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天灾末世，我带八岁女儿逃荒》 第1章 穿越 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杜若是被渴醒的，极度的干渴，就连呼吸都感觉疼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刺痛着喉管。 艰难的撑开眼皮，看着这破破烂烂的 ，又似曾相识的屋子，沉默了好一会。 她昨天就穿过来了，人是有意识的，但是昏昏沉沉的，一直醒不过来。 她前世是体力异能者，算是比较鸡肋的一个异能。 说白了，就是力气比普通人大一些，反应速度也比普通人快。 但是在遍地异能者的末世里，根本不值钱。 所以毫不意外的，她被分配去种地了，偶尔还能跟着采集队出去捡垃圾。 后来就是基地沦陷、丧尸围城，她不出意外的死了。 原以为，死了就死了。 在末世里挣扎残喘了这么多年，其实也不太想活着了，毕竟又活不好。 不是在见证死亡、就是在见证人性，而且每次都能刷新下限。 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奔向死亡的路上，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却没想到，命运仿佛跟她开了一个玩笑，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但是她却不太想要命运这虚假的垂怜。 因为这个世界，也是动荡不安的。 既然都重生了，为什么不让她重生在一个和平安宁的时代呢？ 我恨！！ 想到这里，杜若不由得恨恨的盯着屋顶的茅草。 没错，就是茅草！ 透过茅草之间的缝隙，甚至能看见外面湛蓝的天空。 原主是个命苦的。 前些年家乡闹了灾，为了活命，家里人就把她给卖了，换了两斗米。 原主相貌平平，常年跟着家人下地干活，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 因为天生大力，甚至比普通男人的力气还大，所以原主在家里是被当成成年劳动力使唤的。 但是就算是这样，荒年的时候，家里过不下去了，第一个卖的还是她。 跟着牙婆一路辗转，来到柳家村，被柳家老两口买了，给自家二小子当媳妇。 可是柳二柱根本看不上原主，嫌弃她不够好看、嫌弃她不够白、嫌弃她不温柔，反正就是看不上。 最重要的是，原主比他高半个头，力气还比他大，让他压力山大。 除此之外，人家心里还有白月光，就是村里一起长大的村花。 村花什么都好，就是看不上他而已。 发呆的时间里，倒是越来越渴了，杜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忍不住再次查探一下空间，发现还是一无所获。 她昨天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觉醒了一个空间，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有一间教室那么大。 可惜空间里空荡荡的，连块石头都没有，更别说物资了。 “哎！” 杜若忍不住叹气。 就连空间都这么鸡肋！ 你说都给金手指了，干嘛还这么小气呢？ 正叹气，柴房的门被推开了。 其实说是门，就是两块破木板钉在一起而已，中间还有老大的缝隙。 原主母女俩只能编织了一大块稻草帘子挂在门后，不至于让外面都看光了。 “阿娘！您醒啦？真是太好了！” 柳珠双手捧着一个豁口的陶碗，一脸惊喜的望着娘亲，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 “慢点！别把水给洒了。” 看着脸色蜡黄，头发干枯毛躁，一脸营养不良的柳珠，杜若忍不住叹息。 已经八岁的孩子了，看着才五六岁大。 这是原身唯一的女儿，已经早早的跟着母亲下地干活了，晚上回家还帮着原身干家务，再懂事不过的孩子。 就是实在太苦了！ “我…我就是太高兴了！我还以为…以为……” 柳珠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前天半夜里，她起夜的时候，曾偷偷试探过阿娘的鼻息。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阿娘的气息没有了。 她当时吓坏了，根本不敢声张，生怕被爷奶、大伯他们知道，就把阿娘扔出去了。 她一动不敢动的守在床边，只能一遍遍的试探阿娘的鼻息，根本不敢闭眼。 生怕醒来的时候，阿娘已经僵硬了。 还好在天将亮的时候，阿娘的气息突然正常了，身体也热乎了起来…… “阿娘，你喝水，快喝点！” 说到水的时候，哪怕是在母女俩的柴房里，柳珠还是下意识的张望了一下四周。 见阿娘听话的喝水了，没有非要追问这水的来源，柳珠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碗里的水浑杂不堪，水中漂浮着一些细小的颗粒和杂质，甚至能看到新鲜的泥土。 但是杜若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了。 从去年十月，到今年五月，半年多的时间，滴雨未下，加上今年又格外的炎热，河床都干裂了。 只有村里唯一的一口深井里，还有一点水，每家每天能分到五碗泥水。 杜若现在喝的，还是沉淀过后的泥水，如果是刚打上来的水，那跟吃土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偷偷舀的？” 现在水是家里非常珍贵的资源，都是由柳老太统一分配的。 如果不是为了打水、取水方便，而且泥水也需要沉淀，定时清理泥沙，比较麻烦，柳老太都想把水缸搬到自己和老头子的卧室里去。 “阿娘，我……我想让你活着！” 柳珠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瞪着一双大眼睛，梗着脖子，一脸坚定的看着杜若。 就算被阿娘骂，她下次还要这么干！ 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阿娘干的，大伯都没阿娘能干呢，凭什么不能喝水？ 见她虽然嘴硬，但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可见还是怕被责备的。 杜若忍不住心里一酸。 这吃人的世道，把一个八岁的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 “娘不是怪你，只是想让你注意安全，别被你奶给发现了。” 五碗泥水，沉淀下来能有四碗就不错了，还得泡饭，所以分到每个人口里的水不多，也就能润润嗓子。 更别说，柳老太还想囤水。 所以杜若这个生病的废人，那就别想喝水了。 用柳老太的话的说，都快咽气的人了，还跟活人抢东西干嘛，少造孽！ 完全不顾原主是顶着大太阳，被她赶进山里去找吃的，这才中暑倒下了。 第2章 前世原主的结局 “真…真的吗？” 柳珠惴惴不安的看着阿娘，仿佛在确认这话里的真假。 “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快躺下休息会，这大热的天，别忙活了！” “晚上的菽还没磨，等会奶知道了会生气的。” 柳珠犹豫，她也不想干活，但是不干活就得挨打挨骂。 因为现在水太过珍贵，家里早就不煮饭了，浪费不起那个水。 柳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把所有的菽，也就是豆子，都用铁锅炒了一遍。 炒得焦香焦香的，再磨成粉末，这样只要泡上一点水，就能吞咽下去了。 当然，不可能只吃菽。 这太奢侈了，谁家的粮食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所以每个人只能分到一点点菽粉，混着大量的野菜和树皮粉，这才勉强糊弄了肚皮。 特别是杜若母女俩，是家里的二等人，只能分到一点点菽粉，闻个味罢了。 说起这个，杜若就生气。 因为天气炎热，为了减少出汗和中暑的频率，一家人都在屋里躺着，就指使她们母女俩去干活。 现在原主倒下了，柳老太和原主那个大嫂甚至把家里的活计都推给了柳珠一个八岁的孩子。 “没事，天塌下来还有娘顶着呢，快睡会，听话！” 看着她热得通红的脸颊，杜若真怕这孩子也中暑了。 “真的可以吗？” 柳珠双眼亮晶晶的。 再怎么懂事，她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如果不是原主这个亲妈靠不住，她也不必这样早熟。 “真的可以！” 杜若肯定的点了点头。 听见这话，小小的柳珠，终于心满意足的在阿娘的身边躺下了，没到一刻钟，就进入了梦乡。 看着孩子熟睡的脸颊，杜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满脑子都在合计着，娘俩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现在的旱灾虽然严峻，严重到大家以为自己都是要被渴死的命运，但是杜若却知道，只要再坚持十天左右，就会迎来一场暴雨。 那场没完没了的暴雨，带来了洪涝，也带来了山体滑坡。 后面接踵而来的还有地震、高温、瘟疫、沙尘暴、战乱……这些灾难集中到一起，给整个西南地界都染上了一层死气。 前世暴雨过后，因为山体滑坡的威胁，柳家村的人早早的就开始逃荒了。 难民逃荒，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为了一口水，就能拼个你死我活，哪里有什么太平日子可言。 走了没多远，柳家人就趁着原主夜里熟睡的时候，偷偷把柳珠给卖了。 可能也是被逼到了绝境，原主这个窝囊了半辈子的女人，终于奋起反抗了一回。 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婆家人算账，醒来就沿着车辙去追女儿。 可惜却还是晚了。 她得到的，只有女儿的一堆破衣服，还有铁锅里的一大锅肉，甚至锅里小小的手骨都依然清晰可见…… 原主就这样疯了，她抢过柴刀，拼命的砍向那些畜生，最后落了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哪怕重生了，原主依旧无法面对女儿，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重来一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保全自己的女儿。 因为无论她怎么假设，都是万劫不复的命运。 满心绝望之下，也没了求生的意志，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流泪，任由生命流逝。 加上中暑的原因，很快就没了，然后现在的杜若穿了过来。 原主留给杜若最宝贵的遗产，就是前世的记忆。 虽然她前世死得早，死后记忆就中断了，但是总不至于让杜若现在就开始抓瞎。 逃荒肯定是要逃荒的，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走出西南，而不是噶在路上。 水、粮食、药材、武器，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甚至还有衣物，都非常重要。 只有十天的时间，她就算提前逃荒，也不可能走出西南的地界的。 而且大洪水即将到来，大部分河谷，还有地势比较平坦的地区都会被淹没，根本不适宜赶路。 倒不如留在柳家村，等大洪水退去，再上路。 柳家村的地势高，洪水一时半会的也上不来，而且周围还有许多高山，可以去山上躲着。 前世的时候，眼看着水平线越来越高，冲击的水流越来越大，里正才组织大家冒雨上山躲避山洪。 因为气温骤降，不少人都染上了风寒，粮食也淋雨发芽了。 而且时间太紧凑，一些人家当都没搬完，就丢失在洪水里了。 今生她倒是可以提前上山去找个山洞，不用跟村里人挤在一块。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囤积物资。 想到这里，杜若感觉身上突然恢复了一些力气，利索的下床了。 原主与其说是中暑，还不如说是被饿晕的，所以杜若下地以后，就直奔厨房。 在屋里待久了，刚推开房门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被外面耀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站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杜若才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个记忆中的院子。 正房有两间，一间是老两口住的，还有一间作为客厅和餐厅。 南方没有炕，到了冬天，一家人都窝在客厅的火盆边取暖，烤着炭火扛过一年又一年的寒冬。 东西厢房都只有一间，东厢房是大哥一家住的，西厢房是原主和柳二柱的婚房。 但自从柳二柱死后，母女俩就被赶来柴房住了。 西厢房则腾挪出来给大哥家的儿子，也是柳家孙辈唯一的男丁柳耀祖住。 柳大哥和柳大嫂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柳耀祖今年十二岁，闺女柳瑶瑶今年十岁。 原主和柳二柱只有柳珠这一个女儿。 柳珠是不被盼望的孩子，全家人只有原主真心期盼她的到来。 柳二柱甚至不愿意给闺女起个大名，所以一直都二丫二丫的喊着。 柳珠这名字还是后来原主自己起的，寓意为她的掌上明珠。 难为她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的人，还能想到掌上明珠这个词。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西厢房的窗外搭了一个棚子，不漏雨罢了。 至于家里的粮食，都是被柳老太严格管控起来的，全部放在他们老两口的屋里。 放在屋里还不放心，脱好壳的稻米，还有炒好的菽，都被老太太搬进自己陪嫁的斗柜里了，用大铁锁锁了起来。 只有还没脱壳的稻米和菽，才会晾晒好，装进麻袋里，直接堆在卧室里。 保存过稻谷的人都知道，那玩意不但招老鼠，还会招飞蛾。 所以老两口的屋里一直都是老鼠乱串、飞蛾满天飞。 加上常年不开窗通风，所以只要一打开房门，就会有几只飞蛾跑出来。 飞蛾这玩意还会咬人，所以柳老头和柳老太的脸上、脖子上，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多出几个红印子，一看就是飞蛾咬的。 记得原主刚进柳家门的时候，柳老头还被老鼠咬了耳朵，敷了好久的药才好的。 这常年累月的，也不知道怎么忍受下来的。 杜若有时候都不得不肃然起敬。 她扪心自问，就算再爱惜粮食，她也是做不到以身喂蛾、喂鼠的。 第3章 进山找吃的 此时正值中午，烈日高悬，刚吃完午饭，大家都在屋里躲日头呢，院子里静悄悄的。 当然，杜若也没有惊动旁人的想法，猫着腰就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摆设很简单，黄泥擂的两个炉灶。 一个做菜，上面还架着一口铁锅，这是家里宝贵的财产，还有一个炉灶上，则放着一个瓦罐，是煮饭、烧水用的。 当然这是逢年过节撑场面的时候用的，更多的时候都是一锅炖，粥里的野菜比粮食还多呐。 门后堆放着一些干柴，是上次炒菽豆剩下的，最近都没有开火。 地上摆放着一个大石钵，还有石锤，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竹制的米筒，米筒里盛满了炒过的菽。 这个米筒大概能装一斤的米，不足一斤的菽。 但是这就是一家八口人的晚饭，加一些野菜干，还有磨成粉末的树皮，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点，不至于饿死。 吃完午饭，柳老太就会把晚饭需要的菽盛出来，让柳珠研磨成粉末。 一米筒的菽豆经过研磨，能得到多少粉末，都是有定数的。 更别说，研磨后的粉末，柳老太会让柳珠重新盛放到米筒里。 米筒内侧用炭火划了一个粉末的刻度，如果低于这个刻度，少不了就是一顿毒打，所以她们母女俩是从来不敢偷吃的。 不过现在的杜若才不管，她的身体虚着呢，不能补补就算了，肯定得吃饱一点。 等着柳老太分配，她们母女俩只能分到一些菜汤和野菜干。 家里的农活，一大半都是原主干的，甚至家务活，母女俩也承包了一半，这饭她吃得一点都不虚。 别看现在家里看着快断粮一样，前世逃荒的时候，柳家可是还有不少粮食呐，不然也无法支撑那么远的路程，如今看来都被藏起来了。 杜若果断的把菽倒进石钵里，拿起石锤就使劲捶打。 不得不说力气大就是有好处的，哪怕她现在很虚弱，依旧能吊打一个成年男人。 特别现在正逢乱世，什么都不如拳头好使，这也是她有信心带着的柳珠走出西南的原因之一。 看着菽都被捶打成粉末以后，杜若也没用米筒装，利落的打开斗柜，拿出两个陶碗，把菽粉一分为二，平均的放进两个碗里。 然后打开水缸上的盖子，舀了满满的两碗水。 看着缸里还有不少水，杜若想了想，又去柴房里把原主装水的葫芦拿了过来。 直到把葫芦打满水，缸里的水也见了黄泥底才停下。 然后拿着碗和葫芦，又顺走了家里唯一的一把剪刀，才回了柴房。 如果不是缸底的黄泥太多，杜若高低得再舀几碗水。 “娘？天亮了吗？” 被叫醒后，柳珠一脸迷糊的看着阿娘。 “没有，你这是午睡呢！” 杜若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这孩子跟着原主忙忙碌碌，都不知道多久没睡过午觉了。 “醒了就吃饭吧！” 杜若说着，把碗放在屋里唯一的一张缺角的桌子上。 “这么多菽粉？” 看着一碗满满当当的拌了水的菽粉，柳珠有些不知所措。 “嗯！快吃吧，吃完娘带你进山去。” 趁着柳珠吃饭的间隙，杜若整理了一下两人所有的家当。 两床破旧的棉被，一床是垫的，一床是盖的，被子硬邦邦的，一看就是祖传的被子； 一张打了补丁的床单，两个芦苇枕头、还有一张小毯子，这毯子还是柳珠以前的包被。 原主的几身旧衣裳，多是单衣，连一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唯一的一件棉衣，已经是补丁打着补丁。 柳珠的几身衣服，多是原主用自己的衣服，还有旧床单给改的。 还有木制的一个旧箱子，是原主用来放衣服的，因为年份久远，外表的花纹都没了。 一把柴刀、一把锄头，一把剪刀、一大一小两个竹制的背篓、几双自己编织的草鞋、装了水的葫芦，二十五个崭新的麻袋。 这些麻袋都是母女俩自己编织的。 因为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所以柳老太就没有收走。 这就是原主所有的家当了。 饶是杜若是从末世穿过来的，也还是震惊了一把。 既可怜原主的境遇，又痛恨她的软弱无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 苦了自己不说，也害苦了孩子。 “阿娘，咱们去哪啊？” 柳珠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一脸满足，她已经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 “咱们进山找野菜去！” “好呐。” 听见这话，柳珠还是很高兴的，进山就意味着有吃的。 让孩子去门外等着，杜若把所有的家当都收进空间里，才牵着孩子的手进山去了。 空间的事情，杜若没想瞒着柳珠。 因为母女俩一直在一起，只要她使用空间，就根本瞒不住。 所以她准备进山后，就把空间的事情告诉她，不过要换一种方式说。 这孩子聪明懂事，又一心依赖原主，母女两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告诉她是没问题的。 既然穿成了她的母亲，孩子也是个好孩子，杜若是不准备抛弃这个孩子的。 就当是她最后的善良吧。 其实在末世挣扎了十多年，她早已经心硬如铁了。 前世通信中断，手机、电脑没电也没信号，一点娱乐的手段都没有。 身边的人又不能信任，当了十多年的独行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到了后期，她都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了。 这辈子有个孩子陪着也挺好的，人还是需要交流的，不然真会憋坏。 至于柳家的东西，她迟早会回来收走的。 现在不收，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东西是她拿走的，那样太惹眼了。 这乱世里，想要活下去，还是得低调，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柳家村四面环山，周围的小山丘大家都是混熟了的。 加上现在正值灾年，大家已经把周围的山都犁了一遍了，附近的山上几乎已经找不到能入口的东西了。 想要找到吃的，就得往深山老林子里去。 可话又说回来，深山老林里怕迷路不说，还危险重重。 毕竟干旱了大半年，山里的大虫和野狼，也都饿着呢。 “阿娘，咱们还进去吗？” 娘俩沿着干涸的小溪一直往里走，周围的密林越来越多，人迹越来越少，静悄悄的，甚至听不见一声鸟鸣。 柳珠有些害怕的拉了拉阿娘的衣角。 “不走了，已经到地方了，那边有个山洞，咱们今晚就睡在那吧。” 杜若说着就停了下来，转头向左边的山谷走去。 一边走，一边用柴刀砍掉路上的荆棘，开出了一条小道来。 “今晚上住在这里吗？我有点害怕，而且咱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住啊？” “你以前不是一直追问阿娘，那些甜甜的葛根是从哪里挖来的吗？娘这回就是带你来挖葛根来了。” 哪怕不是灾年，柳家的饭菜也是分配制的。 谁分得多，谁分得少，全凭柳老太的心情。 这就导致了，娘俩只有农忙的时候才能吃饱饭，其他时候能混个五分饱就不错了。 常年饿着肚子，这怎么受得了。 更别说柳珠还在长身体，见天的跟娘喊饿，原主心都碎了。 没办法，靠山吃山，所以她只能趁着进山找野菜的功夫，尽量寻摸一些野菜野果给娘俩吃。 好在原主运气不错，还真让她找到了一片葛根林。 她谁都没说，进山的时候，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偷摸来这里挖一些葛根回去藏起来，娘俩慢慢吃。 柳家村的中间有一条河，虽然现在早就断流了，但是以前还挺深的。 这条河流有三条小溪汇入，杜若今天就是沿着其中一条小溪过来的。 河流断流以后，村里也组织人沿着几条小溪来寻找水源，可惜找到小溪发源的山脚下，也还是一无所获，全部干涸了。 没有人想到，就在这段路，转过前面的山谷，就有一片葛根林。 因为山林和树木的遮挡，除了原主以外，至今没有人发现过。 前世的时候，原主也是想着，要是家里实在断顿了，她就把这地方说出来。 毕竟在原主接受的规训里，带着女儿开小灶就已经算离经叛道了，根本没想过自己带着女儿偷偷跑到这里来躲着。 葛根的事还没说呢，大洪水就来了。 洪水过后又是山体滑坡，整个山谷都被填埋了，她的葛根也就无从挖起了。 原主也算傻人有傻福了，如果她带着女儿来这里躲着，多半大洪水的时候就没了。 但是杜若转念一想，如果大洪水的时候就没了，后面也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毕竟最后母女俩的结局那么凄惨，这苦吃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时间，杜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怪就只能怪这吃人的世道，不给底层人一点活路。 第4章 抓回来沉塘 等杜若用柴刀开出一条小路，来到山洞门口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斜。 “阿娘，咱们为什么不明天才来呢？” 柳珠歪着脑袋看阿娘。 “就算咱们明天大清早过来，时间也不够啊！这么远的路程，再赶回去，就没时间干活了。” 山里过夜不安全，杜若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时间紧迫，只有十天的时间了，她必须争分夺秒的囤积物资。 大洪水过后，粮食要么来不及转移，就被冲走了，要么就是被泡烂了，饥荒只会越来越严重的。 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高山躲避，你让那些生活在河谷和平地的人们怎么办？ 而且逃荒路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风餐露宿都不值一提了。 提早适应也是好事。 这个山洞是原主以前发现的，面积不算大，而且比较干燥，凑合住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山洞旁边还有一些大石头，晚上她只要把石头挪过来，挡住山洞门口就行。 这样的大石头，一般人搬不动，但是对她来说没问题，哪怕她现在很虚弱。 这地方原主来过几次，没发现什么大型野生动物的活动痕迹，这也是她为什么敢带着孩子来这过夜的原因。 一般的野狼，还推不动这石头的。 而且她们把全家的晚饭都吃了，等会肯定是没完没了的，她才没功夫跟他们吵架，浪费时间！ 不得不说杜若是有先见之明的，因为柳家现在已经吵翻天了。 “人呢？还没找到吗？” 柳老太双手叉腰怒视着柴房。 “没有，天太热了，出汗容易口渴，大家都窝在屋里躲暑呢，没人看到她们往哪去了。” 柳大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 柳家村本来就不大，还多是柳氏族人，外姓很少，都是熟人。 他和媳妇问遍了整个村子，也没人看到弟妹和柳珠往哪去了。 “反了！反了！饭也不煮、活也不干，卷着家里的粮食和水跑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媳妇吗？”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柳老太说着，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泥地上，哭天抢地了起来。 连柳大柱这个亲儿子，看着都无语了。 怎么就变成卷着家里的粮食跑了，不就一碗菽吗？ 他娘经常给他和儿子开小灶，时不时的还能吃点鸡蛋，所以他还真没把这一碗菽放在心上。 “娘，你说弟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就有胆子跑了呢？” 大儿媳杨氏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拱火。 听见这话，柳老太顿住了，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整个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柳老太才突然哇哇大叫了起来。 “好哇！我就说她早不跑，晚不跑，怎么这会跑了。 原来是跟着野男人跑了！ 这还得了？ 咱们家可不要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抓回来沉塘！” “他爹，你赶紧拿个主意啊！ 总不能就让她跟着野男人逍遥快活去了吧，这对得起咱们二柱吗？” 柳老太气得脸都歪了。 “拿主意？怎么拿？人都跑了，一点影子没见着，要怎么拿主意？” 柳老头坐在正屋的门前，沉默的抽着旱烟。 听见这话，才抬头看了老婆子一眼。 “可是…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那咱们二柱咋办？” 柳老太还是不甘心，而且柳珠也大了，过几年就能换一笔彩礼了，这损失大了。 她还指着这笔彩礼给大孙子娶媳妇呢。 “二柱人都死了几年，还要怎么对得起他？” 说起这个小儿子，柳老头就觉得丢人。 他柳有田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养出这么个糊涂蛋来。 忘不了李家那姑娘就忘不了吧，也不耽误啥，照样娶妻生子。 但是他竟然糊涂到，去替人家的兄长服徭役，还把自己的命给送了…… “我…那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想起小儿子，柳老太又想哭了。 她可怜的二柱啊！ 李家那丫头也太可恨了一些，要不是嫁去了镇上，嫁的还是米铺家的小儿子，跟镇长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还有杜若这个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活该饿死。 “行了！走了就走了吧，现在地里又没活，也用不着她们母女俩。 家里的粮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也养不起这么多人了，走了就走了吧。” 柳老头摆了摆手。 “快去做饭！老子都快饿死了，赶紧的。” 柳老头说完，又猛吸一口旱烟。 “都是讨债鬼！” 柳老太骂骂咧咧的去屋里拿了一碗菽豆出来，交给大儿媳。 “不去做饭，看着我干啥？ 怎么，还想让我伺候你们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见杨氏一直没挪步，柳老太顿时怒了。 “娘，我不是这意思，就是……” 杨氏扭扭捏捏的看向自家婆婆 “就是啥？有屁快放！” “今晚上只剩下咱们自家人，能不能吃顿好的啊？最近一直都是菽粉伴野菜干，你大孙子都饿瘦了！” 杨氏说着，赶紧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是啊！奶，咱们今晚上吃点好的吧，我想吃鸡蛋了。” 十二岁的柳耀祖，非常有眼色的撒娇。 “吃吃吃，就知道吃，不知道家里快要断粮了吗？都是一群讨债鬼！！” 柳老太嘴上骂骂咧咧的。 还是转身去卧室舀了半碗米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鸡蛋，一看就是给柳耀祖一个人吃的。 看见手里的鸡蛋，杨氏也不在乎柳老太的态度了，高高兴兴的去厨房做饭去了。 柳老头在一旁冷眼看着，算是默许了。 这边还在等着晚饭，那边杜若母女俩已经吃上了。 今晚吃的烤葛根，粉粉糯糯的，可比菽粉野菜汤好吃多了。 “娘，咱们明天也吃这个好不好？” 柳珠嘴里还嚼着葛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阿娘，一脸期盼。 “嗯，明天也吃这个，所以咱们明天要努力挖葛根了！” 柳珠摸了摸她干枯发黄的头发，一脸温和的说。 今天天色太晚了，她只挖了一点给晚上吃的葛根。 “嗯嗯！我明天一定努力挖葛根！” 柳珠满意了，使劲的点了点头，高兴得眼睛都咪了起来，像一只偷吃到粮食的仓鼠。 真容易满足啊！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杜若也笑了。 第5章 大山里挖葛根 因为记挂着挖葛根的事情，第二天清早，杜若母女俩早早的就醒了。 “阿娘，这老神仙真好啊！” 见阿娘凭空拿出了自己的小背篓，柳珠还是啧啧称奇。 昨天晚上，阿娘把被子拿出来的时候，她就吓了一跳，她们出门的时候，可没有拿被子呐。 尽管阿娘说这是老神仙可怜她们，特意赐下的法宝，但是每一次拿东西出来，她总还是要感叹一下。 “是啊！老神仙真好” 杜若笑了笑，如果说空间什么的，她小小的脑袋瓜子可能还理解不了。 但是如果说成神仙，那就简单多了，也不用费劲解释，古人比现代人迷信，自己就能找好理由。 “还记得阿娘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呢！阿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不然老神仙怪罪下来，我和阿娘就活不了啦！ 阿娘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嗯，还有呢？” “还有如果有外人的时候，一定不能露馅，不要问阿娘要手里没带的东西，一切都听阿娘的。” “阿娘，你放心吧！我都知道呢，如果别人晓得了，一定会抢走咱们的东西的，就像耀祖哥抢走我的果子一样。” 听见这话，杜若意外的看了女儿一眼，这丫头还挺聪明！ 前年的时候，原主从山上摘了一点野梨回去，没想到被柳耀祖看到了。 分一半的梨子给他还不行，哭闹着非要把梨子全部拿走。 最后原主理力据争，也只从柳老太手里拿回一个最小的梨子。 没想到这丫头还记得呢，还会举一反三了。 “没错，珠珠真聪明！” 只要孩子表现好，杜若是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的，她可不信奉什么打击式教育。 叮嘱完，杜若就带着柳珠去挖葛根去了。 昨天天色晚了，急冲冲的挖了几块葛根就回去了，而且光线昏暗也看不清楚啥。 现在杜若才仔细的打量这片葛根林，发现意外的湿润。 因为太过干旱，山上的土要么散成了干燥的沙土，要么就板结成干燥的硬土，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 大片的树木枯死，特别是那些悬崖峭壁上的树木花草，早已经全部枯死。 只有背阴、土厚的地方，树木才能继续存活。 但是这片林子却意外的湿润，地上甚至还有不少脆嫩的野菜，有些地方可是野草都快枯死了。 “珠珠，你不用挖葛根，去把这些野菜摘回来好不好？” 挖葛根柳珠力气肯定是不够的，但是摘野菜的活是做惯了的。 她也不想使唤童工，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多学一点本领，对柳珠自己也是好的。 “好呢，我把野菜都装进我的背篓里！” 把剪刀交给柳珠，让她去摘野菜，杜若自己开始专心挖葛根。 她必须尽快把所有的葛根都挖出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呢，现在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整整挖了两天，才这片林子里所有的葛根都挖完了。 每天都是清晨开始挖，到晚上天黑才休息。 挖出来的葛根，拍了拍泥土，杜若就直接放进空间里了，空间的角落里已经堆成山了。 连泥带皮，杜若估摸着得有三千斤左右，节约着点，怎么也够她们母女俩吃半年了。 看着这三千斤葛根，杜若的焦虑终于缓解了一点。 除此之外，柳珠的收获也非常喜人，这两天她摘了整整两个麻袋的野菜，也被杜若收进空间里了。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可惜就是不能放活物，人也进不去，只能当随身仓库使用。 “娘，明天咱们继续摘野菜吗？” 周围的野菜还没摘完呢，柳珠舍不得回去。 才来两天，她就已经爱上了这里。 在这里可以吃饱，还不用挨骂，也不会被堂哥和堂姐欺负，所以她很喜欢这里。 “嗯，野菜是要继续摘的，不过更重要的事，是寻找水源。” 发现地底下的泥土很湿润以后，杜若猜测，附近应该是有水源的。 干旱的时候没水的，洪水之后虽然有水了，但是喝洪水也只能是不得已的选择。 所以不管怎样，囤水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哦，那珠珠可以边走边摘野菜！” “珠珠真乖！” …… 第三天天刚亮，娘俩啃了几块煮葛根，又喝了两碗野菜汤，就出发了。 杜若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柳珠跟在后面摘野菜，配合得非常默契。 两人沿着山谷进去，越往里走，周围的植被越来越茂密，山崖也越来越多。 从谷底仰头望去，只见四周皆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 犹如被大自然用巨斧劈开一般，笔直地矗立着，仿佛要刺破苍穹，不禁让人心生敬畏。 周围的石头和石缝也多了起来，在植被的掩盖下更添一层神秘的色彩。 这让杜若本能的有些紧张，这是常年锻炼出来的，对危险的感知力。 但是即使知道危险，她也得走这一遭，因为她们太需要物资了。 水资源至关重要，喝洪水那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谁知道那水里有多少腐尸和细菌呢。 更别说洪水过后又是干旱和瘟疫，别说没水喝，就是有水，也不敢喝呐。 所以囤水势在必行。 “珠珠，别摘野菜了，紧紧的跟着阿娘，注意周围的环境，特别要注意脚下，容易有长虫。” 长虫也就是蛇，最喜欢这样的环境了。 “啊？” 听见这话柳珠愣住了。 她最害怕长虫了，以前柳耀祖拿长虫吓唬过她。 可是见阿娘一身防备，满脸严肃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想回山洞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默默的向阿娘靠得更近了一些。 杜若就近砍了两根竹子，一根递给女儿，让她防身用，一根自己拿着，用来拍打前面的草丛和蔓藤。 一步一拍打，两人在山谷里小心翼翼的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太阳已经高高悬挂于头顶，早上吃的那点早餐都快消化完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山谷的尽头。 第6章 寻找水源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幽暗深邃的岩洞，洞口的石壁上挂满了蔓藤和青苔。 就算由于长时间干旱的缘故，叶子微微卷曲起来，仿佛失去了生机，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它们仍顽强地存活着。 这个洞口大约有一米五高、一米宽，只需稍稍弯下腰，就能进去了。 但是洞内一片漆黑，杜若不敢贸然进去。 没办法，没有手电筒，只好现场制作起了火把。 从空间里把旧床单拿出来，撕成长条，又去砍了一根木棍回来。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油脂，这个火把不经烧，可能很快就熄灭了。 这时候也顾不上浪费不浪费了，杜若把布条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捆成一个非常紧实的铅球大小的布包，才停下来。 并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多囤一些油脂，不管是能食用的还是不能食用的。 西南地区的松树很多，以后有时间了，可以多囤积一些松脂，这玩意是制作火把的好东西。 古代版荒野求生，又没有手电筒，火把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珠珠，等会一定要紧紧跟着阿娘，知道吗？” 火把制作完成后，杜若叮嘱女儿。 这荒山野岭的，她也不敢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山洞外面，山上的野狼多着呢，就怕步了祥林嫂的后尘。 “嗯嗯，我一定跟着阿娘。” 柳珠抓着阿娘的衣角，虽然有些紧张，但是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山洞。 杜若紧握手中的柴刀和火把，小心翼翼的前行。 凭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见周围岩壁上厚厚的青苔。 一进入洞内，便能明显地感受到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杜若忍不住暗喜，可能真有水源。 前方三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拐弯。 由于石壁的遮挡，根本看不清拐角后的景象，显得格外黑暗深邃，也格外的危险。 因为动物和人一样，都需要水源。 当外面的水源都干涸了，它们就不会想要到这里来吗？ 然而杜若只是深吸一口气，还是毅然决然地朝着拐弯处走去。 她也需要水，根本没有退缩的资格。 又艰难地前行了十米左右，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开阔起来。 面前不再是狭窄的石壁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潭中的水清澈透明，可以一眼可以望到底部。 从表面看去，这水的质量非常不错。 尽管水位已经有了明显的下降，但好在水潭深度足够，面积也颇为可观，足以容纳大量的水。 望着这一池碧水，柳珠兴奋得眼睛发亮。 右手激动地指着水潭，声音因喜悦而变得有些颤抖： “阿娘，快看啊！有水啦！” 在经历了大半年的严重干旱之后，柳珠小小年纪，就深切的知道水源意味着什么，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欢喜。 然而，杜若此刻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这样一处绝佳的水源，居然没有任何小动物前来饮水，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片水潭是有主的。 很可能有凶猛的野兽在这盘踞，才使得其他动物都不敢轻易靠近。 “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阿娘~~” 柳珠惊惧的看着杜若的后背。 杜若的心猛然一紧，迅速转过身去，目光瞬间与一双幽绿的眼珠子对个正着。 只见一条身躯庞大的褐色大蟒出现在眼前，它高昂着头颅，口中吐出猩红的信子，不断伸缩着，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 那冰冷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意，危险的看着这两个入侵的两脚兽，让人不寒而栗。 杜若心中暗叫不好，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柳珠用力拽到一边，让她尽量远离战场。 同时右手紧紧握住柴刀，左手高举着火把，朝着大蟒猛扑过去。 动作迅猛而决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杜若前世经常需要跟丧尸搏斗，历经无数生死考验，自然不会惧怕一只大蟒。 她一边挥舞着火把，试图吓唬住蟒蛇，一边挥动着手中的柴刀，专往人家的七寸招呼。 杜若身经百战，力气又出奇的大，几番交手下来，大蟒渐渐落于下风，连连后退。 大约两刻钟后，杜若瞅准机会，猛地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蟒蛇的头部狠狠劈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那坚硬如铁的蛇头竟然被劈开了一个角，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代价就是柴刀也断成了两截。 杜若不敢放松警惕，挥动着手中剩下的半截刀柄，狠狠地朝着大蟒蛇的七寸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传来，大蟒蛇吃痛，剧烈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这致命一击。 然而，杜若并没有给它丝毫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下猛力的砸击。 每一次的撞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和四溅的鲜血，惊心动魄。 随着一次次猛烈的砸击，大蟒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直至大蟒蛇的身躯渐渐变得僵硬，最后不再动弹，杜若才停手。 此时的杜若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衣衫。 “呼！” 杜若剧烈的喘息着，也不管脏不脏的，直接坐在了泥地上。 丧尸堆比这恶心多了，她前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东西，现在都是小意思。 “阿娘，你流血了？！” 战斗结束后，柳珠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脸紧张的打量着杜若。 “没有，这是大蛇的血哩，珠珠怕不怕？” “不怕！不对，珠珠怕阿娘受伤。” “阿娘没受伤呢！” “阿娘，呜呜呜...,珠珠怕再也见不到阿娘了，呜呜......” 到底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危险过去了，恐惧和后怕袭来，柳珠一头扎进杜若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阿娘在这呢...” 轻轻的拍着孩子的后背，哄了好一会，直到哭声渐渐停止后，杜若才把大蟒收进空间里。 这可都是肉啊！ “阿娘，那这些水怎么办？” 柳珠一脸忧愁，她和阿娘只有一个葫芦能装水，这可怎么办？ “没事，咱们马上赶回去，去镇上买大水缸过来装水。” 水潭是意外之喜，如果早知道这里有水源，她肯定先去镇上买水缸。 当时也是顾忌着柳家人和村里人，她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准备后面再偷偷去拿的。 柳二柱是服徭役死的，得了二两银子的抚恤金。 不过这钱原主是一个铜板都没见着，全被柳老太捏在手里呢。 现在也是时候拿回来了。 第7章 回村拿物资 打死大蟒蛇的时候，已近黄昏。 杜若不敢休息，马不停蹄的带着柳珠往村里赶，她明天必须要去镇上采购物资，时间不等人。 “阿娘，咱们的水应该没事吧？” 回去的路上，柳珠还是很担心。 “应该没事的，大蟒蛇刚死，还流了那么多血，气味还浓着呢，其他小动物现在还不敢靠近的。” 更别说杜若临走之前，还用大石头把洞口堵住了。 一般人就算发现了，也挪不开石头。 “嗯嗯，这样我就放心啦！” “人小鬼大！” “才不是哩，我已经八岁啦，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阿娘小看人！” “好好好！” 娘俩一路说说走走，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杜若也不急着进村，而是拿出几块煮好的葛根，两人囫囵的吃了晚饭。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估摸着柳家人都睡下了，杜若才带着柳珠悄悄的进了村。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电灯，不能加班干活，所以大家都歇得很早。 柳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平时这个点，大家都睡了。 杜若怀里抱着孩子，利索的翻过低矮的院墙，直奔娘俩的柴房。 “你好好待在这里，娘去收完东西就回来，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大声喊救命，娘马上会赶过来的，知道吗？” 杜若叮嘱女儿。 “阿娘，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去吧！” 见柳珠一脸郑重的应下了，杜若这才放心的出门。 悄无声息地靠近柳老头和柳老太的屋子，轻轻用木棍撬开那扇略显破旧的窗户，然后身手矫健地翻窗而入。 因为屋里常年堆放着粮食，空气非常差，所以这老头子和老婆子睡觉的时候窗户一直留着一条缝。 不过这事，也只有柳家人才知道。 屋内一片漆黑，凭借着窗外洒下的微弱月光，杜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终于来到了床边，只见柳老头和柳老太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酣睡。 杜若拎起柳老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朝着后颈狠狠敲了一棍，柳老头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接着如法炮制，毫不留情地给了柳老太一棍子，打得不省人事。 确保两人短时间内都不会醒过来后，杜若才点亮了屋内微弱的油灯，迅速翻找东西。 屋里的摆设并不多，西北角摆放着老两口正睡着的破旧的大床，床边紧挨着放有一只老旧的木箱子。 门边放着一个陈旧的斗柜，据说是老太太的嫁妆。 除此之外，整个屋子的空地都被粮食所占据。 望着眼前这满屋子的粮食，杜若只觉得讽刺。 这得囤了多久啊！才能在干旱大半年之后，还剩下这么多粮食。 原主母女俩常年饿肚子，只有农忙的时候才能吃几口饱饭，都还不是纯米饭，是掺了很多野菜的粥。 合着节省下来的粮食，都让这老两口藏起来了。 再想想柳老太平时是怎么给大房的几个孩子开小灶的，杜若就替原主感到不值。 前世也是，逃荒的路上，家里的板车都是原主推的。 所有的粮食和物资都在板车上，几百斤重的东西，只有原主一个推，柳家人没有一个人能搭一把手。 这样也就算了，竟然还给原主母女俩吃最差的东西。 干最累最重的活，吃得最差，还经常饿肚子。 毕竟逃荒路上，原主也没有地方能补充物资，饿得眼冒金星。 明明板车上还有三四袋粮食，按照柳家那个节约粮食的吃法，还能吃好一段时间呢。 但是听到别人收小姑娘的消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把柳珠给卖了，才酿成了后面的悲剧。 杜若越想越气，收粮食的速度也加快了。 成堆的麻袋，全收进了空间里，就连柳老太的斗柜也一并收了，准备回去再去看里面有啥。 这银子会藏在哪呢？ 杜若打量了这屋子一圈，最后决定钻床底看看。 这是土房子，墙面都光溜溜的，总不能藏在墙缝里。 房梁上杜若也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埋在地底下了。 杜若轻手轻脚地捧起油灯，小心翼翼地钻到木床底下。 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地查看地面。 不一会儿，便发现有一块泥土明显比周围要松软许多，像是被人频繁挖掘。 看来就是这了！ 杜若从空间里拿出锄头，小心翼翼的挖开泥土，果然露出了底下的瓦罐。 捧着瓦罐从床底下出来，杜若毫不犹豫揭开盖子，把钱全部倾倒在泥地上。 瞬间一小堆黄澄澄的铜钱滚落而出，还有几小块碎银子夹杂其中。 杜若快速地数了数，这些碎银子估摸着得有五、六两。 再看看满地散落的铜钱，数量也是可观。 也是，柳家可不是普通的农户，不然以前也不能在荒年时候，还能买下原主一个大活人。 据说柳老头他爹以前是在镇上当捕快的。 虽然是临时工，但是也攒下了一些钱，买了不少地。 可怜原主，像头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的帮着柳家种地，却常年饿肚子。 看着这些钱，杜若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这些畜生！！ 明明家里还有这么多银子和粮食，却为了一两银子和半袋糙米，就把柳珠给卖了，要了母女两人的命。 杜若深吸一口气，克制打死柳家人的冲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就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她现在得让他们好好活着，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能让他们好死。 怎么能不受一点苦，就在梦中离开呢。 这辈子没有了原主这头可以压榨的老黄牛，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粮食和银子。 她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第8章 收刮柳家的物资 把钱都收进空间里，再次打量了一番屋子。 确认所有的粮食都收完，再也没有其他可收的东西后。 杜若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大摇大摆的打开了房门，开始到堂屋里搜刮。 堂屋里东西不多，主要是餐桌、凳子，还有一些农具。 考虑到空间有限，后面还要装水和粮食，杜若只挑拣着放了一些东西到空间里。 家里一共就两把柴刀，她干活用的那把柴刀，在砍大蟒的时候弄断了，现在正好补充一把。 挂在墙上的两件蓑衣，收了！ 装炭火用的，冬天用来烤火的陶盆，收！ 一把镰刀，收！ 一把斧头，收！ 两条结实的麻绳，收！ 一把除草用的小锄头，收！ 四个竹子编织的箩筐，两根扁担，收！ 大小两个鱼篓，收！ 把小的东西都放进箩筐里，箩筐再叠着箩筐，尽量减少占用空间。 把东西都收进空间后，杜若又往厨房去。 大铁锅，拿走！ 瓦罐也不错，拿走！ 唯一的一把菜刀，拿走！ 大水缸，包括水缸里仅剩下的一点水，拿走！ 就连厨房门口堆放着的干柴，杜若都收进了空间里，都是好东西啊！ 柴火这东西是消耗品，她后面还得做熟食呢，很快就会消耗完的。 而且柴火可以拿出来，找个地方堆放着，需要了再去拿，也不妨碍什么。 见都收完了，杜若才捧着油灯往柴房去了。 “珠珠？” 杜若推开房门，环顾四周却未见人影，不禁有些纳闷。 于是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珠珠？” 这时，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才响起：“阿娘，我在这呢！” 杜若闻声望去，只见柳珠那小小的脑袋从床底下缓缓露了出来。 原来方才听见敲门声，她怕是别人来了，所以麻溜的钻到床底下去了。 “你倒是机灵！” 看着她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杜若忍不住笑。 柳珠也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我是娘的女儿嘛！嘻嘻~” 杜若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不再多言，转身开始收东西。 柴房里还堆放着不少干柴，这些是要拿走的。 还有两人睡觉的木床，甚至门板背后的稻草帘子，这些都要拿走，其他就没什么东西了。 出了院门，瞅了一眼鸡笼子，杜若果断的把两只老母鸡都扭了脖子，放进空间里。 这两只老母鸡都是原主和柳珠喂的，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仇人。 还有柳家舂米的石臼，不管是碓窝，还是木制的踏椎，杜若全都一股脑的收进空间里。 古代没有打米机，这石臼可是至关重要。 这回倒是不用翻墙了，直接从院门就出去了。 “阿娘，咱们现在去哪啊？” 走到村头的时候，柳珠有一瞬间的茫然。 “去镇上买水缸和粮食，不过去之前，得先找个地方堆放好柴火。” 她还准备把这些柴都搬到山上去呢。 等雨停的那段时间里，可以多准备一些熟食。 这样后面赶路的时候，才不用耽误功夫做饭，而且逃荒路上，本也不适合做饭。 总不能别人都快饿死了，你还在那炖肉吃吧，那是找死！ “我知道有个地方，适合放柴火！” 柳珠眼前一亮。 “哪里？” “就在咱们那天进村的路口，不是有一个小山包吗？拐进那边的山谷有个小炭窑，可以藏柴火。” 她这么一说，杜若翻了翻原主的记忆，也想起来了。 靠山吃山，山林里的树木很多，很多村民都有自己烧炭的习惯。 不管是拿去镇上卖，还是自家留着过冬，都是很不错的。 这个小炭窑算是离村里最近的炭窑，是里正弟弟家的，这个山头几乎都被他家霸占了。 别的村民想要烧炭，得去更远的山里。 等把柴火都放好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杜若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物资： 八袋菽，也就是豆子、五袋糙米、两袋粟米，还有一袋糯米，每袋粮食都差不多五十来斤重。 杜若又砸开斗柜看了看，有六条腊肉。 柳家本来是养了一头猪的，当然主要是原主母女俩在养，其他人负责吃肉。 三个月前，山上实在找不着猪草了，无奈只能把猪杀了。 大部分的肉都做成了腊肉，被柳老太收起来了。 原主和柳珠养了一年猪，最后分到几口猪大肠。 那么多的腊肉，现在只剩下这么点了，看来都被柳老太拿去开小灶了。 还剩下半罐盐，估摸着有一斤左右； 两罐猪油，一罐大概能装两斤油； 一个小竹篓装的鸡蛋，杜若数了数，有十三个。 除此之外，还有半袋面粉，只是没有现代的面粉那么白，大约有三斤左右。 看起来收获颇丰，但是还远远不够。 接着又清点了一下银钱，除了六两碎银，还有两千二百枚铜钱。 一个铜钱就是一文钱，一千文为一两银子，一百文为一钱银子，所以加起来一共是八两二钱银子。 这八两多银子，放在以前是不少了，但是现在旱灾严重，物价飞涨，也不知道购买力如何。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两人生啃了几块葛根，杜若就带着柳珠往县城里去了。 其实去镇上是要更近一些的，但是就是因为太近了，碰到熟人的几率也更大。 更别说她需要买不少粮食，而镇上唯一的一家米铺，就是柳二柱白月光的婆家。 李兰花可是认识原主，平白多出不少是非。 而且她要买的东西多，还是县里的东西比较齐全。 两人走走停停，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一刻了。 中间好几个小时的路程，柳珠也只让杜若背了一次，算是非常坚强了，毕竟她才八岁。 可能是干旱太严重了，县城里也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特别是吃食摊子，明显的减少了，剩下零星的几家摊子，显得冷冷清清的。 这条街道是县城的主街道之一，原来人声鼎沸，到处是香气四溢的吃食摊子，叫卖声吆喝的声音不绝。 现在都沉寂了。 “老板，来两碗馄饨！” 杜若略带沙哑和疲惫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冷清。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带汤水的吃食，杜若直接带着柳珠在凳子上坐下了。 一晚上没睡，又赶了这么久的路，整个人饥肠辘辘，她只想喝一碗热乎乎的骨头汤。 “好嘞！” 听见这话，老板忙应了一声。 接着又面露难色地说道： “不过……您也知道现在到处都缺水缺粮，咱们这馄饨啊，已经涨到25文一碗啦。” “25文一碗？” 尽管杜若早有心理准备，清楚物价肯定会上涨。 但是足足涨了八倍多，还是有点太多了。 以前一碗馄饨，才三文钱。 见此，老板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是啊！最近粮食涨价得太厉害了，水也贵了很多，咱们县里最大的那条河都快见底了。 再干几天，我这摊子可能也摆不下去咯！” 都是小老百姓，手里的钱不多，他倒也能理解客人的犹豫。 他想了想，又道： “如果您买包子或者馒头之类的干食，相对来说倒是会便宜一些。” 第9章 县城采购物资 “一个馒头多少钱？” 杜若犹豫了一瞬，还是果断放弃了馄饨。 她手里的银钱不多，现在物价上涨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能买多少粮食呢，还是节约着用吧。 想吃混沌，后面可以自己包。 “一个馒头五文！” 好贵！以前一文钱能买俩馒头。 “给我来两个馒头吧！” “好嘞！您等着。” 老板说着，掀开了蒸笼，一股馒头的香味扑鼻而来。 “阿娘，午饭咱们可以继续吃葛根的。” 柳珠扯了扯阿娘的衣角，一脸懂事的说。 “没事，就两个馒头而已，咱们还是吃得起的，回去阿娘再给你做好吃的！” 杜若摸了摸柳珠的额头，有些心疼。 这孩子长这么大，可能都还没吃过馒头吧。 这时候老板的馒头也递过来了，杜若利索的付了钱，就带着孩子走了。 两人边走边吃，很快来到县里卖陶瓷器的铺子。 “客官要点啥？随便看看，都便宜卖了！” 原本无精打采的店老板，见终于来了两个客人，忙打起精神。 “这水缸怎么卖啊？” 打量了一眼店里摆放着的大水缸，杜若问他。 “这种大水缸能装两百来斤水哩，原本卖50文一个的，现在便宜了一半，卖25文一个。” 原来是天气炎热，店里的生意不好，交不起租子，老板准备清库存回老家了。 毕竟饭都快吃不上了，谁还有闲钱来买这些东西呢。 最后经过一番讨教还价，杜若以一个10文钱的价格，把店里这个规格的15个大水缸都买下了。 又杀去了隔壁的几个铺子，同样以10文的价格，买下了20个大水缸。 犹觉得不够，再以每个5文钱的价格，买了20个50斤的小水缸。 小水缸是预备装熟食用的，做好了放空间里很方便。 杜若想了想，又去买了一些长厚的木板子。 一块木板子2文钱，她保守的买了20块。 木板子平铺在缸沿上，上面就可以继续放水缸，这样才不浪费空间。 都是让老板把东西送到指定的偏僻巷子里，方便收进空间。 等这些都弄完，已经是下午了。 买这些水缸和木板子花了490文，加上买馒头花了10文，所以一共花了500文，也就是五钱银子。 接着杜若又带着柳珠马不停蹄的赶往粮铺。 相比起陶瓷铺子的清仓大甩卖，粮食则是普遍涨价了，而且是呈倍数增涨。 原本一石糙米卖四钱银子，现在已经涨到一两八钱银子了，足足翻了四倍多。 一石菽原本卖三钱银子，现在卖一两五钱银子。 一石粟米由原来的五钱银子，涨到现在的二两银子一石。 白米、白面，还有糯米就更别说了，分别卖三两、三两、四两一石。 “老板，给我来两石糙米，两石菽！” 想了想自己可怜的钱包，杜若咬牙道。 她倒是想把店里的粮食都买了，可惜没有这个实力。 依旧让老板送到指定地点，全部收进了空间里。 买完这些东西，原本的八两二钱银子，只剩下了一两一钱银子。 人只要活着，就少不了要吃盐，杜若接下来的目标是盐铺。 盐巴也涨价了不少，原本25文一斤的粗盐，现在卖40文一斤。 杜若肉痛的买了十斤，花了四百文。 如果不是限购，她还能再买一点。 带着剩下的七百文钱，杜若又往药铺去，准备买些药材备用。 买了四副伤寒药，两副治时疫的药，还有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兜里的钱就只剩下5文了。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下来了，夜里赶路太辛苦，杜若准备找个地方住下。 昨晚一晚上没睡，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就算她还能撑得住，孩子也撑不住了。 不过兜里只有5文钱，也住不了什么好地方。 杜若跟客栈的老板好一番讨价还价，才带着柳珠住上了大通铺。 话说两头，这边杜若忙着买买买，柳家那边已经闹翻天了。 柳家人一觉醒来，发现家被偷没了。 最先醒过来的是需要做饭的柳大嫂杨氏，杨氏打着哈欠来到厨房的时候，发现锅都没了。 这才惊醒过来，发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连厨房的柴火都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他爹，他爹！快醒醒啊！醒醒！” 杨氏用力的摇晃着丈夫的肩膀，心急如焚。 “又咋了？” “这么热的天，又不用干活，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煮饭是你们女人的事，别来烦老子！” 柳大柱一脸不高兴的嘟囔，说完翻了个身，又准备睡了。 “家里进贼了，真的进贼了！别睡啦！！” “进贼？” “是啊！家里的锅都被偷了，你快起来看看吧，还不知道咱家的粮食咋样了！” 说到这里，杨氏就愁得慌。 老两口的房间，其他人轻易是不能进去的，柳老太总怕她们偷粮食吃。 所以杨氏也不敢一个人去查看，万一发现少了点儿什么东西，有嘴也说不清了。 听见这话，柳大柱的困意顿时没了。 连忙穿鞋，急吼吼的往老两口的房间赶去。 “我滴个亲娘啊！！”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还有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公婆，杨氏感觉天都塌了。 怎么会这样呢？ 家里的粮食呢，以后吃什么？ 柳大柱也被打击得不轻，但还是耐着性子摇醒了老两口。 大约一刻钟以后，老两口才悠悠转醒。 醒来弄清楚情况以后，柳老太顿时觉得还不如就这样没了好呢。 “天杀的强盗啊！这是不给咱们留活路啊！” 柳老太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哭得声泪俱下，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她是真的绝望啊！ 她辛辛苦苦存下来的粮食，全没了！什么都没剩下啊！ 呜呜呜...... 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群挨千刀的玩意，呜呜呜......” 柳老太一边哭着，一边用力拍打着地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我去找里正问问，看是不是只有咱家遭贼了。” 柳老头听罢，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 但是踉跄的脚步，还是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对对对，这事是得问问，总不能只有咱家一家倒霉！” 想到别人家可能也被偷了，柳老太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一路追随着柳老头的脚步，往里正家去了。 一时间，强盗进村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庄，人心惶惶。 那么多的东西，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甚至没有惊醒任何人。 谁也没有怀疑到已经消失好几天，“跟野男人私奔了”的杜若身上。 第10章 用冷血回报冷血 第二天一大早，早饭都没吃，城门开了以后，身无分文的娘俩就匆忙往回赶。 刻意绕开了柳家村，直奔山洞的水潭而去。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岩洞口。 望着依旧被石头挡得严严实实的洞口，杜若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别人来过这里。 稍作歇息后，杜若就挽起袖子，把洞口的石头都扒开，两人顺利进了山洞。 这回有了油灯照明，再加上之前对这里的地形已然十分熟悉，所以就用不着制作火把了。 把大水缸放在岸边上，杜若直接用小水缸当水瓢用。 每次能舀个四十来斤，所以速度就很快。 没多久，三十五个大水缸就装满了，同时水位也降到了潭底。 当潭水退去后，令人惊讶的是，潭底竟然游动着不少鱼。 既有体型较大的成年鱼，也不乏小巧玲珑的幼鱼，都是清一色的草鱼，看来应该是以潭底的水草为生。 杜若估摸着，可能是大蟒养给自己吃的，才没有让它们灭绝。 不过现在都是她的了！ “珠珠等着，娘给你抓鱼吃，今晚上咱们煎鱼吃！” 杜若高兴的朝着岸上的柳珠喊道。 想到香喷喷的煎鱼，杜若也馋了，来了好几天了，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杜若的手脚利索，很快就抓了半缸的鱼。 又观察了一会，发现再也没有鱼出来活动了，才罢手。 当然，潭底浑浊的泥水也没有浪费，杜若又装了五个小水缸的泥水后，水潭里的水就彻底装完了。 泥水沉淀沉淀，用粗布过滤一下，煮开后就能喝了。 一个时辰后，月上中天，山洞门口飘来一阵浓郁的，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用油脂煎得金黄的鱼皮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上面还点缀着些野葱，散发出阵阵无法抗拒的香气。 杜若小心翼翼的把鱼肉分到两人的碗里。 纯天然的野生鱼，煎得外酥里嫩，撒上一点盐，鲜美极了。 柳珠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顿时瞪大眼睛。 “阿娘，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阿娘，你也尝尝！” 柳家吃鱼，娘俩能分到一点鱼汤就不错了，自然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而且古代油脂贵，就算柳家的条件还不错，也是舍不得煎鱼吃的，多是烤鱼和煮汤。 “好吃就多吃点！” 这时候烤葛根也熟了，配上一点野菜汤，两人吃了一顿美味且饱腹的晚餐。 小孩子觉多，而且又赶了一天的路，吃完以后，柳珠沾床就睡着了。 这回把木床也带出来后，杜若就直接把木床安在山洞里了。 虽然没有手表，看不了时间，但是杜若估摸着怎么也得是晚上十点多了。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空中，月光透过洞口的石缝洒下来，给漆黑的山洞带来了一丝光亮。 看着床头的月光，杜若在数时间。 挖了两天的葛根；找了一天的水源并且跟蟒蛇搏斗，晚上还收刮了柳家的物资；去县城买物资花了一天；从县城回来，并且装水花了一天。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记不清是第十一天，还是第十二天的时候，就开始下雨了。 也就是说，她只剩下五天的时间了。 这五天的时间里，她除了需要继续囤积物资外，当务之急是要在高山上找到一个能够居住的山洞。 需要靠着这个山洞，度过整个洪水期。 前世的时候，大家是匆忙之间冒雨上山的，全村的男女老少全挤在一个大山洞里。 每家能够分到的地方非常小，睡觉的时候都是人挤着人。 半夜起夜的时候，生怕踩着人。 煮饭也不方便，没有地方煮不说，饭点的时候，全山洞的人一起开火。 没有烟囱，更没有油烟机，整个山洞云雾缭绕，不像在做饭，倒像是在修仙。 但是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每个人都眼睛通红，鼻涕眼泪都下来了，都是被烟给熏的。 每家的生活水平不一样，旱灾这么久了，有的人家早就没吃的了。 全靠着在山洞里乞讨，还有偷鸡摸狗过活，每天鸡飞狗跳的。 前世柳家人也被偷了不少粮食，但是你明知道是谁，也不敢去要回来，因为人家真的会跟你拼命的。 真惹急了，半夜直接一把火给你烧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你还能吃了他不成？ 而且柳家去得晚，位置好的地方都被别人占完了，挤在人群堆里，想要护好自己的东西就更难了。 所以这回杜若想自己找个小山洞窝着，不跟着大部队了。 柳家村大部分都是一个姓，都姓柳。 别管内部斗得乌鸡眼，打得脸红脖子粗，但是面对外人的时候，肯定是向着自己人的。 恰好，原主就属于外人。 对于原主这些年受的委屈，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公道话。 开始的时候，原主也曾哭着跑出去，但是没到村口，就被拦住了。 早就有人给柳家通风报信，生怕她这买来的新媳妇跑了。 其实原主根本就没想跑，只是没地方去，想出去走走罢了。 当然，这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才是自己人。 但是原主最不能原谅的是，前世柳珠被卖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试图叫醒她。 明明那时候柳家还有好几袋粮食，他们也眼睁睁看着柳家人把柳珠给卖了。 那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既然他们这么冷血，杜若也只能用冷血来回报他们了。 只要别来招惹她，她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 但是想要她去提醒他们，也是不可能的。 再说，提醒了他们也未必会相信，毕竟她一个外来的小媳妇，哪里有什么可信度呢。 更别说，她已经从柳家逃出来了，搞不好已经背上了“淫奔”的名声，谁会信她的话啊！ 搞不好还说她妖言惑众呢，甚至把大洪水推到她身上，说她是个灾星也不是不可能。 古代人普遍迷信，往往喜欢把天灾的帽子扣在人身上，大灾难的时候，皇帝都得下罪己诏呐。 她又算什么呢？ 就算不相信的人，他们也只需要一个背锅侠和发泄口而已。 没有人，比她这个没有任何人撑腰的外来小媳妇，更适合的背锅侠了。 所以她袖手旁观就好了。 第11章 寻找新的住所 这边的山谷比较湿润，还能找着不少野菜，第六天整整一天的时间里，两人都在摘野菜。 不拘是什么野菜，只要能吃，全部装进麻袋里。 直到夜幕降临，看着整整齐齐的五个麻袋的野菜，杜若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她现在对物资有非常强的执念，只有不断丰富起来的物资，才能让她不那么焦虑。 第七天的时候，眼看着山谷里的野菜也没多少了，杜若才带着柳珠上山找窝去了。 一个手里拿着柴刀，一个手里拿着镰刀，一路披荆斩棘，还装了不少柴火进空间里。 附近的高山很多，前世大家去避难的是村后最大的一处山峰，平时的时候，也常有人在那活动的。 那个大山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存下来的，村里的老人有记忆的时候，那个山洞就已经存在了。 不过这辈子，她既然不准备跟村里人搅合在一起了，那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经过深思熟虑，她打算另寻一处地势更高的山头，找一个小山洞窝着。 这样清净不说，还方便做熟食，毕竟洪水过去就要开始赶路了，时间紧迫。 省得那些人没东西吃，出来溜达，把她的物资给祸害了。 都不在一处山头上，还有洪水的隔绝，那些人再怎么溜达，也溜达不到她那的。 多亏了原主前世的记忆，让杜若知道哪几座山都是不会被淹没的。 杜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高的那座山头，虽然山比较小的，山上岩层多，物资匮乏。 但是这也更加安全，一般人是不会上那去的，要去也是去其他几个山头。 “阿娘，这山好高啊！” 娘俩一路走一路砍，爬了半天，还在半山腰上，柳珠忍不住感慨。 “是啊！高才好呢。”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杜若加快了速度，今天怎么也要爬到山顶的。 如果这座山实在不适宜居住，她才好早做打算，换一个山头。 好在两人的运气还算不错，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新的住所。 这是一处岩洞，洞里很宽阔，放了一张木床以后，还有很多多出来的面积，可以在洞口烧火做饭。 更加巧妙的是，洞口是在背风处的，不会被山风直吹，生不了火。 岩洞的顶部和周围都是青石板，看样子是石缝之间的间隙，只不过这间隙有点大，形成了一个山洞。 山洞前面也很开阔，宛如一个宽敞无比的天然阳台，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周围也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只要有人和动物来了，远远就能看到了。 这简直是一个理想住所！ 如果不是知道后面会有地震，杜若都想定居在这算了。 “阿娘，咱这新房子真好！” 柳珠高兴得在床上打滚，她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阿娘，你说这房子也会漏雨吗？” 高兴了没多久，她又开始担心起来。 以前她和阿娘住柴房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雨雪天了，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 有时候半夜醒来，被子像被泡在水里一样，她可讨厌这样的感觉了。 “不会漏雨的，放心吧！” 说完娘俩开始收拾东西，毕竟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呢，还是得整理整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垒一个简易的土灶，方便做饭和囤积熟食。 不过今天显然是来不及了，随意用几块石头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熬了一大锅蛇肉粥，就算解决了晚饭。 那条大蟒蛇非常大，杜若估摸着得有三百来斤了，相当于一头大肥猪了。 由于空间的保鲜功能，虽说不会坏掉，但是口感确实一般。 等有机会了，她准备都弄成腊蛇肉，不仅能去腥，还能增香。 要是能再囤一点肉类就好了！ 还有各种香料、各种蔬菜水果，甚至还有衣服。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兜里没钱，就是让她变，她也变不出来阿！ 杜若望着头顶的石板，幽幽叹了一口气。 大蟒蛇300斤，那些鱼她估摸着大概有三十多斤，大概四十斤的样子，还有柳家的腊肉，加起来都不到十斤。 可是这点肉，都不够娘俩挥霍一点，更别说后面的漫长时光了。 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带着这个问题，杜若进入黑甜的梦乡。 第八天又起了个大早。 “阿娘，咱们今天去哪里啊？” 柳珠揉了揉还迷糊的眼睛，见杜若起来了，也挣扎着要爬起来。 “还记得咱们藏在炭窑里的柴火吗？今天要去把柴火收回来，顺便垒一个土灶，方便以后做饭吃。” “哦哦！” 柳珠利索的爬了起来，她感觉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太多了。 能吃饱，偶尔还能吃肉，不用挨骂，更不会被打，也不会被堂哥堂姐欺负。 她们的小屋也不会漏水，像是神仙过的日子。 急着干活，也没时间煮早餐，娘俩生啃了一点葛根就出发了。 用空间运回来的柴火，全部堆放在山洞门口。 沿着石壁高高堆的放了好几排柴火，都快把山洞口占满了，只留了过道和煮饭的地方。 这样雨季来临的时候，既可以给洞里遮风挡雨，也不会让柴火在雨里淋湿。 不得不说，这样把洞口一封，瞬间安全感爆棚。 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搬个大石头把走道也堵住，就更完美了。 接着又马不停蹄的找石头和黄泥，准备砌一个简易的灶台。 灶台的位置也选择了山洞门口，利于排烟又不会淋雨的地方。 用锄头平整出一块土地，除去地面上的杂草、乱石，还有凹凸不平的泥块。 费劲找来的黄泥在一旁和水搅拌好，备用。 因为没有砖头，所以选择了一些大小合适、较为平整的石头来代替砖。 杜若准备用石头来搭建灶台的雏形，每放上一块石头，都往石头之间的缝隙里涂抹上事先和好的黄泥。 这样不仅能够起到很好的密封作用，防止烟雾泄漏出去. 而且也能让各个石头紧紧黏在一起，增强稳定性。 最后还留了一个排烟的烟囱，就这样，一个简易的土灶台就算搭建完成了。 接下来只要等灶台阴干，就能试试效果了。 第12章 拿下野猪窝 等弄完这些，已经日落西山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去远的地方肯定是不行了，山上的野兽多，不安全。 但是现在这个山头光秃秃的，野草都快枯死了，更别说野菜了，菜影子都没见着。 无奈，只好从空间拿出一点野菜来煮粥喝。 还是用昨天的石头灶，起火烧锅、放水、放米，让柳珠看着火，自己则去附近砍了一些木头回来。 她准备自己制作一些木架子，用来规整空间里的物资。 这样才不占地方，能够腾出空间来存放别的物资。 第八天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次日一大早，吃过早餐，用大石头堵住洞口，杜若就带着柳珠出门了。 她今天准备去深山里看看能不能捡漏 ，别说猎物了，能收获一些野菜也很好。 沿着水潭附近的山谷，两人继续往旁边更深的山谷里走去。 这里山高谷深，山势险峻。 山谷中的树木高大挺拔，枝繁叶茂，宛如一把把巨大的绿伞，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就算有些叶子干枯了，漏了一些斑斑点点的阳光进来，林子里也依旧昏暗。 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腐叶，一脚踩上去 ，只觉得脚底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开来。 越是深入这片山谷，杜若心中的警惕性便越高。 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生怕这看似平静的地表之下隐藏着危险的东西。 不过高风险往往也伴随着高收益，大约走了一大半的路程后，杜若竟然发现了野猪的痕迹。 草地上那一堆猪屎，就是最好的证明。 发了！ 发了！！ 杜若顿时兴奋了起来，这要是能猎到几头野猪，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顺着这些猪屎留下的线索，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寻。 脚下的杂草和乱石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但杜若已经无暇顾及了，心里只装着野猪肉。 也可能是两人运气好，没走多远，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噜声。 于是放慢脚步，借着树木的遮挡，悄悄靠近声源处。 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洞穴，洞口周围布满了杂乱的脚印和被拱翻的泥土。 赫然是一个野猪窝！ 仔细一数，共有三头体型庞大的成年野猪。 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它们慵懒地趴在地上，时不时晃动一下粗壮的尾巴； 还有五只瘦巴巴的小野猪，正无精打采的依偎在母猪身旁。 看着这一窝野猪，杜若内心激动不已，看来真能吃上野猪肉了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野猪肉的各种做法，红烧、烧烤、炖肉...... 但是想起匮乏的工具，又有些丧气。 一把柴刀，不足以对上三头成年大猪啊！ 现在缺医少药的，而且大灾难就要来了，当然是能不受伤，就不要受伤，伤口感染了就麻烦了。 如果此时手里有弓箭就好了，她直接一头一支，完全拿下。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想到这里，杜若轻轻的扯了扯女儿的衣领，示意两人先原路返回，再从长计议。 但是想让她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人往回走了百米左右，杜若装了几个大石头进空间里，才又带着柳珠回来了。 “珠珠，快爬上去，等会阿娘喊你下来，你再下来！” 眼看着野猪窝就在眼前，杜若拍了拍林子里的一棵大树，示意柳珠爬上去。 “好的，阿娘你要小心啊！如果不行的话，咱们不吃肉也行的。” 知道自己在地上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可能拖累阿娘，柳珠抱住大树，利索的向上爬。 一边爬，还一边叮嘱杜若。 “放心吧！阿娘心里有数呢。” 杜若笑着，向上推了她一把。 直到看着柳珠爬到高处，杜若才收回心神，手里拎着柴刀，小心翼翼的向野猪群靠近。 几头大猪依旧懒洋洋的趴在原地。 旁边的几头小猪倒像是有了些活力，开始打闹起来。 杜若轻手轻脚地朝着猪群靠近，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一直潜行到距离猪群已经非常近，近得无法再继续隐藏身形时，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空间里扔出一块大石头。 石头如流星般划过空中，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其中一头大猪的脑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大猪甚至来不及哼叫一声，便当场毙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头大猪瞬间警觉起来。 意识到危险降临，立刻撒开蹄子，转身开始逃跑。 但杜若也不是吃素的，身形一闪，便追了上去。 没跑几步，便成功追上了其中一头大猪，使用同样的方法砸死了。 最后剩下的那头大猪倒是颇为机灵，趁着杜若对付前面两头猪的时候，拼命狂奔，跑出去了老远。 杜若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斩杀了。 几头小猪早就吓傻了，直往洞里钻，倒是省了杜若不少功夫。 直接瓮中捉鳖，一柴刀解决一个，很快搞定。 看着满地的战利品，杜若满意的笑了。 今天真是出奇的顺利啊！ 把所有的猪肉都收进空间里，杜若才喊柳珠下来。 “阿娘，你好厉害啊！” 柳珠一脸崇拜的看着阿娘，阿娘真是太帅了！ “帅”这个词，她还是刚从阿娘那学来的呢。 她刚才在树上目睹了全过程，一想到以后有这么多的猪肉吃，她就特别高兴。 “那珠珠想不想变得这么厉害？” “想！” “好，那以后跟着阿娘锻炼身体，也能变这么厉害了。” 杜若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等改善一段时间的伙食，给这孩子好好补一下。 她就准备让柳珠跟着她一起跑步和做广播体操了。 以后逃荒路上的困难多着呢，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能行。 第13章 开始下雨了 “阿娘，咱们这是去哪啊？” 见杜若继续往前走，柳珠有些纳闷。 现在日头已经西斜，可以回去了，这路程可不近哩。 “我刚才追赶野猪的时候，看见好像有桂皮树，咱们去看看。” 杜若一边扒拉挡路的小树枝，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桂皮是个好东西，有驱寒的功效，不管是当香料，还是当药材，都很不错。 “真是桂皮！” 摘一片叶梗子放进嘴里嚼了嚼，桂皮独特的香味和辣味便在口里弥漫开来。 杜若顿时兴奋不已，利索的拿出镰刀，准备把这几棵树全砍回去了。 如果是在太平年月里，秉承着可持续发展的理念，那肯定是要留一点的。 但是现在大洪水马上要来了，这里以后都将被夷为平地。 也就不用管什么可持续，不可持续的了，到了手里的才是真的。 等两人砍完几棵桂皮树，天色又暗了一些，杜若才带着女儿满载而归。 第十天。 两人继续来到这片山谷，发现了一片野葱地，挖了一背篓的野葱。 还摘了几个麻袋的野菜，甚至发现了几棵花椒树，可惜现在不是结果的季节。 所以只能带泥挖出，放到空间里，以后有机会再种下。 杜若其实还想找一些淀粉类的植物，可惜均一无所获，只能失望而归。 第十一天的时候，杜若就不准备走远了，最多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原主上辈子浑浑噩噩的，记不清是第十一天，还是第十二天，天空突然就飘起了雨。 “阿娘，你快来看啊！咱们的土灶已经干了。” 柳珠围在土灶边，一脸兴奋的查看炉内的情况。 “我看看！” 杜若说着，举着油灯，把土灶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裂缝，看来真是成功了。 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了。 杜若迫不及待地往灶膛里塞了一些细树枝和干草，接着拿出打火石开始敲打。 在古代，火折子比较贵而且不太经用，所以农家人大多用的打火石。 说起来，她这打火石还是从柳家顺来的。 杜若的力气大，打火这活又是原主干惯了的，没多久就起火了。 点燃了灶膛里的干草，火苗呼呼地往上蹿。 虽然有些烟从烟囱冒出去的不是很顺畅，但整体来说这个自制灶台还是成功的。 杜若赶忙拿出铁锅架上去，加了水，煮起了早餐，腊肉野菜粥。 糙米和腊肉沫煮开后，加入切好的野菜，洒一点盐，就是一锅美味的早餐。 吃完饭后，依旧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 “难道是记错了？” 杜若喃喃自语，说完，就带着柳珠下山去了。 坐吃山空是不行的，去山里看看，不拘采到点什么都好。 实在不行，她去收集一点松蜡，以后方便制作把火。 这附近别的不说，松树是真的多。 松树生长速度快、周期短，树干高大笔直，除了硬度不太够，其他都没毛病，是村民们的主要建筑材料。 ...... 雨是当天黄昏的时候才下起来的，淅淅沥沥，看着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威力。 “下雨啦！下雨啦！” 不知是谁最先喊出了声，紧接着整个村庄都沸腾了起来。 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仰望着天空，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激动。 “太好了，咱们总算有水喝了，老天爷还是厚待咱们的啊！” 一个老人感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大半年的干旱，河水干涸，眼看着村里仅剩的井水也快断绝了。 可能再过几天，大家就得渴死了。 这场雨来得太及时了！ “现在都五、六月份了，追加种子也来不及了，真是可惜可惜！” 不少老人摇头叹息，看来今年得挨饿了。 不过有水了就是好事，山里就能恢复过来。 就算靠着野菜和树皮，也得把今年撑过去。 不过大人的这些烦恼，小孩子暂时是感受不到了。 他们沉浸在喜悦之中，欢快地在雨中奔跑嬉戏，大声呼喊着：“下雨咯！下雨咯！” 他们只知道下雨了，可以大口的喝水，还能下河洗澡，这才是最开心的。 不过再怎么说，这场雨还是给人们带来了希望，让村庄重新恢复了生机。 “阿奶！阿娘！我回来啦！！” 伴随着一声响亮且带着兴奋的呼喊声，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的柳耀祖终于归家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的小伙伴们也都回家去了。 令他意外的是，屋内的气氛格外的沉闷。 早已等候多时的柳老太，一脸阴沉的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玩玩玩，就知道玩，咱们家什么情况，别人家什么情况，心里一点哈数都没有？” 十多天的饥饿，让柳老太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就算面对向来看重的大孙子，也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事如果放在以前，那根本不是事。 这会早就催促着小儿媳摆饭，并让柳珠端水给她的大孙子洗脸洗脚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奶~” 柳耀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阿娘。 他向来是家里的小霸王，以前玩得比今天还晚才回家，也没什么事啊！ 阿奶只会骂小婶和柳珠那个丧门星，从来不会骂他的。 最近不知怎么，动不动就骂人。 “娘，你骂耀祖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呢！” 杨氏有些不高兴。 谁生的孩子谁心疼，这老虔婆凭什么骂她的耀祖啊！ “孩子？他都十二岁了，过几年都能讨媳妇了，算哪门子的孩子！” “你看看瑶瑶，才十岁，就比耀祖这个哥哥懂事，今天还跟我去挖野菜了！” 手指着在厨房里忙活的柳瑶瑶，两厢对比之下，柳老太气笑了。 她又不是真的老糊涂！ “娘，这话不是您说的吗？” 杨氏似笑非笑的看着柳老太。 以前农忙的时候，柳老太就是这么说的，说耀祖还是个孩子，所以让杜若带着比耀祖小四岁的柳珠下地去。 这话确实是她说的，被杨氏这么一怼，柳老太顿时有些语塞 “我...我......，今时不同往日！杜若那个贱人跑了，总不能让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下地吧？” 今天饿着肚子，挖了一天的野菜梗子，她这把老骨头都快累死了。 怎么可能看得惯到处玩闹的柳耀祖，就算是大孙子，也得给她干活！ 想到自己今天都干活了，柳老太越发理直气壮了起来，腰板也挺得更直了些。 只见她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对着柳耀祖大声呵斥： “明天就给我上山挖野菜梗子去，咱们家不养闲人，听见没有？” “我不去！刚下雨呢，我才不要去山上！” 柳耀祖撇过头，一脸不情愿。 “好啊！你们翅膀硬了是吧？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你不去，我就让你爹揍你！” “揍就揍！” 柳耀祖梗着脖子，一脸无所畏惧。 他爹在他娘那，就是个纸老虎，才不敢打他。 “娘，咱们开饭吧！”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柳大柱终于忍不住了。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根本不想听他们胡扯。 他现在只想吃点东西。 这野菜梗子，它不顶饿啊！ 早上刚下肚子，没走到山上呢，他就开始饿了。 第14章 柳家人前路在何方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本该早已进入梦乡的杨氏，此时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你烙饼呢？” 柳大柱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才有点睡意，又被杨氏赶跑了，顿时来了火气。 “他爹，你说咱家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没有理会丈夫的阴阳怪气，杨氏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什么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赶紧睡吧，明天还得进山呢！” 柳大柱不耐烦，说完分了个身，又准备睡了。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家里一点米都没有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过得下去！ 吃了十多天的野菜梗子，我脸都吃绿了。” 现在一说起野菜梗子，她就犯恶心。 “那能咋办？家里确实没有粮食了啊！” 柳大柱也很无奈，难道是他不想吃大米饭吗？ “这事都怨你爹娘！ 明明都是一家人，还防贼似的还防着咱们，非得把粮食都放在他们屋里，现在好了吧？ 被人家一锅给端了吧？” 杨氏越说越气。 狡兔还有三瓮呢，他们家倒好，全放在一处，便宜了外面的贼。 这两个老不死的就是造孽！ “那是我亲爹娘，你怎么说话呢？” 听见这话，柳大柱也不高兴了。 “就他们干的这糊涂事，我没有当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都已经是口下留德了，你还要我咋？” 以前敬怕那两个老不死的，是因为家里的粮食和钱财都捏在他们手里。 如果想要开小灶，就得讨好老太婆。 而且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是杜若那个傻子，老两口能压制杜若给家里干活。 为了自己的生活质量，她才不得不低下身子讨好死老太婆，委曲求全。 但是现在家里的粮食没了，杜若也跑了。 老两口现在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人没人，年纪也大了，她还怕个锤子。 再说了，家里唯一的男丁是从她的肠子里爬出来的，她的功劳大着呢。 他柳大柱就算要休妻，也得顾忌耀祖的感受，而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她扫地出门。 所以杨氏自然就不愿意再当“受气的小媳妇”了。 “算了，我懒得说你！” 听见这话，柳大柱也不吭声了，可见心里还是有怨的。 当然，今夜睡不着的，不只有柳大柱夫妻俩，柳瑶瑶也委屈坏了。 杜若母女俩跑路之前，她在家里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哥哥柳耀祖，但是也是不用干什么活的。 毕竟原主带着女儿，家里地里一把抓，实在是优秀的牛马，还不用喂草料。 她每天只需要出去跟小姐妹玩，到了饭点回家吃饭就行了。 地里的活用不着她，家里的活也轮不到她，可谓是过着农家大小姐的生活。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今时不同往日，勤劳肯干的二婶带着柳珠那个丧门星跑了。 就算现在地里没活，但是家里的活总得有人干，毕竟每天都要吃饭呐。 柳老太养尊处优多年，是不可能干活的。 所以这活，就落到了她亲娘杨盼儿的手里。 杨氏虽然疼爱闺女，但是更疼爱自己，所以只要是小孩子能做的活，都分给了自家闺女。 所以才有了柳瑶瑶在厨房干活的那一幕。 “阿娘骗人！她根本不喜欢我......” 想起可以每日出去疯玩的哥哥，还有被困在家里干活的自己，柳瑶瑶不禁悲从中来。 “咕咕咕...” 正伤心着呢，肚子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告它此刻的饥饿与不满。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柳瑶瑶瞬间破防，哭得更大声了。 “哇~” “都欺负我，都欺负我一个小孩子，每天累死累活，饭都没得吃，呜呜呜......” 柳瑶瑶一边哭得抽搐，一边用满是泪水的小手抹眼睛，委屈极了。 怎么办？ 她真的好饿！ 自从强盗把家里的粮食都偷走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每天不是吃野菜梗炖汤，就是树皮粉泡水喝。 这两天更是过分，已经吃上了晒干后炖煮的秸秆，这搁以前都是给畜生吃的东西啊！ 她每天都饿得睡不着，肠胃里烧灼着，想要吃东西。 “睡着了就好，睡着了就不饿了，等山里的野菜、野果长出来，她就不会挨饿了...” 柳瑶瑶紧紧地捂着肚子，嘴里念念有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 如果说第一天还是毛毛细雨，那第二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杜若母女俩也轻易不出山洞了。 所有空着的小水缸，都被杜若放在山洞门口的空地上，用来接雨水。 杜若也终于有时间来整理空间里的物资，还有制作熟食。 所有盛装清水的大水缸，都整整齐齐地紧贴着一面墙壁摆放着。 水缸上方均覆盖着一层厚实坚固的木板，然后再继续往上码放第二层水缸。 通过这样堆叠的方式，极大的减少了对空间的占用。 不管是从柳家得来的粮食，还是从县里买来的粮食，都是用麻袋装好的。 这些粮食，同样紧紧挨着另一面墙壁层层堆叠起来。 至于三千多斤的葛根，则依然堆放在空间的角落里。 杜若计划从明日起，就开始利用收集到的雨水来清洗葛根。 慢慢的把所有的葛根都清洗出来，外皮也都剥掉。 这样后面干旱没水的时候，不管是直接生吃也好，还是煮熟再吃也好，都不用再清洗了。 所有的野菜也都用麻袋装着，整整齐齐堆放在墙角处，形成了一座小小的“野菜山”。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不用担心会放坏了。 蟒蛇肉和猪肉则仍然在地上堆放着，杜若准备把大部分的肉类都制作成熟食，全部放到小水缸里面。 一个水缸一道菜，分门别类的放好，再分别贴上标签。 这样以后想吃哪道菜，就舀哪个水缸里的菜。 至于后面买回来的盐巴，还有柳家斗柜里原有的东西，依旧在斗柜里放着。 像农具、蓑衣、柴刀等工具，以及零碎的一些东西，则归类叠放在木架子上，尽量减少占用空间。 第15章 制作熟食 “阿娘，咱们现在可以洗菜了吗？ 我瞧着这些水缸里头可都装了好些水啦！” 杜若前脚才踏出空间，后脚便听见柳珠满怀期待的声音。 只见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过来。 “等我先去瞧瞧！” 杜若披上蓑衣出了山洞。 果然！每一口水缸的底部都有了浅浅的一层雨水。 杜若把收集来的水都倒进一个水缸里，得到了大半缸水。 从空间里把陶盆、野葱、野姜、野菜拿了出来，并吩咐柳珠开始洗菜，自己则开始切割猪肉。 杜若大概估量了一下，一头大猪估摸着有两百来斤，三头大猪加起来有六百斤左右。 一头小猪在八十斤上下，五头小猪大概有四五百斤。 大猪、小猪全部加起来，得有一千多斤肉了，能做的食物不少。 腊肉、腊肠、回锅肉、炖肉、野姜小炒肉、野葱小炒肉、爆炒五花肉、瘦肉粥、猪下水野菜汤、简易版的烤肉、猪骨炖葛根。 因为调料和配菜实在有限，杜若暂时只能定下这些菜单。 当初去县城的时候，她倒也想过去买点卤料，还有其他的配料。 但是古代的香料昂贵，她手里的银钱不多，买香料不如买粮食实在。 这些菜虽然都是家常小菜，但是有肉有菜。 而且食材都是纯天然无污染、自然种植和生长的，想来味道都还不错的。 而且荒年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 不过最让杜若遗憾的是，这个朝代并没辣椒，想来是还没有从海外传过来。 这对于一个辣椒爱好者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菜的味道都少了一半。 不止辣椒，土豆、红薯、玉米，这些高产的粮食都还没出现。 平民吃的最多的就是菽，也就是豆子，还有米糠和野菜。 如果有这些高产的，对土地要求又比较低的粮食，想来是能多活下来一些人的，可惜没有如果。 把死猪开膛破肚，猪下水先放到一边。 猪头、猪耳朵、前颈肉、梅花肉、猪前腿、里脊肉、五花肋条、五花肉、后腿肉、猪尾巴全部分割开来。 还好从柳家拿了一把斧头出来，不然这骨头都没法砍。 五花肋条全部做成腊肉，以后做菜做饭放一点，就非常香了，而且很方便。 梅头肉混着五花肉切成小颗粒，灌进肠衣里制作腊肠。 因为香料实在有限，杜若只放了一点晒干的葱粉、姜粉，花椒叶子粉，还有盐。 回锅肉用的前颈肉，焯水去除血水和杂质之后爆炒，放入葱、姜、花椒叶子、盐。 猪头、猪尾巴切块，清洗干净后上锅炖煮。 猪头肉浮沫和杂质多，杜若全部撇干净，才放入清洗干净的菽，一块炖煮。 菽是当主食吃的，所以杜若放了非常多的菽进去，猪头和菽的比例大概是1：3。 原本没滋没味的白水煮菽，现在跟着猪头一起炖，二者相互融合，顿时美味了许多。 前腿肉和后腿肉，则被做成野姜小炒肉、野葱小炒肉，还有瘦肉粥。 做腊肠剩下的五花肉全部爆炒，煸出油脂，放入香料，香味能飘出去老远； 里脊肉则都做成烤肉，撒上盐和香料，也是异常美味。 前后腿的猪骨，还有猪骨架上的骨头，也没有浪费，全部用来炖葛根。 每一块葛根都吸满了骨头汤，跟以前白水煮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口感。 所有的猪下水，包括猪肚、猪肝、猪心、猪肺、猪肠等，全部清洗干净。 切成小块之后放进瓦罐里白煮，为了去腥，杜若还拍了一些野姜进去。 煮熟以后放入洗好的野菜和盐，野菜的清香融入到汤汁之中，就不会那么油腻了。 这样，鲜美的猪下水野菜汤就完成了。 在寒冷的冬日里，如果能有这样一碗汤下肚，整个人就暖和起来了，多是一件美事。 比较悲催的是杜若只有一个瓦罐和一口锅，而且瓦罐和铁锅都不算很大。 就连灶台也只有一个土灶，和一个临时用几块大石头拼接的石头灶，所以每道菜都需要分好几遍做。 等把所有的猪肉都处理完，做成可以直接食用的菜。 并盛放到小水缸里，放到空间里储存起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天空仿佛破了一个大洞。 瓢泼大雨一刻未曾停歇过，反而越下越大了。 山洞门口原本泥泞的土地，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地表下坚硬的岩层。 从山洞门口远远望去，整个山林都被一层厚厚的雨雾笼罩，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此时恰好是傍晚，天色一片昏暗阴沉，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耳畔不断传来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偶尔一阵山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 杜若的思绪不由飘远。 上辈子的时候，这会里正应该要组织人上山了吧？ 事实上，大雨倾盆半个月，流经村里的那条河，水已经完全涨起来了。 尤其是在河床较为陡峭的地段，湍急的水流奔腾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犹如天雷过境，令人胆战心惊。 而在河岸相对较低的地方，河水涌上岸边，淹没了周围的农田。 就在前几天，村里的两个小孩不慎跌入河里，随着水流飘走了，再也没找回来。 父母心碎的哭声还在村里回荡，肝肠寸断。 此时，柳家村柳里正家的堂屋里。 “什么！搬到山上去？” 柳有财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家老爹。 “对！老二，你去通知族人们来祠堂，我要当众宣布这事。 老大，等会你找几个族人来给咱家抬东西。 还有老三，你就帮着你娘、你嫂子，还有你媳妇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上山去！” 柳里正有了决断之后，就给三个儿子分派了任务。 看着三个儿子都出门以后，才坐下来，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 第16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快些收拾收拾吧，里正让咱们上山躲雨去呢，动作得麻利点，咱赶紧去占个好位置。” 柳大柱一路小跑着，从祠堂开完会回来。 匆匆赶到家后，顾不上停歇，赶忙朝着屋内的杨氏高声呼喊。 “收拾啥？咱家别说粮食了，连口锅都没有，你让我收拾啥去？” 就连家里现在用的破旧瓦罐，也是她厚着脸皮，好不容易从娘家借来的。 杨氏不屑的撇了撇嘴，继续拿着竹签剔牙。 这段日子以来，家里顿顿吃的都是野菜梗子炖秸秆，她都快吃伤了。 吃得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不说，这玩意它还粘牙。 难搞！ “那家里的被子、衣服不用收拾了？你准备全扔了？ 还有你陪嫁的木箱子，也不要了？” “我...那我不上山了，反正不被淹死，也得饿死！还折腾个什么劲，省点力气算了。” 杨氏梗了一瞬，还是一脸倔强的说。 柳大柱：“......” 柳大柱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你别赌气，就算不顾着自个，也得顾着孩子。 听说要一直在山上住到雨停才下来哩，咱们去占个好位置，之后的日子也能稍微过得舒服些。”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吗？咱们全家都这样吃啊！不独你一个人吃得差。” “好了，快收拾收拾，我还得去帮里正家抬东西呢，家里的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柳大柱说完不再看杨氏，径自出门去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天天哄婆娘呢，再说下去，他也是不耐烦了。 “阿娘，这要是真搬去山上住了，那我岂不是不能偷偷开小灶了？” 见亲爹走了，柳耀祖才从窗户外面探出一个头来，一脸垂头丧气的看着他娘。 “嘘——！小点声儿，我的小祖宗。” 冷不丁听到儿子的声音，杨氏吓了一跳。 随即反应过来，一脸警惕的看着周围。 确定没有旁人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柳耀祖可不会顾忌那么多。 就算被发现偷吃粮食，那挨打挨骂的，也该是私自藏匿粮食的亲娘。 与他何干？ 他只知道自己的利益受损了！ “您就说是不是吧？到山上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再开小灶了？” 原来，杨氏瞒着公婆以及丈夫，私下里悄悄攒下了一些粮食。 自从家里断粮之后，便时不时地拿出一些来贴补儿子。 她自己那是一口都没舍得吃啊！ 也正因如此，当家里其他人都饿得面黄肌瘦时，唯有柳耀祖还面色红润。 “粮食也没剩下多少了，你就忍忍吧，到了山上，娘找机会偷偷煮饭给你吃。” 想起袋子里剩下不多的粮食，杨氏就发愁。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耀祖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怎么也不能短了他的口粮。 可眼下这点粮食，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 以后上哪给他找吃的去呢？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却带着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哇！原来你们背着我们吃好的，我要去告诉爷奶去！” 原来，柳瑶瑶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床底下。 听见这话，心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一张小脸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 合着她天天吃野菜梗子和树皮，柳耀祖还能吃大米饭呢。 这也太偏心了！ 柳瑶瑶觉得委屈极了，眼眶里渐渐泛起了泪花。 看到女儿突然从床底下冒出来，杨氏惊得目瞪口呆。 结结巴巴道： “瑶瑶？你...你是什么时候钻到床底下去的？” “哼！要不是我今天钻到床底下，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们竟然背着我吃好吃的！” 她越想越生气，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既然家里还有粮食，那她这些天吃的苦又算什么啊？ “阿娘，同样是你的孩子。 你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柳耀祖这个没良心的，活都推给我干。 你还是个人吗？” 柳瑶瑶委屈坏了，就算她只是个女儿家，也不能这样吧。 天知道，她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吃不惯野菜梗子和树皮，她差点屎都拉不出来。 就算现在，每次去茅房也都像上刑一样。 因为饥饿，她整宿整宿睡不着。 实在忍不了，也只能半夜爬起来，拼命往肚子里灌凉水。 还没下雨的那十多天里，她甚至连水都没得喝。 有那么几次，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抓起地上的泥土来充饥。 原本她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忍忍就过去了，等下雨了就好了。 但现在却告诉她，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只有她，才需要吃那些连畜生都不吃的东西，人家柳耀祖还能吃白米饭呢。 “呜呜呜......” 柳瑶瑶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瑶瑶，不是阿娘不疼你。 是一共也没多少粮食，给你吃了，你哥哥的口粮就没了。 你是女孩子，就忍忍吧！” 杨氏愁眉不展的看着女儿。 “阿娘自己也没吃呢，我也是吃的野菜梗子。 但是你哥哥不一样，他是咱们家未来的顶梁柱，也是咱们娘俩将来的依靠。 亏了谁，也不能亏了他啊！ 你说是不是？” 见女儿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眼神都没有撇过来，杨氏有些着急。 她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这点糙米，还是每年秋收的时候，她偷偷存下来的。 现在也只剩下四、五斤了，根本不够两个人吃啊！ 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呢！ “就算到了现在，你也不打算让分我吃点？” 柳瑶瑶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氏。 “你哥哥都不够吃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嘴巴不要这么馋，以后会被婆家嫌弃的......” 杨氏瞥了闺女一眼，垂下眼睛嘟囔。 “你们不分给我吃是吧？ 那我就告诉爷奶和阿爹去。 大家都别吃了，看他们怎么收拾你这个偷家的儿媳妇！” “哎哎哎，别介，阿娘给你还不行吗？” 眼见着闺女真要去告状，杨氏才一脸不情愿的从布袋子里抓出一些米来。 柳瑶瑶毫不客气的用衣兜装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你这样，以后我是不会给你撑腰的！” 见自己的口粮被抢走，柳耀祖终于急了。 “我以后怎么样，就不劳你费心了！” 柳瑶瑶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她现在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管以后撑腰不撑腰的啊！ “让开，好狗不挡道！” 见柳耀祖挡在门前，柳瑶瑶直接撞开哥哥，大摇大摆的出了东厢房的门。 “她...她怎么敢这样对我！她是疯了吗？” 柳耀祖气得脸色铁青。 从小家里人就告诉他，他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 所以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家里的资源都是他的，其他人都要围着他转。 但是今天，这个观念被颠覆了，原来家里还真有人不把他放在第一位。 “算了，你妹妹也不是外人，就给她分一点吧！” 看着闺女远去的背影，杨氏心情复杂。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第17章 山洞避雨 “阿娘，你快来瞧瞧！” 杜若正举着斧头分割蟒蛇肉，听到柳珠兴奋的呼喊声，下意识抬起头来。 “阿娘，快来看呐，对面山上来了好多人！” 柳珠年纪还小，手上没什么力气，分割蛇肉这事，杜若就没让她掺和。 只让她跑到山洞门口透透气，松快松快。 听见这话，杜若听后心中一动。 放下手中的斧头，走到一旁的水盆里仔细清洗掉手上沾染的蟒蛇血迹。 然后快步来到山洞门口处，顺着柳珠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对面的山路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远远望去，仿佛看不到队伍的尽头。 雨天路滑，又背着沉重的行囊，他们的步伐显得十分吃力，缓缓挪步着，进程缓慢。 可惜两座山之间距离实在太远，即便视力再好，也难以辨认出这些人的具体面容和身份。 “阿娘，那是柳家村的人吗？” 除此之外，柳珠想不到别人了，毕竟这是柳家村的后山。 “嗯，是他们！这雨一直没停，应该是涨水了，他们上山避雨呢。” 杜若肯定的点了点头。 “别担心，咱们在这边呢，他们应该碍不着咱们什么。” 见柳珠一脸忧虑的皱着小眉头，杜若忍不住有些好笑。 “可是...万一他们没东西吃了，不会过这边来吗？” 柳珠依旧不放心。 当然是后面涨水了，他们就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杜若还是叮嘱女儿： “这几天咱们就先别开火了，免得把那边的人吸引过来。” 如果这些人饿极了，又看到这边冒炊烟，未必不会过来一探究竟。 至少在没涨水之前，杜若并不想冒险。 尽管对于阿娘如此笃定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但柳珠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跟着阿娘准没错的。 阿娘肯定不会害她！ 杜若说完，转身又进山洞里去了。 虽然不能生火了，但是蟒蛇肉还是能切割的。 杜若熟练地拿起斧头，把蛇肉分成一小段一小段，这样方便放在案板上切块。 至于蛇皮，她刚才已经全部撕下来了，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这三百来斤的蟒蛇肉，她准备一分为二。 一半用来爆炒，加点香料，肯定很香； 另一半则准备炖蛇羹，家里的糙米还剩下不少，她准备拿来炖蛇羹。 要说杜若现在最烦的是什么，自然是舂米了。 那么小一个石窝，每次舂不了几斤米，她这么多米等着脱壳呢，也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去。 山中无岁月，转眼十天过去，水已经完全涨起来了。 本来熙熙攘攘的山洞里，哭着吵着要回家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咋办？水已经涨到山脚下了，咱家的房子还能保住吗？” 杨氏望着山洞外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如珠帘般垂落的雨幕，忧心忡忡。 柳家村坐落在山谷里，地势比山脚低多了，现在肯定淹没了。 “保不住也没法子啊！你现在还能回去把家拆了，运上来吗？” 柳大柱倒是看得开，又不是只有他家房子没了，怕甚？ 这么大的水，那些没地方跑的人才是真的绝望呢。 “你！算了，我跟你没话说。” 如今杨氏对柳大柱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哟！还跟我没话说？跟二爷就有话说了是吧？” 见杨氏这么无视自己，柳大住忍不住刺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柳大柱，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这话丧不丧良心？ 难道我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杨氏有些伤心。 难道她就喜欢去伺候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吗？ 还不是他们逼着她去的！ 就凭她自个，再是想不出这样的“好法子”的，还不都是他们柳家人的主意？ 哦，现在有饭吃了，就开始嫌弃她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对对对，都是为了这个家，你杨盼儿的功劳最大！” 柳大柱阴阳怪气地回应，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 “少在老娘面前装模作样！逼着自己媳妇去伺候别人，还倒打一耙的窝囊废，我呸！” 杨氏最看不上他这副虚伪的样子。 当时让她去伺候里正，是公婆提出来的，他柳大柱也是默认了的。 现在吃着她换回来的饭，还想骂她？ “既然看不上我拿回来的粮食，那今晚的饭就别吃了！” 谁都有资格看不起她，唯独他柳大柱不行。 想到这里，杨氏不禁悲从中来。 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盼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毕竟你是我媳妇，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柳大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粮食过不去。 “你心里不舒服？我心里还不舒服呢，怎么你也想伺候里正叔？” 杨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丈夫。 说起来，大盛朝历经一百多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男风竟然逐渐盛行了起来。 别说城里头那些达官贵人、富家子弟，就连杨氏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小媳妇，都对赫赫有名的南风馆有所耳闻。 柳大柱今年才三十出头，长得也不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勉强也能说得上是风韵犹存！ 杨氏越想越美，望向丈夫的眼神都变了。 柳大柱突然感觉后庭一凉，下意识躲远了一些。 “瞧你这窝囊样！” 杨氏不屑的撇了撇嘴，随后扭着腰往里正那边去了。 这厢，里正家的大儿媳妇石氏瞧见杨氏过来了，连忙捅了捅身旁正在埋头干活的弟媳田氏。 并冲其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 “你瞧，那位又来了！” 不过田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便不再理会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嫂。 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继续专心致志地择起菜来了。 “算了！我跟你说个什么劲。” 见田氏不搭话，石氏又去找老三媳妇去了。 这事不找人唠一下，她心里就难受。 石氏就没见过比田霜还无趣的女娘，也不知道老二两口子被窝里都聊啥子。 “咱家虽说存粮不少，可也没有养着外人的道理啊！ 照这样挥霍下去，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喽！” 石氏凑到老三媳妇刘氏身旁，压低声音抱怨。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这杨盼儿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将咱公爹迷得神魂颠倒的。 都这把年纪了，还天天折腾，连自己的老脸都不要了！” 刘氏随声附和，脸上同样流露出不满之色。 “依我看呐，这事还得怨咱婆婆。连自家男人都管不了。 如今倒好，反倒让我们跟着受牵连！” 石氏越说越是气愤，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 另一边，杨盼儿尽管强作镇定，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实则内心早已备受煎熬。 她硬着头皮，在众人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中，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移步至柳里正身侧。 “二爷……” 杨盼儿轻唤一声后，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自觉地坐到了柳里正——柳大志的身旁。 柳大志靠在竹制的躺椅上，微闭双眸，似是正在小憩，对于杨盼儿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对此，杨氏已经习惯了。 忍不住抬眼偷瞄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随即又像是害怕一般，迅速低下头去。 尽管村子里不少人都传言，说她杨盼儿手段了得，才一直勾着里正给她粮食。 但是天地良心，她哪里有什么手段！ 她自己也纳闷着呢。 她一个三十来岁，还生过两个孩子的妇人。 哪里比得过村里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呢？ 也不知道里正看上她啥了。 暮色四合，天很快黑了下来。 杨氏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里正一家人吃完晚饭。 终于，柳大志站起身来，拽着杨氏朝帐里子走去。 进到帐子里后，两人一阵肆意胡闹。 待一切平息之后，杨氏这才得到了两个掺着野菜做成的豆饼子。 此时的杨氏，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酸痛无力。 “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老娘腰都快散架了！” 杨氏小声嘀咕着，捶了捶腰。 “还闭着眼睛弄老娘，是嫌我丑咋地？” 想起柳大志那张即使在床上，也依旧波澜不惊、平静淡然的脸，杨氏突然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无视旁边那些不怀好意的调笑声，杨氏把两个饼子拿出来。 给了儿子耀祖一个，自己则和闺女柳瑶瑶平分剩下的一个饼子。 第18章 开始饿死人 如此又过了十多天，河水越涨越猛，水位不断攀升。 汹涌的水流拍打着两岸的石壁，激起千层浪花。 如同一头失控的猛兽，迅速蔓延开来，没过了山脚，并缓缓向着半山腰逼近。 如果说前几天，村民们还幻想着弄个竹筏回村里捡东西，现在是什么想法也没了。 又有什么破烂，还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呢？ 柳家村说小也小，只有几十户人家，但是说大也大，有近千的人口。 这么多人，像里正家这样富裕的，全村也只有他家一户。 更多的还是普通人，是穷苦人！ 在经历了漫长的旱灾过后，大家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 更别说，又下了这么久的雨。 把山上的草都薅秃噜后，不少人家开始断顿了。 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这一旦饿了肚子，便会滋生混乱。 山洞里的小偷小摸逐渐多了起来，各种见不得人的交易也多了起来。 而没有一点存粮的柳家，已经饿死人了。 杨氏紧紧搂着怀里饿得皮包骨头的女孩，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汹涌而出，悲痛欲绝。 女孩看着十岁上下，顶着一头枯黄蓬乱的头发，浑身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布料原本的颜色。 只肚子大得离谱，像是一个胀气的气球，随时可能爆裂开来，却硬生生的焊在瘦弱的身躯上。 看着让人害怕。 “瑶瑶，我苦命的瑶瑶！你怎么就抛下阿娘先去了呢！呜呜呜” 抱着女儿渐渐冷去的躯体，杨氏泣不成声。 “行了，别哭了！人都死了，哭也哭不回来了。” 听着女人凄惨又绝望的哭声，柳大柱有些烦躁。 听见这话，杨氏猛地止住了哭声。 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丈夫，眼里满是怨恨与仇视。 咬牙切齿道： “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抢走了饼子，我的瑶瑶根本不会饿死，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说着说着，杨氏的情绪愈发激动了起来，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当初跟柳大柱吵了一架，并放下狠话，以后再也不分粮食给他和老两口吃。 可惜当晚就被毒打了一顿，就连吃下去的一点饼子，都被打得吐了出来。 她被打怕了，第二天就老老实实的把饼子交上去了。 可是两个小小的，混着野菜干的豆饼子，哪里够全家人吃呢？ 要知道，以往的时候，他们都是将饼子与各种各样的野菜、野草一同放进锅里煮的。 一大锅的野菜里，偶尔才能看到一点豆渣掺杂其中。 可惜随着雨越下越大以后，他们就被困在这座山上，再没有了其他的，可以补充的食物来源。 当山上的野菜、野草都被挖完的时候，就开始饿死人了。 家里的吃食就这么多，分到她们母女两人手里的食物越来越少。 这两天，更是直接把瑶瑶的饭给停了。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柳老太做主，直接断了瑶瑶的口粮。 因为实在饥饿，柳瑶瑶只能猛灌雨水，甚至抓山洞边缘的土来吃，肚子顿时像灌了水的猪肚一样，胀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今天清晨还是咽了气。 “呜呜呜......” 杨氏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儿媳妇，柳老太心里有些膈应。 “哭得跟死了亲娘一样，当初也没见你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她啊！现在装给谁看呢？” 而且杨氏这么一哭，总让她有些良心不安。 这丫头晚上不会来找她索命吧？ 毕竟柳瑶瑶的口粮，大部分可都进了她和老头子的肚子里了。 想到这里，柳老太再也坐不住了。 冲着旁边的柳大柱喊道： “大柱，快快快！把这丫头扔进水里去，留着也是晦气！ 这么大的雨，想要挖坑也不容易，直接扔水里算了，很快就飘走了。” “...行！” 柳大柱思索了一会，也同意了。 他也不想冒着雨，辛苦去挖坑，万一染上了风寒咋整？ 他好歹是她老子，也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也应该体谅家里人才是。 柳大柱说着，便气势汹汹地要去抢女儿的尸体。 可惜女儿被妻子杨氏紧紧抱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 “放手！我让你放手啊！耳朵是聋了吗？” 柳大柱不耐烦的大声催促。 可惜杨氏充耳不闻，只默默流泪。 又试了几次之后，柳大柱彻底不耐烦了。 给一旁的柳耀祖使了个眼色，父子俩合力，终于把柳瑶瑶的尸体拽了出来。 柳大柱扛起女儿的尸体，犹如一阵疾风，迅速向山洞门口狂奔而去。 看着丈夫远去的身影，杨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内心一阵绝望。 就在这时，杨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充满仇恨地朝着柳老太扑了过去。 “都是你这老虔婆害的，你怎么不去死！” 杨氏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柳老太的脖子。 可怜的柳老太，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都还没收回去，就开始翻起了白眼。 等到终于把两人分开，柳老太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熬了两天后，柳老太也没了。 也不独柳大柱家，山洞里不少人家都在上演这样的悲剧，或者说是生存大战。 当资源匮乏，不足以养活全家人的时候，注定要做出选择。 只看最先被牺牲的人是谁罢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上辈子的柳家，还远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随意的把原主母女俩给丢弃了，甚至还捞了一笔。 说是敲骨吸髓，也不为过！ 不过这辈子，这些事情就跟杜若母女俩无关了。 她们再也不会是别人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现在还窝在山洞里制作熟食呢。 如果不是天空中一直下个不停的大雨，还有一日比一日抬高的水平线，那还真是岁月静好的生活。 当然，现在就只能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了。 第19章 混乱与希望 眨眼间又是数日过去，山洞里的局势越发混乱。 甚至有人不明不白的被杀了，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 就连里正家的粮食也被抢了几次，损失不少。 “爹！再不管管，就乱了套了！” 柳有财急得团团转。 可惜柳大志依旧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假寐，仿佛提不起丝毫兴趣。 “爹，你说句话啊，您不仅是咱们村的里正，更是一族之长啊！” 柳有福也急了，他可不想哪天就被人敲了闷棍，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见这话，柳大志终于睁开了眼睛，冷笑道： “那你们说说，该怎么管？ 管得过来吗你？ 人都快饿死了，谁还听你们的？” “有人让你去死，你们听还是不听？” 柳大志嗤笑一声。 “那...那总不能不管吧？” “那你们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还是愿意把咱家的粮食分出去？”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两人瞬间清醒了。 自家的粮食再多，那也不嫌多啊！ 怎么能分出去呢？ “既然不情愿，那就给我闭嘴！” 柳大志呵斥着，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注视着三个儿子。 最终目光落在了在大儿子柳有官的身上，吩咐道： “有官，再去族里找两个好手来帮咱们守粮食。 记住，一定要挑可靠的，明白吗？ 其他的就别管了。” 柳大志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就连两个儿媳妇旁敲侧击的让断了杨氏的粮食，柳大志都当作没听见。 后面接二连三地爆发了好几场激烈的群架。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大家挥舞着棍棒、拳头甚至还有锄头和镰刀，互相厮打在一起。 混乱之中，柳老头被人敲了闷棍子，死了都没找着凶手。 也可能凶手都不知道是自己杀的。 毕竟当时那么混乱，棍子挥出去就挥出去了，只要不打着自己，管它敲在谁身上呢。 ...... 依旧是平常的一天，这天清早醒来，大家突然发现雨停了。 “停了！这雨终于停了！” 有人率先发出了惊喜的呼喊声。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老天爷开眼了啊！” “啊啊啊啊！终于能出去了！” “终于不用饿肚子了，呜呜呜......” 一时间，整个山洞都沸腾了起来。 村民们欢呼着，一窝蜂似地朝着山洞门口涌去。 看着天边的太阳普照着大地，感受着阳光洒落在身上带来的温暖，仿佛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真好啊！” “是啊！只要等大水退去，咱们就能回家了！” “咱们现在就砍竹子扎竹筏去，明儿去隔壁几个山头瞧一瞧，说不定还能寻摸到一些吃食。” “是哩！是哩！是该去看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喜极而泣。 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这边的山头上，杜若也在扎竹筏，这已经是她扎的第三个竹筏了。 两岸的石壁和暗礁很多，竹筏易坏，所以她想多准备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反正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阿娘，咱们要去哪啊？” 雨停后，柳珠也高兴了一阵，但是回过神，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特别是看到阿娘一直在不停的扎竹筏后，这种不安达到了顶点。 “你不想走？” 八岁的孩子还藏不住心事，杜若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想法。 “阿娘，咱们不能一直留在这吗？” 柳珠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在山上的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她记事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了。 面对她饱含期待的目光，杜若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不是阿娘不想留，而是山洪之后，极可能会踏山，咱们必须得走，你明白阿娘的意思吗？” 杜若试图跟她解释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她不是没想过把后面的灾害都告诉柳珠，让她有个心里预期。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如果孩子知道，以后可能都要在这样的灾害和逃亡中度过，那该有多绝望啊！ 就像很多家长，选择不告诉孩子社会的残酷。 并在孩子小时候，拼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一样。 适度的压力，能够激发人的斗志，但是过度的压力，可能不少人就会放弃挣扎了。 特别是小孩子，心智尚未成熟、意志力还不够坚定，不应该让她直面这样长期的生存压力。 所以她的很多打算，都没有告诉女儿。 听见这话，柳珠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娘，我知道了！” “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山洪之后，为什么山会塌了，但是柳珠知道，只要跟着阿娘就行了。 “咱们得逃离这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珠珠怕不怕？” “不怕！阿娘去哪里，珠珠就去哪里。” 柳珠仰头看着阿娘，眼里是无比的信任和依赖。 “真乖！去帮阿娘收拾东西，咱们过几天就得走了。” 杜若欣慰的摸了摸孩子的头。 “好哎！” 第二天一大早，对面的山上就热闹了起来。 一排排竹筏被放置在岸边，或者说半山腰上。 因为水位没有下降，所以半山腰已经变成了河岸。 大家聚集在岸边，望着眼前的一片汪洋，再一次沉默。 换做以前，如果谁说大水能涨到这么高，他们只会觉得那人是失心疯了。 但是现在，现实就摆在眼前，半山腰往下，都变成了水底世界。 河水冲刷着两岸的泥土，向东流去，水质浑浊不堪，连上山的路都看不见了。 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橙色的，夹杂着泥沙的水体。 水上漂浮着枯枝败叶，偶尔还能看到不知道从哪漂来的木板子，甚至还有人和动物的浮尸。 “这...，咱们真的要下水吗？” 有人犹豫了，谁知道这水底下都是些什么。 会不会有暗礁、暗流还不好说，更怕染上什么病啊！ 毕竟这水可不干净！ 这要是翻船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更别说他们只有竹筏，那玩意最容易翻了。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时，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口中大声嚷道： “不下水难道等着喝西北风去啊？你们若是不敢走，那我自己先走！” 说罢，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竹筏，用力往水边拖拽。 看样子已然做好了下水的准备。 他老娘都饿了两天了，再弄不到吃的，他娘就要走了。 “我...我也去！” 有了这么一个领头羊后，其他人咬咬牙，也跟上了。 没办法，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有时候食物真的比命重要。 “你怎么不去？” 见别人家的汉子都乘着竹筏漂远了，柳大柱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岸上，杨氏忍不住诘问。 “让我去？你自己怎么不去？” 柳大柱嗤笑一声，一脸讽刺的看着杨氏。 “柳大柱！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让我去？” 哪怕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中用，但是杨氏心中免不了还是有些失望。 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个窝囊废呢？ 不知怎的，杨氏脑海里突然闪过柳大志伟岸的背影。 “行了，行了！让他们先去探探路，咱们过几天再下水。” 眼看着杨氏又要来一番长篇大论，柳大志赶紧解释。 “这还差不多！” 见他说得认真，不像是糊弄人的，杨氏才勉强答应了。 冷哼一声，又回山洞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风平浪静，大家去隔壁几个山头转悠了一圈，倒是收获颇丰。 那些原本与柳大柱有着相同想法的人，看到别人满载而归，心里头越发按捺不住。 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柳大柱准备下水了，同行的还有杨氏和柳耀祖。 第20章 山体滑坡 “阿娘，咱们啥时候走啊？” 看着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柳珠忍不住问。 她看阿娘扎了好几张竹筏，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是一直没有动身的意思。 这两天一直带着她满山遍野的找松脂，说是以后制作火把用的。 前些日子一直下雨，她们没收集到多少松脂，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多收集一些。 也不独松脂，看见别的有用的东西，也不会错过。 她们已经又把山都翻了一遍了。 “不急，等安全了，咱们再上路！” “安全？您是说现在上路有危险吗？” 柳珠琢磨着阿娘的话。 再次将目光投向对面时，顿时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就算现在提醒他们不要下水，他们也是不会听的。 而且人都快饿死了，就算知道有危险，也没办法。 难道要干等死吗？ 但是柳珠种种复杂的心路历程，丝毫影响不了对面的热情高涨。 经过前两天的试水，大家都平安归来。 到了第三天，只要能下水的，都准备下水了。 其中不乏一些妇人和半大的小子。 柳耀祖不情不愿的，也被爹娘拽上了竹筏。 眼看着大家都上了竹筏，领头的汉子大手一挥，原本紧密聚拢在一起的竹筏，瞬间四散开来，缓缓向着远处驶去。 “爹，你为啥不让我跟着去？” 柳有福站在岸边抓心挠肺，被拘在这山上这么久，他早就想出去转转了。 听到这话，柳大志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厉声喝道： “咱家又不缺那口吃的，你给我老实点！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尽瞎胡闹。” 这水是那么好下的吗？ 别人家那是断顿了，没办法，他瞎凑什么热闹？ 看着族人远去的背影，柳大志皱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过触及族人们一双双期盼的眼神，柳大志还是咽下了嘴里的话。 ...... “阿娘，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能不能回去躺着呀？” 上都上竹筏了，柳耀祖突然捂着肚子嘟囔。 话音刚落，便随手将手中的棹竿一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竹筏上。 他身形高大壮实，这一坐重量可不轻。 以至于整个竹筏都剧烈摇晃起来，险些当场倾覆。 气得柳大柱一脚踢在儿子的屁股上，怒喝道： “想死就自个跳下去，别拖累别人！” “晦气！” 柳大柱现在越看这个儿子，越感觉指望不上，也越发不客气了。 见此，杨氏瞬间不乐意了，连忙护犊子般叫嚷起来： “你踢耀祖干啥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这可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哼！” 柳大柱冷哼一声，正欲反驳。 却突然听得柳耀祖满脸惊恐地指着远方喊道： “你们快瞧，那座山好像……好像要掉下来啦！” “你又在作什么怪？还山掉下来了，老子活了三十多年，没听说过这种荒唐事！” 柳大柱气笑了 ，伸手就准备给儿子一个大耳刮子。 “他爹 ，是真的，你快看呐！” 杨氏一脸惊愕地喊道，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手忙脚乱地拽住丈夫的衣袖，示意他看向远方 。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巍峨耸立的好几座山峰，竟然毫无征兆地开始滑落。 滚滚烟尘弥漫开来，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这这这......” 柳大柱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只能呆呆地望着那正在坍塌的山峰，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由坚硬岩石构成的，实心的大山啊！ 可不是什么豆腐渣！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但实际上也不过短短几息之间而已。 紧接着，从远处传来了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犹如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发了一阵剧烈的水流波动。 原本平静水面顿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不少竹筏在这股强大水流的猛烈撞击之下，纷纷发生侧翻。 一时间，大家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掉入了水中。 以滑落的山峰为中心，一圈圈更为浑浊的水流迅速向外扩散开来，仿佛要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柳家的竹筏也剧烈地晃动起来，三人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失去平衡，险些一个跟头栽进水里。 “快快快！别愣着了，掉头啊！” 柳大志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嘶吼。 这下也顾不上吵架了，夫妻两人紧紧握住手中的棹竿，拼尽全力地向着岸边划去。 只是可怜了那些冲在前头的人，他们受到的波及最大，没几个能回来。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柳耀祖之前的磨磨蹭蹭，耽误了时间，柳大柱家的竹筏远远的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此刻往回赶时，反倒成了优势。 也算是坏心办了好事了。 只是可怜了那些冲在前头的人，他们受到的波及最大，没几个能回来。 随着滚落的山石越来越多，很多竹筏被乱石击中，直接散裂了。 更甚者，被从天而降的巨大山石直接掩埋了。 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便沉入了深深的水底。 眼看着形势愈发危急，柳大柱和杨氏心急如焚。 咬紧牙关拼命地挥舞着棹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甚至握着棹竿的双手，也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终于，眼看着竹筏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了，杨氏一直紧绷的心弦一松。 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 杨氏一边拼命地挥动着手脚，想要保持身体不沉入水中，一边嘶力竭地呼喊，声音里带着绝望与恐惧。 “大柱！大柱你救救我啊！我以后肯定听你的...” 杨氏目露哀求的看着丈夫。 可惜柳大柱稳稳当当的站在岸上，丝毫没有下水救人的意思。 “耀祖，你救救阿娘啊！耀祖！” 见丈夫无动于衷，杨氏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儿子。 更让人心寒的是，柳耀祖直接撇过了头，没有再看亲娘一眼。 好似在水里扑腾的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耀祖！！我是阿娘啊！” 杨氏目光含泪，一脸殷切的看着她从小疼到大的儿子。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柳耀祖甚至没有转过头来再看她一眼。 最后，她甚至把目光移向了岸边的柳大志。 可惜患难多年，一起生儿育女的柳大柱都冷眼旁观。 更别说柳大志这个露水夫妻，哪里能指望得上呢。 柳大志也移开了目光，不再看水里的苦苦哀求的杨氏。 大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杨氏一点一点地被水淹没，直至完全沉了下去…… 第21章 你们咋还活着呢？ 十天后，大水终于退去，留下一片狼藉。 从半山腰往下看，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浆 在日光的照射下，泥浆凝固，很快便结成了一块块坚硬的泥板，给整个大地蒙上了一层黄灰色的外衣。 杜若母女俩也终于准备出发了，把木床也收进空间里后，杜若就带着柳珠下山了。 “看着点脚下，别踩泥坑里了！” 杜若小心谨慎地在前头领路，不时回过头来，细心地叮嘱身后的柳珠。 大水刚退去没多久，虽然一些表层的浅土都被晒干了，但是背阴的地方，还有土层厚的小坑里，还是泥泞不堪。 一脚下去，鞋子能黏上几斤泥。 “阿娘，您放心吧！我都晓得哩，我就跟着你的脚印走。” 柳珠笑了笑，一蹦一跳的跟在杜若的身后。 杜若从来就不是喜欢亏待自己的人，特别是在吃食上。 这年头缺医少药的，后面还得逃荒，拥有一个好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这些日子里，杜若一直变着法的给娘俩补身体。 在有限的条件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好好调养一下。 不说野猪肉、蟒蛇肉、野菜这些不缺的，就连从柳家顺回来的两只老母鸡也宰了炖汤了，还有水潭里抓来的鱼，也吃了一小半了。 一日三餐都管饱，可着劲吃。 坚持两三个月下来，柳珠的脸上终于有肉了，身高也窜了一大截，身上也更有力气了。 恰好今天也是柳家村人下山的日子，两方人在山脚下不期而遇。 “柳珠？你……你怎么还活着？” 柳耀祖满脸惊愕之色，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从山上下来的杜若母女俩。 “那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早该死了吗？” 柳珠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以前怕他，是因为老太拉偏架，而且她不想连累了阿娘，这才让着他们兄妹俩。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又不用在柳老太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了，她还怕他做甚？ “ 我...你个小蹄子，竟然敢咒我死？！” 柳耀祖惊了一瞬，随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珠。 在他的记忆当中，这母女俩向来是唯唯诺诺的，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谁都能欺负一下。 没想到今天，柳珠竟然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小蹄子”是柳老太常挂在嘴边骂人的话，倒是被柳耀祖学了个十成十。 “我为什么不敢？你又算哪根葱？” 柳珠不屑的看着曾经的堂哥。 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吸血的废物罢了。 阿娘说了，她们娘俩以后都不跟柳家人一起生活了，才不用怕他们。 “弟妹，你怎么在这？你不是...”，不是跟着野男人跑了吗？ 一旁的柳大柱同样一脸惊诧地望向杜若，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 杜若母女俩离开已经有些时日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变故。 尤其是盗贼偷走了家里所有的粮食。 还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柳家家破人亡，生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柳大柱都快把杜若母女俩给忘了。 只当她们死在外头了。 面对这样的天灾人祸，他一个壮年男子尚且无力。 更别说杜若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身上也没有粮食和银子，想不死都难。 就算她力气大些，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有什么用。 如今看着穿得干干净净、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看就过得不错的杜若母女俩，自然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怎么，以为我死了？” 杜若似笑非笑，目光直直地盯着柳大柱。 说着，又瞅了后头的队伍一眼，拢共加起来，看着也不过五六十人左右。 如同原主记忆中的一样，柳家村损失惨重，大半的人都折在了这次的水灾里。 也是柳家人运气好，前世竟然没有折损一个人。 但是这辈子就不一定了... “没...没有的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柳大柱磕磕巴巴的回到，看着杜若，欲言又止。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如今的弟妹，他总感觉有些害怕。 本来还想问杜若是不是跟着野男人跑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李母“快人快语”，替柳大柱问了未说出口的话。 只见她撇撇嘴，阴阳怪气道： “哟！这不是杜若吗？ 你不是跟着野男人跑了吗？ 今儿怎么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莫不是被那野男人给抛弃了吧？” “我就说嘛，这天底下的小姑娘这么多，哪个会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生了娃的半老徐娘，想来都是哄你罢了！” 李母挥了挥手，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杜若都气笑了。 她可不是原主，会忍气吞声的让着她。 当下就怼了回去： “我这啥都没说呢，婶子就知道我是跟野男人跑了？ 你是亲眼见着了，还是能掐会算？” 杜若似笑非笑。 “也是，毕竟婶子离了男人，便是活不下去了的，不然怎么孝期就跟着野男人跑了。 以己度人，自然认为他人皆是如此不堪了。 你家兰花都攀上高枝，嫁去镇上了，还能哄着柳二柱为她去死呢，想来也是得了婶子的真传了。” 这李母本家姓徐，是寡妇再嫁。 前夫还没死呢，就跟李父勾搭上了。 前夫刚死，尸骨未寒，她就包袱款款的嫁进了李家。 后面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就是原主丈夫的白月光。 那年李兰花回娘家，约着已为人夫的柳二柱见了面。 白月光哭哭啼啼的求了几句，柳二柱便鬼迷心窍了。 竟然答应，替李兰花的大哥——李传根去服徭役。 这一去，就死在了外面。 他这一死，原主与柳珠在柳家的日子愈发举步维艰。 这件事里，柳二柱固然该死，但是李兰花也绝不无辜。 “你...你个小贱人！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李母气红了眼，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杜若身形一闪，便一脚把人给踢开了。 李母倒在泥地里，哎哟半天没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赖上杜若了。 杜若才不想理她，转身便准备离去。 “二柱媳妇，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眼看着“自己人”吃亏了，柳大志这个里正又出来“主持公道”了。 杜若眼里的讽刺一闪而过。 这老头虽然是里正，但是从来都死帮亲不帮理。 原主因为是外嫁来的小媳妇，在村里待的时间不长，不算“自己人”。 而且只有一个女儿，绑定不牢靠，没少因为这事吃亏。 柳二柱是服徭役死的，朝廷是给了抚恤银子的，可惜都被柳老太拿走了。 原主原来也去找柳大志主持过公道，想着就算分不到银子，能够分家出去单过也行。 这傻姑娘，连柳家的田地都没要，想着去山里打猎养活娘俩，那片葛根林就是原主的底气。 可惜柳大志想都没想，就给否决了。 还让原主好好孝敬公婆，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算是彻底断绝了原主想要分家的希望。 “这就不劳里正费心了！” 杜若说完便想走了。 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赶路，而不是跟这些人掰扯。 浪费时间和精力 ，还没有任何好处。 她坚信，这群人是绝对走不出灾区的，根本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二柱家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想在村里待了吗？” 柳大志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他认为杜若选择这个时间节点回来，一定是想回村里，跟他们一起重建家园的。 再说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孩子，能去哪里呢？ 第22章 教训柳耀祖 这人不说，杜若险些都忘了。 前世的时候，柳家村的人起初还想着重建家园来着。 可惜泥土都还没晒干呢，第二次山体滑坡就来了，整个柳家村都快被埋在山谷里了。 走投无路之下，只得踏上漫漫逃荒路。 “是的，我们娘俩以后不在村里住了，各位请便吧！” 说罢，杜若牵起女儿的手，转身欲离去。 “喂，把你们的背篓给我留下来！” 柳耀祖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老爹那么强的危险感知能力。 见两人要走了，急忙叫道。 在他的认知里，全家的资源都是他的，别说一点东西了，他就是把柳珠卖了都行。 “听见没有！我让你们把东西留下来，不然我就把柳珠抓去卖了！” 为了掩人耳目，杜若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放了装了水的葫芦，两件衣服，还有装着葛根的布袋子。 “你奶和你阿娘她们呢？” 似乎终于注意到一旁的柳耀祖，杜若回过头。 看样子柳家村的人应该都在这了，柳老太他们一直没露面，杜若估摸着应该是没了。 但是她还想确认一下。 “......都没了，他们都死了！” 柳耀祖难得垮了脸。 这些日子，没有了家庭资源的倾斜，也没有了亲娘的庇护。 柳耀祖这个农家少爷，终于体会到了人生的艰难。 “哦......” 杜若淡淡地应了一声。 真是便宜他们了！ 毕竟“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他们竟然“无福消受”了。 太可惜了！ “你要卖了柳珠？” 杜若突然话锋一转，微眯着眼睛，语气危险。 可惜被宠惯了的“少爷”没听出来，依旧不知死活道： “是...是啊！如果你们不把东西给我，那我就卖了柳珠！” 似乎想起什么，柳耀祖得意洋洋道： “以前俺奶就说了，要把柳珠卖了，给我娶媳妇。 我才不要娶媳妇，我要卖了柳珠换粮食吃！” “是吗？” 听到这话，杜若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是啊！阿奶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柳珠必须听我的！” 话音未落，就被杜若单手拎了起来，像拎小鸡崽一样。 接着，杜若手臂猛地一挥，柳耀祖整个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朝着地面摔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后，扬起一片尘土。 但是杜若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走近瘫软在地上的人，抬脚毫不犹豫地横跨在柳耀祖的右腿之上。 用力一踩，顿时传来了一阵骨头断裂的脆响。 “啊啊啊啊啊！！” 柳耀祖立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面色痛苦的扭曲着，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杜若犹觉不够，再次扬起手掌，左右开弓，赏了他几个响亮的耳光。 每一巴掌都用尽全力，门牙都给打下来了。 杜若教训完不知天高地厚的柳耀祖，才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带着柳珠走了。 直到走远了，也依然能听到村里人的窃窃私语。 无非是说她： “不守妇道，跟着野男人跑了”； “心狠手辣，竟然殴打侄子”； “狼心狗肺，不顾大伯哥和侄子的死活，没有把物资留下来”； “忘恩负义，全然不顾柳家人这些年对她的恩德” “迟早要被野男人抛弃！” 但这些话没有对杜若造成丝毫影响，甚至都没有影响她赶路的速度。 毕竟她跟死人计较什么呢？ 这些人是注定走不出西南的。 而且村里人再少，也有几十个人呢，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 让他们自生自灭就是了，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爹！咱们就...就这样放她们走了？” 柳耀祖捂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脑袋、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大柱。 他可是断了一条腿啊！ 一条腿！！ 他爹不帮他报仇不说，，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样放她们走了。 走了？? 听见儿子的质问，柳大柱也不高兴了，说得他好像多懦弱一样。 再说了，到底谁才是老子啊？ 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怼道： “那你还想怎样？ 你要是有能耐，会被揍成这样吗？ 难道还要老子陪着你一起去送死不成？ 老子才不干！” 柳大柱呸了一声。 以前家里的重体力活可都是杜若来干的。 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杜若，他心里还没点数吗？ 居然叫老子去跟杜若拼命，这不分明就是想要我的老命嘛！ “真是不孝子孙！” 说完，不再看泥地上瘫成狗的柳耀祖，直往村里飞奔而去。 耀祖不孝顺不说，腿也断了，这孩子算是废了。 等建好房子，他讨个婆娘，再生一个吧。 现在是灾年，只要给点吃的，就能换到一个媳妇，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这般想着，柳大柱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又加快了几分。 许多人上山避难的时候，还有好些值钱的家当留在村子里呢。 谁要是动作快些，兴许就能捡着便宜，捞上个一两件好东西。 只有下原地傻眼的柳耀祖。 他爹...这是不要他了？ ...... 杜若带着柳珠闷头赶路，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已经走过了一个村庄了。 抬眼望去，见前方路旁矗立着一棵大树。 虽然经历一场大旱，树叶有些枯黄，但是依然坚强的悬挂在枝头。 繁茂的枝叶相互交织，宛如一把巨大的遮阳伞。 在阳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阴凉的树荫。 杜若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此时正值秋老虎肆虐之际，烈日高悬，毫不留情地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那日雨停之后，气温便节节攀升，一日胜过一日。 她们从清早开始赶路，现在莫约已经午时过半了，出了一身的汗，饥肠辘辘。 “先歇会吧，正好把午饭吃了！” 杜若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大树底下，也顾不上脏不脏的了。 再说了，难民逃荒，哪有不脏的。 “呼~，真累！” 柳珠长舒一口气，小大人似的感叹道。 小手还拿着一片枯叶，不停的给自己扇风。 “累了咱们就休息一会，午饭想吃啥？” 第23章 艰辛赶路 故土难离，就算村子都被水冲走了，大家第一反应仍是留在原地重建家园。 很少有人主动想要逃荒的。 毕竟大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离开了熟悉的土地，又如何安身立命呢？ 留在村里好歹有块地，还有亲戚朋友帮衬，毕竟农业社会是熟人社会。 去了外地会不会被欺负？ 再说了，这山高水长的，仅凭两条腿又能够走多远呢？ 所以留在村里，是绝大部分人的第一选择。 当然，杜若不属于这部分人。 她现在感觉最操蛋的是，她既没有手表，也没有指南针，甚至连地图都没有。 原主是被牙婆卖到柳家村的，那时候已经记事了，这条路倒是走过。 但是一场山洪过后，山峰倒坍，泥土和山石掩盖了原来的道路。 还有些路段，在水流的冲击下，甚至都改道了。 如今只能凭借着脑海中残留的那一点模糊记忆，摸着石头过河。 还好这一早上下来，还没有走岔道。 “阿娘，我想吃烤肉！” 想起烤肉的香味，柳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阿娘说了，如果没有外人在，她们就能吃好一点。 “好！那咱们中午就吃烤肉饭。” 杜若爽快的同意了。 此时还没什么人逃荒，官道上空无一人，四周一片寂静。 吃过午饭，稍作休憩，随后便开始赶路了 现在整个西南地区都笼罩在不安定的氛围之中，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自然是尽快离开为好。 然而，由于山体崩塌，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积如山，将部分路段完全掩埋了。 两人不得不爬坡，甚至绕道，所以赶路的速度大打折扣。 有时候，半天也走不出一个山头。 路上偶尔还能看到腐烂的尸体，陈横在路边，散发着恶臭。 经过洪水长时间的侵泡，又暴晒了几天，这些尸体早已面目全非。 只能凭借着残存的衣物，以及暴露在外的森森白骨，才能勉强辨认出生前确实是人，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动物。 身上更是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虫蚁，正在吞噬着腐肉，仿佛是一场狂欢的盛宴，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尸体也不知道从哪飘来的，现在大水退去，就留在了这里。 味道更是臭不可闻，远远的就能嗅到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看着远处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具尸体，杜若忍不住皱眉。 这样的尸体也不知道有多少，现在天气又异常炎热，看来很快就要爆发疫病了。 只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些，好让她再多走一段路。 “口罩一定要戴好，轻易别摘下来，知道吗？” 杜若再次叮嘱女儿。 因为预料到会爆发瘟疫，所以在山洞里的时候，杜若制作了一些简易的口罩。 这些口罩是用旧床单洗干净后制成的，透气性良好，带着不算憋闷。 “阿娘，我晓得了。” 听到杜若的嘱咐，柳珠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一定好好戴口罩！ 这一路上，倒是途径了几个村庄。 但是杜若连一丝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念头都没有 里面不是死人，就是活死人。 遇到前者容易染病，碰到后者容易丧命，她都惹不起。 就算夜晚需要找落脚的地方，要么找个无人的山洞，要么找路边歇脚的草棚子。 实在找不着地方，就找一棵大树爬上去。 然后在粗壮的树干上绑上几根麻绳，能够起到一定防护作用。 就这样，潦草的把夜晚糊弄过去。 她们第三天就从山路踏上了官道，现在第五天了，才终于遇到了活人。 前边的路上，赫然出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莫约有五十来人，一个个面容憔悴、神情呆滞，正步履艰难地赶着路。 可能是才开始逃荒的原因，队伍里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这些老人步履蹒跚，仿佛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妇女们或牵着，或抱着孩子，家里的家当则由主要男人们在挑着。 ...... 显然，这群人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母女俩。 “爹，这娘俩怎么一直这样跟着咱们，难道就这样任由她们一直跟着啊？” 此时已经太阳西斜，眼看天就要黑下来了，大家该准备晚饭了。 见她们母女俩还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这让李平安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爹是他们村的里正，兼李氏家族的族长，在村里很有威望。 李老头听到这话，转头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 “咋？这路是你开的，还不能让人家走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将来的族长之位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为此，他头发都快愁没了。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她们来要吃的，你也知道，咱家的粮食不多了！” 李平安苦着一张脸。 他爹以前可没少帮衬族人，去年冬天，更是自家的旧棉被都送出去了。 他就怕他爹突然善心大发，要给那母女俩送粮食。 “爹是那样的糊涂人吗？” 李老头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他要是那样的糊涂人，还能安安稳稳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吗？ 用一点小恩小惠笼络族人，提高自己的声望，跟在逃荒路上，把口粮给出去，那能一样吗？ 这笔账，他算得清楚着呢。 “粮食咱们肯定不能给，但也要盯紧族人，不要去欺辱人家孤儿寡母！” 李老头一脸严肃的叮嘱儿子。 “爹，孩儿知晓了！我这就去告诫族里的汉子，不让他们惹是生非。” 听闻自家的粮食不会有损失，李平安满意了。 不过李平安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说高估了自家的威望。 毕竟时过境迁，村子都不在了，李老头这个里正的话语权自然降低了。 这不，杜若娘俩刚升起火堆，麻烦就找来了。 第24章 狗都不如 “哟呵！就只有你们娘儿俩啊！啧啧啧，这一路上不容易吧？” 二麻子张着豁口的大门牙，眯着绿豆眼，毫不掩饰的打量杜若母女俩。 杜若瞥了他一眼，依旧不慌不忙的往火堆里添柴火。 淡淡回应：“是挺不容易的，怎么，你要给我们送粮食？” 人多眼杂，今天晚上就吃烤葛根算了。 她虽然有能力自保，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带着孩子呢。 还是低调一些较为稳妥，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被某些眼红之人惦记上。 听到杜若的反问，二麻子先是一愣。 他哪有什么粮食？ 随后那张丑脸更是皱成了一团，十分纠结的看了杜若一眼，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咬了咬牙道： “这...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嘛……，你这娘们到底要多少粮食？” 说话间，二麻子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杜若身上移开过，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之色。 他长得磕碜，又没什么钱，三十多了都没说上媳妇。 这辈子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块破布遮着脸，但是从身形和声音来看，这小娘们肯定还年轻。 真要是跟了他，他也不算亏。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蒙在脸上的那块布给揭开，让俺瞅瞅你长啥模样才行！” 似乎是想到什么，二麻子连忙补充道。 杜若：“想瞅老娘长啥样啊？” “对啊！万一是个丑八怪，老子岂不是亏了？” 二麻子理所当然道。 尽管他连一粒粮食都拿不出来，但心里仍然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那你走过来一些...” 杜若依旧眼神带笑，手持着木棍，示意二麻子走过来一些。 “干...干啥呀？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娘们也太心急了！” 见杜若没有拒绝，二麻子的心顿时荡漾了起来。 双脚更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了几步。 就在二麻子走近之时，只见杜若突然手腕一抖，手中的木棍如闪电般朝着二麻子的脸颊狠狠地挥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 二麻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一个趔趄，惨叫出声：“哎哟！” 再一看，二麻子的鼻梁都歪到一边了。 鼻孔更是血流如注，看着非常可怖。 但是杜若并未就此罢手，身形一闪，迅速伸手抓住二麻子的肩膀。 同时右手紧握木棍，疾风骤雨般地向着二麻子的下三路猛砸过去。 “啊啊啊啊！！” 这一棍子更是打得二麻子尖叫出声，哀嚎连连。 只见二麻子紧紧捂着裆部，一脸痛苦的蜷缩在泥地上.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对面那群汉子目睹后，只觉得裆部一紧，看向杜若的眼神顿时带上了惊惧。 “现在还想瞅瞅我长啥样吗？” 杜若手里依旧握着长棍，居高临下的看着二麻子。 听到这话，二麻子强忍着剧痛，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杜若，咬牙切齿道： “我...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二麻子誓不为人！” 声音里满是仇恨和不甘。 对于这样的无能狂怒，杜若丝毫不以为意。 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乖啊！” 说完，又给他的裆部补了一棍子。 “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二麻子疼得在地上翻滚起来。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口中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最后问一遍，还想瞅瞅我的模样吗？” “不想了，我再也不想了！姑奶奶饶了我吧！” 二麻子满脸惊恐，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连说话都带着哭腔。 “再也不敢了！我给您磕头了！” 二麻子说着，不顾身上的伤，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额头砸在泥地上，砰砰作响，很快就沾满了泥土和鲜血。 “行了，滚吧！” 看着眼前这一幕，杜若心中毫无波澜。 对于这种贱人，就该打到他怕，让他将这份恐惧深深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他才不会轻易招惹你。 怎么说呢，跟训狗差不多，但是她总感觉这样有些侮辱狗。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杀了他！ 能在末世里混了这么多年，手上不沾血是不可能的。 可惜打狗还得看主人，同一个村子里，大多是沾亲带故的。 毕竟对村里人来说，二麻子才是“自己人”。 杜若教训教训他，甚至下手狠一点都没事，毕竟是二麻子先来招惹她的。 但是真要这样害了他的性命，村里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为了颜面，也会来跟她讨个“公道”，趁机索要好处。 这很麻烦！ 考虑到对方人数众多，杜若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 见二麻子捂着裆，像死狗一样爬回来，一伙人面面相觑。 几人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二麻啊！你咋这没用呢，一个娘们都收拾不了。” 其中一人满脸鄙夷地数落着二麻。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道： “对啊！二麻你不会是废了吧？你还没娶媳妇哩” “二麻，平日里就属你爱吹嘘，说什么自己睡过数不清的女人。 今儿个怎么就蔫了呢？ 莫不是平日里都是框我们呢吧？”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过错全部推到了二麻子身上。 毕竟都是二麻子自己要过去的，不是吗？ 他们只是动动嘴皮子，怂恿一下罢了，能有什么错呢？ 嗯，就是这样！ 都是二麻子的错！ 所以二麻子好不容趴着回来，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安慰和同仇敌忾。 而是得到冷冰冰的指责和嘲讽。 “你们一个个的，少在这里给我说风凉话！ 刚刚那会子怎么不见你们过来帮我？” 二麻子满脸怨气地瞪着围在身边的同伴。 这些畜生，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挨打。 还说什么，只有他没媳妇了，大家都把机会让给他。 狗屁的机会！ 他们明明是想让他去送死啊！ 这样想着，二麻子感觉自己的裆部越来越疼了。 第25章 地震了！要跑吗？ 不知怎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了杜若母女俩不是人的消息。 村里唯一跟那母女有过正面接触的二麻子，顿时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面对村人的疑问，二麻子更是一脸惊恐，赌咒发誓般地说道： “千真万确！那天那妖女挥了挥衣袖，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我当时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木棍打在身上！” “诸位想想看，普通女子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 二麻子一边正了正脸上歪掉的鼻梁，一边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 “还有啊，现在遍地饥荒，哪个正常女人敢独自带着年幼的孩子出来逃荒啊？ 这荒山野岭的，稍不留意就得葬身虎口狼腹，根本活不下来的！” 随着二麻子的说辞越传越广，大家伙儿的心里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要说这对母女的确有些古怪之处，仿佛凭空冒出来似的，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更为蹊跷的是，那母女二人的脸上始终蒙着一块破布，让人无法看清真实面容。 此刻天色渐晚，山里又开始起雾了。 如烟似缕地弥漫在四周，使得整个山林变得愈发朦胧迷离。 一些胆子小的人，腿已经开始打起了摆子。 难道大白天的，他们都撞鬼了不成？ 待到晚间歇息之时，众人惊讶地发现，那杜若母女俩竟然是爬到树上去睡的。 如此怪异的举动，仿佛坐实了前面的流言。 “肯定不是人！哪有人上树去睡觉的。” “我琢磨着也是这样，你说这正经人，谁会在脸上盖一块布啊！不憋得慌吗？” “我以前听老人家说，这鬼新娘，脸上就盖着一块布哩！”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假的？我听说这外边的新娘，头上不是都盖着红布吗？” “当然是真的！ 就算外面的人有田地，日子过得比咱们这些山民好，这红盖头也不是家家都有的。 这没有红布，用别的布代替一下不是常有的事？ 总不能因为没有红盖头，新娘子就不嫁人了吧？ 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这么说来也是，咱们村成亲，没几个人舍得置办红盖头的” 一旁的王寡妇听到这里，连连点头，觉得这话说得十分在理。 只见她双手叉腰，信誓旦旦的叮嘱道： “我看呐，准没错儿！就是个鬼新娘！大家可别去招惹她，免得惹祸上身。” 李老头:“......”，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不会去打扰人家！ 这一夜相安无事。 虽然山上偶尔会传来几声狼嚎，好在大家人数众多，而且还一直生着火堆。 所以这些畜生暂时还不敢下山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时，杜若就醒了。 今天的早餐依旧是葛根，为了节约时间，吃的还是生的葛根。 吃完以后，杜若也没有去跟这伙人交谈的意思。 因为昨天的事情，她对这群人的印象很不好。 她有自保能力，自然无事。 但是如果真的是一个弱女子呢？ 是不是昨天就被强迫着买回去了？ 除此之外，她并不想跟外人有太多牵扯，特别是在这个瘟疫爆发的时间节点。 并且决定等到下个路口就跟这群人分开。 前世，她在末世里独自生活了十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见惯了生死离别，也见惯了互相背刺。 就算现在，她也只能接受柳珠一个人闯入她的世界。 尽管杜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了早餐，却仍旧不可避免地又一次落在了那群人的身后。 因为这群人压根不吃早餐，醒来灌了几口凉水，便匆忙上路了。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片山谷。 此刻，他们正置身于一片峡谷之中。 峡谷中央是一条大河，犹如一条巨龙蜿蜒而过。 他们脚下所行走的官道，巧妙地依傍着右侧的河岸开辟而成。 抬头仰望着河岸两侧高耸入云的山崖，杜若心中不禁有些发愁。 这要是地震了，岂不是天然的大棺材？ 尽管从原主的记忆里，知晓会发生地震。 但是由于时间久远，原主又是个糊涂的，具体时间已经模糊不清了。 可总不能因噎废食，知道地震会来，所以就干脆不赶路了。 要知道，地震之后瘟疫就爆发了。 不管哪一样，逃不过去就是个死。 所以她才义无反顾的决定赶路，真要是死在路上了，那也是她的命。 由于没有地图，杜若事先对这座山谷的长度也一无所知，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就在大家刚刚踏入一段较为宽阔的河谷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两边茂密的山林中，突然间窜出了许多小动物。 有饿得脱了相的野兔子，有色彩斑斓的小蛇。 但是更多的还是老鼠，甚至还有叼着小鼠跑的大鼠...... 它们惊慌失措地奔逃，急匆匆地从人们眼前掠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地震真的要来了！！ 杜若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抱起身旁的柳珠，拼尽全力朝着河边狂奔而去。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她一边奋力奔跑着，一边扯起嗓子高声呼喊： “快往河滩附近走！地龙要翻身了，大家快往宽阔的地方跑！” 毕竟这么多条人命呢，又不是每个人都是二麻子和那群闲汉，这队伍里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况且只是随口喊上这么一嗓子，并不会耗费太多的功夫，更不会太耽误自己的逃命时间。 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也不需要别人的回报。 这十多天以来，滴雨未下。 加上原来就干涸过，大地也在拼命吸收水分，河水的水位下降不少，露出了一大片宽阔的河滩。 眼下，这片河滩已然成为了周围唯一相对较为开阔的安全地带。 听到杜若的呼喊声后，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啥？地龙要翻身？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难道地龙翻身还能提早知晓吗？” “那咱们跑还是不跑啊？”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第26章 地震 若是放在平日里，要跑就跑了，也没什么损失。 但是现在路上这么多野物，这些可全都是香喷喷的肉啊！ 眼下要是不赶紧抓住它们，用不了一会儿功夫，就得跑光了。 他们携带的口粮不多了，如果能有一些肉类来补充，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犹豫了。 石老太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她家的粮食快见底了，就指着这点肉来补充一下呢。 自然听不得这话，下意识反驳道： “肯定是假的，她一个年轻的妇人，哪里晓得什么是地龙翻身！” “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地龙翻身呢” “咱们这里的地龙，向来都老老实实，从不翻身的，年轻人没见识，自己吓自己罢了。” 见石老太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众人也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是哩是哩，咱们这的地龙就没翻过身。” “依我看呐，她纯粹是因为自己抓不到老鼠，就不想让咱们吃肉呢，大家别理她！” “就是就是，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咱们怎么能随意相信她的话呢？” ...... 不过李老头作为族长，自然要先以大家的安危为重。 虽然也是将信将疑，但还是扯着嗓子，呼喊大家往河滩上跑。 可惜耽误了这么一会子，显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大地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着，仿佛一头狂暴的巨兽正在苏醒，愤怒地摇晃着身躯。 山岩崩裂，与混合在一起的土块如洪流般滚滚而下，带着毁天灭地之势俯冲下来。 刹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花四溅。 许多人被砸中后瞬间倒地，鲜血如泉涌一般流淌而出。 有些人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当场毙命。 而更多的山石则落入了大河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原本还算清澈的河水，转眼间变得浑浊不堪，泥沙俱下。 此时，整个山谷都被漫天飞舞的尘土所笼罩，视线一片模糊。 不断有大大小小的石块，连根拔起的树木，以及大量的泥土从山上滚落下来。 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四处奔逃，但却无处可躲。 这座山谷，宛如一口巨大无比的的棺材，要将所有人都活埋在这里。 杜若站在河滩中间，把背篓倒扣在脑袋上，挡住飞溅的细小石块和尘土。 只能透过竹背篓狭窄的缝隙，紧张而又警惕地窥视着外面的世界。 既要留意可能突然砸落的大石头，又要防止被人群踩踏。 至于柳珠，则被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让孩子的脑袋紧紧的埋在自己的肚子上。 原本背篓里的旧衣服，则被她盖在了孩子的头上。 这样可以防止孩子的眼睛、嘴巴和鼻子进灰尘。 除此之外，双手也紧紧的护住孩子的脑袋，防止被碎石溅到。 整个山谷都在震荡，巨石落下的轰鸣声从未停止，杜若的心也一直紧紧的提着。 难道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吗？ 望着眼前仿佛没有尽头般，源源不断滑落下来的石土 杜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 随着滚落的石土越来越多，慢慢的也抬升了地下的河床。 河水受到挤压和阻拦，水位迅速攀升。 眨眼间，已经没过了杜若的膝盖，还有持续上涨的趋势。 见形势危急，杜若毫不犹豫的把柳珠抱了起来。 这河水太脏了，不知道多少病菌，她可不敢让孩子泡在水里。 至于她自己？ 现在才到膝盖，想要淹没她，且还有一段距离呢，只要没有没过大腿就行。 “阿娘？” 柳珠双手紧紧的抓着杜若的肩膀，惊疑不定的呼喊。 因为视线被遮挡着，她眼前一片漆黑。 只听见耳边的轰鸣声，还能感受整个大地都在摇晃。 整个人都不安极了。 “没事，阿娘在这呢，咱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尽管杜若心中也不太乐观，但是她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焦虑传递给一个才八岁的孩子。 这样除了增加孩子的恐惧与不安，没有任何用处。 听到阿娘依旧镇定的声音，柳珠稍稍安心一些，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嗯，咱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再次紧紧抱住了杜若。 娘俩正在说话间，左侧的高山上毫无预兆的掉下来一块大石头。 犹如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眼看着就要砸过来，杜若赶紧抱着女儿侧过身。 但由于石头滚落的速度实在太快，她的肩膀外侧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石块夹带的尖锐树枝刮擦而过。 这块石头好像只是一个开端。 紧接着，越来越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如同雨点般纷纷朝她们所在的方向掉落下来。 杜若不得不抱着孩子，在大河里奔忙逃命。 不知不觉已经跑远，来到了大河中央。 这里的河水深浅不一，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踩空。 杜若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紧紧盯着天上的同时，还得时刻留意着脚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若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开始发酸的时候。 滚落的石块终于渐渐少了一些，人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又过了一会，直到山里的轰鸣声彻底停歇的时候，杜若才掀开了头上的背篓。 只见满目苍夷，两岸的山壁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黄土和岩层。 有些山头像是被一把利剑从中间劈开，半座山都没了。 偶尔，还能瞧见一些细小的石块顺着陡峭的山岩滚落而下。 每隔几步，便能发现一具尸体横陈其间。 许多石块上都沾染着猩红的鲜血，浸润着周围的土地。 把原本黄色的泥土，染成了暗红色。 还有些尸体，被永久的掩埋在了石土下面。 河流被山石截断，形成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水塘。 水里还漂浮着几具残缺的尸体，染红了周围的水面。 整个山谷异常的寂静。 直到此刻，杜若也没看到有一个人爬起来，甚至没有听到一点微弱的求救声。 “阿娘？” 见外面如此安静，柳珠心里有些不安。 “没事了，都过去了！” 杜若一声叹息，揭开了罩在女儿头上的旧衣服。 又等了一会，见没有余震了，两人才再次准备踏上征途。 但是她们很快发现，自己太乐观了。 第27章 地陷 杜若抱着柳珠从水里出来，才发现自己大腿中段以下沾满了厚厚的黄泥。 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很多黄泥已经附着在衣服上，衣服都重了许多。 杜若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把柳珠放到一旁的地上。 就在弯腰准备把衣角拧干的时候，大地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第二波地震来了！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谷如同被一只巨大的手生生撕裂开来。 大河中央出现了一个裂缝！！ 并且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扩张着，杜若甚至能听见岩层撕扯的声音。 随着裂缝越变越大，河水混合着泥沙全部灌入裂缝里。 与此同时，河两岸那些原本就松散的泥土也纷纷失去支撑，掉落进了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 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娘俩所在的地方，距离河谷中间并不远，自然也受到了波及。 柳珠脚下的土地瞬间陷落了下去。 “阿娘！救我！！” 伴随着一声惊恐至极的呼喊声，杜若心头猛地一颤，急忙转过头来。 这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柳珠脚下的泥土已经滑落下去了一大半。 不幸中的万幸，旁边还有个树杈子。 这孩子也是个机敏的，在危急关头居然能够迅速抓住身旁的树枝。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非常不妙。 这树杈子并不大，树根嵌在一块大石头上，陷入泥土中的部分并不深。 在重力与滑落泥土的作用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会绷断。 杜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上面挂的是个成年人，这会已经掉下去了。 好在柳珠身形瘦弱，体重较轻，才能勉强挂在树枝上。 “珠珠！！” “别怕，阿娘来救你了，千万别慌！” 杜若一边开口稳住柳珠，就怕她一个挣扎，树根就断了。 同时脚下生风，朝着女儿狂奔而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能踩着的石头，急忙伸出左手，紧紧地抓住旁边的一根粗壮树杈，来稳住自己的身形。 然后把右手递给柳珠：“快！把手给阿娘！” 柳珠艰难的抬起空着的左臂，终于抓住了阿娘递过来的手。 杜若力气大，只要能抓着人，就算成功了一半。 她紧紧拽住柳珠的小手，微微一用力，就把人从山崖下拉了回来。 就在柳珠刚站稳的那一刻，杜若甚至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只听见“咔嚓”一声作响，刚才柳珠拽着的那根树杈子，就不堪重负的掉落了下去。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柳珠就掉下去了。 娘俩对视一眼，都心有余悸。 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这里并非久留之地，还是得赶紧往岸边跑才行。 杜若来不及多想，一把抱起柳珠，往河岸狂奔而去。 就连山崖上随时可能会滚落下来的石头了，一时也顾不上了。 她刚才就是怕两岸的山崖上会有石头滚落下来，才带着柳珠待在靠近河中间的位置。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从河谷中间裂开这么大一个裂缝。 直到回到岸边，离着裂缝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杜若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同时忍不住责怪自己，她真是太大意了。 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以来。 表面上看，她似乎一直都在积极地为可能降临的各种灾难做着准备，整日里忙忙碌碌，没有停歇。 可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整个人的心神早已不知不觉地松懈了下来。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无处不在的丧尸，无需时刻提心吊胆。 也不用担心，上一刻还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刻就突然尸化，张着獠牙向你扑来。 相比起丧尸，天灾更多的是钝刀子磨人。 在这个世界，只要她囤积了足够的物资。 并保持低调，别太作死，一般就能继续苟下去的。 更别说她今生有了空间，还提前囤积了不少物资，甚至还知晓一部分剧情，所以就傲慢了。 并没有把这些灾难，提升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上。 今日之事，犹如当头一棒，仿佛在嘲弄她曾经的傲慢。 也给她上了一课，这个世界同样是危机四伏的，绝不能掉以轻心！ 只差一点，她就要永远失去柳珠了。 这个世界同样也是危机四伏。 杜若紧紧的抱着柳珠瘦弱的身子，并在心里发誓，今后一定要保护好她。 “阿娘，呜呜呜呜......” 柳珠刚才都傻掉了，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此刻劫后余生，被阿娘紧紧的抱在怀里，感受到阿娘的体温，才终于痛哭出声。 娘俩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待柳珠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便继续把背篓罩在自己头上，把女儿抱在怀里，准备接着赶路。 这个裂缝还在继续扩张，最后整个山谷可能都不复存在，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杜若深吸一口气，决定沿着原来的河岸继续前行。 起码要走出这个山谷，到开阔一些的地方才行，这里实在让人没有安全感。 杜若仗着自己力气大，抱着柳珠走了一段路。 不过柳珠是个懂事的孩子，后面坚持要下来自己走，杜若才把她放了下来。 倒不是杜若溺爱孩子，只是这孩子今天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所以格外心疼她。 前面赶了好几天的路，都是柳珠自己走过来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孩子一点都不娇气。 一直走到天黑，再也看不见路的时候，她们还是没能走出这片山谷。 算起来，除了早上吃过一些生葛根外，两人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早已饥肠辘辘。 不得已，只能停下来。 杜若点了火把照明，借着火光，找了一处相对平坦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 再从空间里晚饭拿了出来。 辛苦了一整天，她准备吃点好的，补充补充油水，顺便犒劳一下自己。 所以今晚上，两人吃的是香气扑鼻的腊肠焖饭，还有猪下水野菜汤。 喝了半碗汤，杜若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 不得不再一次感叹熟食的方便。 第28章 河谷尽头 吃完晚饭，杜若顺便给自己的肩膀抹上药酒。 白天的时候，她被掉落下来的树枝刮蹭了肩膀，这会还火辣辣的疼，不上药是不行的。 看着明显少了一些的药酒，杜若一阵心疼。 因为手里的银子不多，食物又太过匮乏，所以她当初的钱多是用来买粮食了。 加上药材昂贵，因此只准备一点药物。 不过她也不后悔！ 等到下一个城池的时候，她准备去补充一些药材，还要买一份舆图。 至于钱从哪里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 如果有舆图，知道这个山谷的长度，那她是不会一头闯进来的。 前世逃荒的时间比较晚，前面已经有流民闯出了一条道。 他们只需跟随大流前行即可，自然也就没有遇到这个山谷。 待一切收拾妥当，就准备继续上路了。 “珠珠，还能走吗？要是实在走不动了，阿娘就背着你走。” 临出发的时候，杜若询问女儿。 “我能走的啦，才不要阿娘背我呢！” 柳珠语气坚定，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 “行！那你先自己走，后面走不动了，阿娘再背你。” 杜若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心疼，见孩子这么坚定，到底也没有勉强。 原来的道路几乎都被土石掩埋了，两人不得不爬过一个又一个小土坡。 由于土坡上的泥土和石头都异常松散，稍不留意就会脚下打滑，让人猝不及防； 时不时的，还会有巨大的石块或者纵横交错的树杈，突兀地拦在道路中央。 加上夜晚看不清路，所以两人赶路的速度非常缓慢。 柳珠迈着小短腿走在前头，杜若自己则举着照明的火把跟在后面。 这孩子是个心疼人的，前半夜的路程中，都是自己走。 到了后半夜，实在疲倦得不行了，才让杜若背着走。 好在这个背篓足够大，完全能容纳一个八岁的孩子。 当东方天际微微泛起鱼肚白，能够看清脚下的路的时候，杜若就灭掉了手里的火把。 虽说她在山洞的时候，制作了不少火把，但是也得节约着用。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补充物资是什么时候。 赶了一夜的路，，一直到天光大亮，太阳从东边升起，将光芒洒向大地时。 杜若才终于寻了一处相对开阔平坦的空地，停下了疲惫不堪的脚步。 “珠珠，醒醒！咱们该吃早饭了！” 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杜若还是轻轻掀开了盖在孩子头上，用来挡尘土的旧衣服。 赶了半夜的路，不吃早餐哪能行呢。 “阿娘？” 小家伙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显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天亮啦！起来吃早饭啦！” “好哎！” 柳珠欢呼一声，就爬了起来，她也饿坏了 早上该吃清淡一些，所以杜若给两人分别盛了一碗瘦肉粥。 “阿娘，你快看呐！那道裂缝又变宽了！！” 柳珠咽下嘴里的热粥，满脸惊愕地抬起手指向山谷正中央那条骇人的裂缝。 她记得昨天天黑之前，还没有这么宽的！ “是啊！裂缝又变宽了。” 杜若眉头紧蹙，面色有些沉重。 昨天的裂缝，她估摸着宽度应该只有一米左右，今天早上醒来起码一米五宽了。 这条裂缝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仿佛一头饥饿的巨兽，贪婪地张开血盆大口。 随时准备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殆尽。 她们必须尽快离开。 一不小心掉下去，上面的石土兜头砸下来，想不死都难。 更别说，谷底全是脏水，混合着尸水和血水。 “珠珠，阿娘需要休息一会，你乖乖待在旁边守着。 等过了两个时辰之后，一定要记得叫醒阿娘，明白了吗？” 吃完早饭以后，杜若叮嘱女儿。 时间不等人，她今天晚上准备继续赶夜路。 经过多日奔波，又赶了一晚上的路，一直精神紧绷着，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必须休息一会。 但是，夜晚她又不敢让柳珠一个小孩子守夜。 所以只好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了。 “嗯嗯，阿娘，你放心吧，我都记住啦！” 柳珠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杜若欣慰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柔声说道： “珠珠真乖！” 说完，寻了一棵粗壮的大树，靠坐在树干旁，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就这样，母女二人一路走走停停。 白天休息养精蓄锐，夜间则披星戴月奋力前行。 在经历了一天两夜的艰难跋涉后，终于迎来了第三天的晨曦。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她们终于来到了山谷的尽头，也到了裂缝的尽头。 “阿娘，快看！” 柳珠一脸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瀑布。 那瀑布气势磅礴，仿佛从九天上倾泻下来，可以想象如果是在汛期，会有多么大的水流。 就算是现在，水流依旧不算小。 可惜这水太脏了，根本不能用。 这里是这条河流的发源地，河里的水都是从这个瀑布下来的。 其他的汇入的支流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很少，而且流量很小 原来的官道，到了这里就改道了，不再是沿着这个河谷，而是翻过山岭，走向另外的山谷。 是的，又是河谷，毕竟西南最不缺的就是大山。 在这里，你很难找到一大块平坦的，能修建很多村寨的地方。 如果有这样的一块土地，那一定是已经发展成城市了。 此地的官道以及各个村寨，无一不是顺着河谷蜿蜒伸展，有些村寨甚至建干脆在崇山峻岭之中。 遇到走不了的峡谷，那就需要修桥铺路，甚至翻山越岭开辟新路。 “阿娘也看到了，咱们快过去吧！” 杜若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历经千难万险，她们终于是走出了这片峡谷。 踏上新的官道，杜若忍不住回头忘了一眼，只觉心底微微发凉。 因为原本狭窄的裂缝此刻竟已扩张至五六米之宽，仿佛一道巨大的鸿沟将两岸硬生生地分隔开来。 裂缝深处黑黢黢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底部究竟有多深。 如同无底的深渊，令人胆寒。 那么多的河水和土石掉进去，却未曾激起丝毫涟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知道这个裂缝会扩张到什么程度，又有多少人会为它丧命。 但是这里的一切，终究是跟自己无关了。 第29章 前世的车队 想到葬身于此的五十多位村民，杜若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运气好，她们娘俩恐怕也是走不出这个山谷的。 “咱们走吧！” 牵着柳珠的小手，杜若再次踏上了征途。 这边的山谷虽然没有裂缝，但因受山洪和地震的影响，官道上并不平坦。 两人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翼翼。 当再次磨掉了一双草鞋后，杜若愈发怀念现代的运动鞋。 她敢保证，如果穿的是运动鞋，她俩赶路的速度能提升一大截，而且脚也不会这么难受。 原主连一双像样的布鞋都没有，冬天都是用稻草裹着脚的。 所以哪怕是柳珠这个小孩子，脚上也长了厚厚的老茧。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老茧，才能让她们穿着草鞋，赶了这么远的路。 如果是现代人娇嫩的脚，穿着这样的草鞋赶路，不出半天就磨出血了。 给两人换上新的草鞋，又吃了午饭，才又接着赶路。 原主是会编草鞋的，所以存货不少，都被她带来了。 就这样一路奔波，又过了五六天，两人终于遇到了第一个城池。 还未靠近城门，远远望去便能瞧见城门前那乌泱泱的一大片难民。 大家或站、或坐在草地上，甚至还有人直接睡在草地上。 一个个都面黄肌瘦，一脸菜色，有些人甚至衣不蔽体。 大家毫无生气，一脸麻木的望着城门口。 “安木县？” 杜若凝视着远处城门上方高悬的那块牌匾，喃喃出声。 原主虽然不识字，但杜若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阅读过不少繁体小说的现代人，要认出这几个字倒也不难。 可惜认识也没用，因为她手里没有地图，所以也并不知道这是到哪了。 此时，拿到一份舆图，已经成为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如果一直绕着西南打转的话，这辈子可能也走不出去了。 跟现代书店里随处可见的地图不一样，古代的地图很多时候是带着军事意义的。 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有购买渠道。 就算能买到，可能也会非常昂贵。 杜若摸了摸身上空空如也的口袋，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开始考虑打劫大户的可行性。 毕竟，她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好人。 好人不长命，普通人里的好人，可能末世开始没多久死了。 不过这事先放在一边，她现在需要的是了解目前的状况。 杜若从背篼里，其实是从空间拿出一块葛根。 目光在周围逡巡片刻后，就近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德高望重的老人打探消息 。 这才知晓，早在两日前，安木县的县令眼见着涌入城中的难民越来越多，怕他们惹出事来，所以就把城门给关了。 就连因为地震而倒塌的那一块城墙，也连夜修补，派专人守着。 他们已经在这静坐两天了，官府从没管过。 杜若又问了地图，并说明可以用粮食来换，但是这些难民手上也没有。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们大多数人一生当中，除了被迫服徭役之外，几乎很少踏出自己所在的村庄。 去镇上赶个集、打个零工，或者去隔壁村走个亲戚，就算出远门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其实也不需要地图。 杜若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正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汇聚。 如此么稠密的人口密度，一旦爆发瘟疫，那就是天然的养蛊场。 而且这些人的粮食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这里很快便会沦为人间地狱。 加上这城门一时半会是不会开了，药材和撵图都成了泡影。 所以杜若决定还是先行离开了。 一直到走出去很远，才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吃东西。 到了这会，流民的数量也渐渐多了起来。 大多都是拖家带口，许多人还推着板车，不过基本都是人力板车。 古代的牲畜昂贵，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那些大牲畜的。 加上刚经历了干旱、洪涝、地震，现在到处闹饥荒。 就算本来有养着这些大牲畜的人家，现在怕是也没了。 反正这一路走来，杜若就没遇到用畜牲拉车的人。 别说马匹了，牛和驴都没见过。 匆匆在路边的空地上啃完了两块葛根，正准备继续赶路时。 一伙迎面驶来的车队，突然闯入视野，瞬间吸引了杜若的全部心神。 车队估摸着五十来人，身着短打装扮的家丁紧紧跟在马车旁。 车队后面还跟着一大批流民，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着，场面颇为壮观。 打前头的，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青色油布马车。 并没有雕刻什么繁复的花纹，甚至外表看着还有些破旧。 但是车辙上印刻着的车标，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这不就是前世买走柳珠的车队吗？ 前世原主找过来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闺女可怜的勒！” “可不是嘛！ 今儿早上我看得真真的，那小闺女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像块破布似的被人从马车上扔下来！” “真的假的？那小姑娘看上去都没满十岁吧，这黄少爷真不是个人！” “嘘——！你们都小声点儿，不要命啦？” “就是，都少说点！ 那黄老爷可是个护犊子的，手底下养着这么多人呢。 万一被听到，可就要倒大霉了。 你不要命，咱们还要命呢！” “怕什么？咱们离这么远，还这么小声，哪里就能听见了！” “哎！这小闺女真是可怜，还那么小呢！” “身上的骨头应该都被敲断了，扔下来时，看着软绵绵的，也不知道还有气没有” “没气了更好，也算解脱了！要是还活着，又被那伙人抓去了，更是生不如死。” “作孽啊！这爹妈也不是个人，竟然把闺女卖给黄家。” “谁说不是呢！” ...... 这是前世原主追上车队后，从后面跟着的那些流民嘴里听到的话。 原主再三跟这些流民打听那小姑娘的穿着、样貌，包括身上穿的衣服。 甚至还有手臂上的一大块疤，疤痕的位置、形状、面积，都打听出来了。 最后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小姑娘就是她的女儿，是她的柳珠。 那块疤是柳珠五岁的时候，被柳耀祖用热水烫伤的。 听这些人讲述，柳珠刚被扔下马车，就被蒋牛那伙人带走了。 蒋牛这伙人，原本都是各个村里人嫌狗厌，游手好闲的混子 开始逃荒以后，附近村寨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倒是让他们找着了同伴。 这伙人在流民堆里到处偷抢东西，大家敢怒不敢言。 谢过好心告知的村民，原主顺着那伙人的踪迹追过去...... 只可惜，还是太晚了，只剩下一锅肉和骨。 第30章 前世大仇 想起柳珠前世的惨状，杜若的心猛地揪紧，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 “珠珠放心，阿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杜若凝视着前方缓缓前行的车队，口中喃喃自语道。 这些日子与柳珠朝夕相处，感情日益深厚，她早已把柳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想起柳珠前世的结局，她就恨不得立时冲上前去，把这些人千刀万剐了。 别跟她说什么，那都是前世的事情，这辈子还没发生过。 狗屁！ 她就是迁怒了，这些人能咋地？ 而且这些人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即便没有柳珠，也会有王珠、李珠、钱珠...... 她这是替天行道，为那些曾经死在他们手里的人报仇。 也算间接的拯救了将来会落在他们手里的人。 “阿娘？你怎么了？” 感觉阿娘的情绪有些不对，柳珠顾不上自己被捏疼的手，着急的询问。 “阿娘没事，咱们跟着这伙人一起走吧！” 杜若安抚的摸了摸孩子的头。 “可是......阿娘刚才不是还说咱们要自己走吗？” 柳珠有些疑惑的看着杜若。 阿娘刚才还跟她说，怕这些人身上有病，她们娘俩要独自走呢。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情况有变！” “哦哦，那好吧！咱们现在就跟上去吗？” 眼看着队伍就要走远了，柳珠有些着急。 “对，咱们快跟上！” 杜若说着，牵起女儿的手，撒丫子向前跑去。 不一会，就成功混入车队后面的流民堆里。 就这样，母女二人一路紧跟着这支队伍走了大半天。 当车队停下来休整的时候，杜若也成功从这些人嘴里套到了不少消息。 例如这车队的主人是一位姓黄的老爷，黄老爷是安木县远近闻名的大地主。 黄家在安木县已经扎根了好几代人了。 黄家原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地主，手里有两百多亩地。 这个规模的地主，安木县有好几家，黄家在其中并不起眼。 这几年通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大肆吞并周边的良田，甚至连县城里生意红火的酒楼也不放过。 害得不少人妻离子散、破人亡。 而黄家也一跃升为安木县最大的地主。 就连本县的县令，见了黄家的家主黄德厚，都不得不礼让三分，给足其面子。 黄老爹死得早，所以黄德厚早早的就继承了家业。 黄家能起来，也不是黄德厚本人有多么能干，而是他娘给他生了一个好妹子。 黄小妹生得国色天香，跟相貌平平的黄家人相比，就像基因突变似的。 黄德厚到处专营，后面不知道走了谁关系，把黄小妹送进了知州大人的后院。 而本州的知州，又是京城镇国侯府的庶子。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至此，借着知州的势，黄家在安木县就抖起来了。 安木县的县令，不过是一寒门出身的进士。 因为畏惧知州和镇国侯府，对黄家的事情，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像此刻，城门早就封锁了，黄家人还是能大摇大摆的出来。 当然，杜若能打听到这些消息，还多亏了这流民队伍里有个老秀才。 为了得到这些消息，杜若散出去了三块葛根。 “既然黄老爷不是什么好人，乡亲们怎么还跟在他后面呢？” 杜若想了想问道。 至于黄老爷为什么不驱赶这些流民，倒也不难理解。 古代跟现代不一样，人类对大自然的开发有限，路上有时候还会有猛兽。 即便侥幸没碰上猛兽，山匪总是少不了的。 尤其在这样的灾荒之年，不少人活不下去，就上山落草为寇了。 让这些流民跟着，一来可以壮大声势，一般的贼匪也不敢靠近。 这二来，如果被野兽和山匪袭击，那这些流民就是天然的屏障和缓冲带，能给黄家争取逃跑的时间。 最重要的事，这些流民也不用黄家养着，所以黄老爷也没必要驱赶。 只要把人数控制在一个相对稳定且安全的范围内，就是安全的。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黄老爷手里有舆图啊！” 田大娘一脸奇怪的看着杜若。 安木县在西南州的西边，而州府听说是在西南州的东边，相隔甚远。 他们大多是附近的村民，没人去过州府，对行走的路线一无所知。 在这些村民心里，州府自然是非常繁华的。 既然家乡生活不下去了，自然想要去州府讨生活。 但是，他们从没想过走出西南州。 “原来是这样！” 杜若明白了，看来这舆图，比她想的更稀缺一些。 不过没关系，黄家这舆图以后就是她的了！ “这黄老爷有几门妻妾啊？这怎么就两辆马车啊？” 杜若掰了一小块葛根给田大娘，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 后面倒是还有好几辆牛车，但无一例外都是用粗糙木板搭建而成的板车，连个车盖都没有。 可能是为了方便赶路，以防在路途中掉落或遗失。 板车上的东西，都用麻绳捆得紧紧的，一看就是物资。 所以就只有前面两辆马车能坐人。 “这个啊？” 田氏捏着手里的一小块葛根，眼神左右飘忽不定。 小心翼翼地朝着四周张望一番后，压低声音道： “这黄家......” 这黄家人丁倒是单薄，黄德厚这一代，就只有他和黄小妹两人。 黄德厚的原配妻子丁氏，难产而亡，只留下一儿，就是现在的黄少爷。 后面倒是纳了十多房小妾，可惜皆未诞下一儿半女。 这次逃荒，黄老爷更是索性将那些小妾尽数抛下，仅带着亲生儿子出来。 所以才只有两辆马车。 “若不是我那表妹的小姑子恰好在黄府当差，咱们哪能晓得这些府里头的事情！ 也是你运气好，遇着了我。 你若是问别人，那是再打听不着的！” 田氏颇有些骄傲的说。 第31章 仇人相聚 “这黄少爷是个什么人物？” 听见这话，田氏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这个嘛......你也是晓得的，我那表妹告诉我的这些事儿，若是让旁人知晓了，她可是要挨板子的......” 田氏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葛根，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杜若。 杜若懂了，这是要加钱的意思。 于是装出一副十分心疼的模样，满脸不舍地又掰下一块葛根，轻轻地放进田氏的手中。 田氏接过葛根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略带疑惑地问道： “你打听黄少爷作甚？ 莫不是想把你家那小闺女送去侍奉黄少爷不成？” 说着，眉头不禁皱起。 听到这话，杜若急忙摆手否认： “没有没有！我这闺女可不送人！” “咱们这一路不是得跟在黄家后头吗？ 总得打听一番，万一哪天不小心犯了忌讳，得罪了人家，咱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这还差不多！” 听见这话，田氏放心了。 只见她稍稍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 “我今儿就实话与你说了吧，那黄老爷可不是啥良善之辈。 至于他家这位黄少爷啊，就更不是个人了！” “这话怎么说？” “你不知道，这黄少爷每年都会弄死好些个小丫鬟呢！ 每隔几日呀，便能瞧见浑身是血的小丫头被人从黄府的后门抬出来。 听人讲，这些丫鬟都被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了。” “真是造孽哟！要不是我那表妹生得丑陋，又只在厨房里干些烧火的粗活，恐怕也要遭殃！” 说到此处，田氏不禁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如今，黄家将原先伺候的下人尽数遣散。 她那表妹自然也就不在黄家伺候了。 如此，田氏才有胆量跟旁人提起这些事。 就算早有预料，但是听完这些话，杜若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这些畜生都该死！！ 突然田氏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连忙开口提醒道： “还有啊，这两年听说那黄少爷找来的小丫头，年纪是越来越小啦！ 你可千万可别带着自家闺女在他面前露脸儿，免得招来祸端！” 语罢，田氏便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走向一旁去了。 后面任凭杜若怎么问，再也不肯多说半句了。 稍微歇息片刻之后，便再次踏上行程，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从黄家如此匆忙的举动来看，显然也是急了。 一直到天黑，再也看不见路，才见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后面的流民也停了下来。 那些稍有条件、带有炊具和食材的人们开始生火做饭； 条件差一些的，就只能啃干粮了。 甚至有些人干粮都没有，只能就地取材，去旁边找野菜和树皮吃。 灾难持续了这么久，许多家庭的存粮早已消耗殆尽。 只能吃一顿算一顿，明天那顿还不知在哪呢。 当然，还有些人这三者都不属于。 看着刚加进来的几个新面孔，杜若面色沉了沉。 这几个就是前世把柳珠拖走的畜生。 “有没有吃的？” “有吃的吗？不要不识抬举！” “快拿来吧你！” ...... 只见几个彪形大汉人闯入流民堆里来，人手拿着一把锋利的柴刀。 柴刀上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什么动物的。 他们也不是毫无章法，黄家人他们是不会招惹的，家里壮丁多的，也不会抢。 就专挑那些家里壮丁少的人家打劫。 倘若不拿出一点东西来，便是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轻者被打得骨断筋折，重者则会当场丢掉性命。 很快，为首的那个汉子，提着一柄染血的柴刀到了杜若母女跟前。 他瞪圆双眼，恶狠狠地吼道： “把一半的粮食交出来！胆敢不听话，这就是下场！” 蒋牛说着，一柴刀辟在旁边的树桩上。 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 本来就有些腐烂了的木头庄子，顿时四分五裂，飞溅开来。 “老子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吗？” 见杜若把手伸进背篓里，一言不发，也没拿东西出来，蒋牛顿时有些不耐烦。 “我们母女俩只剩下这点葛根了，能给我们留点吗？” 杜若说着，一脸不舍的掀开了覆盖在大背篓上的旧衣服。 只见背篓里只有一个靛蓝色的布袋子，装着小半袋的葛根。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双草鞋。 “就这么一点儿东西？” 看清背篓里的东西后，蒋牛顿时有些嫌弃。 这也太穷了！ 那点葛根，兄弟们每人嚼两口就没了，还有那草鞋，他们更是用不了。 “别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挑着东西，你们怎么就这么点东西？” 蒋牛狐疑的看着娘俩身后，怀疑这娘们藏东西了。 “说！你们是不是把行李都藏起来了！”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发现有人藏匿粮食，那可是要把腿打断的！” 听到这话，杜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没有，真没有！我们的粮食都在这里了，身后藏不了东西的！” 说完急忙拉着柳珠站起身来，让蒋牛看清两人身后的土地。。 只见两人身后只有一片黄泥土。 地上除了稀稀拉拉、长得十分矮小的几株杂草之外，空荡荡的一无所有，确实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物品的地方。 蒋牛这才作罢。 冷哼一声，拿出两块葛根扔在背篓里，就拎着布袋子走了。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杜若忍不住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就是这个人！ 前世原主找过去的时候，这人还在锅边啃着一块骨头。 一想起那个画面，杜若就忍不住想要冲上去砍了他。 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目标可不是只有这几个畜生，还有黄家父子俩，现在不宜暴露自己的身手。 眼下，众人刚踏上逃荒路，粮食还没有那么紧缺。 而且他们仅拿走一半粮食，大家也不会不管不顾的跟他们拼命。 咱们的老百姓向来能忍，只要还能活下去，他们就不会反抗，更不会团结起来。 更别说，这伙人也不是什么人的粮食都拿。 若是家中人口超过六人，并且有两个以上的壮汉，他们暂时就不会招惹。 尽挑着老弱妇孺欺负了！ 不仅如此，为了不惹来众怒，他们还有一个规定： 只要不反抗，乖乖把粮食交出来，他们一般也不会随意动手伤人。 夜幕降临，杜若让柳珠守前半夜，自己再守后半夜，这一夜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杜若一直观察这伙人，伺机寻找机会。 可惜一直都没找着机会。 毕竟光是黄家的家丁，就有三十来人。 她还带着孩子，可不好跟他们硬碰硬。 无奈之下，也只好继续跟随在这伙人身后。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为了逃出去，也可能是为了方便打劫，蒋牛这伙人抢完东西后，竟然没走，跟着大伙一起上路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已经到了第三天的夜晚。 杜若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32章 夜袭驿站 因为经过漫长的路途奔波，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一处驿站。 仅从外观来看，这座驿站似乎并未受到地震的影响，房屋和院墙依然完好地矗立着。 黄家人自认为是官眷，自然是有资格住驿站的。 直到轿子落地的这一刻，杜若才终于看清了黄家父子俩的模样。 黄老爷是个面白蓄须的中年人，身高约一米七上下，放在古代不算矮了。 身穿一袭深蓝色的绸缎长袍，身形瘦削，远远望去，活脱脱像一根细长的竹竿儿一般。 与黄老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位黄少爷。 黄少爷身材矮小肥胖，面部浮肿着、眼圈发黑、目光呆滞，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远远看上去，像个发面馒头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黄老爷亲生的。 黄家主仆们趾高气扬地走进了驿站，跟随其后的家丁则将驿站团团围住，禁止流民们靠近。 大家只得纷纷聚拢在驿站外的墙根处稍作歇息。 这次，杜若没有往人群堆里凑，而是带着柳珠蹲在人群的外围。 一直等到天空彻底被黑暗笼罩，四周一片漆黑时。 杜若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带着柳珠离开了驿站。 ...... 娘俩东拐西拐，终于在不远处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处废弃的民房。 房子从外面落锁了，里面的粮食、衣物也一扫而空，看样子主人家是逃荒去了。 带着柳珠摸进次卧，并让她藏在床底下，杜若这才一个人翻墙离开了。 深夜，万籁俱静，驿站外偶尔传来几声流民们的呼噜声。 杜若回到驿站外的时候，发现黄家的家丁都少了许多。 可能是换班了？ 杜若有些不确定的想。 接着避开人群，小心翼翼的靠近后院的围墙外。 屏住呼吸，正想找个地方翻进去的时候，突然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传来一阵低沉的咒骂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贼他娘的！苦活累活全丢给咱们的人干，那帮孙子倒是逍遥快活去了。”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汉子正怒气冲冲地站在树下。 一边用手狠狠地捶打着树干，一边压低嗓音愤怒地吼道。 “谁让人家的妹子是姑奶奶跟前伺候的呢，咱们这些没靠山的人，可不就是干活的！” 旁边站着个身材略显矮小的男子，嘴里不阴不阳地嘟囔着。 “干活咱也不说啥了，毕竟拿了黄家的钱，自然要给他们家做事。 我只是忍不了，这帮龟孙子骑咱们头上拉屎拉尿！” 似乎想起这一路上的委屈，那高大粗壮的汉子气得满脸通红。 说话的声音也愈发高亢了起来： “就凭他那副熊样儿，我两招就能给他打趴下了，这人竟然还能当咱们的管事，管着咱所有人，凭什么啊！” “这回更是过分，连咱们的赏钱也昧下了，简直欺人太甚！” “老子要去找这龟孙子拼命!我要杀了他！！” “行了行了，我让你少喝点，还灌了这么多，又说起胡话来了！” “没...我才没说胡话！” “再说了，我就喝...喝了点酒怎么了？ 那帮龟孙子可没少喝酒，咱们兄弟几个喝一回怎么了？” “大哥，我跟你说，同样是喝酒，他们这会说不定怀里正抱着娘们亲香呢。 哪里像咱们弟兄，还得苦哈哈的出来守夜。 这个副管事，老子真是当够了！” “行了行了，少说点，隔墙有耳！” 那身材矮小的汉子连忙打断自家二弟的话，拉着人走远了。 杜若恰好站在拐角处的一片树荫之下，将他们二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 听见这些家丁都喝酒了，心中不禁暗喜。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她！ 想想也是，这黄老爷说破天去了，也只是个土财主，手下能有多少能人？ 而且还任人唯亲，家丁内部贪腐严重，极其不团结。 瞧这样子，还不知道划分了几个派系呢。 既是这样，那手底下阳奉阴违，偷着喝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黄老爷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在逃荒路上，允许这些家丁喝醉了。 见那两人走远了，杜若利索的翻过了院墙。 进入后院，杜若警觉地环顾四周，发现墙内竟然也没有人看守。 直接笑嘻了！ 这驿站并不大，布局也相对简单，杜若很快就顺利找到了客房所在之处。 最先找着的，是黄老爷的房间。 可能是这几天连续赶路，累着了这位养尊处优的老爷，房内的油灯早已经吹灭了。 一片静谧之中，房内却传出阵阵犹如惊雷炸响般的鼾声。 杜若忍不住皱眉，小心翼翼地凑近窗户，轻轻用手撕开了一点糊在上面的油纸。 然后透过缝隙向屋内望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杜若隐约能够看见床边的脚踏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看样子应该就是守夜的仆人了。 杜若耐着性子又观察了一会儿。 见那名仆人应该也睡了 杜若才缓缓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推开了房门…… 只可惜，这轻微的声响，还是惊醒了睡在脚踏上的仆人。 他猛地睁开眼睛，高声呼喊道：“谁？！！” “你是谁？来人……” 然而，后半句话尚未喊出口，便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杜若手起刀落，那仆人的脖颈处瞬间喷出一股鲜血，随即身躯一软，倒地身亡。 接着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来到床边，动作敏捷地捏住黄老爷的下巴，将那块破布用力塞进了他的口中。 之后杜若手法娴熟地用麻绳将黄老爷的手脚捆住。 做完这些之后，才顺手点燃了房间里的油灯，昏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在这时，原本熟睡中的黄德厚终于悠悠转醒。 当看到大刀阔马，坐于椅子上的杜若时，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他瞪大双眼，刚想要破口大骂。 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早已被堵得死死的，只能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杜若没有管死鱼一般的黄老爷，自顾自的在房间里开始翻找起来。 第33章 舆图到手 明天还得赶路，黄德厚自然不可能把东西藏在房间里。 那么能够翻找的东西，就只有八仙桌上的两个包袱，还有放在床头边的两个箱子。 两个包袱里，装得都是黄老爷换洗的衣物。 杜若只看一眼，就嫌弃的丢在一边。 转头看向床头边的两个木箱子。 杜若犹豫了一会，还是先打开了比较大的那个箱子。 刚一打开，就被里面的金光闪着了眼睛。 原来这箱子里装的，竟然是一箱子的金元宝。 她估摸着，这些金子起码有五十斤重。 杜若下意识的想收进空间里，随后想起了什么，又收回了手，只默默的把箱子关上。 杜若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双手，轻轻地揭开了第二个木箱子的盖子。 与第一个箱子相比，这个箱子显得要质朴许多。 只见箱子内摆放着一沓沓的房契、地契，还有银票。 此外还有两只水头极佳、温润通透的玉镯子。 除了这两样较为显眼的物件之外，箱子里还零散放置着两条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珍珠项链、几个做工精巧的玉扳指。 以及几颗颜色鲜艳、晶莹剔透的宝石。 行李都检查完了，没有舆图。 但是舆图这种东西，黄德厚又不可能放在后院的牛车上。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舆图被这个老货贴身带着了。 想到这里，杜若默默的从背篓里掏出了剪刀，一步一步向床上的黄老爷走去。 此刻，黄德厚的内心满是绝望。 救命啊！ 快来人啊！ 这个女贼子要杀了本老爷啊！ 黄老爷在心中拼命呐喊着。 只可惜，由于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能发出的依旧是唔唔唔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眼看着剪刀越来越近，黄德厚急得眼睛都红了。 他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女土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怎么问都不问他，就直接动手了呢！ 真是太粗暴了！！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杜若确实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 留着他的性命，主要是为了舆图的下落。 说白了就是留一手，以防万一而已。 如果她自己就找到舆图了，黄德厚的命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只听见“刺啦”一声，杜若已经把黄老爷的外袍给剪开了。 这这这...... 这女土匪是要干啥？ 难道她是打算对我……不，不会吧…… 不知道想到什么，黄德厚脸色突然爆红了起来。 不过也幸亏这人不能说话，杜若更不可能听到他的心声。 如果知道的话，她不介意让他当场变成太监！ 不过现在杜若暂时是没功夫理他了。 抖了抖刚到手的外袍，翻开外袍的内衬，果然在里面找到了用油纸精心包裹着的舆图。 这舆图是用极为柔软的羊皮纸画的，手感非常好。 不过打开之后，杜若就愣住了，随后嘴角的笑容再也压不住。 原因无它，只因这地图不是西南州的地图，而是一张全国的简易地图。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正愁如何走到京城呢，没想到现在地图就到手了。 把地图放入背篓里，实际是放到空间里后，杜若才又打量了一下黄老爷的这件袍子。 只见这衣服的内衬异常宽大，比一般的袍子要大出许多。 而且还精心缝制着几个小巧的扣子。 显然，这是一件特制的袍子，就是为了方便存放地图。 “唔唔唔......” 见自己花了大价钱，还搭上了人情才弄到手的舆图，就这样轻飘飘的被这女土匪拿走了。 黄德厚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家丁都是吃白饭的吗？ 就这样把人放进来了？ 而且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来营救他，不会都被杀了吧？ 不过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答案了。 杜若见搜不到其他东西后，便果断的了结了他的性命。 现在舆图到手，这位黄老爷自然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因为黄德厚的贪心，安木县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 什么强占他人财产，逼良为娼的事情，这货可没少干。 更别说还养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儿子。 如果没有他这个亲爹擦屁股，恐怕那位黄少爷的坟头草都几丈高了吧。 所以他该死！ 确认人已经死透了，杜若随手就把两个木箱子收进了空间里。 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杜若再次折返回黄老爷的床铺上检查了一下。 果不其然，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匕首。 她就说嘛，这些有钱人怎么可能不带点防身的东西，原来是藏在这里呢。 随后，她拈起一缕黄德厚的头发，轻轻朝着那冰冷的刀刃靠近过去。 只见原本柔软细长的发丝，在刚刚触及到刀刃之时，便齐刷刷地断裂开来。 好刀！ 接着，她又目光如炬地将整间屋子扫视了一圈。 再三确认除了黄老爷的遗体以及衣物之外，再无其他遗漏之物后，这才吹灭油灯，悄无声息地踏出了房门。 此时此刻，整个长长的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寂静无声。 更没有家丁巡逻走动的声响。 杜若甩了甩头发，毫不犹豫走向黄少爷的屋子。 令人意外的是，黄少爷的屋子竟然还亮着灯。 杜若小心翼翼的靠近，趴在走廊外的窗沿下面，想要听听屋里的声音。 等了好一会，依旧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可能是忘记灭灯，就睡着了？ 杜若小心翼翼的抬头，伸手轻轻地点破了窗户上薄薄的窗纸。 就在这一刻，一幅惨不忍睹、触目惊心的画面猛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借着微弱摇曳的烛火，可以清晰地看见。 一名女子正全身赤luo地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布满了斑驳交错的血迹，宛如一朵凋零残败的血色花朵。 而那位黄少爷站在一边，手里握着鞭子，面目狰狞的怒视着地上的女子。 “跑啊！你这个贱人，有种你倒是继续跑啊！” “怎么这会儿不跑了？方才不是还跑得挺快的吗？” “老子问你话呢，哑巴了？信不信我立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是因为地上的女子久久没有回应，黄少爷的情绪愈发的焦躁起来。 只见他猛地扬起手中的鞭子，眼看就要再度往女子的身上抽去...... 看到这里，杜若再也忍不住了。 第34章 替天行道 这个畜生，连逃荒路上，都要祸害小姑娘。 也对，如果不是这样，前世也不会把柳珠买去了。 杜若环顾左右，发现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黄少爷被突然闯入的杜若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少爷的房间！怎么……” 质问声还未落下，就见杜若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欺近其身。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黄少爷的下巴就被卸掉了。 紧接着，杜若顺势夺过他手中紧握着的鞭子，眨眼间便将其五花大绑起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这时，杜若才低头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见她身无寸缕，身上除了鞭子鞭挞的痕迹，还有凝固的红色蜡油，甚至还有烫伤的痕迹...... 又忙从床上扯下床单罩在女孩的身上，这才试图小声叫醒她。 “姑娘，醒醒！” “醒醒！” 回应她的，依然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杜若的心沉了下去，伸手去试探鼻息，才发现已经没气了。 真是造孽！！ 杜若再次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一张细腻白皙的鹅蛋脸，挺直而小巧精致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即便是已经合上双眼，她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 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折磨。 好好一个姑娘，就这样被他毁了，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毁在他手上...... 这个畜生！！！ 杜若怒了，拿出刚从黄老爷那得来的匕首，一步一步向黄少爷走去。 仿佛感受到了杜若身上强烈的杀意，黄少爷满脸惊恐，拼命挣扎着想要往后退。 可惜被绳子紧紧的捆着，根本挪动不了多远。 往日里只有他捆别人的份，没想到今天糟了报应。 在黄少爷绝望的眼神中，杜若很快就走到了跟前， 没有理会他的哀求与挣扎，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剁向了黄少爷的下身。 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他身下的袍子。 黄少爷蜷缩在地上，因为极度的疼痛，身体一直在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看向杜若的眼光，全是惊恐，仿佛在看一个恶魔。 然而，杜若并没有就此罢手。 紧接着她又精准地挑断了黄少爷的手筋和脚筋，使其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随后挥刀刺进了黄少爷的腹部，然后用力一拧，这才缓缓松开了握刀的手。 就让他在这样的疼痛中，流血而亡好了。 也好让他切身感受一下，那些被他凌虐而死的女孩子们，都遭遇了什么样的苦难。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杜若觉得自己还能让他的体验更深刻一些。 可惜相比于黄老爷，黄少爷这里能搜刮到的财物着实少得可怜。 杜若仅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张数额不大的银票，以及藏在枕头底下的另一把匕首。 看了看地上的姑娘一眼，杜若犹豫了一瞬，又转回床上拿了一床被子来把人给裹住了。 接着把黄少爷翻了个面，保证他看不到这边，这才把那姑娘收进空间里。 她来得太迟了，帮不了她什么，也没有精力帮她去找父母。 时人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杜若唯一能做的，便是把她带出去埋了。 想必她也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的。 出了门之后，杜若并没有选择立刻离去，而是直奔院子里装货的板车。 可能是为了方便明天赶路，黄家的这些货物并没有卸下来，依旧整齐的捆在板车上。 只把牛给松绑了，把牛放在马厩里吃草。 考虑到自己的空间不大，如果连带着板车一起收进去会太占地方。 杜若毫不犹豫地掏出匕首，动作利落地将板车上捆缚货物的麻绳一一割断。 由于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一一查看板车上究竟装着些什么，只能一股脑儿地收进空间里。 反正白得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收完五个板车的东西，杜若还有些意犹未尽。 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在马厩里正慢悠悠吃草的那几头老黄牛。 可惜只考虑了一瞬，就放弃了。 毕竟她的空间放不了活物，想要收牛，只能先行宰杀，死了再收进空间里。 可问题在于，杀牛可不像杀鸡那么简单 如果动静太大，把人给引过来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还想找蒋牛那几个畜生呢，可不能在这里暴露了，被官兵追杀。 现在朝廷还没有彻底失去掌控力，黄家父子都没了，驿丞总得给知州大人一个交代。 杜若可不想从好好的良民变成通缉犯，这样会大大增加她逃荒的难度。 恋恋不舍的看了几头牛一眼，杜若闭上眼睛，还是翻墙出去了。 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后悔。 出去后，杜若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往流民堆里去。 她想把蒋牛那伙人解决了，免得走散了，以后还得浪费精力去找。 “你在这瞅啥呢？” 田氏从小解处回来，便瞧见一直呆立在人群外围的杜若，不禁有些好奇。 “啊？我......找我闺女呢，柳珠这孩子也不知道上哪去了？真是急死个人呐！” 听见田氏的话，杜若急忙转身，换了一副焦急的面孔。 “柳珠不见了？你咋不看好她呢？你这个当娘到底在干嘛？” 田氏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一言难尽的看着杜若。 平时看起来挺机灵一个人，怎么尽干些破事！ “糟了！柳珠不会是被黄少爷的人带走了吧？” 似是想起什么，田氏面色一变。 “不会吧......我刚刚瞧过，驿站的院门都是紧闭着的。 如果真是黄家派人来抓人的话，不可能这么安静才对呀！” 杜若有些不确定的说。 “什么应该不应该！人家抓人岂能让你瞧见？” 田氏气得跺了跺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怎么有这么糊涂的娘！！ 她自己也是当娘的，这一路上可是把孩子护得紧紧的。 第35章 报仇雪恨 “我...这可如何是好？” 杜若着急的在原地不停地来回踱步。 满脸都是焦急之色，一副没了主意的模样。 一旁的田氏见状，气得差点跳起来，大声吼道： “赶紧去找去啊！” 现在还问她怎么办，肯定是去找人要紧啊！ “你快去附近找找，我这边也跟同村的人说说，让他们帮你留意一下。” 这话田氏说得真心实意。 虽说一开始的时候，她是看在葛根的面子上，才跟这妇人说了这许多。 但是人都是感情动物的，这一路走来，大家每天走在一起。 杜若也是个不惜力的，经常帮着她背点东西。 她早就把杜若看成自己的老姐妹了。 “田大姐，谢谢你！” 杜若真诚的向她道谢，关键时刻能帮忙的朋友，就是真朋友。 “嗐，这有啥谢的，咱们一起走来，本就应该互相照应着。 你快去后院那边找找，我通知完乡亲们，就带着我家那口子来这边看看！”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杜若面露难色地说道。 “不麻烦，反正今晚上又不赶路，也耽误不了啥，你赶紧找你闺女去！” 田氏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杜若想了想，从背篓里拿出几块葛根递给她，估摸着着得有五六斤了。 算是全了这一段姐妹情谊。 虽然她并不需要他们帮忙找闺女，但这事因她而起，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让田氏分一些给帮忙找人的人，杜若就走了。 她来流民堆这边，主要是为了找蒋牛那伙人。 既然没找到，她自然也该走了。 把柳珠一个人留在那，她不放心。 不知不觉间，杜若已经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 只要再拐过眼前这条巷子，便能抵达柳珠所在的院子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街边的院子里传来，是一伙男人喝酒划拳的喧闹声。 仔细一听，还有些耳熟，好似在哪听过。 杜若心下一动，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靠近院墙。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声音也变得愈发清晰可闻。 “来来来，兄弟们再喝一个！” 杜若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爬上院墙，探头向院内张望。 只见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几个醉醺醺的大汉围坐在桌旁，正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其中一名醉汉高举着酒杯，不停地劝身旁的同伴喝酒。 “来就来，兄弟们今儿不醉不归！” “都满上，喝他爹的！” “满上满上！！” “喝！！” 一群醉汉东倒西歪的，每人又喝下了一碗。 “他娘的！凭什么别人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兄弟每天只能啃干粮，老子不服！” “那姓黄的老儿忒不识抬举，见到兄弟们，也不孝敬点东西给咱们！” “就是就是！黄家拉着好几车的东西呢，竟然如此小气！” “干他丫的！咱们把东西全抢过来！”、 “抢了！!” ...... 一群人越喝越上头，已经开始考虑拿下黄家以后，那些物资该怎么分配了。 还有马车该给谁坐，其中一辆自然是老大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剩下的那辆马车归属权的问题，众人却是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一会说按功劳分配，一会说按资历分配，一会又是按年龄分配，最后又说让大哥分配......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结果一伙人就这样打起来了。 杜若趴在墙上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之际，门口猛然传来一阵怒不可遏的吼声： “够了！全都给老子滚回屋里去！！” 这一声犹如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紧接着又是一句咆哮： “才喝了几两黄汤子，一个个的就找不着北了！” “丢人现眼的玩意！！” 几声怒吼，让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回杜若听得真切，这正是蒋牛的声音。 杜若本来还以为他们跑了，正恼怒着明天还得大费周章地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 没曾想都在这里逍遥快活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今儿晚上，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既然确认了地点，杜若也就不着急了。 瞧这情形，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去睡觉。 杜若准备先回去看看柳珠，一会再来送他们上路。 轻手轻脚的从墙上下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不多时，就回到了柳珠所在的废弃院子。 轻轻推开次卧的房门，放低嗓音，小心翼翼地呼唤道： “珠珠？” 见屋内没有回应，又轻声喊道： “珠珠，是阿娘回来了！” 这时，床底下终于传来一阵声响： “阿娘？！” “对啊！是阿娘回来了。” 待确认是杜若的声音后，柳珠心下一松，激动地喊道：“阿娘！！” 刚才听见推门声，她都快吓死了，还以为有坏人来了。 “珠珠，怎么了？” 见女儿虽然应和着，却一直没从床底下出来，杜若心下一紧。 “阿娘，我没事，就是...就是腿麻了......” 柳珠红着脸，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她真是太没用了！ 听到女儿的回答，杜若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来，阿娘这就拉你出来。” 说着，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柳珠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娘俩见面后，自然又是互相寒嘘问暖一番。 杜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叮嘱柳珠一番，出门去了。 这会已经月上中天，刚才的院子里早就没有人喝酒了。 杜若熟练的翻过院墙，打量着眼前的两间屋子，顺便把腰间的匕首拿了出来，直奔主屋。 见屋内一片狼藉，几个醉醺醺的大汉横七竖八地躺着，像几滩烂泥一般。 呼噜声此起彼伏，有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更有甚者，竟然抱着旁边人的臭脚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末世里杀人杀多了，她也早就麻木了，所以没有任何犹豫。 手起刀落，这些醉汉甚至来不及惊醒，便已命丧黄泉。 整个房间安静极了，除了轻微的刀刃破空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一、二、三、四...... 杜若细数两遍，确定只有八个人，那还有一个人呢？ 她记得很清楚，这伙人一共有九个人的。 突然，一个名字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蒋牛！ 没错，蒋牛不在这里！ 不好！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杜若刚想转身，一股劲风便从背后呼啸而来。 第36章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拿命来！！” 蒋牛一声暴喝，双目圆睁，满脸怒容，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双手紧紧握着一把柴刀，毫不犹豫地朝着杜若砍去。 没想到他只是去了个茅房的功夫，弟兄们就全被砍杀了。 想到这里，蒋牛又是后悔，又是自责。 可惜他今天遇上的是杜若。 他那一身蛮力对付普通人还行，但是在杜若面前，就多少有些班门弄斧了。 只见杜若一个闪身，就避开了他的柴刀。 趁着这个空档，杜若一把夺过了蒋牛手中紧握的柴刀。 随后，毫不留情地再次抬起脚，狠狠地踢在了蒋牛的后背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蒋牛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扑倒在泥地上。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杜若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电视剧的现代人，自然不会不懂。 因此，没有给蒋牛任何喘息的机会。 几乎就在人倒地的瞬间，杜若的匕首就从后背插入了他的心窝。 “为……为什么？” 随着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借着窗外洒下的月光，蒋牛还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因为那几块葛根，实在让蒋牛印象深刻。 或者说是杜若贫穷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不就拿了她几块葛根嘛，至于这样赶尽杀绝吗？ 难道他们兄弟九条命，就值几块葛根？？ 蒋牛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替天行道罢了！” 杜若淡淡的应了一声，面不改色拔出他身后的匕首。 紧接着手起刀落，又一次精准无误地从前方刺进了蒋牛的心窝。 刹那间，鲜血四溅，蒋牛喷出的一口老血，染红了地面。 只见他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最终缓缓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生机。 杜若静静地站在一旁，待确定蒋牛已经断气之后，这才转身出门了。 走出院门后，杜若想了想，还是对那五头牛不死心。 那可是牛肉啊！！ 别说末世里了，就是现在也是难得的东西啊！ 原主这辈子还没吃过牛肉呢。 她穿过来这么久，吃过猪肉、鱼肉、鸡肉，甚至还有蛇肉，但就是没吃过牛肉。 想想她上次吃牛肉，还是前辈子末世之前了。 如今都快忘了牛肉是什么滋味了。 不行，她还是得回去看看！ 这样想着，杜若回去看了柳珠一眼，就再次奔向驿站。 她原以为驿站这会该乱成一锅粥了，却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那群家丁。 整个驿站依旧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别说黄家父子俩死了，就连院子里几个板车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也没人发现。 到底怎么把牛给带出来呢？ 杜若犯了难。 这会流民都聚集在大门那边，而且不少人还认识她。 根本不可能“假传圣旨”，把牛从大门牵出来啊！ 大门？ 对啊！ 有大门必然会有后门和小门呀！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能忘了呢。 典型的现代人思维，一说起房子，尽想着现代钢筋混凝土的鸽子笼了。 古代的大户人家都是有小门的。 虽说这里只是一座驿站，但是也得招待官眷啊！ 更夫来收个夜香什么的，总不能从前门进来吧？ 万一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想通以后，杜若豁然开朗，直奔后院的围墙。 果不其然，在一棵繁盛的大树下，发现了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小门。 她刚才走得匆忙，竟没有注意到。 再次翻过院墙，杜若来到小门后面，发现小门竟然没有上锁，只简单的用门栓拴着。 想来也是，对这些驿卒和马夫们而言，这扇小门或许比正门用得还要频繁些呢。 杜若小心翼翼的把门栓拿开，正准备向马厩走去，突然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还未等她转身，一个低沉而严厉的声音便在耳边炸响： “什么人？竟敢在此鬼鬼祟祟！” 杜若心中猛地一紧，随即强自镇定下来。 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黑暗之中。 杜若连忙低头行礼，恭恭敬敬道： “回官爷，奴婢是黄少爷身旁伺候的丫鬟。 我们少爷有些饿了，特命小的出来找厨房，好给他弄些吃食。 谁曾想这后院如此之大，小的一时迷了路，误闯到此处。 实在是对不住，奴婢这就离开！” 杜若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眼前之人。 见他穿的不是黄家下人的衣服，反倒像是那些底层小吏所穿的衣裳。 心里顿时有了计较，看来这人应该是这驿站里的驿卒。 见是黄少爷的丫鬟，男人的面色缓了缓。 盖因他们大人特地交代了，千万不要得罪黄家人。 于是伸手向前院的方向一指，说道： “厨房在前院那边呢，你且找去吧！官爷我要回去休息了。” 说罢，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往回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杜若估摸着，这人应该是起夜上茅房呢。 想到这里，不禁松了口气。 见人走远了，杜若才蹑手蹑脚地继续朝着马厩走去。 果然，只见五头牛、两只马都安静的待在马厩里。 杜若不敢保证自己能让这些牛马一刀毙命，而不发出声音来。 所以只能带着活牛、活马出去，再寻一处僻静之地宰杀了，放入空间里。 这样想着，杜若轻手轻脚地走到马厩旁，将一旁堆积的草料全部收进空间里。 紧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逐一解开了捆绑在牛和马身上的绳锁。 做完这些之后，才从空间里取出一把新鲜的草料。 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草料，试图吸引这些畜生们跟随着自己走出马厩。 果不其然，除了其中一匹格外慵懒的马依旧无动于衷。 只懒洋洋地甩动着尾巴，趴在地上不肯起身外， 其余五头牛和另一匹马，都成功被杜若手中的草料吸引，纷纷跟随她走出了马厩。 杜若满心欢喜地领着这群家伙，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谨慎，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可能真是吃酒吃美了，今夜竟无一人巡逻。 就这样任由杜若带着这些牲畜穿过了小门，扬长而去。 第37章 五头牛，一匹马 杜若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引着几头牲畜往前走。 直到回到柳珠藏身的小院，把这些牲畜都赶进院子里。 并从里面牢牢地拴住了门闩，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路上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给看见了。 一个两个的倒是不要紧，她都能解决。 就怕这些畜牲大叫起来，把那些流民和周围剩下的住户都吸引过来。 那可就真的瞒不住了。 好在有惊无险，这一趟真是异常的顺利。 此刻， 看着院子里的五头牛和一匹马，杜若乐开了花。 这可都是肉啊！ 随着环境越来越恶化，后面的物资只会越来越紧缺，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东西了。 这下也不用杜若叫了，柳珠趴在门后见阿娘回来了，兴奋得冲了出来。 “阿娘！这些...这些都是咱们家的？” 柳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院子里的几只大家伙。 “对，都是咱们的了，以后不愁肉吃了！” 杜若一脸骄傲的摸了摸孩子的头。 未免被人发现，杜若准备连夜就把这些畜牲都处理掉。 放在外面她总有些不放心，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于是连忙吩咐柳珠去灶房生火，烧上一锅滚烫的热水备用。 自己则从空间里翻找出破旧的被套，撕成好几块，把牛儿和马儿的眼睛都给蒙上。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担心它们看着同伴被宰杀，受惊跑起来。 做好这一切后，杜若又仔细检查了每一匹马、每一头牛的缰绳是否系紧。 确认无误后，便将所有的牛马都集中拴在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面。 这棵大树长得极为粗壮高大，根系深深地扎根于地下，坚固无比，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轻易被撞倒。 紧接着，杜若又取出几根粗实的麻绳，手脚麻利地将其中一头老牛五花大绑。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杜若才稳稳地握住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朝着那头老牛走去…… 整整忙碌了一宿，当晨曦逐渐洒满大地时，杜若终于把几只畜牲都宰杀了 当然，仅仅是杀死而已。 还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就直接放空间里了。 这一来，急着赶路，她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被人顺藤摸瓜查过来。 毕竟好几头畜牲呢，这一路走过来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泥路上的脚印是骗不了人的。 更别说还有一头牛边走边拉，拉了一路。 就算顺着牛粪，也能找过来。 再说了，驿站里的牛可是全没了，这让人很难不想到一块去。 这二来，则是因为她手里缺乏必要的基础调料，现在就做成熟食，无疑是糟蹋了好肉。 别的不说，盐总不能没有吧？ 她手里的盐可是都没剩下多少了，必须要尽快补充。 不仅如此，就连生火做饭所需的干柴也早已告罄。 柳珠烧热水所用的柴火，还是屋子原主人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存货。 总而言之，现在什么都缺，没办法做成熟食。 昨天晚上在驿站里收缴的物资，她也还没来得分类，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 现在只能把肉也胡乱的堆进去，后面再处理了。 望着空间里堆积如山、满满当当的物资，杜若心情大好。 短期内，总算不用担心挨饿了！ 末世里十多年，她实在是饿怕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因为没钱，加上时间紧迫，她们原先囤积的物资，无论是从数量还是种类上来说，都不多。 还琢磨着后期要怎么补充物资呢，没想到现在就送上门来了。 尤其是忆及黄家其中的一辆板车上，似乎还有不少药材，杜若内心的欢喜更是溢于言表。 如今舆图也到手了，她跟柳珠也该上路了。 于是乎，天色微亮的时候，杜若就带着柳珠踏上了去府城的路。 她不是没想过留下一匹马或者一头牛作为代步工具，但想了想，觉得还是太张扬了。 这一路走来，她深知大牲畜的稀缺与珍贵。 倘若不幸，被别有用心的团伙盯上，势必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经过一场地震，虽然安木县受到的影响较小，但不代表别的地方也能坐车。 更别说瘟疫近在眼前，还是保持低调为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杜若却一直深深地后悔做出的这个决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杜若母女俩离开的时候，整座驿站也苏醒了过来。 ...... “大人，不好啦！” 一声惊恐的呼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个身着青灰色小吏衣服，身材单薄的年轻人，急慌慌的闯进了驿丞起居的后院。 “大人……” “什么好不好的，本老爷我还活得好好的呢，大清早的存心寻晦气来了！” 自从当上驿丞后，贾奇文看着自己这个小舅子，是越发不顺眼了。 此刻一脸怒容地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无比。 “大人，真的大事不好了啊！！” 外面的声音愈发急切起来。 “……行了，别鬼哭狼嚎的，快给我滚进来回话！” 贾奇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耐烦地开口。 “你下去吧！” 见小舅子已经进来了，贾奇文挥挥手，示意身旁正在伺候的美婢退下。 “是，大人！” 一个穿着玫红色外衣的丫鬟，端着脸盆出了正屋。 屋内，贾奇文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一边用手捋着胡须，一边漫不经心道：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居然连本老爷去衙门当值的时辰都等不及，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姐夫……” “嗯？本老爷说过多少次，办差的时候......” “是！驿丞大人，并非小人大惊小怪，实在是眼下情况紧急，不得已才擅闯进来。” 刘鸿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次道。 “如今地动都过去了，还能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啊？” 瞥了自家小舅子一眼，贾奇文不紧不慢的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杯。 “黄家父子俩都没了！” “噗！” 听见这话，贾大人这杯茶终究是没喝上，一口喷了出来。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自己的小舅子，如同见了鬼一般。 第38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贾奇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冲着小舅子吼道。 “姐夫，是真的！ 黄家父子都被杀了，黄老爷被人一刀毙命。 黄少爷...黄少爷为贼人所折磨，血泪流干而死......” 想起黄少爷的惨状，同为男子，刘鸿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啊？？” 见小舅子所言属实，贾奇文如遭雷击、呆立当扬。 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满脸绝望地喃喃自语： “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说着，满脸绝望的往后仰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刘鸿宝见状，忙上前宽慰道： “姐夫...就算知州大人是镇国侯府的庶子，咱也不必惧怕至此啊！ 再说了，这知州大人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安知黄姨娘就是受宠的那一个？ 咱们实在是不必自己吓自己啊！” 见姐夫依旧闭着眼睛，面如死灰，又道： “再说了，这事都是山贼所谓，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然而，这话却宽慰不到贾奇文。 人依旧仿若未闻，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 过了半响，就在刘鸿宝准备再劝一劝的时候，贾奇文终于开口了。 “竖子懂什么！岂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贾奇文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 “你可知，这黄姨娘给知州大人诞下了唯一的子嗣？ 正所谓“母凭子贵”，黄姨娘如今已是知州府后院里的第一人了！” “这......” 刘鸿宝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明白唯一的子嗣代表着什么。 “不仅如此，知州大人的胞姐还是当今圣上的贵妃娘娘，齐贵妃盛宠不衰，在后宫风头无二。 就连皇后...也得避其锋芒。” “若不是有这层关系，你以为就凭镇国侯府一个破落户的庶子，也能当一州的知州了？” 贾奇文冷哼一声。 景朝这么辽阔的疆土，总共才十三个州，这知州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若非贾奇文身为驿站的驿丞，平日里接待南来北往的众多官眷，消息比常人灵通，恐怕还不一定知晓呢。 什么时候死了，都死不明白。 贾奇文越想越绝望，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这挨万刀的贼人，干什么不好，非要闯进他的驿站里杀人。 这下全完了！ 别说头顶上的乌纱帽了，就连全家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还是另一回事呢。 见这人哭得涕泗横流，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刘鸿宝心中一阵恶寒。 忍不住皱起眉，不耐烦道： “姐夫，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光哭有什么用？” 只会哭哭啼啼的，还不如个娘们。 “办法？老夫能有什么办法，眼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左不过熬着日子等死罢了！” 想着自己不知道花了多少银钱，打点了多少关系，才换来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当当。 本以为以后就是升官发财，富贵双全了。 怎料飞来横祸，本钱还没赚回来呢，就要被下大狱了！ 想到此处，贾奇文不由万念俱灰。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当这劳什子破官了。 好处没捞着，反倒是害了全家的性命。 听见这没良心的话，刘鸿宝再也忍不住了，阴阳怪气道： “...姐夫真是好气魄！全家人的性命，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 贾奇文嘴唇颤抖着，有些心虚气短。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我阿姐上辈子肯定是作了天大的孽，才嫁了你这么个东西。 把她的嫁妆挥霍一空，才换来了这么个绿豆大小的官。 结果呢？ 现在可好啦，还要因你这畜牲丢了性命！ 只可怜了我那两个懂事的外甥，摊上了这么个爹。” 刘鸿宝冷笑一声，忍不住指着贾奇文破口大骂。 越看这个东西，越觉得厌恶。 贾家早就败落了！ 别说拿来打点官位的银子，就连平日里家中的开销用度，一应是从他姐姐的嫁妆里出的。 就这样，他那老母还要摆婆婆的款，对他姐姐百般刁难、横加指责。 如若不是阿父在的时候，早早的跟贾公定下这门亲事，他贾奇文休想娶到自家姐姐。 “可...可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贾奇文哭丧着一张脸。 难道他就想死吗？ 还不是没有办法！ “我这倒是有个办法！” 想着两个可爱的外甥，还有疼爱自己的阿姐，刘鸿宝还是狠了狠心。 “什么法子？快快讲来！” 贾奇文瞪大双眼，满脸急切地盯着小舅子，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见刘鸿宝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 “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知情人都杀了，再放一把火把驿站烧了。 咱们逃回老家躲起来，以后改名换姓生活。 至于贾驿丞，就让世人以为他已葬身火海之中了罢。” 听到这里，贾奇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道： “可是，这...这么多条人命呢！” 光是黄家的那些个下人，再加上驿站中原有的驿卒、马夫等等，粗略一算起码四十余人。 刘鸿宝闻言，顿时怒目圆睁，高声嚷道：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我阿姐，还有两个孩子送死不成？” “我...我......” 贾奇文一时语塞。 他虽不算什么好人，但也就是平日里拿点孝敬，偷偷养小老婆罢了。 真没干过这杀头的事啊！ “姐夫，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被杀头的，可就是你我了！” “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先将黄家的那些个下人请来，再把咱们驿站里的人也喊过来，一同商讨应对之策。 记得备好酒肉，好好招待一番。 至于其他的细节安排…… 你应该明白！” 贾奇文一脸复杂的看着小舅子。 刘鸿宝顿时心领神会，拍着胸脯保证道： “姐夫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咱们之前备下的蒙汗药还剩下不少呢，管够！” 说罢，便急匆匆地出门办事去了。 只留下贾奇文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嘴里喃喃自语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诛地灭啊……” 嘴里念叨着，脚步踉跄着，又进里间吃酒去了。 第39章 山火 贾奇文和刘鸿宝原本打算只是烧了驿站而已。 可惜水火无情，岂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转眼间，四处飞溅的火星，就点燃了驿站后的山坡。 这半月以来，滴雨未下，本就干燥。 加之上半年经历了漫长的干旱，山林里的树木大多枯死了，就连新芽都尚未长出。 此刻，一旦接触到了火星，便像往火里泼油似的，到处都是劈里啪啦的声响。 火势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座山坡。 大火顺着山势一路蔓延，从这座山，又烧到了那座山...... 西南的大山绵延数千里，到处是深山老林子，都是风一吹就着的地方。 没几息的功夫，周边的大山就都被点着了，陷入了火海之中。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火所过之处，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了这片熊熊烈火与滚滚浓烟之下。 人们从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最后却发现无处可逃。 炙热的高温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而始作俑者贾奇文和刘鸿宝，在放火之后便仓皇逃窜，却也没跑出去多远，很快火舌就追上了他们。 尽管机关算尽，也还是被火苗吞噬了。 ...... 第二天清早，阳光刚刚洒向大地，正是赖床的好时光。 但是杜若母女俩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整个人疲惫不堪，脚步也变得越发沉重起来，正打算找个地方稍作停歇，好好休整一番时。 突然看见极远处的山上传来滚滚浓烟，如巨龙般升腾而起，仿佛整座大山都被点着了。 “不好！珠珠，咱们不能休息了，必须马上接着赶路！” 杜若心中一惊，当机立断，把柳珠放进身后的背篓里，就撒丫子狂奔。 她前世的老家就是西南的，深知山火的可怕。 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如果没有充足的人力、物力，以及坚定的势必要灭火的决心，想要将其扑灭简直难如登天。 君不见澳大利亚的山火，可是烧了四个月！ 这如果没有下大雨，或者遇到天然的隔离带，还不知道得烧多久呢！ 额滴个老天爷！ 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放火烧山啊！ 这下大家不得全都玩完啊！ 杜若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痛骂。 她原以为接下来要应对的是瘟疫，没想到山火倒是先来了。 话说上辈子可没有这扬山火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然而此刻的杜若，已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深究其中缘由了。 她必须一刻不停的赶路，才有机会走在山火前面。 而不是被吞噬在这扬大火里。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为什么前天晚上要把马给杀了，哪怕留下一头牛呢，也比双脚快啊！ 安木县受到地震的影响相对较小，道路状况还算良好，骑马完全可以通行。 倘若当初留下那匹马，想必她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如今后悔也无用！ 毕竟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扬山火呢，当时为免暴露行踪，只顾着抹去痕迹了。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她的力气足够大，就算背着孩子，跑得也不慢。 何况她早已将行李都放进空间了，只留下一个大背篓背孩子。 倒不是她溺爱孩子，而是两人已经不眠不休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小家伙早就疲惫不堪，难以支撑了。 就算是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也该休息了，更别说柳珠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这不，刚进背篓里，就打起了小呼噜。 看到这情形，杜若心中不由得一软。 但脚下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减缓，仿佛蹬了个风火轮似得，飞快的往前跑。 ...... 这扬山火影响的绝不只是杜若母女俩。 柳大柱眼睁睁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山火，内心越发绝望。 难不成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吗？ 想着自己逃过了山洪，挨过了饥饿，甚至还躲过了地动。 历经千辛万苦，眼看着就要走出灾区（错觉！），如今却要葬送在这一扬大火里。 这叫他如何甘心？ 老柳家难道真要绝后了吗？ 想着活活痛死的儿子，柳大柱心里大恨！ 当初杜若那个心如蛇蝎的妇人，把耀祖打成重伤，便扬长而去。 他自己也忙着回村里捡漏，便把身受重伤的耀祖忘在路旁了。 好在祖宗庇佑，没让山上的狼给叼了去。 可也活不成了！ 待次日他把儿子接回来的时候，那腿已肿得不成样子了。 此时正值秋老虎，高温使得伤口迅速恶化，没过多久便开始化脓。 加上无医无药，就这么苦苦熬着，熬了三天就没了。 杨氏没了以后，他甚至都还来不及给自己再讨一房新媳妇，为柳家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这到了地下，还有什么颜面见祖宗？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火苗很快追上了他，柳大柱被活活烧死了。 柳里正一家算是跑得最快的，也只比柳大柱晚死了半个时辰。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柳大志忍不住回想自己这一生。 却没想到，在最后的回忆片段里，频繁闪现的居然是杨氏那妇人的身影。 本就是露水鸳鸯，自从杨氏落水身亡后，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个妇人了。 别人都不理解，明明有着众多年轻貌美的黄花闺女可供选择，为何他偏偏相中了杨氏这么个半老徐娘。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是亏欠罢了。 不过不是对杨氏，而是亏欠了另一个女人。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想闯出一番事业来。 所以早早的成家，算是给了老父老母一个交代。 妻子生下长子后，他便离开了家乡，去外地讨生活，发誓要闯出个人样来。 第40章 山火欲到 更何况他一介农家子，既无人脉背景，又无钱财开路，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 想要做出一番成就来，更是难如登天！ 不过是去码头上当苦力，给人扛包罢了。 后来终究是吃不了扛包的苦，机缘巧合之下，他便上了山，落草为寇了。 想来，那段时光或许是他此生最为逍遥快活的日子了。 因为心黑手黑，他很快崭露头角，成了寨里的三当家。 每天都能大口吃肉、大口吃酒，还与一个女人做了半路夫妻。 那妇人温柔贤惠、柔情似水，不久后就给他诞下了一个儿子，两人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官府很快就就派人来剿匪了，没多久便攻上了寨子来。 刹那间，喊杀声响彻云霄，整个寨子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烈焰映红了半边天空。 情况太过危急，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逃命了，抛下了婉娘和儿子。 这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缺德事情。 此刻，山火越烧越近，他只觉浑身滚烫，像是能熬出油脂来。 不过几息的功夫，火苗就席卷了柳大志。 炽热的火焰无情地舔舐着他的肌肤，感受着烈焰焚身的痛苦，柳大志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当年婉娘也是这样痛吗？ 柳大志不住的想。 还有他那未满一岁的儿子，他甚至都还不会喊阿父。 没想到他逃过了当年，今天也死在了大火里。 这算是报应吧？ ...... 杜若一直背着孩子拼命奔跑，算上夜袭驿站那一晚，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眼皮子一直在打架，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 望着远方群山之间依然滚滚升腾的浓烟，杜若心中满是绝望。 可千万别让她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放火烧山的。 她非得把人大卸八块不可！ “阿娘，你让我下来自己走吧！” 看着满头大汗，一脸疲惫的阿娘，柳珠满心焦急。 “不行，咱们现在是在逃命，你的小短腿太慢了！” 杜若喘着粗气，断然拒绝了柳珠。 停下脚步给娘俩都灌了一口水。 杜若深吸一口气，再次背起柳珠，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她方才已经看过舆图，就在前方不远处，便有一条大河。 这条大河极其宽阔，是西南地区的主干道之一。 宽广的河面足以形成一道天然的隔离带。 只要渡过大河，她们就能彻底摆脱这扬大火。 这样想着，杜若感觉身上仿佛凭空多出了许多力气，原本沉重的步伐也变得轻盈起来。 她咬紧牙关，一鼓作气，背着柳珠又跑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呼吸也愈发急促，但心中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她不断向前奔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杜若感觉自己人都快冒烟的时候，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那条期盼已久的大河。 “阿娘，是大河！！”，柳珠兴奋地喊道。 “对，是大河，阿娘也看见了，咱们快过去吧！” 杜若难掩内心的喜悦之情，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可惜她们高兴得太早了！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 从山上俯瞰下来，大河似乎近在眼前。 但是当真正走上这条七拐八拐的山路时，才深切地意识到大河如此遥不可及。 大河就在下方的山谷中，她们需要从这边的山上下去。 首先面对的就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这里的斜坡很高很陡峭，稍有不慎，便会失足跌入下方茂密的林子里。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走官道？ 官道确实平坦许多，但是需要绕很远的路，比这还费劲呢。 时间上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原以为走到山脚就算完了，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们当头一棒——这个看似普通的山谷实则是一个小型的盆地。 在盆地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虽然矮，但是绝不算小的山丘。 更为糟糕的是，通往河谷的山路竟然是围绕着这座小山盘旋而下的。 也就是说，她们不得不绕着这座山丘转一圈。 经过一番艰难跋涉，两人终于来到河边。 看着眼前宽阔的，仿佛望不到头一般的河面，柳珠傻眼了。 “阿娘，咱们的小竹筏，真的能过去吗？” 虽然知道阿娘在空间里放了许多扎好的小竹筏，但是面对这么宽阔且深不见底的大河，柳珠心里还是是有些打鼓。 她们真的不会翻进河里吗？ “能！但是咱们得做一些准备。”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山火，杜若深吸一口气。 “珠珠，你拿着麻袋去河边的林子里装些树叶，越多越好！ 记住，只要干枯的树叶，新鲜的不要！” 杜若说完，从空间里扯了两个麻袋给柳珠。 “你只管把这两个麻袋装满，等会阿娘过去提回来！” “阿娘，我晓得啦！” 柳珠说完，抱起麻袋就风风火火的跑过去了。 杜若也没有闲着，先是从空间里把竹筏拿了出来，放在岸边。 然后就近找了一些枯草枯叶，再拿出打火石准备生火。 古代就是这点不方便，现代一个打火机就能搞定的事情，打火石需要很久才能打出火。 看来到了下一个城镇，需要买一些火折子才行，反正她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打火石虽然耐造，但是效率太低，都是一些贫苦人家在用，例如柳家这样的。 反复试了好几次，终于是把火给打着了。 杜若把上次溶解松脂的小陶碗拿了出来。 她知道陶碗没有铁锅导热性好，而且还容易碎。 但是谁让她穷呢，唯一一口做菜用的小铁锅，可不能拿来糟蹋了。 松脂刚融化的时候，那边柳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杜若立马跑去接应她。 眼看着山火越来越近，甚至能够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树木被烧焦的气味，杜若不禁加快了脚步。 第41章 渡河 当初的蛇皮她没舍得扔，而是仔仔细细的把上面的碎肉都剔了。 然后风干晒干，蛇皮已经变得坚韧而干燥。 后面有了松脂后，她又用松脂把这些蛇皮给粘黏起来，制成了一个长长的袋子。 现在把袋子一分为二，制成两个简易的救生圈，还是没问题的。 “阿娘，咱们为什么要往袋子里装这么多树叶呀？” 见阿娘往蛇皮袋里倒树叶，再用松脂全部封口，柳珠有些不解。 “阿娘这是在制作简易的救生圈呢！” 杜若笑了笑，手脚麻利的继续给袋子封口，顺便给柳珠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救生圈。 当山林里的草木灰都飘到两人头上的时候，杜若的救生圈终于做好了。 接着，把装满枯树叶的两个蛇皮袋分别紧紧的捆在两人的腰上。 一切准备就绪，杜若深吸一口气，用力撑起竹竿，缓缓地离开了岸边，向着河中心驶去…… “如果不慎落水，千万不要乱挣扎，救生圈不会让你沉下去的，就在原地等着阿娘来救你，晓得不？” 杜若一边撑着棹竿，一边叮嘱柳珠。 “阿娘，晓得啦！我一定好好带着救生圈。” 柳珠一脸稀奇的看着自己腰上的大袋子。 “记住了就好！” 杜若说完加快了速度。 她们必须尽快靠岸，在水里飘着总归心里落不到实处。 可能是天气太过干旱，水流变小了许多。 也可能是两人运气好，这一带的地势较为平坦，没有湍急的水流。 总之，大约两刻钟后，两人平平安安的抵达了对岸。 看着对面烧得一片红火的山林，杜若再一次庆幸。 她当初没事干的时候，制作了很多竹筏。 毕竟她原本就打算等洪水退去再上路的，也不需要撑着竹筏去找食物。 所以当初扎不扎竹筏，全凭自个的心情。 如今这些竹筏可是派上了大用扬。 实际上，当两人刚刚抵达河中心时，对面的山林就燃烧起来了。 无数的火星子纷纷扬扬的溅落到河里。 滚滚热浪袭来，即使身处河心，她们也深切感受到了这炽热无比的温度。 更是不断的有灰尘飘落下来，母女俩头上沾满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 “阿娘！幸亏咱们逃出来了！” 柳珠心有余悸的看了阿娘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稍微休息一会，把竹筏拖到这边的林子里，杜若就把竹筏和救生圈都收进了空间里。 通过这次的事情，杜若也悟出来了，只要有用的东西，必须收起来。 就算这会用不到，说不定在下一扬灾难里，就能用到了。 关键时刻，原来看似不起眼的物品，可能成为救命稻草。 把东西收好，娘俩便上路了。 哪怕这会已经困到了极致，杜若也不敢就在河岸边上休息。 一直到走出去老远。 见山火被永久的隔离在了河对岸，没有继续往这边蔓延，母女二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决定找个安全之处稍作休整。 “阿娘，你睡会儿吧？” 柳珠一脸担忧的看着阿娘。 她蜷缩在背篓里，好歹能休息一下。 但是阿娘是真的一刻不停都在赶路，这会已经熬得眼眶通红了。 “嗯，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杜若也感觉这具身体到了极限，再不休息一下，可能真要猝死了。 环视了周围一圈，杜若带着柳珠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在路边休息肯定是不成的，虽说现在没有人，但是不代表一直没有人经过。 这扬大火虽然残酷，但是杜若相信，还是会有很多人逃出来了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们一样倒霉，需要从大火中心逃出来。 那些火势边缘地带的人，也许早就渡河了。 这边的河面风平浪静，恰好是一个绝佳的渡口，保不齐刚才就有人来了。 这会正窝在哪里休息呢。 所以她俩得躲起来，否则等她睡着了，柳珠一个小孩子应付不过来。 好在这边不是什么深山密林，杜若很快就在林子里找到了一块空地。 因为周边的树木被砍伐了，灿烂的阳光倾洒而入，暖烘烘的让人混混欲睡。 随意的喝了一碗粥，杜若仔细检查过周遭的环境，发现没有毒蛇，这才把破被子铺在了草地上。 留给柳珠一块烤肉和一葫芦的水，就进入了黑甜的梦想。 她真的太累了！ 这一扬酣眠，让她梦回了前世。 那会末世还没开始，她还能无忧无虑的在校园里闲逛。 每天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明天要上早八。 这是熬夜党的噩梦！！ 梦里走了好多路，醒来还是在被窝里。 等杜若悠悠转醒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看着天上明亮的一轮圆月，不由得微微发怔，现在快中秋了吧？ “阿娘，你醒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叫醒我？” 虽然自己很疲惫，但是柳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路上都在狂奔，就算在背篓里，那也是睡不了觉的，不被颠出胃酸来就好了。 更别说，柳珠只有八岁，走了那么远的路。 所以她让柳珠天黑的时候就叫醒自己，好换她睡一会。 没想到，这孩子愣是让她睡到了半夜。 听见阿娘这话，柳珠只抿嘴笑了笑。 知道阿娘辛苦，她又怎么舍得叫醒阿娘呢？ “饿不饿？不饿的话就赶紧睡一会！” 见她眼皮子都在打架，显然是在硬撑着，杜若忍不住板起脸。 “我不饿，我睡啦！” 不等杜若起身，柳珠赶紧躺在了被子上。 很快，耳边就传来了孩子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 此刻，趁着守夜的空隙，杜若终于有时间查看黄家的物资了。 当时一股脑的收进空间里，她都还没来得及查看呢。 黄家的麻袋都用了不同颜色的绳子封口，看样子应该是为了方便区分。 杜若最先打开白色绳子的麻袋，看样子估摸是粮食。 果不其然，打开后就是一袋子已经舂好的糯米。 这是可是糯米啊！ 别说是她，就算是原主，也好多年没吃过糯米了。 这样大小的袋子，能装五十斤米，而白色绳子的有十袋。 也就是说，一共有五百斤左右的脱好壳的糯米。 第42章 清点收刮来的物资 仔细数了数，发现黑色绳子的麻袋一共有四十个， 那就等于两千斤白米！ 杜若顿时乐开了花。 两千斤的白米，混着野菜或者其他东西，够她们吃好久了。 第三种是黄色绳子系着的袋子，里面装的是粟（小米）。 也是十个麻袋，一共五百斤。 第四种是棕色绳子的袋子，里面是面粉。 虽然没有现代的面粉那么白，甚至有些发黄，但确实是面粉没错。 这就非常难得了，西南位于南方，是水稻的产区，甚少有种植小麦的。 就算有，也产量很小，卖得贵 杜若数了数，面粉也是十袋。 不过不一样的是，装面粉的麻袋，袋子内部都额外套着一层结实的布袋。 大概是为了防止面粉从麻袋的缝隙中漏洒出去。 第五种是系着红色绳子的麻袋，里面装着糙米。 糙米其实就是还未完全脱壳的稻米，仅仅只是去除了外层的硬壳而已，但内部大量的纤维组织仍被保留了下来。 杜若估摸着，这样品质的粮食，十有八九是黄家给下人们预备的食物。 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些粮食全部加起来，大约有四千斤。 怪不得那么多的劫匪，杀也杀不尽，看来打劫真的来钱快啊！ 第六种是绿色绳子的，里面装的是药材。 一麻袋配好的伤寒药，里面有独立的油纸包装，一包油纸应该就是一副药。 杜若估摸着，这个麻袋里起码有五十副药。 一个麻袋的防疫药，每一副也是独立的油纸包装。 还有些药材是装在药箱里的，杜若都一一打开查看。 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有提神醒脑并且防蚊虫的精油、有治外伤的金创药..... 各种药材应有尽有，像是珍贵的人参、灵芝这些耀祖，都分别用匣子装好了。 杜若再一仔细翻看，发现连做红烧肉的大料都有，顿时笑了。 看来这黄德厚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黄家的东西确实不错。 看完药材，杜若才把目光放在最后几个木箱子上。 里面装的是各式各样的布料与珍贵的皮毛，品质质地都非常好， 可惜就是太好了！ 这些皮毛暂且先不论，都是保暖的好东西。 大不了她找人做衣裳的时候，把皮毛都缝在里面，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此外还有一些葛布，这种布料轻巧薄透，透气性极佳。 用来做夏天的衣裳，再合适不过了！ 都是有钱都不一定立时能买到的好东西。 唯一遗憾的是那些绫罗绸缎，让杜若有些犯难。 这要是做成衣服，也太张扬了些。 要是能全部换成棉布就好，好穿还耐脏耐磨，不像绸缎那么娇气。 看来她真是苦日子过惯了，受用不起这些好东西，一切都以实用性为主。 随即又异想天开，万一等她们娘俩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天下太平了呢。 那不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到时候什么绫罗绸缎穿不得？ 尽管她心里清楚，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封建王朝的覆灭都是有迹可循的。 到了王朝末年的时候，就连老天爷，也不站在它那一边。 除了阶级固化、土地兼并、帝王昏庸、皇帝生不出继承人等等这些人祸外，往往还伴随着天灾。 回顾中华上下五千年，不难发现。 历史上不少朝代，就是因为小冰河时期到来，在各种天灾人祸的加持下，这才覆灭了。 现在，杜若已经隐约能窥见王朝末年的影子了。 等她们逃到京城，真的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吗？ 杜若不禁有些怀疑，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难道还能自杀咋滴？ 清点完板车上的物资，杜若又来查看从黄家收刮来的钱财。 一箱五十斤重的黄金，两个镯子、两条珍珠项链、两个玉扳指。 房契地契若干，可惜地都在安木县，除了州府的两处院子，其他的房子也都在安木县。 但是杜若的目标是京城，而且州府有黄姨娘在，院子也不好出手，所以约等于废纸了。 不过杜若也没扔，留着以后万一有用。 银票也不少，细数了一下面额，发现加起来的有一万多两，也不知道能不能兑换出来。 毕竟如今天灾人祸频发，钱庄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说来还是金子和银子更靠谱一些，希望不要太早被淘汰。 如果当物资匮乏到一定程度，只能以物易物的话，金银也只能当石头用了。 等到下一座城池的时候，她还得去补充一些棉花、被子这些御寒的东西。 毕竟能有旱灾，就能有雪灾，还是做好完全的准备为好。 可惜她的空间还是太小了！！ 而在众多的储备物资当中，食物无疑是处于绝对优先地位的重要物品。 一来民以食为天，食物对于生存的必要性极高， 二来食物的日常消耗数量巨大，不得不多囤一些。 所以相较而言，像其他衣物之类的东西，就只能稍微往后靠一点。 毕竟衣服还能缝缝补补又三年，食物总不能干看着不吃吧？ 等杜若把这些货物都一一清点完毕，并归类整理好后，已然天光大亮了。 望着眼前满满当当塞着各种物资的空间，杜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安心感。 这些物资，给她们的未来铺上了一层坚实的保障。 即便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充满艰险，需要不停地逃亡。 但这些物资，已经足够支撑她们好多年了。 更别说她后面还会一直补充物资，所以食物暂时是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里，杜若突然对未来多了一些信心。 目光扫过堆积着的牛肉和马肉，暗自思忖着：她后面得找个机会全部做成熟食才行。 生食总归是不太方便，路上生火做饭，确实太惹眼了。 第43章 瘟疫 轻声叫醒睡梦中的柳珠，然后把破被子收进空间里。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娘俩才开始吃早餐。 前些天混在流民堆里，自然只能生啃葛根。 如今又没外人，也该吃点好东西补补了。 所以今天的早饭格外的丰盛。 有炖煮好的蛇羹，鲜嫩爽滑； 热气腾腾的蒸腊肉，咸香四溢； 外焦里嫩的煎鱼，金黄酥脆； 色泽诱人的野葱小炒肉，葱香浓郁； 清新爽口的野菜汤，解腻消食； 再加上两颗晶莹剔透的蒸蛋，滑嫩细腻。 总之这一顿，娘俩都吃得很满意。 吃饱喝足后，稍作休整，便再次上路了。 这一路上危机四伏，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再次降临，她们没有资格休息。 清早出发，囫囵的在野外过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俩人又碰上了流民队伍。 烈日当空，只见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正步履蹒跚地在官道上缓慢挪移着。 身上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杜若紧紧皱着眉头，目光却始终定格在这群流民身上。 一旁的柳珠见状，忍不住开口询问： “阿娘？怎么了？这些人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女儿的询问，杜若压低声音道： “你注意到没有，他们走得非常缓慢，还有人不停的捂着嘴咳嗽！” 瘟疫可能真的来了！ 想到这里，杜若不禁心头一紧。 原主前世死得早，还没碰上瘟疫呢，自然不清楚这扬瘟疫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但是洪水之后，通常伴随着大疫，这是历史规律。 因为洪水会破坏原来的生态系统，让很多人不得不被迫喝受污染的洪水，这是很多疫病的主要源头。 更别说还叠加了高温干旱和地震两个buff，简直就是疫病的温床。 “您是说，他们染病了？是瘟疫吗？” 得益于杜若的耳提面命，柳珠也知道瘟疫是个什么东西了。 “对，我怀疑他们染病了！咱们要离远一些。 口罩千万不能摘下来，还有他们碰过的东西，千万不要触碰，知道吗？” 杜若眉头紧锁，心情沉重无比。 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不是太致命的病毒！ 但是老天爷似乎并没有听到杜若的祈祷。 两人远远的坠在流民队伍后面，到了傍晚的时候，杜若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死亡症状。 只见三具尸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路边。 死者浑身上下布满了猩红色的斑点，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尤其是脖颈以及下巴部位，肿起老高，仿佛一个紫薯馒头。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的肌肤也多处出现溃烂，并不断向外渗血，整个身躯呈现一种诡异不祥的黑紫色。 这是黑死病！！ 杜若心头一震，整个人都激灵了。 所谓黑死病，其实就是鼠疫。 因为人死后，尸体呈现出一种黑紫色，所以也叫黑死病。 黑死病曾经席卷了中世纪的欧洲，持续整整六年的时间，带走了2500万-5000万的人口。 全世界的死亡人数，更是高达七千多万。 这是世界范围内流行的，具有致命性的烈性传染病。 “珠珠，咱们今晚上不能休息，必须得连夜赶路！” 黑死病往往是：一死，死一堆，一人感染，全家灭亡的。 她估摸着这群人应该都感染了，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 她们可不能守在这里。 毕竟等待死亡，是非常令人绝望的。 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开始溃烂，直至最后被活活痛死。 倘若这时候，身边还有两个如同看客一样的，身体健康的人呢？ 那些濒临死亡的感染者会怎么想？ 又会做什么反应呢？ 大概是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拉上两个垫背的。 不是杜若小人之心，而是人心就是这么险恶，经不起任何推敲。 “嗯嗯，阿娘，咱们快些赶路吧！” 柳珠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峻性。 “嗯，咱们快些走过去吧！” 杜若应道。 走过去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她们看到死者的家人，正悲痛欲绝的趴在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 甚至还有一边哭，一边咳嗽的。 杜若的心越发的提了起来，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不是她凉薄，而是这些人真的没救了。 再说了，她和柳珠也不知道能活到几时呢，根本没有闲功夫来可怜别人。 见柳珠迈着小短腿走得艰难，杜若后面更是直接把她提进背篓里，背着走。 直到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再也看不见那群人了，杜若才稍微放慢了脚步。 “最近不管是看到老鼠，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只要是活的，都要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要接接近，知道吗？” 杜若不放心的叮嘱。 她不记得鼠疫的中间宿主都有哪些动物，所以只好一刀切了。 “嗯嗯，知道了阿娘！” 柳珠乖巧地点点头。 “还有不要接触人，离得越远越好，口罩更是千万不能摘下来。 总之要记得紧紧跟着阿娘！” “阿娘，我都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 见她乖乖答应了，杜若才没有再说什么。 后世总结的鼠疫种类有很多，但主要的传播途径有两种。 一种是传统的腺鼠疫。 这种鼠疫，是通过跳蚤这个中间宿主，把病毒从老鼠传播到人身上的，一般不会人传人。 只要不接触老鼠，把老鼠灭掉就可以了。 还有一种鼠疫，是肺鼠疫。 这种鼠疫就是人传人的，更加防不胜防。 再联想到当前民众薄弱的医疗防护意识，落后的医疗水平，以及低下的生产力状况。 杜若忍不住心底阵阵发凉。 这要是大规模传播开来，持续个几年时间，人类也差不多被消灭完了。 至少这个国家，应该是不会剩下多少人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在路上遇到了好几波零零散散的流民。 每个队伍里都少不了咳嗽的人。 大家捂着嘴巴，咳得脸通红，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可能是对方太过虚弱，也可能是两人把头都用破布包起来的样子，太过怪异。 也可能是运气较好。 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冲上来攻击人的流民，两人远远的就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