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进京当质子,我开局带兵强掳花魁》 第1章 入京 大炎皇城,朱雀大街。 一架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马车,在一队风尘仆仆的北境骑兵护卫下,缓缓驶入这座天下最繁华的城池。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的轻响,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 马车里,姜尘打了个哈欠,掀开布帘一角,打量着外面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景象。 温暖的微风拂面,带着脂粉与食物的混合香气,与他习惯了的风沙与铁锈味截然不同。 他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玩味的笑容。 “京城,果然比北境边关暖和多了,也软多了。” 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打着车窗。 “来了这许多年,一直在边疆打转,这次倒是正好见识见识所谓的青楼勾栏,享受一下,这个时代的温柔堕落。” 军中有他留下的前世兵书名卷,他知晓自己是纸上谈兵。 但他父亲镇北王姜焚天却是能通晓其中奥妙的一代军神。 还有他耗费数年心血才研制成功的火药。 虽然对这个存在高品武者的世界来说,对个人的威力或许不算毁天灭地。 但若是两军对垒,那便是足以扭转乾坤的大杀器。 正因如此,即便北方蛮族近期有所异动,他也能暂且放心离开。 姜尘本以为能在北境安心做个幕后军师,结果朝廷一纸诏书。 以念其年少,当入京受教为名,将他召来了这龙潭虎穴。 美其名曰接受皇家熏陶,实则为质,用以牵制他那手握雄兵百万,威震天下的父亲,镇北王姜焚天。 就在姜尘脑内流转之时。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如雷的马蹄声,夹杂着嚣张跋扈的呵斥。 “滚开!统统滚开!惊了六殿下的坐骑,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只见一队鲜衣怒马的骑士如旋风般横冲直撞而来。 沿途百姓惊慌失措,纷纷避让,摊贩倒地,货物散落一地,鸡飞狗跳,好不混乱。 为首者是一个身着华贵锦袍的青年。 骑着一头神骏非凡,通体雪白,额生独角的异兽龙鳞驹,正是当今皇帝宠妃所生的第六子,萧元辰。 姜尘的马车因避让稍慢,那队骑士便已冲到近前。 “哪来的不开眼的破烂货色!敢挡殿下的路,找死吗?” 一个恶奴模样的骑士厉声骂道,扬起手中镶着金丝的马鞭,不由分说就朝着驾车的北境老卒狠狠抽下。 鞭声破空,凌厉异常。 那老卒面色黝黑,皱纹如刀刻,眼神却瞬间一厉,竟不闪不避,干枯如树皮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呼啸而来的鞭梢,随即猛地一拽。 “呃啊!” 那恶奴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传来。 惊呼一声,整个人竟被直接从马背上拽飞起来,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哀嚎着一时爬不起身。 场面瞬间一静。 所有骑士都愣住了,在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对他们,对六皇子的人还手? 六皇子萧元辰勒住躁动的龙鳞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那寒酸的破旧马车和周围护卫们风霜之色未褪的陈旧铠甲,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冷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北境来的穷酸土鳖。” 他语调拖长,充满讥诮。 “怎么?镇北王在边关那蛮荒之地待久了,连京城的规矩都没教给你吗?” 马车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完全掀开,姜尘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他身形挺拔,面容算不上极其俊美,却带着一股北境风沙磨砺出的硬朗与漠然。 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抬眼看向马背上的六皇子,目光平静无波。 “规矩?” 姜尘笑了笑,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却莫名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在我的规矩里,敢对镇北王麾下挥鞭者,手留下,惊了我车驾者,马留下。” “你?!!” 六皇子气极反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 “好个不知死活的质子!在本皇子面前,也敢如此猖狂?信不信本皇子现在就替镇北王管教管教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 “管教?” 姜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可以啊,不过在你想着怎么管教我之前,不妨先见见这个?” 他话音刚落。 轰隆隆!!! 大地忽然开始轻微但密集地震动起来,仿佛有庞然巨物正在接近。 远处,传来如同闷雷般滚动的马蹄声,初时微弱,旋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节奏整齐划一,带着一股撕裂一切的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悍然席卷了整个繁华的朱雀大街! “什么人?!” “止步!皇城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 两队看守城门和巡视到此处的巡城卫兵听到动静,立刻在一位队正的带领下冲了过来。 试图阻拦这突如其来的铁流。 他们身穿明亮的制式皮甲,手持长枪,动作也算迅捷,展现着京城卫军的威风。 然而,当他们真正看清那支黑色洪流时,所有的呵斥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百骑沉默如冰山,速度却丝毫不减。 面对挡在前方的巡城卫兵,他们甚至没有拔出兵器,只是最前排的骑士微微抬起覆面甲胄下的冰冷眼眸,扫了过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没有愤怒,没有威胁,甚至没有情绪,只有一种仿佛看待路边草芥般的漠然。 以及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浸染出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煞气! 仅仅是被这样的目光扫过,那为首的队正便如遭雷击,浑身一僵,呵斥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随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长枪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身后的卫兵们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阵型出现了一丝散乱。 他们平日里维护京城秩序,对付些地痞流氓,镇压小规模骚乱尚可。 城中各大世家高官哪个需要他们? 哪个他们敢惹? 更何曾直面过这等从最惨烈战场上存活下来的百战锐卒? 那凝聚如实质的杀意,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是,是镇北王的……大戟士……” 队正身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兵牙关打颤,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队正一个激灵,再不敢有丝毫阻拦之心,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慌忙嘶哑下令。 “散,散开!快散开!让路!给……给军爷们让路!” 巡城卫兵和守门士兵们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慌忙向街道两旁退去,挤入惊慌的人群中,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第2章 炖了 那黑色的洪流没有因为那些士兵而偏移一丝方向。 就这样以碾压般的姿态,沉默地从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席卷而过。 冰冷的铁蹄敲击着地面,也敲击在每一个京城守军的心上,将他们平日里的那点威风碾得粉碎。 街道两旁的京城百姓更是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连六皇子坐下那匹号称有蛟龙血脉,平日桀骜不驯的龙鳞驹。 此刻也开始不安地嘶鸣,刨蹄,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是……是镇北王麾下的大戟士?!” 有人惊恐万状地叫出了这支骑兵的名字,声音都在发抖。 这是镇北王麾下几支出了名的精锐骑兵之一。 传说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卒! 杀人不眨眼!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照律法,外军不得入京啊! 姜尘看着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的六皇子,慢条斯理地道。 “哦,忘了告诉殿下,家父怕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受了什么委屈,特地派了三百大戟士,护送我至京都城外十里处扎营,方才嘛。” 他指了指天上刚刚散去的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微弱烟气。 “我看殿下仪仗威风,怕起了冲突,就发了信号让他们别过来,看样子,他们是等得急了,担心我的安危,忍不住过来看看我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眼神却清亮而锐利,仿佛在说。 我爹的人来了,你能拿我怎样? 六皇子萧元辰的脸上瞬间一阵青一阵白。 此刻看着那百名煞气冲天,仿佛下一刻就要拔戟冲杀的大戟士,又惊又怒,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若是姜尘,他自然不屑,但这些兵甲,却让他倍感心悸。 他甚至怀疑,只要眼前这个看似懒散的质子轻轻一挥手。 这百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悍卒就敢在这天子脚下的朱雀大街上,把他这个尊贵的皇子当场格杀! 镇北王的军队,就是这么霸道! 虽然远在京城,但他也有所耳闻。 横行北境,只认镇北王军令,其他,甚至皇帝本人的圣旨,也视若无物! 姜尘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那匹神骏却受惊不安的龙鳞驹,啧啧两声。 “真是好马,筋骨强健,血脉不凡,可惜了啊……跟错了主人。” 说完,他脸色猛地一沉,声音不大,却清晰冰冷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刚才是谁挥的鞭子?自己把右手剁了!” “至于这匹马,” 他指了指龙鳞驹。 “惊了我的车驾,扣下了!算是赔礼!” 他目光如冷电般直刺萧元辰,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六殿下,你有意见吗?” 在百名大戟士无声却比任何呐喊都更恐怖的威慑下,在姜尘那混不吝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掀桌子的强势面前。 六皇子萧元辰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巨大的屈辱感淹没了了他。 他能感觉到身后大戟士们投来的冰冷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 最终,他所有的骄傲和愤怒,在这绝对的力量威慑前,化为乌有,只能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无比。 “……没……意见!” 姜尘脸上顿时又绽开了笑容,变得和煦如春风,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煞气凛然的不是他。 “殿下果然深明大义,顾全大局。那就……谢殿下了?” 他转身,顺手将那名贵无比的龙鳞驹缰绳从六皇子随从颤抖的手中牵过,递给那名刚才被鞭打的老卒,温和道。 “吴伯,这马瞧着不错,归你了,回头牵回去,宰了炖肉,给兄弟们好好补补身子,咱们在北境苦寒之地,风餐露宿的,都没尝过这等皇家御苑养出的好肉吧。” 炖了吃肉? 拿价值万金,有价无市的龙鳞驹炖肉?! 六皇子眼前一黑,气血上涌,差点气得直接吐血! 这简直是把他和皇家的脸面按在地上踩踏摩擦! 姜尘却看都不再看他那精彩纷呈的脸色,径自翻身上了自己的破旧马车,懒洋洋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走吧,吴伯。去陛下赐给我的那座府邸瞧瞧,这京城……” 他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玩味。 “果然比边关有意思多了。” 马车缓缓启动,吱呀作响。 百名北凉大戟士如同最忠诚而冰冷的影卫,无声地调转马头,护卫在那架破旧马车两旁,黑色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他们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般退避,人人噤若寒蝉,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那队巡城卫兵远远看着,依旧不敢上前,脸上残留着惊惧。 只留下六皇子萧元辰和一众爪牙,僵在原地,脸色铁青,羞愤欲绝。 他死死盯着那远去的马车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北境苦寒之地长大的世子,这个他想象中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个朝廷捏在手里用来警告,牵制镇北王的人质…… 来京第一天,竟敢如此嚣张跋扈,甚至拿他这位最受宠的皇子当做了立威扬名的踏脚石!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回宫!” 萧元辰猛地回身喊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立刻回宫!面见父皇!” 第3章 谁的人都不好使 看着萧元辰怒气冲冲,近乎失态地冲向皇宫的方向。 一直隐在街角茶楼雅间内冷眼旁观的二皇子萧元启,缓缓收回了视线。 他俊雅的脸上漏出轻轻嗤笑的表情,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二殿下。” 他身后一位幕僚模样的青衫文士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这位镇北王世子甫一入京便如此张扬跋扈,竟敢纵兵威慑皇子,此举形同挑衅天威,陛下那边,难道真的能容忍吗?我们拉拢他,是否会有麻烦?” “容忍?” 二皇子萧元启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只要不是他父亲姜焚天亲自挥师南下,直逼京畿,眼下这点小事,父皇都能忍,也必须忍。” 幕僚微微一怔,面露疑惑。 “殿下此言……” 萧元启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楼阁,看到那遥远的北境边关。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幕僚的心上。 “你要清楚一件事,如今这天下,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在野战中正面拦住镇北王麾下的铁骑,一个都没有。”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更何况,北境蛮族年年寇边,虎视眈眈,若此刻没了姜焚天这座擎天巨擘镇守国门,我大炎的北疆防线顷刻间便会崩毁,届时蛮族铁蹄长驱直入,万里山河涂炭,现有的国土疆域,怕是要丢掉三分之一!” 幕僚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倒是听说过镇北王的威名,但未曾想过,对方对大炎竟如此重要。 这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也是悬在皇室头顶的利剑。 “所以。” 萧元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面对一个仅仅是嚣张了些,却并未真正触及底线的世子,父皇除了暂时忍耐,还能如何?难道真要为了区区颜面,去逼反那位手握百万雄兵,定鼎北方的异姓王吗?” 然而,他话锋随即一转,眼中掠过一丝深邃的精光。 “不过,忍耐不代表纵容,吃了这么大的亏,折了皇家的脸面,父皇心中定然愠怒,我想,他很快便会找机会,好好试一试这位世子殿下的成色了。”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毕竟,威震天下的姜焚天雄踞北境,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朝廷无法控制已是定局,那么,这位只身入京的世子,便是唯一能牵制,甚至未来或许能影响镇北王大军的关键棋子,父皇又岂会真的放任不管?” “那我们?” 幕僚低声询问,目光瞥向镇北王世子府邸的方向。 “不急。” 萧元启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棂,一副悠然看戏的神态。 “看看再说,这京城的水,刚被搅浑,正好瞧瞧,究竟能冒出些什么牛鬼蛇神。”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已预见即将到来的连番好戏。 与此同时,姜尘在那座新赐的府邸里慢悠悠转了一圈,最终在庭院中站定,随意地点了点头。 “嗯,除了小了点儿,憋屈了点,其他还算凑合。” 旁边一位穿着体面,看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立刻上前一步。 脸上堆着恭敬却难掩一丝优越感的笑容,解释道。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京城乃天下首善之地,人口稠密,寸土寸金,不比北疆地广人稀,陛下钦赐的这座府邸,规制已是超然,寻常公侯都未必能有。” 姜尘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皱起眉头,侧身对紧跟在身后半步的一位女子开口问道。 “这家伙是哪来的?” 那女子身着一袭利落的玄色劲装,青丝高束,未施粉黛,容颜清冷秀丽,却眉宇间自带一股北境风沙磨砺出的英气与锐利。 她身姿挺拔如松,眼神警惕而沉静,如同蛰伏的猎豹,正是自幼被镇北王收养的边境孤儿,姜尘的贴身侍女兼护卫,祁连雪。 那王管家脸色一僵,没等祁连雪回答,竟又自顾自地接口,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强调。 “回世子话,奴才乃是陛下亲自指派到世子府的管家,姓王,奉旨协助世子熟悉京中人事往来,一应庶务,此外,陛下还恩赏了侍女仆从若干,都在这候着,听候世子……” “我问你了吗?” 姜尘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冷冽地落在王管家身上,打断了他的话。 王管家猛地一愣,似乎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啊?世子,我……” “听不懂人话?” 姜尘眼神瞬间变得不耐烦。 祁连雪立刻踏前一步,清冷的目光如冰刃般扫过王管家。 右手已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短刃的柄上,只待姜尘一声令下。 她的动作迅捷而无声,带着经过千锤百炼的杀伐气息,让那王管家下意识地感到脖颈一凉。 姜尘语气轻蔑地吩咐道。 “听着,这府里我的规矩,凡是外面塞进来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现在全都给我扔出去,女的留下另行甄别。” 王管家闻言,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惊怒交加,再也维持不住那表面的恭敬,尖声道。 “你……!世子!我可是陛下亲派!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您怎能……” “啧,吵死了。” 姜尘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污言秽语,懒洋洋地一挥手。 “赏他几个巴掌,让他醒醒神,记清楚现在谁是他的主子。” “是!” 祁连雪应声而动,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啪!啪!啪! 清脆而狠厉的巴掌声骤然响起,速度快得惊人! 她甚至未用全力,但手法刁钻精准,每一巴掌都扇在王管家脸颊的同一位置,毫不留情! 王管家被扇得头晕眼花,脸颊瞬间高高肿起,通红发紫,嘴角溢血,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正呆若木鸡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出手狠辣的冷艳女子,又惊惧地看向姜尘。 姜尘这才慢步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冷冷道。 “再说,还有赏。” 说罢,不再多看那瘫软在地的管家一眼,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祁连雪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宛如最忠诚的影子,无声地紧随其后。 留下满院死寂和一群被震慑得大气不敢出的一众仆役。 第4章 叫起来不就行了 姜尘简单安顿好行李,心里便有些活络起来。 京城繁华,那传说中的勾栏瓦舍,风月之地,他可是在北境就听了不少传闻,更别说了前世之时各种渠道的传闻。 他可是慕名已久。 如今既然来了,岂有不去见识一番的道理? 他整了整衣袍,故作自然地朝外走去,嘴里还嘀咕着。 “嗯,出去转转,熟悉熟悉京城风貌。” 刚迈出两步,就感觉身后一道清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 姜尘脚步一顿,无奈地转过身。 果然看到祁连雪如一尊精致的玉雕,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眸子正望着他。 “连雪啊。” 姜尘试图商量,指了指府内。 “我不是让你在家待着,看着人收拾房子么?” 祁连雪身形未动,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清冽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爷有令,命我护卫世子,寸步不离。” “……” 姜尘一阵无语,他爹这命令下得可真,有先见之明。 他叹了口气,试图换个方式。 “你看,我这也就是在京城大街随便逛逛,天子脚下,能有什么危险?有吴伯跟着我就足够了。” 他指了指旁边已经备好马车的北境老卒。 祁连雪没有再回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牢牢锁定着姜尘,同时脚下轻巧地向前挪了半步,用行动彻底表明了态度。 她跟定了。 姜尘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无奈,相处这么多年他也知道对方的性子。 随即叹了口气,自暴自弃似的挥挥手。 “行吧行吧,跟着就跟着吧。” 他故意说得大声,仿佛毫不在意。 “反正少爷我也没打算干什么坏事,就是去听听曲,看看舞,领略一下京城的风雅艺术,你跟着也好,正好也让你开开眼界,别整天只知道练武,一点情趣都不懂。”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心无杂念一般,昂首挺胸地朝门外走去。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计划夭折的悻悻然。 祁连雪仿佛完全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言不由衷。 见他同意,便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安静地跟上。 虽然初来京城,但有些地方却像是黑夜里的明珠,根本无需打听方位。 姜尘进城时,目光就曾被远处一座气派非凡的三层楼阁牢牢吸引。 那楼阁飞檐如翼,轻盈灵动,在日光下流溢着琉璃瓦片的华彩,雕花的窗棂与廊柱极尽精巧。 更引人注目的是,檐角挂满了各式风铃,廊间垂落着轻柔的纱幔和未点燃的彩绘灯笼。 即便是在白昼,姜尘仿佛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它入夜后的绝色。 华灯齐放,流光溢彩,轻纱随风曼舞,风铃奏响清音,不知会引来多少风流客。 楼阁正中,悬着一块硕大的匾额,上面的三个烫金大字更是直白无比,毫不遮掩此地风月。 春满楼 姜尘唰地一声展开一柄不知从哪儿顺手买来的折扇。 故作风雅地轻摇了几下,竟青天白日的,就领着身后一脸冷然的祁连雪和沉默寡言的吴伯,大剌剌地推开了春满楼那扇沉甸甸的雕花门。 堂内,几个小伙计正睡眼惺忪地收拾着昨夜狂欢后的狼藉。 冷不丁见有人进来,全都愣住了,这时辰,哪有客人上门? 一个机灵些的伙计连忙放下抹布,小跑着迎上前,脸上堆起为难又尴尬的笑容。 “这位爷,您怕是来早了些,我们这儿,得等晚上才开门迎客呢,姑娘们忙了一宿,现在都睡下了,实在不便见客……” 姜尘扇子一合,不耐烦地指了指楼上。 “睡下了?叫起来不就完了!小爷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妙音姑娘,琴技一绝?她房间在哪儿呢?领我上去!” 那伙计一听,脸都皱成了苦瓜,连连作揖。 “哎呦喂!这位爷,这位爷!您小声些!妙音姑娘可是清倌人,只在高阁雅室献艺,从不在房中见客的!而且,而且妙音姑娘每月只在逢七的日子才登台抚琴,这是楼里多年的规矩,今日实在是不巧啊!” 姜尘闻言忍不住眉毛一挑,用扇骨敲了敲手心,故意提高了嗓门。 “你看小爷我像是那等急色鬼吗?老子今天就是冲着你们京城的风雅来的!听曲!看舞!赶紧的,把能唱会跳的都给我叫起来!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他这番胡搅蛮缠,理直气壮的喧哗,在空旷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吓得几个伙计手足无措,试图劝阻又不敢上前。 就在这混乱当口,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呵斥。 “何人在此喧哗?!好大的威风!” 第5章 挂起来 姜尘闻声,懒洋洋地回过头,打量了一下来人。 只见对方一身锦缎绣袍,头戴玉冠,手持一柄折扇,一副自命风流的贵胄文人模样。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脸上写满了嫌弃二字。 “你又是哪个坟堆里刨出来的?” 姜尘语带讥讽,毫不客气。 那人闻言,眉心骤然拧紧,显然被这粗鄙之言激怒,但仍努力维持着风度,沉声道。 “放肆!我乃户部尚书之子,黄百鸣!” “户部尚书之子?” 姜尘故意拉长了语调,上下扫了他几眼,恍然大悟般用扇子一指。 “大白天的不在衙门帮你老子数钱,跑来窑子里体验民生了?” “你!你胡说什么!” 黄百鸣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猪肝,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急声辩解道。 “我来此乃是为了与妙音姑娘探讨诗文乐曲,品鉴风雅!岂是你这等粗俗之人所能理解的龌龊行径可比!” “切!” 姜尘满脸嫌弃地一摆手,仿佛驱赶苍蝇。 “探讨诗文?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给自己镶了层金边,赶紧的,有多远滚多远,再碍着小爷的眼,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挖个坑,把你当萝卜埋了?” “你好大的口气!” 黄百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尘的手指都在微颤。 “啧。” 姜尘正待发作,却见一个衣着艳丽,风韵犹存的老鸨急匆匆从楼上小跑下来,脸上堆着圆滑的笑,先是冲着黄百鸣连连告罪。 “哎呦,黄公子,黄公子您息怒!不是早跟您说了嘛,妙音姑娘她真的不见客呀……” 黄百鸣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对着老鸨重申道。 “妈妈误会了,我来此非与那些俗人相同,只是纯粹欣赏妙音姑娘的文采琴艺,欲以文会友……” 姜尘见这两人竟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完全把他晾在了一边,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不耐。 他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对着老鸨伸出三根手指。 “我没空听你们在这儿唱双簧。给你们三个数。” “要么,现在立刻把那个什么妙音姑娘,还有你们楼里能喘气的姑娘都给我叫下来。” “要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富丽堂皇的大厅,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拆了你这春满楼。” 老鸨脸上的笑容一僵,仔细打量了一下姜尘的穿着和气度。 虽看似寻常,但那股子睥睨一切的嚣张却做不得假,她定了定神,语气也冷了几分。 “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开门做生意,客人我们自然欢迎,但,也得守规矩,你可知我这春满楼的东家是何人?” “一。” 姜尘面无表情,收回一根手指。 老鸨脸色微变,强撑着道。 “小子,老娘在这京城什么人物没见过?劝你别自找麻烦!” “二。” 第二根手指落下。姜尘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老鸨也被这毫不讲理的倒数逼出了火气,叉腰冷笑道。 “好!好!老娘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么拆了我这春满楼!” “三。” 最后一声数完,只见他身后如影子般沉默的吴伯,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筒,对着窗外猛地一拉! 咻——嘭! 一道尖锐的呼啸声撕裂了京城的天空,随即在高处炸开一声闷响! 信号! 楼内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仅仅过了半炷香不到的时间。 轰隆隆隆! 沉重,整齐,极具压迫感的马蹄声如同突如其来的闷雷,由远及近,急速而来! 那留在城中还未离开的一百铁骑瞬间便将整个春满楼围得水泄不通。 透过门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 百名黑甲覆面的铁骑无声地矗立着。 冰冷的铁戟在日光下反射着寒光,肃杀之气几乎要沁透楼阁的雕梁画栋! 刚才还喧闹的大堂,瞬间死寂一片。 老鸨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黄百鸣更是目瞪口呆,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姜尘慢条斯理地走到一张完好的桌旁坐下。 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袍,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循循善善诱,仿佛在说什么公道话。 “我这个人呢,向来心善,看不得太过难看的场面,这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抬手,随意地指向窗外那些如同钢铁雕塑般的铁骑。 “瞧见我这些兄弟了么?他们一个个都是从北境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好不容易跟着我来了这天下最繁华的京城,却还没机会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风花雪月。” 他的目光转回面无人色的老鸨身上,笑容变得危险起来。 “今天,你就让他们开开眼,把你楼里最好的姑娘,最美的舞,最妙的曲儿,都拿出来,若是他们满意了,你这春满楼,今日就算躲过一劫。”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若是他们不满意……你见过战场厮杀之后,留下的是一片什么景色吗?我保证,那比你这儿昨晚客人闹腾完的烂摊子,要精彩一万倍。” “我……我我……” 老鸨牙齿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裳,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一旁的黄百鸣见姜尘如此肆无忌惮,竟真敢调兵围楼,强撑着最后一点勇气上前一步,色厉内荏地喝道。 “你……你放肆!这,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竟敢私自调兵入京,围困民宅!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去御史台参你!” 姜尘像是才注意到他似的,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对吴伯随意地摆了摆手。 “吵死了,把这玩意儿捆了,找根最高的旗杆挂上去。再找面显眼的旗子,就写,户部尚书之子黄百鸣,白昼宣淫,力争风流状元。” “是!” 吴伯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就要上前拿人。 黄百鸣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往后躲,却哪里快得过吴伯的手脚? 就在吴伯的手即将触碰到黄百鸣衣领的刹那,一道清冷而略显急切的声音,突然从二楼雅间的方向传来。 “且慢!” 第6章 鼓曲 那清冷幽然的声音虽引人侧目,却丝毫未能令吴伯的动作有半分迟疑。 待到那出声之人自楼梯走下时,黄百鸣早已被吴伯反剪双手。 如同提小鸡般将其牢牢制住,吴伯正欲招呼门外一名黑甲兵士进来,执行那挂旗示众的命令。 姜尘闻言一边懒洋洋的嘀咕,一边侧目往前。 “还有挡横的?” 下楼的是一位女子,身着一袭素雅却不失精致的纱衣,云鬓微松,略施粉黛,面容精致柔和,自带一股出尘之气。 她见到楼下这剑拔弩张,尤其是黄百鸣的狼狈模样,秀眉不禁微微一蹙,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步履从容地走向姜尘,敛衽一礼,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郑重。 “小女子恳请世子殿下,高抬贵手。” 姜尘眉梢一挑,来了点兴趣。 “哦?你认识我?” 那女子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姜尘审视的视线,不卑不亢道。 “能令威震北境的镇北王铁骑如此恭谨护卫,如臂指使者,在这大炎朝,除却镇北王本人,唯有世子殿下您了。” “哈哈,有点意思。” 姜尘笑了起来,这女子倒是比那草包尚书之子聪明得多。 “那你又是谁?” “小女子林妙音。” “原来你就是那位妙音姑娘?” 姜尘上下打量着她,眼神中的玩味更浓。 “正是。”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 姜尘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 林妙音微微颔首。 “字字入耳,不敢或忘。”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屈膝一礼。 “今日之事,皆因楼中招待不周而起,惊扰了世子与诸位军爷,妙音愿代春满楼向世子赔罪,恳请世子与诸位军爷暂且入座,妙音愿献上一曲,以平息世子怒火,望世子息怒。” “就你一个人?” 姜尘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大堂,以及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伙计和老鸨。 “是。” 林妙音的回答简洁而肯定。 姜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住林妙音,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妙音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这春满楼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性命,还有你自个儿的前程,可都系在你接下来这一曲之上了,若是我这些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兄弟觉得不满意……”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冰冷的意味让周遭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面对这近乎赤裸的威胁,林妙音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但仪态依旧保持着镇定,她再次深深一福。 “妙音明白,请世子与诸位军爷,入座。”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这落针可闻的大堂中回荡。 仿佛这不是一场致命的豪赌,而只是一次寻常的登台献艺。 姜尘目光在林妙音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随即干脆地一挥手。 除了那名奉命行事的兵士,正毫不客气地将不断挣扎,呜咽咒骂的黄百鸣像捆柴禾一样拖出门外,准备寻那最高的旗杆挂上去。 其余黑甲士卒沉默地收戟入内。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尽管大堂尚未收拾整洁,散落着杯盘杂物。 但这些百战老卒对此视若无睹,只是依序寻了位置坐下。 腰杆挺得笔直,冰冷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中央的舞台,瞬间将整个空间挤得满满当当,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林妙音眼见黄百鸣被拖走,朱唇微启,似乎还想说什么。 姜尘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折扇漫不经心地向前一点,懒洋洋地打断道。 “林姑娘,旁人的闲事就少操心了,还是快些开始吧,我这些兄弟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粗人,可没什么赏风弄雅的耐心。”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林妙音到了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她深深看了一眼姜尘,不再多言,转身缓步走上中央的表演台。 然而,她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包括姜尘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她并未走向那架名贵的古琴,反而指挥着几个战战兢兢的伙计,将几面大小不一的鼓搬上了台子,最大的是一面需要立架支撑的战鼓。 她就那样静立在最大的那面鼓前,褪去了之前的柔婉,手中紧握两根红漆鼓棒,身姿挺拔,竟透出一股与这风月场合格格不入的飒爽之气。 “咦?” 姜尘不由地坐直了身子,手中的折扇也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奇。 这场景,可和他预想的软语轻歌大不相同。 只见台上的林妙音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然变了,沉静而锐利。 下一刻,她手臂猛地扬起,带着一股决然的力量,重重落下! 咚!!! 一声沉重无比,仿佛能撼动人心的鼓声骤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大堂内原本压抑的气氛! 仅仅一声! 就这一声,原本带着些看戏心态的北凉士卒们,身形齐齐一震! 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猛地挺直了背脊,脸上那惯有的冷漠和煞气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 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钉在了台上那道窈窕的身影和那面鼓上。 他们太熟悉了! 这绝非寻常乐坊里取悦宾客的靡靡之音。 这是金戈铁马之声,是沙场战阵之音! 是能让他们血液下意识加速流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冲杀的号令! 所有士卒的眼神都变了,从之前的漠然看客,变成了凝重和探究。 就连姜尘,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目光深邃地看向林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