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囚宦》 第94章 凤玺下落 房间很小,也没什么家具。房间被打扫的很干净,屋内的空气中还充斥着淡淡的墨香,一张竹子做的床榻,上面还摆放着几本被翻的有些褶皱的书,好像屋内的主人从未过世一般…… 陆棉棉现在闻不得墨水的味道,总是会想到那些血腥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冷?”薛煌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陆棉棉摇了摇头。秋日的中午阳光普照,她并不是因为天气而感到冷,只是觉得这房间有些怪异,忍不住的发颤罢了…… 薛煌看见屋内有一个被仔细擦拭但稍微有些包浆的箱子,他起身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有几根已经分叉的毛笔,边角处有几枚散碎的铜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箱子应该是研华生前最宝贵的东西,应该会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储存在这个箱子里面。可眼下看来什么都没有,并不像是发现了什么值钱的宝贝的样子。 或许那妇人说的也是实话,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是他们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于那男人说话本来就颠三倒四,刚才还妄图通过谎言来诈骗棺材的银钱,想来也可能是他说谎,亦或者是那日喝醉了后梦到的情景,想象成了现实…… 陆棉棉仔细观察着薛煌上的表情,她现在也能透过他一个唇和一个皱眉猜测出他几分真实的想法。 “大人,你就是有钱的日子过得久了,不知道我们穷人是怎么过日子的……” “算那严华真的有宝贝,他也不会藏在这么明面儿的地方。”陆棉棉略微弓起身子,低下头,用手在床榻下面探着,果然找到了一个洞。 “大人,他这个床榻下面太狭窄了,您能过来帮忙把上面的这个床榻稍微移开一下吗?” 薛煌一只手抓住强大的一个角,轻轻松松便将这方竹床给移开了。 陆棉棉仰头,星星眼的看着薛煌,“哇,大人,你好厉害!” 薛煌偏过头,表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实则内心已经开始疯狂的暗爽了。 陆棉棉去探了探身子,低头摸索,最终在这床榻下翻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这小盒子外面看着是金属包成的边角,现在已经有些生锈,掉漆。 薛煌回过头,眼里满是不解,“你之前与严华相识吗?你怎么会知道他将自己最宝贝的东西会藏在床榻下面的洞里?” 陆棉棉有些骄傲的仰起头,还不忘扫落这四四方方小盒子上面沾染的泥土,“大人,你会觉得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把自己真实的东西摆在明面上这个想法说明您还是生活在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地方。对于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真正真实的东西就应该藏到连自己都看不见的地方才对,这样心里才能够踏实。” “刚才进入他的房间,我就发现床榻的位置有些不对,而且他的房间也不算大,仔细推测下来,只有床榻下面能够让他藏东西,我便试了试,没想到还真的是有一个洞。” 陆棉棉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摆到薛煌面前。 薛煌用力摇晃着小盒子果然发出了物体碰撞的声音。陆棉棉却有些遗憾,“可惜这盒子外面还上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锁头,不然真想看看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宝物……” 陆棉棉一直以来都觉得未经他人允许还是不要擅动他人的东西比较好。 可薛煌顾不得那么多,陆棉棉话还没说完,面直接用内力震碎了这把精致小巧的锁头,头掉落在屋内的土地上,扬起一小阵风尘…… 随着锁头被打掉,这有些掉漆的小盒子也被打开。 入目的是几块儿已经被盘的有些发光的碎银子,看来这便是严华一直以来攒下的私房钱。陆棉棉为点角注视着这小盒子里面的东西,除了这几块散碎银子外,好像还有半枚用玉石做成的戒指。 虽然陆棉棉没什么钱,对这些珠宝首饰也并不算太懂,但这半枚玉石戒指应该还不足以换一个秀才的功名。 “大人,看来那妇人说的应该是真的,他应该也没什么宝物……” 薛煌全然没有注意到陆棉棉的话,他从这盒子里捏出最底端的一块碎布。还是那块儿云锦,那一块儿包裹着凤玺的云锦。 一个在书院里面读书都是要靠院长特批的穷学生怎么可能会有包裹着凤玺的云锦?! 到那个所谓的给自己前途换来一片坦途的宝物就是凤玺?! 可眼下凤玺又去了哪里?! 陆棉棉同样感受到薛煌身侧涌动着和刚才不一般的凝重气息。陆棉棉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他的事情,从京城来的大人物到着小小的扬州城肯定是有要事要办的,她没问过,他也从来都没向她倾吐过。 可陆棉棉并不是傻子。 这块儿细小的布料在多起案件中都出现过踪迹,这块儿布料肯定和薛煌后要调查的大案子有着分不清的关系。没想到兜兜转转,一起书院内的恶灵索命案件竟然也和这大人物背后要调查的事情再一次勾连上。 陆棉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酸涩。想去问一问,薛煌究竟是为了什么案子赶到他们扬州城的,可是他又觉得他没这个资格。她一直等着这个男人能够主动跟她开口,可哪怕经历了生死,他们似乎也从未对彼此敞开过心扉…… “大人……”陆棉棉唤回走神的薛煌。 薛煌思绪被拉回,轻咳了几声,“今日来这查案发现严华私藏起来的盒子这件事情就不要告知衙门了,这方盒子先放在我这里,至于这盒子里面这几块散碎银两,一会儿取出来就交给他的母亲吧。” 那妇人过得也挺难的,儿子留下的这些散碎银两应该也可以让她暂时度日。 陆棉棉忙摇头,“这些散碎银两还是都放在大人这儿吧,他是今日交给了严华的亲娘,也会被他这个继父抢夺而去。最后这银子也不会有个好下场,倒不如等到案件完全被查清,再将这些银两交给死者的母亲。” 薛煌将那方盒子用帕子仔细擦了擦,放到怀中。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陆棉棉的想法。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章 中秋团圆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 中秋佳节翩然而至,陆棉棉按照约定重新返回陆家过节。陆丰不然已经提前给她准备好秋日必吃的火红柿子,而今年的桌面上除了备好的柿子月饼之外,还出现了些难得的荤腥。 是这个季节最肥美的蟹! 桌面上的线不止一只,两只,而是整整一个竹盆。陆棉棉轻笑出声,这陶氏到底是去哪里打的秋风?不知道陆家现在竟然已经在她走了之后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了。 比起那些柿子和月饼,陆怀恩显然是对最肥美的蟹更感兴趣。 他坐在室外的桌面上,月光洒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他依旧是那副不言不语的自闭样子,我却在原地自顾自的不等大家先给自己开了一个蟹,正在拎着一只蟹腿儿用他有一颗的豁牙齿啃着。 陆丰注意到了陆棉棉的身影,“大丫,回来了。你先去坐在那里跟你的弟弟一起等着,等你姨娘将最后几盘菜炒出来,咱们就开饭。” 陆丰手中端着一壶酒,他的语调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模样。 陆棉棉望向他们家低矮的厨房,率先端着餐盘走出来的并不是陶氏,而是凌子敬…… 陆棉棉微一愣,刚刚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想上前帮忙。 “凌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棉棉这话问出口的那一刻,心中便已经已明了这一切。 能如此大手笔的买这么多的螃蟹,还炒这么多的菜。显然不是陆家家里面出的钱,而是凌子敬拿的…… 陆丰率先一步为凌子敬说话,他看向凌子敬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外人,而就像是在看自家的女婿。 陆丰毕竟是陆棉棉亲生父亲他并没有那样恶毒的心思要将她嫁到一副婆婆吃人,丈夫不爱的家庭。他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得到幸福,而凌子敬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而现在他又有了军功在身是家乡的县丞大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非常好的女婿人选。 陆丰:“中秋佳节人团圆。你凌大哥今年就跟着咱们家一起过节,人多热闹嘛。” 向来沉默寡言的陆怀恩竟然难得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是真的图热闹,还是图他现在口中这些满嘴生香且流黄的螃蟹…… 陆棉棉也没什么说的,她只是上前帮忙。 陶氏今日难得的乖巧了几分,不知道是因为他拿回来的那份抄录的书卷,还是因为今天这一桌子不菲的菜肴。 陆丰今天在饭席上喝了很多的酒,说了很多的话。陆棉棉却兴致缺缺的只是吃了几口月饼,她的头经常仰起来看向天边那一轮圆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想来今日所有的游子看到的都是这一方相同的圆月吧。 陆棉棉心里莫名的就想起薛煌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忙于公务没有想起来过节,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窗边看见这一轮圆圆的明月也会思念起京城的生活…… 凌子敬仔仔细细的挖了一只螃蟹,将蟹黄与蟹肉都一同放在螃蟹的盖儿上,最终将这只螃蟹放在陆棉棉的面前,“棉棉,你在想些什么?” 陆棉棉收回思绪,低头看着那只螃蟹,胃口缺缺。 “没什么,凌大哥。” 陆丰的脸颊微红,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借着醉意开口提起,“过了中秋,大丫应该已经又长了一岁,眼看就要到了官府征税的时候了。不如你们两个就借着这个团圆的节日把婚事定下来,怎么样?” 陆棉棉赶紧加了一口猪头肉塞到陆丰的嘴里,又把他的手端起来,让他自顾自的品着一杯酒。陆棉棉有些尴尬的转头看着凌子敬,“凌大哥,你不要把我爹的话放在心上,他这就是喝多了……” 凌子敬目光灼灼的盯着陆棉棉的脸,眼中的光芒似乎比月光还要柔和。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话,他也是默默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陶氏的神情复杂。 她似乎也想说上几句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家里面的女儿能够嫁给衙门的大人,那对他们陆家来说也是填光的事情。对陆怀恩之后的生活也是有帮助的,可是他又有着私心。他就是不希望这个从小跟他作对的死丫头片子能够有这么好的姻缘,将来过那么好的日子…… 陆怀恩好像感受到了自己亲娘的想法,抓起一只蟹飞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间,边跑还边嘟囔了一句,“我不喜欢这个姐夫……” 月亮渐渐下沉,陆棉棉也不愿再陆家多过停留。酒过三巡,这场原本就有些牵强的聚会也该散了。 凌子敬也染上了几分醉意,他站起身,“棉棉,我送你回去。” 陆棉棉回头看了看凌子敬,没有拒绝。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出陆家的院门。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好长,可却始终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没有任何相交的点…… 要从陆家走到衙门,要穿过一条寂静无声的小路,而就在这段小路上凌子敬停了下来。 陆棉棉轻声询问,“凌大哥?” 凌子敬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棉棉,其实我觉得你爹说的话也未必全是玩笑。我真的喜欢你,我们之间又知根知底,你小的时候不是还闹着说长大后要嫁给我吗?你现在还想吗?”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 陆棉棉急忙的摆手,“凌大哥,那些不过都是小时候不懂事说的玩笑话罢了。我其实……” 剩下的那些拒绝人的扎心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凌子敬率先打断那些可能令他心伤的话,“为什么?棉棉?难道你已经喜欢上了别的人?” 陆棉棉低着头却始终不愿意承认。“没有这样的事情,凌大哥。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差距有些大,我现在虽然是衙门里面的班头,但是这个职位早晚是要还给陆怀恩的。而你是高高在上的县丞大人,城里面的世家小姐可以任你挑选,你应该值得更好的女孩子,而不是像我这样的……”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表白 凌子敬身上的酒气更重了些,他的情绪变得激动,“棉棉,我不在乎身份之间的差距,我也不想娶那些什么世家大族的千金闺秀,我也不是她们的良人。” “你说我适合更好的姑娘,可是在我心里面你就是最好的姑娘,从小到大你都是最好的姑娘。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棉棉,我会是你最合适的选择,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我保证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你小时候害怕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月光绵绵,树枝抖动。 两人沉浸在一番小世界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远方的树枝上,月光照在一抹黑色的人影上。 陆棉棉心中掀起半分波澜,“凌大哥,我真的不能答应你,不过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 一个人能够被另一个人肯定也是这世间难得的幸事。 凌子敬的模样,显然有些急了。四下无人之际,再也顾不得他一直坚持的那些男女大妨,他的双手紧紧攥住陆棉棉瘦弱的臂膀,轻微摇晃,“为什么呀?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我都是你最合适的人选。其实那天你跟李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原来,凌子敬竟然知道李牛也动了娶她的念头。 凌子敬声音有些颤抖,“棉棉,你拒绝他的时候曾经说过,你是想要跟着薛大人一起到京城去当官。李牛没有阻止你奔向更好更高的生活,这才罢了,可是那是因为李牛他不了解你,棉棉,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你根本就不可能跟着薛大人一起到京城去当官。” 陆棉棉心头一震。 薛煌只是在玩笑间跟她提起过,将来要带着她回京城的话,可那并不是承诺,陆棉棉分不清真假…… 可就算这话是真的,她也需要考虑一番。 凌子敬确实是了解他她,陆棉棉不愿意离开江南。心中对这块土地还有着一丝执念。 “凌大哥,别说了。”陆棉棉知道对待凌子敬不能够像对待李牛一样随意,“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编一些谎话来骗你了。我和薛大人之间确实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凌大哥,其实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我跟薛大人之间……” 剩下那些露骨的词藻没有说出口,可懂的人都懂。 凌子敬却并没有松开他束缚着陆棉棉肩膀的手,反倒十指更用力了几分,“棉棉,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这些年你在扬州城里过的诸多不容易,其实我都能猜得到。我不在乎那些,那高高在上的九千岁大人也不可能给你想要的生活,我不在乎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需要以后的日子能给你幸福就好。” 凌子敬的爱无比诚恳。 陆棉棉看着他的眼眸,不知道他真的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上,部分的人都以为手里握着至高权柄的九千岁,其实不过是一个不能行人道的太监罢了…… 就算扬州城的民风开放,但很多人还是将女人的贞洁放在第一位。那些和离过二嫁的女子甚至都会被人说三道四,更何况是像他如今这般情况。她的凌大哥应该像今天天上的小卷明月一样纯洁无暇,她是和一个同样纯洁无瑕的女子陪在他的身边。 “凌大哥,我们可能真的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不过我们可以继续做兄妹,只要你有需要,我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当是为了这一份情谊,就当是为了小时候的恩情。 凌子敬眼眶有些泛红,也染上了几分鼻音,“我才不要和你做兄妹。棉棉,到底是什么?横隔在我们中间?你告诉我好不好?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你绝对是看不上李宁的,而那个从京城中来的薛大人也早晚是要回到高位上去的,你们之间更没有可能,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呢?” 陆棉棉站在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是那样的落寞,她叹了一口气,“凌大哥,这番话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而今天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其实在没有遇见薛大人,在你没有从战场上回来之前,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我在扬州城这么努力的做脚夫,其实也是为了给自己攒那要征的红鸾税。像我这样的人可能这一辈子都失去了喜欢一个人的能力,也失去了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能力……” 凌子敬懂陆棉棉最后那段话的含义。陆棉棉的父亲和她生母之间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陆棉棉弟弟的离去更是让她对婚姻这种东西一直持有着莫名的恐惧。 凌子敬知道前因后果后反倒有一种开怀的感觉。只要他的小青梅没有爱上别人就好,只要他还有机会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就好…… 凌子敬在月光下缓慢的开口,“棉棉,算算年纪,你应该也到了要缴纳税款的年纪了。不如你我二人先成亲……” 陆棉棉眉头皱在一起,“凌大哥,你还是醉了,你在胡说一些什么?” 凌子敬用力的摇了摇头,向眼前的人证明他现在非常的清醒,“棉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那税款一年比一年征收的要高,过几年便不在你的承担范围之内了。如果我们先假成亲,你就不用交这税款,你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阻拦你。如果日后你遇见了喜欢的人,我们可以随时和离。” 可能是想到眼前的人并不会同意,凌子敬默默的补上了一句,“同样的道理,若是日后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你也会随时和我和离的,对吧?” 这桩亲事听起来更像是一笔生意,一笔逃避巨额税款的生意。 陆棉棉心里有点儿乱。 凌子敬见她没有直接拒绝,那便是有机会,“棉棉,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也没办法,一时之间接受我说的这些话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时间好好考虑,你要是同意了,随时过来跟我说一声就可以。” 陆棉棉再次叹了一口气,“好,凌大哥。你先送我回薛宅吧,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凌子敬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我应该是疯了 回到薛宅时,天边的月光依旧皎洁。 陆棉棉走了一旁常开的侧门,而没有敲响大门。她轻手轻脚的尽量发出更低的声音,她的注意力都在轻轻关门上,并没有注意到跟她一同回到薛宅的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是从墙上跃过来的。 陆棉棉一路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内还有云娘给她留下的光芒微弱的一盏小竹灯,那盏珠灯下面有几块儿已经切好的月饼…… 门外的薛煌正是在看见这几块月饼后,周围不甘愤怒的情绪随着他的身形在翻涌。 薛煌似乎已经习惯了,从来不过这些节日。每当这些节日来临之际,宫中也会举行大型的节日庆典,可这一切对他来说更像是完成他一个监国应该所需的工作,与节日背后的那些百姓对于这个普通日子的美好期待完全不同。 而今年,他的中秋节没在宫中,而是在这离京都甚远的扬州城。 虽然知道自家主子向来都不喜欢过这些节日,但小覃子还是例行公事的给在书房内办公的薛煌来了小厨房特地为节日制作的月饼。薛煌停下手中挥毫的毛笔,看着盘内圆圆的月饼,又举头看向圆圆的明月,他突然有了想过中秋节的想法,似乎今年的节日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人,他也不再孤单…… 薛煌放下手中笔,声音不冷不热的询问小覃子,“陆棉棉在何处?府中的月饼也一并给他送过去了吗?” 小覃子只能按实况回答,“禀大人,陆棉棉此刻并未在府中,而是已经回到陆家跟家人一起过这个团圆的节日了。府中制作的月饼,想来留下照顾陆棉棉的云娘一定会给她留上一份的。” 薛煌遣退了小覃子,口中喃喃自语,“家吗?” 薛煌是知道陆棉棉在陆家受到的对待,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宫中那些困顿的日子。若不是后来姐姐能够得到先皇的恩宠,想来他这一辈子…… 薛煌起身,他现在突然有了想去陆家的想法,想要给那个女人撑腰,也想再一次感受一下一家人坐在一起喜庆中秋的滋味儿…… 可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比他捷足先登一步。 凌子敬的身影出现在陆家,陆丰那个人看起来对凌子敬就像是看着一个令自己十分满意的女婿存在。薛煌停住了他的脚步,他一直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观察着众人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个阴湿男鬼一样窥探着别人的幸福…… 好在,薛煌看出了陆棉棉对凌子敬没有男女之间的那一份情谊。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儿,是窃喜,更像是安心…… 可他没想到的是凌子敬比他想象中的更有种,更勇敢。敢于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打直球告白,而他也非常了解陆棉棉内心的空缺和一些恐惧,没想到就这样让他撬开了陆棉棉有些脆弱的小心脏。 陆棉棉答应要仔细考虑的那一瞬间,薛煌是真的慌了。那一刻他伸出手心想要捧住一抹月光,可月光却在掌缝中不断的流逝…… 薛煌向来拥有着操纵全局的能力,他绝对不允许他看中的人从他的身边溜走。可感情这件事情与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同,他绝对不是靠任何身外之物和权利以及奋不顾身的努力就能得到的,它更像是命运的安排…… 陆棉棉注意到窗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捏手捏脚的靠近窗边,总觉得在今天发现那一块儿云锦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不会是这薛宅内又潜入了要来行刺的刺客吧。 可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就算发现了对方的踪迹又能怎么样?! 圆圆的月饼像是嫉妒情绪的催化剂,薛煌不再隐藏他的身影,直接破门而入。他的臂膀直接陆棉棉揽过来,将整个人拥入自己的怀中,他近乎贪婪的嗅着陆棉棉身上的味道,那种不同于女人家的脂粉香,而是一种清晰的皂角香,这种味道莫名的让他安心。 陆棉棉却并没有看清来人的脸。 只觉得莫名的恐惧,难道潜入薛宅的并不是来暗杀的刺客,而是采花贼不成? 陆棉棉奋力的挣扎着,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推开眼前这堵“墙”。 “放手,你若是再不放手,我可就叫人了。若是让薛大人发现你,可不仅仅是吃牢狱官司这么简单的事情。”陆棉棉似乎已经习惯了将薛煌当成她可以依靠的人,危险境地下难免总会提起这个男人的名字。 薛煌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两人推推搡搡之间两道身影都径直的倒向身后的床榻,床脚发出吱嘎的声音。 陆棉棉仰着头,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她也不再挣扎,“大人?” 陆棉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还有一丝不解,“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煌没有回答陆棉棉的话,月光下未施粉黛的朱唇泛着原始的莹润光泽,薛煌将所有的回答以吻封缄。 陆棉棉:“唔……” 自从那个从京城中来的御医说薛煌花船中所中的毒烟的毒已经解开,两人之间还从来未曾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也让陆棉棉无数次的认定自己的想法,薛煌与她曾经的那些不过是时局所需,她不过就是他的一味药而已,他们云泥之别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情感?! 可现在,中秋佳节,他们又算是什么?! 陆棉棉可能是有些醉了,她不再反抗,任由男人主导,让这个吻不断的加深。 银丝勾连,直到陆棉棉粗重的喘着气,薛煌才舍得放开嘴边的甜蜜。 薛煌将他的整个头都埋在女人的锁骨上,他喷吐出的热气钻入陆棉棉脖颈之间,那是陆棉棉最敏感的地方。 陆棉棉痒的不耐,她轻微的扭动着身子,浑然味觉危险在不断的加深,“大人,可是曾经的毒又……” 薛煌的眼眸变得深沉而危险,他盯着剩下的这张脸,“不是。” 陆棉棉:“那是?” 薛煌的手不自觉的扣在陆棉棉的后脑勺上,“我想,我应该是疯了!”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避子汤 良辰美景,一室旖旎。 薛煌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了,只觉得通体舒畅,当他睁开眼睛,透过床边的帷幔,只见陆棉棉正坐在梳妆台前,身着一件月白色的单衣,用桃木梳子梳着到腰的乌黑墨发。 薛煌脑海中浮现出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云娘手中托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云娘未曾言语,是将那托盘中的半碗汤要放在梳妆台前,似乎误认为床榻上的男人仍在和周公下棋,蹑手蹑脚的再次走出房间。 陆棉棉听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想也没想到就端起来。 薛煌有些慵懒的嗓音在这一时传到陆棉棉耳中,“你是生病了吗?云娘给你熬的又是什么药?” 薛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陆棉棉手中动作一僵,瓷碗中乌黑的汤药汁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陆棉棉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喜怒,只是有些沙哑,“没有生病。这是避子汤。” 避子汤?! 薛煌的眉毛皱在一起,他撑起一只手臂,将前半身从帷幔中探出来,和女人四目相对,“为何要服下这避子汤?” 陆棉棉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想趁着汤药还温热,将它服进腹中。 薛煌的气愤到达了极点,他甚至忘了体面,忘记穿上鞋袜,就这样径直走在地面上。他直接伸手打掉面前的瓷碗,乌黑的汤药在地面上流淌。 “我在问你话,为什么要服用这避子汤?”薛煌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颤抖,还带上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渴求。 陆棉棉盯着地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语气平静,“自然是字面意思,为了避子。” 陆棉棉还以为薛煌是知道的。之前每一次他们行过房事之后,小覃子公公都会派人准备上一碗避子汤。还记得他当年的话说的特别难听,小覃子说像她这样的女人能够尽九千岁大人的身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像她这样身份的女人就应该守好九千岁大人的秘密,不要肖像能够怀上九千岁大人的孩子,母凭子贵,麻雀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不过知道或者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反正结果又不会发生改变! 薛煌却并不知道这其中原委,他用力扣着陆棉棉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他居高临下的低头俯视着女人平静的面庞,“你就这么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吗?是说你想为什么旁的别的男人生下孩子?” 凌子敬那赤诚热烈的表白在他的心中像是一团火焰燃烧着…… 陆棉棉想要挣脱薛煌的束缚,可他们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她退他进,直到男人将女人的身子完全逼在梳妆台前,与之严丝合缝,才算罢休。 陆棉棉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反问,“大人,难道你希望像我这样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吗?难道你希望你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吗?” 陆棉棉话外之意,她不是不愿意生下属于薛煌的孩子,是为了保护他。 薛煌的动作顿了顿,“总会有别的办法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 陆棉棉却笑了,笑的有些灿烂,又有些让人心疼,“那大人,是想要置我的名声于不顾吗?这个世道女人求生本来就艰难,若是在扬州城里再背上一个荡妇的名声,怕是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她在薛煌心里究竟是什么?! 薛煌被这笑刺痛了眼睛。他的身形有些不稳,地面砖的冰凉感顺着他的光脚传到头顶。 陆棉棉似乎是撞着胆子继续询问,“大人,你想要让我为你生下一个孩子,那你能对这个孩子负责吗?你能对我负责吗?您能娶我吗?!” 字字诛心。 薛煌沉默了。 他自以为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可是细想起来,因为他这层身份的存在,竟然连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没办法给他喜欢的女人一个名分。毕竟太监是不需要娶妻的…… 陆棉棉虽然也曾对薛煌生过不切实际的心思,不过那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肖像。如果这个男人愿意从高岭上为她低头,那她怕是想要贪心的得到更多。 薛煌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想承诺些什么,可又怕自己做不到那些沉默反倒又是一种伤害,可他也不想错过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种将心宛如架在赤火上一般炙烤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陆棉棉主动打破眼前的僵局,“大人,不必为此烦忧。我绝不是那种捏着人家短处,为自己不断讨得利益的人。大人依旧可以将我们之间当成一种生意,一种利益关系,等到大人要全身而退,抽身而出,回京城的那一天,只要给我留下足够的银钱做筹码就可以了。” 薛煌宛若心如刀绞,他的嘴唇都在颤抖,鲜红的唇因为女人的话一下子变得苍白,“所以在你眼里,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利益关系,对吗?” 陆棉棉依旧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那样的平静,“难道不是吗?大人?我跟大人之间虽然有过生死相托的经历,可也却从来没有坦诚布公的交过心,不是吗?” “大人,您从京城到我们这小小的扬州城来肯定是为了一桩大案子。我只知道这桩案子跟数起案件中出现的云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我却从来都不知道大人究竟为何事而来。大人也从来未曾向我吐露过,我也从来未曾问过,也许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维持着这段关系,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好了……” 陆棉棉不敢去想以后,她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想。 她的命运从来都未曾由自己做主过,生在这样的世道当中,像他这样最底层的市井小人物,命运本就如飘屏一样随波逐流。命运的浪潮将她推向哪里,她就应该去到哪里,她的命,半点都不由她…… 陆棉棉语气平静,可是每个字都重如千金的压在薛煌的心上。 薛煌内心有恐惧,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这一次,堂堂的九千岁大人竟然选择了逃避…… 陆棉棉盯着薛煌拂袖而去的背影,那层看似波涛不惊的假面终于破碎。 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身边是已然凉透的避子汤,陆棉棉哭得像个孩子,就如同当年阿娘和阿弟不在时的那一般……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再次勘验现场 陆棉棉经历过那天的事情后,只给了自己一个时辰的脆弱时间。 痛哭流涕后,生活还要照常的过下去。陆棉棉依旧每天到衙门里面点卯处理公务,她对待薛煌的态度一如从前,就当那天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薛煌却越来越别扭…… 这个男人的态度,有时候冷若冰霜,有时候却热情如火。就连小覃子跟了薛煌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家主子有这样的时候,确实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京都京兆府加急送来的一份快件,才让两人之间这种有些别扭的相处模式发生改变。 书生被书中恶灵索命的案件似乎和凤玺失踪案相关,薛煌加入到衙门的调查当中。可严华的母亲却始终不愿意多透露半个字,她并不是真正的犯人,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总不好对老人家用强的,衙门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从旁的地方寻找些线索。 几日下来毫无新的有用的线索。 薛煌准备带着陆棉棉再次去探一探书院的案发现场。 再次来到鹿鸣书院,似乎这起恶灵锁魂的案件并没有对书院造成什么影响。书院内部充斥着墨香,隐约间还能够听见书生的读书声。 见到是衙门来人,书院的小童急忙将二人迎了进来。得知二人想到案发现场再次勘探,小童面上虽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但脚下的步伐却没停,还是将几人带到了案发现场。 比起那日到来,现在的案发现场显得格外萧条。宿舍的周围有被秋风卷落到来的落叶,也已经在门前的台阶层层堆叠,看来是无人打扫。 小覃子先一步推开命案曾经发生的宿舍的大门,原本的宿舍已经变成了杂物间,里面堆放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其中残破的书桌和书已经快要将门给顶破。 小覃子有些微怒,质问带他们来到案发现场的书院小童,“你们书院的人就是这么对待案发现场的!不知道将案发现场好好的保护起来,让他看起来如此萧条惨败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案发现场破坏在里面堆叠这么多的残破的书桌桌椅?” 小童的表情也有些不耐烦,“大人,此言差矣。” “我们这里是书院,并不是衙门的办公场所,并没有理由为衙门保存着案发现场。而且我们这里虽说是书院,但也有几十号人要养着,要不是因为这里的宿舍染上了书中恶灵杀人的不好传言其实是可以继续住人的。既然宿舍不能住人,那自然要为房间找到一些新的用处,商城杂货间是再好不过的。” 薛煌摆了摆手,让小覃子要和着书院的小童在过多的浪费口舌。 他们此行的目的应该是穿过沼泽地,而不是战胜沼泽地中的每一条鳄鱼。 小童见这个官儿最大的人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简单的搪塞了几句便从这里离开了,毕竟他也是有些害怕的,不愿意在这些神神鬼鬼的地方过多的停留。 薛煌没有拦着他,只是让小覃子及周围的影卫,将原本的案发现场清理干净。 薛煌从那些残破的桌椅当中选出一把上能够坐人的,他反倒心情很好的用怀中的帕子将这已经有些挂了灰的椅子擦拭干净,将其放在陆棉棉的身后,让她坐在这把椅子上等待影未处理好这些清扫工作。 陆棉棉习惯了这段时间薛煌种种反常的行为,她也没有半分客气,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半盏茶后,影卫已经将案发现场处理干净,房间内堆放的杂物都已经被撇到了后院儿,案发现场一如当日一般干净,只留下两个床榻和曾经死者坐过的桌椅。 小覃子先进入房间。 薛煌拉着陆棉棉站在房间外面等候。 陆棉棉观察到小覃子腰间别着一个赤红色的葫芦。小覃子将腰间赤红色的葫芦解下来,葫芦里面装着的是透明色的泛着略微刺鼻气味的液体,小覃子用葫芦中的液体蘸在处理过的芭蕉叶上,再用芭蕉叶将液体打在房间的每一个细微的角落上。 陆棉棉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转头询问薛煌,“大人,小覃子这是在做些什么?” 陆棉棉没敢将剩下的话问出口。因为他这个状态看起来有点儿像在为死者超度魂魄,点儿像他们民间那种骗钱的法师办法事一样,希望房中的恶灵不要纠缠自己。 薛煌不急不徐的解释着,“他手里的那个赤红色的葫芦中的液体是京兆府特有的一种办案工具。曾经京兆府有一个神人,不知是用了何种办法调配出这种神奇的液体。这种液体能够让房间中的血迹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在众人面前。可以通过房间中的血迹走向,来判断案发状况,进一步帮助衙门破案。” 陆棉棉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 由于陆丰之前在衙门任职的关系,陆丰也给他们讲过很多大人办案手法的高明,但像这种神奇的东西她也是第一次听。果然是从京城来的人,就是能够带她见识更多的世面。 薛煌似乎对身侧陆棉棉充满崇拜的目光很满意。 小覃子这种京兆府特制的药水洒满整个房间后便从房间内退了出来。一柱香的功夫,那些被赤红色葫芦中的药水溅过后的地方开始显现出血迹的形状。 陆棉棉到房间内的地板上,墙壁上,甚至门窗上都出现了斑驳的痕迹。那些痕迹并不像是鲜血一样赤红,而是湖绿色中泛着一丝淡淡的蓝光,看着有些魔幻。 薛煌先一步进入房间。 果然,进入房间的石阶与门槛的交界处是这种红绿色中泛着一丝淡淡蓝光的颜色最深的地方。之后血迹呈现一整条笔直的拖痕,这道拖痕一直延伸到死者最后作者的书桌桌面上。 原本死者坐着的椅子上也出现淡淡的痕迹,这些痕迹均匀的分布在桌椅的两侧。仔细观察像是一双手留下的痕迹。 手掌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 陆棉棉惊呼,“大人,凶手应该是一个男人。”椅子上的手掌痕迹格外宽大,应不像是一个女人留下的痕迹。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清炖蟹粉狮子头 小覃子目光却被另一侧的血迹吸引,“大人,死者的床榻上也有零星的血迹。并不多。” 众人的目光顺着小覃子的话都被转移到死者的床榻上,床榻的帷幔和边角处确实有着淡淡的绿色光芒,只是那光芒就像萤火虫的尾部一般,在这白日并不明显,若不是仔细观察,很有可能会遗漏。 薛煌观察整个房间内的血迹,初步断定,“看来这宿舍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无论是从血迹的痕迹还是从喷溅状态来看,都不像是。” 凶手应该是在其他的地方将死者杀害,又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将死者体内的血液全部放空,后又将死者的尸体再次拖到宿舍当中,伪造第一案发现场的。 但这其中不可能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死者的身上应该还有残留的血迹,这才让手将死者再重新拖拽到宿舍的椅子当中,留下了这道拖拽的血痕。而那床榻之上留下的零星血迹,应该是凶手手上的,好像是在床榻的四角处寻找一些什么,原本粘着死者血迹的手甚至都没来得及清洗,就寻找这寻找的东西对他来说应该还挺重要的。 陆棉棉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床榻,不大的床榻她看了个仔细,并没有出现半点绿色的光芒,看来这凶手目标明确,并没有对另一个书生的床榻有太多的兴趣。 陆棉棉心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推论,“大人,看来那个曾经在九幽堂拍卖会上失踪的宝贝,应该是最终辗转来到了书生严华的手上。书生严华知道这宝贝价值不菲,所以用这宝贝给自己换了一个大好的前程,只是幕后凶手也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宝贝,也想得到这个宝贝。便对他起了杀心,要夺走这个宝贝。” 薛煌点了点头,认为陆棉棉的推测有一定的道理。 小覃子也知道两个人说的这个宝贝是什么了,面上露出一丝急切,“大人,那现在这个宝贝是不是已经被凶手给拿走了,是不是追查到这个真凶,我们就能够找到那宝贝的下落?” 薛煌摇了摇头。 他也不确定。 陆棉棉像是想到了什么,“大人,书院宿舍竟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说不定我们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就能够找到更多关于凶手的线索。” 小覃子摇了摇他腰间挂着的赤红色的葫芦。喷洒完这个房间后应该还有些存货,他准备在房间附近喷洒这种液体,观察是否能够发现血迹一路的踪影。 陆棉棉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陆棉棉最近总感觉到特别特别的饿,总是觉得自己吃什么也吃不饱。云娘天还在他的包裹里面给他装上一些小厨房新研制的糕点,可是之前能够吃一天的糕点,现在连一个上午也挺不过去,就是饿像饕餮一般的饿…… 陆棉棉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跟着大家一起巡视房间内的血迹。 薛煌侧过眼神,“饿了?” 陆棉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反手摸了摸腰间的包裹,云娘给她带的那些点心已经被吃光了。陆棉棉总觉得可能因为最近秋天到了,正是红果下来的季节,那些红果制作的糕点有开胃的功能,这才让他总像是饕餮一般饥饿。 薛煌转头看着依旧打着芭蕉叶子的小覃子,“这里就交给你了。关于院中的这些血迹,整理成册,画成图案,晚些送到我的书房。” 小覃子点头答应。 薛煌转身拉着陆棉棉的手走出书院,两人来到扬州城内距离书院最近的一间酒楼。 小二看着两人贵气的打扮,赶忙一脸谄媚的过来迎接,“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薛煌:“吃饭。” “将你们店里所有的招牌都上一遍。” 小二将抹布随手的搭在肩膀上,“好嘞,二位客官二楼雅间请。” 陆棉棉跟着薛煌的身影上了二楼,入雅间,未等店小二将店内的招牌菜都上一遍,陆棉棉先给自己倒上一杯龙井,随后抓起旁边的糕点就往嘴里送去。 薛煌拿出腰间干净的帕子,温柔的帮眼前人擦掉嘴角沾染上的糕点痕迹,“慢点儿吃,想吃什么都可以点,我还是能养得起你的。” 最后一句话有些暧昧,陆棉棉呛得想将喉头的糕点尽数喷出。 薛煌温柔的帮她拍背。 陆棉棉再次低头之间,那块儿横穿着好几个按键的云锦被摆在了她的眼下。 陆棉棉自己拍了拍胸前,努力将那块儿糕点顺下去,之后才开口,“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煌不紧不慢的给陆棉棉倒上了一杯龙井,茶香盈溢在二人之间,“你上次不是说我从来都没有给你讲过为什么会来到这扬州城,我来到这扬州城又是为了办什么案子吗?我今天告诉你。” 陆棉棉捏着装着龙井茶水的杯子,觉得这杯中的暖意一直顺着胳膊流进了心间。 店小二敲响雅间的雕花木门,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盘进入房间,“让客官久等了,这是我们店的招牌,清炖蟹粉狮子头,还请二位品尝。” 店小二将洁白的瓷盘放在桌面上,他的身形略微有些不稳。陆棉棉盯着盘中褐色的浓稠的汤汁,生怕汤汁弄污了桌面上的云锦,赶忙眼疾手快的将那块儿云锦抓起护在自己的胸前。 薛煌注意她的动作,握着筷子汤匙想要给陆棉棉夹菜的两只手一顿。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不掺杂半分假的下意识的去如此在乎他的东西。 陆棉棉再一次将这块儿云锦放在远离餐盘的地方,眼睛亮亮的等待薛煌讲述属于她的故事。她对京城中的大案不关心,对那些茶余饭后百姓会议论的宫廷密室不关心,她现在如此迫切的想听他的讲述,她只是想要多了解这个男人一些,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薛煌没有再关注那块儿云锦,他还是先夹起一块儿清炖蟹粉狮子头放在陆棉棉眼前的盘子里,“不着急,先填饱你的肚子。” 他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给她讲故事。无论陆棉棉想知道什么,他都会慢慢的告诉她的。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我只你一人 薛煌看着陆棉棉如此胃口大开的吃着清炖蟹粉狮子头,他心里竟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不同于建功立业,不同于呵斥文武百官,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 薛煌的声音似乎染上了几分沧桑,淡淡的开口,“其实我这次来扬州城的真正目的是来寻找先皇后遗失的凤玺。” 陆棉棉手中的勺子差点震惊的跌落在地上,“凤玺?”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从小到大,陆棉棉混迹在各个市井的酒楼茶室当中,也听过说书先生讲过不少的故事,还没有曾亲眼见过凤玺长什么样子,但是她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印信,就跟皇帝的国玺一样,在后宫中有着说一不二的位置,这东西丢了…… “没错。”薛煌点头,“先皇后的凤玺在新帝登基的同一天失踪,而满朝文武有一半都是拥立番邦王爷反对如此年少的幼帝登基的。” 陆棉棉嘴里吃着蟹粉狮子头,发音有些含糊不清,“所以,你要找回先皇后的凤玺,帮新帝立威,稳住陛下的皇位。” 之前的陆棉棉从未想过,她一个普通的市井女子,居然也能够讨论皇家之事。 陆棉棉的这番话过于坦诚,若是让旁人听见,怕是此刻已经人头不保了。可情人眼里出西施,薛煌这一刻偏偏欣赏眼前女人的坦诚…… 薛煌点了点头,又帮她续上一块儿新鲜的狮子头,“可以这么说,但真正的真相也远不止于此。先皇后留下的凤玺固然珍贵,但随着改朝换代,它也不过是要跟着先皇后陪葬的一件物品罢了。之所以所有人都想得到这块儿凤玺,是因为凤玺上有一道密诏。这道密诏很可能关系着王朝的更迭。谁先得到了这道密诏,谁就可以左右这个王朝……” 陆棉棉吞咽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僵硬。听到关于皇家的密辛,她的脊背开始发凉。陆棉棉甚至有些后悔不知道应不应该听到这些皇家的秘闻,听到这些秘闻也就意味着她卷进了这件事情当中,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让脑袋搬家?! 薛煌自然看穿了她脸上的表情,“别怕,我在,不会有人敢伤你的。” 只要权力的权柄还捏在他的手中,只要他还能够在朝廷上发号施令,他定能够保住陆棉棉小命无虞。 薛煌继续沉声道,“而最后一次得到先皇后凤玺的消息便是来自扬州瘦马案中的梁巍。梁巍曾经是先皇后的老师,先皇后很有可能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恩师。故而我奉陛下之命前往扬州寻找凤玺,只是没料到,这过程会如此一波三折。” 陆棉棉放下手中的筷子,握着薛煌有些冰冷的手,“我陪你一起找。” 反正她贱命一条,就算是碧落黄泉,她现在许下了诺言,也定是会陪薛煌一起找到凤玺。 薛煌宽厚的手掌回握着陆棉棉的小手,“那就一言为定。” 有人不掺杂任何利益,只是单纯的想为你考虑,且与之并肩的感觉真好! 陆棉棉吃得有八分饱了,比起眼前的食物,她还有其他的问题想要问,但却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薛煌注意到陆棉棉脸上闪乎的表情,“下只有你我二人,你想问什么?尽管说出口就好,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连凤玺之背后的秘密都可以和盘托出,他们之间本就应该没有秘密的。 陆棉棉手指着薛煌的下身,“他们都传你是有着雷霆手段,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本应该是一个已经被阉割的太监,你为什么能……”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陆棉棉只是羞红了脸。 薛煌品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沙哑的喉咙,他的眼神瞬间拉远,仿佛是在回想很久远的事情,“我是罪臣之子,父亲犯下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可当年我的老师为了保住我,宁可将我送到宫中,成为一个小太监也要保全我的命。” “本来是应该和宫中其他的小太监没什么不同。那个时候我的年纪还小,不知道这背后要经历什么。不过好在我老师在背后运筹帷幄,那些行刑的人塞了很多好处,这才让我免于阉割之刑。这刑罚虽然免了,可却是见不得人的。虽没有真正的接受宫行,但是老师要让我在宫中不断的隐忍。我必须学着那些小太监的方式来生活,那大抵也是一段很耻辱的日子……” 陆棉棉曾经在画本子中听过,男人若是没有了那东西,生活上会有诸多的不便,甚至有些太监常年都伴有着漏尿的毛病,他们的身上都散发着无比难闻的骚臭的味道…… 其实,陆棉棉也在小覃子的身边有几次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不过怕他尴尬,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薛煌:“而我们家族中一同入宫的不仅仅只有我,还有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一开始被贬到了浣衣局,做些苦力的工作。不过姐姐的手很巧,掌握着一门好的苏绣,而后又调任成为宫中的女官,被陛下看中,一跃成了陛下的妃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我的日子也从姐姐成为妃子的那一刻开始好了起来……” 陆棉棉起身,有些心疼的抱住了眼前的男人,“还好,那些日子全部都过去了。现在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大人,都过去了。” 这话是安慰。 陆棉棉心中自有一杆秤。一直以为眼前的人作为帝王的亲戚,应该过的一直都是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生活,可没想到也有这么糟糕的童年。陆棉棉的童年也是不幸的,可是与薛煌的童年两相对比下来,她竟然一时分不清谁才是那个更苦的娃。 薛煌畅然一笑,“是啊,都过去了。” 薛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解释着,“所以为了维持我的人设,保住我的秘密,其实在花船那一晚之前,我也从来没有过其他的女人。” 薛煌的眼神滚烫,似乎是在说:棉棉,其实,我也只你一人。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鹿鸣书院李青松 陆棉棉和薛煌之间因为那碗蟹粉狮子头发生了质的转变。 陆棉棉虽然在薛宅里面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房间,可她即将要抛弃云娘,抛弃自己的院子很长时间了。她不是住在薛皇的卧房,就是两人双双留在书房就寝。 第二日晚,两人依偎着在书房的一方矮塌上看着卷宗。 小覃子进入书房禀报公事时看见两人这副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留在这里继续汇报,还是应该默默的退出去,给两人留下足够的二人空间。 薛煌却像没了顾忌一样,两人依旧就依偎着,薛煌将小覃子留下来继续汇报。 小覃子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回禀大人,这是那日将书院周围进行处理后留下的血迹图。” 小覃子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牛皮纸递给薛煌。 陆棉棉伸手替薛煌接过小覃子手中的图纸。 怕现在手中有了图纸,但该汇报的,小覃子依旧还是要口述,“大人,我们用京兆府送来的药水对整个案发现场的周围都进行了勘探。发现血迹是从时间一直延伸到草坪,而到了墙角处便再没了血迹。” 陆棉棉看着这张牛皮纸上的图纸。她向来对这些图案特别的敏感,这血迹消失的位置实在是过于诡异。 陆棉棉插嘴道,“大人,难不成这凶手是在其他地方将严华杀害,而后又将他的尸体重新抬回书院,而并没有走正门,是从墙壁上翻墙而入?!” 这个说法有几分道理。 小覃子显然也是料到了这种说法,“大人,我们对墙边以及墙顶以及墙外的土地都进行了勘探,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凶手在寻找那个所谓的宝物时在床榻上留下了痕迹,若真的是从墙壁翻墙而入,就算不是大面积的留下血迹,也应该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怪了! 好在他们用京兆府送来的检验血迹的液体来勘探现场时并没有声张,否则这件事情经由衙门查办,人多嘴杂,再将这件事情传扬到市井当中,怕是更加坐实了严华是被书中怨灵所杀。 薛煌摆了摆手,让小覃子先下去。 陆棉棉又仔仔细细的盯着图纸。她还以为凶手是翻墙而入,那证明这个凶手定是有着极好的功夫本领,同样血迹布的并不凌乱,是越过墙壁之后直接进入了严华居住的宿舍,想来凶手对书院内部的情况也是十分了解。 两条线索合并,那这个人一定是书院里面的人,且是书院里面有些功夫的书生。通过筛查肯定能够找到真正的凶手,可现在并没有在墙壁上发现血迹,他们没有办法断定凶手就是从墙壁越墙而入,将尸体重新带回书院的。 陆棉棉在薛煌腿上寻找了一个仰卧着的舒服的姿势,仰着头,眼睛中闪着细碎的光芒问他,“大人,那现在一来这线索是不是又断了?或许唯一能够给我们指点迷津的线索就只剩下严华的母亲了,可她又不愿意配合……” 薛煌像是在想一些什么,走了神。 薛煌低头沉默着,打了一个响指。书房外面候着的影卫,立刻打开书房的大门,走到二人身边。薛煌从怀中掏出一个被打磨的圆润的竹筒,仔细对着影卫吩咐着,“把这封信交给凌县丞,要仔细交代,这封信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查看,周遭的人都不能查看。” 影卫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接过薛煌手中的竹筒便去执行任务了。 影卫的专业素养让他对主子的事情不好奇,可陆棉棉却对薛煌要交给凌子敬的信件十分好奇。 陆棉棉:“大人,那竹筒里面……” 薛煌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轻咳了一声,将话题给岔开,“这天下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所谓的没有线索,只是还没有进一步的去挖掘。或许那一天带到衙门内进行询问的书生中,有人没有说实话,又或者是当时询问这些书生的人,没有将问题询问完整。” 陆棉棉也不再纠结竹筒里面的信件是什么,她的思绪被拉回到案件本身。薛煌说得对,他们现在也并不是完全走投无路,或许他们可以继续询问书院的书生,寻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 翌日一早,鹿鸣书院。 李青松还是一身长袍的打扮,袍子的领口处绣着层层叠叠的竹叶。陆棉棉认出了那绣工,这是城里面极好的绣娘才有的绣工,这一身褂子并不怎么值钱,但这绣工可是有市无价。 看来他们这些读书人还是怪讲究的。 李青松见薛煌带着一身捕快装扮的陆棉棉朝着书院的大门走过来,抱拳躬身,“见过两位大人。” 李青松的话今日有些密了,“为大人今日得空来我鹿鸣书院,可是之前发生在书院中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案件能破,我也算是能够给老院长一个交代。” 陆棉棉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案件还有一些新的蹊跷,想要找几名书生帮忙答疑解惑。” 李青松轻轻一笑,他再次将手中有代表性的折扇展开,扇面上的松柏正好遮住了他的唇角,“我鹿鸣书院定是会配合两位大人办案,直到还死者一个真相。” 比起之前守在鹿鸣书院门口的小童有些不耐烦的推三阻四,轻松看起来更是多了几分坦荡与配合。他笑脸相迎,将二人迎到书院里,并且将他们要找的人从学堂中叫了出来。 与死者宿舍相邻的几个宿舍的书生走出学堂时还一脸的震惊。 可能是今日先生刚刚讲到一则典故,讲到了冤假错案。这些书生生怕眼前的官差,因为没办法破案,因为这恶灵杀人的案件影响过于恐怖,没有办法跟上面的知府大人交代,就将他们这些同样没有什么身家背景的普通书生当成替罪的羔羊。 李青松贯是了解书院的学生,看明白这些人面上的恐惧,轻声安抚着,“诸位尽管回答两位大人所提出来的问题,如实回答,两位大人定不会为难诸位的。” 副院长的声音给他们带来一些宽慰。 众人随着李青松的脚步走到一间暂时被空置的教室当中——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学他的样子 那些书生进入教室后,你看我,我看你。 陆棉棉安抚着让诸位都坐下,她一如既往的拿出记录案件的卷宗,坐在一旁的书桌上,为自己研墨,开始记录这些书生的口供。 经过这段时间,陆棉棉其实本来已经对这乌黑的墨水没有感觉了,但现在在鹿鸣书院再次将底下的墨水磨的黑亮黑亮的,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些惊悚的感觉。 陆棉棉打了个寒战,薛煌却对这些书生直奔主题。 薛煌:“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严华是哪一日死亡的,之前衙门的重点一直在排查他的人际关系,希望通过这个脉络来找到杀害他的真凶。但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听到很重要的线索这几个字,几个书生都同时抬起头。一旁坐在一把贵妃椅上的副院长李青松原本想要当上一个透明人,可当他听到这几个字也将手中的折扇合了起来,略微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模样。 薛煌继续开口,“今日请你们来也是想请你们说说在他死亡当天,你们是距离他宿舍最近的可有听到一些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毕竟事情过去有一段时间,几个书生正在低头思索思索之际,几个人也是在你看我,我看你。 其中一个个子高一点的书生胆子更大一些,他思考后开口说道,“当天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听见了桌脚和地面反复碰撞的声音。” 书院内桌角和地面反复碰撞的声音太正常不过了。 李青松出声解释,“不怕两位大人笑话,这几年间我们的老院长远赴他乡云游,整个书院都是由我一手来管理的。本想着老院长教育过我们,节俭是美德。我就没有按照常例将书院那本应该更换的座椅进行更换,可能这些桌椅年久失修,学生们常常自修桌椅也是会出现的情况。” 李青松像是怕被大人怪罪一样,坐在贵妃椅上的身子更挺拔了些,“不过自从书院出了这档子事后,我已经开始学会反省了。我已经给整个书院都换了一套新的桌椅,现在肯定不会出现学生半夜想要温书还要乒乒乓乓修着桌角的情况。” 陆棉棉将李青松的话也同样记录在口供的卷宗当中。 陆棉棉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是相信的。毕竟他们曾经去到宿舍用京兆府送来的特殊液体检查血迹的时候,那宿舍里面便堆满了很多有些残缺的桌椅,想来便是副院长口中那些曾经因为节俭而现在被换下来的桌椅吧。 薛煌不再理会李青松的解释,“除了有些以碰撞的声音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声音吗?” 薛煌这些书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或者可能隐瞒不说,下意识的引导着他们,“比如听见搬运重物的声音……” 几个书生相互看了看,又撇了一眼他们的副院长,同时摇着头。 他们都没有听见什么搬运重物的声音。在书院里面,他们这些书生能够搬运的最重的东西也就是书香了,可是大晚上的应该没有人会搬运书箱。怕有些书生想要更加用功的努力读书,也不过是从中挑选几本挑灯夜读罢了,弄不出那么大的声音的。 其中一个身材小小有些瘦弱的书生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绕过薛煌带着压迫的审问目光,而是将他的眼光直接投向了陆棉棉,“这位大人,我听到严华曾经在那个晚上还有喊出的声音叽里咕噜念叨着些什么,还叫着救命!” 这句话若是没有说谎,那就透露了几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第一,仵作推断的死亡时间若是没错的话,严华并不是在其他的地方身故的,而是在书院里面身亡的。 第二,严华曾经在被害之前喊过救命,可是却没有人搭理他。 陆棉棉一边分析着一边脸上出现了一层薄怒,“但你听到了他喊救命,就算你们平时之间偶有嫌隙,关系并不好,但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为什么不去救他呢?” 旁边那个高高的书生拍了那个身材瘦瘦小小的书生一下。他用他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仿佛是在嫌弃他画蛇添足这件事情其实本来可以不用同官差透露的。 高高的书生开始替那瘦瘦小小的书生解围,“大人,我们之间确实关系不算太好,但毕竟也是同窗一场,怎么能像您说的一样就看着人活活的去死而不救呢?主要是因为这严华平日里到了晚上也神经兮兮的。” 中间的那个书生也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们的宿舍挨在他们的宿舍周围,平日里也是苦不堪言,而他又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平日里我们也只能过多的忍让。其实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在晚上读这些志怪故事,有时读到兴起,就仿佛自己进入到了故事当中。嘴里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其实那日我们真的没有在意,还以为他又是像之前一样。把自己完全沉浸到这个故事当中才喊的救命呢。” 陆棉棉仿佛抓到了事情的重点,“他就只喊了一声救命吗?” 那个瘦瘦小小的书生点头后又摇头,“应该有个一两声,虽然已经到了秋日,但那天晚上的天气实在是过于燥热,我一直用蒲扇给自己扇着风,耳边全是风声,对于他的声音确实没有听的太过仔细。” 想来那天的救命叫声应该不是沉浸到志怪故事当中所发出来的,而是遇到凶手后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救命。 如果说只喊了一两声声音变戛然而止的话,那想来这才是严华真正被凶手害死的时间。 陆棉棉继续补充的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那几个人都摇了摇头。 陆棉棉也学着他们家大人的样子引导着几人,“比如除了这些奇怪的声音之外,你们可有曾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比如浓重的血腥味儿,或者那天你们在现场闻到的墨香气息。” 陆棉棉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打了个激灵。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陈年旧案 书生们都摇头。他们是当真没有闻到什么其他奇怪的气息。毕竟他们虽然是书生,但也都是男人,那样闷热的天气里,他们早都已经汗流浃背,他们彼此的鼻息间闻到的都是来自对方的汗臭味儿。 陆棉棉想继续问一些什么,可那些书生却再也答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那些书生的回答越来越简短。 薛煌知道从他们口中也在问不出什么,拉着陆棉棉离开了鹿鸣书院。询问过程中李青松全程作陪,眼下两位大人要走,他自然礼貌的起身相送。 走出了鹿鸣书院,街边传来了糖炒栗子的香气。 薛煌侧过身询问陆棉棉,“饿不饿?” 陆棉棉的手下意识抚摸上自己的肚皮。说来也奇怪,她这几天动不动就感觉到特别的饥饿,可今天跟随着薛煌来到鹿鸣书院询问这几个书生有关案件的事情,竟然让她忘记了饥饿。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书院当中的墨汁作祟。 陆棉棉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涌现出桌面上浓稠的墨汁和那天她在宿舍看到的身亡现场,两个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的对冲,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 陆棉棉想将这股翻江倒海的吐意忍下去,可她无论怎么压制都无法压制下去。最终,她只能找了一面墙,扶着这面墙吐了出来…… 薛煌她的背影,两根剑眉蹙在一起。 薛煌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罕见的这一刻并没有嫌弃眼前被吐出来的污秽物恶心,眼里的关心占了上风,“若是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去看一看郎中?” 陆棉棉节省惯了身体上有个小毛病,她也从来没有要去看郎中的习惯。吐出最后一口浊物,陆棉棉直起了身子,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大人,我应该刚才就是被书院里面的墨汁给刺激到了,想来吐出来就没什么事了。” 薛煌是注意到了陆棉棉磨墨时的停顿,本以为是书院的砚台不顺手,没想到竟是因为之前看到的场面过于…… 看来他下次还要再多多的注意一下这些细节。 薛煌的声音和语气都轻柔了不少,“那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有些饿?要不要先带你去吃点儿东西?毕竟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呢!” “嗯?”陆棉棉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好奇心已经大过了恶心。 陆棉棉还是摆了摆手,“胃里还是有一些不舒服,不想吃。大人你若是饿了,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到餐馆去吃些东西。” 薛煌盯着天边渐渐爬起来的月牙,果然已经快入冬了。现在的天竟然黑的这么早,或许他布下的局,正是好时候。 薛煌在街边给陆棉棉买了一些糖炒栗子,汤包等小吃。他也只是简单的塞了两个包子,随后就带着陆棉棉赶往他们要奔赴的河边。 陆棉棉自然是了解扬州城的大小地方。虽然薛煌没有明说,只是自顾自的在给她包着栗子,但是陆棉棉还是认出了这是要通往河边的路。 陆棉棉嘴里塞着香甜软糯的栗子,“大人,我们要去河边干什么?难不成您为了这个案子已经让小覃子在河边找到了一些线索?” 陆棉棉吃着栗子给自己补充体力,一边用她的大脑飞速的运转。陆棉棉想起之前的凤玺是在九幽堂地下的拍卖中丢失的,那次他们两个人为了逃离九幽堂的毒手打翻了石壁,河中的水倒灌在地下室当中。 或许那一天在九幽堂内丢失的凤玺并没有被盗取它的贼人带出九幽堂,随着运河的水从他们发现的密室倒灌进来,地下室拍卖会上面的人也被波及,那个偷窃的贼人还没来得及从地下室中脱身,便被这些道观上来的运河水缠住,最终丢失了已经得手的凤玺,而凤玺兜兜转转最终被拍到岸边。 冲上岸的宝贝被既是幸运又是不幸的严华捡到,成了他能够得到诏书和秀才之位的敲门砖…… 陆棉棉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有当一名捕快的天赋,她这一套推理简直是完美,天衣无缝。就在陆棉棉要将她的这一套推理说给薛煌听,等待眼前的男人夸奖时,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达。 陆棉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薛煌示意陆棉棉放低自己的声音。 薛煌拉着陆棉棉脚步轻轻的躲到了一棵老榆树的树根后面。天色渐晚,这根盘踞多年的老榆树的裸露在外面的树根足够粗壮,完全能够挡住两个人的身影。 而此刻在河的另一面,收到竹筒中来信的凌子敬已经带着薛煌要求要带来的人躲在了另一面,悄悄的藏好。 陆棉棉的心脏怦怦跳。她下意识抓住薛煌宽大的衣袖,仿佛这样能够给她带来巨大的安全感。 突然,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县丞大人,你在这里吗?” 陆棉棉的这个声音无比的耳熟,随着这个声音越来越近,陆棉棉没听出这不就是他们家陶氏的声音吗?! “凌家那个小子,你要是真的对我们家大丫有意思的话,你直接上门提亲就可以了,干嘛?大晚上把我约到这河边来叙话?天怪黑的路也怪不好走的,你人要是到了就知会一声呗。” 陶氏也慢慢的接受了凌子敬和陆棉棉的婚事。毕竟要拖垮这个从小到大跟她作对的丫头和能够给她的宝贝儿子换一条光明的前程,为娘的人当然是要选择后者。 “凌大人,你到底在不在这里呀?”陶氏抬头看着天上的挡在云层后面的月亮,估算着时辰,她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的没错,怎么素来守时的凌子敬还没在这里。 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头饰提着手中的灯笼摸索着在周围找到了一块儿硕大的平坦的石头坐在了上面,等待凌子敬前来赴约。 可周围却传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哭泣声…… 一会儿似风声,一会儿又似孩童的哭泣声…… 陶氏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滋生。她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等待凌子敬了,她提起手中的灯笼,攥着另一侧的裙角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陈年旧案2 空气中,原本属于小孩子的哭泣声越来越重。陶氏不由得加急了脚步,可是河边毕竟湿滑,越急越容易出岔子。陶氏的鞋子踩到了一旁长着青苔的滑腻石头,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手中的灯笼也摔出距她一臂远的距离。 陶氏感觉到手掌心中传来刺痛,想来是周围细小的石子将她手掌心上的皮肤擦破。不过眼下也顾不得手掌心处的伤口,陶氏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去拿前面那个被她摔出去的灯笼。 秋日的夜,一阵微凉的寒风吹来。 原本灯笼中的烛火随着这份寒风忽明忽灭,月亮被云层遮盖,周围的一切都伴随着孩童的哭声变得更加的诡异。 突然,一个矮矮的白色的身影窜到陶氏的眼皮底下。 陶氏一惊,刚刚站直的身体又再一次向后倒下去,这次实打实的坐在地面上。屁股仿佛一瞬间被摔成了八瓣,可她却因为突然的害怕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因为刚才那一抹矮矮的白色身影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陶氏长呼了几口气,努力的稳住心神。 “真是见了鬼了!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恶鬼退散,恶鬼退散……” 陶氏的口中念念有词,仿佛这些词语带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她再一次努力的支撑起身体,去捡拾一旁的灯笼。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陶氏刚刚捡起的那把灯笼中残存的烛火彻底熄灭。四周变得更加的漆黑,只能靠着微弱的从云层当中穿过的月光为眼前的路照亮。 几乎是同一时间,陶氏又看到了刚刚那一个矮矮的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陶氏再也无法故作镇定,一声尖锐的喊叫声贯穿河旁的整个小树林。 “啊!!!” “有鬼呀!!!” 小树林中栖息在树枝上的鸟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叫惊飞,黑压压的鸟在一次挡住了云层当中穿过的月光,让周围的环境显得更加的诡异。 树杈摇动,漫天飞鸟,那一方矮矮的白色的身影却并没有消失,而是一步一步的朝着陶氏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陶氏想别过脸,不再看眼前如此恐怖的景象,可人一旦被吓到这种程度,她的身体每一个肌肉都变得无比的僵硬,此刻的她再也做不出任何的举动。只能任由恐怖贯穿全身。 随着那方矮矮的白色的小身影靠近,陶氏这才看见眼前的身影应该是一个小男孩儿。这个小男孩儿披头散发,到达锁骨处的长发将他的整张脸淹没,只露出一只黑漆漆的瞳孔。 陶氏的屁股不断的向后蹭着,想要离这个小鬼影更远一些。 “跟你说我身上可是有从太上老君那里请来的灵符,你不要靠近我,你要是靠近我,你马上就会灰飞烟灭。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害你的人,别来靠近我!” 她一边向后退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那个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白衣服的小男孩儿像是听懂了陶氏的话,他突然对陶氏不再步步紧逼,而是站在原地,站在那棵老槐树的树荫之下。 那一身白衣打着补丁,披头散发的小男孩儿突然立直了身子,他的头向一侧歪曲,发出一声清脆的嘎嘣响。眼前的画面过于诡异,就好像有一双手生生的将小男孩儿的头给折断了一样。 空气中再一次传来陶氏凄厉的喊叫声。 可害怕的并不是只有被这一个小鬼影吓到的陶氏,还有躲在老榆树树根后面的陆棉棉。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棉棉说不害怕是假的。可能是刚才吃的有些积食了,此刻她感觉恐惧蔓延全身的时候竟然是腹部最痛。 薛煌一面温柔的捂着陆棉棉的嘴,让她没有将恐惧的呼喊和陶氏一样叫出来。同时他将整个人都圈到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温度将人包裹起来。 小男孩儿缓缓开口,声音仿佛是被水浸泡了很多年一样潮湿,“姨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久远的回忆如同河水一样正在拍打着紧张的脑部神经。 这一声脆生生的姨娘是那样的遥远,又是那样的熟悉。 陶氏的身子还在不断的后退,她疯狂的摇着她的头,头顶上的木簪子,因为她的动作变得散乱,将她已经有了白头发的额前碎发全部都散了下来,朦胧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 现在不知道是小男孩儿更像是鬼影还是她更像是鬼影。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心里坦荡荡的话,此刻肯定不会害怕成这个样子。陶氏的手掌和地面上的碎石头摩擦,空气中已经传来了一股血腥气息。这股气息让陶氏变得更加的恐惧。 小男孩儿还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慢悠悠的迈着小步子,跟着陶氏的挪动不断向前。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潮湿,潮湿的仿佛是能够将人溺死一样。他还是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姨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陶氏的声音变得更加的尖锐,“滚开呀,你快滚开呀!” 小男孩儿的身影随着月光的明灭消失在陶氏的眼前,可那声音却像是无处不在一样围绕在陶氏的身边,每一声胜过前一声的潮湿,这些声音仿佛要将陶氏活活的溺死在岸边。 “姨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姨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 陶氏嘴里的话也渐渐从咒骂变成了求饶。 陶氏微微的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她的头是朝四面八方磕的,“别再来纠缠我了,求求你了,别再来纠缠我了。” 随着那潮湿的声音,陶氏认错的声音和当年的真相也逐渐在河边浮出水面。 “真的不是我害死你的,真的不是我害死你的。” “当年我就是想给你一点儿教训,才把你的头淹在河边的。我本来就真的只是想给你一些教训,谁知道你呛了水。” “是你自己不断挣扎。才最终被河水冲走的。要怪也只能怪你当年不听话,要是当年你能像你那个贱人姐姐一样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做活的话,你也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你要是真的想怪就怪你那个没出息的爹和你那个不争气的姐姐吧,别来找我。”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谁替他原谅?! 一直躲在那棵老榆树粗壮树根后面的陆棉棉听到这些成年的真相早就已经泪眼朦胧。 原来薛煌精心准备要破的案子并不是跟凤玺有关的书中恶灵锁魂案,而是早就已经没人在乎的关于她亲生弟弟死亡的真相。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再一次听到自己的亲生弟弟是如何顽固的。陆棉棉心头的恨意还是在不断翻涌。 陆棉棉先一步从老榆树的树根后面跳了出来。 多年的新仇加旧恨,让她直接一脚踹在了陶氏的胸口。陶氏原本就万分恐惧,这一脚更是吓得她心神不宁。 可当她发现踹她这一脚的人是陆棉棉时,她的脸上又似乎带上了几分愤怒和不可置信。 她扶着被踢的有些酸疼的胸口,环视周围的景象。她不是一个傻的瞬间,也明白了眼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原来是这些人做局来害她。 陶氏刚才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此刻她站起了身子,掐着腰,又是一阵破口大骂,“好,你个死丫头片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来做局害老娘。” 陶氏看到陆棉棉身侧的男人,刚刚被愚弄的愤怒大过了她对待高官的恐惧,哪怕有薛煌在场她嘴里的话还是源源不断的输出,“你当真以为自己傍上了一个什么人物吗?现在竟然还敢跟我作对了,等你身后的这个靠山回到京城,你还不是任我捏圆揉扁,现在居然敢对我使这么一招。” 此刻躲在河的另一边的凌子敬带着薛煌让他带着的人也一同赶到了岸的这一边。 那个人的腿脚看起来不好,而那个人正是陆丰。 陆丰裹着他那条腿快跑了几步,样子有些滑稽,还不等陶氏将接下来的咒骂宣之于口,直接一个巴掌打在了陶氏的脸上。 这一掌用尽了他十成的力气。 陶氏被这一掌扇的身形踉跄,她的身子左右摇摆,头显然也有些晕了。缓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她才意识到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你个陆丰,你竟然敢打我。” 因为身上的残疾,成亲这么多年陆家一直都是陶氏来掌家的,陆丰从来都不敢忤逆陶氏的任何话,更别提像今天这样用如此大的力气给她一个嘴巴子。 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在不断的当老好人,不断隐忍的陆丰,这一刻也是真的愤怒了,“打的就是你这个毒妇,昌哥没的时候才是一个这么高的孩子,你究竟怎么能够对他下得去手的呢?” 提到陆怀昌这个名字。陶氏也不再有骨气。 不过陶氏刚才说的话也是真的,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取陆怀昌的性命,她真的就只是想给这个孩子一点点教训,让这个孩子害怕她,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不敢忤逆她。 陶氏没想到陆怀昌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竟然那么有骨气,宁可让她将整个脑袋淹在河水当中,也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陶氏是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还制服不了一个小孩子嘛?好胜心上来她就将这孩子的头压的更低了,没想到正值春水泛滥之际,那孩子便就这样被水流给冲走了。 好在当时没有人看见她对这孩子施以暴行,她便也扯了一个谎,就声称带着孩子出去洗衣服,是孩子自己调皮贪玩儿,没有注意到河水的涨势,趁着她洗衣服分神之际被河水给冲走了。 这样说来,她虽然有看护孩子不利的罪名,可却不会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而陆丰向来又是一个喜欢息事宁人的,想来这件事情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只要她自己没有良心,那就没有良心过不去这一说。 “当家的你听我说,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害着孩子的命。一切真的都是巧合。”陶氏对待陆丰的态度难得的软和了几分。 当年的陆棉棉年纪小没办法为自己的亲弟弟主持公道,而现在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年纪与能力,她绝对不会放任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不要解释那些无关痛痒的话。我只知道这天下的道理便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必须要为我弟弟赔命!” 听到赔命这两个字,陶氏两个膝盖彻底软了下来,她的身子瘫在地面上。 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而且她现在也已经是当了娘的人,他们家恩哥又和正常的孩子有一定的区别,若她这个当娘的不陪在身边,那将来肯定是要被人欺负死的,她也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 陶氏不由得低声啜泣起来。 当她想到陆怀恩,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陶氏突然来了精神,跪爬着爬向陆丰所在的方向,“当家的,可不能听大丫的一面之词啊。”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应该往前看。我们要珍惜现在的好日子才对。虽然那昌哥被水给冲走了,可是你现在不是还有恩哥这个儿子将来能够给你养老送终吗?你可别指望着一个将来嫁到别人家的丫头片子做了咱们陆家的主。” “你也不想看见咱们家恩哥没有了亲娘吧。咱们家恩哥是什么样子?你这个做亲爹的应该最是了解。他不能没有我的,你就看在我又给你生了一个儿子的份儿上,当年的事情就随着当年的河水一样流过去算了。” 陆丰沉默了。 因为陶氏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故去的人无论有几个人来陪命也终究是活不过来了,可是活着的人生活还是要继续呀。陶氏说的没有错,陆怀恩根本就离不开这个亲娘,不仅仅是陆怀恩离不开亲娘,他陆丰也不能失去娘子。 确实不能为了一个故去的人影响现在的生活。 陶氏见陆风的神情有所松动,继续为自己求情。 陆棉棉直接呵斥住她接下来的话,她眼里带着泪珠看向陆丰,“爹,难道唱歌就这样白白的搭送了一条性命吗?昌哥也是你的孩子,你之前还是做捕快的,应该坚守着世间的公平正义。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住嘴!”陶氏为了活命高声反驳陆棉棉。 喜欢春深囚宦请大家收藏:()春深囚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