。 她越想心里越苦，想到之前母亲提过的那件事，擦干眼泪，准备明天回娘家一趟。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了点东西出门回娘家。到娘家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直接敲响了家门，惊得老两口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李妈一看女儿这模样，就知道肯定又跟周军闹了。 她让老头子先回屋睡觉，把李秀英拉进小女儿桂香屋里，两人坐在床沿。 李妈瞅着李秀英没好气地问：“又闹？日子不过了？这样三天两头闹，迟早要散！” 李秀英委屈道：“我不想过了。” 第九十一章 该不会是收了好处吧？ 李妈没说话，脸上却肉眼可见地抽搐，伸手拧李秀英的胳膊。 她也不躲，理所当然说：“你不是托人给桂香说了个城里的吗？桂香不愿意，我愿意。” 李妈这才觉得女儿不对劲，伸手去摸李秀英的额头——没发烧啊，“我看你这没病没痛的，怎么脑子坏了，你妹什么情况，你这个当姐姐的不清楚吗？再说你有男人你愿意什么？” 听她妈提起这个，李秀英就来气。 谁家女人日子过得像她这样，跟守活寡没两样。 以前她觉得只要跟周军好好过日子，心总能捂热。 现在她算是看清了，这男人心是石头，捂不热。 连他那个不中用的弟弟老三都能去城里过上好日子。 她为什么非得在乡下守着这么个男人？ 以前她也没少去周云家，只觉得城里生活好，但从没动过去城里的念头。 可这次去看了老三他们住的屋子、过的日子，她越发羡慕城里的生活。 她留意看了，城里那些娘们很多长得还不如她，都能在城里过得挺好，她怎么就不能？ 去老三住处转了一圈，她更坚定了：城里就是好，她也要去城里生活！ 李妈不知道自己闺女受了什么刺激，以前巴心巴肝要嫁给周军，现在突然就想离了。 都两个孩子的娘了，离婚光彩吗？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到头了！你要是敢离婚，老子打断你的腿！”门帘突然被掀开，李爸脸色黑沉，指着李秀英骂。 刚才老婆子推着他回屋睡觉时，他就看闺女不太对劲，合着真是在憋大招。 这糟心玩意儿，天天闹，现在还想离婚？ 两个女儿，一个克夫，一个要离婚，以后他们老李家的名声非得被败坏完不可。 他丢不起这个人！ 以后儿子和孙子还要在村里过日子，谁家有事肯定不会再让他们家上前，都觉得晦气。 农村办事，没有儿子的人家都不让上前，像他们家这样两个女儿，一个克夫一个要离婚，往后村里谁家办喜事，肯定不会再正儿八经请他们，去了人家都觉得晦气。 哎呦——李妈脑袋突突直跳，再看着一跳多高的老头子，手都快招呼到闺女秀英身上，她连忙下床拦着，让他消消气。 “老李，等会儿整个村的人都听到了。”李爸立马闭嘴，哼哧哼哧地坐到堂屋，闭上嘴掏出旱烟，“吧嗒吧嗒”抽起来。 李妈看着闺女李秀英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更是一肚子气。 桂香丈夫死那是意外，有人不理解瞎传，可秀英这事要是闹出去，确实脸上不好看。 她心里嘀咕：都怪女婿周军的二妹带桂香去市里见了见世面后，桂香就看不上乡下这些了，她才花大钱托人在城里找对象。 城里人吃香，哪里会轻易找个农村的？ 前不久找到个城里人，在供销社工作，分配了房，就是年纪有些大。 桂香去看了眼，嫌弃人长得丑，都快能当她爸了，年纪大，回来愣是不愿意。 媒婆劝了好久，说好看不能当饭吃，长得丑的人安全、不花心，年纪大知道疼人。 李桂香要死要活的就是不愿意。 这事李妈没少跟李秀英抱怨。 奇怪的是，之前说的时候李秀英都是一脸不耐烦，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倒发神经要嫁给人家？ 她上下打量大女儿李秀英。 女婿周军好歹是个村里的会计，长得俊。 李秀英生了俩娃，但看起来还是很年轻，比起小闺女更胜一筹。提到小闺女—— 李妈眼神一转，看到床上睡得没心没肺的小闺女，没忍住气，伸手“啪啪”两下，都怪桂香非要什么城里人，把李桂香打得嗷嗷叫。 李桂香一脸懵地翻身起床，看到李妈和大姐李秀英，揉了揉眼睛，还没说过来困：“咋做梦梦到大姐了……” 肯定是她睡觉的方式不对，倒回床上，拉过被子，三秒入睡。 李妈叹气。 想到老头之前说的，由着孩子们这样迟早出事。 她看了眼坐在堂屋抽旱烟的老伴，眼神古怪地看向李秀英。 女儿跟女婿床上那点破事，说句不好意思的，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起来丢人，这事还是她给闺女出的主意。 没想到秀英这么没出息，都生俩孩子了，还搞不定一个男人。 让女儿一辈子守活寡，李妈心里也难受。 要不……试试？ 李家几人沉默了半晌。 李妈拉着老伴回屋，天打量才出来。 李爸脸色没比刚才好到哪里去，骂骂咧咧地说不管了，扛着锄头上工。 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对李秀英说：“秀英啊，这一步你迈出去，就回不了头。” 李秀英却不为所动，油盐不进。 见状，李爸唉声叹气地扭头出门。 这两个闺女，真是被惯坏了。 李妈还在思考怎么跟媒人开口。 刚才跟老伴商量了下，女儿这样耗着确实不是办法，不如这次就让秀英去城里，偷摸的先跟那人试探接触下。 要是真不错，再让女儿回来把婚离了。 要是不行，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悄摸得谁也不知道。 老头本来不愿意，可最后还是同意了。 听了李妈的话，李秀英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妈也不磨叽，立马找到媒人家。 也没说得太明，只说事成肯定少不了媒人好处。 媒人不用来回折腾，姑娘自己去找，她还落得好处，当然愿意。 也没问桂香为什么不愿意、是要给谁相看。 拿了好处，约个时间见见面，也就是磨磨嘴皮的事。 当天就跟男方那边敲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 小学三年级一班的教室里，家乐毫无意外地又被语文老师李娜罚站到后面黑板下。 从他上学的第一天起，只要是李娜的语文课，家乐就被罚站到后面。 几个调皮小孩摸准了这点，觉得家乐好欺负，经常动手动脚、小打小闹。 只要家乐还手，李娜就训斥他，更加助长了那些皮孩子的气焰，有事没事就拿家乐开涮。 刚才黑板上默写，家乐被叫上台，明明他默写得又快又准确，可李娜还是判他写错了，罚他拿着书站到后面。 下节课正好是数学老师张艳的课，她有些作业要在班级里找几个同学，提前等在班级门口。 看到站在后面黑板下的家乐，她眉头微皱，有些不赞同地看向李娜。 这些日子，她看到的和从其他老师私下聊的，大概也能了解。 李娜这是记仇，为难到孩子身上。 看到李娜下课抱着书出来，瞥了她一眼，张艳直接进了教室。 把书放在讲台上后，她看到班里几个调皮学生正围在家乐身边讥笑：“没人要的孩子！”有个男孩见家乐不说话，扬起手就朝家乐打去，“让你学习好！” 家乐脸颊被打得一偏，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你们几个在干嘛？欺负同学？请你们家长来！” “咋了张老师？同学们课间打闹磕到碰到很正常，再说我是班主任，要请家长也是我负责，还轮不到你。不过一个农村来的孩子，你这样护着，该不会是收了好处了吧？” 第九十二章 被请家长 原来李娜并没有直接去办公室，而是抱着讲义站在窗户边，观察着屋里张艳的动静。 她一脸得意又刻薄地看着挨打的家乐，开学两个月了，只要是她的可课，家乐就被罚站到后面。 刚开始她都想好说辞，可一次都没见家乐家长来过一次，便放心搞。 肯定是这些乡下人也知道能来县里小学有多不容易，能来这里上学就该知足了。 张艳那副样子李娜这个班主任早就看不惯了。 对于那些穷学生根本不值得过多关注，这样的人就回到乡下。 想到张艳还利用自己的时间辅导他们，要不是她清楚，真以为家长给了张艳什么好处，才让她这么尽心尽力。 这年头大家都注重劳动，家长和学校对学习并没多重视。 张艳的这些行为，在她看来格外碍眼。 越专业、越用心，就越像是在提醒她：她自己是怎么进的学校、怎么当上的这个班主任。 为了不耽误上课，张艳让家乐回座位认真听讲，有事可以下课再来找她。 家乐抱着书，低着头回到座位上，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虽然年纪小，可心里清楚语文老师为什么针对他。 现在他和妹妹有学上、吃得好穿得好，都是后妈的功劳。他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麻烦的小孩，大人会讨厌。他很喜欢现在被爸爸和后妈疼爱的生活。 妈妈以前就说过，如果没有他们两个“累赘”，她就可以过得更好，不用被人看不起了。 所以这次，他没敢把这些事情跟家里说。 * 王卫东一脸惊恐和羞愧，光着上半身，半跪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江晓。 江晓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床上。 他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肯定是肚子里的孩子出问题了。 先开她的裙子一看，下面出血了。 不敢耽误，立马叫来了他妈过来。 王母一看江晓的样子，顿时两眼冒火，一巴掌甩在王卫东脸上：“管不住自己，就剁了，看你干的好事！就这么忍不住吗？”眼看想看向王卫东意有所指。 触王母的眼神，王卫东身体一颤，心里委屈，明明是媳妇先勾着他的，他才没忍住。 可这时候解释再多也没用，最好赶紧送江晓去医院。 他们去了江晓一直做产检的那家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果然是因为王卫东房事太过激烈，孩子流掉了。 江晓知道后，躺在病床上哭。 王母听了医生的话，也知道这次确实是儿子做错了，对江晓多了几分关心。 住了两天院，就把江晓接回家休养，王母一改以前的态度，好声好气地照顾着江晓。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江晓设计的又一个局。 一向不待见自己的王母，如今也对自己关心了起来。 王卫东更是满怀愧疚，现在她说什么他都听。 她就知道这次做对了。 江晓想起前不久，她哄着王卫东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才知道他精子活跃性低，基本上不可能有孩子。她才自导自演了“流产”这么一出。 现在知道了问题所在，她也不怕王家人了，准备借这件事谋些利益。 之前用从江绾绾那儿弄来的三千块钱买的工作，最后又被收了回去。 这段时间一直以养胎为由没有工作，正好借机提出来。 王卫东愧疚地说：“晓晓，我们还年轻，等你好了，孩子还会再有的。” 江晓靠在他怀里，低下眼睛掩住嘲讽。 她知道两人不会再有孩子，更不可能替他生孩子，嘴上却温柔回应：“卫东哥，那可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王卫东更加愧疚。 江晓假装大度，反过来安慰他。 王卫东之前那三个孩子，恐怕都是别人给他戴的绿帽子。 她甚至有些怀疑：王卫东真的能像上一世成为首富吗？ 肯定会的，她不会选错的。 没有工作在家对着王母，她真的很煎熬，她趁机提出：“卫东哥，没了孩子，我天天在家老是胡思乱想……我想工作。”她的语气可怜巴巴的。 王卫东本来就愧疚，哪受得了江晓这么“体贴”，一口答应帮她找工作，还说肯定给她找个轻松清闲的事做，让她有点精神寄托。 王卫东毕竟工作了这几年，有点关系，很快给江晓找了个分发劳保用品、登记福利的工作。只不过两人工作的地方离得有些远，不能一起回家。 * 最近江绾绾不放心家乐，这天特意下了个早班，跟周凛一起去接家乐放学。 刚接到孩子，她就注意到家乐脸上的红痕。 看起来像是巴掌印，成人的巴掌不可能这么小，应该是其他同学打的。 她示意周凛，男人一看，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在江绾绾的再三询问下，家乐却坚持说没事，是和同学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她不放心，去找了班主任李娜。 办公室里，李娜眼神刻薄。看到江绾绾，她眼里只有嫉妒；可看到周凛时，却明显闪过惊艳——没想到这对夫妻这么年轻好看，孩子却已经这么大了。 听到江绾绾的询问，李娜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眼睛却紧盯着家乐，端起老师的架子问：“家乐，是同学打的吗？小孩不可以撒谎，会被人讨厌的。”最后一句，她明显加重了语气。 家乐身子颤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我不小心碰的……”声音小得让江绾绾觉得孩子明显受了委屈却不敢说。她意识到家乐对她还没完全打开心扉，而且李娜的话里明显带着压迫。 “我们当老师的时间也是时间，你们家长不要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清楚就来我这儿闹。”李娜还说了一些家乐在学校表现不好、给她添麻烦的话，让江绾绾他们回去好好管教孩子。 江绾绾心里堵得慌，刚想说什么，被周凛拦住。“李老师，那我们不耽误您时间了。”他带着江绾绾和家乐出了门，又和江绾绾交换了个眼神——在这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江绾绾看着无精打采的家乐，有些担心。这个年代育儿书很少，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还有精力顾及孩子心理？在很多人看来，这纯属没事找事。 周凛说他托人问问，顺便跟学校那边打声招呼。 江绾绾同意，可想要解决问题，还得家了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她打算等周小妹这个周末回来，好好和家乐聊聊。 没想到还没等到周小妹回来，家乐就出事了。 学校打电话到医院，周凛不在家，江绾绾接到通知赶紧赶去学校。 一进办公室，她就看见家乐站在李娜的办公桌前，缩着肩膀，衣服皱巴巴的还带着灰。 她走近叫了一声：“家乐。” 小家伙抬起头，看到她后，眼里先是惊讶，接着是害怕。 这时她才注意到，家乐脸上带着擦伤，血都已经结痂，很明显没有得到任何处理。 他就这样被学校晾在这里，没人管。 江绾绾蹲下身，看着家乐，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了？让妈妈看看。” 第九十三章你的好我们不需要 江绾绾也不知怎么的，“妈妈”两个字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小孩子有自己的小世界，家乐自然不想让同学知道家里那些事。 被几个同学压着打的时候他都没觉得委屈，可一听后妈说出“给妈妈说”，他的眼泪就像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止不住地流。 从前妈妈最讨厌他哭，想着着头压的更低，不想被黑后妈讨厌，想到这他小手慌乱地抹眼泪，脸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疼。 江绾绾看得皱眉，不忍心地拉住小家伙的手，从包里掏出手帕，小心地替他擦眼泪。 刚碰到受伤的那半边脸，小家伙瑟缩了一下，江绾绾脸上难过的变轻，家乐看在眼里，小声安慰说：“妈，妈，我不疼……” 家乐松了口气，这声“妈妈”，叫出来了，他心里却说不出的感觉。 办公桌边的李娜声音不耐烦：“周家乐的家长，孩子是课间跑太快摔的，你家孩子不听话，我们做老师的也累。 不知道你们以前在乡下怎么学的，来了城里明显跟不上进度，测验也一塌糊涂，学别人往城里跑，也要看看孩子能不能适应，这样拖后腿，还不如趁早回乡下。” 若是没看过家乐平时的作业情况，江绾绾或许还会听信李娜说的成绩不好。 她安抚好小家伙的情绪，站起身子，将家乐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盯向李娜。 对方靠坐在椅背上，把弄着手里的笔，一脸刻薄。 “李老师，你说他是摔的？”江绾绾指着家乐脸上隐约的巴掌印，“摔还能摔出巴掌印？孩子脸上的伤口流血，你丝毫没做卫生处理就让他站到现在。这就是你张口闭口说的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交给学校？你作为多年班主任的处理方式？” 学校是有医务室的，设施也许简单，但处理一般擦伤还是可以的。 简单的伤口，老师也可以帮忙处理，现在没有后世那样齐全。 李娜脸色僵了一下，声音依旧强硬：“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的，你不信就问他！” 说完她朝周家乐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见孩子头埋得更低，一脸怯懦，她才放下心来。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室，平时就看不惯李娜某些行事作风，可谁让她会溜须拍马、很得主任喜欢。 以前李娜做这些可没有哪个家长会找过来，都是觉得老师打骂管教孩子是应该的。 见到李娜这个态度，江绾绾心口发紧——果然，开学那件事，还是给周家乐带来了不好的后果。 想到这段时间李娜一直这样对待他，不由一阵心疼。 她知道周家乐在怕，怕家里人嫌他麻烦，才什么都不敢说。 江绾绾压下火气，“你说他测试差，那把试卷给我看看。” 李娜见办公室里有人看过来，眼神闪烁，放下笔：“试卷还没批改完。 再说我是老师，我能不清楚孩子的学习状况？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没关系，现在就找给我。你做老师的了解孩子的学习状况，我们做家长的也不能一点都不关心。”江绾绾语气强硬，今天非要看到试卷不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你们乡下来的怎么这么不讲理？周家乐，你告诉你家长，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被江绾绾搞得下不来台，李娜恼羞成怒，提高了音量。 家乐身子缩了缩，小心地拉着江绾绾的衣角，不愿站出来。 李娜眼神压向周家乐，语气带着威胁：“我说没批改就是没批改！自己孩子笨，跟不上进度，你们做家长的不承认也没用……” 不少人听到李娜的声音投来目光，小声议论起来。 议论声刚起，办公室门就被推开。 是王校长。 他刚从外校学习回来，还没回办公室就听到教师办公室里传来吵闹声。 王校长目光扫了办公室一圈，很快锁定吵闹的源头。 他们学校虽然只是个县级小学，但它比较注重校纪校风。 老师和家长吵架，这像什么样子？ 他先看向江绾绾，又看到她身后躲着的孩子，脸上带着伤。目光最后落在李娜身上。“怎么回事？”王校长皱起眉，严厉地盯向李娜。 李娜一看王校长回来了，脸上闪过慌乱，又迅速稳住，堆起谄媚的笑容：“校长您来了。” 她快步走向王校长解释：“家长无理取闹，非要学生的测试卷，可试卷还没批改，我跟他解释不通，现在还质疑学校……” 李娜还故意提了几句几人是乡下来的，学习成绩落后，跟不上班级进度，拖了后腿。 王校长打断了她，觉得李娜当着家长的面这样说很不合适。而且两人吵闹就为了一张试卷，王校长觉得李娜小题大做。 他注意到学生脸上有伤，身上的衣服明显被撕扯过，皱巴巴的。 还以为是学生被打了，听到家长只是要试卷，也没多想。 家长关心孩子成绩，要看试卷也合理，李老师的沟通方式很是不好，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王校长不满看着李娜。 这次外出学习，他们学校才被表扬了，可不想被传出老师和家长吵架的事情。 “李老师，家长要看，说明家长重视孩子的成绩，就把试卷拿出来给他看看，又不是多大点事，吵吵闹闹影响不好。” 李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支支吾吾磨蹭了半天，王校长盯着没，知道糊弄不过去才从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 递过去的时候她还用手挡了一下，“就是张试卷，没什么好看的……” 王校长先接过试卷，目光迅速扫了一遍，眉头瞬间松开。 红笔勾的对号从头到尾，试卷最上面写着“100分”。 满分试卷，字迹工整。 他眼神疑问地看向李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家长说试卷没批改。 他把试卷递给了江绾绾。 她接过试卷，迅速看了一遍，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李老师，这叫跟不上进度？摔的伤能摔出个巴掌印？学生受伤，你做老师的首先是责怪、不管，还藏着孩子的满分试卷说他笨？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学校也得给我们个满意的答复！” 李娜脸色苍白，张了张嘴还想狡辩：“试卷不知道被谁弄成这样，再说我都是为了周家乐好，让他不要骄傲……”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好’，那我们不需要。相信李老师也有孩子，希望你把你的‘好’继续贯彻在你自己的孩子身上。” 李娜一听火气直冒——她的孩子怎么可能 跟这种乡下来的孩子相提并论？再说周家乐只是运气好点，才能次次得一百分，她不信一个乡下来的孩子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她张嘴刚发难—— “李娜同志！”王校长语气严厉，呵斥着制止了她。 第九十四章大嫂出事了？ 李娜咬着唇，一脸委屈地站在一旁。 王校长估摸着时间快放学了，怕被其他家长看到，说闲话，影响不好，就请江绾绾先带孩子去会客厅坐一会儿，处理一下伤口。 他承诺会了解清楚事情，并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娜听到王校长这样说，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这事或许没那么严重。 江绾绾他们刚走，没有外人在场，李娜开口道：“校长，周家乐这孩子难管，我这也是为了更好地管理班级。” 周家乐？ 王校长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没听李娜继续解释，而是叫来了数学老师张艳。 张艳口中的周家乐，聪明爱学习，好学生，这和李娜描述的明显不是一个孩子。 张艳的为人，王校长很清楚。至于李娜…… 不说也罢。 他让李娜把周家乐的资料拿过来。 在看到家长信息那一栏时，校长顿了一下。 周凛？ 这人的身份可不简单，当时孩子入学，就是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这可是连局长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 他不敢怠慢，眼神严肃地看向李娜：“李老师，你现在就去向周家乐的家长道歉。” 李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脸色刷地涨红，咬着后牙槽才勉强冷静下来。 一个乡下过来的人，也配让她道歉？ 刘主任一听到消息就赶到了学校，进了办公室，见家长和孩子都不在，猜测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轻轻松了口气。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一旁的李娜，而是站到校长身旁，低声说着什么。 王校长眼神莫测地看了刘主任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周家乐的资料递了过去。 刘主任神情轻松，不在意地接过资料，快速浏览着。 他的表情从最初的不以为意，逐渐变得凝重，看到某处后，他眼神一滞，脸色彻底严肃起来。 余光瞥了眼站着的李娜，没用的东西，连巴结人都能错。 就算这样，李娜他还得护着，毕竟还有用处 “刘主任，让李老师给家长道歉，她看起来不太赞同，你说怎么办？”王校长把皮球踢给刘主任。 这么多年的主任不是白当的，立马呵斥李娜：“李老师，做错了事就该负责。 更何况我们是人民教师，要为人民服务，怎么能区别对待学生？你这次的错误很严重……”后面的话，李娜已经听不清了，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地低着头。 王校长三人来到校长办公室旁边的小会客室。 家乐的伤口已经处理过，正挨着江绾绾，端端正正地坐着。 看到李娜进来，家乐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刘主任面容看着和善，主动解释：李娜老师也是过于负责，太期望学生成才，方式方法可能有些过了，她已经意识到错误，特地来道歉。 说完，见李娜没颜色，站在原地不动，刘主任一记眼刀投向李娜。 这才有了反应， “对不起，周家乐家长，我以后会注意的。”李娜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会注意的样子。 “你好像忘了跟受害人道歉了。”江绾绾看着李娜一脸不服气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心里舒坦了些。 她已经想好了，县里学校这么多，如果不能合理处理，她可以给孩子转学，没理由花钱来受罪，也不怕什么得罪老师，以后孩子在学校呆不下去。 李娜看着王校长和刘主任的态度，知道今天不把这事处理好，自己肯定完了。 “周家乐同学，对不起，老师对你太严格了。”这句话，李娜磕磕巴巴地总算说完了。 “家乐家长，您看，李老师也知道错了，就是方式方法上过于严厉了点。”刘主任开始和稀泥。 江绾绾意识到这个刘主任有心偏袒李娜，把一切仅仅归结为方式方法的错误。 她带着周家乐起身，看了一眼刘主任，又看向李娜，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老师的道歉，我们听到了，但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我们不接受。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我的孩子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造成了很大伤害。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算了？我不能接受。”江绾绾语气坚定，不等几人反应，便带着周家乐拿好东西回家了。 * 江晓的工作已经安排好，在钢铁厂上班，确实清闲，但一点也不体面。 这已经是王卫东能力范围内能弄到的好工作了。 现在工作难找，一些知青开始回城，工作更是紧张，能有个工作就算不错了。 小月子时间短，她又不是真的流产，状态恢复得快，真要在家坐那么长时间的月子，她也受不了。 在家待了几天，去医院检查了一趟，医生说身体恢复得很好，王家人想着工作清闲，才勉强同意江晓去上班。 又怕江晓因为第一个孩子没了而多想，毕竟年轻小姑娘，心思还不成熟。 在钢铁厂上班这两天，她注意到厂里一个负责宣传科的干事，叫陈默。 人如其名，长得俊秀，文质彬彬。 宣传科要和她对接工作，她才注意到陈默。 江晓面色害羞地将陈默借的宣传用品递过去，两人的手指不小心轻轻触碰到。 江晓立刻将手藏到桌子下面，不知为何，刚才被触碰到的地方感觉酥酥麻麻的。 “谢谢。”陈默看上去一点也没察觉到她的窘迫，语气礼貌而疏离。 江晓望着陈默离去的背影，直到被旁边的一位大姐用胳膊肘拱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大姐揶揄道：“才来几天就被陈干事勾了魂？别说，厂里未婚的小姑娘，有一半都喜欢过他。” 一听到“未婚”两个字，江晓理智回归，连忙解释：“没有的事。”说完便低头忙着手头上的活。 不知道为何，来到这里她并没有说出已婚的事。 心里却生出一丝后悔，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怪江绾绾。 * 那天从学校回来后，江绾绾给家乐请了几天假。 关于孩子上学的事，她和周凛商量了，如果学校不给个满意的处理结果，就转学，不能让孩子在学校受气。 经过这次的事情，家乐对江绾绾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小家伙现在和家欢一样，喜欢黏着江绾绾。 一大早，有人敲门。江绾绾开门，意外看到了有些日子不见的周军，连忙将人请进门，又叫周凛出来。 周军一进屋，匆忙扫视了一圈，似乎没看到想见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一大早上门，什么也没带，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 周军满嘴胡茬，面容疲惫。 “大哥，是出什么事了？”周凛直接问道。 周军这才回过神，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刚从二妹周云那里过来，为的是找李秀英。 最近李秀英隔三岔五往城里跑。 他说了几句，李秀英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他觉得不对劲，赶到李家才发现，李秀英不在李家，孩子是岳父岳母在带。 “你嫂子……” 第九十五章我要离婚 大嫂怎么了？ 这是江绾绾和周凛的第一反应。 周军话说了一半，便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看周军的模样，江绾绾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妙。 周军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并没有提两人吵架分床、分屋的事，但这些事…… 他问了岳父岳母，两人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出了什么事。周军隐约能感觉到，李秀英肯定有事瞒着他，而且不是好事。 想到邻居和村里人说在供销社见到过李秀英，周军立马坐不住了，跟失了魂似的就往外走。周凛不放心，拦住周军问：“大哥，你去哪儿？” “我去找你大嫂，找到她我得问问到底咋回事。” 江绾绾和周凛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放心，决定跟着周军一块去找，实在找不到就去报公安。 三人刚到供销社门口，就看见李秀英和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举止亲密。 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是夫妻俩——就算是夫妻，这年头也不会在大街上卿卿我我。 路上已经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但那两人似乎并不在意，依然腻歪在一起。 江绾绾注意到身旁的周军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直接冲到两人面前，拽住李秀英的胳膊质问：“这男人是谁？你就是因为他跟我闹？还想要孩子？” 李秀英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周军，满脸震惊，写满了心虚。 一旁的男人还没搞清状况，上前拉扯周军，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势：“你胡说什么？再不放开我未婚妻，我就去报公安！”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周军冷笑地看着李秀英，语气讽刺：“好啊，报公安。” 他倒想看看公安过来，如何判这对狗男女。 李秀英一听报公安就慌了，挣开周军的手，把中年男人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中年男人才过来敷衍解释口误。 那男人神情已经缓和下来，朝周军投来一个胜利般的笑，又对李秀英亲昵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大街上人来人往，江绾绾提议先回家再说。 没给周军反驳的机会，两人各拉一个，回了职工大院。 李秀英根本没看周军脸色多难看，满脑子都是王干事今天说的事。王干事不介意她结过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提出想把关系更进一步。 起初她还很犹豫，但看到周军气急败坏的样子，多年压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出了。对周军，她已经没什么留恋。 “周军，我要离婚！”李秀英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这话落在周军耳朵里，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离婚？！你跟那个男人好上了？”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绾绾和周凛本想把空间留给两人好好谈，现在却进退两难。 李秀英微微侧身，躲开周军投来的质疑目光，反而倒打一耙：“你话说得这么难听，你愿意往自己头上扣帽子就扣，别扯上人家！我跟你过不下去了。” 最近和王干事关系升温，她找到了作为女人的感觉。这些她当然不会承认，毕竟不占理。没离婚就跟别的男人这样，在村里那就是搞破鞋，搞破鞋可是要批斗的。 “狗蛋怎么办？这个家不要了？”周军不敢相信地质问。 他是个传统男人，结婚又离婚不是光彩的事。再说，当初要不是李秀英用了那种手段，两人也不会结婚。现在他认命了，李秀英却想离婚，他不能接受。 见周军一副不肯离的样子，李秀英心情复杂，心里有一丝雀跃——周军心里还是有她的。可现在坚持还有什么用？王干事是老了些、丑了些，可他有钱啊。 王干事分的房子她去看过了，比周凛他们的还大。大院的人见到王干事都打招呼，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变好了，这是在村里从未有过的待遇。 她抛掉心里那点不舍，想起周军这些年怎么对她的：“周军，非逼我说出来是吧？两个孩子怎么来的？除了那两次，这些年我就是在守活寡！你碰都不碰我，我过得还像个女人吗？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想过了，我还年轻，想换种活法。” 江绾绾有些尴尬，但听到两人这么多年才同房两次，不禁看向大伯哥：身体有毛病吗？要是因为这个，她可以帮他看看，这方面她也挺精通的。 她正跃跃欲试想着怎么开口，胳膊被周凛拉住。 “别乱想，没问题。”她听清周凛的话后，眨眨眼睛，一脸纯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周凛眸子里带着宠溺，从背后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像是在说：别闹了。 李秀英真是昏了头，这种事怎么能拿出来说？周军脸色黑沉。在他看来，房事就是为了生孩子，要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他一次都不想。 想起年轻时为了口吃的，帮村里寡妇干活，结果被骗进屋喝了下药的水。等他醒来，已经被五花大绑赤裸捆在床上，药效下的生理反应让他感到无比羞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后悔踏进那寡妇的门。 他被折腾到天亮才被放开，至今想起寡妇白花花的身子、搔首弄姿和那些强迫的事，仍然觉得恶心。 “哇”一声，他真的吐了出来。 屋里顿时弥漫起酸味，周军面带歉意，赶紧收拾。 等再次收拾好，周军像变了个人，眼神阴沉：“好，离婚就离婚！别后悔！” “孩子我一个都不要！”见周军突然这么决绝，李秀英也不留情面。 王干事有个儿子，在县里上小学，她见过，那孩子真的很懂事，被教育得很好，不像她家狗蛋，一点都不体贴人，跟他那个石头爹一个样。至于那个小的……算了，反正王干事说了，孩子可以再有，只有他们自己的孩子才要紧。 既然真要再婚，带着前夫的孩子就是累赘，她才不会那么傻。 现在的李秀英满脑子都是王干事，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 江绾绾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事太突然。听李秀英话里话外，王干事条件很好，怎么会看上她？她只说是供销社的干事，也没说具体工作。 她倒是认识供销社的苏主任，可以了解一下这个王干事的情况，便委婉提醒：“供销社我有认识的人，要不先问问这个王干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九十六章你配不上周凛 “你干嘛？调查谁呢？我都说了和他没关系，用不着你假好心。” 李秀英的样子，像是很怕他们去接触那个男人。 江绾绾又不是闲得没事，看李秀英这样，剩下的话也没再说。 “弟媳，她一心要离，不用劝了。”周军尽量控制着自己紧绷的身体。 离婚的事办起来也快，他们没领证。这年头大家对结婚证还没那么重视，反而更认办酒席。离婚也没那么复杂，自行分开就算不过了。 屋里空了下来，江绾绾去把孩子接了回来。 刚到家门口，就见一个人站在那儿。 走近一看，是李娜。 她偷偷摸摸站在楼下，手里拎着点东西，眼神扫来扫去。 来往的人看见，都多看两眼——毕竟大院来了个脸生的，大人们都上班去了，丢了东西找谁？ 李娜被看得很不自在，拎着东西准备回去。 一转头，和江绾绾对个正着。 家乐看到有些日子没见的班主任，像个小鹌鹑似的躲到江绾绾身后。 李娜见家乐这副样子，心头一堵，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还是忍了下来。 她笑着上前：“周家乐家长，可算等到你了。” 大概猜出李娜的目的，江绾绾没接话茬。 李娜看着江绾绾越过她朝楼上走，气得跺脚，想走，可一想到刘主任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家乐都好些天没上学了，再不回去，课该跟不上了。” 见江绾绾丝毫不搭理，李娜没辙了。 “她是后妈，能有多少真心对孩子？巴不得孩子不上学呢。”兰姐一听到动静就开门，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了。 之前她就觉得江绾绾这么年轻有两个孩子，又羡慕又嫉妒。快十年了，她要一个孩子都难，对外都说是她男人不想要，实则是她自己不能生。看到别人家有孩子她就难受，大院有几个嘴碎的，背后没少因孩子的事议论她。 李娜疑惑地看了一下兰姐，这人什么意思？ 后妈？ 李娜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态度也不积极了。她像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笑容，看着江绾绾的眼神透出一股得意。 “您是学校老师……”兰姐看着李娜的装扮，一头卷发打理得挺好，眼神有些羡慕。 李娜急着回去，敷衍地对兰姐点点头，直接下楼了。 没等两天，数学老师张艳来了。 这是江绾绾没想到的——竟也是为了家乐上学的事。 关于学校，他们已经问好了。 张艳知道后，很真诚地表示，希望周家乐不要转学。 关于班主任李娜的事，她已经受到处分。 李娜仗着和主任是远亲，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家长好处，区别对待学生，目前已被停职调查。 学校这边也对教师规章进行了调整。 没想到这事发生得这么突然。昨天李娜来的时候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今天就停职查办了。 听张艳的意思，是李娜受贿的证据直接被传到上面，由上级通知到学校。 不知为何，江绾绾心想：该不会是周凛处理的吧？ 一旁的周凛像是料到一般，一点也不吃惊。 江绾绾若有所思。 李娜既然已经停职，那也不是非转学不可。毕竟家乐的学校和家欢的离得很近，接孩子也顺路，能在本校上学最好。 和张艳沟通后，决定明天就回去上学。 等人走后，她立马变脸看向周凛：“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周凛一脸宠溺，看着气呼呼的江绾绾，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想到周小妹带着家乐就在院子里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撞见可就尴尬了。 怕什么来什么，刚想着就听到他们的声音。 江绾绾急了，捶着周凛的胸口：“好了好了，不问了，赶快松开。” 知道再不松开她肯定要生气，周凛只好松手。她气性大，一气就好几天不让人近身。 周小妹带着家乐进屋，就见嫂子脸色古怪，她的目光埋怨地扫过三哥，“三哥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天天惹三嫂生气。” 她把江绾绾的不对劲全归结到周凛身上。 “三嫂，三哥要是欺负你，我帮你。”说着，周小妹站到江绾绾身边表忠心。 被周小妹的举动可爱到，江绾绾笑得弯了腰，眼神里透着得意看向周凛。 白月再次来信。 江绾绾看到信，心里不由发堵，半天没有理会周凛。 这会儿她躺在床上，拿着高考资料装模作样地看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而周凛看到信后，半天没来找她，一直对着设计图纸发呆。 很明显，这男人已经注意到她不开心。 他把设计图收好放进包里，躺在床上，将她一把捞进怀里，解释：“我跟白月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 “谁管你和哪个女人联系！”江绾绾语速很快，说完就动作粗鲁地拉过被子盖过头。 看她这模样明显就是生气了。 周凛心里反而开心——之前她见到别的女人来信丝毫不在乎，原来都是装的，她还是在意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跟放了烟花似的，许久才平复下来。 他盯着被子下的人，眼神灼热，像是要透过被子将里面的人灼伤。 而他也真的付诸行动。 他的手伸进被子里，鼓捣了一会儿，被窝里的人没一会儿就像被火灼烧似的，舒服得像小猫般哼唧。 知道她不禁撩拨，没过半刻钟她就败下阵来。 女人眼里含春，面若桃花，有些埋怨地看向周凛：“混蛋！” 声音有气无力，看似发火，更像撒娇，挠得周凛心头发痒。 见她消气，他的动作也大胆起来。 又是一夜未眠。 谁知第二天一早，来了个不速之客。 白月。 江绾绾开门那一刻，直觉告诉她：这就是书中那个继承了周凛遗产的女人。 女人说话客气，却带着优越感：“我是白月，周凛的同事，也是战友。” 她确实有资本。长相虽不是上乘，但有一对善于谋划的父母。她的家族里，男人以吃软饭为主，女人则专攀富贵，以此来壮大家族。 白家这条路确实走通了，靠着几代人的努力，成功打入了高知圈子。 白月语气优越，上下打量江绾绾：“你配不上周凛！” 第九十七章你真的配不上周凛 江绾绾看着面前的女人对自己投来上下打量的目光有些不适应。 面前的白月约莫二十四五岁，梳着两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额前的刘海精心修剪过。 身穿一件崭新的确良白衬衫，下身是笔挺的蓝色长裤，脚上一双黑色皮鞋。 这身打扮在小县城里堪称时髦又体面，透着一股优越感。 手的拎着个小包，又显得端庄，站在一旁，模样温柔。 不愧是在书中能一路走到最后的女配。 白月没问她的身份就知道她和周凛的关系，看来提前调查过原主。 刚才那番话，分明是按原主的条件和白月所知的周凛来衡量——除了样貌，原主确实处处与周凛不般配。 白月同样在打量江绾绾：杏眸冷白皮，长相明艳，身材丰腴。 “也就这点资本。”她心想。 来之前她已调查清楚：一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周凛？ 现在看了江绾绾的模样心里反而更不舒服，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像这样的女人确实能激起男人的原始冲动。 和身体上的冲动不是不如灵魂的契合。 从小她就知道什么东西最重要，而且她有种直觉没，必须和周凛结婚。 这男人可是所里最具潜力的科研家。 不可能跟个乡下眼皮浅女人一辈子。 听说前阵子，这女人还不让孩子上学，和老师吵了起来——果然没受过教育的人，只会用野蛮的方式处理问题。 若是她嫁给周凛，绝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白家里在适婚年纪时为子女物色结婚对象，需要他们自己争取。 她选择了科研所的周凛。 妈妈说过，周凛前途无量，连领导都很重视他，将来的贡献只会越来越重要。 没想到大半年前，周凛突然离开。 等她得知消息，这男人早已在乡下结了婚。 父母劝她换一个对象，可她不愿将就。 没有感情捆绑的婚姻怎会幸福？ 而她和周凛，不仅能生活在一起，工作上也有许多共同话题可聊。 周凛迟早会和江绾绾离婚。就算不离，她也要让这个空有美貌的女人认清自己与周凛的差距，羞愧退出。 隔壁的兰姐像猫似的，江绾绾家一有动静就探头看热闹。听白月的口音是京市来的， 兰姐和小娟靠在门框边，小声议论着，显然这女人是冲着江绾绾的男人来的。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夹杂着孩子的惊呼：“小汽车！”——这不仅在职工大院，在整个县城都是稀罕事。 不少人朝楼上张望，来找江绾绾的？ 看这派头不小，还有人提议上去瞧瞧。 江绾绾显然不愿在外人面前谈周凛的事，便请白月进屋，关上了门。 白月将点心放在桌上，环顾四周，脸上掠过一丝意外。 这屋子虽是单位分的，可里面的家具摆设却让人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学历不高的女人，审美倒还不错。 她用手帕掸了掸凳子，微微揽着裙子，非常淑女的姿态坐下。 江绾绾对白月有些好奇。 书中说白家女子攀富贵、男子吃软饭，可短短接触下来，她又觉得书中描写或许过于片面。白月的举止确实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不过这念头没持续两秒就被打碎了。 “我喝不管。”白月嫌弃地看了一眼江绾绾递来的搪瓷杯，目光重新落回对方身上。 见江绾绾神情平静，白月有些奇怪。 “或许我刚才没说清楚。恕我直言，我和周凛是大学同学，后来一起分到科研所。 我们所承担的都是国家重点科研项目，而周凛极有天赋。 他的才华不该埋没在接孩子、烧饭，做琐事里，他的世界应该更广阔……这些，你懂吗？你能和他交流吗？” 谁家男人愿意在家带孩子，做饭啊？想到自己这么善解人意， 白月自信地笑了笑，目光快速扫过江绾绾崭新的碎花长裙——浓密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未施粉黛，却精致明媚。 她并没从江绾绾好看的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听说你连高中都没考上。当然，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可这样的你，真觉得配得上周凛吗？你们没有共同语言，难道未来几十年，就让他困在这个小县城里，每天接送孩子，断送他的理想和视野？” 江绾绾起初还保持着待客的礼貌，可白月越说越过分，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这姑娘哪来的自信和立场，对她的婚姻指手画脚？ 她平静开口，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玩味：“白月同志，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是科研所的领导，还是周凛的什么人？” 白月被问得一噎，脸上闪过尴尬，倏地又理直气壮起来：“我是他的同事，也是关心他的朋友。我更替国家的科研事业感到惋惜——周凛那样的人，就该有更广阔的舞台，而不是困在这里。” “你这套说辞，还是留着亲自说给周凛听吧。这趟你是白跑了，他不在家。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江绾绾语气依旧平静，却有一刻莫名不想让周凛跟白月接触。 白月皱起眉头。她特意挑周凛不在的时候来，就是为了警告这个女人。根据调查，周凛在科研所的工作属于保密内容，他身边没人知道他是国内顶尖科研家，都只当他是个跑车的。 想到这里，白月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怪不得这女人当初愿意嫁给那种条件的周凛，原来是早摸清了他的底细。 她看向江绾绾的眼神更加轻蔑。 “科研所的事属于机密，不能对外人说。说了，你也听不懂。” “我是他爱人，夫妻本一体。不可能谁跑来说是他同事，就让你们私下见面。” 江绾绾顿了顿，语气肯定继续说：“我想，你迟迟不找周凛本人，要说的应该与工作无关吧？” 一语道破，白月脸色一僵。 她不明白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消息不可能泄露…… 难道她偷看了自己写给周凛的信？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靠这种手段留住男人有什么用。 白月语气骤然尖锐：“你真的配不上周凛，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 第九十八章离白月远一点 “我和我爱人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轮不到你来评判。” 周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显然是跑着上楼的，呼吸还有些急促，他在楼下看到了那辆挂京牌照的吉普车，心里就咯噔一下，预感不好，立刻冲了上来，果然听到了白月那番“高论”。 他几步跨进屋里，直接站到江绾绾身边，是一种保护性的姿态。 看向白月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带着厌烦：“白月同志，谁允许你到我家里来，对我的家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月没料到周凛会突然回来，他不是被县里叫去办事了吗？ 现在她上门找上他的妻子，还被当场抓包，脸上瞬间闪过慌乱，她习惯性地想摆出柔弱的样子：“周凛，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工作。 所里那个A项目遇到了瓶颈，吴工点了名一定要你回去，我给你写信你都没回，所里这才派我亲自来接你。陆白同志可以作证！”她指了指楼下。 周凛眉头紧锁，A项目他当然知道，是他离所前参与的重点项目，遇到难题他也有所预料。但他厌恶白月越界的行为。 “工作需要，可以直接通过组织联系我。而不是让你跑到我家里来，对我的爱人进行人身攻击和毫无道理的指责。”周凛的声音依旧冰冷，“我的前途，我的家庭，如何选择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现在，请你离开我家。” 白月眼圈红了：“周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毕竟是多年同学和同事……我也是好心。既然所里让我来通知你，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等你一起回去。”她还想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让周凛知道她比他的花瓶妻子要好。 “不必了。”周凛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会自己安排时间回去。不劳你费心。请你立刻离开。”他指向门口，态度坚决，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白月看着周凛维护江绾绾的样子，看着他对自己的冷漠，终于忍不住，一跺脚跑了出去。 楼下，吉普车旁还站着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陆白，看到白月哭着下来，眸子微动。 白月抹拉脸上的眼泪，瞪了眼陆白，拉开车门，赌气地坐了进去。 陆白朝楼上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周凛站在窗口冷冷地看着下面。 两人对视几秒，陆白才对车里的白月严肃地说了一句：“白月，你今天的行为越界了。”他语气一板一眼，透着不赞同。 白月正在气头上，对着陆白也没好气：“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平时在所里伪装出的淑女形象，只要在陆白面前就破功，露出了娇纵的本性。 最烦的就是这个陆白，事事跟她作对。 陆白被呛眸里却透着笑意，看着白月气鼓鼓的侧脸，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还是喜欢看这样鲜活的她比平时那个矫揉造作的样子更可爱一点。 但他冷着脸坐在车里了，跟白月并排坐，让司机发动了汽车。 在周围邻居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吉普车驶离了职工大院。 楼上，周凛关上窗，隔绝了楼下的视线和嘈杂。 他转过身，看着江绾绾，语气缓和下来，带着歉意：“绾绾，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找来，还说了那些话。我跟她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江绾绾心里那点不痛快，在周凛刚才毫不犹豫维护她的时候就已经散了大半。 但她还是故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谁管你那些？反正你要是敢有什么花花肠子，我们就……”她话没说完，手腕却被周凛一把抓住。 周凛的眼神深了下去，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霸道和紧张：“就什么？绾绾，不许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边。”他手上用力，将她拉近自己，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周凛认定了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你再说这种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江绾绾挑眉，心里有点发虚，但嘴上不服输。 周凛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唇，眼神一暗，俯身就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带着惩罚的意味：“我就让你起不了床。”他声音低哑，带着明显的威胁和浓浓的占有欲。 江绾绾的脸瞬间爆红，捶了他一下：“流氓！孩子们还在呢！” 家欢正好奇地看着爸爸妈妈，家乐则小脸微红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玩手指。 周凛低笑，松开她，但眼神里的缱绻和独占欲丝毫未减。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郑重：“等我从京市回来。”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 江绾绾请了假，和周凛一起去学校接孩子们放学，顺便把家乐换老师的事情彻底落实了一下。 新换的班主任是一位经验丰富、为人慈和的老教师，对家乐很是关心。 家了在数学上的天赋，让张艳很是喜欢，刻意培养，孩子现在学习的氛围好，进步很快。 他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和同学们一起排队出来时，甚至还小声和旁边的同学说了句话。 看到爸爸妈妈一起来接，他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跑过来。 江绾绾看着家乐的变化，心里松了口气，周凛的眉头也舒展了些。 一家四口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算是给周凛饯行。 吃完饭，又去供销社，江绾绾给周凛买了些路上吃的饼干、鸡蛋，又仔细检查了他行李袋里的衣服是否带够。 晚上，周凛将江绾绾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歉疚和不舍：“绾绾，对不起，刚安顿下来就要走。家里和孩子都要辛苦你了。” 江绾绾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摇摇头声音有些闷：“家里你放心，我能照顾好。倒是你，在京市……”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威胁，“离那个白月远点儿。” 周凛低笑，搂紧了她：“好。我保证。”他亲吻她的发丝，气息交融。 越来越深，他把一切都埋进去。 第九十九章 停职？明明是带薪休假 知道这周凛要去很长时间，归期不定，不忍心拒绝他，江绾绾就由着男人胡来。 很快她就后悔这个决定。 这男人知道她柔韧性好，变着花样来。 两人体力悬殊太大，她早早败下阵来讨饶，可男人的动作反而更急躁。 她眼角泛红，看上去十分委屈，哭声跟猫一样，看得周凛眼热。 周凛心疼哄着她说点好听的话，听着舒服，就放过她。 江绾绾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坏”。 她浑身颤得厉害，根本不是对手。 只能讨饶：“老公……” 最后，在江绾绾一声声“老公”后，他直到后半夜才消停。 隔壁两口子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王卫东心里直骂人。 自从无意间知晓了隔壁的“战斗”时长，他就不太敢在这屋里跟媳妇亲热。 他正值壮年，如狼似虎的年纪，怎么能一直吃素？ 周凛他媳妇儿的声儿实在太好听，每次听见，他心里都跟猫抓似的痒。 还好白天还能偷摸解解馋。 这么一想，他心头又雀跃起来。 而兰姐就没那么舒服。 她好久没跟刘山亲热了，每回听着隔壁小半宿的动静，心里就愈发埋怨自己男人。 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丈夫，见丈夫烦躁推开就，嘴里嘟囔着睡觉。 兰姐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自食其力，可最后东西在手里毫无反应，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没用的东西！ 知道房子不隔音这，边江绾绾自以为极力压抑声音，不想被人听见。 第二天一早，江绾绾刚开门，就撞见隔壁兰姐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同样熬了夜，兰姐看到江绾绾容光焕发，没有半点不适；而她哪怕擦了粉，也盖不住眼下那两团乌青。 她紧紧攥住手里的包带。 果然，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随即想到昨晚自家男人那副不中用的样子，她就来气——她想被滋润也没机会！ 可一看江绾绾这个点儿还在家，没去上班，她心里又舒坦了点。 她前阵子没少跟大姐抱怨，被个年轻姑娘拿了一头，大姐听后拍着胸口保证，会让姐夫想办法整治下江绾绾。 没想到这么快，江绾绾就被停了职——还是姐夫有本事。 最近院长不在医院，姐夫直接使了劲，明面上是给江绾绾放假，其实就是变相停职。 只等院长回来，再随便找个由头把她打发掉。 姐夫私下说过，他观察了一阵，院长招江绾绾进医院，八成是另有原因。 这么一想，兰姐的精气神回来不少。 她拎着小包，踩着新买的小皮鞋，“哒哒哒”地下楼。 脚步声又响又脆，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得意。 今晚真心觉得这个年代的忍耐真的精气神十足，上班都能上得一头劲。 等周凛送完孩子回来，江绾绾和他一起去了火车站。 月台上人不多，空气里弥漫着火车烧煤的独特气味。 绿皮火车缓缓进站。 江绾绾把装满了饼干和点心的网兜递给周凛，又细细叮嘱了好几句。 周凛一一应下，目光始终没离开她。 他放下行李，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温柔，眼神专注：“等我回来。” “嗯。”江绾绾点点头，鼻子有点发酸。 养只狗日子久了都有感情，何况周凛活生生一个大男人。 接过男人递过来的东西，听到男人小声说了下是钱，她又搁着小布包摸了几下。 这得不少钱！ 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伤感有点矫情。 呜——！ 汽笛长鸣，火车就要开了。 周凛拎起行李，转身大步上车。 江绾绾把衣服拢紧了些，觉得有点冷。 望着火车消失在视野尽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 她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往家走。 刚出火车站没多远，竟撞见李秀英！ 李秀英简直大变样了。 崭新的红色灯芯绒外套，头发用头油精心打理过，每个时代的美不一样，显得比在村里时年轻了不少。 她身边跟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干部模样，应该就是她提过的“王干事”。 男人一只手亲昵地搂着她的腰，两人低头说笑，态度亲密。 在那年头，这举动算相当扎眼了。 路上不少人侧目，看过又窃窃私语，大多是指指点点，觉得有伤风化。 李秀英一抬头，和江绾绾打了个照面。 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闪过一丝尴尬和慌乱，下意识地想挣脱男人的手。 随即想到已经和周军离婚了，立马冷静下来。 王干事也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他觉得江绾绾眼熟，才想起就上次在供销社门口见过一面。 虽然仓促，但他记住了江绾绾的模样——身段相貌都是顶好的，让男人过目不忘。 他眼神里带着种肆无忌惮的打量，不但没松手，反而把李秀英搂得更紧了。 江绾绾察觉到他黏腻的目光，一阵厌恶。 至于李秀英是不是跟周军离了才跟这王干事在一起的，她已经没兴趣多问。 她错身径直走了过去。 身后隐约传来李秀英着急解释还夹着撒娇的声音：“……是老三媳妇……讨厌……” 清官难断家务事。 江绾绾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嫂这挑男人的眼光，真是不好评价。 自以为选了王干事就是踏上幸福大道，可这条路到底通往哪儿，谁又知道呢？ * 钢铁厂后勤科办公室里，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江晓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 想起出门时王卫东让她带伞，最近看着他就烦，直接拒绝，偏就没带，下雨了。 按理说，王卫东现在对她百依百顺，可她反而没了当初面对他时的那份心思。 一想到自己男人的脸，她脑子里就忍不住拿来跟陈默对比。 真是差得太远了。 陈默年轻、帅气、有学问，简直是哪儿都好。 可王卫东呢，虽然是个领导，但相貌普通。 要不是早知道这人日后会发财，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江晓同志，还没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江晓心里一跳，是陈默。她抬眼看去，男人手里正拿着一把伞，准备下班。 “陈干事。”江晓脸上刚露出一丝喜悦，又立刻换上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无助的笑容，“雨下得太突然，我没带伞。” 第一百章 和陈默共打一把伞 陈默犹豫了一下，看看手里的伞，又看看江晓，递了过来：“你先用吧。” 江晓惊喜地接过伞。 两人手指不经意相碰，那种熟悉的酥麻感又窜了上来。她脸颊泛红，娇羞地低下头，不敢看陈默。 陈默也有些别扭地把手背到身后，那模样看起来格外纯情。 江晓怕自己那点心思被对方看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 她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开口：“要不……我们一起打这把伞？” 说完，江晓的头埋得更低。 她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打一把伞”这个邀请过于亲密，怕陈默觉得自己唐突，一想到可能被拒绝该多尴尬，她的脸就涨红了。 已婚的事，她并没有跟周围的人透露，厂里的人都以为她是单身。 越是欣赏陈干事，她越不想要让知道，反正这个地方离王卫东工作的地方和家都很远，不会有人来，肯定不会有人知道。 这段时间不少人向她示好，她不主动、不拒绝、也不解释。别 人要做什么，她也没法决定。 对他人的示好，她隐隐觉得这也是证明自己吸引力的一种方式。 可陈默并不在这群男人之中。 她最期待的，反而是陈默能注意到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太注意陈默了，她觉得自己都快魔怔了。 她总觉得陈默对待自己与对待别人有些不同。 可每当她一靠近，又觉得陈默莫名疏离，弄得她心痒难耐，几乎魔怔。 甚至跟王卫东睡觉的时候都提不起兴趣，可换成陈默的脸她就能很尽兴。 事后王卫东对她的热情配合很满意，主动上交工资，这意外的惊喜让她颇为满足。 陈默犹豫了一下，接过江晓手里的伞，动作自然地撑起，站在雨里，身姿挺拔，示意江晓过来。 江晓又意外又惊喜，盯着陈默清瘦挺拔的身影，目光一路向上，看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轻咬嘴唇，明白这男人对自己没什么想法，心里有些失落。 失落的情绪并没持续多久。 她站在伞下，两人胳膊时不时接触。 突然一个闪电，惊得她一把抱住陈默，感受到男人精壮的身体，她脸上发烫，怕陈默误会，又立马松开，“对不起，我……”她的声音娇羞，有急于解释。 刚松手，却被陈默大手一把带入怀中，“衣服淋湿了。”他语气和平时并无二致。 男人的胸口很硬，没想到看着清瘦的男人，身体这么健硕。 江晓没有推开，心里反而有些期待。 她小心嗅着陈默身上的味道，清洌中带着淡淡烟味，和王卫东身上那种老烟枪的浓重气味完全不同。 她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边闻着这男人的气息，一边感受两人身体时不时靠近带来的刺激。 陈默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江晓全身紧绷，心跳如鼓，很怕自己的小心思被身旁的男人察觉。 陈默配合着江晓小步走着，低眸看着身旁的女人，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和猎物入圈的得意。 刚走到巷子处，突然窜出两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蒙着面，手里拿着刀。 “把钱拿出来！”壮实的男人声音粗粝，手上的刀耍得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沉迷男色的江晓一下清醒，吓得脸色苍白，甚至想着是不是老天看不过去，给她的惩罚。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只问她要钱，看样子是盯她好久了，只不过今天陈默刚好送她，才被牵连。 看着陈默把她护在身后，她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 陈默把伞交给她，狠狠一脚将那个壮实男人踹倒。 另一个精瘦高个男人直接朝陈默挥刀，一个不小心，陈默的手被划伤。 几个来回，陈默把两人撂倒，拉着江晓的手就跑。 手里的伞在奔跑中掉了冰冷的雨水淋在两人身上。 看着这样的陈默，她整个人都快沸腾了。 陈默跑到一处房子才停下，“这边离我家近，先去我家躲会儿，等晚一点再走，安全些。” 江晓没有多想，看着男人受伤的手还在滴血，直接点头同意进屋。 屋里是两居室，收拾得很干净，一看主人就是个爱整洁的人。 空气里的味道和陈默身上的一样好闻。 江晓想到陈默的伤口，“你的手需要消毒。” 陈默指了指她手边的抽屉，药品整齐摆放在里面。 更加心生好感。 她直接拿出消毒的东西走到陈默身边。 陈默坐下，看着对面的江晓小心地帮他消毒，一脸心疼的模样。 他半靠在椅子上，动作放松显得有些痞气，却依旧迷人帅气。 “你是不是喜欢我？”陈默声音低沉，低眸紧盯着江晓，像猎豹盯着猎物，一秒不放松，不容许猎物从眼前逃掉。 江晓吓得手一哆嗦，见陈默的手又出血了，肯定好疼，可男人眼都不眨一下，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朝他的手轻轻吹着气。 陈默用另一只手捂住脸，胸口不停颤抖，看上去很兴奋。 江晓被陈默弄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抬眸看向男人，却正好被男人捉住目光。 他好看的眸子里映出她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 陈默拉起她，有力的臂膀一把提起她，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江晓眼睛睁圆，嘴巴微张，感受男人对自己的热情反应，惊呼声被男人覆上来的唇盖住。 江晓从未觉得一个吻就能让人浑身发软、刺激到不能自己。 后面的事情就半推半发生了。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她以前以为男人做这种事，都是几分钟一哆嗦就结束了。 可今天跟陈默从白天做到后半夜，她才知道，不是跟谁都一样的。 今天她才明白，原来做女人可以这么幸福。 她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糟粕。 躺在陈默怀里，她娇羞地倚靠在这个靠在床头叼着烟的男人身边，他一脸事后的餍足，没有问她问什么不是第一次，真的让她好稀罕。 连吸烟都这么好看。 不过现在的他，和她在厂里见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同一个。 现在的陈默很危险，可他眼中迸发出的迷人又危险的气息，让江晓沉醉其中，无法思考。 这场雨，似乎让隐藏的欲望和算计悄然发生。 第一百零一章家乐肚子疼 江绾绾没想到刚送走周凛，才到职工大院门口，就看见气势汹汹等在那儿的周云。 住在城里是方便了，可也方便周云来找她麻烦。 三天两头，有屁大点的事，都要来她这儿找找存在感。 要不是见过周云在婆家小姑子张丽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 可以想象周云在婆家什么地位。 提到张丽，还真让她想到一件事。 前两天，江绾绾看到张丽跟兰姐偷偷摸摸先后进了配药室里，一看就是商量什么事情。 没几天，她就被停职了——哦不对，是“被放假”了。 领导通知她暂时不用来医院上班，她的工作以后由张丽负责。 她立马想到那天两人鬼鬼祟祟在配药室，肯定是她俩搞的鬼。 但领导接下来说的话，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带薪休假。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整她。 这种好事都能落到她头上，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不管是以何种方式，她发现很多剧情还是会跟着书中走。 周凛还是朝着大剧情发展，到京市参加项目研究。 这次任务中途会有些小磨难，但不至于没命。 真要死的话也还得好几年。 她心里不由一紧，还好暂时她并没发现周凛的身体有什么病，反而他壮得跟头牛似的，整天精力用都用不完，暂时不用担心。 反而另一件事情需要她处理。 周云嘴巴跟机关枪样，话突突突地朝外蹦。 实在不想跟周云过多接触，怕智障会传染，江绾绾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大院里走。 显然周云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想放过她，朝她小跑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就质问：“真没教养，我跟你说半天话，没听到，连眼睛也不好使了，看到我连一声二姐都不叫。 还有这么着急躲我，是不是心虚了？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大哥和大嫂离婚，你不阻止现在心虚躲了？” 她说话刻薄，连带着秀丽面相都狰狞，本来很好看的长相，却显出一副刻薄相。 可本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说话间隙眼睛还朝江绾绾身后瞟了眼，“老三呢？”已经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模样，还想好好教育下周凛。 想到大哥大嫂离婚，江绾绾没拦着，老三居然没拦着，她就来气。 要不是今天在街上，周云和丈夫要去医院，却看到大嫂跟一个中年男人搂搂抱抱，这她哪里能忍，拿着包就上去把那男人捶了一顿。 大嫂还护着那男人，周云更生气了。 这才知道大嫂和大哥已经离婚了。 在丈夫面前丢了脸，她心里气愤——她最在意的就是在婆家人眼里的形象。 毕竟她是二婚，条件没有丈夫家好。 最后李秀英简单说了下情况。 那算起来就是上次大哥来城里找大嫂的时候，两人在老三那儿没谈拢，就提出离婚。 要不是今天遇到，她还被蒙在鼓里。 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她、和她商量，根本就是没把她当回事，不把她放在眼里。 想到她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周云扶着一抽一抽的肚子。 江绾绾也注意到周云微微显怀的肚子。 怪不得上次见到周云就觉得孕态明显。 怀孕后不同人会呈现不同的孕象， 当时她顾着别的事，根本没往这处细想。 再加上周云个子高挑，身材削瘦，衣服都宽松，月份小一般人很难看出。 一段时间没见，周云整个人跟吹气球似的，长胖了很多。 就这个月份，吃胖这么多，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孩子，都不好。 “你体重增长太快，饮食还是要控制，不然生产的时候受罪……” “你怎么这么见不得我好？我还没听说过吃得好也有错！”周云咧嘴打断。 江绾绾撇撇嘴，就知道说了周云也不信，还会觉得她见不得好。 周云瞪身材曼妙的江绾绾，一个没生过孩子的人，还到她面前指手画脚。 她生家乐和家欢的时候，那时家里穷，没什么可吃，孩子生下来跟很瘦小，生得快，确实没受什么罪。 可现在不同了，张家不缺吃的，她有更好的条件能给肚子里儿子提供营养。 孩子白白胖胖的肯定比家乐和家欢更聪明更壮实。 而且自从她有了孩子，还真应了以前人说的“母凭子贵”，家里好吃好喝供着，还有人伺候。 再加上她自己对这胎也很小心，不敢大动作，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做了，只管专心养胎。 嫁人怕她在家闷，还花大价钱买了电视机。 在大院里可是独一份。 院里谁家媳妇见到不羡慕，狗见着她都得汪汪两声。 但周云还是心里不由烦躁。 离生产还早，她的身子确实重了很多。 家里人知道她难受、脾气大，也都迁就她。 被江绾绾这么一提，身子难受，还冒虚汗。 有那么一丝念头，觉得江绾绾说的可能有道理，毕竟是医生。 想到小姑子说江绾绾的医生是怎么来的，她最后一丝念头也没了。 江绾绾果然是见不得她好。 “别扯开话题！”周云指着江绾绾语气烦躁刻薄。 江绾绾反问：“那好我们就事论事，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劝过，再说你还是周凛二姐呢，身为姐姐知道这事怎么不去劝？劝都没劝就这儿找弟弟的问题，你可真是个好姐姐。” 周云气得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张嘴就要骂人。 脏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不远处的家乐。 小家伙脸色不好， 该不会是听到了她怀孕的事情。 周云心里说不出的什么感觉，对这家乐，竟然心虚，这孩子打小跟她就不亲，想到这，她脸色更不好看，语气很凶：“这个点你怎么不在学校？” 见周云朝着身后呵斥，江绾绾看去，见家乐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数学老师张艳。 张艳脸色尴尬。 江绾绾是家乐后妈的事情，被李娜闹得学校都知道了。 刚才家乐停下，她听了囫囵。 也知道面前这位是周家乐的亲妈。 她带着家乐走向江绾绾，简单说了下孩子的情况。 家乐肚子疼，学校卫生室平时只能处理简单的伤口。 肚子疼还真不好判断什么原因。 第一百零二章我可是你亲妈 有很多孩子为了不想上学也会假装肚子疼，但张艳知道家乐这孩子爱学习。 对很多小孩来说学习是任务，可家乐学习是爱好。 上次发烧他还坚持要把课上完，小孩脸都白了，忍不了才跟老师说。 没敢大意，才把孩子送回家。 一旁的周云就抓住了“肚子疼”这个关键词。 “肚子疼？为了不想上学，都开始撒谎了？说，是不是这个女人教你的，天天不好好学习！” 周云可是两个孩子的妈，当然比江绾绾这个没生过孩子的人更懂孩子的心里。 肚子疼不想上学是孩子的老套路。 想到家乐撒谎不去上学，周云火气上头，脸色狰狞得厉害，扬手就朝着家乐打去。 江绾绾手快，一把扯过家乐护在身后。 这一巴掌周云是带着怒气，没收住力气，一下抡空，自己还趔趄了下，才稳住身子。 这下周云更气了。 在江绾绾这受了气，又听到孩子会撒谎肚子疼不去上学，火上加火，全往孩子身上撒。 “家乐，快给我过来！是不是这个女人教你的！”周云伸手指着家乐，声音狰狞。 本来小脸刷白的家乐，脸色更加难看，缩在江绾绾身后，小手紧紧拉着她的衣服不动。 “才多久就叫不动你了是吗？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亲妈！” 看到家乐拉着江绾绾的衣角，很是亲昵，周云心口堵得慌。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不跟亲妈亲，反倒跟后妈亲近，简直是个小白眼狼。 从小到大，这孩子就跟她不亲。 这么多年她容易吗？ 要不是被俩孩子拖着，她哪至于吃这么多年的苦。 没想到还养出了个白眼狼！ “请你说话注意点，我儿子可又不得你说，一口一个白眼狼，那你现在是打算把孩子过继到张家，养在身边吗？”江绾绾语气冰冷。 察觉身后的家乐听到这句话时身体一颤，知道小家伙又开始胡思乱想，她伸手握住他的小手轻轻捏了捏，朝他使了个眼色。 家乐很聪明，立刻明白了后妈的意思，身子渐渐稳定下来。他像是想到什么，抬眼看向周云——他的亲妈，眼神里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怨意。 家乐虽然年纪小，心思却很细腻。 从小他就知道妈妈不喜欢他和妹妹，觉得他们是拖累。 妈妈一直说她嫁给爸爸是迫不得已的，他爸就是个没出息的木匠，否则她会有更好的选择——这是小时候他常听妈妈说的话。 后来妹妹在后爸那里中毒之后，他亲眼看到了下毒的人：就是那个恶毒的小姑张丽，她拿东西给妹妹吃，还笑着说“多吃点，赶紧去找你爸爸。”。 他看妹妹喜欢吃，就把手里的偷偷留了下来。 没想到还没来记得给妹妹，妹妹就出事了。 他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却挨了一顿打，还被警告不许胡说。 妹妹虽然被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但嗓音却受损，以后很可能说不了话。 好在妹妹能说话，可妹妹却成了小结巴。 每次说话会小孩嘲笑，年纪在笑也分得清善意和恶意。 妹妹开始不说话了。 从那天起，他再也不对妈妈抱有任何希望。 妹妹，只能由他来保护。 后妈来了之后，妹妹慢慢开始说话——他听说了，是后妈把妹妹治好的。 江绾绾看着家乐小脸苍白、眼圈发红的模样，没忍住，揉了揉小家伙的头顶。 看到眼前的一幕，周云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柔。 家乐看见妈妈这个动作，不由得一愣。 从他记事起，从未见过妈妈这么温柔的样子。 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吗？ 妈妈要有新的孩子了。 他心里发酸，眼眶发热。 其实早在妈妈把他扔给舅舅的时候，他就知道妈妈不要他们了。 明明早就知道的事，为什么现在亲眼看见，还是会难受？ 但他很快抿紧嘴唇，眼神坚定地看向江绾绾。 这时周云开口说道：“孩子已经过继给你们了，我为什么要养？”说完，她瞥见家乐委屈泛红的眼睛，却选择刻意忽视。 她在张家的日子有多难，这孩子难道看不见吗？ 要是能带着他们，她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孩子？ 肯定是江绾绾故意挑拨离间。才多久，孩子就跟她离了心。 意识到刚才对家乐态度有些激动，周云缓了缓语气，声音放软：“家乐，你是妈妈的乖孩子，不能听别人三两句话就跟妈妈生分，妈妈会难过的。” 家乐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很快他面前的地面就湿了一小片。 江绾绾看得心疼，将孩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转而锐利地看向周云：“周云，幸好家乐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以后会好好待他。你就过好你自己的小家吧，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刚才安静间隙，她摸了摸家乐的脉，发现这孩子身体确实不太舒服，不想再跟周云纠缠，便抱起家乐，打算跟张老师打个招呼就回大院。 看了一圈没见到人，才听家乐说，张艳老师学校有事先走了。 周云这趟来的目的还没达成，见江绾绾要走，当然不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刚要开口—— 却对上了江绾绾冰冷锋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直直戳进她心窝。 “你真不配当妈。”江绾绾无声地对周云说出这句话。 周云也不知为什么，她看懂了。 江绾绾仿佛早已看透她的内心。 她心里最深处的想法。 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眼睁睁看着江绾绾抱着家乐走进了大院。 周云望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 她心里有个声音，家乐再也不会把她当作妈妈了。 至少在心里不会了。 可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有多难，这些孩子知道吗？ 他们没有资格责怪她追求更好的生活。 没有资格。 周云这样想着，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些。 家乐虽小，到底也是个八岁的孩子了。 这段时间他长了肉，个子也窜高了，抱上楼还是有些吃力。 家乐看出江绾绾的费力，挣扎着要下来。 到了楼梯口，上楼确实不太方便，江绾绾没硬撑，放下家乐，牵着他的手一起上楼。 第一百零三章小妹被人耍流氓 进了屋，她让家乐在凳子上坐好，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 “舌头伸出来给妈妈看看。”小家伙乖巧地照做。 江绾绾轻声嘱咐，拉过家乐的手，揉按他手上的穴位。“以后不能再偷偷喝凉水、吃冰的了。 等会儿我给你揉揉肚子，可能会有点不舒服，稍微忍一下。” 小孩贪凉，吃点冷的就容易积食受寒，引起胀气。 她让家乐在床上躺好，把手搓热，用特殊手法给他揉腹。动作轻柔，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律。 起初家乐身体还绷得紧紧的，逐渐就放松了下来，连肚子里那股拧着的疼也慢慢缓解。 她又切了些生姜，切成薄片，在锅里烘热，贴在家乐的肚脐上，用手轻轻捂住，帮他驱寒。 做完这些，她才倒了杯温水递给家乐。 没过多久，小家伙的脸色就不再惨白，渐渐恢复了红润。 他接连打了几个嗝，排出胀气后，顿时感觉肚子松快多了，基本不疼了。 家乐眼里充满惊奇，揉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说：“妈妈，不疼了。”他眼神依赖，亮晶晶地望着江绾绾。 下午，江绾绾带着家乐出门 刚走到职工大院门口，就听见看门大叔说有人捎来信，让她去公安局一趟。 她心头一紧，正想仔细问问，见一旁看热闹的兰姐和小娟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听说江绾绾家里有人进了派出所，兰姐还拽着小娟不让走，非要听个明白。 小娟触到江绾绾看来的目光，有些心虚，别开脸不敢对视。 “哟，江大夫家里有人犯事啦？还进了派出所？我们大院可都是正经人，还没出过这样的事呢，别坏了我们大院的名声，以后谁家小姑娘还敢来找我们大院的人！”兰姐捂住嘴故作惊讶，高声嚷嚷。 她说话越扯越远，几个大院的大姐听风就是雨，问都没问，就站到兰姐一队，嘴上没说，眼睛却盯着江绾绾带着审视。 江绾绾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你这么闲？自己被窝里那点事都理不清，还有精力操心别人？造谣全凭一张嘴，不需要成本？你以为不用负责吗？告诉你，胡乱造谣，我可以去公安局告你！” 兰姐原本只是想气气江绾绾，还没到去公安的地步，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青一阵紫一阵。身旁的几个大姐不嫌事大，还说会帮她作证，她简直有苦难言。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好被旁边的小娟扶住才没摔倒。 她捂着胸口，愤恨地瞪着江绾绾——这女人专往人心窝子上戳！ 江绾绾没再理会，转向看门大叔仔细问情况。 大叔说捎信的人慌慌张张的，话没多说就跑了。 谢过大叔，她匆忙带着两个孩子赶到王姐家，拜托王姐帮忙照看一会儿，急忙赶向公安局。 一路上她想了许多，却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谁进了公安局，还会需要找她去？ 县里公安局她来过几次，一进公安局就看到几个年轻人脸上挂了彩，神情萎靡，目光不时飘向角落的一个姑娘。 江绾绾的视线顺着看去，在看到角落坐着的姑娘时，心里一沉——那姑娘衣服有些凌乱，结合那几个年轻人的样子，她心中有了猜想。 连带着看那几个年轻人的眼神都带着厌恶。 想到自己来警局有其他事，刚准备转头找公安，却瞥见那姑娘的半个侧脸。 她眼睛通红，明显哭过的模样。 江绾绾眼神一凛，快步上前，“小妹……” 周小妹身体一缩，才反应过来叫她的是谁，迅速起身。 两眼对上江绾绾急切的眸子，周小妹的眼泪再也刹不住，豆大的泪珠不停往下流。 江绾绾拿出小手帕直接给周小妹擦眼泪，根本擦不完，跟开了闸的泄洪口一样。 她很少见周小妹哭，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地搂过周小妹，轻抚她的后背。 这孩子是受惊吓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周小妹怎么会在派出所？ 脑子里想着事情，手上动作也没停，配合着手法，带着韵律，很快周小妹的气息顺了下来。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的周小妹眼泪止住，看着嫂子衣服被哭湿了一片，才有些不好意思。 眼睛肿着，语气带着鼻音：“三嫂。” “怎么回事？”见周小妹拉着她的手微微发颤，明显是想到什么还在害怕。 她立马握住周小妹的手，察觉到她的手指冰凉。 没等到周小妹说话，就见警察带着一个男人走向她们。 周小妹犹豫后上前，站在陆城身边小声说：“陆城同学……” 江绾绾看清人后，眉头紧皱。 陆城？ 国字脸，个子也就一米七左右，满脸带伤，身上的衣服都是灰，不少地方皱巴在一起，很是狼狈。 可陆城的目光却落在周小妹攀在他胳膊上的手，嘴角的弧度压不下去，完全忘记脸上的伤口，一笑扯到伤处，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是救命恩人，江绾绾还是关心地问了两句。 陆城看到周小妹身边的江绾绾时，眼睛一亮，语气有些古怪地问：“这位是……” 周小妹简单介绍后，陆城脸上有些失望，随即很兴奋：“你好，我是陆城，是周小妹的同学。遇到这样的事情确实会影响姑娘名声，但我不会嫌弃。” 陆城神情亢奋，最后一句有些莫名其妙，听得江绾绾眉头紧皱， 这男人思想有问题啊，能在这种场面说出这样话的人， 真的很难想象还是马上要中考的人，可能还不成熟，不过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 这样的话都能轻易出口，这人可能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老实。 陆城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周小妹，周小妹只能靠着江绾绾。 江绾绾察觉到她的不适，立马拿起书包，拉着周小妹朝着门口走，“家里还有孩子，公安发我们办了手续先回家。” 话是对着公安说的， 可江绾绾视线在陆城和周小妹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不对劲，肯定有事。 周小妹需要江绾绾签个手续，就可以回家。 陆城家里人等一会来人，才能回家。 警察看着周小妹还是学生，又是受害者，看小姑娘吓得不轻，就多叮嘱了江绾绾几句，说小姑娘上学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这会儿江绾绾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小妹放学因为一些事情，弄得有些晚，就走小巷回家，这才遇到几个流氓， 还好被陆城及时赶到救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几个年轻人敢顶风作案，胆子确实大。 流氓罪在这个年代可是不小的罪，那是会吃枪子的。几个年轻小伙，大白天的就敢尾随，太猖狂了。 警察处理案情的时候也觉得奇怪。 周小妹一直给江绾绾的感觉是利索、年纪小却早早独立当家，让她忘了周小妹也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她拉着周小妹的手：“小妹，回家住吧？” 第104章 老女人敢对他耍流氓 周小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一路沉默地走着。 江绾绾觉得周小妹最近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少女的心思，正是敏感时期。 有时候话说得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只能等周小妹自己开口。 似乎料到周小妹会开口拒绝，江绾绾抢先一步说道：“你哥出远门办事，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我自己在家害怕。” 说完，她还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看着周小妹，把周小妹逗得笑了起来。 周小妹还真没见过三嫂这般模样，想到三嫂其实也没比她大几岁，便点头答应：“好，三嫂，三哥不在家，我保护你。” 江绾绾点点头，看周小妹笑了，心里就踏实多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孩子遇上事却闷在心里。 再独立也只是个小姑娘。 在这个年代，江绾绾没比周小妹大多少，可她在后世毕竟是活到三十多岁的人，经历总归多一些。 想到陆城，江绾绾目光微微一沉，语气自然地问道：“这个陆城家住哪儿，你知道吗？到时候我跟你哥送点东西，谢谢人家。” 周小妹皱着眉，神情没什么异常：“我不清楚，平时在学校都没打过招呼。” 江绾绾轻轻松了口气。 说到这儿，周小妹将心里对陆城的那点不自在说了出来。 在警局录口供的时候，陆城说是刚好路过，可他却清楚地复述出几个混混先前说的话，还有意无意地强调那几个混混对她的骚扰。 间隙时间里，陆城甚至对周小妹保证“不会嫌弃她，可以娶她”之类的话，吓得周小妹只想离他远点。 她根本不熟悉陆城，顶多同在一个班，连名字都记不太清，而且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江绾绾听完，安抚周小妹不要多想，心里却留了个心眼，打算明天找人查一下陆城家的情况。 和周小妹回到家，她才想起来周凛给她的钱还没打开看有多少。 打开小包一看，里面整齐地放着一卷一卷的钱。她点了一下，足足有两千多块。 怪不得这男人说这趟出去要很久，让她在家里放心用钱。 在这个很多人还追求吃饱饭的年代，能拿出这些钱确实不算少。 大多数人每月工资也就四五十，这些钱够许多人攒好几年了。而她每个月还能拿到医院发的45块钱工资，足够一家人开销。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她不放心，还是决定存起来，总比放在家里安全。 存起来后，把存折收好就行，也能避免上次的情况再次发生。 虽然这个年代取钱不像后世那么手续严谨，但毕竟户主信息留的是她的，基础的信息核实还是有的。 只要有人去取钱，就会留下痕迹，总比不知被谁偷走了要安全些。 没墨迹，吃了饭，让周小妹在家看着孩子，她直接去了银行。 银行这边的人对她已经挺熟悉了。 平时很少有人来存钱，但自从上次江绾绾他们来过一趟，之后来存钱的人反而多了些。 说起来，这两人还算信用社的“福星”。 没等信用社的人通知，陈旭一看见江绾绾，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立马上前热情招呼，要亲自给她办理业务，没看到周凛，陈旭还奇怪地问：“你爱人没跟你一起？” 江绾绾敷衍解释说工作忙，就没一起来。陈旭一脸恍然大悟，不断点头：“确实确实。” 办得很快，现在账户里已经有八千块钱了。 陈旭说她是最有可能成为信用社里第一个万元户的人。 他一脸兴奋，语气激动，旁边几位工作人员听到也是如此，还跟江绾绾承诺，若她成为县里第一个万元户，会单独给她准备一份特殊礼品。 几人太过热情，江绾绾只好跟他们说之后若手头有钱，还会继续来存，他们这才送她离开。 望着江绾绾远去的背影，有人好奇地问陈旭：“这江绾绾的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陈旭一记刀眼扫去，语气严厉：“工作守则抄三遍。”那人立马蔫了，后悔刚才多嘴。 刚回到大院，就看见于东一脸急切地在门口来回踱步，不停朝里张望，看样子是被看门大叔拦住了。 一见到江绾绾，他像看到救星似的，连忙跑过来：“三嫂，那个……小妹在家吧？” 江绾绾点头。 但这显然不是于东想听到的答案，他急得抓耳挠腮：“她有没有……”于东脸色憋得发红，嘴里的话根本说不下去。 江绾绾这才知道，于东已经听说了周小妹的事，不知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没有。”江绾绾看不下去，简短的回答。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于东却听懂了，一脸傻笑，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想去看看小妹，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江绾绾话音刚落，于东笑得更开心了。 “你是他三哥的朋友，也就是她哥，有啥不方便？”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于东身体一僵，脸上的笑淡了下去，神情显得有些纠结失落，默默跟在江绾绾身后。 江绾绾余光没有错过于东脸上的表情，嘴角轻勾。 才上楼，兰姐的门就打开了。看到江绾绾身后跟了个男人，她眼里带着八卦，盯着两人看，“哟，又带男人回家了。” 这次兰姐学聪明了，不指名道姓。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江绾绾语气冰冷。 于东可不是对谁都有好脾气，看到兰姐不怀好意的眼神，直接怼道： “别以为老子长得好，你就眼睛不眨地盯着老子看。再给老子耍流氓，到警局告你个流氓罪！ 你是这大院里的，要不在医院工作要不就是家属？我到医院问问，老女人还想占我便宜，医院处不处理？” 于东长得黑壮，走廊就这么宽，他上前一步，站在兰姐面前，压抑得兰姐快喘不过气。她没好气地跺脚，丢下一句“少往脸上贴金”，就快速把门关上了。 于东心想，这女人肯定没少为难周小妹，心里更加不爽，真想一脚踹开她家的门，砸了她家的锅——这年头砸锅可是要命的事。 他脸色阴沉，可想起周小妹说过最不喜欢自己用暴力解决事情，不听那丫头的话，肯定又得好几天不理他，这丫头记仇得很。 周小妹听到声音，已经开门站在门口。 看到三嫂，没想到身后还跟了个人，她有些意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开心喊道：“于东？” 于东听到周小妹的声音，脸色立马恢复如常。 第105章 情哥哥也是哥 转头，对上周小妹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 周小妹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三哥走前，让我多照顾你们。我来看看你怎么了，再说你一个小姑娘，没个人护着怎么行，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保证妥妥的。” 三哥临走前确实跟他见过面，不过说的是让他离周小妹远一点，影响不好。 就这个周五他没送周小妹回家，结果就出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于东后怕的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不管三哥怎么说，他都得亲眼看到周小妹安全到家才行。 而且他想明白了，当哥就当哥，情哥哥也是哥，早晚他会等到小妹明白他的心意。 见江绾绾不在堂屋，于东凑近周小妹，小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在门口等了很久。”带着些试探。 “没事……”周小妹语气有些迟疑，她没打算跟于东细说。 “有事可别瞒着我，我还得替你三哥盯着你。” 三哥三哥，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整天盯着。 这话她不敢跟三哥说，只好朝于东撒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之前她每次都能坚决拒绝于东跟着，可今天出了这事，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出口。 对方人多势众，力量悬殊，今天侥幸被人所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儿，周小妹身子一缩，跟江绾绾说了声想去洗澡，就回屋收拾衣服，拿着东西出去了。 江绾绾原本想陪她一起去，但周小妹坚持要自己去，不让她跟。 正好她也有事要跟于东说，就没强求。 客厅的门都敞开着，家乐在一旁的桌子上安静地看书。 江绾绾和于东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小妹后面会回家住，我平时没事会去接她。”屋子就这么大，周小妹刚才和于东的对话，她不想听也听了个大概。 于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好。”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喝茶，低眸掩住眼底的情绪。 “不过有件事还真需要你帮忙查查。”江绾绾注意到于东的不自在。 父母不在，周小妹跟着周凛，他考虑得多些也正常。他觉得妹妹还小，该以学业为重，这么想没错。 毕竟周小妹自己在这方面还没开窍，要是两人真有情意，周凛也不会阻拦。 于东放下杯子，听江绾绾说事。 江绾绾把情况说了下，想让于东私下找人了解下陆文杰那边是什么情况。 她也怕是自己想多了。毕竟陆文杰也算是救了周小妹。 于东听了江绾绾的话，也觉得姓陆的那小子有些奇怪。 之前他送周小妹时就发现有个小子偷偷看她的眼神不太对。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懊恼。 心里有了方向，知道该找谁处理这件事，于东一刻也不敢耽误。想到周小妹刚才的反应，他心疼坏了，只能拜托江绾绾多留意周小妹。 周小妹洗澡回来时，于东已经走了。江绾绾看她像个没事人，心里还是不敢放松。 半夜，房门被敲响了。 江绾绾开门一看，周小妹光着脚跑来，头发有几缕贴在脸颊，脸上挂着眼泪，牙齿轻轻打颤。 现在已经深秋，半夜天很凉。 “怎么了？光着脚，手这么冰。”她拉过周小妹的手，温度很不正常，让她坐在床边。 江绾绾快速切了下脉，根据周小妹的状况，推测出是白天受惊、晚上梦魇了。 她转身要朝客厅走，衣服被周小妹扯住。 周小妹手指发颤，摇着头不让她走。 “乖乖坐会儿，我马上回来。”小妹犹豫了一下，松开了她的衣服，乖得不像话。江绾绾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来到客厅，拿着搪瓷盆，拎起热水壶，又翻出之前晒干的艾叶，一起拿回卧室。 这才看到周小妹半趴在床上，脚踩在地上，整个人很紧绷。 江绾绾眉头皱着，有些心疼。 这丫头白天果然是硬撑着。 年代不同，接受的教育也不同，女孩子尤其不容易。 盆里撒上晒干的艾叶，兑上半盆热水，试了温度刚好。 她蹲下身，握住小妹的脚往盆里放：“烫了就说，泡一泡舒服。” 小妹不好意思，不让她洗。 热水漫过脚踝，泛着细碎的水汽，江绾绾指腹轻轻按着周小妹的脚心。 起初周小妹还紧绷着身子，后来肩膀慢慢垮下来。 江绾绾没提白天的事，给周小妹擦干脚，盖好被子。 她没有关灯，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周小妹便翻身搂住她的胳膊，头埋在被子里，肩膀轻轻抽动。 声音跟蚊子哼一样：“三嫂……我不想去上学了……” 江绾绾没说话，她知道周小妹现在需要一个情绪出口，很想让她发泄出来。 周小妹接着说：“今天那事，我的名声毁了……要是传到学校，同学们该怎么看我啊？” 她的声音顿了顿，满是丧气，“要不我别上学了，反正最后还得嫁人。” 江绾绾不怪周小妹这样想，反而很心疼这个小姑娘。 时代不同，女孩子面临的压力更大。 她轻轻拍了拍周小妹的肩膀，拿过桌上的手帕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语气柔软却很有力量：“傻丫头，先出来，等会真闷傻了。” 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 周小妹拉开被子，小脸闷得通红。 江绾绾看着周小妹认真说：“第一，错的不是你，是那些欺负你的坏东西。 而且你被救了，又没做啥丢人的事，为什么要自己把名声不好的锅往身上揽？ 第二，名声是金贵，但也不是别人背后嚼几句舌根就没有了的。 谁要是敢在后面乱传闲话，不是还有我吗？到那里也没有受害者反而受委屈的道理。” 见周小妹眼里有了些光亮，她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周小妹的脑门，语气严肃： “至于上学，你更不能停。你成绩本来就好，将来考个大学，等以后有了本事，谁还会随便拿点破事就说嘴？ 反而是你现在退了学，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才会觉得你真的被欺负了。” 周小妹看着她，两眼放光：“三嫂，你比我亲哥还亲。” 此时，周凛原本买的是硬座，这会儿已被带到了软席卧铺。 在这个年代，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需要重要人物才有优先使用权。 周凛双腿交叠，眉眼冷峻，扫过对面的陆白，一个余光也没给白月。 白月端正的淑女坐着，看着周凛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开口道：“周凛，我等会可以请教你几个项目上的问题吗？” 周凛冷眸看向白月，居高临下，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那眼神让白月很不舒服，好像在说她是白痴一样。 第106章 救命恩人让她以身相许 软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尴尬。 白月看起来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显然周凛并没有怜香惜玉。 陆白则板着着脸，一脸严肃，看不出表情，余光却瞥向白月，眸子里有些复杂。 陆白从怀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周凛。 周凛没有拒绝，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夹着烟，语气低沉：“介意吗？” 车厢内就他们三个，这句话当然是问白月。 白月表情微顿，几秒后还是摇了摇头。 周凛将烟叼在嘴里，掏出火柴，微微侧头点燃。 江绾绾不喜欢烟味，她很少抽。 这次去京市，太过突然，上面命令又无法拒绝。 此行他心里隐隐不安。 想到什么他深深吸了口烟，徐徐吐出。 白月看着周凛的侧脸，眼里满是欣赏。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周凛吸烟。 好看的人，真的做什么都好看。 她不介意男人吸烟，反而觉得男人吸烟是件很正常的事。 一旁的陆白眸子时不时注意着身旁的白月，轻嗤一声。 以他对周凛的了解，就算没有现在妻子，也不会看上白月。 他虽没上楼，却已在白月手里见过江绾绾的照片。 想到白月不停在周凛的底线徘徊，他默默为她祈祷。 算起来，他和周凛认识也快十年了。 当初白月就是这么追的她，只不过偶然见过周凛，就转移了目标。 不过也难怪。 她这么会装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知道她所有面目的人。 对于周凛，他存有私心，并没有提醒白月她的目的。 一个连女人这关都过不了的人，那也不配留在科研所。 * 没等到余东调查的结果，陆家人就找上门了。 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进了职工大院。 这会儿在楼下吆喝周小妹的名字，阵仗闹得很大。 又赶上星期天，没一会儿就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七嘴八舌间，不一会儿大家就了解了个大概。 这是来江大夫家提亲的。 江大夫那个小妹他们有印象。 每到周五回来，忙里忙外，做事特别利索。 尤其是烧的一手好菜，每次回来都馋哭周围的小孩。 “那姑娘不是在上学吗？怎么突然就要说亲了？”有人不禁往其他地方想。 周小妹刚下楼，就见到一个精瘦女人为首的几人站在楼下，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看起来真是一副好事将近的模样。 眼睛还一直打量着大院， 她看到女人身旁站着的正是陆文杰。 当然，陆文杰也看到了她，对精瘦女人说了几句话，那女人一脸了然，看向周小妹。 脸上挤出个热情的笑容，扒开人群，冲着她走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兴奋：“哟，我儿子看上的姑娘，长得真俊，配得上我儿子！咱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走，回家把路程和你的婚事商量一下。” 说着就让周小妹领路回家。 周小妹一脸懵，还没摸清状况，朝陆文杰投去个眼神，胳膊被女人狠狠抓住，根本挣脱不开。 “陆文杰同学……”周小妹话还没说完就被精瘦女人打断。 “这么生分？你这要是进了我们陆家的门，规矩还得好好学一学。”精瘦女人有些不满地看向周小妹。 精瘦女人是陆文杰的母亲，叫陈英。 见陆文杰站在女人面前不动，她多少明白，这个陆文杰果然有问题。 周围的人见这阵仗，都朝周小妹投去好奇的目光。 这家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江大夫竟然要把自己的小姑子嫁给这样的人？ “你弄错了，我跟陆文杰只是同学！”周小妹也来了脾气，语气不好。 陈英哪里肯依，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接大声嚷嚷，哭诉儿子是如何舍身救了周小妹，被流氓打了。 大院里的人只听到，周小妹遇到几个流氓，被眼前的小伙救了，人家不嫌弃她被人毁了，还愿意娶她。 这事很快传开。 “看你这姑娘模样长得挺好，心肠咋这么黑？我儿子救了你，还不嫌弃你名声坏了，你还拿乔上了。” 陈英声音极大，刻意让全院的人听见。 看到周围人朝周小妹投去异样的目光，陈英眼里得意。 闹吧闹吧！闹大才好。 最好把这姑娘的名声弄成臭狗屎。 让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周小妹名声坏了，身子也坏了。 不管真的假的，到最后她只能嫁给我儿子。 这架势就是要把周小妹逼着必须嫁给陆文杰，用这“救命之恩”强压人。 周小妹又气又急，脸色煞白，向众人解释：“根本没有的事，陆文杰是救了我……” “看吧看吧，这姑娘都承认了，我一把年纪了，还能说谎不成？”陈英大嗓门直接盖过周小妹的解释。 周小妹急得眼圈发红，质问陆文杰：“陆文杰同学，你为什么不解释！” “小妹，我不嫌弃你，我愿意娶你，你就别强撑着了，同意这门亲事，早点结婚，是为了你好。”陆文杰看上去很老实，装模作样起来一套一套的。 不熟悉的人，真的很容易被他的表象迷惑。 周末在家的人多，此时听到陈英的声音，又围拢过来不少人，指指点点。 兰姐挤了进来，她站在人群里看有一回了，阴阳怪气道：“哎哟，我说呢，这不是江大夫家的小姑子吗？出了这事以后还有谁要啊？人家救了你不嫌弃你，嫁了得了，早晚要嫁人。” 陈英眼珠一转看向兰姐，看兰姐一身穿着打扮就知道条件不错，立马攀亲，语气亲昵：“妹子，怪不得俺看你就亲切，你真是俺亲妹子，说话就是实在。” 兰姐脸上表情抽了抽，心里嫌弃，谁跟你是一家人？ 她可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人。 刚才说那话纯属是报复江绾绾。 在江绾绾那里，她是一点便宜也讨不到，要怪就只能怪她是江绾绾的小姑子。 替她嫂子承受了不该承受的。 兰姐根本一个眼神都不给陈英。 最近小娟不在身边，家里一堆事都靠她来做，本来就上火。 见到周小妹出这事，她可得好好把在江绾绾那受的气发在她身上。 陈英见兰姐看不起她，立马撇撇嘴，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自己不是个好玩意儿，还来看不起她。 等她儿子娶了这周小妹，以后也在这大院里住，她也要住进来，好好享受下大院里的好日子。 第107章 上门提亲 这县里大院看着确实好，不像他们一家还窝在乡下，灰头土脸地过日子。 前天她接到村里通知，说儿子文杰在派出所，可真是吓坏了。 文杰可是他们老陆家的金疙瘩，以后是要考大学的。 进了派出所留下污点，那还了得？ 他们老陆家三个儿子，就这一个有出息的，可不能出事。 到了派出所才知道，儿子是救了个姑娘。 回家的路上，她从儿子嘴里听说，他相中这姑娘了。 陈英一听就懂了该怎么做。 跟陆文杰了解了情况后，她就带人找过来提亲。 陈英现在看周小妹，完全就是婆婆看儿媳的眼神——屁股不算太大，不知道能不能生儿子，骨架小生养困难些，但她以后会多照顾，不怕生不了。 她自己连生了四个儿子，看周小妹那个小骨架，就怕肚子不争气。 陈英看周小妹不配合闹得心烦，眼睛一转，趁人不注意，就朝周小妹腰间的软肉拧去。 “哎呦！” 陈英只觉得手不知道被什么扎了一下，钻心地疼。 她恶狠狠地朝四周的人瞪去：“谁他娘的敢阴老娘？” 围观的人见陈英突然嗷嗷叫，也都莫名其妙。 没人理她，陈英皱眉看着自己的手，奇怪的是并没有伤口。 她一抬头，就看见周小妹被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护在身后，那女人正冷冷盯着自己。 江绾绾眼神冰冷地看着陈英他们。 察觉到身后的小妹紧紧抓着她的衣服，显然是被吓到了。 周小妹这姑娘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还是年纪小没经过事情。 她一边盯着陆文杰，一边反手拍了拍周小妹，示意她别怕。 陆文杰被她盯得眼神闪躲，凑到陈英耳边说了几句。 不知说了什么，原本一脸烦躁的陈英眼中顿时冒出精光，满是算计地盯上了江绾绾。 陈英使出老一套，伸手就朝江绾绾的胳膊抓去。 手刚要碰到，就又听见她“嗷”一嗓子叫起来。 陈英甩着手，再次看向依旧没有伤口的手，和刚才一样。 她有些警惕地看向江绾绾——这姑娘好看是好看，但带刺。 “陆文杰，你不说说怎么回事吗？”江绾绾声音冷静，看上去挺好说话。 可她手里的银针却紧紧捏着，一边护着身后的周小妹，一边警惕地看着面前几人。 对面的陈英听到江绾绾软和的嗓音，心下放松了些——这姑娘说话轻轻软软的，一看就是好拿捏的主。 陈英龇着一口大黄牙，语气故作亲昵：“大妹子，你是周小妹的嫂子吧？你看我这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们是来提亲的……” 她自顾自地说着，江绾绾越听脸色越沉。 老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真是太对了。 陆文杰果然不对劲，这才没过两天，他家人就迫不及待找上门，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们。 “你们搞错了，小妹现阶段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江绾绾懒得废话，直接打断陈英的长篇大论。 被江绾绾一口回绝，陈英脸色尴尬，连一旁的陆文杰看江绾绾的眼神都复杂起来。 陆文杰偷偷推了下陈英，陈英立马跳脚，嗓门顿时高了几个度，唾沫星子乱飞，又是拍手又是拍大腿： “哎呦喂！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家文杰好心好意救了周小妹， 还被那天杀的二流子捶了好几下，腰到现在还疼呢！ 结果人家轻飘飘几句话就把咱打发了？” “一个姑娘被几个二流子围住，这事说出去能好听啊？名声都没了，就是个破鞋， 这以后谁还敢要？ 我们老陆家心善不嫌弃，愿意娶她过门，他们家倒还不乐意了？” 这番胡搅蛮缠，掐头去尾的说辞，竟引得几个大院里的婆娘点头附和： “姑娘家的名声确实要紧。” “是个实诚人，嫁过去肯定不会打老婆……” “名声都毁了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这些议论声格外刺耳，江绾绾已经感觉到身后周小妹的情绪——这丫头刚缓过来些，又闹这一出。 她看向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婆娘：“实诚人你们稀罕，那你们把女儿嫁过去得了。” 几人被江绾绾一说，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江绾绾转向陈英他们：“我不知道陆文杰同学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是有什么疑问，我们可以去派出所。 这事过去还没两天，陆文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派出所同志肯定记性好，啥事都有笔录，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陈英一听要去派出所，哪里肯愿意？ 陆文杰听到江绾绾的话，面色黑沉。 在他家，他年纪虽小，但说话很有分量，不然两个哥哥的老婆哪那么容易娶到？ 他注意周小妹很久了，他敢肯定周小妹对他有意思——没意思为什么对他笑？没意思怎么会记得他的名字？ 而且他发现周小妹家在城里住，条件还很好。 陈英撒泼耍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嚎得更起劲：“俺们不去！反正今天这婚事就算定了，选个日子就结婚！” 江绾绾简直被气炸了，她知道越是这样越要保持理智： “陆文杰同学帮助了我们家小妹，这件事我们周家记在心里，该感谢的一定会感谢。” “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看向陈英， “感谢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肯定不包括你说的这种。 要是像你说的这样，以后谁还敢让人救？谁还敢救人？” “毛主席都提倡婚姻自由，你们想搞旧社会包办婚姻那一套，这是违法的，我们可以找公安来处理。” 陈英张嘴要插话，江绾绾提高声音，直接盖过她： “你口口声声说我小妹名声毁了，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名声毁了？故意造谣也是犯法的，我们可以去告你。” 一个“找公安”，一个“要告你”，一连串的反问把陈英堵得说不出话。 她咽了咽口水——周小妹这嫂子可真能说，等以后周小妹进门，可得好好立规矩。 她听儿子说了，周家父母早死，没父母教育的孩子没规矩，连找的儿媳妇也没规矩。 她怕见公安，忍不住推推陆文杰，让他想办法。 她还有些疑惑：这招在村里明明挺好使，怎么到这就不管用了？还给她扣上个“违法”的大帽子，那可不行，她可不想去公安局。 陈英显然不懂法，但“犯法”两个字，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畏惧。 第108章 惯犯 这年头大家都躲着公安走，哪敢往公安面前凑。 陈英也不例外。 陆文杰稚气的脸上带着不符年龄的沉稳。 显然这种情况他丝毫不怕，甚至像是应对过很多次。 陈英看着儿子一脸有把握的样子，心渐渐安定下来。 接触到儿子的眼神，她立马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英开始撒泼打滚，完全不讲道理：“讲什么法？我们乡下人不懂！ 我就知道我家小子救了她，她就得报答我儿子，她就是我们家的人！ 她名声都毁了，以后还想嫁给谁？你们周家这是不想报恩了？” 周围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帮着陆家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试图逼周小妹嫁人。 兰姐在一旁煽风点火：“张大夫话不能这么说，小姑娘名声多重要？你说没发生啥，谁信啊？这谁又说得清？……” “名声？我看就是有些人想靠着毁别人名声来达到目的！兰姐你这么热心，莫非陆家许了你什么好处？难道你真是陆家大婶的亲妹子？啧——你俩还真像，很适合做亲家。你家要有适龄的姑娘愿意去报这个恩，那就赶紧去啊？” 这话怼得兰姐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完全是被江绾绾气的。 什么亲妹子？看着陈英投来的眼神，还龇着一口大黄牙，一看就是常年不刷牙的样子。 陈英倒真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妹似的看向兰姐，那眼神吓得兰姐浑身一颤，赶紧扭头不想搭理。 身后的周小妹状态很不好，江绾绾不打算再跟陆家人纠缠。 江绾绾盯着兰姐，眼神锐利，看来这个兰姐最近真的是太闲了，“兰姐，你看起来很闲，你男人最近百花园那边的房住得挺开心，你不知道吗？” 兰姐一脸疑惑，百花园那边她当然知道，那边离自家男人厂里近，凭着关系在那边分了一套房子。 一直空着没人住。 江绾绾嘴角勾起冷冷的幅度，不再看兰姐，对着陆家人： “你们想要报答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周家感谢陆同学见义勇为，该给的谢礼我们会给。但如果还想靠这个逼婚，那就是做梦！再胡搅蛮缠，我们就真的不客气了。”语气坚定，眼睛却看向陆文杰。 这话其实就是说给陆文杰听的。 通过观察，她发现陈英每次做不了决定就会看向陆文杰。 背后当家做主的人竟然是个学生。 让她没想到的是，陆文杰只是个十几岁的学生，竟有这种心思。 若是他们能痛快识相带你，她用钱解决的事也行，毕竟救了小妹。 若他们还要咄咄逼人，那就去见公安。 七十年代虽然还受传统报恩观念的影响，但也不是救了命就得嫁人。 婚姻法明确规定婚姻自由，禁止包办、强迫婚姻。 陆文杰听出江绾绾话里的意思，上前假装为难地拦住陈英：“妈，我虽然喜欢周小妹，但也不会强迫她嫁给我。 我相信，只要我是真心的，总有一天周小妹同学会改变主意的。” 陆文杰说得很深情，好像刚才逼着周小妹嫁人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都到这份上了，陈英哪肯放弃？ 刚才还让她闹的儿子转头就说这样的话，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 陈英狠狠甩开他，压着声音：“没出息的东西！不是你整天嚷嚷着要周小妹做媳妇吗？现在媳妇不要了？” 陆文杰脸色尴尬，好歹他是村里唯一一个上高中的，不能因为这事丢了面子。 真闹到公安那边，他也没话说。 看到妈这副蠢样，心里后悔带着她一起过来。 于东听到陆文杰家的事立马赶了过来。 门口大叔拦着，他实在进不来，本想等会儿再跟江绾绾说。 刚要走，就听见门口有人说周家小妹被救命恩人逼婚。 又听到院里闹哄哄的声音和周小妹的名字，心里暗道不好。 想到陆家人的做派和那些逼迫人的手段，于东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他横跨上自行车，长腿一蹬，绕到围墙另一边。 停好车，踩上自行车座，扒着墙头，手被围墙上的碎玻璃扎地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却没停，脚一蹬就翻了上去。 大院围墙上放碎玻璃就是为了防人翻墙。 于东看着一米多高的地面，直接跳下来，模样有些狼狈。 心里惦记着周小妹，他立马朝人群跑去。 拨开人群挤进去，就看到眼泪汪汪的周小妹躲在江绾绾身后。 他火气“噌”的就上来了。 于东人高马大，直接站到陆文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平时混不吝的气场全开，指着陆家人：“干嘛呢？干嘛呢？青天白日的跑到这儿耍横，欺负女人是吧？”他眼神凶狠，陆文杰和他妈下意识后退。 陆文杰看到于东，脸色更白了，有些怨他妈没听他的话先走。 这下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于东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在半空中扬了扬，眼神凶狠地紧盯着陆文杰。 “你们陆家做的好事还真不少啊，我都不知道该从哪件说起。” 陆文杰眼神被于东手里的信吸引，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不管他手里的东西是真是假，陆文杰都不打算冒这个险。 他给母亲使了个眼色。 陈英得了信号，立马撒泼打滚地上前要抢。 于东似乎早料到陆家人的反应，提前做了准备：“少TM在老子面前来这套！动老子一下试试！”他语气凶狠，连围观看热闹的人都不由后退。 没人敢再帮陆家人说话。 “演什么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戏码？老子都打听清楚了，你们陆家是惯犯了吧？” “陆家老大三年前是不是‘救’了隔壁村一个姑娘，闹得人家差点跳河，最后不得已才嫁给你家老大？” “你家老二去年是不是也‘帮’了一个女知青，逼着无依无靠的知青结了婚。” 陆家人利用“救人帮人”，最后让姑娘嫁进陆家，屡试不爽。 更巧的是，“帮助”的都是条件不错的姑娘。 想到这里，于东火气更盛。 “怎么着，现在盯上我家妹子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熊样！”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脸上表情丰富多彩。 许多刚才帮陆家人说话的面带羞愧，默默往后退，不好意思对上江绾绾他们。 “天哪，还有这样的人家！” “太缺德了……” 兰姐一时哑火，想着刚才江绾绾说的事情，又听到陆家做的事，只能悄悄往后缩。 刚才就她帮腔最多，听了陆家人做的那些事，心里发虚。 好几个人朝她投来不满的目光，甚至带着指责，兰姐刚才帮的最厉害。 现在想想，兰姐哪是帮人，分明是帮凶。 第109章 别哭，一点都不疼 兰姐哪里还站得住，立马找个借口出了门。 她想到刚才江绾绾说的那件事情，出了院子，直接朝百花园走去。 刚才还帮着陈英说话的，现在都反过来指责他们。 有不少人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一二十年的闺女差点被这种人赖上，心里更来气。 好几个人嚷嚷着要把他们送去公安局。 见人群围住自己，看架势是不让走了，陈英脸色大变，显然没想到老底会被人当场揭穿。 他们本是打听清楚、做好准备来的，就怕遇到熟人。 就是瞅准了大院这边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才敢明目张胆地过来。 再说这些城里有文化的人，最要面子，怕丢人，怕丢工作。这么一闹，最后准会同意这门亲事。 除了向阳村，就属他们村最穷，想娶媳妇更是别想，锅比脸还干净，谁家有钱娶媳妇？ 可她小儿子有本事，不花什么钱就给两个哥哥娶上媳妇，长得好看，家里条件也好。 这几年连带着家里的伙食都变好了。 陈英看儿子脸色难看却不说话，猜他是被吓到了。 想到儿子再聪明，也就是个没经历事的毛孩子。 这个时候还得靠她硬着头皮上：“污蔑，纯属污蔑！你…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看到于东凶狠的眼神，陈英说话的气势明显弱了，眼神闪躲，不敢看江绾绾他们。 江绾绾抓住机会，声音冰冷：“看来这些都是真的，那你们这就不是逼婚，是讹诈，是欺骗妇女！ 之前尝到甜头，都这么肆无忌惮了，开始上门明抢？这是把公安当摆设吗？” 江绾绾对于东说：“于东，麻烦你去一趟派出所，把这里的情况跟公安同志说明白，尤其是陆家这些‘光荣历史’，请他们来处理。” 于东应声，抬脚就要走。 “报警”二字戳中了陈英的命门，她彻底慌了。 陆文杰更是吓得冷汗直冒，他还要考大学呢。 他特意打听过周小妹家的情况，知道这个嫂子是后来进门的。 本以为这事一闹，江绾绾会顺水推舟把周小妹嫁了，毕竟这年头，谁也不想让个小姑子在家白吃白喝，还供她上学，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没想到江绾绾这么难缠，这次真是失策了。 他本以为替江绾绾处理了这个小姑子，她应该拍手欢迎，竟然还这样拦着，真是有病。 见于东真的要去报警，陆文杰面色惨白，摆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好像摊上这么个妈他也没办法。 他拉着陈英就要走。 周围人看陆文杰这样，还有些替他可惜，觉得他是被不讲理的妈给拖累了。 陈英不愿意走，她怕公安，可转念一想公安还能管人结婚？她狠狠骂陆文杰：“没用的东西！” 陆文杰最受不了父母觉得他没出息，这句话让他脸色发白。 此刻被江绾绾他们盯着，他更觉无地自容，死死低着头，用力拉着陈英：“妈，别说了，快走吧，求你了！公安来了我们可真走不了了！” 他不甘地说着这些话，眼睛却投向周小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甘。 陈英被儿子强行拉走，半推半就地离开了。 途中她不忿地回头瞪着江绾绾他们，眼神恶狠狠的，还撂下狠话：“你们…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周家的小贱蹄子，她等着喝你这杯婆婆茶！ 想就这么算了？没门！ 陈英还没吃过这种亏，绝不可能放过条件这么好的周小妹。 就算今天这事成不了，她也要把周小妹的名声搞臭。 于东真的把公安请来了，但陆家人已经跑了。 于东将陆家的情况向公安说明，但人已经不在了，公安也不好处理，只说若有下一次，直接去公安局报案。 周小妹这会儿缓过劲来了。 她拉着江绾绾，委屈地扁嘴：“三嫂，你相信我，我和陆文杰真的不熟，平时连招呼都不打，不知道陆文杰怎么会这样。”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江绾绾看着这样的周小妹，心疼坏了，搂在怀里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嫂子在。” 她看着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周小妹，有些无奈。 于东看着周小妹哭，手足无措，心揪在一起，恨不得现在就把陆文杰拽过来打一顿。 他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心疼地说：“那个…小妹你别哭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要是有人欺负你，我揍死他。”语气笨拙，却十分真诚。 周小妹被于东这话气笑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打架！” 于东立马怔住，举手保证：“没打没打，我刚才就是气急了才说那样的话。”他急着解释，话跟烫嘴似的，又快又急，生怕说慢了周小妹就不理他了。 于东算是怕了，周小妹这丫头特别记仇。 周小妹擦掉脸上的眼泪，想到今天的事，又气又郁闷，脸鼓鼓的。 警察已经跟大院里的其他证人了解完情况。 于冬见状，立马出门，又跟警察说了些什么。 声音越来越远，看样子是下楼了。 江绾绾想到今天陆家那些人，不放心地交代周小妹：“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后在学校你尽量少跟陆文杰接触。” “好的，三嫂。” 于东送走警察刚进屋，听到周小妹的话，嘴角不自觉勾起。 周小妹看到于东，张嘴想说什么，低头却看到他手上的伤，立马起身，自然地拉起于东的手。 语气责怪中带着心疼：“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她让于东坐下，自己去拿消毒药水。 周小妹还想多说两句，就听到楼下看门大叔满大院的吆喝：“翻墙进来的那个人，你给我听着！你的自行车在我这儿，拿自行车得到我这儿来写保证书！” 听到楼下看门大叔的话，周小妹这下明白了于东的手是怎么伤的。 大院围墙顶上都是碎玻璃渣。 对照他手上的伤口，一切都对上了。 周小妹低着头，声音嗡嗡的：“你是不是傻？” “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于东眼里带着心疼，语气又恢复平时的吊儿郎当。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手上一滴滴滚烫的眼泪落下。 于东顿时慌了。 “别哭，别哭，不疼，一点都不疼……” 第110章 于东的心思 于东为了证明手没事，还特意活动了下手腕。 见周小妹眼泪不停流，他不顾伤口，拿出手帕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看到于东一脸心疼，周小妹不由一愣，脸上不自觉发烫，眼里有些慌乱，撇过脸躲开。 几秒钟后，她眼神埋怨地瞥了于东一眼。 落在于东眼里却别样好看。他想到什么，清咳两声，尴尬地放下手，将手帕不动声色地收进口袋。 不小心扯到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 周小妹急切地拉过于东的手， 见他伤口上的血痂又被挣开开始流血，语气带着责怪：“手上还有伤呢，坐好，我给你涂药。” 他手上的伤口很细碎，有些还嵌着玻璃渣，清理起来需要格外仔细。 周小妹看着都觉疼，一边处理一边轻轻吹气，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疼痛。 于东眼眸深黑，盯着周小妹，一脸享受。 江绾绾带着孩子在一旁看在眼里，不由嘴角轻扬。 周小妹跟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处理伤口还真学得有模有样。 不过于东这小子，今天倒是挺男人的。 大院的围墙她见过，上面的玻璃碴可不是摆设。 没想到他为了周小妹能做到这个地步。 看于东对周小妹似有若无的占有欲，她不由想到，周小妹三年前才多大？ 这小子是从什么时候起存了这个心思？ 难怪周凛会生气。 今天这事一闹，倒是给江绾绾提了个醒：回家住还是不如在学校安全，学校里毕竟上个厕所都得走一段路。 这短短一程，可能发生的意外太多了。 真要出了什么事，小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她绝不能让周小妹再像书中那样早早嫁人死去。 以后周小妹上学确实要更加小心，防着这样的人，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学校那边，她也得找个时间去一趟。 她想给周小妹换个班级，毕竟总对着这样的人，周小妹每见一次就会想起一次，对她也是种伤害。 等伤口处理好，已经快中午了。 江绾绾不打算在家吃，他们一家人决定去国营饭店。 没想到在这遇到了苏编辑。 于东一看到苏编辑，转身就想溜，却被叫住：“毛熊。” 听到“毛熊”这名字，于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还是忍着语气纠正：“大姨，叫我于东！” 他实在忍不住了。于东小时候身体很弱，经常生病，家里长辈希望他能强壮起来，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毛熊”。 起了这名字后，于东果然很少生病，个子蹿得高，长得也健壮，家里人都习惯这么叫他。 苏编辑瞥了于东一眼，于东立马不敢吭声。 他这位大姨看着文静，实则很“凶残”。 小时候他没少被大姨“教育”成绩不好，被妈妈送去让大姨辅导，大姨和大姨夫混合双教，成了他童年的噩梦。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愿去大姨家。 后来家里保证不再让大姨教他，他才肯去。 苏编辑实在看不下去于东这副傻样。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多厉害，其实就是个傻小子。 “绾绾，别看毛熊年纪比你大两岁，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该说就得说。” 江绾绾和周小妹没忍住，轻笑出声。 见于东难得没有反驳，还眼睛盯着周小妹，苏编辑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于东对周小妹很不一般。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小时候憨憨的，长大了浑身是刺，小妹抱怨于东不结婚的事，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们还以为这小子长歪了，合着是心里早就有人。 只是这姑娘看着年纪还小，她得找个时间跟小妹说一下。 “之前一直说一起吃个饭，总也没约上时间，下周六一起吃饭？”苏编辑没管于东，直接问江绾绾。 之前确实约了几次都没成，江绾绾没拒绝。 周小妹的事还不知道处理得顺不顺利，可能还有需要苏编辑帮忙的地方。 又寒暄了几句，他们敲定下周六吃饭。 苏编辑急着走，交代于东：“你到时候去接他们。” 于东吊儿郎当地应了声。 周小妹带着两个孩子去看吃什么菜，江绾绾和于东落在后面。 于东眼神温柔地望着周小妹的方向，语气却恢复往常的坚定：“放心吧，我会盯着的。” * 周凛一行人抵达京市。 火车站门口有一辆军用吉普等着。 几人上车后，车子摇摇晃晃驶向科研所。 车前车后都跟了一辆同样的吉普，周凛上车前瞥了一眼，发现都是武装人员。 他坐在车里，眼神严肃冰冷，连一旁的白月都感受到了。 白月这趟车坐得有些狼狈，虽尽量收拾过，但看到周凛仍是那副冷峻沉稳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发现这次任务和往常不太一样。她探头朝外望了一眼，却被副驾驶座上的人厉声制止：“同志，请坐好。” 声音严肃，带着久经战场的凌厉。 白月听得心头一凛，这句简短的话仿佛带着生杀予夺的威严。 她悄悄瞟了一眼前面的人，对方穿着便装，戴着帽子，只能看到半张脸，可身上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她没再说话，乖巧坐好，手心里直冒冷汗。 这个项目是家里托了关系才进来的，否则以她的资历，连门槛都摸不到。 得知周凛也参加这次任务，她才想了这个办法，没想到这次的项目和以往完全不同。 她看了看周凛，对方丝毫不受影响，她心里的忐忑才稍稍平息。 有周凛在，没有什么项目是做不成的。 只要项目成功，她不仅能得到名利，还能得到周凛，这事父亲向她保证过。 这次项目结束后，她就能如愿和周凛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如此确定，但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否则当年也不可能入赘到母亲家。 这都是父亲的本事。 外界人不理解他们，觉得家族中的男人都是靠女人上位。可谁不想找一个优秀的伴侣？ 这并没有错。 父亲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所以他成了家族中最有话语权的人。 第111章 被人盯上了 周凛一脸冷漠地坐在位置上，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白，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显然，他们俩也没料到这次的项目会是这样的安排。 这个项目他几年前就听说过，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研究成功，项目卡在一个关键环节上。 回来老家之前，上面领导曾有意让他参与，但被周凛拒绝了。 当时他确实另有要事，再加上与领导在研究方向上意见不合，最终他选择了离开。 现在看来，还是没饶过它。 他冷眸看了眼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重影，看来没办法按时跟绾绾报平安了。 科研所的位置相当隐蔽，设在某处防空洞内，层层关卡都有人严格把守。 到了科研所，他连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项目负责人直接带进了实验室。 进门后才发觉里面空间很大，设备虽比不上国外，但比他之前待过的科研所要先进不少。 实验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周凛、陆白几人看着满屋子研究人员，神情不由得严肃起来。 科研所的吴老一见到周凛，眼前顿时一亮，笑容和善，快步迎上来：“周凛，可算等到你来了！” 周凛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 一旁的陆白一贯严肃的脸上掩不住兴奋见到吴老整个人立马板正，朝着吴老问好，吴老朝他点头； 而白月从上车到进科研所，整个人都显得心神不宁。 她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明显有些紧张。 也难怪白月紧张。 之前在科研所，她只是有幸参与过几次重大项目，还都是沾周凛的光。 实际上，她参加这几个项目更多是为了“近水楼台”， 并没提供太多实质贡献，可好巧不巧，她的名字却几次出现在项目署名中。 一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被选中，白月就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感到害怕，甚至犹豫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 但想到父亲的话，她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没想到困扰科研所许久的一个问题，竟在周凛来的第一天就取得了不小进展。 周凛在熟悉科研资料时，敏锐地发现了一处微小却不该存在的计算误差。 这个错误出现在一个关键位置，却一直没被人察觉，直接导致整个项目停滞不前。 他心里升起疑惑，同时也多了几分警惕。 将这个问题向上汇报后，回到房间后他注意到自己的文件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这让他更加警觉。 联想起进出科研所时，总感觉有人暗中注视，周凛直觉这个项目恐怕早已被人盯上。 刚来没多久，很多情况还没摸清，他不能随便声张，更不确定身边谁可信，暂时行事加倍小心。 * 江绾绾接周小妹带着孩子放学，刚回到职工大院，就听见兰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用我的钱去养女人？你怎么敢！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兰姐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听得见，不少人围在不远处看热闹。 这个点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候，职工大院格外热闹。 谁家有点事，都够大家茶余饭后聊上一阵。 没办法，平时娱乐少，一有热闹，大家都忍不住凑上来。 兰姐平时在院里可威风了，家里男人对她百依百顺，洗脚水都端到床前，早上倒痰盂也是刘山在做。 虽说小娟在她家帮忙，但男人能做到刘山这个份上，确实让很多女人羡慕。 也正因为这个，院里不少老爷们没少被自家媳妇抱怨，说看看人家刘山多贴心、多疼老婆。 对此，不少男人私下唾弃刘山：一个上门女婿，靠着媳妇和老丈人家，可不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居然传出刘山在外面养女人，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竟是在他家住了好几年的小娟。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兰姐居然一次都没察觉到。 有人觉得兰姐这女人做得失败，自己男人都“喂不饱”，才给了外面女人可乘之机。 也有人骂刘山没良心、恩将仇报，一个吃软饭的还敢在外面乱来。 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全靠兰姐家？ 不过说起来，还是兰姐他们没孩子闹的。 兰姐嘴上说不想要，可见到别人家的孩子，眼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 就这几年一态度变了，看到别人家孩子调皮捣蛋，她就出来看热闹，添油加醋，恨不得让人多打打孩子。 “你们没听说吗？那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几个人互相递了个眼神，立马围上去。 “怎么回事？你知道啥？快说呀，急死人了！” 谁懂一个吃瓜人的心，一刻都等不了！ “哎呦，你们没发现兰姐家那个小娟最近不见了吗？” 几人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小娟她们当然知道，靠着兰姐得了不少好处，在大院里也没少耀武扬威。 什么意思？ 小娟跟兰姐处得这么好，合着是跟人家老公勾搭上了？ 之前小娟还住在兰家……这么一想，不少人心里直唏嘘。 兰姐可没少帮小娟，当初小娟被赶出家门，还多亏兰姐收留，又给她安排了工作。 此刻兰姐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江绾绾他们想进去也不好挤。 只见小娟挺着个大肚子，跪在兰姐家门口，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刘山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小娟肚子里的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也是唯一一个，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现在妻子正在气头上，有这么多人看热闹，他得尽快把她哄好。 不知道刘山低声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兰姐竟然没再大声嚷嚷，可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想杀了刘山的心都有。 刘山扶起小娟进屋，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原本阴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温和，甚至还亲切地叫了声“兰兰”： “兰兰跟我闹脾气，口无遮拦，让大家见笑了。小娟的事是个误会，大家可别乱传，小心影响工作。” 他推了推兰姐，兰姐脸色愤恨，像是极力忍着什么，嘴唇颤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许久才吐出一句：“就是刘山说的那样。” 又勉强寒暄了几句，她就“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彻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信吗？真当他们是三岁小孩呢。 看热闹的人先是被刘山的态度弄得一愣，反应过来他这分明是在威胁大家，顿时心里不爽——平时上班小心翼翼，回院里看个热闹还要被威胁？ 不就是有个好老丈人， 有人无声地“呸”了一口，小声骂骂咧咧了几句，才渐渐散去。 第112章 去市里做糕点？ 有本事你别做这事，他们看看怎么了？ 大院里的热闹，真是一天比一天大。 兰姐家这事闹得，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这会儿谁家饭桌上聊的不是兰姐家的事？ 过得比过年还热闹。 有人离开时看到江绾绾他们，脸色各异。 由不得就想到想到之前公安过来了解周小妹那事，可把他们吓坏了。 在公安面前，他们哪敢说一句假话，肯定实话实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现在看到江绾绾他们，自然啥也不敢乱说。 不然被请去公安局面谈，可不是小事。 其中不少人躲着江绾绾他们，觉得他们动不动就找公安，晦气。 职工大院的围墙要再次翻新加高。 这当然都是于东的“杰作”。 上次于东写了检讨，还特意跟门卫大叔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这才让他把自行车推走。 经过这一事，门卫大叔觉得大院里的围墙还是要加固一下，向领导反映了情况。 考虑到职工大院的安全，领导直接拍板：加高围墙。 很快到了周六，去苏编辑家做客。 上门礼物已经准备好放在桌上。 江绾绾在给家欢扎辫子。小家伙现在长肉了，脸胖嘟嘟的，扎了两个小揪揪，看着格外可爱。 家乐个子长高了不少，在一旁乖乖看着她给妹妹梳头。 收拾妥当一行人拎东西出门。 刚出职工大院门，就看到于东已经在外面等着。 知道他们自行车不够用，他特意骑了自行车过来。 于东主动提出载两个孩子。 他其实更想载周小妹，但青天白日、人多嘴杂，对周小妹影响不好。 也怕周小妹不愿意。 江绾绾拉过自行车，让周小妹上车。 周小妹脸上微微泛红，吞吞吐吐地说：“三嫂，我会骑自行车，我载你呗。” 小妹会骑自行车，她早就知道，只不过之前骑得少，来城里住后，一直没什么机会。 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没有拒绝。 她把东西挂在自行车把上，又把易碎的捧在手里。 苏编辑家住在东街，这边环境很好，房子都是独门独户，类似小别墅的造型。 她来这边这么久，还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一到这儿，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环境。 周小妹和两个孩子眼睛亮亮的看着眼前的房子。 苏编辑很热情，早就等在门口，老远看到他们就迎出来，请他们进门。 孩子们跟在大人身边，礼貌地叫人。 苏编辑点头看着孩子满眼带笑，上了年纪就喜欢看着软软的孩子，这两个孩子被教育的很好。 江绾绾把带的东西递给苏编辑，苏编辑一看忙说：“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家里啥都有。”脸上还是带着笑，让她下次别再带东西了。 苏编辑真的很喜欢江绾绾，这姑娘聪明善良，身上有股劲儿，很难不让人喜欢。 她和江绾绾说话的间隙，看到于东正往周小妹身边凑，看上去是惹了人家小姑娘生气，正赔着笑脸哄。 那模样真是没眼看。 她这个外甥什么时候这样好声好气哄过人了？ 想着待会儿是什么场景，她竟忍住没跟于东说破。 等苏惠和丈夫到家的时候，看到于东这副模样，脸上不显，却不做声响把人叫到楼上的房间。 于振邦见到江绾绾一脸惊喜。上次德国朋友说果酱用着很好，之后他们自己也尝试调过，但口感总是差一些。 都是人场上的明白人，于振邦和江绾绾打过招呼，就聊起了果酱的事。 江绾绾目光看向一旁的周小妹，见她正逗两个孩子玩，就直接招呼她坐过来。 向于振邦介绍道：“上次跟您提过，是小妹做的果酱。” 于振邦听了江绾绾的话，脸上表情微顿，目光带着打量，有些疑惑。 他看周小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这手艺？ 之前还以为江绾绾不愿意合作，随便搪塞了个理由，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于振邦思索了几秒，一点也没有因为周小妹年轻就怠慢她。 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见周小妹一脸迷茫，江绾绾帮她解释了一下上次果酱的事。 周小妹礼貌地回应于振邦。 简单沟通后，于振邦还真喜欢上周小妹踏实认真的模样。 听说周小妹今天又自制了山楂酱，还带来了枣泥糕，他立马坐不住了，跟大姐打了声才迫不及待地尝一尝。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吃到嘴，于振邦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他们的答案。 连连称赞，过后正式提出：“周小妹同志，我想邀请你来做技术指导，帮忙改进配方和工艺。” 周小妹听到于振邦的话，有些没缓过神，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技术指导？” 要不是三嫂在旁边，她真觉得这人是来忽悠她的。 于振邦主动解释，他有一位老友负责糕点厂，这两年的产品总是差强人意。 上次用了她的果酱和一点思路后，面包点心销量直接上去了。 “一直想跟谈谈事，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考虑到周小妹还在上学，于振邦说只需要寒暑假来帮忙就可以，报酬方面也很丰厚。 周小妹听到自己做的东西被人认可，本来就很开心。 她自己喜欢厨艺，能被人肯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再加上于振邦提出的报酬，她更想去试试了，可以说听到报酬后，她没有一丝犹豫了。 而且还是去市里的高级糕点厂，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周小妹忍住心里的激动，看向江绾绾。 江绾绾拍了拍小妹的肩膀，安抚了她的情绪，礼貌地跟于振邦说：“这件事我们需要回家商量一下，毕竟小妹还在上学。” 江绾绾考虑的和周小妹不一样。 家里不缺钱，她不希望周小妹只是为了钱才去。 周小妹喜欢研究厨艺，如果她真的喜欢这个方向，可以往这方面发展。 可要是为了钱，暂时还不需要。 这件事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但她没错过周小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 于振邦尊重江绾绾的意见，表示不急，可以等他们慢慢考虑。 这时于东已经和苏惠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跟在后面的于东脸色不好，没了刚才那股欢乐劲儿。 江绾绾看到于东的眼神时不时飘向周小妹，但被苏惠一记眼刀扫过，又急忙偏向另一边。 江绾绾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生出几分猜想。 看到于振邦和苏慧走到一旁，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目光不时偏向周小妹。 再看看身为当事人的周小妹，却一点也没察觉到，还在专心跟孩子们玩。 江绾绾心里有了主意。 第113章疯狗一条 兰姐经历了丈夫刘山那事，每天除了上班，一点也不敢在大院里多停留。 生怕别人问起，现在只要见到有人聚在一起聊天，一见到她，就不说话，她怀疑肯定在说她，不然怎么她一去就不说话了。 她心里明白，刘山那套说辞谁听了会信，说到底，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这些事他竟都能无所谓。 从那天闹过后刘山就很少回来。 她去过厂里几次，那边总说太忙，没时间回家。 可她心里清楚，刘山就是在陪小娟。 想到这里，她脸色难看，手里的布包被攥得变了形。 但一想到刘山之前跟她摊牌的那些话，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脸悔恨，眼里全是恨意。 她爸说得对，上门女婿不能太惯着，“有本事了就开始反过来拿捏他们”。 那天刘山跟她说，如果她再闹，就让她爸下台。 怕她不信，他还举了她爸做过的几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他那一脸把握十足的样子，兰姐明白，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她家拿捏的刘山了。 这几日，只要有人问起，她就把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的说辞搬出来：“都是误会，小娟领过证了，只是没来得及办酒席。瞒着他才闹出这么大个乌龙。” 这话有人信，也有人不信——毕竟之前小娟确实都快谈婚论嫁了，就是一直没房，才一直住在兰姐家。 听说现在小娟有房了，应该是结婚对象的房子，结婚也很正常。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兰姐只想先把事情糊弄过去，让人摸不清真假。 她回去跟她爸商量过，她爸说这事先别处理，最近风头紧，要低调，不能让人盯上他们家。 脸上还得先忍着刘山。 况且刘山并没有提离婚，只是咬定要这个孩子。 如今他们两家的利益早就捆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一时半会儿根本掰扯不清。 大院里的人再见兰姐，都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兰姐从父亲那儿听说了于东的身份，让她少惹江绾绾。 她想不通江绾绾是用了什么手段攀上这样的关系。 今个正好被人拦下来说话，聊天中对方说江绾绾一家子出去吃饭了。 后来她在东街办事，碰巧看见江绾绾和上次那个男人一起进了一栋大别墅。 那房子既气派，又好看，还带个大院子，从前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有人知道兰姐人脉广，问她知不知道那一片。 兰姐当然知道。 她没想到，江绾绾男人不在家，竟还能认识到这样的大人物。 江绾绾一行人心情愉悦地回到职工大院。刚到大院门口，就撞见兰姐正和几个邻居大姐在楼下闲聊。 兰姐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瞧见江绾绾脸上还未褪去的笑意和孩子们高兴的样子，再想到自家那摊烂事——自从江绾绾来了之后，她就一直不顺。 她觉得江绾绾克她。 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她看着江绾绾他们，阴阳怪气地说：“这男人不在家就是方便，天天穿得花枝招展往外跑，也没人管。” 其他几人一听，都不由地看向江绾绾。 这江大夫确实模样好、身段好，就是丈夫经常不在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放心下来的。 江绾绾一脸平静，眸子看向兰姐，还没说话，反倒让兰姐先破了防。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眼神跟刀子似的上下打量着江绾绾：“啧，江大夫就是有能耐，男人前脚刚走，后脚就能攀上高枝。” 江绾绾眼神冰冷，盯着兰姐。 兰姐见状反而觉得心里痛快，有意提高音量，让周围人都听见：“这女人家家的还是得安分点，男人不在家就该本本分分，整天带着小姑子往外跑，还跟着不清不楚的男人，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那可是坏了我们大院的名声。” 说着，她的眼神飘向于东。 江绾绾可不会任她扣这顶帽子。 兰姐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仿佛要把这些日子对丈夫的怨气都发泄在江绾绾身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着光鲜亮丽，背地里指不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周小妹冲到江绾婉身前，双手叉腰：“你胡说八道什么！” “哟哟，又来一个，一家子没个好名声的，自己名声都臭了，拿什么维护你嫂子！”兰姐语气恶毒，刻意提起之前刘文杰来闹的事。 周小妹气得脸通红。 于东一听就炸了，黑着脸走上前理论：“你TM胡说八道什么！再掰扯她们一句试试！” 于东人高马大，皮肤又黑，此时虎着一张脸，看着甚是吓人。 兰姐一时不敢说话。 江绾绾拉住于东，摇了摇头，不想让他和兰姐当众撕扯。 这时王姐正好从外面回来，大老远就听到吵架声，后半段听得真真切切。 她立马叉腰怼了回去：“刘兰香！你满嘴喷什么粪呢？自己家裤裆里的屎擦干净了吗？还有脸说别人？” “绾绾爱去哪是她的自由，还需要跟你报到吗？你管好你自己男人就行了，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就那么脏？” 兰姐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王姐继续输出：“我看你就是自己过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要不要去街道办，让大家来评评理！” 王姐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戳兰姐的痛处，一点都不留情。 被人当众揭了丑事，那点不堪被撕开摊在众人面前，兰姐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想骂回去，可看到周围人的眼神，顿时没了底气。 最后她狠狠地呸了一声，扭腰跺脚走了，连背影都裹着一股怨气。 江绾绾感激地看了王姐一眼，王姐爽朗地笑着摆摆手：“别理她，现在就是疯狗一条。” 于东看了一眼周小妹发红的眼眶，余怒未消，在心里低声骂了句娘。 这么一闹，江绾绾不好再请于东上楼。 这么多人盯着，这年代，名声比命都重要。 她倒没关系，主要是小妹年纪还小，还在上学。 之前刘文杰那事已经让小妹战战兢兢了。 看着于东走后，江绾绾她们才转身上楼。 医院这边。 “院长，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第114章背锅 刘主任的声音带着不安，没想到院长竟然提前回来了，好多事情他还没来得及收尾。 他强装镇定面色如常。 院长出差这段日子，他在医院里过得顺风顺水。 县医院不像市里医院那样职位繁多，如今医院里空缺多、人手少，除了院长，眼下能管事的就属他。 赵院长奇怪地看着刘主任，“什么时候回来，还需要跟你报备吗？” 一句话怼得刘主任满脸通红。 赵院长出去这么久，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视察工作。在医院转了一圈，发现江绾绾不在岗。 他脸色不好，心里冷哼：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出了两次风头，就忘了自己是谁。他才出门没多久，这就开始旷工？ 赵院长问刘主任：“江绾绾怎么回事？” 倒是差点忘了江绾绾这茬。 可刘主任早就想好了理由：“现在医院人手充足，江大夫从小地方来，很多东西还需要学习，就让她多放假学习，也省得坏了咱们医院名声。” 刘主任找了个借口，要是赵院长不满意，他还有别的说辞。 赵院长也怕医院被江绾绾坏了名声，可刘主任不打招呼处理了，心里不悦，却没当场发作。 本来医院也没真指望江绾绾能正儿八经当医生。 而且这次出差谈得顺利，其中也有江绾绾之前的功劳。 既然刘主任让她休息这么久，她也没主动提来上班，可见心思并不在这。 等过些日子事情办妥，江绾绾是留是走，对他都没什么影响。 找个理由顺水推舟开了就是。 还没来得及跟刘主任安排，他就看见护士领着一位气度不凡的老人站在门口。 老人身边跟着的家属，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 赵院长觉得老人面熟，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他识人无数，心知这老人绝非寻常，立马热情招呼。 老人被请进屋，坐在沙发上，坐姿端正，一言不发。 身旁家属简单说明来意。 刘主任和赵院长交换眼神——这病不算疑难杂症，院里有些资历的医生都能做。 哪里非得要江绾绾。 况且上次那位，赵院长当然知道是谁，是军区退下来的老首长。江绾绾不过是碰巧出了点力。 而这位赵老虽未表明身份，但既然是老首长的战友，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赵老指名要找江绾绾大夫。 赵院长和刘主任同时一怔，心思各异。 赵老家属说话不急不躁，明确表达了诉求：希望江大夫替她丈夫治疗。 见赵院长他们脸色古怪，赵老家属问：“是有什么困难吗？” 刘主任一脸谄媚，讨好地说：“赵夫人，江绾绾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医生，上次也只是碰巧。我们医院有很多能力强的医生，可以为您安排。” 赵老语气坚决：“只要江大夫。” 赵夫人面露担忧。 要不是老战友推荐，他们也不会特地跑到这儿来，就是冲江绾绾来的。 否则在京市或沪市手术岂不更方便。 刘主任看了眼院长脸色，知道院长想留住这位贵人——若能成功，医院名声可就不同了。 他满口答应让赵老先跟护士做检查，又私下与赵夫人沟通。 见院长没阻拦，刘主任胆子越来越大，保证会安排江大夫手术。 赵夫人知道老头子倔，见医院答应按他的意思来，这才放下心。 检查后，刘主任看了报告，再次保证手术问题不大。 她丈夫和那位老首长曾一起上过战场、投身革命，感情非比寻常。 赵院长心里隐隐不安。 他想让周宴主刀，但周宴以病人多为由拒绝了。 对于周宴他不能要求太多，毕竟他随时可能回京市。 刘主任主动提出由他安排人手术，赵院长没反对，算是默许了。 手术起初很成功，可第二天却出现意外。 术后出现严重排斥反应，状态急转直下。 刚动过手术无法长途转运，而赵老之前战场上落下的病根，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手术。 赵夫人发现主刀的不是说好的江绾绾，直接要一个电话往上告。 吓得赵院长和刘主任腿都软了。 若出现任何危险，医院得负全责。 赵院长本想联系市里求助，可眼看就要成功的项目若因这次失误落空，他又犹豫了。 只能先安抚赵夫人，保证尽快处理。 赵院长带着刘主任直奔职工大院找江大夫。 赵院长明确表态：刘主任这次若处理不好，主任的位置就别坐了。 刘主任这才意识到赵老的身份远比他想的更不简单，根本不是他能摆平的。 院长这话吓得他浑身发抖——可当时院长也是同意了他才敢做的，现在出了事，竟全推过来…… 刘主任心里不满，却也无计可施。 到这地步，只能硬着头皮上。 按院长的意思，不管江绾绾说什么，他都得想办法把人请去。 赵院长两人刚上楼，就撞见兰姐。这个点她还在家，赵院长皱眉，意有所指地看向刘主任。 刘主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忙看向他的小姨子兰姐。 刘主任现在真想一头撞晕。 最近小姨子遇到糟心事，他就让她在家休息，反正院长没回来，随便编了个理由批了假。 谁知院长突然回来，他一忙手术就把这事忘了。 刘主任还在想怎么解释，就听见江绾绾家的门开了。 赵院长直奔江绾绾，刘主任趁机对小姨子使了个眼色，兰姐立马拎包往医院赶。 江绾绾正准备出门办事，却被突然到来的赵院长直接带到了医院。 她坐在院长办公室，拿着赵老的病历资料，许久没有说话。 刘主任心急如焚——这事若处理不好，院长肯定拿他开刀。 他语气亲和：“江大夫，您看，这位是指名要您看的病人……” 江绾绾似笑非笑地看了刘主任一眼，将资料放回桌上，不紧不慢地说：“既然指名让我看，为什么直到出了问题才找我？是想让我来背这个锅吗？” “江大夫，您这话什么意思……”刘主任恼羞成怒，被人戳破了心思。 没错他就是这么打算的，不管治疗的结果如何，这个锅肯定是要甩到江绾绾身上。 第115章 救人 江绾绾又不傻，连院长都亲自来叫她，肯定不是小事。 她在医院工作，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 但病人既然指明找她，医院这边非但没有及时告知，反而是自己处理之后，发现处理不了才想到找她。 就刘主任让她背锅的这个行为，让她很是反感。 资料她看过了。 郑老的病情给人一种错觉，看起来并不复杂，但众人忽略了他有陈年旧伤， 之前心脉受损，西医手术后效果反而会不佳，体质更容易变差。 郑老的身体根本扛不住手术。 她需要亲眼看到郑老本人的情况，才能确定治疗方案是否可行。 主任还想说什么，被赵院长拦住。 “刘主任，你先出去。” 赵院长开口，刘主任深深看了一眼江绾绾，将门带上出去了。 他出门后就在门口站着，没有走远。 刘主任尽力想听一听赵院长跟江绾绾说什么，如果话题与他有关，他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不知道是医院的隔音太好，还是屋里两人说话声音太小，他一点也听不清楚。 他只能尽力将耳朵贴得更近，来往的人时不时朝他看来，弄得他十分尴尬。 屋里的赵院长清楚现在的情况，见江绾绾情绪平稳，便开口道：“我和你的老师是朋友，不然你也不会进县医院。” 赵院长的话没有说太明白，留下的意思让江绾绾自己去想。 江绾绾心里早有猜测，没想到还真是因为老师。 赵院长话里的意思她明白，这是想用老师的情分，让她接下这个麻烦。 江绾绾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没再犹豫，准备现在就去看病人。 她打开门，就见刘主任正贴在门上，毫无防备，顺着门倒了下来，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 刘主任尴尬地看着她，又看向赵院长，勉强笑着解释，说是家属那边在找他们。 一听家属在找，江绾绾和赵院长没再停留，直接赶往病房。 病房里，郑老面色灰白，呼吸略显急促地躺在床上。 明显能看出老人的生命力正在变弱，流露出一股术后特有的虚弱感，甚至透出一丝衰败之象。 江绾绾的心微微一沉。 床边坐着一位妇人，满脸担忧，应该是郑老的老伴。 郑夫人见到赵院长和刘主任进来，脸色很不好看，语气威严：“赵院长，我儿子他们明天就到，我丈夫这件事，你们明天去京市解释吧。” 她现在后悔不已，就不该同意让丈夫来这个小县城治病。 赵院长连忙安抚郑夫人。 江绾绾望向床上的郑老，不由靠近想看得更清楚些。 “你干什么？”郑夫人见江绾绾靠近丈夫，立刻拦住了她。 儿子交代过，在他来之前，不允许任何医生靠近他父亲。 江绾绾表明身份。 郑夫人看她才二十出头，根本不信。虽听说是个年轻大夫，可亲眼见到江绾绾本人，才发现这么年轻，她不禁怀疑当初老首长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床上的郑老声音虚弱，对郑夫人说：“让她看。” 郑夫人拿出手帕擦着眼泪，有些埋怨自家男人都这个时候了，还相信他的老战友。 可她不想让丈夫动气，只好朝江绾绾点了点头。 江绾绾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拿起郑老的手腕切脉。 脉象沉细无力，时有间歇，亏虚至极。 还有一股躁动的支气在体内冲撞，她的心沉了下去，郑老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手术后的元气大伤，这才引发了旧疾。 “手术是谁做的？”江绾绾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怒火。 她只看了郑老的检查报告，可并没人告诉她郑老已经做了手术。 赵院长面色尴尬，目光不满地瞥向门口的刘主任。 刘主任硬着头皮走进来，强装镇定地解释，是他亲自主刀，采用的也是最先进的技术。 江绾绾看着刘主任冷笑，他怎么敢的？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块：“刘主任，你进医院也有些年头了，按理说临床经验应该很丰富，可这事你做得不该啊。” 说着，她还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院长怕江绾绾再说出什么，见郑夫人脸色苍白，目光带着质疑看向刘主任和他，便叫江绾绾先到外面说话。 江绾绾直接对刘主任说：“刘主任，郑老的年纪本身气血已衰，根本经不起你这样大开大合的手术，这你应该知道， 你该不会是为了突出你的技术才采取这个手术方案？那你可太不该了，你这是要他老人家的命！” 刘主任被怼得越来越说不出话，最后憋出来一句：“血口喷人！你、你懂什么？西医的手术才是治疗的关键，你一个乡下赤脚医生懂什么。” “我不懂，你找我来？人家指名找我，你却擅自做了手术，还觉得冤枉？该觉得委屈的是我吧？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别人替你收拾烂摊子，不知道害臊！”江绾绾指着病房反问刘主任。 刘主任气得脑袋发晕，险些当场晕倒。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赵院长，想让他帮说两句话。 赵院长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有心情听他们掰扯，他只想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解决问题。 赵院长担心的询问：“江大夫，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病人家属一刻也等不了，见他们几个嘀咕，心里更是担心，觉得郑老怎么了？ 郑夫人站在病房门口，眼眶发红。 赵院长见家属一直盯着这边，不敢再多停留，带着江绾绾返回病房。 江绾绾看着郑夫人虚弱不忍的模样，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郑夫人，现在郑老的身体最要紧，您这边若是相信我，方便让我进一步检查情况吗？” 郑夫人见这小姑娘说话一点也不怯场，终于松口同意她查看丈夫的情况。 江绾绾走到床边，再次仔细检查郑老的状况。 她不由皱起眉头：手术已经做了，创伤也已造成，当务之急是让他尽快恢复，尽力挽回损耗的元气，防止进一步恶化。 但这需要时间，而且过程很缓慢——郑老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就摆在那里。 她看向郑夫人：“您若是相信我，我会尽全力为郑老先生治疗。也请您明白，我现在做的这个事，是在修补一个本可以避免的窟窿。” 第116章 颜面尽失 不是他的责任，没必要替人背锅，他还没善良到那种地步。 有些事，事前说清楚，总比事后追责要好。 郑夫人看起来仍在犹豫。 蒋绾绾也不急，毕竟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旁人无法越俎代庖。 刘主任眼神阴狠地瞪向蒋绾绾。什么叫“修补一个本可以避免的窟窿”？他自认为做得没有失误。 可现在做了几十年的医生被一个刚出茅庐的小丫头当面说技术有问题，以后他还怎么在这行做下去。 赵院长看到刘主任那副模样，理都没理，见江绾绾已有对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郑夫人望着江绾绾冷静的眼神，沉重地点了点头：“江大夫，拜托您了。在我的孩子们到齐之前，请您务必稳住我丈夫的情况。” 江绾绾点头：“我尽力。” 有时候行动比语言更有力。与其解释太多，不如用实力证明。 她明确表态，不允许任何人干扰她施针。 交代完毕后，她打开随身带的针灸包，取出长针消毒，神色严肃——接下来的施针不容有失。 她准备施行的是“回阳固脱”针法。 这套针法源自家族传承，因过于复杂，极少使用。 病房内鸦雀无声。江绾绾下针又快又准，动作行云流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场面。 几人眼中都写满震惊。 郑老先生身上扎满了银针。郑夫人捂着嘴，眼里蓄满泪水。 良久，郑老轻哼一声，郑夫人心疼地扑过来，却被江绾绾一把拦住，示意赵院长等人过来护住家属。 郑夫人被劝开后，江绾绾观察到郑老脸上的衰败之气正逐渐褪去，人虽仍虚弱，但这一关总算稳住了。 后续可用中医温和固本，辅以少量西药维持。 见时机差不多，她开始收针，又向家属说明后续还需几次针灸及相应治疗方案。 郑夫人此刻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说要等孩子们来了再决定。 * A项目进展顺利，实现重大突破，上级领导对此十分满意。 周凛作为项目核心人物，自然受到重点关注。 为此，所里举办了一个小型庆祝会，让大家放松连日来的紧张。 会场上，周凛总觉得有若隐若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可每当他回头，那目光又消失了。 他独自坐在角落，面容冷峻。 之前研究所的一位领导过来坐下寒暄，有意无意打听实验室的情况，都被周凛巧妙回避。 对方见问不出什么，只好离开。 周凛冷眸微眯，望着那人背影，若有所思。 白月被领导夸得有些飘飘然，这时才得空来找周凛。 经过这次项目，她越发认定周凛就是她想要的男人。 见周凛独自坐在角落，身形高大俊朗，她心思一转，拿了两杯饮料走过去。 她在周凛面前坐下，眉眼弯弯：“周凛，提前为你庆祝。”说着将一杯饮料递给他。 周凛垂眸瞥了一眼那杯饮料，接过来放在一旁，并未回应。 白月也不觉尴尬，想起父亲交代的事，脸颊泛红，语气娇软：“我父亲很欣赏你，等项目结束，想请你去家里吃个饭。”细看之下，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 此次项目属全封闭管理，结束前不允许对外通信。但白家自有渠道。 她父亲得知周凛成为核心人员，非常满意。 白月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拉拢周凛。 “不方便。”周凛冷淡回应。 白月一脸失望，下意识伸手想挽周凛的胳膊，问他为何如此冷淡。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男人结实的手臂，就被一把甩开。 见周凛如此躲避，又感受到周围偶尔投来的目光，白月觉得颜面尽失，她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从小到大，只要她愿意，哪个男生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 她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周凛就该是她的，绝不能错过。 “我有妻子，有家庭，请你注意分寸。”周凛语气冰冷，看都没看白月一眼，起身离开。 他跟领导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场。 周凛独自走回住处。 庆祝会场就设在所内，名为宴会，实则只是让大家稍作放松，场内禁止饮酒。 他察觉身后有人跟踪，侧眸微瞥，跟踪者警觉很高，立刻止步。 周凛趁机加快脚步，心中的危机感陡然升起。 外面的人进不来，那跟踪他的人，只可能是所内的。 想到这里，他已在考虑是否该将这一情况向上级汇报。 * 江绾绾的第一次针灸效果显著。 郑老的身体虽仍虚弱，但诸多不适已得到大幅缓解。 下午郑老苏醒，进行了短暂交流，才知道是江绾绾施针救了他。 郑老脸色仍带病态，却十分严肃。 此次他未表明身份，竟被医院糊弄，还差点丢了性命。想到若被老战友知道，恐怕要笑话他一辈子，他心里就堵得慌。 郑夫人如今对江绾绾的医术已深信不疑，虽仍存观望，但已从最初的质疑转为信任。 兰姐被赵院长叫到办公室训了半小时。 赵院长认为她不再适合现任岗位，将她调至基层。 新岗位又苦又累，她在原岗干了十几年，根本适应不了。 出了院长办公室，她转头就去找姐夫刘主任哭诉。 见姐夫无动于衷，她闹着要他替自己出头。 刘主任烦躁地看着这个小姨子。要不是她闹着要他“处理”江绾绾，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些事。他语气严厉地呵斥：“院长的安排很合理。” 兰姐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姐夫会说的话。 刘主任怕小姨子回去又找姐姐闹，只好多解释几句。 兰姐这才明白，矛盾根源还在江绾绾身上。 现在江绾绾不仅复了工，还接手了大人物，自己反而被降为普通护士，连姐夫也受了牵连，被院长捏住了把柄。 姐夫说眼下只能先忍忍，等风头过去再说。 兰姐憋着一肚子火走出办公室，嫉妒心无限膨胀。她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很快，科室里流言四起：有人说江绾绾不过是运气好，有人说她那套针灸治标不治本。 这些话语，也很快传到了郑老和郑夫人的耳中。 第117章放弃周凛，换目标 江绾绾最近一直忙着郑老的事，没顾上去接邹小妹。 周小妹每天放学回家，两个孩子都是跟着她一块回来的。 江绾绾到家时，周小梅已经做好了饭。 见到她回来，周小妹脸上带着笑，声音清脆地喊道：“三嫂。” 家欢立马扑过来，“想妈妈，抱抱。” 小家伙现在大眼睛骨碌碌转，说话奶声奶气，很难不让人喜欢。她一把抱起家欢，走到桌前，见一旁的家乐两眼亮晶晶地站着看她。 她没忍住揉了揉家乐的脑袋，笑着问：“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家乐小脸微微泛红，看上去有些激动，小嘴叭叭地说着学校里的事情。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家乐明显对她亲近了许多。 相对的，学校出了那样的事，她后来也会多关注一下家乐在校的情况。 他们便养成了回家后说一说学校发生的开心或不开心的事的习惯。 晚上，两个孩子睡着了，她在屋躺着，看看高考复习资料。 现在作息规律，她养成了复习这个习惯。 周小妹敲了敲门，江绾晚让她进来。 她把书放在一旁，拉过凳子示意周小妹坐。 周小妹支支吾吾的，看上去有些难以开口。 江绾绾看着她问：“小妹，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周小妹微微舒了口气：“三嫂，马上放假了，我想去面包厂看看……” “家里还不需要你去赚钱，你安心上学就好。” 周小妹捏着衣角，“上次不是问我，是为了报酬还是因为喜欢吗？刚开始我确实是因为他提出的报酬才心动，我认真考虑过后，发现自己很喜欢做这方面的事。” 看着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一副又怕被拒绝的模样，她低眸沉思了片刻。 对周小妹来说，这确实是个机会。 这段时间一直有事，没来得及跟她细谈，这小丫头憋了这么久，估计急坏了吧。 她故作为难地看着周小妹：“可你一个姑娘家，到那边我不放心。” “余东会陪我！”周小妹立马回答，生怕下一秒她就不答应了。 话一脱口，周小妹眼里掠过一丝懊恼。 于东啊……他陪着倒是让人放心。 江绾绾看在眼里，“有说去几天吗？” “一个星期吧。”周小妹立马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三嫂，你这是答应了？” “不然呢？也不知道是谁听说不能去，哭丧着一张脸。”江绾绾语气揶揄。 “哎哟，三嫂你真好。”周小妹说着，起身抱着江绾晚的胳膊就是一顿亲昵，弄得江绾晚浑身起鸡皮疙瘩，赶忙把她赶回去睡觉。 张丽来到药房，看着桌上摆着的中药。 现在来医院看中医的人很少，医院的中医科室几乎像个摆设，如今却因为江绾绾重新启用。 中药配制的地方不大，张莉一眼就看到正在配的药。药还没打包，直接摊在纸上，看样子还没来得及处理。 张丽走过去，趁没人不在开始找一味药材。她在药材柜上翻找许久，才看到眼睛一亮，急忙抓了一些，混进郑老的药里，和其他中药掺在一起。 做完这些，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出门。 王姐路过，看到张丽从中药室出来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 周凛将最近有些异常的地方直接向上级领导汇报。 上级领导很重视数据安全，但对科研所这边的安全设施很有信心。 听上边领导说过，周凛天赋高、聪明，是个搞科研的好料子。 但天才往往容易自负，觉得在各个领域都很强。 这位领导对自己的安防布局非常自信，在科研方面周凛可能确实厉害，可这是他的领域， “周凛同志，你才来没多久，不了解我们这边也很正常。我们这儿的安全措施，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你也不用过度害怕紧张，专心搞科研。” 他的意思很明确，让周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私下里还是会在内部进行排查、加强警惕，总没有坏处。 既然领导这么说，周凛听从上面的安排。 白月这些日子倒是一直在找周凛，却总没机会约上他。 可以说是周凛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每次都直接拒绝。 好不容易，她和陆白交换条件，才让陆白帮她约周凛见面。 周凛看着眼前的白月，再瞥一眼不远处的陆白，眼里闪过冷意。 “周凛，我有些项目上的问题想和你讨论一下，毕竟我们是从一个科研所出来的，我不想拖了团队的后腿。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白月很希望能约到周凛，她想和他单独讨论项目问题。 她有信心，只要他们单独相处过，周凛肯定不会再拒绝她。 她摆出一个自以为好看的角度，脸上挂着笑，等待周凛的回答。 “白月同志，你很聪明。” 白月脸上一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周凛却继续说：“你能意识到自己在拖团队后腿，就说明你脑子没问题。既然意识到了，那就趁早退出。” 男人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戳白月心窝，疼得她快喘不过气。 脸上的笑容僵住，白月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周凛没再管她，转身就走。路过陆白时，他脚步一顿，眼睛微眯：“你看人的眼光，跟你的智商还真不匹配。” 陆白并没有恼怒，也没有反驳，嘴角轻轻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像是自嘲。 跟过来的白月听到周凛的话，恼羞成怒：“周凛！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和往日娇柔的语调判若两人。 周凛不知道她为他付出了多少，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当晚白月利用父亲给她安排了一条特殊线路，打了电话给白父，平时都通过这条线和父亲联系。 跟白父说了不要换目标，可父亲却一直在问周凛的情况。 回答完父亲的话，才意识到父亲在打听周凛在科研所的路线和习惯。 “爸，你问这些干嘛？”白月语气奇怪，她已经想放弃周凛，准备换目标了，不想让父亲再白费功夫。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父亲的声音才响起：“月月，爸可舍不得闺女伤心，这事放心交给爸。” 父亲的声音透着十足的把握，还有几分喜悦。 白月这次真是在周凛身上栽了跟头，已经萌生退意，这在他们白家是从未有过的。 但她现在没心思多想，敷衍地应了几句，让父亲去碰碰壁也好， 那样他就不会再逼着在周凛身上耗下去了，没再阻拦。 第118章 绑走 白父这边已经确定周凛是接触核心数据的人员。 他立刻将消息告诉了那个人。 富贵险中求。 对方已经答应，只要这次的事情能成功，就会给他们一大笔钱，并且安排他们出国。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们家能不能再上一层楼，全靠此举。 有了那些，以后谁还敢说他是靠吃软饭发家。 至于周凛，要是识时务，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国外发展，相信那些人也会极其欢迎。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回信。看到纸上的内容后，白父眉头紧皱， 但很快，那丝担忧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冷漠和势在必得。 至于白月那边，他相信女儿会理解他的。 他将信封点燃，直接扔进火盆里，直到烧成灰烬才离开屋子。 来到科研所，周凛给家里写过好几封信，却一直没收到回信，他有些不安。 想起之前职工大院那边有通电话，趁着今天有空，他尝试申请联系了下。 科研所这边的电话需要向上面申请，审批通过后才可以拨打，每通电话都需要被全程监听，还有时间限制。 周凛拨通后需要等待那边通知江绾绾。 不知等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微微喘息的声音，听着电波音，“周凛？” 江绾绾试探地问。 听到看门大叔说是从京市打来的电话，她立马反应过来可能是周凛，不敢耽误，一路小跑过来。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接到男人的信息，她心里多少是带着气的。 到地方不给她个信息，可想到他身份特殊，气也消了一半。 “绾绾，是我。”男人好听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来，带着滋滋的电波声，连她心里那点烦躁也都随之消失不见。 两人沉默了一会，都没有说话。 彼此的呼吸声仿佛在诉说着想念。 “你……怎么样？”江绾绾声音软软地问。 周凛听得心疼，“一切都好。”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接到他的来信，不知道他在那边情况如何，她多少会担心。 现在听到这男人的声音，她鼻子有些发酸。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察觉到，转移话题问了下家里的情况。 江绾绾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周凛在那边认真听着，及时回应。 听着江绾绾说着家里的事，周凛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脸温柔。 就连一旁的接线员看到都是一脸惊讶：周技术员这是接到什么电话，笑得跟痴汉一样？ 不是周凛想挂电话，是通话时间到了。 一挂电话，周凛冷眸看了眼电话机，朝接线员点头示意，面无表情地出门。 这个点路上基本没人。 科研所本来就地处隐蔽，一般人不会发现这个地方，能在这里出现的基本都是内部人员。 可就是这么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他却被人拦住了。 这个拐弯有些偏僻，他被一辆无牌车拦截。 他迅速做出反应，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数名黑衣人快速追上，用针剂将他制服。 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周凛直接被这群人拿下，过程快速专业，几乎没有留下挣扎的痕迹。 他们抬着人往车上去，警惕地看着四周。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很轻的女声惊呼。 等他们看去，是一个女人慌忙跑走的背影。 白月闷头朝前跑， 被周凛说后，白月回去认真思考过后，在身边人中筛选了一番，还是觉得周凛最好。 她一点也不想将就。 想到那天闹的很不愉快，白月决定挽救下形象，听人说见他来这边打电话。 直接朝这边走来。 人是见到了，可这场景……她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情况下见到周凛。 吓得她立马往回跑，准备去叫人求救。 还没跑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刚想喊出口，嘴巴立马被人捂住：“想活命，就闭嘴！听懂了吗？” 白月眼睛滴溜转，眼里的惊恐藏也藏不住，她恐慌点头。 见人松手，她张嘴就想喊。 那人似乎早料到她的举动，一块不知什么布直接塞进她嘴里。 “你这么笨，你爸怎么会把你弄进来的？敢坏老子的事，信不信直接给你卖到港城去！”男人蒙着面，语气带着威胁和调侃。 白月被对方话里的信息给弄懵了，脑子顿时宕机。 什么意思？这人跟她爸爸认识？ 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之前父亲向她打听周凛消息的事，眼里涌出惊恐。 她爸到底想干嘛？这些问题在白月脑子里不停旋转。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 郑老接受治疗后，情况好转，郑老和郑夫人对江绾绾十分感谢和认可。 但郑老的两个儿子始终对父亲来这里治病很不赞同，认为这边条件落后，能有什么好的治疗。 他和京市的医院沟通过，父亲现在不能随便移动，只能等病情稳定后再想办法转回去，毕竟那边的医疗条件好太多。 好景不长，才好转没几天，郑老突然出现新的不适症状，莫名烦躁和轻微呕吐。 是病情恶化？ 听到医院里的一些传言，郑老的两个儿子情绪瞬间被激起来了。 让一个农村过来的赤脚医生给父亲治病，这个医院怎么敢的？ 如果是江绾绾的医术或用药出了问题，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已经从市里请来了一位有名的老中医。“我们请了市里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他是业内的权威，由他来鉴定药方和医疗过程。” 江绾绾站在院长办公室里，已经不再辩解了。 她跟郑老的两个儿子说了几遍，希望让她检查下情况和使用的药渣，但直接被拒绝。 江绾绾不给她自证清白的机会。 按她开的药方吃，确实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眼下这种情况只可能是药材的问题。 可这些人现在不让她接近郑老。 她要接受审查，被暂时隔离在办公室，药方和药渣也被封存待查，她根本没办法接触。 市里的专家到了。 江绾绾被关在办公室里，暂时不能出去。 她很想亲自去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正想着郑老的事，门被打开了。 “老师……”江绾绾一脸吃惊，刚想上前的脚步突然停住。 吴老师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他们请的人竟然是老师？！ “江绾绾，这可不像是你会做出的事情啊，啧~” 吴越从后面探出个头，一脸傲娇样。 江绾绾眼神警告吴越别太过分，转头又是副乖巧模样地看向吴老师。 “吴越！”吴老的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 吴越立马收敛，一本正经地站在吴老身边，知道眼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19章 专家竟然是老师 郑家两兄弟与赵院长匆忙赶来。 几人眼中只有市里专家吴老，在看到吴老正与江绾绾交谈，看上去像是旧识，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嘴上并没多说什么。 心里有些疑乎，两人认识会不会导致结果有偏驳江绾绾。 两人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说眼下有谁既值得信任又具权威，那只能是医学泰斗吴老了。 吴老的名声在京市圈子里谁不知道。 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找他，也没见他因为谁开后门。 吴老看人都来了，一脸严肃。 江绾绾是他的关门徒弟，虽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地拜过师，他对那套也不重视。 打从心底不想让中医天赋的医生寒了心。 他了解江绾绾的医术，在中医方面确实有些天赋。 一下车他匆匆忙忙去看过郑老一眼，不过现在有人守着不好近距离看，听护士说已经稳定下来，好在发现得早，不至于危及性命。 不至于给病人开错药，中毒，这么低级的错误。 吴老怎么都不信是江绾绾能做出的事情。 他对江绾绾的了解，做事认真严谨，尤其是在治病救人这一块。 赵院长简单介绍了下，郑家兄弟。 吴老看了眼，没有没与众人寒暄客套，直接要求先办事。 赵院长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可谓复杂纷呈。 他怎么也没想到，郑家兄弟请来的专家，竟然是江绾绾的老师。 赵院长一个劲地朝江绾绾使眼色，江绾绾只当没看见，连一个眼神都没回给他。 赵院长只好放弃，老实跟在吴老身后，一同前往病房。 一群人跟在吴老身后，神情各异，赵院长原本紧绷的脸稍有松动。 他朝江绾绾使了个眼色，江绾绾立即会意，快步跟上。 她注意到赵院长虽然依旧严肃，但似乎比刚才放松了一些。 吴老这人最爱惜自己的声誉，而江绾绾也算他半个学生。保住这个学生，某种程度上也能保住医院。 吴老仔细看了江绾绾开的药方，起初眉头紧锁，片刻后却频频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当时怎么会想到这样处理？”吴老问道。 江绾绾将当时的诊断思路和用药考量一一说明。 吴老转头对赵院长说：“这药方配得精妙，用量也极谨慎，以固本培元为主，并非虎狼之药。按这个方子，不应该出现郑老现在的症状。” 见到老师投来赞赏的目光，江绾绾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随后，吴老提出要检查药渣。 医院代煎的药渣按规定会保留到第二天再处理。 在检查过程中，吴老敏锐地发现了一处不寻常：有一味药的状态与药方记载存在细微差别。 药材经过煎煮，虽难以百分百确认，可也九成九了，吴老提出了： “这药渣里多了一味附子的痕迹。虽然煎煮后形态有变化，但它特有气味仍可辨别。 附子大辛大热，有毒，用量须极其谨慎。 若擅自加入，短期内不易察觉，但会逐渐破坏原药方的平衡，导致病人出现郑老目前的状况。”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这意味着要被人动了手脚！ 郑家兄弟脸色极其难看，立刻看向江绾绾。 赵院长也是一脸凝重。 江绾绾丝毫没有退缩。 有人动了药！ 当时怕出错，前几次她特意去药房核对过。 负责配药的是位中医大夫，此前县医院中医科暂停，她被分配到其他科室帮忙。 这次中医重启，配药工作暂时仍由她负责，工作很认真。 前几次配药江绾绾在旁边看着，很专业，熟悉药材，配药精准。 面对质疑，她再次确认配药流程并无疏漏。 但现在找到问题，却找不出动手脚的人，事情陷入僵局。 没给大家多少反应猜来猜去，郑家两兄弟说他们已经报了公安。 警方到来前，赵院长更加焦急——若能内部查出结果，或可控制影响范围。 对医院的影响会大大减小。 公安很快赶到医院，展开调查，但初步询问接触过药剂的护士后，并未发现异常。 案子一时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直信任江绾绾的王姐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她有些犹豫，对公安和院长说道：“我……我好像看到张丽去过药房。” 王姐将那天见到张丽从药房附近鬼鬼祟祟走出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时正值郑老药剂煎制前后，张丽的出现显得格外可疑。 当时没多想，以为只是碰巧路过，但现在回想起来，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 这段时间因江绾绾放假，张丽得到机会一直跟在周医生身边学习。 按理说两人现在井水不犯河水，不至于再来找她麻烦， 听到可能是张丽，江绾绾心里泛起疑惑。 张丽确实没脑子，但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 张丽被叫过来，看到一屋子的人，明显有些慌乱。 她下意识看了刘主任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果然，当被问及是否动过郑老的药，果断否认。 江绾绾一直注意张丽的，她说话机械生硬，看上去是提前备好的说辞。 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单凭口头指控难以定罪。 赵院长提议到隔壁办公室进一步讨论。 吴老坚持让江绾绾一同参与。 越是紧张，江绾绾反而越发冷静。她走到吴老身边，提出一个方法： “附子含有独特的生物碱成分，处理过附子的人即使洗手，指甲或皮肤细微处仍可能残留，可以测一下反应。” 用一种简单的试剂检测，若存在附子成分，会产生特定的颜色反应。 她说完看向吴老，见他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便知这个方法可行。 吴老当即向赵院长说明。 赵院长面露欣喜，立刻安排化验室准备试剂。 相关人等被再次召集。 在众人注视下，工作人员用棉签擦拭张丽的双手，尤其是指甲缝，随后将棉签放入试剂中。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张丽突然声称肚子不舒服，想要出去。 赵院长直接派人跟着她。 张丽犹犹豫豫，目光不时瞟向门口，显得十分焦虑。 她现在迫切想见到兰姐，问清楚药的事情——怎么和当初说的不一样？ 现在事情闹大，连公安都来了，他们还做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检测…… 郑家兄弟看在眼里，不耐烦道：“等结果出来再去！” 第120章改了口供认罪 见张丽跟没听见似的，径直往门口去，郑家老大给弟弟使了个眼色，立刻堵在门口，不让人出去， “跟你说话没听到吗？很快出结果，要是跟你没关系再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去调查江绾绾，盯着我干嘛？公安都没说不让人出去。”张丽咬牙切齿地说道。 全医院都知道江绾绾给郑老治病，张丽这话听起来似乎也有道理。 郑家老大话还没说出口，江绾绾主动提出接受检查。 所有在怀疑名单上的人都要进行检查。 郑老二挑眉看向张丽，“谁都跑不了。” 张丽气呼呼地退了回去，站在原地。 结果出来。 几个检测试剂中只有一瓶出现了反应，变成了红棕色。 试剂瓶上的名字正是张丽。 “张丽。” 张丽脸色刷白，快入冬天，她额角却冒出汗，浑身发抖。 赵院长看到有反应的试剂对应的是张丽，脸色一沉：“张丽，你还不说吗？” 张丽咬着嘴唇，一个字都不说。 赵院长很想让这事处理得顺当些。 “那你就等公安来了跟他们说。”赵院长见张丽不吭声，不配合，也失去了耐心。为了给郑家人一个交代，决定交给公安处理。 其他几个公安去医院调查，只留下两个年轻的在现场。 江绾绾一直看着张丽，注意到她的目光不时瞟向刘主任那边，不由也朝刘主任看去。 刘主任面不改色，看上去丝毫未受影响，与此事毫无关系。 “我说！是兰姐让我做的……这药不会伤人命，只要制造出江绾绾是治坏人，就能让她滚出医院……” 一直没有反应的刘主任突然厉声呵斥：“张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赵院长还没说话，刘主任就急着呵斥出声，反应过于激烈，也引起了病人家属的侧目。 年轻公安立马上前，这次没人再说。 张丽本来就被吓丢了魂，被刘主任这么一吼，整个人几乎站不稳。 兰姐被请过来，路上已大致知道了情况。一进屋，她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张丽身上，带着怨恨。 没等别人问，她就尖声否认：“院长，我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张丽和江大夫有过节，这事整个医院都知道，她自己想对付江大夫，别扯上我！” 说完，兰姐看向刘主任，眼神中带着求助。刘主任却看也没看她。 兰姐心里明白其中的利害——如果这个时候把姐夫牵扯进来，那他就真的完了。 现在只能靠自己强装镇定，他们仅仅靠试剂反应，并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她与这件事有关。 “兰姐，你别想把我撇开！”张丽死死咬住兰姐。 刘主任此刻面色铁青，深知事情闹大自己难脱干系，立刻选择撇清关系，厉声对张丽说： “张丽，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不要胡乱攀咬！兰兰怎么可能指使你做这种事？公安同志调查完马上就到，你最好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刘主任的话含着几分警告。 张丽见他们如此冷酷，兰姐又矢口否认，知道自己成了弃子。 江绾绾眼神冰冷，看着三人互相撕咬。 张丽拿不出证据，强撑着说：“我没有做！你们不能因为一个什么破实验，就把罪名安在我头上！” 不等众人反应，公安已经进来。 几名穿着制服的民警走来，张丽一见，顿时瘫软在地。 公安取证完，所有涉案人员都需要带到警局。 兰姐的嫌疑暂时无法撇清，也要一同前去。 调查中，不仅有人证看到张丽可疑，药房也找到了其他旁证。 几天后，张丽改口供，独自承担了所有罪责。 兰姐虽因证据不足未被直接逮捕，但在医院里的名声彻底臭了。 刘主任尽管及时与兰姐撇清关系，他在医院的威望也因此事受到打击。 赵院长特意找他谈话，话里话外暗示要重新审视他的工作。 而江绾绾的嫌疑被彻底洗清。 郑家两兄弟听了吴老的话，得知父亲是被江绾绾救回一命，深感愧疚，主动向她道歉。 因此事，他们也更加信任江绾绾的医术。 幸好郑老先生被发现得早，身体只受到轻微损伤。 郑家兄弟请求江绾绾继续为父亲治疗。 吴老说过，按照江绾绾的方法治疗，对郑老先生身体损害很小，效果却非常显著。 病房里，江绾绾的针灸之术运用得炉火纯青，一旁的吴越看得目瞪口呆。 这和他以前所知的江绾绾简直判若两人。 以前的她在医术上虽有些天赋，但近一年不见，竟在针灸上有如此造诣。 他看向爷爷吴老，发现吴老眼中也是赞赏，还带着几分疑惑。 看来爷爷也不知道江绾绾这段时间的变化。 不到片刻，郑老的症状缓解了很多，接下来只需药物治疗。江绾绾轻轻松了口气。 她为吴老切过脉，后续不出岔子，他的身体至少能恢复七七八八。 出了病房，吴越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那套针法到底在哪里学的？” “跟老师学的，自己也研究了点。”江绾绾随口编了个理由。 “对了你英语学得怎么样？”江绾绾转而问他。 吴越不想回答，甚至觉得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含糊道：“还行。”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吴越还想接着问针灸的事，却被爷爷吴老叫住——他们要赶末班车回去。 吴老特意支开吴越，跟江绾绾单独说了些话。 临走时，吴越还想问江绾绾爷爷跟她聊了什么，就被吴老叫走了。 送走吴老他们，江绾绾转身回医院，正好撞见刘主任。 刘主任站在走廊阴影处，脸色阴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江绾绾没理会他，直接去找赵院长——她没空跟他玩这种对视游戏。 这次的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张丽突然改口，背后肯定有人运作。 至于兰姐……没有证据，暂时确实拿她没办法。 但总得做点什么，不能让他们太好过。 吴老师今天跟她提的事，她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顶个虚名。 要是那事能成，她就能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第121章 哭哭哭，哭丧回家哭去 没过几天，兰姐被医院开除的消息就传开了。 刘主任也因此事受到牵连，上面要重新评估对他的任职安排。 江绾就着此事，向上面请了假，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整下心理。 这次的事情对她影响太大。 这样说不过是对医院里的说辞。 看出院长的顾虑，她主动提出郑老的病她会继续负责，等郑老病好后，她再正式离开医院。赵院长这才放人。 江绾绾暂时不在医院也好，这件事给医院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等风头过去，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再找个理由让她走人也不迟。两人各怀心思。 郑老的病只需按部就班地治疗，赶在过年前还能回京市过年一家团圆。 上次通话后，周凛说会给她来电。 都过了好几天，也没见他打电话过来，这男人从来不会失约，突然失约， 让她心神不宁，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是她迷信，她都能来到这个年代，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呢？ 想到周凛提过，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联系那个电话，江绾绾没犹豫，直接去门卫大叔那儿拨了电话。 电话很难接通，她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打通。 那头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听到江绾绾的话后，对方明显犹豫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回复：“科研期间，暂时无法联系。” 显然她没办法再多知道一句关于周凛的消息。 科研项目本来就是保密，不能透露信息。 挂了电话回到家，看见小妹已经在收拾行李。 才想起学校放假，约好去市里面包厂的时间也快到了。 周小妹见她回来，脸上带笑，但一看她脸色不对劲，立马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三嫂，脸色这么难看，你怎么了？” 江绾绾挤出一个笑：“可能最近事多，太累了。” 周小妹听后舒了口气，三哥走后，全都靠着三嫂，确实辛苦三嫂了，想着走到江绾绾身后伸手帮她揉肩。 江绾绾拉过周小妹的手说：“不用不用，休息几天就好了。” 她看了看屋里，问：“孩子呢？” “在王姐家玩呢。”周小妹坐在凳子上答道。 王姐家有个男孩跟家了差不多大年纪，两个小孩玩得比较好，喜欢在一起玩。 家乐懂事早，带着妹妹在大院里，他们也放心。 看到周小妹的行李包，江绾绾想起什么，起身回屋拿了五十块钱递给她。 这年代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左右，这些钱够一大家子吃两个月了。 小姑娘去市里，看到喜欢的也能买点。 她把钱递给周小妹：“别省，有喜欢的就买。” 周小妹看到手里的钱，像触电似的，忙退了回来，连连摇头：“我有钱，你平时给我的零花钱还没用完呢。” 周小妹平时不乱花钱，有点钱都省下来存着，再加上之前卖草药也挣了些，一直没怎么用。 “你自己都说是零花钱，给你就拿着，还跟我客气什么。” 江绾绾又把钱递了过去，佯装生气道， “再推我可真不高兴了。” 周小妹犹豫几秒，看她脸色不像开玩笑，才收下钱没再拒绝，拿到手里从中间抽出两张大团结，剩下的递给了江绾绾，“三嫂，你给的太多了，用不了。” “倔丫头，对自己好点，出门在外，身上带着钱方便。” 约好三天后去市里。 江绾绾现在不用上班，也有时间照顾孩子。 她在房间里盘算着后续该怎么办，听到周小妹问两个孩子冷不冷。 孩子身上穿的还是之前的旧棉衣，又小又破，裹在身上根本不保暖。 她扭头望了望窗外，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吹得呜呜作响，天确实冷了。 她朝客厅的周小妹喊了一句：“小妹，收拾一下，咱们去逛街。” 逛街这个词很少用。 家欢虽听不懂，却知道要出去，开心地跑来跑去，早早就在走廊里等着。 家乐看着妹妹，脸上带笑，跟在妹妹身后。 江绾绾出门简单背上小布包就行，在卧室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刻薄的骂声：“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这么没教养，怪不得没人要！” “坏女人！不许你这么说，我们有妈妈！”家乐带着怒气道。 “哦！说的是你那个后妈吗？自己亲妈都不认，倒把后妈当亲的，果然跟你后妈一个德性，都是坏种！” 听到外面的话，江绾绾眼神一凛，快步冲出门。 只见家欢拉着哥哥的胳膊缩在后面，眼圈发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家乐护着妹妹，身体微微发颤，仍坚持说道：“妈妈不是坏人，你才是坏人！”一句话说的牙齿打战，小家伙气坏了，却仍护着妹妹没往屋里逃。 江绾绾大步上前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向兰姐：“你就这点本事？对着孩子撒气算什么，怎么惹我气啊，你有本事冲我来啊。” 兰姐嘴唇张合，却没说出一个字。 “兰姐你对着孩子说这样的话，还真是你妈教得真好，专教你不干人事！”江绾绾的话跟刀子一样直接插进她的心口。 兰姐像被拔了刺的刺猬，浑身发抖，死死盯着江绾绾，猛地扬手朝她脸上扇去—— 江绾绾早有准备，就听兰姐“嗷”了一声，扶着右手惊恐地看着她。 “你对我做了什么！”兰姐声音都吓变了调，连连后退，靠住门才停住。 “你搞错了吧，是你要动手，我倒是想问问你要对我做什么！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我家孩子，可就不止疼一下这么简单了。”江绾绾语气凌厉，江绾绾捏紧手里的银针防备。 “跟个孩子都能吵起来，成天这样烦不烦，都什么时候了你又在闹什么！”屋里响起刘山烦躁的声音。 他走出来，见妻子又和江绾绾对上，眼里情绪翻涌，却朝江绾绾露出个自以为帅气的笑。 江绾绾没理会刘山，转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伸手抱起家欢就往屋里走，丝毫没注意身后刘山盯着她的背影，眼神越发肆意。 身后传来兰姐的尖叫声：“刘山你当我是死的啊！” 自从出事后，刘山对她的态度连装都懒得装了。 以前百依百顺，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现在在家却吆五喝六像个大爷，看到个女人眼睛都直了。 她爸厂里的工作被撤了，姐夫也躲着她，她活得如同过街老鼠。 现在既不敢跟刘山离婚，也没有拿捏他的筹码。 “东西搬不完你就自己留下来！我可不在这儿陪你丢人。”刘山看见兰姐就烦，没一点好语气。 “你别气，我马上收拾。”兰姐只好堆着笑讨好地说。 大白天的，随便说两句什么都被人听了去。 风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反成了笑话，她心里委屈得很，越想越难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却不敢再多说，只得擦擦眼泪进屋收拾。 “哭哭哭，好心情都被你哭没了！要哭丧回你家哭去！” 第122章 哪里拒绝的了 屋里的周小妹听说两个小家伙被人议论，气得要去找人理论。 听到外面夫妻俩的争吵声，周小妹咬牙说了句：“恶人有恶报，不用我出手，自然有人磋磨她。” 兰姐现在已经不在医院工作，自然得搬走，房子空出来分给其他职工。 房子就这么多，等着分房的人可不少。 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几套房，能分到一套，全家都跟着高兴。 兰姐能搬走，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拍手高兴。 江绾绾拍拍周小妹，劝她别为这点事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等他们收拾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兰姐他们的身影。 几人没骑车，直接走路过去。天冷，走路反而暖和些。 供销社现在已经上冬装了。款式没什么新样，都是棉花做的棉衣。 女款翻领棉袄，江绾绾要了两件粉色的，搭配布扣，样式简单，没什么花样。 还有两件棉大衣，她和小妹正好同款。 款式太少，没得挑。 等以后去了市里，样式应该会多些，还有的挑。 不过再等几年市场开放了，更有的挑选。 孩子的棉衣多是罩衣式，可以拆洗。 棉花洗多了就不暖和了，孩子平时玩耍衣服容易脏。 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两身棉袄棉裤，连鞋子也一块买了。 他们从头到脚都置办齐全。 供销社的售货员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一家人里里外外都买新衣，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手笔的。 五金柜台的售货员就是之前跟江绾绾起过矛盾、被调过去的那位。 领导当初说是暂时做做，就再也没提把他调回去。 可她都调过来多久了，都没见领导有一点想给她调回去的意思。 五金柜台这边冷清，大家都不喜欢在这儿站班。 看到江绾绾买了那么多东西，他心里更加怨恨。 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什么，眼神闪烁不定。 江绾绾丝毫没注意到五金柜台的售货员一直盯着她。 她又给孩子买了些大白兔奶糖、奶粉…… 出了供销社，江绾绾和周小妹手里大包小包，就连孩子手里也没空着。 五金柜台的售货员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 一下班，五金售货员回家放下东西，屁股还没沾板凳，就往外跑。 “小云在家吗？”她猛地拍门，没反应，又附在门上听了听。 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张家女儿坐牢了。 张母一病不起，瘫在床上不能动。 片刻后，屋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门一开，看到门口站着的供销社的阿芳，周芸语气烦躁：“我最近没空去供销社，家里一堆事儿。” 周芸以为阿芳来是供销社那边需要人去撑场子，没等阿芳开口，她就直接拒绝。 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疲惫和烦躁。 阿芳却没被周芸的态度影响。 她眼睛扫了一下周芸的肚子。 以前周芸个子高，但瘦得像麻杆，现在这肚子却跟吹气球似的，大得吓人。 以前秀丽的脸，现在也肿了不少。 她眼睛又瞟向周芸家的餐桌，上面有鸡有肉，嘴里口水泛滥，不停吞咽——这伙食也太好了。 周芸察觉她的举动，微微侧身挡住了阿芳的视线。 阿芳心里有些不满，脸上却不显，笑着说：“小云，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周云现在肚子太大，走两步都喘，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 可现在婆婆病倒，她挺着大肚子还得照顾瘫在床上的婆婆，别提多受罪。 这会儿阿芳还跟她卖关子，她哪有什么心思听。 “阿芳，你有话就直说，我家里一堆事呢。”周云眼睛瞥向张母那屋，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阿芳也不拐弯抹角，添油加醋地说了江绾绾在供销社的事。 周云听了脸上一愣，表情古怪。 “阿芳，这事我知道了。”周云说完，直接把门关上。 阿芳盯着关上的门，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着张家的门，她眼神怨恨，心里嘀咕：看你能神气多久！ 她正心里骂骂咧咧，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喊骂：“老子累了一天，回来连个饭也没得吃！一下班不做饭死哪里去了！” 阿芳身子一颤，没犹豫两秒，小跑回家。 刚到家，就被扔过来的东西砸到头，“砰”一声闷响。 猝不及防，她根本没躲开。 阿芳被砸得两眼冒金星，太阳穴迅速鼓起，她扶着桌子才稳住身子。 “给老子赶紧做饭！”男人坐在凳子上，语气烦躁，丝毫没有对刚才的动作有所表示。 桌上摆着一瓶酒，没有菜，他就这么干喝。 阿芳忍着眩晕，颤颤巍巍地拿着东西到公共厨房做饭。 她特意拿出家里的鸡蛋，给男人做下酒菜。 家里的鸡蛋都是给她男人和儿子吃的。 她看了一眼儿子房间，这么大动静，没见他出来看一眼。 随即想到儿子要学习，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影响到他。 这么一想，她越发怨恨江绾绾。 都是因为被分配到五金柜台，害她少了不少油水。 以前油水多，她时不时还能给男人买些熟食回来，男人吃着心情好，也很少打她。 没了油水，她哪里还敢乱花钱。 自己男人厂子效益不好，隔三岔五还跟狐朋狗友去摸两把，家里哪那么多钱。 现在一想到周云可能会去治治她那个弟媳，心里就跟出了口恶气似的，连带头也不那么晕了。 周云本来尽量不去关注江绾绾他们，可听了阿芳的话，心思又活络起来。 上次见过面后，她有很久没去找过江绾绾。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现在有些不敢再见那两个孩子。 自己的那点心思，不仅被江绾绾看破，就连她儿子竟然也看破了。 不是都说自己的孩子打不走骂不走吗？ 可她的孩子就被别的女人几句话哄得就不要她这个妈妈了。 说到底这孩子就是来报仇的，根本就不是别人家那种报恩的小孩。 她日子原本过得好好的，再婚后孩子过继到弟弟名下， 可两个孩子对她还是很亲密，至少是打心底认她这个妈妈，知道她有多难。 可自从江绾绾来了后，两个孩子慢慢跟她生疏了，连带着她现在的好生活都变得一团糟。 现在婆婆因为小姑子坐牢，瘫在床上。 她身子重，再加上照顾个瘫痪的婆婆，别提多难。 她想让丈夫找个人来帮忙，婆婆却不同意，还推三阻四，说媳妇伺候婆婆是应该的，这还没到哪跟哪，就开始不孝顺妈了。 又哭又闹，丈夫没办法，只能先辛苦她。 她一直是懂事、善解人意的，哪里拒绝得了？ 已经用身子从侧面拒绝了两次，还被婆婆揪着不放，又怕大院里的人说她不孝顺，只能硬着头皮做。 第123章 周云找事 周云挺着越发显怀的大肚子，愁眉不展地坐在屋里。 听着瘫在床上的婆婆每天不停地哼唧，她只觉得脑壳嗡嗡作响。 怀孕这几个月，她早已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现在突然又要伺候人，实在不适应。 再加上婆婆百般挑剔，更是磨得她快受不了了。 小姑子张莉还在拘留所里，丈夫张宝山说，得弄些钱找人打点一下才能出来。 可等小姑子回来，肯定还需要段时间。 就这几天，已经让她受够了。 正烦心着，她突然想到现在已经放寒假了，眼睛一亮。 小妹和孩子有些日子没来了，她倒是挺想他们。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周云的思绪被打断，她皱着眉带着不满看向门口。 见是丈夫沉着一张脸、唉声叹气不吭声，周云心里立刻明白他这是心情不好。 她赶忙收起自己的那点不满，艰难起身扶着腰，走向丈夫张宝山，“我和孩子一直等着你回来呢，咋一进门就气呼呼的，谁招你了？” 她的声音轻柔，张宝山听了反倒不好发作。 现在家里出了小妹这事，他忙里忙外，连厂里的工作都受了影响。 所有这些事堆在一起，弄得他快喘不过气。 他去找舅舅，本想托他走走关系，看能不能把妹妹弄出来。 之前舅舅一直避而不见，直到被他堵在门口，才勉强见了面。 原来舅舅避开他是有原因的——小妹坐牢这事，竟跟他媳妇家有关。 听舅舅那口气，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暗示是媳妇家那个不省心的弟媳害得小妹坐了牢。 这他哪能不气？ 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平时妹妹跟那个江绾绾不对付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心狠，非弄得他妹妹坐牢不可？ 张宝山了解自己妹妹，是有点小脾气，可再怎么混，也不至于给人下毒。 他早就觉得这事有蹊跷，原来是有人假公济私、借机报复。 张宝山没多说话，先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妈。 母子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他出来的时候，两眼通红。 他坐在凳子上，回想今天打听来的消息：要想让张莉尽快出来，得有一大笔钱去打点关系。 可现在家里乱成一团，周云身子重，妈也需要人伺候。 张宝山看着周云的大肚子，语气温和地说：“你这身子太重，在家我不放心。” 他一副深情模样，周云看在眼里，不觉又泛起少女怀春般的心思。 她正动了念头想让小妹他们过来，张宝山就提了这事，两人不谋而合。 “你别担心，好好上班。我打算让小妹他们过来玩玩，正好帮衬一段时间。 她手脚麻利，做饭好吃，家里也能清静不少。” 周云想得轻松，觉得都是一家人，小妹来帮忙做事也是应该的。 她可以专心养胎，反正这些年小妹是她带出来的，现在回报一点、伺候一下她，也是天经地义。 不过小妹来的话，两个孩子就得带过来。她身子重带不了孩子，肯定得小妹一起帮着带。 周云三两句就敲定了让小妹来帮忙的事。 “小妹那事怎么说？”周云扶着腰坐在张宝山旁边问道。 张宝山摇摇头：“需要钱！” 她记得张宝山几乎把家里的钱都取了出来，看样子是打算全用在这事上。 钱全都用了还不够吗？ 周云心里跟敲鼓似的，扑通扑通跳。 这些钱是宝山挣的，那不就等于也是她的？她心疼得肉直跳。 这么多钱，一下就没了吗？她哪里受得了。 没了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眼瞅着孩子就要出生了，后面都是花钱的地方。 丈夫要救妹妹，她没说什么，可再这样下去，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事不能等。 于是周云起了个大早，连口饭都没吃，就到职工大院门口等着。 刚站到门口，看门大叔就认出了她——因为上次闹事的事情，这次愣是没让她进去。 周云气呼呼的，想骂他几句，又怕被人赶走。为了过两句嘴瘾不值得，她只好在门口干等着。 她一大早就来，就是为了蹲江绾绾上班。 可一直等到快晌午，才看到江绾绾和周小妹带着两个孩子出来。 家欢和家乐一人拉着江绾绾一只手，脸上笑得跟吃了蜜一样。 周云看到这幕，心里闷得慌。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不亲，反倒跟这个后妈亲得很。 她咽下这口气，挤出个笑脸迎了上去。 她现在体重增长快，身子沉得很，走路也步履沉重。 她拦在江绾绾他们面前，重重地喘气。 江绾绾看向周云，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这才多久没见，周云的身子已经重成这样。 很明显，之前告诫她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看她这状态，明显是有问题。 周云这人，好赖话总是分不清。 周小妹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人竟是二姐。 二姐之前还算消瘦，模样秀丽。可现在二姐身体胖得跟吹起的气球似的，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她差点没认出来。 两个小家伙更是没认出这是他们的妈妈，眼神里全是疑惑。 周云见两个孩子见了她不叫人，忍不住说教：“这才多久，就学得这么没教养？见到自己妈都不知道叫了！” 两个孩子被周云略带刻薄的声音吓得直往江绾绾身后缩。 江绾护住他们，低声跟两个孩子说了几句。 家欢这才乖巧地叫了声：“妈妈。” 家乐则是面无表情，生硬地叫了一声：“妈妈。” 上次的事，他一直记在心里。虽然后妈跟他说， 妈妈是有苦衷的，但她已经不是妹妹那个年纪，没那么好哄了。 他只是不想让后妈为难，才乖巧地叫了妈妈。 叫声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周云没再数落孩子。 周小妹看气氛有些尴尬，为了缓和一下，便问：“二姐，你快生了，出门还是要有个人陪着才好。” 听到周小妹的话，周云脸色稍微舒展了些，说到底还是自家人亲。 她就着小妹的话回道：“还是自家小妹亲，这不是想你和孩子了嘛，想让你过去住段时间。” “二姐，我去不了。”周小妹立马回绝。 又觉得回绝得太干脆，补上一句：“我有点事，实在不能去了。” 周小妹脸色尴尬，没想到二姐提的是这个。 以前在乡下住得远，偶尔去一下，确实回乡下不方便，二姐想孩子了情有可原。 可现在都在城里，跟二姐家说的远也不是特别远，肯定比在乡下方便多了，可二姐也没来过几次。 二姐要是真想孩子了，完全可以把孩子接过去住几天，也不用非让她过去——毕竟张家的房间少， 每次去她都得在客厅打地铺，姐夫来来往往的，很不方便。 第124章拖油瓶 二姐特意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去张家住一段时间。 周小妹有些意外。 不过她确实有事去不了，两个孩子要是想去倒是可以。 想到两个外甥，也是可怜，年纪小小就没和亲妈在一起。 毕竟是二姐的孩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看来二姐对孩子还是有感情的。 周小妹见二姐脸色难看，变样的脸上露出凶相，盯着他们。 她心里有些不好受，但那边已经定好了，确实去不了。 周小妹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对周云说：“二姐，我还是不去了。 你不是想孩子吗？可以问问孩子们，要是愿意，就接过去住几天。” “小妹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心肠怎么这么硬？ 我这么大肚子，你去搭把手也好啊，你不去还让我带两个拖油瓶！ 是不是跟某些人学坏了？”周云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眼里全是失望。 说话间，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江绾绾。 以前小妹最听她这个二姐的话，知道她在乡下吃不上饭，每次来家里不是好吃好喝地招待？ 现在跟这个江绾绾呆久了，连她这个二姐都不认了。 一听这话，周小妹脸上那点见到二姐的开心，彻底消失了。 拖油瓶？ 她没想到二姐会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心疼地看向两个外甥。 小家欢还好，听不太懂，但也会看脸色了，见二姐发火，直往江绾绾怀里钻。 家乐根本不看二姐，只紧紧拉着江绾绾的衣角。 周小妹不明白二姐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以前她去二姐家，怕给二姐添麻烦，什么事都抢着做。 可二姐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让她少去。 她也不想去啊，可这不是二姐让她去、还让她带着两个外甥吗？ 想到这些，周小妹只觉得委屈。 在别人家生活、看人眼色的日子，她是真不想再过了。 “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周小妹不满道。 见周小妹真生气了，周云压下火气——她还指望周小妹去，这丫头气性大，真得罪了肯定不去，也没打算硬刚，语气软了下来： “二姐怀着孕呢，脾气大点，你也体谅体谅。 俩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咋不疼？ 我还想带家欢去坐车、看猴子呢。” 家欢年纪小，一听要带他去看猴子，立刻从江绾绾怀里挣扎下来，欢叫着“妈妈”，就朝周云扑过去。 小孩不知轻重，直接冲了过去。 周云下意识护住肚子，一把推开冲过来的家欢。 孩子没多大力气，直接被推倒在地，手在地上擦了一下，顿时破了皮。 家欢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妈妈坏，手手痛！” 谁都没想到会这样。 连周云自己也没想到，她看着自己的手，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那样。 江绾立刻上前抱起家欢，轻声安抚：“欢欢不哭，妈妈看看哪里疼。” 小家伙乖乖伸出手，刚要给她看，又怕疼缩了回去，两眼泪汪汪，扁着嘴，可怜兮兮地说：“手手痛——” 江绾绾轻轻拿起家欢的小手，孩子的皮肤娇嫩，刚才那么一蹭，手背破皮了，还渗着血丝，看着吓人。 小家欢把头埋在她胸口，哭得一抽一抽。 “等会妈妈带你回家擦药，擦了药就不痛了。”江绾绾抚了抚小家伙的后背，手法轻柔地给他顺气。 一直哭也不好。 周小妹和家乐一脸着急，看到家欢的手，两人眼神复杂。 家乐站在原地，看着周云护住肚子的动作和推开妹妹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周云的肚子，不知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嘴唇紧紧抿着。 一旁的周小妹对周云的行为非常不满，“二姐你怎么能推孩子呢？孩子没轻重，你还能没轻重吗？” 江绾绾抱起家欢，余光瞥到家乐，看到那小家伙的眼神阴澈澈地盯着周云的肚子。 想到书中家乐为了妹妹做的那些事，她伸手拍了拍家乐的后脑勺，“小脑袋瓜想这么多，不累啊。” 家乐一副被看穿的心虚样子，小嘴巴张张合合，像是要解释， 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两眼发红，生怕她误会什么。 江绾绾好笑地捏了捏家乐的小脸，“等会回去，上药的事可交给你了。” 家乐有些不解，但还是笑着点头。 周云看见儿子刚才那眼神，心里竟然有些发凉。 又见周小妹指责她，他们都站在江绾绾那一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矛头对准了江绾绾：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嫂因为你离了婚，我小姑子还被你害得进了局子，现在婆婆气得躺在床上要我伺候！ 我挺着个大肚子，还要操心这些！江绾绾你得负责，你拿钱出来！ 有了钱我就能把小姑子弄出来，婆婆也有人照顾，我就能安心生孩子了！” 周小妹现在才明白，刚才二姐为什么强烈要求她带着孩子去张家住一阵子。 合着是想让她去张家照顾他们一大家子。 江绾绾看着周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见江绾绾丝毫不受影响，脸上还带着笑，周云咬了咬牙，威胁道： “你要是不给钱，不把我小姑子弄出来，我就去医院闹，闹到你领导那里！我看你班还上不上得了！” 江绾绾冷静回应： “公安同志证据确凿，张莉才进去了。她自己都承认了，我怎么逼她？ 她都进了公安局，我手还能伸那么长，撬开她的嘴让她承认？” 江绾绾对周凛这个二姐，真的好印象全败光了。 一旁的周小妹此刻也彻底明白， 二姐刚才说想孩子、想让他去张家住段日子，都是借口，其实就是想让他去伺候张家一大家子。 现在没让她去成，真实目的暴露了，竟然开口问三嫂要钱。 不过二姐那个厉害的小姑子竟然坐牢了？ 三嫂在医院里招惹了事都没跟她说，还顾着她去市里的事，怪不得最近总说累。 想到这，她又想起以前在张家是如何被使唤的，二姐都看在眼里，却只一味让她忍，从来没替她说过话。 想到这，她心里更加发寒。 第125章 周云医院闹事 周云有些犹豫，她确实只是从丈夫嘴里说是老三媳妇在背后搞的鬼。 具体怎么回事，她其实并没完全弄清楚。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既然是老三媳妇把人弄进去的，她就得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看江晚晚那态度，一点不怕她来医院闹，真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吗？ 今天来，本来是想让小妹回去帮衬一段时间，结果事情没办成，反倒让小妹怨恨上她了。 就算被怨恨，能把小姑子的事办成也行，可现在钱没拿到，还碰了一鼻子灰。 她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江绾绾懒得跟他们掰扯，已经抱着家欢，转头朝职工大院走去。 周小妹和家乐见状立马跟上。 周云护着腰，在路上站了许久。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都是自己的家人，现在却都站在江绾绾那边。 可从前她也是这样，家里人也和她处得好好的。 为什么江绾绾一来，什么都变了。 她晃晃悠悠地，竟真的走到了医院门口。 心里有些忐忑——这一步要是迈进去，以后怕是真跟老三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江绾绾肯定怕她闹，这会儿说不定正偷偷看着她呢。 万一她真转头走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不放心地回头望了望，看了一圈，根本没人跟过来劝她。 周云握紧拳头，心里更气了。 小妹跟她可是亲姐妹，看她挺着这么大肚子，居然真的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一股无明火直冲头顶，她气得浑身发抖，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进了医院。 以前小姑子在这上班，不少人见过周云。 可现在周云整个人大变样，胖得脸都走了形，根本没人认出她。 周云直接走到护士台，要求见院长。 护士们一听，根本没当回事——每天来说要见院长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个都见，院长还怎么工作？ 见小护士态度敷衍，本来就在气头上的周云更觉得被轻视了，一个小护士也敢这样对她？ 她顿时在护士站撒起泼来，嚷嚷着：“医院包庇坏人，草菅人命了！” 骂声越来越大，话也越说越夸张。 她挺着个显眼的大肚子，本就引人注目，现在声音又尖又利，字字句句都在说医院包庇坏人、闹出人命，走廊里来往的病人和家属纷纷停下脚步，围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只是看热闹，可一听“闹出人命”，议论声就越来越大，有些人甚至害怕地想带家人离开。 这年代人们思想单纯，很容易被一些偏激的说法带偏。 小护士见人越聚越多，脸色越来越不好。 最近医院事情多，院长再三强调不能影响医院秩序，她赶紧跑去院长办公室汇报。 赵院长一听有人闹事，还牵扯到之前郑老中毒那件事，立马赶了出来——案子不是已经定了吗？怎么还闹到这里？ 最近因为郑老的事，上面已经找他谈过几次话，压力很大，本就心烦，又听说这事，他沉着脸出来，就看到周云挺着大肚子在那数落医院的不是。 再一看，有些本来要看病的人听周云这么一说，担心惹事都想走了。 赵院长先安抚了围观的人，表明医院一切都是依法依规处理，简单说明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公安那边也结了案。 等众人情绪稍平，他请周云到办公室谈。 周云不肯，赵院长便说：“是关于你小姑子的事。”周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周云心里有点打鼓。她本意是想解决小姑子的事，也不是非得闹成刚才那样。 闹成那样再谈，多少有点尴尬。 到了办公室，赵院长请她坐下，谈起她小姑子的事。 越听，周云的心就越沉。 没想到真的和江绾绾没关系。那丈夫为什么说是江绾绾把小姑子弄进监狱的？ 小姑子这事连舅舅他们都办不了，才胡乱找了个理由推脱。 周云眉头紧锁，连带着肚子也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赵院长还没说完，见周云脸色不对，便提议如果不舒服可以先检查一下。 周云摆了摆手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赵院长没坚持，最后严肃地告诉周云：“这个案子是公安经办的，人证物证俱全，你们家属要有疑问，可以去公安局再了解。 按理说这些公安应该都和你们家属沟通过了。 要不是看张丽以前是医院的员工，就凭你这样闹，我肯定要找公安来的，张丽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你搞清楚。” 是这样的吗？ 周云听完，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 丈夫张宝山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这些日子一直是他在外跑这事，她自己则忙着照顾瘫痪在床的婆婆，本来心里就烦，加上阿芳总说江绾绾他们日子过得多好， 她却只能困在家里伺候婆婆，连上个厕所的功夫，婆婆都要叫唤，恨不得整栋楼的人都以为她在虐待老人。 周云在大院里名声一直不错，不想因为这些被人背后嚼舌根。 后来听丈夫说小姑子的事是江绾绾害的，她立马想到自己现在的苦日子都是江绾绾造成的，而对方却过得逍遥快活。 两相对比，她当然受不了，脑子一热就找了过来。 现在想想，她确实是照顾婆婆照顾得够够了，本想叫小妹去帮衬一段时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周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现在脾气越来越怪，一点气都受不得。 此刻她有点后怕，也更不舒服了。 现在知道是错怪了绾绾，可她心里还是不愿承认，总觉得江绾绾就是故意的——不然当时为什么不解释？害得她来医院丢人。 她不敢再闹，灰溜溜地离开医院。这一趟进城，又急又气又怕，她感到肚子隐隐作痛，但刚在医院闹过，也不好意思在那检查，只能强撑着身子回家。 一进门，满屋子异味。 她出去时间太长，婆婆忍不住拉在床上了。 周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屋里婆婆不堪入耳的骂声。 听着婆婆的骂声，周云身心俱疲，只觉得肚子更疼了。 第126章 把数据交出来 而这边江绾绾已经抱着家欢到了屋里。 小丫头很好哄，一颗大白兔奶糖就破涕为笑，现在正乖巧地坐在凳子上，等着涂药。 药水有些刺激，小家伙的手下意识想缩回去，但还是忍住了。 江绾绾嘱咐她，有段时间手不能见水。 处理好家欢的手，周小妹还在旁边愤愤不平。江绾绾好说歹说，总算暂时平复了她的怒气。 原本就计划要出去吃饭，虽然小家伙手受了伤，但就当是破财消灾，原计划不变，一家人还是去了国营饭店。 到了周小妹去市里的日子，于东在汽车站等着。 他想到职工大院门口来接，但这年代孤男寡女一同外出，难免惹人闲话。 同行的除了于东，还有他的父亲，于东的母亲也一同前去。 江绾绾之前就考虑到孤男寡女去市里合适合适的这个问题，但想到书中对于东为人，加上周凛的关系，就放心了。 这一点上，于东家确实做得周到。 苏惠没有明说，但却向江绾绾保证会照顾好周小妹。 江绾绾没想到苏慧也会跟去，但考虑到她对周小妹的态度，倒也放心了。 送走周小妹，她便带着孩子回家了。 * 科研所这边，在第二天发现周凛未按时到岗。宿舍那边反馈说人一夜未归，一番调查后，确认他在打完电话回去的路上出了事。 人在科研所内消失了。 陆白察觉情况不对，立刻上报。 更奇怪的是，一同失联的还有白月。想到那晚白月到处打听周凛在哪里，陆白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上级已派人紧急核查处理。 科研所这边安排了定期运输物资的人员和车辆，竟也跟着失踪了。 经过一系列排查，他们已基本确认：周凛很可能被绑架了，需要立即扩大搜索范围。 鉴于项目的敏感性和周凛的身份，消息被严格封锁，仅有少数人知情。 军方已秘密出动人手，但目前搜索尚无结果。 * 周凛被关在废弃的工厂里已有段时间。 被反绑在椅子上，嘴角破裂，渗着血，额头一片青紫，处境狼狈。 尽管如此，他眼神依旧锐利，脊背挺得笔直。 白月被丢在一旁，双手缚在身后，那件好看的的确良衬衫沾满了灰尘。 她浑身发抖，眼泪糊了一脸，原本精心打理的辫子也凌乱不堪。 “周大工程师，大家都是聪明人。”为首的绑匪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声音阴沉沙哑， “把数据交出来，大家都省事。我只是求财，不想害命。” 周凛吐出一口血沫，嘴角勾着冷笑：“数据在科研所里，有本事自己去拿，我手里没有。” 他因受伤加上连日被逼问，声音沙哑不堪。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还是打轻了！”旁边一个身材健硕的打手上前，不由分说，一拳狠狠砸在周凛的腹部。 周凛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却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冷冷地盯着对方。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他了……” 白月失声尖叫，这几天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怕周凛真会被打死。 绑匪头子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随手抓起一块破布，粗鲁地塞进她嘴里。 白月只能发出呜咽声，眼泪流得更凶。 见周凛咬死不开口，绑匪头子摆了摆手，打手停下了动作。他走到周凛面前蹲下，阴冷地盯着他： “周大工程师，我这人最喜欢啃硬骨头，再硬的骨头，最后都能被我咬碎，不为自己想，也好歹为家里人想一想？” 周凛瞳孔一缩，但面色未改。 绑匪头子失去了耐心，目光一转，看向一旁惊恐的白月，对下属示意：“把她带到隔壁去。” 两个绑匪脸上带着淫笑，上前粗鲁地架起白月。 白月拼命挣扎，无助地望向周凛，眼里满是哀求。 她只希望周凛能为她把数据交给这些人。 周凛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艰难地别开了视线。 他希望白月能够理解：g家利益高于一切。 事关科研机密，从进入项目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牢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损害g家利益、泄露g家机密。 落到歹人手里，他已做了必死的准备。 只是想到江绾绾……他还不想放弃。 隔壁房间。 绑匪将白月扔到地上，站在一旁。 绑匪头子蹲在白月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的熟稔： “白小姐，你父亲费尽心思把你塞进来，可不是真让你来玩的。数据拿不到，你跟你爹的好日子到头了不说，我这帮兄弟可是很久没开荤了……”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白月听完，整个人如坠冰窖，吓得缩成一团，拼命摇头。 她不知道这些人跟这群人有什么关系，可想到这些日子他们用在周凛身上的手段，忍不住发抖。 绑匪头子见话起了作用，脸上挂起一丝冷笑。他压低身子，低声说： “给你个机会，只要能劝动周凛把数据交出来，我保证全须全尾地放你们走。否则……” 男人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扫了眼身旁健硕的手下。 周凛的性子，她如何能劝得动？ 这个项目虽未接触核心，但她清楚它对国家何等重要。 她确实对周凛有好感，但在自身安危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刚才她被带进去，周凛都没有吐露数据…… 她瑟缩了几秒，眼神逐渐变得决绝，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 白月这才被绑匪又带回了周凛在的房间。 地上的周凛因疼痛而微微颤抖，却依旧不肯低头。 白月心情复杂。 周凛抬头扫了她一眼，见她衣衫大致完好，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绑匪就在一旁盯着，眼神示意白月尽快行动。 白月无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周凛……你把数据给他们吧……留得青山在……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她一副全然为周凛着想的模样。 她不想把命丢在这里。看着那些打手，想到任务失败的后果，白月根本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只求周凛能识相点交出数据。 毕竟她与周凛相识这些年……他就不能为她破例一次吗？ 周凛缓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目光平静，没有指责，却带着一种早已看穿的了然。 他闭上眼，不再看她，声音低沉而清晰还是那句话：“没有数据。” 第127章 有没有考虑到京市 白月被周凛的眼神刺得说不出话，随即被绑匪粗鲁地一把拉开，甩到一旁。 绑匪头子瞥了她一眼，心想：真是个没用的漂亮废物。 绑匪头子已经失去了耐心，也开始怀疑手下的能力。 多日来数据没有一点进展，上头早就不耐烦了，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拿不到数据，他们也没命回去交差。 想到这儿，绑匪头子眼神陡然变得凶狠：“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学不会老实了。你嘴巴再硬，老子也给你撬开！” 他朝手下挥了挥手，使了个眼色，“换点新鲜的，好好‘招呼’周工程师。” 他盯着周凛，语气阴森：“周凛，你的运气到此为止了。” * 县医院里。 江绾绾刚为郑老做完一次针灸治疗。 郑老面色红润，身子感觉轻盈了不少，呼吸也比往常平稳顺畅。 “小江大夫，你这针灸确实有点门道。”郑老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闷涩感减轻不少。 再加上年纪大了，睡眠一直不好，经常整宿整宿睡不着。 这段时间，不知是江大夫的治疗起了效果，还是别的原因，他明显感觉身体舒服多了，醒来后整个人精神倍增，神清气爽。 之前身体里的老毛病跟着减轻了很多。 郑老接着说道：“比我在京市请的那些专家开的猛药还舒服。” 江绾绾一边收拾银针，一边温和地笑道：“郑老您过奖了。中医讲究循序渐进，您毕竟是当过多年兵的人，底子好，只是这些陈年旧疾堆在一起，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说完她注意到郑老眉间有几分忧虑，但并未多问。 家乐和家欢乖乖坐在病房角落的小板凳上，两人安静地玩着翻绳，不吵不闹。 郑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看得出是真心喜欢小孩。 她陪孩子玩得开心，间隙还不忘瞥一眼自己两个“不争气”的儿子——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让她和老伴抱上孙子孙女。 郑家两兄弟被看得不自在，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上班，也不想再老两口这里找不自在。 时间一长就看他们兄弟俩不顺眼。 郑老和夫人结婚晚，早年四处打仗，顾不上儿女情长。 等稳定下来，两人年纪也大了。 如今日子安稳，想带孙子孙女，却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这时，门口传来几句低语。 原来是周云跑来医院闹了一场，动静不小，医院又被上面领导找了。 那天接触周云的小护士语气厌烦，事后还被院里批评处理事情不及时，心里对江绾绾也颇有埋怨，嘴里嘟囔着“不就是攀了高枝”之类的酸话。 突然，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什么，匆匆离开。 江绾绾蹙了蹙眉，随即舒展。 对于二姑姐周云，她不予置评。 周云已成家，从她自己家庭的角度出发没有错，只要不要求别人为她的家庭牺牲或垫背就行。 郑老也听到门外的议论，轻哼一声：“小江大夫，嘴巴长在被人嘴上，由不得别人说什么，可不能往心里去。不过你性子稳、医术好，窝在这小县城可惜了。” 就凭这手针灸技术，若在京市，那可是个金饽饽。 他顿了顿，语气随意地问道： “有没有考虑过去京市发展？那边医院条件更好，机会也多。等我这次回去，可以帮你引荐一下。你有这样的医术，在那儿肯定受欢迎。” 江绾绾愣了一下。 去京市？她还真没特意想过。 不过郑老这语气，好像去京市就跟上街似的轻松。 果然不管在什么年代，有人脉都好办事。 经郑老这么一提，她心里倒是有了个主意：之后参加高考，或许可以考虑京市的学校。 京市有周凛在，能去自然好，但那边情况也更复杂。 老夫人也附和道，去了那边一定让老头子给她安排好。 江绾绾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二老的好意，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即便去京市，她也想靠自己的努力争取。 人情债，欠了难还。 再说，接下来她还答应了老师那边的事。 郑老摇了摇头：“江大夫，你还年轻，眼光要放长远些。你有这么好的医术，平时可以多看看医学方面的书，将来有机会考个医学院，前途肯定不一样。” 高考？江绾绾心中一动，但面上未露分毫。 听郑老的语气带着某种笃定，似乎觉得恢复高考只是时间问题。想到郑老的身份，对这类消息有所耳闻也不奇怪——虽然她自己是来自后世才知道的。 她只乖巧点头：“谢谢郑老提点。” 心中明白郑老这是真心为她好，这份心意她记下了。 毕竟眼下特殊时期尚未完全过去，在这个风口上提这些，郑老也是冒了风险的。 * 刘主任趁着见习间隙出来透口气，正好看见江绾绾与郑老一家相处融洽的画面。 刘主任最近焦头烂额。 他被赵院长打发回一线坐诊，多年习惯于高位指挥，早已不亲自问诊，专业生疏了不少。 重回一线，他发现自己根本适应不了。 面对嘈杂的门诊和家属连珠炮似的提问，他时常答非所问，开药方也犹豫不决，屡屡引发不满，甚至闹到院长那里，又挨一顿批。 没办法，他只能连夜恶补专业知识，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 刚才一个病人家属因等待时间太长，拍桌子吼道： “你这医生到底会不会看病？” 刘主任何曾受过这种气，急得额头冒汗，还想摆出以前的官威，反而激起对方更大怒火，最后怕事情闹大，只能狼狈处理纠纷。 刚出来透口气就看见江绾绾，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江绾绾处理好郑老这边的事，带着两个孩子推门而出，正好撞见门口的刘主任。 刘主任眼中的怨恨来不及收起，两人目光直接对上。 刘主任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不愿在江绾绾面前落了下风。 江绾绾拉着孩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身后传来刘主任咬牙切齿的声音：“江绾绾，你别得意，这事还没完！” 第128章 把事情推到周凛头上 经过科研所和上面安排的人的不懈努力，周凛他们终于被找到了。 找到周凛时，人已经昏迷不醒，此刻正在抢救室里。 他浑身是伤，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骨折，最严重的是背部遭受的重击，导致脊柱损伤，生命体征十分微弱。 诊室外气氛凝重，科研所的几位领导和上面领导都到场了。 这次事件性质极其恶劣，无疑是对科研所的公然挑衅。 所里人心惶惶，若在所内都能被人带走，说明安保系统存在严重漏洞。 相关责任人必须受到严厉惩处。 医生谨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整理了心情，向科研所领导汇报情况： “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但因失血过多，还需要时间恢复。眼下最麻烦的是脊柱受损严重……清醒的时间暂时无法确定，即便醒来，下肢瘫痪的可能性也极高……” 听完医生的话，科研所领导面色沉重，一旁的陆白脸色也十分难看。 白月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已被安置在普通病房。 她还不能立刻见家人，科研所的人等他情况稍一稳定就要来了解事情经过。 白月整个人精神状态不佳，显然惊吓过度。 之前有护士偷偷传达了他父亲的话，她脸上再次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可眼下她没得选，必须优先自保。 一旦他父亲与绑匪的关系暴露，她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准备按照父亲的指示，以惊吓过度、许多事情记不清为由搪塞过去。 即便父亲不交代，她也明白，周凛怕是废了。 遭受了那样的严刑拷打，她竟仍死咬着不肯交出数据。 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命都要没了，还守着那些冷冰冰的数据。 想到周凛最后对绑匪坚称自己未接触过核心数据，并恳求对方放过她，白月心里有些犹豫，神情迷茫起来。 可让他下半辈子和一个瘫痪的男人绑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眼中的迷茫瞬间消散。 周凛一旦残疾，就意味着他无法继续留在科研所，前途尽毁。 她这边刚醒，科研所就得到消息，立马派人来了解情况。 白月按照父亲教的话，对科研所的同志复述了一遍。 待科研所的同志离开，陆白一脸阴沉地出现在门口看着他。 白月眼神闪躲，躺在床上默不作声。 陆白走了进来。 他太了解白月了，显然她没有说实话， “为什么不说实话？那些人记住了你的长相，以后很可能再来找你，你想一辈子活在这种阴影下吗？”陆白语气严肃。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白月语气生硬，对陆白的“多管闲事”很是不满。 这男人和她同住一个大院，从小父亲就让她多与陆白接触，只因陆白有个首长父亲。 可陆白总有办法让她跳脚，惯用于对付别人的那些手段，在陆白身上全然无效。 想到这些年在他身上吃的亏，白月心里更堵得慌。 “白月，以前你只是有点蠢，没想到你做人这么失败。”陆白的语气带着失望。 这话深深刺痛了白月。 陆白凭什么这么评价他？ 他自以为有多了解他？ 白月条件反射地怼回去：“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我要休息，请你出去！” “你好自为之！”陆白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白月探出头望着陆白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眼圈发胀，鼻子发酸。 等她反应过来，脸上已沾满泪水。 冥冥中她有种感觉，陆白再也不会管她了。 这些年虽与陆白吵吵闹闹，但她心里清楚，真遇到事，陆白是会帮她的。 科研所的人了解情况后不久，白家便安排人将白月接回家中，严密保护起来。 回到家，白父脸色阴沉，直接将白月叫进书房。 白母面色平静地看着白月，未发一言。 父女俩刚进书房，门一关上，白父转身就狠狠扇了白月一巴掌。 空旷的书房里，巴掌声显得异常清晰响亮。 白月没敢闪躲。 多日被绑架的心理煎熬他都没哭，刚被接出医院，回家没得到一句安慰，迎来的却是巴掌。 白月眼圈难受地发胀，捂住火辣辣的脸颊，低下头。 白父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可真有出息！这次的计划，很可能因为你，把我们整个家族都搭进去！” 白月被抓去在白父的意料之外，知道女儿为了男人，差点毁了整个白家，怒从中烧。 白父太清楚，周凛有多聪明，一旦他有所察觉，白家将毫无转圜余地。 他仔细询问了事件的所有细节，结合那边传来的信息，心中仍无法完全安定。 看着不争气的白月，语气冰冷果断：“周凛已经废了，毫无价值了！这事闹得太大，沾上就是麻烦！你必须立刻跟他划清界限！” 白父顿了顿，语气变得阴狠：“必要时，如果数据有泄露的风险，就想办法推到周凛身上。” 白月脑海中闪过周凛拼死护住数据，却落得如此下场的情景，又想到周凛最后护着她时那失望冰冷的眼神，一丝愧疚掠过心头。 白父的话，让她意识到，科研所的人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说辞，后续必定还会调查。 父亲的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白月。 被查到的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正如父亲所说，一个瘫痪且前途尽毁的科研人员，再聪明又有何用？ 难道要她照顾一个瘫子一辈子？ 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嫁给周凛，突然让她放弃，心中终究有一丝不甘。 见白月没有立刻回应，白父耐心尽失，反手又是一巴掌， “听见没有？这事要是出了差错，我就直接把你送给‘那人’！” 虽然不清楚父亲口中的“那人”具体指谁，但白月脑中闪过绑匪头子那张脸，身子不由一颤。 她低下头，语气哆嗦：“我知道了……” 走出书房，她看到不远处的母亲，母亲的眼神毫无波澜地望着她。 白月想到自己红肿的脸，一阵羞愤，低下头不想被看见。 她内心矛盾，既渴望母亲能给予一丝关怀，又害怕与母亲相处，因为母亲最看不起她和父亲这样的人。 片刻沉默后，未听到母亲说话，她抬头望去，只见母亲清澈的眼中带着嘲讽：“你真是你爸的好女儿，跟他越来越像了，一样令人讨厌。”那语气，仿佛在说她是父亲身边一条听话的狗。 母亲总是这样，这样云淡风轻。 从小到大，母亲从未给过他笑脸。 因为母亲是被父亲用卑劣手段强娶来的，她与心爱之人被迫分离，这些年来一直怨恨着父亲。 白母见白月没有说话，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径直越过她上了楼。 白月僵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第129章 是带我们去京市的吗？ 大晚上的，江绾绾正准备睡觉，却听到砰砰的敲门声。 周小妹走后，两个孩子跟着她睡，还好当时周凛坚持弄张大床，不然还睡不下。 天冷跟小家伙睡在一起也挺好，暖乎乎的。这会离开暖和的被窝，身子不由一缩，她麻溜掖好被子，利索穿好衣服，披上袄子，心里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还是警惕地问了声谁啊? 门口传来带着鼻音的：“三嫂……” 江绾绾一听声音知道是周小妹，这丫头怎么听上去哭了，她立马拉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周小妹和于东站在门口，两人看上去是仓促赶回来的。 周小妹明显哭过，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 距离周小妹原定回来的日子还有两天，怎么会突然提前？ 江绾绾立刻联想到，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知道于东喜欢周小妹，但于东的母亲和父亲都是明事理的人，按理说不会允许发生什么越轨之事。 可此刻看着周小妹悲伤的模样，江绾绾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自己太错信他人了？ 江绾绾目光锐利地看向于东，语气冰冷：“你干了什么？” 她甚至想到，于东会不会是在这次出行中，对周小妹做了什么不轨的事。 想到这，江绾绾心里一沉，觉得是自己太大意，太放心让周小妹和于东单独相处了。 于东被江绾绾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旁边眼睛通红的周小妹，心里发苦。 他哪里敢动周小妹一根汗毛？ 这是他喜欢的人，他宝贝珍惜都来不及，绝不敢做任何冒犯的事。 可想到今天得到的消息，他脸上又布满悲痛，强忍着情绪，不知该如何开口。 周小妹见到江绾绾，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话也说不清楚。 一个光哭不说话，一个欲言又止。 江绾绾被两人弄得心急如焚：“你们这是要急死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倒了杯水递给周小妹。 眼睛肿成那个样子，路上肯定没少哭。 周小妹喝了几口热水，感觉缓和了些，身子活了过来，不再发抖。 两人太不对劲了，突然连夜回来，一点消息也没有，肯定出了大事。 不然怎么会大晚上一起出现在职工大院？ 就算周小妹想不到，于东也该考虑到影响，明天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 于东看了看周小妹，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闷得难受。 他吸了口气，终于将一份电报递给了江绾绾。 电报上写着：周凛同志因公负伤，需家属来京一趟。 剩下的话都是虚的，就这一句是主要的。 江绾绾心里猛地一沉，手中的茶杯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赶紧收拾，生怕影响邻居休息。 机械的收拾完，她坐在凳子上发愣。 电报上短短几个字，却让江绾绾脑子一时转不过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知道书中的剧情，周凛这次会受伤，但最终会没事。 按照书里的发展，他很多年后才会功成名就时牺牲。 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江绾绾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可她也记得，书中正是在这次受伤期间，有位女配白月在男主受伤时不离不弃，一直陪伴，从而开启了后续的交集。 想到这，江绾绾心里一阵发闷，带着酸涩。 于东不明白江绾绾看到电报后为何是这种反应。 一旁的周小妹也止住了哭，有些奇怪。 他们本以为江绾绾会是最先崩溃的那个，还商量着怎么安抚她，没想到她却异常镇定，仿佛早料到周凛会有此一劫。 于东斟酌着用词，一脸沉重地把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军事科研所那边，周凛经过医院初步抢救，暂时稳住了生命体征，但伤势很重，甚至有瘫痪的风险……领导决定通知家属。 科研所一直联系不上江绾绾，是因为周小妹去京市那段时间，职工大院的电话线路坏了，贴了通告说需要时间维修，到现在还没有修好，这才把电话打到了于东家里。 想来是周凛特意留了于东的电话，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这个信息，周小妹等不到第二天，于东父母动用了关系，才弄到车连夜送他们回来。 江绾绾听完，脸色一沉。 伤得这么重？她原本打算在家等周凛回来，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必须去京市亲眼看看。 她让于东和周小妹先休息，明天办好必要的手续就出发。 于东不便留宿，先回家准备，约定明天再来会合。 第二天一早，出行坐火车需要介绍信，江绾绾刚出职工大院，要去街道办理。 就看到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吉普车停在门口，引来不少人围观窃语，孩子们兴奋地围着车转。 这车一看就不寻常。 车上下来两位穿着中山装、神情肃穆的同志，向看门大叔打听周凛的妻子江绾绾同志。 看门大叔面露疑惑，那位个子稍矮、面容和善的中山装同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亮了一下。 大叔态度立刻变得十分恭敬，小跑着开门，并朝人群里喊了一声：“江绾绾同志，有两位同志找你！” 这一吆喝，江绾绾和两位中山装同志对上了视线。 两人看到江绾绾明显愣了下，明眸皓齿的姑娘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两人毕竟受过训练，压下眼里的惊艳。 快步走到江绾绾面前，那位面容和善的矮个同志压低声音说：“江绾绾同志，我是何坤，这是何伦。周凛同志因紧急任务负伤，目前在京市治疗，情况……比较严重。组织上派我们来接您过去。” 他语气尽可能委婉，但眼中的凝重无法掩饰。 江绾绾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科研所直接派人来接她，这一系列安排让她意识到，周凛的情况可能比于东说的更危急，甚至有生命危险。 书中明明不是这样写的，他应该很多年后才会……想到那种可能性，一种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幸好周小妹带着两个孩子在家。 她看着两位同志紧张的神色，又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强自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头脑冷静下来思考。 她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毫无血色，看着楚楚可怜。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冷静地问道：“同志，你们是来接我们去京市的吗？” 第130章 奇怪男人借药 江绾绾很快镇定下来，她的冷静让两位中山装同志稍感意外。 对于两人的身份，江绾绾已经查看过证件，并未过多怀疑——这年头还不像后世那样骗子遍地。 两位同志对视一眼，点头回应：“是的，已经安排好最近的火车，请您准备一下，我们尽快出发。” 江绾绾向两位同志说明，需要先去县医院一趟，有要事交代，不会耽误太久。 虽然时间紧迫，但两位同志还是同意了。 此次前去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江绾绾希望提前安排妥当，避免后续麻烦。 得到同意后，她立即转身回家，这时才发觉自己浑身冰凉如冰块。 她拢了拢衣服，加快脚步。 回到家，周小妹见她刚出门没多久就返回，面露疑惑。 江绾绾简单解释后，两人便开始收拾行李。 江绾绾让周小妹只带贴身换洗衣物即可，其他东西等到津市再买。 她自己回屋取出了所有积蓄和存折。 很快收拾妥当，江绾绾拉着家欢和家乐往外走，周小妹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看见停着一辆吉普车。 两个孩子虽然年幼，可孩子对情绪最为敏感，能敏锐地感觉到大人的情绪， 感受到气氛紧张，尤其是稍大些的家乐，知道家里遇到事情了，默默跟着大人，不敢添乱。 于东正好赶到门口，听说情况后要求陪同前往。 他警惕地看了看两位中山装同志，表示路上好有个照应。 两位同志并未立即答应。 他们的任务是接周凛的家人前去，既是为了让周凛安心，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周凛为保护科研所数据付出代价，其家人必须受到保护。 于东的出现不在原计划内。 于东坚持己见，江绾绾也觉得有个男性同行确实更方便处理一些事情。两位同志了解于东与周凛的关系，稍作商议后同意了。 心想若上级不同意，再让于东返回也不迟。 眼下每分每秒都关系周凛的安危，不容再多耽搁。 一行人迅速上车，先到县医院门口停下。 江绾绾进去向郑老说明情况，交代后续治疗安排已妥当，请他们放心。 老师那边她已经联系过，大概说了下情况，这边他也会帮忙照看下。 毕竟是她的病人，再大的事情也要安排好，做事要有始有终。 郑老交给她一封信，嘱咐遇到事可按信上方式找人，关键时候能帮她大忙。 江绾绾谢过郑老，知道外面的人在等，不敢耽搁，匆匆出门。 上车后，两位同志带着他们直奔火车站。 火车站这边都安排好了，去了车站一路直通。 绿色火车呼啸着向北驶去。 他们被安排在卧铺车厢：江绾绾和周小妹带着孩子一间，几位同志何于东住对面车厢。 于东忙前忙后，打水买饭，细心照料。 夜晚，两个孩子受了惊吓，一直没睡踏实，此刻终于睡着。 周小妹这两天又惊又吓，没睡多少觉，太过疲惫沉入梦乡。 江绾绾心里有事，睡不着，靠窗坐着，窗外掠过的阴影在她空洞的眼中划过。静下来后，不安与恐惧渐渐渗入心头。 她不住地想：周凛到底伤得多重？“情况严重”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因为她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提前了他的结局？ 想起男人离家时坚实温暖的怀抱，想起他维护自己时的霸道……点点滴滴在此刻变得清晰。 在可能失去他的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男人早已在她生命中刻下深刻的印记。 什么遗产，什么剧情，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要周凛活着。 眼泪悄无声息滑落，她飞快擦掉，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眼神重归坚定。 只要周凛还有一口气在，凭她家传医术，就一定能救他。 咚咚咚！ 车厢门被敲响。 江绾绾开门，以为是于东或那两位同志。 门口站着个穿灰色破棉袄的中年男人，面容焦急。 江绾绾下意识要关门。 却被男人一把拦着，力气很大，她手里的门根本关不上。 她看着男人心里起了几分警惕。 男人似乎有察觉，尴尬松手，趁着她想关门的功夫，急忙开口：“你好，我孩子发烧了，找了一圈没找到药，您这儿有药吗？我有钱可以买……”他声音沙哑，颤抖着手从兜里掏钱，整个人急得发抖。 江绾绾表面不动声色，没有放下警惕。 但听说孩子生病，她还是心软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有个女人抱着孩子，背影确实显得焦急。 怪不得这男人刚才会那样。 她稍稍放松：“等一下，我拿给你。” 她将门掩上些，只留一条缝，让他在外等候。拿药时，她一直注意男人的举动，见无异样才稍安心。 她迅速取出药递过去。 男人接过药，掏钱要付，江绾绾拒绝了：“不用，先去看孩子吧。” 男人见她态度坚决，没再多说，道谢后急匆匆返回座位区。 江绾绾探头望去，见男人走到一位抱孩子的妇女身旁，孩子确实显得不适，这才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 刚关上门，周小妹迷迷糊糊醒来，问：“三嫂，到了吗？” 江绾绾温声答：“还早，再睡会儿。” 没多久，周小妹又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是那两位护送的同志。 原来刚才有人求药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江绾绾说明情况后，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略显紧张。那位一直少言冷硬的高个同志何伦依旧沉默，面容和善的矮个同志何坤叮嘱道：“江同志，车上人多眼杂，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我们就在对面，有任何不对劲，马上叫我们。” 听到江绾绾说了借药的人后，他们心里起了疑，这人怎么偏偏来到江绾绾在的车厢前借。 出于防心他们还是要排查下。 为了安全，他们询问了那男人的座位方向，看到上去确实是普通的人，低声商议后，决定分头行动：一人去探查虚实，另一名则去找乘警核实。 不久后两人会合，确认并无问题，这才放心。 之后他们决定轮流值守，确保江绾绾一行人的安全。 第131章 中毒了 后半夜，车厢里大部分乘客都已沉沉睡去。 对门轮班值守的同志也因为路途劳顿有些疲惫。 穿着灰色破棉袄的中年男人靠在座椅上，双眼紧闭，看上去像是在睡觉，实则眼睛微眯，始终观察着江绾绾所在包厢的动静。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这时，对面裹着头巾的女人，怀里的抱着的孩子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这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中年男人和善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眉头拧成了川字，不耐烦抬脚踢了对面的女人一下。 女人像是早已习惯，熟练地掏出准备好水，灌进男孩嘴里，水顺着嘴角流到衣服里，男孩挣扎。 被女人搁这吼吼的棉袄狠狠拧了下，动作才停下来。 男孩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挣扎得更厉害，女人死死把他箍在怀里，不让他的动作太大。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安静下来，躺在女人怀里，像是睡熟了。 江绾绾的包厢里，她带着家欢睡在下铺，周小妹带着家乐睡在对面上铺，孩子们都睡得很沉。 突然，一阵哭喊和呼救声从硬座车厢传来。 “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了？醒醒啊！” 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哭喊：“救命啊！有没有医生能救救我的孩子！” 江绾绾猛地惊醒，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这是她前世作为医生的本能。 她看了眼身边熟睡的家欢，又看向对面床上的小妹和家乐，听着车厢外越来越乱的哭喊和嘈杂声，迅速而轻巧地下了床，利索地穿好外衣，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见到对门科研所派来护送她的两位同志也被惊动了，双方打了个照面。 江绾绾对他们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看看情况，却被拦了下来。 两位同志表示车上会有专人负责，建议她最好不要离开包厢。 江绾绾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便朝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出事的孩子正是白天向她借退烧药的那个男孩。 当时她就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对劲。 此刻，孩子被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紧紧抱在怀里，女人哭成了泪人，中午来借药的中年男人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周围的乘客都被惊醒，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帮忙。 江绾绾看到列车员陈姐已经赶过去，便没再多问，转身回了包厢。 乘警闻讯赶来，一人维持秩序，另一人查看情况后，飞快地取来了急救药箱。 然而一番折腾后，他们对孩子的状况束手无策。一些简单的急救尚能应付，但这孩子的情况明显异常。 乘警见情况不妙，不敢耽误，赶紧前往广播室，让广播员在全车寻找医生。 江绾绾被这事搅得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睁着眼。 听到广播后，她意识到孩子的情况可能比较棘手，否则乘警通常能自行处理。 中午男人来借退烧药时，按理说她应该亲自去看看孩子再给药，但眼下特殊时期，谨慎为好，便没有离开。 她给的药退烧是没问题的，这说明孩子不仅仅是发烧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江绾绾立刻起身。刚出门，就见对门的两位同志也跟了出来，似乎料到她会有此一举。 这次两人没再阻拦，广播如此紧急，孩子怕是危在旦夕。 冷着脸的高个男同志跟上江绾绾，面相和善的矮个男同志则留下看守。 现场围了一圈人，都束手无策。乘警在一旁维持秩序，这情况来得太突然。 普通的病症他们还能应付，但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生病，反倒像是中毒了。 “让让，我是医生。”江绾绾声音冷静清脆，拨开人群。 一听有医生，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有人见江绾绾只是个年轻姑娘，对她的医术表示怀疑。 孩子脸色铁青，有经验的老人看着都暗自摇头。 但没人出声阻拦，死马当活马医，至少能给孩子的父母一点安慰。 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抬头看到江绾绾这么年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哽咽道：“姑娘……你、你真能行吗？” 江绾绾见到女人的眼睛微微一顿，才微微点头：“广播这么久也没见别的医生，让我试试吧，我会尽力。” 女人的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穿灰色破袄的中年男人，迟疑了几秒，才点头同意。 江绾绾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行医的本能让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消逝。 不过如果对方坚持拒绝，她也不会勉强，生死有命，不是她一个人能左右的。 见女人点头，江绾绾立刻俯身检查孩子的状况：瞳孔、脉搏、呼吸…… 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凑近孩子用手轻轻扇闻他口腔附近的气味，眼神陡然一凛。 这哪里是生病，分明是中毒！ 只是这种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时间奇怪， 这孩子年纪小，即便毒性微弱也难以承受，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对孩子未来的发育造成影响。 她转头想询问中午借药的男人，却发现对方不在，她疑惑地看着包着头巾的女人，哪里怪怪得。 眼下只能先从女人这里了解情况。 “孩子是中毒！今天你们给他吃了什么？”江绾绾语速又快又清晰，手上也没闲着，已经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了银针。 “中毒？”女人愣了一下，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就吃了俺们自己带的干粮……”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补充道：“还有俺男人中午找你借的退烧药！” 众人一听是借的药，纷纷猜测是不是药有问题。 女人仿佛恍然大悟，指着江绾绾哭喊：“你用针要扎俺孩子？俺想起来了，药就是找你借的！是不是你的药有问题？你想要钱，俺把钱都给你，求你给俺儿子解药吧！” 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坐实了江绾绾下毒害人，拦着不让碰孩子。 乘警知道江绾绾的身份，见众人情绪激动，立即出面维持秩序并解释。 众人这才没有进一步为难江绾绾。 江绾绾看着女人，觉得她的行为十分可疑，像是故意引导大家误会，一点也不关心孩子的安危。 这时，车厢广播再次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7号车厢有急症患者，急需医护人员帮助！重复，7号车厢急需医护人员！” 乘警们并未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江绾绾这个年轻姑娘身上。 还是准备找个有经验的医生，毕竟，谁都不希望这趟车出事。 第132章 家欢被人带走了 广播播了好几遍，没有等到其他医生出现。 女人还在犹豫要不要让江绾绾治疗。 时间不等人，每耽误一秒都会影响救治效果。 江绾绾沉声道：“孩子情况不好，不能耽误时间了，你得相信我。” 她转头又对乘警说：“不能再耽误了。”语气不容置疑。 旁边不少人看不下去，一个半大的孩子，没有生气躺着，不忍心也帮着劝女人。 声音越来越大，女人目光恍惚点头。 孩子脸色发青，屏息凝神，取出最长的几根银针。 手法精准娴熟，将银针刺入孩子的穴位。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周围嘈杂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都怕影响施针，众人目光都在江绾绾手中的银针上。 有些眼皮软的人不敢看，撇过头去。 没人注意到，人群外围一个男人对这边的情况丝毫不感兴趣。 他怀里用破旧衣服裹着什么东西，见大家的注意力全被江绾绾吸引，便悄无声息地走向车厢另一端。 经过施救，男孩“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带有异味的呕吐物，青紫的脸色渐渐缓和，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体一僵，随即反应过来，就要给江绾绾下跪。 江绾绾连忙制止，叮嘱道：“最好下一站带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 她又对乘警补充了一句：“这种东西很少见，不像是误食了，建议留意一下。” 说完这句话，她没注意到那抱孩子的女人身体微微一紧。 处理完这些，江绾绾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返回自己的车厢。 刚要拉开车厢门，她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带着刺鼻的异味。 是带着劣质香味的迷药！ 江绾绾的心猛地一沉，一把拉开门，只见周小妹抱着家欢睡在铺位上，两人看上去像是熟睡，自己睡的那个铺位本来睡着家欢，上面没人， 家欢不见了。 江绾绾环视车厢一圈，除了那股味道，没有异样，立刻朝对门看去，本该守在那里的同事歪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她目光一凝，先快步到周小妹身边，按住她身上的某个穴位，周小妹缓缓醒来，茫然道：“三嫂，到站了吗？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痛……” 她扶着胀痛的太阳穴，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一脸困惑。 见江绾绾脸色发沉，神情不对劲，周校内清醒了几分，扭头又看对面的床铺，床铺空着，可三嫂在这，家欢去哪里了？想到这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声音不由提高：“三嫂，家欢呢？” 周小妹很疑惑，家欢很听话，出门在外绝不会擅自离开大人的视线。 江绾绾没立刻回答，先迅速检查了家乐的情况，确认家乐只是熟睡无事，这才稍微放心，简单说明了情况。 周小妹眼圈立刻红了，立马拉着江绾绾，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嘴里不住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江绾绾还没来得及安慰周小妹，车厢门被敲响。 来的是科研所那个高个子男人何伦，他刚回车厢就发现何坤昏迷，立刻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很可能就是在江绾绾救人时，这边被人钻了空子。 想到任务可能失败，他脸上闪过懊恼，脸色阴沉得厉害。 见江绾绾这边的门开着，他过来扫视一圈，发现确实少了个孩子，眼神变得锐利，但仍向江绾绾确认：“小女孩不见了。” 江绾绾艰难地点了点头。 见周小妹仍六神无主，江绾绾给她按了某个穴位，帮她定神。 她嘱咐周小妹在车厢里照顾好家乐，仍不放心，又去对门叫醒了于东，请他过来陪着周小妹。 于东得知情况后，坚持要一起去寻找，被江绾绾拦下，现在需要人确保周小妹和家乐的安全，如果他们也出事，情况会更糟。 屋里闻到那股味道，可能是个线索，她跟着一起，说不定靠着这个线索找找。 此刻每分每秒都至关重要，争执只会耽误时间，于东最终听从了安排。 躺在地上的何坤已被挪到铺位上，江绾绾在他穴位上按压几下，他才悠悠转醒。 一看到江绾绾和何伦的神情，他心下一沉，明白出了纰漏，这是严重的失职。 那会就知道一个黑影过去，人就没有意识。 两人内心沉重，但都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回孩子，事后自会请罪。 一向和气的何坤此刻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何伦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勉强稳定情绪。 江绾绾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分析道：“应该是刚才救人，有人趁乱用了迷药把孩子给带走了，时间不长，火车还没有停战，人应该还在火车上。” 何伦和何坤点头。 “下一站不到两小时就到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何伦补充道。 一旦人贩子下车，再找就如大海捞针。 他们必须借助乘警的力量尽快搜寻。 三人决定分头行动：何伦和江绾绾各负责一个方向，何坤则去找乘务人员说明情况，协同搜寻。 江绾绾和何伦刚走出车厢，就发现刚才那个中毒孩子的母亲不见了，连同那个穿着破棉袄的中年男人也消失了，孩子被独自留在座位上。 询问旁边乘客得知，孩子母亲说有事离开一下，却一直没回来。周围的人也正觉奇怪。 江绾绾与何伦对视一眼，心下明了：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江绾绾他们。 何伦脸色更加阴沉，立刻将此事与科研所追踪的那批歹徒联系起来。 他建议江绾绾留在车厢以防万一，但江绾绾如何坐得住，直接拒绝了。 并表明可以帮上忙，说了去屋里闻到那股味道，何伦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时间紧迫，何伦不再坚持，当务之急是争分夺秒找人。 何坤向乘务人员说明情况后，火车上的工作人员高度重视，迅速组织人手，以寻找突发疾病孩子的父母为借口，开始逐节车厢排查。 可奇怪的是，他们几乎搜遍了所有车厢，包括厕所和能藏人的角落，都没有发现那对男女和家欢的踪影。 反复搜查几遍，依旧毫无线索。 那几个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133章 特殊气味 江绾绾还在冷静思考有没有错过什么细节。 何伦和何坤正与几名乘警复盘刚才搜查的情况，几人脸色阴沉。 乘警们在全力帮忙找孩子，这趟列车接连出事，回去写报告都难以交代。 听说这孩子还是为g家科研所作出贡献的英雄。 上面很重视这件事。 车上能空出的人手，都已经安排过来，一起找孩子。 可车厢从头到尾已经反复搜了好几遍，却丝毫不见孩子的踪迹。 让人想不到的是后半夜被救下的中毒孩子，竟也是被拐来的，他们之前竟毫无察觉。 多亏了江绾绾，孩子才被救回。 想到这伙人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策划这件事情，让人发冷。 为了制造混乱、扰乱秩序，给孩子下毒，丝毫不顾及一个鲜活的生命，想到这乘警门气的后槽牙发痒。 真是丧尽天良！ 若被逮到，非得让他们知道厉害不可。 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 一直找不到孩子，有的通知有些疲惫。 可他们不能停， 只能继续搜寻，否则等下车就更麻烦了。 江绾绾脑中飞速思索，分析着这伙人。 从何伦他们的反应来看，她大致猜到此事与什么有关——很可能还是绑架周凛的那伙人。 眼下周凛已被救出，对方再次行动，说明要么没拿到数据，要么没得到他们想要的，还想以此要挟周凛或者科研所。 目前周凛在医院被严密保护，外人难以接近，因此他的真实情况外界并不清楚，甚至传言他快不行了。 看来这伙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竟不惜出此下策。 明知周凛被保护还敢出手，不是狗急跳墙，就是自信能轻易脱身。 他们确实有些本事。 火车已被彻底搜查多次，却未见异常。 暂时江绾绾还不担心孩子的生命安全。 她想过，若不带着孩子，单凭他们的身手应能轻松脱身。 可他们既然还要用孩子达成目的，就不可能带着孩子跳车，孩子若死了，谈判的筹码就没了。 这伙人受过专业训练，既能伪装成普通百姓，自然也能扮作其他身份。 那会匆匆见过一面那个男人，可是易容后的，容貌肯定有些变化，但一个人眼睛和身上的气味一时半会不能容易。 她原本特意多看了那男人几眼，可奇怪的是，此刻回想起来，那人的长相却有些模糊。 她从小记忆力就好，几乎过目不忘，但这男人的模样却记不真切，只能尽力描述还记得的部分。 不过衣着已不重要，对方肯定已换装。 但有一点不易改变：气味。 那人隐藏得很好，却似乎忽略了身上的味道。 那是一种特殊的气味，江绾绾不知如何形容，若有工具，她或许能调出近似的气味。 眼下虽没时间，但只要再次闻到，她定能认出。 她提醒何伦他们，若闻到一种特殊的味道，务必格外留意。 无法准确形容出来味道，可这种闻到出现，他们一定会注意到。 何伦与何坤对视一眼，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两人怕闻到也不会注意到，脸色更加难看。 当初被派来这趟任务，他俩还觉得是大材小用，现在才明白上级的意思。 何伦冷脸，他一直跟在江绾绾身边，竟未留意到那个男人，这次真是丢人丢大了。 丢人都是小事，主要是失职。 对方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来去自如而不被发现，实在嚣张。 经过周凛那件事，这人非但不避风头，还敢继续作案，简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次必须将其抓获，回团里请罪。 众人梳理了下线索，再次核对了信息，决定再次仔细搜查。 江绾绾闻到过那人味道，其他人怕到时真遇到也不知道，就让她全程跟着他们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找，不放过任何细节。 当经过接近餐车的那节车厢时，她又一次嗅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气味。 车厢内气味混杂，各种味道交织，但这股特殊气味仍隐约可辨。 以前辨认草药，也会用味道来辨认，一直训练的结果，再加上这具身体对气温也很敏感。 循着气味，她注意到一对穿着得体、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女。两人神色过于平静。 这年代很少有人这样打扮，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乘警看出她的疑惑，小声解释，南边政策渐开，不少人衣着样式新颖，这在南方并不稀奇，还以为江绾绾是没见过觉得好奇。 他们跑车多见得多，早已不似最初那般惊奇。 虽然每次见到仍会多看两眼，但知道这些东西昂贵，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 乘警自觉识人无数，看这两人觉得并无问题，若真做了亏心事，早该想办法溜了。 江绾绾却始终盯着他们。 正是因为这两人过分平静，她才觉得可疑。 她的视线落在那男人脚下一个小巧的行李上。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用脚将行李往座位底下推了推。 气味在这节车厢最浓。 她仔细观察过，那男人的包大小刚好能装下一个孩子。 而他的衣着与脚下那个普通的包显得格格不入，很难不引人注意。其他乘客看到他们，大多投去好奇或羡慕的目光，可这对夫妇却浑然不觉。 就连江绾绾长时间注视，他们也只不动声色地将行李挪了挪。 她把猜想告诉何伦他们。几人的目光也立刻锁定了男人脚下的行李。 他们正商量以查票为由靠近，再找借口检查箱子。 江绾绾的眼睛始终没离开那个男人。 不一会儿，几人假装巡查向前走去，想借机盘问。 这时，广播传来列车即将到站的消息。 那对男女极其警觉，似乎察觉到危险，突然利落地起身，男人拎起箱子就走，女人紧随其后。 其他要下车的乘客也纷纷起身，车厢一时有些混乱。 “所有人原地不要动！”身穿制服的乘警厉声喝道。 乘客们闻声大多停下动作，虽不明所以，但见是乘警指令，便不敢再动。 然而前面那对男女却并未停留，反而越走越快。 两名乘警立即指向他们喊道：“前面两位同志，站住！”见对方毫无停下的意思，江绾绾等人立刻追了上去。 第134章小心， 他有枪 这个行为就更加可疑。 几步就快追上那对男女，乘警准备强行拦截，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的人贩子。 车道路狭窄，江绾绾紧跟在乘警后面。 乘客见到乘警过去，又立马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高个男和矮个男反而被人群挤在后面，想要穿过去有些麻烦。 人挤人，两人看着前方的江绾绾和乘警，急得眼圈冒火。 那两人可不是普通人，不是乘警能对付得了的。 更别说江绾绾一个普通的女人跟在后面，他们想到孩子还没找回来，这又送上去一个，两人心里竟然有些埋怨江绾绾。 不知道事情轻重，都说了好好待着他们会找到人，可就是不听。 乡下的女人就是这样没有见识。 两人这边还在极力地穿过去，又不想伤害到群众。 乘警攀上男人的肩膀，气喘吁吁：“同志，叫你几遍停下，没听到吗？” 男人转头，脸色平静，“我们着急下车，没注意。”又朝着乘警歉意地笑笑。 乘警让他们把包拿出来，例行检查。 女人跟在一旁有些不满：“我不同意，里面都是我的贴身东西，这么多人怎么检查。” 女人一脸拒绝。 江绾绾仔细注意着这两人，如果他们真的是那伙人，她打心底佩服这些人的演技， 这演技可以当演员了。 可能比演员演得还真。 要不是她揪着那个味道，真的很难找出他们，也很难确定是不是这些人。 就听男人责备女人不懂事，配合乘警办事是应该的，说完配合地拿过包，准备打开。 乘警这边放下警惕，可职责所在，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男人将要拉拉链的手。 就在一瞬间，男人突然朝着两个乘警发难，一脚将其中一个乘警踹到一步之遥，女人直接配合，从怀里掏出短刀，刺向另一个乘警。 江绾绾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乘警推到一旁，避开要害，自己手臂受了些皮外伤。 两个乘警在短短的一分钟里被击倒。 此时刚好到站，汽笛的轰鸣声和门外等待上车的人群，显得尤为嘈杂。 见男人拎着行李，打开车门逃离。 江绾绾看着车外密密麻麻的人想要涌上来，她眼神一凛，如果被他们跑出去，可能再也找不回家了。 情急之下，她直接掏出银针，瞄准他们腿部的穴位射出，准备将其麻痹阻碍逃跑。 她没想到的是，男人腿部中针后竟然只是动作一滞，护着怀里的包，果断拔掉银针，反手甩开，回头狠狠地瞪了江绾绾一眼。 这是她特制的银针，上面有一定的麻醉药物，可以短暂的麻痹神经， 按理说足以防倒这个身量的男人，可这男人竟然没受到太多影响，要不是超出常人的忍耐力，那就是对药物有抵抗性。 还好那个女人已经被麻痹，暂时不能行动。 为了以防万一，她朝女人颈部的穴位射去，就见女人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男人朝倒下的女人看了一眼，只有短暂的几秒钟停留。 短时间里，男人拖着半麻痹的腿，抱着怀里的包，他眼神阴狠地看着江绾绾，撩起衣服。 江绾绾瞳孔收缩，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 枪。 他竟然有这东西。 擦枪走火很容易伤到人。 她的那点手段，只能出其不备，还真正面碰不了。 这要是动起来，一车厢的人会伤及无辜，她自己也会折了。 男人见到江绾绾的反应，满意的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没有迟疑，转身就要下车。 江绾绾被男人怀里的枪吓了一跳，可想到家欢这孩子落到这人手里以后指不定会怎样，直接扑了上去抢夺行李。 男人不愿纠缠，只想脱身。 但行李被江绾绾死死拉住，不好动弹。 何伦和何坤穿过人群及时赶到，立马上前协助江绾绾护住她和箱子，与男人形成了对峙。 江绾绾见他们过来，小声提醒：“他身上有枪。” 听到这话，两人马形成警戒。 要是在这里动枪，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和恐慌。 男人见无法轻易带走行李，等会只会更麻烦，咬紧后牙槽，当机立断放弃行李。 一把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没等何伦和何坤反应，乌泱泱的人群直接上车。 现场一片混乱。 他们赶紧将受伤昏迷的女人按住，乘警几人合作直接将人拖走。 江绾绾和两个同志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旁，拉开行李袋。 家欢小脸红扑扑地蜷缩在袋子里。 人被用了迷药，整个人还在昏迷中。 她快速检查了下，发现没有大碍，只是被迷晕了。 整个心松了下来，她抱起孩子，后怕不已。 这段时间已经处出了感情，真的很难想象，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多难受。 高个男和矮个男两人对江绾绾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本来觉得江绾绾不听指挥，添乱，不然事情不会这么难搞，可整个过程她不仅提供线索，还抓了对方一个人，他俩这次回去真的指不定被团长罚成什么样子。 这次火车停靠的时间比较长，车上那个被下药的孩子，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前两个车站被拐走的孩子，家里人找孩子都找疯了。 乘警这边一联系，描述了大概的样貌和身上的胎记，直接对上了。因为孩子需要去医院，所以他们与车站人员沟通了下，并告知了男孩父母这边的情况。 这次孩子能找回来这么快，多亏了江绾绾。 乘警对江绾绾的态度特别好。 还说要给江绾绾向上面写个表彰，被她拒绝了。 经过这事，她觉得还是低调点好。 江绾绾几人回到车厢。 一进车厢，周小妹和家乐就朝他扑来。 看到他怀里的家欢后，两人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江绾绾主动解释：“等会药效过了就行了。” 将孩子放在床上，家乐趴在家欢的床边不说话。 周小妹则注意到江绾绾手受伤了。 立马拉起她的手，心疼地说：“三嫂，你受伤了？” 看着三嫂的手，周小妹眼泪抑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滴。 越发觉得她很无能，一出事都帮不了三嫂，还让三嫂护着他们。 江绾绾这才发现手受伤了，她翻转了下手，不在意地跟周小妹说：“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第135章 到达京市 这事让何坤何伦两人栽了跟头。 之后他们不敢再休息，再过几站就要到京市了。 火车上，列车长加派了乘警进行巡查，并将他们所在的包厢作为重点保护对象，确保后续行程安全。 于东没有回自己的车厢，而是留下来和蒋婉婉他们待在一起。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问妹妹什么时候能醒了。 江绾绾揉了揉家乐的脑袋，耐心地回答：“快了，在我们到站之前，妹妹一定会醒的。” 听了她的话，家乐又乖乖守在妹妹身边，生怕错过她醒来的那一刻。 小家伙年纪虽小，脑袋却灵活聪明。 他一觉醒来没看见妈妈和妹妹，又见小姑一直在哭，立刻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想冲出去找人，被于东拦了下来。 要不是周小妹发了火，这孩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车上的乘警得知江绾绾因为救人手部受伤，特意过来为她包扎。 家乐一直在一旁帮她吹气，嘴里还念叨着“妈妈，不疼”。 家乐盯着她的手，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要不是江绾绾打趣了几句，这孩子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家乐一听“男子汉”三个字，立刻挺起胸膛，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现在爸爸不在身边，他要保护好这个家。 乘警告诉江绾绾，那个被救的男孩已脱离危险，他的父母接到消息后立刻乘车赶到医院，现在已经见到了孩子。 他们还托乘警转达对江绾绾的感谢。 江绾绾没有多说什么，孩子能回到父母身边就好。 这次他们很幸运，找回了家欢。看着两个孩子，她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些。小猫小狗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两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她脑海里仍不时浮现出今天那个男人亮出武器的画面。 这群人如此狡猾、毫无底线，连无辜的孩子都能下手，让她不禁更加担心周凛究竟伤得多重。 好在他们抓住了一个同伙，希望警方能从那人嘴里问出有用的信息，尽快了结这件事，也省得他们整天提心吊胆。 经过这一遭，江绾绾的这趟京市之行有多危险。 要不是他们人多眼杂，恐怕几个人早就被对方一网打尽了。 正是因为他们身边有人，对方不好下手，才选择了最容易得手的家欢。 接下来的路程平安无事，他们终于抵达了京市。 下了火车，周小妹、于东和两个孩子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睛都直了。 京市车站真大，和他们县里的根本没法比。 人也更多，穿着打扮都透着新鲜。 他们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是从小地方来了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县城居民。 护在几人身后的高个和矮个男子却注意到，江绾绾对京市的繁华似乎并不好奇，反而像是见过比这更热闹的城市。 据他们调查，她从未出过市。 但经过车上那一幕，他们对江绾绾异于常人的冷静已经见怪不怪了，或许她只是不爱显山露水。 出了车站，路边停着两辆车。 高个和矮个男子直接领着他们走过去，在车窗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像是对暗号。 车门从里面打开，江绾绾几人上了一辆车，高个和矮个上了另一辆。 前车原本要左转，临时却改向右拐。 江绾绾车上的司机及时反应过来，跟着调整方向。 透过后视镜，江绾绾看到司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车子在城里绕了好几圈。江绾绾望着前车，不知道那两人说了什么，导致车辆不停绕路。 就在周小妹快要吐出来的时候，车子突然开始加速行驶。 江绾绾按着周小妹手上的穴位帮她止吐，让她好受些。 连日来的惊吓和伤心消耗了周小妹太多精力，她现在十分虚弱。等到了地方就好了。 两个孩子乖巧地看着窗外，不吵不闹。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进一个大院，停了下来。 江绾绾几人下车，门口有人站岗。 经介绍，她才知道这里是科研所为家属安排的招待所。 还有些手续要办，暂时还不能带他们去见周凛。 高个和矮个男子需要回去汇报工作，之后会安排江绾绾他们与周工程师见面。 江绾绾带着大家走进招待所。 反正已经到了京市，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不如先休整好，养足精神，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江绾绾和周小妹住一间，于东单独一间。 房间陈设简单，但让江绾绾满意的是，有独立的卫生间可以洗热水澡。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人都浮肿了，几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狼狈。 车上的条件有限，大家都只能将就。 下午，矮个男子来找江绾绾。她这才知道他叫何坤。之前听说周凛出事，没顾得上看他们的证件；后来接连发生意外，也没机会问。 何坤回去复命，汇报了人员安全抵达并抓获一名敌方人员的情况。上级领导对此表示满意，但听完详细汇报后，脸色却阴沉得可怕，最后竟是一个小姑娘救了人、抓了人。 领导把他们俩狠狠训了一顿。 当然，这些何坤不会对江绾绾说。 他这次来是通知江绾绾，明天可以安排一个人去见周凛。由于周凛目前情况比较危险，不能太多人同时探视，需要他们商量好谁去，明天他会来接人。 至于其他人，可以安心在招待所休息。 这件事还需要商量。 其实江绾绾觉得，如果只能去一个人，那应该是她去，毕竟她懂医术。 但她还是需要和周小妹商量一下，毕竟周小妹是周凛的亲妹妹。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 两个孩子这些天在火车上都没休息好，早已熟睡。 江绾绾把何坤白天说的事告诉了周小妹。 周小妹想都没想，直接说：“三嫂，当然是你去！”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该三嫂去见三哥。 她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三嫂懂医术，听他们的意思三哥现在很危险，三嫂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就留下来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等三嫂的消息。 江绾绾也是这么想的，便没有推辞。 明天，她就要去看看周凛到底怎么样了。 第136章 脑子有问题就趁早看 江绾绾坐在车上，看着窗外。 此时的京市，受到南方影响，开始出现新潮款式的衣服，在一众灰、蓝、黑中显得十分亮眼。 知青陆续返城，街上人潮涌动，洋溢着各种年轻的面孔。这座城市，很快就要大变样了。 她注意到何坤投来的打量目光，只当没看见。 何坤确实在观察江绾绾。 昨天上级的话还在他脑子里盘旋，为什么何伦可以回去复职，而他却要因为火车上的失职，必须等护送江绾绾这项任务彻底结束后才能归队。 这次带周凛家人回京的任务本该保密，但还是走漏了风声。 极有可能是他们之前在中共大院出入频繁，被有心人注意到，才引来了后续的麻烦。 一路上两人无话。 车子绕了几圈，江绾绾已不知到了哪里。 周凛所在的这家医院位置偏僻，远离市区，和招待所相距甚远。 门口有持枪的军人站岗，灰白色的大楼矗立着。这里不像普通医院，四周有人把守，气氛肃穆，树木森森。 何坤让江绾绾在原地等一会儿。只见他上前向卫兵出示证件，卫兵接过仔细查看后，示意他走进旁边的小屋进行登记。 每日进出名单都需经过审批，上级会将审批后的名单送达门岗，严防可疑分子进入，以确保院内人员安全。 何坤需要进去核对信息和身份，还得填写资料。他没想到现在进出医院的手续变得如此复杂，这说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某些威胁到医院安全的事情。 江绾绾见何坤与卫兵交谈时还朝她这边看了看。几分钟后，何坤走过来，简单交代说现在需要进去登记核实身份，检查比之前更严格了，并叮嘱她在此等候，不要随意走动。 江绾绾点点头，看着何坤转身随卫兵走进岗亭。 她站在门口左右观察，这里与普通医院区别明显，环境特殊，地点隐蔽，完全远离闹市。若不是有人值守，简直像在荒郊野外孤零零立着一座楼。 周凛的工作，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寻常。 按昨天何坤的说法，该办的手续都已办妥，今天可以直接进去。 但现场核验身份的程序却更为严格。 江绾绾心里不禁重新琢磨起当前的环境，再加上何坤的说法与实际有出入，很可能是这段时间，周凛或医院里其他重要人物遇到了什么变故。 越想，她心里越有些不安。 一个穿着时髦、一脸高傲的年轻女人打断了江绾绾的思绪。 女人身边站着的正是白月，两人容貌有两分相似。 时髦女人上下打量着江绾绾，最后目光紧紧盯在她脸上，提高声调：“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近的地方！” 江绾绾看着眼前的女人，又瞥了眼白月，眼里露出几分了然。 时髦女人见她不语，神色更加傲慢：“也难怪，乡下来的，又没上过什么学，根本不知道自己站的是什么地方。我就奇了怪了，周工怎么会看上你？除了这张脸，你哪里配得上他！” 此时，白月象征性地轻轻拍了拍时髦女人的胳膊，“小雪，别误了正事。” 时髦女人暂时收敛，心里却觉得堂姐太没出息，一个乡下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是白月二叔家的女儿白敏，刚进这家医院做助手。 她心里对白月不满，表面上却亲昵地揽着白月的胳膊，故作打抱不平：“姐，我这是心疼你。周工那样厉害的人，只有你才配得上。” 白月闻言，看向江绾绾。 这张脸确实漂亮，一个小地方的人能长出这般模样，算是资本。 但在京市，光有脸蛋可没用。 对着这张脸，白月眼底闪过一丝记恨，表面却故作淡然，没有说话，只静静站在一旁。 白敏最讨厌表姐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要就去争取啊，现在装什么大方？ 再说，她可听堂姐说了，周工是被这个乡下女人赖上的，本来就没感情，这种婚姻怎么可能长久。 想到这里，白敏更觉得该做点什么。 她瞥了眼门岗，发觉今天好像少了个卫兵，也没太在意，转而对着卫兵扬声：“同志，现在可是关键时期，可不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去，万一出了事，谁负得起这个责？” 卫兵如同没听见，依旧身姿笔挺地守着岗。 白敏仿佛在对空气说话，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身旁的白月这才轻声劝道：“少说两句吧，人家大老远来的也不容易。”语气里却透着对白敏行为的纵容。 江绾绾心里记挂着周凛，一心等着何坤的消息，不想与她们争执。万一吵起来，说不定又要被调查一番，反而耽误见周凛。 白敏却自觉拿捏住了江绾绾的软弱。 在白月面前，她常要巴结这个堂姐，此刻在江绾绾身上，她竟找到了一丝优越感——仿佛压过这个女人，就间接压了堂姐一头。 “没见过这么大的医院吧？这可是京市最好、守卫最严的医院，在这里住着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现在知道自己配不上周凛了吧？还不赶紧滚回乡下去！” “一口一个‘乡下’？伟大领袖说过，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你这一口一个‘乡下人’，是把广大的劳动人民和农村出身的老革命放在哪里？你这思想觉悟，恐怕不是有一点问题。”江绾绾声音冰冷。 白敏听到脸色一变，拉着白月的手紧紧。 白月闻言眉头一蹙，觉得江绾绾小题大做，乱扣帽子，忍不住开口：“江同志，我妹妹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她也是好意提醒你，现在你来看周工，也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回家等消息……” 江绾绾上下打量白月一眼，“白同志，你堂妹脑子不好就去医院好好看看。再说我是周凛的妻子，于情于理都该来看他，倒是你们，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拦我？” 什么看看脑子？ 白敏气得脸色通红，没等她发作，白月已经出声辩解：“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肮脏？我是周工的同事，当然是为他着想！” “你这样‘为他着想’……周凛他知道吗？” 第137章 进到医院 江绾绾的话直接刺激到了白月。 明明都已经解释过，她和周凛只是同事，作为同事，她当然希望他好。 为什么江绾绾一直揪着不放？ 果然，这种没上过学的乡下人，思想就是这么狭隘。 她确实答应过父亲要和周凛划清界限，但眼下还需要做做表面功夫，否则很容易被调查盯上。 此时，她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周凛的后半辈子可能要拴在这个女人身上，她替周凛感到不值。 若是能在周凛最难的时候一直陪在他身边，等他醒来，肯定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如果他能好，两人便还有可能；如果不能好，她也能博得一个好名声，为以后铺路。 “这个人身份可疑，考虑到安全，千万不能放进去。”白敏对门口的卫兵命令道。 现场一片寂静。 门卫依旧笔直地站着，目光落在江绾绾身上，带着审视。 这下白月是真的想拦住堂妹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门口的卫兵听了白敏的话，也有些怀疑起来。 跟江绾绾一起来的男人进去很久了，一直没出来，这不符合常规，难道是被扣下了？ 他见过白敏，知道她是医院新来的医生。 于是，他礼貌地上前，请江绾绾离开。 江绾绾向卫兵解释：“我跟刚才进去的男人是一起的，他进去办手续，一会儿就出来。身份信息你可以等他出来再核实。” “核实？谁知道你的身份有没有造假？你这么坚持要进去，该不会是前几天没得逞，现在又想进去搞事吧？”白敏在一旁不断出声抹黑。 卫兵一听，没有说话，但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看向江绾绾的目光更添警惕。 前几天发生了什么？ 江绾绾心里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卫兵的意思很明确，要么她主动离开，要么就可能动武。 刚出门的何坤老远就看到了这一幕，疾跑过来，手里拿着刚在里面办好的特殊通行证。 “哎哎哎！这位女同志是跟我一起的！”何坤拔高声调冲着门卫喊道。 卫兵停下动作，转向何坤，立刻敬了个礼。 何坤摆摆手，没看他，赶紧向江绾绾解释： “里面有点事耽搁了，出来晚了，你没事吧？”语气里带着歉意，没想到自己进去一会儿，就害得周凛的家人被人驱赶。 他转头看向卫兵，眼神里带着批评，做事要讲究手续，如果都这样处理，以后还怎么更好地服务群众？ “这件事我会向你们领导反映。” 门卫脸色垮了下来，嘴巴开合着想解释，一副被冤枉的样子，但在何坤面前还是小声辩解了几句，才快步回到岗位站好。 何坤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白月和白敏，冷哼一声。 江绾绾着急进去看周凛的情况：“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何坤点头，领着她往里走。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是来捣乱的！说不定跟那些不良分子是一伙的，你还敢带她进去？” 白敏脸色难看地冲着何坤大喊。她在医院工作有几天了，从没见过何坤这个人。 白月没有出声，她看到了刚才卫兵对何坤的态度，显然何坤是某个上级。堂妹这个蠢货，眼睛长那么大真是摆设。 但她心里也在疑惑，何坤和江绾绾是怎么认识的？ 何坤盯着白敏看了一眼，眼里带着不解。 他的视线在江绾绾和白月姐妹之间扫了扫，只当是女人间的矛盾，或许是白敏看到比自己好看的江绾绾，动了些小心思。 他不满地撇撇嘴，对卫兵说：“现在是特殊时期，按规定办事。” 卫兵得到何坤的明确指示，身形变得更加挺拔，握紧了武器。 白月和白敏感受到那股气势，莫名打了个冷战。 医院很大，何坤带着江绾绾在里面走了一会儿，才来到一个房间让她坐下等候。 他交代说，需要先见医生，等安排好时间才能进去探望。何坤还有事要处理，安排好之后便离开了。 门外的白月和白敏看着两人进去，脸色各异。 她们抬脚也想跟进去，却被卫兵拦住。 白敏想到什么，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卫兵看了之后便没有再拦她。白敏瞪了卫兵一眼，挎上堂姐的胳膊就想一起进去。 “她没有证明，不能进。”卫兵拦住了白月。 白月尴尬地停下脚步。她是科研所的人，卫兵不认识她很正常。 “她是科研所的研究员，是自己人，怎么不让进？”白敏窝着火，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卫兵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刚才就是因为这两人害他被训。 他立刻板正身体，握紧怀里的武器，语气生硬冷冽：“按规定办事！没有证明就不能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兵的态度明显比刚才更坚决。 白月看着江绾绾身影消失的方向，低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让白敏先进去工作，别耽误了正事。 见白敏没有推辞就进去了，白月心里明白。 堂妹刚来工作，地位未稳，父亲把她弄进来，后续能否留下还要看她的表现。 父亲给堂妹这份工作，一方面是想让她帮衬自己，另一方面…… 白月不敢深想。 她好不容易说服白父允许她来看周凛，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想到昨天父亲对白敏的交代，她心里涌起不安。 这次任务失败，父亲对她十分苛责，整个家族都知道她被父亲责罚了。 有些人可能觉得父亲打算放弃她了？ 二叔才会极力让白敏表现，因为这也是他们二房翻身的机会。 父亲的那些动作虽然隐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叔他们应该听到了一点风声。 饭桌上，二叔好几次提起国外有多好，说等发达了千万别忘了他一家，结果被父亲厉声呵斥，表明白家忠心可鉴，若再胡言乱语就把他赶出家门。 当时二叔摔碗走了，没想到第二天又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 连傻乎乎的白敏都以为父亲多么重用她，其实他们都不过是父亲向上攀爬的棋子罢了。 然而，想到父亲说过的那些话，白月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白家不需要无用的人，都会被舍弃，更何况是周凛。 父亲已经为她安排了新的目标，只等周凛这件事过去，她就要去和那个人接触。 想到那人的身份，白月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 第138章 被人设计误闯进会议 江绾绾安静地等着，没注意到白敏跟着从侧门进了办公室。 而白敏看到江绾绾，眼睛微眯，急忙走进办公室。 见老师朱洁正忙着，而负责周凛治疗团队的成员都不在，她眼中闪过一丝奇怪，但还是有眼色地拿起老师的杯子添上水，装作无意地问： “师傅，他们都去周凛病房了吗？” 白敏的师傅朱洁五十多岁，长相严肃，性格古板，是医院里的老资历。 她这人有个怪癖，最不喜欢身材妖娆和只知道靠着男人的女子。 白敏别有深意地朝门外江绾绾的方向瞥了两眼，带着几分得意，并不打算提醒老师外面有人等着。 “老师，我这里有个病例不太懂，想请教您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白敏把病例资料抱在胸前，乖巧地看着朱洁。 朱洁最喜欢上进好学的年轻人，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她接过资料时手顿了一下，朝门口看了看，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刚才有人跟她说什么人来着？ 没给她时间想， 白敏适时出声，把她的注意力拉回到病例上。 朱洁看着病例，眉头轻轻皱起，这类病例在学校很常见，太过于简单。 白敏这孩子好学，但脑子似乎不太灵光，也不知当初在学校是怎么通过考试的。 好在这孩子还有些眼色，以后知道肯学，她也能把人给捋上道。 于是，朱洁就这个病例延伸讲解了许多相关知识，希望白敏能理解。 越说越多，时间过去有半小时。 白敏听得脑袋嗡嗡作响，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她上的那个学校还是家里人想办法弄进去的，根本听不懂，什么都不会。 这会跟天书似的，还要装成一副认真好学的样子。 正痛苦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她心里一松，暗暗感激这敲门的人。 朱洁朝门口道：“进来。” 门推开，江绾绾礼貌地站在门口。 屋里的两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白敏没想到江绾绾会找过来；朱洁首先注意到的是江绾绾过分好看的脸，眉头微蹙，像是联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脸色立刻板正起来。 她上下打量江绾绾，见其穿着并非医院工作人员。 白敏俯身在朱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朱洁看江绾绾的眼神更加冷淡。 这时她才想起，负责周凛的医生团队去开会了，原本该由他们安排家属去病房探望的事。 “你好，我是……”江绾绾刚要开口。 “别耽误时间，进来吧。”朱洁直接打断她。 江绾绾在朱洁旁边坐下，听她用大量专业术语说明周凛的病情，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觉得朱洁的态度有些奇怪。 医生对家属这样措辞，家属怎么可能听得懂？她不由看向身旁的白敏。 这举动落在朱洁眼里，成了这女人对周工程师的病情毫不关心，自己正讲解病情，她竟还敢分神。 显然，眼前这位朱医生并非周凛的主治医生，她完全是照着病历念的，还专挑复杂的部分。 等她读完，江绾绾提出：“我可以看一下病历吗？” 朱洁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 但家属要求看病历也合乎情理，她没好气地把病历往桌上一扔，滑到江绾绾面前：“我说的都听不明白，还想自己看？你看得懂吗？” 一旁的白敏添油加醋，说江绾绾一个没上过高中的赤脚大夫，在朱医生面前班门弄斧。 朱洁一听江绾绾学历低，又能从村里赤脚大夫调到县医院，自然以为是靠周凛的关系，对江绾绾印象更差，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不想着靠自己努力，就知道靠关系、靠男人往上爬。 男人也贱，就喜欢这种空有脸蛋的女人。 朱洁不由想起自己的丈夫，当年为了个女人，闹得家都不要了，说什么为了“真爱”，害她在医院抬不起头。 好在老天有眼，那对男女后来出事死了。 江绾绾朝朱洁礼貌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她很快看完病历，心里有了底，将资料整齐放回朱洁面前：“朱医生，现在可以去见人了吗？” 朱洁皱眉，脸上不满几乎溢出来，转头对白敏说：“你带她过去。”见白敏点头，又补充一句：“你跟着，别出岔子。” “朱医生……”江绾绾觉得见自己丈夫一面真是困难。 朱洁却已拿着资料起身出去，根本不听她说话。 白敏见朱洁走了，脸上恢复高傲神态。 江绾绾准备见机行事，眼下只能先跟着白敏。 两人七拐八绕，来到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前。走了一会儿，到了一扇门前。 江绾绾越走越疑惑，这栋楼位置偏僻，与其他病房隔开，容纳量小，不像普通病房。 她眼神带着警惕看向白敏，白敏立刻避开她的目光。 “江同志，周工需要绝对的无菌环境。 你从外面来，万一带来病菌后果不堪设想，先在这里消消毒。”白敏解释道。 江绾绾愈发奇怪，周凛到底伤得多重，还需要无菌环境？ 这年代就有这样的条件了？ 她倒是真想见识一下。 “你先进去，我去叫人过来给你安排。”白敏说完，迅速转身离开。 江绾绾回头，一把推开门，随即眉头一皱，察觉不对，想退出去却已来不及，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屋内是一张长会议桌，坐满了人。 几位穿白大褂的外国人正用外语与中方人员交流。 江绾婉的突然闯入，让会议室静了几秒。 主讲的一位德国医生面露不悦，旁边的翻译慌乱地看着她。 几位外方专家觉得中方对会议不重视，且此次会议内容涉及保密。翻译忙用德语道歉，态度卑躬屈膝，带着讨好，但外方专家并不领情，直接将文件扔在桌上，表示会议无法继续。 中方人员顿时急了，今天领导和医疗团队都到场，就是为了听取治疗方案。 病情拖延不得，他们急需外方提供的方案，毕竟对方是这方面的权威，医院花了大价钱才请来。 白敏瞅准时机冲出来，惊呼道：“江同志！不是跟你说了不能随便进去吗？你怎么闯到这里来了？”一副她不知情的样子。 第139章 乡下来的懂什么 几个外国人脸色阴沉，他们本就对这次的工作安排不甚满意。 若非看在报酬丰厚的份上，他们绝不会来这个地方，这里太落后了，医院能提供的条件也十分有限。 钱固然重要，但他们的名声更不能受损。 “德国第一刀”的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 布朗博士面露不悦，对着翻译发火，用德语指责准备工作没做到位，意思很明确：这次的事情没有安排好。 翻译低着头，一句也不敢反驳。 其他人见状，多少也猜出布朗有多生气。 “怎么回事？谁放她进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指着江绾绾，语气低沉地连声质问。 有人知道是白敏带她来的，便让白敏解释，怎么回事？人怎么带到这儿来了？ 若是影响了这次会议，谁能承担这个后果？况且此次会议不仅仅是讨论周凛的治疗方案，还涉及一些先进技术的交流。 白敏一脸为难，好似也十分无辜。 江绾绾看了白敏一眼，心中了然。 布朗怒斥，用德语指着这次的疏漏，声称如果方案泄露，必须由中方负责。中方的领导面色铁青，看着站在门口的江绾绾。有人见状起身下令：“先把她带下去控制起来，会议内容绝对不能泄露。” 身旁的翻译立刻将领导的话翻译给布朗听。 布朗的脸色稍稍缓和。 眼看有人要来拉她，江绾绾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众人，清晰而冷静地解释：“我是周凛的妻子，不是故意闯入，是有人引我到这里。至于这位布朗专家担心的问题，根本不会发生，因为他的方案本身就有问题，一个有问题的方案，传出去又有什么价值？” 众人大惊。 周凛的妻子？ 会议室里的人表情各异。 这次的会议本就是针对周凛的伤势而开展的。 周凛为了科研所，如今生死未卜地躺在病床上，通知家属过来是情理之中，但家属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边可不是住院部。 其他人本还想说什么，但见大领导发了话，都不敢出声，纷纷看向江绾绾，希望她识趣点赶紧离开，别耽误会议进行。 有几个年轻些的人盯着江绾绾，眼中的惊艳藏都藏不住。 布朗和几个外国人没听到翻译，不知道江绾绾在说什么，只是眼神奇怪地看着，不明白为什么还不把她带下去。 随后众人反应过来，似乎是江绾绾能听懂布朗这几个外国人说话？ 会议室里响起了小声议论。 布朗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尽是疑惑，他看向江绾绾，嘴里却问着翻译怎么回事。 翻译有些为难，并不敢如实转述江绾绾刚才的话，只是含糊地敷衍了布朗两句。 布朗的脸色看起来半信半疑，显然察觉翻译的话有所保留。 白敏见众人对江绾绾的话将信将疑，立刻尖叫出声：“你一个乡下来的，连高中都没上过，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会议室里立马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不满地看向江绾绾。 他们心中的疑虑更深，一个无知的乡下人闯进他们的会场，到底想干什么？联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他们不敢大意。 简单以“耽误会议”为由将她带走还算好的，若她真是…… 布朗眼神严肃地看向翻译，意思很明确：如果他不能准确翻译，可以换人。 翻译立刻怂了，看了看领导，最终还是将江绾绾刚才的话稍作修饰后翻译给了布朗。 布朗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他的方案有问题？ 他“德国第一刀”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 听完翻译的话后，他嗤之以鼻，看向江绾绾的眼神带着不屑。 坐在上位的领导却饶有兴趣地看向江绾绾。 他抬手制止了那两个卫兵，沉声问： “小姑娘，你听得懂他们说话？那你说说看，他的方案有什么问题？要是胡说，那后果就不仅仅是把你带出去那么简单了。” 白敏现在害怕了。 她本意只是让江绾绾过来吃点苦头，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要是追究起来，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只希望赶紧把江绾绾带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江绾绾高中都上过还能听懂外语？ 白敏不信，连她这个上过专科的人都听不懂，一个没上过高中的，在这儿装什么？ 白敏准备扯着江绾绾离开，可听到大领导那样问话，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本来以为只有医院的几个大夫和领导开会，没想到大领导竟然也来了。 白敏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这事要是被大伯知道，她就完蛋了。 她看着江绾绾，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听说江绾绾是周凛的妻子，有不少人的态度立马转变，看向她的眼神也暖和了些。 毕竟，周凛算是他们科研所的功臣。 只是周凛这个老婆，好像有点不自量力。 白敏见众人对江绾绾的疑虑有所减轻，不少人眼里还带着惊艳欣赏吗，她心里不痛快，见不得江绾绾快活，立马反咬一口：“你第一次来，怎么会熟悉这边？说是有人带你来的，我明明让你在那边等着，你自己找过来了，分明就是刻意过来偷听！” 屋里的人对江绾绾本就半信半疑，白敏的话直接引导了他们。 前几天布朗专家才到医院就遭遇了伏击，也是内部人泄露的消息。那件事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他们花了一大笔钱才平息了布朗的怒气，让他决定留下。 若是再出现一次类似事件，将无法承受。 翻译现在也不敢糊弄布朗了，只能硬着头皮将白敏的话翻译出来。布朗听完，双手抱胸，态度极其傲慢地要求必须严肃处理，否则会议无法继续进行。 翻译将布朗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在座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种受制于人、被人拿捏的感觉，真的很憋屈。 但没办法，现在国家各方面都比较落后，确实需要学习一些先进的技术。 这次布朗过来，不仅带来了治疗方案，还带来了新技术。如果能谈成，他们将能引进先进的设备。 布朗专家看向江绾绾，吐出一句：“华国人，就是不诚实。你们真那么厉害，还用得着求我们吗？” 同行的几个外国人听到布朗的话，脸上都带着高傲嘲讽的笑容。 翻译根本不敢如实翻译布朗这句充满侮辱性的话，在几位领导的催促下，才硬着头皮翻译出来，还是经过修饰的。 在座的领导心里都明白，落后就要受制于人。 坐在主位的领导一脸严肃，重新对江绾绾说：“你说说看，他的方案有什么问题……要是胡说，你的责任会更大。” 第140章 你得翻译水准真差劲 大领导发话，其他人不敢质疑。 白敏冷汗直冒，脑子里飞速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倒不担心江绾绾能说出什么正确的方案。 这些外文资料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能专业翻译医学名词的人。 翻译很少，尤其是能翻译得如此精准的。 医学上有很多专业名词，非常不好翻译。 江绾绾肯定听不懂这些话，等会儿要是回答不上来，大领导怪罪下来，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没想到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不由得焦急起来。 白家现在正是躲避风头的时候，要是此时被大领导注意到，那可怎么办？ 她脑袋转得飞快，几乎快要冒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大领导偏偏要让江绾绾发言。 江绾绾没理会其他人的嘲讽，直接看向布朗专家，用中文说道：“您刚才提到的针对脊柱神经修复使用的直接注射方案，其风险远大于收益，很容易造成二次损伤。这方面相关的文件和报道，您是否有关注过？”说完，她看向翻译，示意他翻译给布朗听。 翻译瞥了江绾绾一眼，将话转述给布朗。 布朗听完翻译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目光不善地看向江绾绾。 原来，翻译悄悄改了几个关键词，整个语意就全变了。布朗认为江绾绾是在挑衅他。 而一旁的翻译却一脸镇定，仿佛没事发生。 就在布朗准备开口反驳时，江绾绾却饶有兴味地看向翻译，语气平稳地用德语说道：“作为翻译员，你的翻译水准真的很差劲。为什么不如实翻译？我的话被刻意遗漏和曲解，将‘副作用’翻译成‘轻微不适’，这是你作为翻译的专业？” 翻译原本还一脸平静，以为这次的事能顺利糊弄过去，谁知江绾绾这番话让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冷汗直冒，眼神怨恨看着江绾绾，根本不敢接话。 在场其他人有不少医生，听到江绾绾说的问题，脸上一惊，思考这个问题。 但大领导脸上却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 布朗眼神犀利看向身旁的翻译，翻译支支吾吾的将话翻译出来。 听完后布朗的脸色从原先的阴沉大怒，瞬间变得煞白。 他气急败坏地想用德语争辩，但气势已然弱了下去，刚才的反应已经落在众人眼里。 没想到这个中国女人精准地指出了他为了显示技术先进性而刻意模糊的风险点。 参会人员虽不全懂德语，但从布朗的反应和江绾绾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 大领导的眼神锐利起来，面露深思。 他抬手示意准备带江绾绾离开的人先退下。 江绾绾轻轻舒了口气，这说明他们暂时相信了她。 有人仍不放心，转向白敏询问江绾绾之前的背景。 白敏看了江绾绾一眼，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如实说出来，但见到领导们都关注着这边，心思又活络起来。 她一副乖巧模样，回答道：“她初中没毕业，在乡下做过赤脚医生，后来不知怎么到了县城，成了县里医生……” 白敏的话说得十分微妙，话里话外都暗示她是靠关系进来的，医术如何却不得而知。 众人一听她之前只是赤脚医生，又大概是靠着周凛的关系才进的县医院，对她那点好奇顿时淡了下来，更觉得江绾绾是在胡闹，破坏了这次治疗会议。 “虽说是周凛的妻子，但也不能在这儿胡闹，破坏了这次会议，后果他们承担不起，这位同志必须严肃处理。”有人说道。 这番话也是说给布朗听，这关系后续的治疗和合作。 一旁的翻译将这番话转述给了布朗。 布朗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如何应对中方人员。 他直接提出中止会议，指责中方先违反了规定。 这下会场里议论纷纷，连大领导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些外国人果然得寸进尺，又想借机要挟，不断加钱。 不少人向江绾绾投来指责的目光。 江绾绾听着质疑声，又注意到翻译与布朗的沟通，真费劲，她直接用流利的德语指出，除了刚才说的问题，方案中还存在其他几处漏洞。她将这些问题归纳后，甚至重新整理出一套替代方案。 布朗专家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江绾婉不仅听得懂，还如此精通这个专业领域。 他甚至怀疑这是中方设的局，就是为了当众测试他的诚信，戳穿他的问题。 一旁的翻译也慌了神，他和布朗想到了一块儿，难道这也是在测试他这个翻译是否忠诚？ 翻译吓得额头直冒汗，掏出手帕不停地擦。 而听着江绾绾阐述的治疗思路，他越听越觉得可行。 这女人言辞专业，句句切中要害，如果按她的方案来，不仅真的可行，所需费用还将大大缩减。 布朗看着江绾绾，内心陷入挣扎。 绝不能让这个女人的计划得逞。 他们此行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来，如果问题没解决，中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愿意付钱？ 况且合同约定是治好后才付款，目前一分钱还没拿到。 若是两手空空回去，他非得被同行笑话死。 可是，江绾绾的话句句在理，他越听越没有底气。 在事实面前，他无法狡辩，态度虽稍有软化，却仍强撑着面子。 江绾绾直接指出他引用的一项研究存在过失，并提供了新的文献来源。 布朗彻底哑火。 在这个信息交流极不发达的年代，中方能获取的信息有限，根本无从得知这些最新研究。 他只得勉强表示，这些都只是研究报告，还需进一步评估。 众人目睹全程，心中多为震撼。 大领导眼神严肃地扫过门口的白敏，又看向翻译，最后走向江绾绾，向她致歉。 江绾绾摆摆手，“我不小心闯入会议室，也有不对。” 她现在根本无心纠缠这些，来这儿大半天，连周凛的面都没见到，心里只惦记着他的状况。 布朗此刻已经慌了神。 他听不懂中文，但看中方人员与江绾绾交谈的神情，完全不像是要问责她。 他急忙让翻译告诉中方，价钱可以商量降低，但他们必须负责这次的治疗。 翻译磕磕巴巴地将布朗的意思转达过去，但会议上的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回应。 江绾绾看着布朗那副强撑的样子，没有理会，直接转向负责人问道：“我想问一下，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见周凛？” 第141章 见到周凛 就见会议室里的几人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 没等几分钟，中方团队负责人看向白敏，朝她招了招手。 白敏心头一紧，她从来没参加过这样大型的会议。 这次回去，能在堂姐和大伯面前好好吹上一阵了。 说不定大伯一高兴，就给她安排个像堂姐对象那样家世好的男人结婚。 白敏挺直了腰背朝负责人走去，脸上红扑扑的，有些紧张。 负责人又看向江绾绾，低声对白敏交代了几句。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就见白敏脸上的兴奋劲顿时消失了，表情僵住了一秒。 院区安排人去看周凛，毕竟家属来了。 折腾了半天，负责人知道今天周凛的家属要来，可没想到一直拖到现在还没见到人。 “白敏，快带江同志去见见周凛，不要再出差错了。”负责人最后一句话语气很重。 白敏绕过桌子时还有些慌乱，不忘朝负责人挤出个笑脸，点了点头。 路过江绾绾时，白敏脚步没停，低声丢下一句：“跟上。”人已走出两步开外。 白敏眉头紧皱，回想负责人刚才的话，心里有些没底。 照那意思，她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这件事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后续追责起来，还会找她询问。 刚来工作，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前途，白敏怕事情闹到大伯那里。 想到大伯知道后的反应，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身后的江绾绾，她一股无明火无处发泄，脚步一顿，转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江绾绾跟在后面，心里存了几分警惕。 进了一个房间需要消毒，做一些常规检查。 白敏摆出一副为江绾绾好的模样：“谁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这样做都是为了大家好。”“脏东西”这几个字，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江绾绾眼神冰冷地看向白敏，“身上的脏可以洗掉，思想上的脏却怎么也洗不干净。”她想尽快见到周凛，但白敏要是找事，也不惯着。 白敏指着江绾绾说不出话，想到负责人说的那些事情，只能暂时忍下来，不能生出是非。 等做完一连串检查，又折腾了好久，白敏才磨磨蹭蹭带她来到病房区。 白敏想到堂姐白月，听大伯说，周凛这次立了大功，对科研所很重要。 要是这次他能救回来，地位肯定会再往上走几步。 大伯给堂姐安排的结婚对象就是周凛，周凛现在生死不明，大伯已经安排新的对象给堂姐， 如果堂姐能跟周凛在一起，那堂姐现在的结婚对象说不定就能轮到她。 她和堂姐再怎么不好也是一家人，利益总是一致的。 现在江绾绾挡了堂姐的路，自然也就挡了她的路。 想到这儿，白敏故意带着江绾绾在医院里绕远路。 路过不少护士医生跟白敏打招呼，白敏乖巧。 好几个男医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绾绾，这模样、这身段，医院里也找不出第二个。 有几个活泼点的还拱着白敏帮忙介绍。 白敏见这些男人一见到漂亮妹子就走不动路，心里冷哼。 要怪就怪江绾绾生了这副模样到处招摇，也就生了张好脸蛋，不然就凭她那身份，怎么可能嫁给周凛。 白敏高声向众人解释：“周凛的爱人从乡下赶来，大家照顾点，可别冲撞了。”“乡下”两个字听着格外刺耳。 江绾绾却不在意乡下人的身份。 不少人向江绾绾投来好奇或轻视的目光。 周凛的事迹他们听说过，加上他长得帅、模样好，很多女医生都中意他。 可看到周凛的妻子，除了模样身段好，有些男人目光里便带上了别的意味。 没想到周凛的妻子长得这样好看，怪不得他连张照片都不愿意给他们看，合着是想金屋藏娇。 有些医生常去科研所，跟研究员比较熟。 周凛回来后说过自己结婚了，不少人都不信，只当他是为了挡桃花想的借口。 不然怎么连妻子的照片都没有？ 白敏见这些男人听了她的话跟没听见似的，气得把几人往旁边一推，“别挡路！” 那几人被白敏突然发作弄得一愣。 江绾绾对这些目光很是不满，眉头轻皱，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 白敏回头，见那几人还盯着江绾绾的背影，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她的目光也移到江绾绾身上，胸脯鼓鼓，腰细如柳，臀形又翘又饱满，走起路来自然摇曳，确实吸引人。 再招摇也是个没文化的，初中都没毕业。 白敏想到她在会议上顶撞布朗专家的事，语气更冲： “别得意！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两句外文就不知天高地厚！布朗专家可是‘德国第一刀’，医学界的权威！你得罪了他，周凛后续的康复谁负责？” 白敏说到兴头上，嘴巴跟机关抢样，停不下来，“你不会指望你那套针灸来帮周凛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县医院差点治死人，还是靠你老师才摆平的。这儿可不是你们小县城，能由着你胡来！” 江绾绾疑惑看向白敏，如果没记错，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就连白月她很没见过几次，怎么整得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似的。 县医院那件事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 “你们白家到底是为了调查我，还是调查周凛？”江绾绾从中推测出来。 白敏脚步一顿，声音拔高像是极力掩饰：“江绾绾你少往脸上贴金！你那些破事儿还用特意调查吗？” 白敏的脸色刷白，似乎很怕江绾绾再口出什么狂言。 两人一到病房门口。 守卫核验身份后，白敏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走。 看着白敏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江绾绾眸色很深盯着离去的背影几秒，才收回目光推门进了病房。 房里消毒水气味刺鼻。周凛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线，头部裹着厚重纱布。那双锐利的眼眸紧闭着。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床边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证明周凛还活着。 书中对周凛这次受伤一笔带过，她原以为不会太严重。此刻亲眼所见，远比听说的更惨烈。 她眼眶瞬间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很快稳定情绪，立刻上前检查周凛的身体，动作轻柔地掀开被角， 她回想今天看到的病例内容，一一检查排除。 许久，江绾绾搭在周凛腕上的手指一顿，眼里闪过一道锐光，看来布朗的治疗方案不是小问题，而是需要整体推翻重做方案！ 第142章 你十条命不抵周凛一条命 为了防止有疏漏，又一番仔细检查下来，江绾绾发现最严重的伤其实不在脊椎，而是在头部。 她伸手查看一下脊椎处的伤口，一声严厉的呵斥传来：“别乱动！别以为你是周凛的妻子，就为所欲为，知不知道你十条命也抵不上周凛一条命的价值！” 紧接着，她的胳膊被人狠狠抓住甩开，手臂撞到一旁的桌子，闷哼一声。 她扶着手臂，眼神不耐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朱洁站在江绾绾面前，脸色黑沉。 朱洁没想到过来查看病人情况，会正好看见江绾绾在摆弄周凛。 想到白敏说过的那些事，她没忍住，直接冲进了病房。 对于这种随意动病人的家属，医生最为反感。 不听从医嘱、不配合的家属，只会耽误治疗进度和效果。 见江绾绾一副丝毫不觉得刚才行为有何不妥的样子，朱洁更加看不惯，指责道： “别以为你是周凛的妻子就可以肆意妄为，这儿不是你们乡下，不是你有点关系就能胡作非为的地方。听说你也是个医生，难道不知道随意动病人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朱洁现在越发相信白敏说的，这个周凛的妻子根本不懂行医的基本规矩。 江绾绾刚想说自己懂些医术，就被朱洁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别跟我说你会什么三脚猫功夫，你那点医术在我们这儿根本不够用。” 两人都没注意到，何坤正站在门外看着。 江绾绾对朱医生突如其来的指责十分不满，刚想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江绾绾，可算找到你了……” 何坤大步走到江绾绾身边。 朱洁一看到何坤，立刻收起刚才的表情，客气地跟他打招呼。 何坤看都没看朱洁，只摆了摆手，直接问江绾绾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懒得理会朱洁。 这个朱医生总仗着自己年纪大、资格老，指手画脚，却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刚才在门口，他已看见两人起了争执。 见江绾绾脸色不好，也不回话，一向和善的何坤沉下脸看向朱洁：“朱医生，江同志是组织批准前来探视的家属，你无权对她过多干涉。怎么，还想寒了另一位家属的心吗？” 朱洁身子一颤，知道何坤话里有话，这是在点她。 可之前那事能怪她吗？ 明明是家属心理太脆弱。 “她那种小县城出来的，哪里懂……”朱洁可以受何坤的气，但还是忍不住反驳。 话没说完，直接被何坤打断： “朱大夫，注意你的言辞！这可是吴老的徒弟，就是这个小县城出来的医生，独立负责治愈了郑老的病。郑老知道她来探视周凛，还亲自打电话给你们院长表示感谢。至于她的医术，还轮不到你质疑。” 吴老的徒弟！ 郑老的病是她治好的？ 朱洁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的何坤已经发怒，她不敢再多说别的。 没想到江绾绾竟是吴老的徒弟。 看她那副样子，指不定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可这些话，她没法跟何坤说。 “朱大夫，请你为自己的言辞负责，向江同志道歉。”何坤皱着眉看向朱洁。 一点眼色都没有，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朱洁见何坤一点不像开玩笑，脸一阵青一阵白。 让她跟一个乡下赤脚医生道歉，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她什么身份？ 而且她觉得刚才的话并没错。 何坤明显失了耐心，表示要去找院领导谈一谈。 “对不起，江同志，我太过于担心病人了，你别往心里去。”朱洁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眼眶泛红，含着泪，捂嘴扭头冲出病房。 江绾绾一点也不同情朱洁。 作为医生，她的能力显然与所在的医院不匹配；抛开身份，她更莫名其妙，两人从未见过面，朱洁却对她抱有莫名的敌意。 何坤之所以来迟，是因为江绾绾出现在会议室的事，让他被请去谈话。 医疗团队那帮人只会一味地退让，加钱求着人办事，被人拿捏，他倒不觉得江绾绾今天的事情有什么不妥。 可这姑娘真是深藏不露，但也确实争了口气，那帮外国人仗着技术先进，变着法地想从我们这儿弄钱，今天她突然出现打断会议，还指出了错误，那些人竟然绝口不再提加价的事。 不过江绾绾并不知道这些。 她将今天在会议室看到的病例，与刚才检查周凛的状况结合起来，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信息，斟酌措辞后，向何坤简单说明。 “错了？你能确定吗？”何坤脸色凝重。 何坤虽属军队系统，但从这件事开始，他一直与医院方面保持接触，全面了解情况是他的工作习惯。 听到江绾绾的话，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人也提出了与江绾绾类似的问题。 只不过当时外国人坚称是脊椎问题，其他医生就没把那年轻医生的话当回事。 “庄静也提出了跟你差不多的问题。”何坤想了想，还是告诉了江绾绾。 庄静当时的意见是：问题的核心并非脊椎，而是创伤性脑水肿引发的颅内高压，继而影响神经信号传递，才表现出类似脊椎损伤的症状。布朗的治疗方案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因刺激加重脑部问题。 听了何坤的话，江绾绾陷入沉思。她通过切脉和检查后得出的结论，与庄静的判断基本一致。 对这个庄静，江绾绾生出了几分好奇，想见一见这个人。 “何大哥，这事必须尽快处理。”江绾绾说道。 何坤点点头，也看出她对庄静的好奇，主动提议找机会让两人见一面。 庄静是何坤已故恩师的女儿，因此他对她多有照顾，也很清楚她的才华。 何坤有种直觉：庄静若见到江绾绾，两人一定会很合拍。 庄静才二十多岁，从国外留学回来一年多，能力专业，各方面都很拔尖，只是临床经验尚浅。 确实经验不足，还有些新思想让老一辈难以接受，但她自己能听懂国外专家的那一套。 治疗方案从源头上就错了，这可不是小事，必须尽快与治疗团队沟通。 何坤首先想到的，就是让庄静去跟团队负责人说明，尽早检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