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捡京圈太子爷,我连夜假死跑路》 第一章 休想离婚 “离婚?你死了这条心。” 湛行聿从夏小溪身上下来,眉目清冷,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西装。 他还要去集团开会。助理已经催了他两次。 今晚他做的凶。 夏小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只被抽掉魂魄的木偶,无悲无喜。 扣上腕表,湛行聿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眉心微折。 “夏小溪,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吵架,我很忙。” 又往她腿心处扫了一眼,眼底微滞。 “晚点我让阿婉过来,给你抹点药。”他俯身凑过来,想看看她那处肿的程度。 夏小溪抬手,重重推在他脸上。 “滚!” 湛行聿神情冷下来,深深看了女人两秒,摔门而去。 夏小溪抱住自己,浑身发抖。 她怔怔地看着这雕花大床、琉璃灯、宽敞奢华的房间,却只觉得陌生,没有一丝归属感。 她想回到双溪镇,她的40平小楼,那才是她的家。 可湛行聿把她锁在了这里。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 她去农贸市场买了条超肥的活鱼,准备晚上给湛小鱼做蒸鱼吃。 吃鱼对他的眼睛有好处,她隔三差五就给他买一条,变着花样做给他吃。 走到小巷,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十几辆黑色轿车把小街堵得死死。 她暗道不妙,忙往家跑。 到家门口时,夏小溪听到了湛小鱼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却夹杂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好了,别哭了。” 夏小溪往前迈了两步。 湛小鱼穿着她给他买的衣服,普通的白T,黑色牛仔裤,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包围在中央,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靠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颤声唤着“阿聿”。 “噗——” 鱼扑腾起来,甩了夏小溪一脸水。 她和男人四目相对。 他眼睛能看见了! ——原来,和她结婚三年,也被她养了三年的眼盲老公,是京圈太子爷。 名利场金字塔顶尖上的贵公子,湛行聿。 “你醒了?” 一个绵软温柔的声音传来,夏小溪陡然一个激灵。 孟婉来了。 ——她是湛行聿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唯一公开承认过的女友,如今的未婚妻。 是位眼科医生。 “阿聿非让我来一趟,让我给你上药。我是眼科医生,又不是外科医生,真是的……” 她嗔怪着,透着对湛行聿的亲昵与随性。 见夏小溪一动不动,孟婉把药膏放在床头柜上,轻叹一口气:“招惹了这么个活祖宗,你怎么办呢?我要是你,就不会跟他回来。” 又苦口婆心地劝:“夏小姐,听我一句劝,湛太太这个位子,你坐不稳的。还是趁早离开……” “你能帮我离开吗?” 夏小溪忽然抓住孟婉的手,恳切道:“我不想做什么湛太太。我嫁的是湛小鱼,不是湛行聿。” 孟婉却动了下嘴角,似笑非笑,“有什么区别呢。” 她将手抽走,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碰到了,眉心轻皱。 很轻的一下,夏小溪却看到了。 “我帮不了你。你想离开,就自己和阿聿说。” 孟婉站在床边,她穿一身高定风衣,卷发、美甲打理的细致入微,浑身都散发着好闻又高贵的香气。 “夏小姐,友情提示。这婚你如果离不了,保管被吃得渣也不剩。一个湛若盈,就够你受的。” 孟婉清冷一笑,当着夏小溪的面摁通了湛行聿的电话。 “我来了呀。夏小姐不肯配合,要打我呢。阿聿,乡下女孩子性格都这么泼辣吗,你过去三年是怎么过的呀?” 她轻轻笑着,耀武扬威地离开。 孟婉刚走,湛行聿的妹妹湛若盈来了。 一壶滚烫的热水朝夏小溪泼过来,她慌忙躲闪,手腕上还是被热水浇到,先是一麻,而后火辣辣的疼。 “你干什么?”夏小溪握着手腕,瞪视着陌生的圆脸女孩。 女孩同样装扮精致,可做的事完全不像大家闺秀,她将手中的热水壶朝夏小溪砸过去,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蹦到夏小溪的脚腕上,瞬间冒出血,染红了脚下的白色地毯。 “你听好了,我哥的妻子只能有一个,是孟姐姐。你一个乡下妹子,凭什么给我当嫂子?你不配!” 湛若盈拍了拍手,“识相的你就赶紧滚蛋,不然,我要你生不如死。” 她鄙夷地翻了夏小溪一对白眼。 满地狼藉。 夏小溪满脸都是泪,疼出来的,她从小最怕疼。 手腕红了一片,疼得钻心。她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给湛行聿打电话,想和他好好聊一聊。 她本不该承受这些。 他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呢? 电话一直没有打通。夏小溪抱着电话,不停地打,打到快没了电。 天也快亮了。 手机只剩一格电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夏小溪猛地爬起来,喉咙失音。 一声“小鱼”闷在嗓子眼里。 “谁呀?” 那端,响起一个慵懒的女声。 夏小溪僵住了。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被子的摩擦声。孟婉把手机递给男人,“阿聿,是夏小姐。” 湛行聿:“喂。” 老旧手机卡顿,一点一点黑了屏。 世界彻底灰暗下来。 夏小溪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泪无声地掉……她的小鱼,和湛行聿,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小鱼,不会这么对她的。 第二章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湛行聿回到家,已是凌晨。 夏小溪正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写着离婚协议书。 她读书不多,没上过大学,自己供自己上到了高中,就背着书包回家打工了。 父母走的早,她是自己把自己养大的。 这份离婚协议她边哭边写,眼睛肿得像核桃,笔下执拗地写着“湛小鱼”,而不是“湛行聿”。 她对后面那个名字太陌生了。 夏小溪和湛行聿,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也不想高攀。 夏小溪揉了揉刺痛的眼睛,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三年前,她的包子铺刚开业没多久,一个陌生帅哥天天来光顾。他的眼睛似乎出了些问题,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却没有任何焦距。 连吃了一个月的包子,男人忽然问她:“有面条吗?” 她看着他,噗嗤一笑。 男人红了脸。 后来,她带他回了家。他出过车祸后眼睛受伤,也失去了很多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记得自己姓湛。 他喜欢吃鱼。夏小溪就给他取了个名字,湛小鱼。 鱼离不开水,就如同湛小鱼离不开夏小溪。 过往三年,他们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在写什么?” 男人磁性喑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夏小溪一惊,手里的纸被抽走。 湛行聿看着离婚协议,脸上却有种浑不在意的冷漠。 她写的认真,换了好几页纸,生怕把眼泪滴上去,显得自己很懦弱。舍不得他似的。 男人将离婚协议随手往桌上一放,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某处,“错别字。” “……” 夏小溪臊得耳朵瞬间喷出火,“你滚!”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开口让他滚了。 她以前从不会这么跟他说话。 湛行聿忙了一整天,早已是疲惫不堪,神情也变得冷淡下来。 “不是你打电话让我回来的?” 说起电话,夏小溪耳边似乎又出现了那道慵懒的女音。 她红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抿紧唇。 哭了一夜,眼泪都快流干了。 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她的小鱼,会摇身一变变成湛家大少爷? “好了,别闹了。我很累。” 夏小溪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累? 他昨天晚上,可没闲着吧。是不是和他的未婚妻战斗了一夜? 白天和她干,晚上干别人,能不累吗? 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干活的。 湛行聿脱下西装外套,准备去洗澡。 夏小溪挡在他面前,离婚协议递到他眼前,“你把这个签了。我要回双溪镇。” 湛行聿看着那两页纸,脸色彻底冷下来。 “回去干什么?开你的包子铺吗?” 夏小溪不敢置信地看着湛行聿,听出了他的鄙夷,心口像被刀子划了一下,比手腕、脚腕上的伤还要疼上三分。 “你是餐饮界的大亨,我的包子铺,你瞧不上是吗?” 夏小溪眼睛通红,“可你别忘了,过去三年,是这个包子铺养活的你!” 她指着自己,一句一顿,“是我,起早贪黑做包子,给你挣一口饭吃!” 泪水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夏小溪浑身都在打颤。 她不想让自己这么没出息,既然湛小鱼变成了别人,她走就是了,干嘛要这样欺负她、侮辱她?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夏小溪抬起胳膊擦着脸上的泪,湛行聿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拧眉刚要说她,就看到她胳膊上红肿的一片伤。 “这怎么弄的?” 他摁住她的手腕,夏小溪疼得“啊”一声,身体弯成了虾米。 湛行聿盯着她的手腕,一眼就看出是烫伤,烫出好大一片泡,再一低头,看到了她脚腕上的斑驳血迹。 “有人欺负你了?”湛行聿清俊的脸上刮过暴风雨,瞬间阴沉下来。 —— 夏小溪伤口发炎,身体烧了起来,输液时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湛行聿出去办了点事,走进房间,看着夏小溪乖巧安静的睡颜,眼底的寒霜散去些,轻轻合上门。 “湛总。”女医生已经给夏小溪处理好手腕和脚腕上的伤口,正准备分开她的腿,给那处也上些药。 湛行聿接过她手上的棉签,“我来吧。” 拨开她腿心时,夏小溪无意识地踹了他一下,试图躲开。 湛行聿一把握住她的脚丫,“别动。” 看着夏小溪蹙起的眉心,他等待片刻,见她又安静下来,才认真地给她抹药。 女医生站在一旁,眉睫微颤。 是她的错觉吗,今天的湛总似乎颇为温柔。 第三章 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夏小溪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还在双溪镇。湛小鱼眼睛看不见,她在店里揉面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的桌上摸索着帮她择菜。 他的手生得漂亮,做起事情来赏心悦目,夏小溪看着这张脸这双手,吃饭、干活都格外卖力。 她想多挣钱,好买更好的药帮他治眼睛。 父亲去世前是个中医,夏小溪从小耳濡目染,精通些医理。 她十四岁那年,父母去市里给她买新衣服做生日礼物,结果不慎出了车祸,父亲当场过世,母亲放心不下她,舍不得咽气,成为植物人硬是在病床上躺了三年。 为了救治母亲,家里的积蓄都搭了进去。亲戚们一开始还接济一下,后来也不敢再管,都避而远之。 夏小溪一边上学一边照顾母亲,早早就撑起了家。 母亲走后,夏小溪卖了老家的房子,给父母买了块很好的墓地将他们合葬在一起。 她背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拿着所剩无几的存款去了南边的一个小镇,跟着包子铺的老板当小工,学手艺,后来攒了点钱,老板不想干了,她就把包子铺接手过来。 她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很久,直到湛小鱼的出现。 他虽然不爱说话,性格也颇为冷淡,但还是给了她久违的温暖,填补了她生命的空白和无数寂寞时光。 对夏小溪来说,湛小鱼就像降落人间的天使。 她好爱好爱他。 可梦,终究会醒。 夏小溪睁开眼睛,在一个熟悉的臂弯里,身后是男人宽阔的胸膛和温热的气息。 她却浑身僵冷,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醒了?” 男人一如既往的眠浅,她一动他就醒了。 现在不用她牵手,他眼睛都看见了,自己就能够洗漱。 也不用人挤牙膏,把牙刷递到他手边了。 夏小溪眼睛还肿着,脸也憔悴苍白的没法看,手腕上的伤抹了烫伤药膏后不那么刺辣辣了,脚腕上的伤口也被处理过。 “昨天泼我热水的那个圆脸女孩,是你妹妹吗?” 夏小溪记得,孟婉提到了“湛若盈”这个名字。 并提醒她,湛家小姐,不好惹。 湛行聿洗漱的动作微微一顿,平调无波的声音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夏小溪心口重重一沉。 他妹妹平白无故把她伤成这样,他用轻飘飘的“年纪小,不懂事”,就要揭过去? 以前在双溪镇,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在店里找事,湛小鱼早就帮她出头,和他们打起来了。 是感情淡了?还是她这个包子铺的老板在他眼里皮糙肉厚,烫一下也没事? 总之,他没有要追究他妹妹的意思。 洗漱过后,夏小溪绷着脸:“我要和你谈一谈。” 湛行聿看着她,没吭声。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夏小溪坐在床边,注视着男人的眼睛。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湛行聿:“六天前。” 夏小溪一怔。 也就是说,他眼睛刚好两天,就被湛家的人找到了。 这么巧吗? “你没有失忆,对吗?” 湛行聿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夏小溪皱紧眉,“那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湛行聿沉默一阵。 “不说,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骗我,瞒我,戏弄我,现在又绑架我、囚禁我,你说这都是为了我好?” 湛行聿蹙眉,“谁绑架你、囚禁你了?” “那我要走,为什么不让我走?” 夏小溪眼圈又红,声调也拔高:“你是湛家大少爷,你有未婚妻,那我算什么?湛小鱼!你告诉我,我算什么!” 湛行聿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你是我的妻子。” 他没什么温度地说:“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那孟婉呢?她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管的。你就住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夏小溪不听这些,执拗道:“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我自己家!” 她情绪忽然失控,拔腿就要往外跑。 湛行聿将她拦腰抱住,一把扔上床,腿压在她身上,把她锁得紧紧。 “够了,别闹了!” 夏小溪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猛地缩了下,清澈泛红的眼神慢慢浮上水汽。 湛行聿眼神几变,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夏小溪排斥地躲开,还是那句话: “我想走。我要离婚。” “我说了,休想。” 湛行聿神情再一次被冰封住,“婚姻不是儿戏。湛家没有离婚的先例,只有丧偶。” “什么意思?”夏小溪被那个词吓到,瞪大眼睛看着他。 湛行聿眸色沉如寒潭,静静望着她。 “意思是,你夏小溪,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在哪,你在哪。” 夏小溪狠狠打了个哆嗦。 第四章 他在订婚宴上拥吻别的女人 湛行聿好几天没有回来。 夏小溪整夜整夜的失眠。 她不知道湛行聿把她放在了什么地方,她以前从没来过京城。 这里很大很大,能走到迷路的程度。 保镖三步一站岗,耳朵里戴着耳麦。佣人穿着统一制服,脸上几乎带着一模一样的微笑,只是笑意不在眼睛里。 夏小溪用了足足三日,终于摸清了路线。 只是人刚到大门口,就被保镖拦住,“夏小姐,湛总吩咐,您不能离开这里。” 她想贿赂佣人,求她们将她打扮成佣人模样,从后门偷偷溜走,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佣人看着她掏出的钱,脸上笑容很僵。 “夏小姐,您别让我们难做。” 夏小溪才知道,人家一个月挣的钱快赶上她包子铺一年的收入了。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她真的是个穷人。 第一次感受到了贫富差距。 难怪湛行聿看不上她的包子铺。恐怕,以前吃她做的包子,都是一口一口好不容易吞下去的吧。 在这里的每一天,夏小溪都度日如年,她觉得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没有人和她交流。 夏小溪看得出来,他们都瞧不上她。 因为孟婉来的时候,佣人们和保镖们脸上的笑容,都真实得多,笑意是在眼睛里的。 这天晚上,她睡得迷瞪时,被人捂住了嘴。 “唔——”夏小溪下意识的挣扎。 “别喊。” 一个保镖打扮的黑衣人冷冷道:“你不是想出去吗?今晚是湛总和孟小姐的订婚宴,你想不想去看一看?” 夏小溪脑袋一懵。 订、订婚宴? 夏小溪跟着男人稀里糊涂地出了门,深秋时节,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裙,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宛如一个女鬼。 她脑袋乱糟糟的,被男人带着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宫殿一般的地方。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男人说:“这是京城第一大饭店。是湛家的产业。” 孟婉告诉过她:“我和阿聿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两家是世交,阿聿母亲在世的时候就给我们俩定了娃娃亲。阿聿很招女人喜欢的,不过我是他唯一公开承认过的正牌女友。他承诺过会娶我,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订婚宴上,人声鼎沸。 穿着黑色西装的湛行聿和穿着白色礼裙的孟婉站在人群中央,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笑着拥吻在一起,无比甜蜜。 夏小溪蓬头垢面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嘴唇嚅动,喉咙腥咸。 她咬破了口腔内侧。 他骗她。 这就是他说的,他会安排好一切。所以,他是想左拥右抱,脚踩两只船? 夏小溪看着湛行聿脸上的笑容,心在淌血,上次她心这么疼,还是在医院看到父母躺在担架上。 她用力捂着嘴,满脸都是泪。 耳边是男人冷冽的嗓音:“夏小姐,如果我是你,会识相离开。” “湛总养着你,跟养只小猫小狗没什么两样。哦不,小猫小狗还可以带着见客,而你是见不得光的。” “你要知道,名分这东西,得男人光明正大地给你,那才是你的。订婚宴结束后,湛氏总裁名义上的妻子只有一个,是孟婉,而不是你夏小溪。” 他一字一句,像钝刀,割的夏小溪鲜血淋漓。 夏小溪走了。 她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眼前是花的,只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一辆一辆飞速驶过的车,她不知该去哪。 哦对,她要回双溪镇。 她动作迟钝地掏出手机,一股冷风吹过,她狠狠打个哆嗦,佝偻着身体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下去抚了抚胳膊,准备订票。 身份证没在身上,不过她之前坐动车去过邻市,知道可以用电子身份证。 打开软件,正查着京城到Z市最近的班次,还要找便宜一点的……电话嘟嘟嘟打了过来。 夏小溪一惊,下意识想摁死,却不小心摁开。 湛行聿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夏小溪,你在哪?” 一听到他的声音,夏小溪鼻腔就控制不住的一酸。 她好想湛小鱼。 “夏小溪,说话!”湛行聿怒喝一声,吩咐手下:“给我查她的定位!” 夏小溪一慌,忙拿起电话,“你别找我!”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哑声道:“你是湛行聿,京城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家人和爱人,可这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去了。” “快查!” 湛行聿在嘶吼。对着听筒,他沉声对夏小溪说:“你在原地待着,我去接你。不许乱跑,听见没有?我说过,你湛太太这个身份,永远不会变。你闹什么?” “你还在骗我。” 夏小溪绝望地落下泪来,“我都亲眼看见了你和孟小姐的订婚宴,你抱着她,也亲了她。” 电话那端,没了声音。 “湛小鱼。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这么欺辱我。” 夏小溪痛苦极了,“湛太太和我没关系。以后,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必再见了。” “夏小溪——” 她在湛行聿的喊声中无力地垂下手臂,挂了电话。 夏小溪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往街边走,想去对面的公交车站,一辆黑色轿车急凶凶地朝她驶了过来,车灯大亮。 吱—— 伴着刺耳的刹车声,夏小溪倒了下去。 第五章 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小保姆 夏小溪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清冷的白,她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她出了车祸,脑震荡,肋骨断了两根,额头也破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期间,都是护工小田在照顾她。孟婉请来的。 湛行聿并没有出现,连电话都没有给她打一个。 “小田,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还得半个月。” 半个月。 夏小溪看着缴费账单,一阵肉疼。这单人病房一天的花销快赶上她卖半个月包子了。 太贵了! “小田,你跟医生说说,我感觉我好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继续住在这。我回家自己抓点药,调理一下就行。” 小田明白她不舍得花钱,今天看到账单时脸色都变了。 她小声问:“住院费不是孟小姐给你交了吗?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但孟小姐看着挺有钱的……” 夏小溪低下头。 她和孟婉……如果不是因为湛行聿,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人家能送她来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 撞她的司机酒驾,还肇事逃逸,据说已经被抓捕了,不知道能不能争取到一些赔偿金。 白光闪过的时候,夏小溪记得那张狰狞的脸……像是故意朝她撞过来的,不像不小心。 正好医生来查房,夏小溪说想出院。 医生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说再留院观察三天,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三天一过,夏小溪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已经订好了回家的车票,也让小田帮她取了钱,连同退回来的医药费都装在信封里,打算还给孟婉。 小田还在游说她:“要不你留在京城呢?你有手艺,随便找家餐厅干主厨也比你回老家挣得多。” “我不留了。” 夏小溪笑道:“我还有包子铺,双溪镇的阿姨、伯伯每天早上都得买我的包子,没有我不行的。” 小田咯咯笑,“真想尝尝你的手艺!” 两人说笑间,高跟鞋的哒哒声传来,看到走进来的孟婉,夏小溪嘴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孟小姐。医药费,还给你。” 孟婉坐在椅子上,夏小溪站在她面前,将信封双手递给她。 小田已经领了工资,走了。 孟婉看了一眼信封,没接,只淡淡挑了下眉,“不用客气。小钱而已。” 夏小溪浑身一僵。 她看着昂贵的医药费差点没跳到天花板上,在这里多住一天心都在滴血,孟婉却轻描淡写地说,都是小钱。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怎么都弥补不了。 “我和阿聿的订婚宴没邀请你,你不会怪我吧?”孟婉忽然岔开话题。 夏小溪看她一眼,固执地将信封放在她包包旁边,说:“你和湛行聿的订婚宴没必要邀请我。不过,我和他的离婚事宜,你还是催他尽快搞一搞。” 是她和湛小鱼先结的婚,哪怕他现在变成了湛行聿,她也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她有名有份,她不是三儿。 “我会的。” 孟婉站了起来,挡住拎着行李要走的夏小溪,“走之前,见见阿聿吧。” 夏小溪心脏处传来阵阵闷痛。 还有必要再见吗? 孟婉行事作风和湛行聿一样,都有种不容置喙、不管他人死活的强势,直接给她改订了车票,把她送进一个造型设计工作室。 夏小溪忍着身上的疼,被两三个人摆弄了一番,晚上又被送到一个大酒店。 酒店包厢,隔着一道半掩的门,她听到里面的谈笑声。 “还是咱们孟大夫医术高明啊,聿哥瞎了三年的眼睛,你一出手就给治好了。简直就是咱们聿哥的福星!来来,咱们敬孟姐一杯。”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夹杂着孟婉银铃般的笑声。 “你们别打趣我了,阿聿的眼睛能看见比什么都好。那三年,真是辛苦他了。” 夏小溪站在门口,瞳孔猛地收缩,不敢置信地听着这一切。 湛行聿的眼睛,不是在他们找到他之前就好了吗?为什么说是孟婉治好的? 过去三年,是她陪着他去看医生,省吃俭用给他买最好的药和补品。这些年她起早贪黑开包子铺挣的那点钱,都搭在了湛小鱼身上。 湛小鱼……你为什么不说话? 一个慵懒的男音忽然响起:“听说聿哥这次回来带了个女孩,那女孩是……” “什么女孩,就是一个小保姆。” 孟婉淡淡打断,“阿聿和她没什么关系。阿聿,是吧?” 半晌。 湛行聿:“嗯。” 夏小溪浑身冰凉,肋骨处的伤一抽一抽地疼,她手都在哆嗦。 原来,过去三年她在湛行聿心中,只是一个照顾他的小保姆。难怪他这么不把她当回事。 “哎,让一下。” 侍者推着高高的架子经过走廊,夏小溪没留神,猝不及防往后一倒,直接撞开了门,连人带包摔倒在地上。 她狼狈地爬起来,抬头便触上湛行聿冰冷淡漠的眼神。 他被围拥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眉重重一蹙。 第六章 她没想攀高枝 夏小溪就这样匍匐在地。 她此生没这么狼狈过。 湛行聿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三年时光,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孟婉站了起来,朝夏小溪走过去,“你可算来了,大家都在等你。” 她将夏小溪扶起来,没把她往湛行聿身边带,而是安排在了一个穿着休闲西装,脖颈间挂着一个骷髅头项链的男孩身边。 “这位就是夏小溪,夏小姐。” 孟婉对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夏小溪,又拍了下男孩的肩,“孟霖,照顾一下夏小姐。” 男孩的目光落在夏小溪身上,打量她一番,口吻戏谑。 “你就是照顾了我姐夫三年的那个农村小保姆?还挺漂亮。” 他伸出手,轻佻地勾了下夏小溪的下巴。 夏小溪眼神剧变,猛地伸手拍开,下意识往湛行聿的方向看了一眼。 孟婉挡住了她的视线,轻斥:“孟霖!别给我闹。” 孟霖哼笑一声,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目光始终落在夏小溪脸上,看着她就像是猎人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猎物。 他偏好浓眉大眼的美女,夏小溪就是这种长相,一双大圆眼占了将近一半脸,漂亮! 只不过这身打扮不适合她,人也透着一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气质。 吃惯了山珍海味,小孟少忽然想尝尝看原汁原味的农家小菜。 夏小溪如坐针毡。 她坐在这里,感觉到他们审视、打量的目光,像是在动物园看猴子,充满讽刺、讥嘲。 她几乎被周围人的目光灼烧凌迟。本能想跑。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要在这里? 湛行聿……他不再是那个在双溪镇需要她牵着手走路的瞎子,他是优雅高傲的贵公子,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矜贵不凡。 孟婉更是阳春白雪,浑身都散发着高人一等的盛气。 只有她是下里巴人,跟这里格格不入。 “这妆谁给你化的?”孟霖实在忍不住,充满嫌弃地吐槽夏小溪,“像九十年代影楼风,太土了。” 桌上一通哄笑。 讽刺的笑声穿透耳膜,夏小溪觉得脑袋一鼓一鼓,她抬头对上孟婉清凉的视线,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让人把她打扮成这样,又故意带她来到这里,在湛行聿的朋友们面前出丑,意在告诉她 ——她一个乡下土妞,连个湛行聿坐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夏小溪虽然没见过世面,但她不傻。 “你也挺土的。” 夏小溪淡淡回敬,“这么大的人了还戴骷髅头,我们镇上小男孩都不玩这玩意,像九十年代非主流。” “……” 孟霖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当场炸毛。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国际顶级大师亲手设计的!你知道这骷髅头值多少钱吗?这叫艺术,你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叮。 银匙落在瓷盘上,发出清脆声响。 孟霖刹住话头,朝湛行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气得把骷髅项链也摘了。 “开饭吧。”湛行聿擦了擦手,淡淡道。 夏小溪胃里边堵得慌,什么都吃不下,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双溪镇,回归自己的生活。 在医院盯着天花板的时候她就想通了,过去三年湛行聿不知是因为什么难处留在了双溪镇,加上眼睛看不见需要人照顾,所以才勉为其难和她结了婚。 现在他眼睛好了,身份也恢复了,不再需要她。他心里早就有了人,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她总不至于还继续缠着他。 她虽然是个普通女孩,但也没想攀什么高枝,她知道廉耻。 只是她不明白,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到头来是她来承受这一切呢? 夏小溪强忍着鼻酸,头几乎要埋进盘子里,没看见停在她面前的烤鸭。她以前总说将来一定要尝尝正宗的北京烤鸭。 湛行聿转了下盘子,一直没动。其他人也都不敢动。 饭桌上气氛有些冷。 孟婉主动开口,把她和湛行聿度蜜月的照片拿给闺蜜们看,闺蜜们尖叫着捧场。 “哇——太浪漫了吧!我以后度蜜月也要去意大利,到时候跟你们取取经。阿婉,你和湛总简直绝配,天生一对。” 夏小溪心口闷滞,难受得快要喘不上气。 原来她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天湛行聿都没联系她,是陪孟婉去度蜜月了啊。 很好。 那他应该可以和她办离婚手续了,还她一个自由身。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从酒楼出来,众人纷纷上了停在门口的私家车,挥手离开。 孟婉挽着湛行聿的胳膊,她今晚喝了点酒,人有些醉态,半倚半靠在男人怀里,“阿聿,我们回去吧。” “你先回去。” 湛行聿把孟婉交给孟霖,“送你姐回家。” 孟婉身形一僵,“那你……” 湛行聿转过身,把踩着高跟鞋一瘸一拐往路边走的夏小溪单手抱起来,扔上车。 “你——” 夏小溪刚要开口,男人就凶猛地朝她吻上来,狠狠撬开她的唇。 第七章 呵,学会咬人了 夏小溪被湛行聿狠狠咬了一口,疼得眼前一黑。 他什么时候成了狗?学会咬人了? “你放开我……”夏小溪试图挣扎,抬手想打他,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擒住,放倒在车后座。 司机很有眼力见,挡板缓缓升起,把车厢隔绝成两个空间。 夏小溪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扒了下来,头发也乱了。 她身上还有伤,这会儿她疼得浑身都在冒冷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湛行聿的手贴在她的腹部,轻抚着伤势未愈的肋骨处,他指腹冰凉,激起她层层战栗,身体很快便起了反应。 夏小溪羞愤地瞪着男人,“拿开你的爪子!” 湛行聿没让她动,用腿把她夹得紧紧,寒声问:“你怎么离开的骊山公馆?谁带你出去的?” 夏小溪一怔,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想起她站在角落里看着湛行聿和孟婉在订婚仪式上相视而笑、甜蜜拥吻的样子,她就觉得通体生寒,心脏紧缩。 “一个保镖。”她硬邦邦地说。 湛行聿:“长什么样子?” “我没,没记住。” 湛行聿神色透着可怖的阴沉,是夏小溪从未在他脸上看到的模样,他整个人的气场压迫得很,她有点害怕。 “以后不许再跟着别人乱跑,听见没有!” 夏小溪被吼得一颤,梗着脖子顶嘴:“是他硬要带我去,又不是我要去的。我难道想看你们腻腻歪歪地亲嘴吗?” “你——” 男人从没被人这么顶撞过,气得鼻子都要歪掉,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又一次吻了上来。 不想看他和别人亲,那就和她亲! 夏小溪不想和他亲。 这张嘴亲过别的女人,已经脏了,她不想要了。 夏小溪如法炮制,狠狠咬了男人一口,试图制止他的暴力行为,血腥气在两个人的唇齿间蔓延开,却像是彻底点燃了男人心中的邪火。 “呵,学会咬人了。能耐了。” 湛行聿舔了舔嘴唇,将手伸向腰间,“啪”一声抽出腰带,捆住了夏小溪乱动的手,将人翻了个身。 腰下压。 屁股后翘。 “啊!” 男人就这么顶进来,夏小溪疼得一仰脖,“你这是强——唔。” 湛行聿捂住她的嘴,贴着她的耳畔,磁性的声音充满危险,“合法夫妻,合法行径。给我乖乖受着。” 最后两个字,他咬牙切齿。 惩罚一般的行为在夏小溪身上展开,期间他还用巴掌重重拍了她身后几下,夏小溪怄得要死。 她紧紧抓着椅背,恨湛行聿,更恨自己。 明明他都要娶别的女人了,为什么他还要在这里和她做这种事? 他不是很爱很爱孟婉吗,他这样做对得起他心上人吗? 而她,为什么会可耻地有反应? 明明心里都那么疼那么冷了,为什么还在渴望着他的爱、抚…… 车子停在骊山国际时,夏小溪已经瘫软,意识昏迷。 湛行聿命人拿来一方薄毯,将夏小溪严严实实包好,抱她进了家门,听到夏小溪嘴巴嚅动地嘟囔: “车票,我赶不上回双溪镇的车了……” 他脚步微顿,看着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的保镖们,沉声说: “再有下次,都给我滚!” 保镖们纷纷弯下身,不敢抬头。 夏小溪又被关了起来。 之前湛行聿还允许她在公馆里自由活动,逃跑过后连这个权力也被剥夺了,她只能待在房间,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 一日三餐佣人定时定点送进来。她换下的衣服、床单也有人每天收拾。 夏小溪看到了公馆里佣人们干活的麻利程度,她引以为傲的优点在这似乎也不复存在了。 湛行聿不缺保姆。 过去三年,她对湛行聿的种种付出,是不是在他这个大少爷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深深的自卑感笼罩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以为那三年,湛行聿对她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哪怕不如她对他爱得那么深。 但对他而言,她可能只是他虎落平阳临时用的一个保姆,一个床、伴。不过一个工具人罢了。 可有,可弃。 手机嘀嘀响了两声,夏小溪瞄了一眼,是护工小田给她发来的信息。 【嗨,小溪!你身体怎么样了?包子铺重新营业了吗?】 住院半个月的时间,夏小溪和小田已经混得很熟,小田比她大两岁,也是小镇姑娘,和她男友北漂打拼,马上就要领证结婚。 领证? 夏小溪猛地抬起头。 她忽然想到,当年她和湛小鱼结婚的时候,只摆了几桌酒请了请街坊邻居,他当时连名字都没有,自然没有身份证。 ——那么结婚证,哪来的? 夏小溪还记得,那红灿灿的结婚证上,赫然写着“夏小溪”和“湛小鱼”。 小镇结婚简单,她只当是在民政局工作的邻居钟叔给他们开了后门。 现在想想,那根本不合法。 也就是说,她和湛行聿……不能算夫妻。 夏小溪感觉到希望曙光的一瞬,心猛地一揪。原来湛小鱼从来也不是她的。 她给湛行聿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她忍着心口的剧痛,貌似很冷静地说:“湛行聿,我们不是夫妻。你没权利关我。二十四小时之内你再不放我走,我就要报警。” 电话那端,沉默两秒。 湛行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谁跟你说我们不是夫妻?” 第八章 你非要离开我? 湛行聿回到家,把两本红灿灿的结婚证甩到夏小溪面前。 夏小溪打开一看,原本结婚证上的“湛小鱼”变成了“湛行聿”。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 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看清楚了?”湛行聿叠着腿坐在沙发上,脸上透着连日工作后深深的疲惫。 夏小溪摇头:“不可能!我明明记得上面是湛小鱼的。” 湛行聿捏了捏眉心。 他平静而冷酷地说:“之前给你看的那本结婚证是假的。这两本才是真的。” 晴、天、霹、雳! 夏小溪瞪大眼睛看着湛行聿。 湛行聿静静回视她,眸色又深又沉。 夏小溪低头看一眼那盖了章的结婚证,货真价实,她的的确确是湛行聿的妻子。 经过国家许可的。 “你……你有病啊!”夏小溪脱口而出。 湛行聿脸一黑,“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用湛行聿这个名字和我领结婚证?” 夏小溪搞不懂湛行聿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是喜欢孟婉吗?你这样做,她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是想犯重婚罪吗?” “法律我比你懂。” 湛行聿绷了绷嘴角,咬牙道:“我说过,你湛太太的身份不会变。你听进去了吗?” 夏小溪将结婚证砸还给他。 “我不稀罕做你的什么湛太太。我有名有姓,我叫夏小溪!” 湛行聿霍然起身,寒着脸,“我跟你说不通了是吗?” 两个人互相瞪着眼睛,恨不得在对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以前这样的情形,从来不会出现在他们中间。 夏小溪是个乐天派,一天到晚笑呵呵的,浑身上下使不完的牛劲,除了做包子,就爱拉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湛小鱼话少,性子淡,却也温和,总是默默地帮她做事、听她说话,哪这样冲她发过脾气? 夏小溪眼圈通红,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他那么陌生。 她近乎哀求地弯下脊背,“你放我走吧,当我求你……我真的不想被关在这里,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 夏小溪站都站不住,蹲在地上,像双溪镇上那些四处躲藏的流浪猫,受了伤只敢把自己缩成一团。 因为没有人会心疼她。 这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湛行聿走到她面前,想伸出手去摸一下那轻轻颤抖的脑袋,却只停在了半空中。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冰冷酷寒的声音: “留在这里,你吃穿不愁,不需要再起早贪黑地揉面、剁菜、蒸包子。我养你绰绰有余,和我在一起你什么都能有,离婚……你什么都得不到。” 夏小溪身形一顿,心脏疼得哆嗦了下,仰头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一丝爱意。 她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忍着痛缓缓撑起身体。 “湛行聿。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身无分文,不仅什么都没有,还是个看不见的瞎子。我难道是因为你有钱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她苦笑一声,又仰起脖颈,神情说不出的骄傲倔强。 “你的钱,我不要。我不需要你养,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 湛行聿盯着她,目光一寸寸地冰冷下来。 “非要走是吗?” “对。” “好,你别后悔。” 湛行聿沉着脸,上前把门打开,冲外面厉喝一声:“来人,备车!送她走!” 夏小溪被送到了火车站。 她没什么情绪。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在这几天倒了个干净。 班次还有半个小时出发,夏小溪抱着一个单薄的双肩包,坐在座位上垂着脑袋安静地等待着。 一行人从不远处,气势磅礴地朝她走来。 “夏小溪!” 夏小溪反应迟钝地抬头,入目是一张端庄秀美的脸,妇人周身优雅,身后站着满脸骄横的湛若盈。 刚才那一声,就是她喊的。 妇人开口:“你好夏小姐,我是阿聿的继母,周蓉。方便聊一聊吗?” 一听是湛家人,夏小溪下意识抱紧背包,变得警惕起来,“我时间不够,不好意思。” 她婉言拒绝。 妇人却悠悠笑道:“那就改签。要是订不上票,我让人开车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就有保镖上前来取她的包。 他们真的,没有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别碰我东西!”夏小溪气急,死死抓着书包,露出凶色,“我说了,不去!” 湛若盈推开保镖,上前照着夏小溪的脸就呼了她一巴掌。 “夏小溪,你别给脸不要脸!” 脸颊一疼。 夏小溪彻底忍不了了,把书包一扔,抓着湛若盈的头发就啪啪给了她两记耳光,把人摁倒在地上揍。 “真当我好脾气是吧?人人都来捏咕我!你们他妈的欺人太甚!” 她能年纪轻轻在小镇上开起一个门面,性子就不可能弱。 夏小溪没忘记湛若盈用热水烫她的仇,湛行聿不给她报,她自己报! 湛若盈惨叫连连,被夏小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保镖们试图拉开夏小溪但根本拉不动。 暴雨般的拳头落在夏小溪身上。 她终于被打倒在地,鼻子和嘴角都淌下血来。 一个修长的身影拨开人群,急匆匆朝她奔过来,大喊着她的名字:“夏小溪!” 夏小溪眼前模糊,昏了过去。 第九章 我只是想睡你 夏小溪醒了过来。 她浑身上下像是被大卡车给碾过一遍,动都动弹不得。 看着陌生的环境,夏小溪重重拧了下眉,这又是哪? “醒了?” 夏小溪撇过头,就看到一张稚气未脱的清朗面孔,带着吊儿郎当的痞气。 她在饭局上见过。孟婉的弟弟,孟霖。 人们管他叫小孟少。 “这是……”夏小溪试图起来,却根本起不来,又倒回去。 孟霖嘴里叼着支烟,一脸好笑地看着她,“省省力气吧小保姆。你这浑身上下全是伤,肋骨都是重新接上去的。” 她肋骨又断了? 难怪身上这么疼。 夏小溪动这一下,疼得冷汗都冒出来,脸色白的吓人。 “这是哪?” 孟霖:“松山别墅。我的地盘。” 夏小溪蹙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霖坐在床边,右脚搭在左膝上,手腕上戴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珠子,看夏小溪一眼,轻轻喷出一口烟雾。 “我去火车站接个同学,碰到有人打架,本想凑过去看个热闹,没想到是一群人在打你。” 他挑了挑眉,“我救了你,怎么谢我?” 夏小溪想起湛行聿继母和继妹的脸,还有那挥在她身上几乎要把她打废的铁拳,满心疲惫。 她从没觉得这么累过。 和湛小鱼在一起,她没想过要让他帮她挡什么风雨。却也未曾想,她人生的风雨竟都是他带给她的。 “谢谢你。”夏小溪说。 “……”孟霖差点被烟呛到,无语地看着她,“就这?” 夏小溪:“那你想怎么样?” 孟霖轻哼一声,盯着她的大眼睛,痞痞地笑了下。 “英雄救美的故事,最后的结局不都是美女以身相许吗?” 夏小溪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湛行聿不是你姐夫吗?” “你们马上就要离婚了,有什么关系?” 孟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又笑:“我只是想睡你,又不是想和你结婚。” 轰。 夏小溪三观受到了冲击。他们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这么玩的? 看着夏小溪惊恐地睁大眼睛,孟霖只觉得有趣,狂笑。 “你的反应也太好笑了,哈哈哈……行了,瞧给你吓得那傻样,一堆肤白貌美大长腿小姐姐排着队等着我睡,我干嘛要和你一个脏兮兮的小保姆上床?也就我姐夫不嫌弃。” 他嫌弃她,夏小溪倒是安了心。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都多多少少有些大病。 下一秒,孟霖又变得严肃起来。 “你挡了我姐的路,没好果子吃。” 夏小溪看着他,总觉得这话里有深意,一些疑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孟霖眼底有些嘲讽,“她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湛太太。你觉得,她会允许另一个湛太太存在吗?” 夏小溪怔住。 居然有人最大的理想是成为另一个人的太太。 夏小溪不理解。 孟婉有钱有貌有家世有地位,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老婆,而不是成为她自己呢? 夏小溪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身上的淤青才勉强消了些。 她一好就想走,孟霖却不肯轻易放过她,要她留在松山别墅给他当小保姆,作为答谢。 “你不是开包子铺的吗?那以后我的早餐就交给你负责了,明天早上起来,我们要……吃包子!” 他搂着美女,握着麦克风,站在茶几上冲夏小溪大吼一声,下一秒便在小伙伴们的起哄声中继续引吭高歌。 夏小溪便默默蹲在一旁给他们收拾垃圾。 在松山别墅养伤这段时间,她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些二世祖的生活,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她这才深刻地体会到,她和湛行聿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不同的生活环境养出来的三观自然是不同的。 就好像,她接受不了他在他们的婚姻存续期间娶别的女人;但对他来说,有何不可? 夏小溪收拾好垃圾袋,刚要走,就被孟霖掰着肩膀摁到了沙发上。 “小包子,喝一个。” 孟霖喜欢给她取外号,要么叫她“小保姆”,要么叫她“包子姐”,这会儿又变成了小包子。 “我叫夏小溪。”夏小溪怒瞪着他。 孟霖喝醉了,咯咯笑着,“好好好,小溪姐,快,陪哥哥喝一个。” 他不由分说,将酒杯往夏小溪嘴边送,夏小溪躲闪不及,被他灌了好几口酒,嘴里热辣辣的。 耳边又是“喔喔喔”的起哄声。 夏小溪捂着嘴冲进洗手间。 这酒的味道很怪,她想吐又吐不出来。 扶着洗手池干呕了会儿,眩晕和燥热一下子涌来,身体仿佛被烧了起来。 不,不对,这酒…… 夏小溪脚步踉跄了下,一转身,跌到一个人的怀里。 光线昏暗、眼前模糊,她看不清是谁,只闻到一股熟悉的清淡气味,像高山云雾茶。 下一刻,她就被人搂着腰抱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夏小溪警铃大作,拼命挣扎,可身体像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木偶,手和脚都不听使唤了。 她被翻过身去,趴在床上,很快身后啪啪落了两掌,她疼得啊叫出声。 眼睛被蒙住,手被捆在床头,双腿被分开。 第一十章 昨晚的男人是谁 “不,不——别碰我!混蛋,王八蛋,畜生……” 她拼了命地咒骂,后来变成哭求,可怜死了。 绝望贯穿了夏小溪的身心。 她像是被人扔进了炼狱般的深海,水花在腿侧四溅,偏在这狂乱的情绪中她感受到了湛小鱼的味道,她神志不清地,一遍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求着他,哄着他…… 而她身后的男人,眼神早已染上层层冰霜,杀气弥漫。夏小溪生生被弄昏过去,慢慢合上沉重的眼皮。 闭上眼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男人盛满怒意的面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天光大亮,阳光落了满屋。 夏小溪在梦中乍然惊醒,猛地翻身坐起。 她身上穿着件豆沙粉的睡裙,料子薄又轻,像是真丝材质,只是底下一、丝不挂。 她下意识抱着被子蜷了蜷腿,腿心传来不适感,似乎肿了……又似乎被人抹了药。 夏小溪蜷坐在床头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昨夜的记忆才一点点在脑海中复苏。 孟霖灌给她的酒有问题。 她酒量不差,只喝那么几口不至于醉成那样。 夏小溪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她不确定,昨晚和她做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抱着脑袋,头痛欲裂。 眼前闪过昨晚客厅里一个个陌生男人的面孔,孟霖,还有一个什么江少、傅小爷…… 无论是谁,都足以让她崩溃。 她受不了湛行聿婚内出轨,这下可好,她也犯了错误,变成了和湛行聿一样的人。 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判他了。 呆坐半晌,夏小溪低低讽笑了一声。 皮囊而已。 男人都不在意,为什么她要在意。 只是这里不能再待下去。 自从来到京城,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她需要尽快回到双溪镇,和湛行聿办理离婚手续,回归正常生活。 她有铺子,有手艺,她能养活自己。 离婚没什么可怕的,湛行聿离开她,她依然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 想通这些,夏小溪便不再枯坐着,而是强打起精神起床洗了把脸,从衣柜里找了身能穿的衣服。 刚挽起长长的袖子,就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夏小溪身形一顿,抬头,对上湛行聿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眸。 有那么一瞬,夏小溪以为昨天晚上的男人是他。 会是……他吗? 湛行聿看着她身上的男式衣服,皱起眉。 “衣服脱了。”他冷冷地说。 夏小溪刚要动唇,一个纸袋子丢到她脚边,里面是一套女士的衣服。 她没说什么,拎起袋子进了洗手间,重新换了衣服。 再出来时,湛行聿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神色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他周身弥漫着冷气,生人勿近。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湛行聿看着来电显示,冷峻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接起电话。 “阿婉烧退了吗?好。等她醒来你告诉她,我出门办点事,一会儿就回去。” 夏小溪一颗心重重沉了下来。 唯一的那点念想也没了。 孟婉发烧了,湛行聿当然会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又怎么能分、身到这里? 只是看着他冷得渗人的面容,夏小溪隐约觉得昨天晚上的事他大概知道了。 “尝到教训了?” 湛行聿挂了电话就掀起眼皮,冷锐的视线在夏小溪身上扫过。 他厉声:“你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如果没有我,你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夏小溪抿紧苍白的嘴唇。 他说的不对。 小田也是普通家庭出身,没有父母托举,照样凭着一天打三份工的勤奋和能力留在了京城。 她有手艺,又勤快,在哪里都能养活自己,为什么会活不下去? “湛行聿,我和那些人不认识,也根本没关系。是因为你,我才被迫和他们打交道。” 夏小溪身体在细细发抖,她强逼着自己站直身子,不在男人面前流露出软弱。 “他们欺负我,你不去教训那些人,反过来帮着他们教训我啊?你有心吗?” 夏小溪还是委屈,眼圈不可抑制地红了。 湛行聿皱了下眉,黑眸冷冷静静地看着她。 夏小溪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现在的湛小鱼已经给不到她任何的关心和安慰,只会惹她生气,让她伤心。 他变了。 也或许是她在他心里从来都没有多少分量,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 这真让人挫败。可是在感情的世界里,从来也没什么公平可言。 夏小溪拎包要走。 人刚到门口,身后传来冷冷一声:“站住。” 她没听,脚步甚至更快了些。 生怕他再将她软禁。 人刚要下楼,就被一股大力扛上了肩,夏小溪吓得“啊”一声,本能地抱紧了湛行聿的脖子。 湛行聿就这样单手扛着她,像拎小鸡一样走下了楼梯。 刚到客厅,夏小溪就看到嘴角乌青,吊着胳膊,一脸哀怨坐在沙发上的孟霖。 夏小溪吃惊得睁大眼睛。 谁把他打成了这样? 夏小溪再一次被湛行聿丢上了车。 上次在车上的经历还记忆犹新,夏小溪往车边缩去,一脸警惕地看着湛行聿,唯恐他再动手动脚。 湛行聿睨她一眼,“不动你,坐好。” 夏小溪现在完全不信任他,试探着坐好,依旧是贴着车窗,离他远远。 现在哪怕是和湛行聿待在一个空间,都让她难以忍受。 眼看着车子上了市区的高速,并不是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夏小溪蹙起眉。 “你要带我去哪?” 湛行聿看着她,语气平平,“去我家。见见家里人。” 夏小溪猛地抬起头。 第一十一章 他们都瞧不起她 湛行聿的家人,夏小溪已经被迫见过。 他的妹妹湛若盈,还有他的继母周蓉。她们都很漂亮,珠光宝气,光鲜亮丽,举手投足间都是人上人的傲气。 面对她时,也是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他带她去见他的家人做什么? 上一次的暴打还不够,还要再对她进行一番人格侮辱吗? “我不去。” 夏小溪断然拒绝,迎上湛行聿刺过来的冷眸,她又加重语气重复一遍,“我不想去。” 湛行聿盯着她的脸,不作声。 良久,在司机询问的目光中,湛行聿转脸,依旧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去老宅。” 不管她乐不乐意,还是得去。 那还问她做什么? 多此一举。 夏小溪嘲弄地扯了扯嘴角,闭上眼往车边一靠,不再搭理男人。 高速上跳车太危险。她只想逃,但不想死。 老宅在市区,离松山别墅很远,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今天京城雾霾很重,路况也不好,车堵得厉害。 夏小溪有点晕车,下了高速她就想开窗,可看着一排的按钮,不知道该摁哪个。 正犹豫不决时,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帮她把车窗摇了下来。 “按这个。” 湛行聿:“晕车?” 夏小溪没理他,拒绝他的靠近,又往车边缩了缩,盘算着要不要跳车跑路。 湛行聿预判了她的动作,对司机说:“老林,把车门锁死。” 司机“哎”一声,“锁着呢湛总。” 夏小溪想法未得逞,扭头狠狠瞪了湛行聿一眼。 这次换湛行聿没有理她。 又是一个多小时,迈巴赫拐个大弯,驶入了一片别墅区。 湛家老宅是四合院翻修后,又在不远处建了一幢五层楼的别墅,夏小溪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地方,像白宫一样漂亮。 她随着湛行聿下车,低垂着头,浑身紧绷。 夏小溪很紧张。 她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但湛家人,他们会用他们所拥有的这一切来羞辱她。 刚进门,大厅里就有人迎了出来,唤了声“大少爷”。 “这位是夏小姐吧?快请进。”管家笑容满面,很客气。 夏小溪便也礼貌颔首,待要上台阶,湛行聿朝她伸出手。 她看到了,没有接。 湛行聿直接往下一探,不由分说地牵起了她的手。 他的大手温热,烫得夏小溪胳膊一颤。 似乎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度了。 她从小体寒,手和脚常年冰凉,尤其是冬天,最是怕冷。湛小鱼不会说甜言蜜语,却总会在洗漱完后在泡脚桶里盛满热水,摸索着端到她面前,让她泡脚。 有时候她赖赖唧唧地不想泡,就会恶作剧似的把冰凉的小脚丫伸进他的大腿间,湛小鱼每次都是皱皱眉,但不说什么。 那时候的夏小溪,确实沉浸在爱里,有种被宠着、被呵护的感觉。 但感情这事,瞬息万变。 “阿聿。” 熟悉的绵软女声传来,夏小溪如遭雷击般,抬起头便看到孟婉的脸。 她也在? 下一秒,湛行聿就松开了她的手。 夏小溪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怔了怔。无声攥了攥掌心。 是他主动牵的,也是他主动松开的。 “发着烧呢,不好好躺着,怎么过来了?”湛行聿声音低沉又轻柔,走到孟婉跟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孟婉小鸟依人地往他身上靠,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一醒来就没看见你,想你嘛。”她撒着娇,语气中隐隐透着丝埋怨。 湛行聿像听不出来似的,只静静站着。 孟婉将目光投向夏小溪,满脸的不可思议,“咦,小溪穿的这身衣服……阿聿,你是从我衣柜里拿的吗?” 湛行聿眉心微蹙。 湛若盈已经哈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呢,衣服挺好看,但怎么瞧着这么别扭,原来是穿衣服的人不对啊。抢男人还不够,连衣服都要抢,人至贱真是无敌。” 夏小溪浑身都在抖,只觉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她哪里知道,这衣服是湛行聿从孟婉的衣柜给她拿来的,人家穿过的衣服给她穿,这什么意思? 湛行聿是不是也觉得,她一个乡下土妞,不配穿新衣服,随便拿件旧衣裳就打发了。 “我不知道这衣服是你的,不然不会穿。” 夏小溪佯装镇定,实则声音都因为过于尴尬而打颤,“我给你洗干净。或者多少钱,我赔你。” “呵,好大的口气,你赔得起吗?” 湛若盈抱着臂,翻夏小溪一对白眼,“我孟姐姐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顶奢品牌,一件衣服比你命都贵,卖了你你都赔不起。” “若盈。” 孟婉不赞同地朝她摇摇头,“别这么说话。” 她们一唱一和,湛行聿一言不发,就站在旁边,由着他妹妹和他未婚妻这样贬低她、羞辱她。 夏小溪感觉一股邪火蹭地涌上胸腔,她攥紧拳头,语气也冷硬下来。 “那就算了。既然我赔不起,那就不赔了。孟小姐有的是钱,也不差这一件衣服。” “你……”湛若盈还要依依不饶。 夏小溪朝湛行聿看过去,“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我不配穿孟小姐的衣服是吗?” 她扯开嘴角,苦笑,“不仅不配穿她的衣服,也不配睡她的男人吧。” 夏小溪话语过于直白,一下给湛若盈和孟婉整不会了。 湛行聿看着她,神色有些严厉,却还是沉默。 他的沉默,在夏小溪这里等同于默认。 夏小溪忍着钻心般的痛楚,调整了一下呼吸,直视着他们:“如果你们侮辱人的话都说完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眼看夏小溪要转身离开,湛行聿这才蹙了下眉。 “夏小姐,留步。” 周蓉推着轮椅,从不远处而来,笑容浅浅,低头跟轮椅上的男人说:“这就是阿聿在外头的女人,夏小溪。” 第一十二章 我跟别的男人睡了 周蓉的话清晰传入夏小溪的耳朵里,听得她一懵。 “什么叫外头的女人?” 众人纷纷抬起头,看向她。 夏小溪是真的愤怒了,据理力争。 “我和湛行聿是合法夫妻。当初结婚虽然仪式很简单,什么都没有,但也是办过婚宴,盖过章的。双溪镇的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我是湛行聿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就变成外头的女人了?你们拿我当小三,还是当外室?” 她从来对这些名分不在意,根本就没想过这些问题。 可周蓉一句“外头的女人”,直接戳她雷点。 这他妈是在古代吗? 湛若盈声音比夏小溪还大,“你不是小三谁是小三?” 夏小溪不怵湛若盈,瞪视过去,“你说谁是!” “你……”湛若盈下意识朝孟婉看了一眼,孟婉神色不明,只是眼底有些冷。 她就差指名道姓,说孟婉是小三了。 夏小溪起初真不想针对孟婉。 在她看来,孟婉也是无辜的,毕竟她和湛行聿青梅竹马,也确实有婚约在身,男友莫名其妙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于她而言也是一种背叛。 可夏小溪从头至尾都不知情。 “湛行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和我提过孟小姐的存在。如果我知道他心有所属,怎么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又不是非结婚不可。一个人的日子,我过得也很自在。” 夏小溪冷冷说:“祸都是男人闯的,锅却让女人来背。只能说明这个男人不是东西。” 她狠起来,谁都咬。 众人又纷纷朝湛行聿看去。 湛行聿神色始终平静,好似夏小溪骂的人不是他。 他站在夏小溪和孟婉中间的位置,淡淡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爸,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夏小溪。我的妻子。” 孟婉猛地抬头,看向湛行聿。 湛行聿继续,“婚是不可能离的,湛家没有离婚的先例,我不能破坏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今天我带她回来跟大家打个照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夏小溪怔怔地看着湛行聿。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周姨。” 湛行聿握着夏小溪的手,对周蓉说:“火车站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周蓉优雅的面容呈现僵色,低低“哎”了一声。 “走吧。” 湛行聿拉着夏小溪的手离开。 从他开口说话,夏小溪就是懵的,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湛家的人神色各异。 那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像是中风过,脸颊有一侧微微抽搐,一双眼睛阴寒严厉,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周蓉和湛若盈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孟婉……夏小溪看到了她姣好面容里透出的那股阴沉,像是恨不得她去死。 直到再回到车里,夏小溪被孟婉盯着的那股寒气都没从心里散掉。 她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内心有一道警铃,在疯狂提醒她。 “回骊山公馆。”湛行聿清凉的音色在耳边响起。 夏小溪蓦地抬头,“不,我不回那。我要去火车站,我要回双溪镇……” 眼看着车子发动,夏小溪不知摁开了哪里的开关,车门打开,她就要往外跳,湛行聿拽不住她,和她一起滚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停止转动,耳边是湛行聿的一声闷哼。 “夏、小、溪。” 男人咬牙切齿,“你是真的想死吗?” 夏小溪看着身下的肉垫,愣住了。 —— 湛行聿闪了腰。 这次来的是一个中医师,穿的很休闲,背着医药箱,儒雅又俊朗,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他没急着去看湛行聿,而是跟夏小溪打招呼: “你就是夏小溪?你好,我是谭子墨。湛行聿的表弟。” 谭子墨朝夏小溪伸出手,夏小溪愣愣地回握了一下。 湛行聿趴在床上,蹙着眉,很是不耐烦。 “快点吧。” “来了来了。” 谭子墨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掀起衣服看了看湛行聿的情况,洗过手后就开始给他扎针。 夏小溪贴着墙站着,默默地看。 “嫂子怎么在罚站?” 谭子墨看了夏小溪一眼,一双桃花眼噙着细碎笑意,“该不会是你害我哥闪了腰吧?” 夏小溪:“……” 谭子墨洞察一切般,心领神会地笑。 扎完针,谭子墨撂下医嘱,“这几天就老老实实的,别太劳累,也别干体力活。我说的体力活,包括一切,你懂的吧?” 湛行聿掀起眼皮,“闭嘴吧。” 谭子墨还是笑。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药酒,“这个一天抹两次,从肚脐眼到后腰,一圈。最好配合着手法,你会吗?” 湛行聿:“你嫂子会。” 谭子墨看了夏小溪一眼,夏小溪没吱声。 湛行聿神色暗了暗,胸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眉眼间有些恼怒。 以前他要是哪里不舒服,别说闪了腰,就是稍微有点头痛脑热,夏小溪早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上蹿下跳地伺候他。 现在呢? “你不想负责?”湛行聿冷冷的目光逼视着夏小溪。 良久。夏小溪垂着眼把药酒接了过来,“我会。” 闪了腰湛行聿就没去公司,一连两天都是在家办公。 夏小溪感受到了他工作繁忙,文件雪花一样地被不同的人送到他手边,饭都顾不上吃,还要不停地开会。 当几种不同的语言夹杂着各种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从湛行聿嘴巴里蹦出来的时候,夏小溪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湛小鱼。 而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晚上夏小溪照例给湛行聿抹药酒,她依然沉默,湛行聿这两天都没听见她的声音。 她变得不像她。这让他不适。 “你到底想怎么样?”湛行聿沉沉开口。 夏小溪抬起头,目光落在他冷酷凶戾的眉眼上,心微沉。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想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和我离婚?” 湛行聿“啪”的把药酒打飞出去,药瓶打翻,浓郁的草药味瞬间弥漫满屋。 “没完了是吗?” 夏小溪心疼得厉害,她看着那打翻的药瓶,觉得自己很像它,被人随手一丢,就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任人践踏。 “湛行聿,我和别的男人做过了。” 湛行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夏小溪心在滴血,脸上却浮起一个癫狂的、苍白的笑,“我说,我和别的男人睡了。” 第一十三章 是湛行聿的手 夏小溪说出这句话,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 可她一连说了两遍,发现湛行聿并没有什么反应。 “是吗?”湛行聿静静地说。 夏小溪空荡荡的胸口好似炸了一声闷雷,彻底僵在原地。 她和谁上床,他并不在乎。 他竟然……不在乎。 气氛凝滞片刻,湛行聿微微扬眉,“觉得对不起我?” 夏小溪浑身冰凉,像是有股劲在身体里一下散掉了。 “不。我们打平了。” 夏小溪抬起通红的双眼,哑声道:“在婚姻里,我们都犯了错误。那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湛行聿表情冷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要离开我。” 他不爱她,也不再需要她,那她留在他身边还有什么意义。 “放我走吧。” 夏小溪说:“我把湛太太的位置腾出来,你好给孟小姐。” 湛行聿冷眼瞧着她。半晌。 “我说了,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又是一场说不通的不欢而散。 湛行聿回了公司,骊山公馆再次空了下来,夏小溪在空荡荡的房间待了三天,度日如年。 手机里一堆消息,都是街坊邻居发来的,问夏老板去哪了,什么时候营业,他们好几天没吃到小溪包子铺蒸的大包子了。 夏小溪挨个回复:【会回去的,等我。】 她想给湛行聿打电话,可每次号码要拨出去,她就停住了,她怕又是别人接的电话。 湛行聿现在不止有一个家,不在这里,自然就会在那里。 忽然有人来加她。 夏小溪看着一个不认识的英文名,有些疑惑,点击通过以后,看到了对方的朋友圈。 她如遭雷击,大脑一下麻了。 ——照片上,孟婉在玫瑰花海里,笑容清甜,美得像个花仙子。角落的沙发上露出一只手,那腕上的表她认得,表盘有一颗绿钻。 是湛行聿的手。 订婚宴结束后,很快两个人就会举行真正的婚礼仪式。 在外人眼里,孟婉便是湛太太。 那她呢? 她就像是那天带她出去的保镖说的:湛行聿养在宅子里,一个见不得光的玩意。连小猫小狗都不如。 孟婉加她,没有说话,朋友圈里的照片就是她想让夏小溪看到的东西。 夏小溪指尖冰凉,痛苦的闭上眼睛。 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佣人推开门,说:“夫人来了。” 周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咖啡,举止优雅从容。 看到夏小溪,她盈盈微笑,“小溪,又见面了。请坐。” 夏小溪对周蓉和湛若盈没什么好感,也知道她们都不喜欢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 夏小溪做好了周蓉会劝她离开湛行聿的准备,没想到周蓉开口说的却是: “我听说你和阿聿闹得挺厉害?他一回来很多事情要处理,难免脾气急些,你多担待。” 夏小溪垂着脑袋,闷声不语。 周蓉以主人的姿态让佣人给夏小溪也倒了一杯咖啡,见她不动,轻笑:“喝不惯?” 夏小溪听得出她言语间的嘲笑,这次却没有什么感觉。 她虽然是在小镇长大,没见过多少世面,但不至于连咖啡都没有喝过。 “周女士,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周蓉对上夏小溪苍白却清丽的面容,微微一怔,心里暗叹一声“难怪”。 她放下咖啡杯,正式说明来意,“我是想劝你,别跟阿聿拧着来。他是个负责任的孩子,不会随便就把你抛弃。” “你和孟婉,一个在骊山公馆,一个在羽林别墅。互不干涉,不是挺好吗?” 夏小溪脸色一片青白。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这个预期,可是亲耳听到这个事实,还是那么的叫人难以忍受。 她紧紧抓着沙发,心脏疼得腰都直不起来。 周蓉没想到一句话能把夏小溪刺激成这样,她有些不解,“你,你没事吧……” 手机铃声在楼上响起,夏小溪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半晌才将手机拿起来,是房东李姐打来的电话。 她擦了下眼睛,赶紧接起来,“喂,李姐……” 李姐笑容爽朗,“小溪啊,听说你和小鱼去京城玩了,怎么样,好不好玩?” 夏小溪苦涩地扯了下嘴角,“还行吧。李姐,您有什么事吗?” “嗨,这不是店铺的房租快到期了么,你们明年还租不?” “租,租。” 夏小溪赶忙说:“我这就把明年的房租打过去。” “不急不急,等你空了再说。” 挂了电话,夏小溪暂时顾不上别的,赶忙点开银行app看了一下卡里的钱,比她想象中少了太多。 忽然想起,上次带湛行聿去市里的医院挂专家门诊看眼睛,看诊加拿药前前后后就花了小一万,还有她上次车祸住院的医药费也是自己交的……她手里的钱不够了。 包子铺歇业一天就相当于在赔钱,而她已经离开双溪镇一个月了,真的得赶紧回去了! 夏小溪蹭蹭蹭跑下楼,站在周蓉面前,“您能劝劝湛行聿,让他尽快和我离婚吗?” 周蓉瞬间愣住。 “什么?” 第一十四章 太子爷有的是钱 周蓉一脸狐疑地看着夏小溪,可她认真的表情不像作假。 回老宅的路上,周蓉满心不解。 沉默片刻,她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见到了。夏小溪是真的想离……那么,问题出在了阿聿身上。阿婉,不要小瞧了夏小溪,她将是你的劲敌。” 电话那端,正在做美甲的孟婉,精致的面容唰的一沉。 —— 夏小溪把所有卡里的钱都归拢到一张卡上,结果还是差了三千块。 钱到用时方恨少。 夏小溪撅在床上犯了半天愁,湛行聿推开门进来,就看到她跪撅在床上的姿势。 “你在做什么?”他扯下领带,挥手关上房门。 夏小溪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便看到湛行聿的脸。 又是几天没见了……湛行聿脸色苍白,眉眼间的憔悴不加掩饰,都落在夏小溪眼里。 “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 湛行聿刚要开口,就先重重咳嗽了起来,人也跟着往下倒。 夏小溪身体比大脑反应快,扔了手机就跳下床,接住了他,摸到他的身体,滚烫。 她伸手摸了下他的脸,皱眉,“发烧了?” “没事。” 湛行聿哑着嗓子,坐到床上,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银行卡余额。 “要用钱?”他声音淡淡。 夏小溪顿了顿,还是据实以告,“房东李姐打来电话,包子铺的房租快到期了,得交下一年的。” 她没跟湛行聿客气,“还差三千块,你能不能……帮我垫上?” 过去三年,她和湛行聿钱都是放在一起花。准确来说,是她养了湛行聿三年。 现在管他要三千块,不过分吧。 饶是如此,夏小溪还是觉得别扭,她给湛行聿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却没这个习惯跟他开口要钱。 湛行聿没吭声。 夏小溪就更尴尬了。 “算我借你的。”夏小溪硬着头皮说,“等回到双溪镇,铺子开始营业就有进账了,到时候我还你。” 湛行聿声音泛冷,“谁回双溪镇?” 夏小溪眉心一蹙,“当然是我。” “我同意了吗?”他掀起眼皮。 夏小溪:“……” 两个人对视着,僵持了好一阵子。 “你同不同意,我都得回去。” 夏小溪梗着脖子,不想再和他吵架,“不借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她单腿跪上床,要捡起床上的手机,一只手却从腰后伸过来,下一秒她就被湛行聿揽在了怀里。 一个炙热的吻,强势而霸道地席卷了她。 “唔——湛行聿!” 她含混不清地骂,却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放倒在床上,湛行聿跪坐在她腿间,伸手解开纽扣、皮带…… 他身体烫得厉害。 夏小溪觉得自己像是投身在火炉里,被翻来覆去地反复炙烤。 结果就是……她也成功发了烧。 两个人在一张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夏小溪想推开某人都没有力气。 真是缺了大德的玩意。 不给她钱就算了,还要把感冒传染给她。 两天后,终于退了烧。 湛行聿去公司上班,走之前在床头柜留下了一张银行卡,口吻淡淡:“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一走,夏小溪就爬起来查。 她以为卡里面三千块顶天了,生怕不够还要想办法再凑,软件登录成功,余额显示…… 夏小溪看着那一排的零,瞳孔撑大。 “个、十、百……” 五百万。 夏小溪惊得把卡甩了出去。 这是要买她的命吗? 不,她的命,只怕也不值这个价。 夏小溪面露惊惶。 原来湛行聿……这么有钱。 不一会儿,夏小溪就失了神,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以为她为湛行聿付出了很多,毕竟她几乎掏空积蓄为他治病……却不曾想,她花的那点钱,在太子爷眼里屁都不是。 夏小溪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她忽然明白了周蓉看她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样。大概打从心里觉得她不识好歹,跟了这么有钱的男人,还闹什么闹。 可这钱,给她她都不敢要,拿在手里烧得慌。 夏小溪只从卡里转走了三千块,就又将卡放回到床头柜上。 湛行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手机响起转账的消息,他低头一瞧。 看着那不多不少的三千块,眉心冷冷一折。 犟种。 …… 夏小溪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钱,给房东转了过去。 【李姐,明年的房租,您收好。】 【好嘞。】 李姐痛快收下。 夏小溪深呼吸一口气,总算吃了定心丸。 后晌,夏小溪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听到嘀嘀一声,摸起手机一看。 瞬间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李姐突然把房租退了回来,说:【小溪,包子铺不租了哈,我有别的用处,你尽快找人把里面的东西搬走吧。】 第十五章 闹够了没有 夏小溪揉了揉眼睛,连看了两遍消息,脑子都懵了。 她第一时间给李姐打去电话。 那边一直拒接。 夏小溪握着手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地给李姐打。 终于打到第十个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李姐:“……我真服了你。” “李姐,到底怎么回事?” 夏小溪皱紧眉,“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钱也及时给你打过去了,没拖欠你房租。” 甭管夏小溪好说歹说,房东就一句话:不租了。 又道:“你赶紧的,找人把里面的家伙什都搬走,不然我就得强行把店收回,你里头那些东西我全给你卖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夏小溪气得两眼一发黑。 哪有这样的? 她叉腰缓了半天,觉得不对劲。 李姐就是搞房产投资的,名下的商铺不止她这一套,而且在商言商,她一直挺好说话的,按理说不会突然变卦。 夏小溪闷了片刻,拿起手机又给李姐拨了过去。 “你有完没完……” “李姐。”夏小溪沉着嗓子,“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您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那头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李姐说:“小溪,我真是不理解你。你说你捡了个京城来的大少爷,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是多好的事!别人打着灯笼都难遇到的好事,被你碰上了,这简直踩了狗屎运啊!一个包子铺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 “姐姐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这种傍上大少爷的命可不是人人都有,大姐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李姐语重心长地劝她:“你留在湛少爷身边,乖一点,嘴甜一点。人家从手指缝里随便给你打赏点,都比你一年到头吭哧吭哧做包子赚得多!” 夏小溪浑身都在发抖。 她挂了电话,颤抖着指尖给湛行聿打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湛行聿接起来,像是打断了谁的话,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小溪嗓子也在抖,声音渐渐失控,在电话里对湛行聿破口大骂,“湛行聿,你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简直卑鄙无耻!小人行为!” 偌大的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 众人面面相觑,听着手机里的喝骂声,全都愣住了。 湛行聿说了句“抱歉”,拿起手机起身走了出去,副总得到指令,继续主持会议。 “那我们接着看……” 湛行聿走出会议室,那头挂了电话,再打直接关机了。 他蹙了蹙眉。 刚走出集团大厦,保镖打来电话,“湛总,夫人说什么都要走,我们拦不住她……” 不是拦不住,而是不敢拦。 湛行聿上了车,冷冷道:“那就绑起来。” 保镖一顿,应了声是。 湛行聿坐在车里,英俊的面容比外边的天色还要阴沉。 静坐片刻,才对司机说:“回骊山公馆。” 整栋公馆,阴云密布。 湛行聿推开房间的门,夏小溪被绑住手脚,一动不动地侧卧在床上,嘴唇被她咬得鲜血淋漓,有几滴血落在床单上。 “闹够了没?”湛行聿平静地问。 夏小溪双眼通红,狠狠瞪着他,犹如困兽之斗。 湛行聿脱掉西装外套,上前把绳子解开,不知他们从哪弄的绳子,毛糙得很。 夏小溪皮肤白,手腕脚腕勒出道道红痕,有几处磨破了皮。 湛行聿扭头,冷冷扫视站在外头的保镖,保镖心头大骇,低着头不敢言语。 绳子刚解开,夏小溪就翻身而起,“啪”的给了湛行聿一巴掌。 一声脆响,将门外和楼下的保镖都惊动了。 湛行聿转过头,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解气了吗?” “你混蛋!”夏小溪当然没解气,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她不仅愤怒,还感到心寒。 “是你让李姐把包子铺收回去,不租给我了,是吗?” 湛行聿:“是。” “你凭什么?” 夏小溪跳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银行卡甩在湛行聿面前,“就凭你有几个臭钱,你就能仗势欺人,为所欲为?” 她寒声,“那你和双溪镇上那些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湛行聿冷下脸。 “你拿我和那些渣滓比?” 夏小溪怒瞪着他。 湛行聿皱紧眉,他不理解夏小溪为什么执意要走。 “双溪镇有什么好的?一个小破乡镇,值得你拼死拼活地回去?不过一个包子铺,在哪不能开。你要闲不住,我就在京城给你开一个。” 又补充道:“别说一个,就算你要开连锁店都没问题。这张卡是你的,里面的钱你随意支配,想开什么店都行。” 他不明白,她在闹些什么。 夏小溪心脏像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在往里呼呼灌着风。 湛行聿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只让她感觉到了不被尊重。 自从来到京城,她就没有被尊重过。任何人对她不尊重,她都能忍,毕竟他们是和她没有关系的外人,他们再怎么样,夏小溪只是难过,但不过心。 可是湛行聿不一样。 这是她爱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他也不尊重她。 “我的包子铺,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可那是我安身立命的家当,我靠它养活自己。” 夏小溪面容异常惨淡,“湛行聿,你已经毁了我的生活,还要毁掉我的一切吗?” 湛行聿沉默。心脏莫名一沉。 第十六章 她要找工作 湛行聿还是不肯放夏小溪走,但不再拦着她出去。 他还是那句话,“想回双溪镇,不可能。你想开包子铺可以,那就留在京城。” 京城。 夏小溪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从骊山公馆出来,她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在这里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 保镖开着车,不紧不慢地在不远处跟着她,夏小溪知道。 这是湛行聿安在她身边的眼睛,防止她跑路。 夏小溪暂时不想跑了,反正也跑不掉。 和湛行聿闹了这么久,她身心疲惫。 就算回到双溪镇,包子铺也没了,她得重新找店面,而她手里积蓄已经不多,得先想办法挣钱。 她要先找一份工作。 找到工作,有了钱,她就能请律师和湛行聿起诉离婚,不会像现在这样,面对他的霸道和无耻,只有无能狂怒的份儿。 原本夏小溪以为她会做饭,有厨艺,在饭店或者餐馆找份工作不难。 可一走进去询问,经理问她学历,夏小溪不自觉绞着手指,话没说出口气势先弱了三分,嗫嚅道:“……高、高中。” “没上过大学?” 饭店经理放下记录的笔,一脸被浪费了时间的漠然。 “我们这里的服务员最低学历都得是大专,还得会几句外语。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夏小溪四处碰壁。 学历太低、说话有口音、不是正规厨师学校毕业、不会化妆、不会外语、土了吧唧…… 全是她被拒绝的理由。 夏小溪挫败极了。 原来在京城,服务员都是有门槛的,更别说她想要在这里开一个包子铺了。 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怪,湛行聿那么瞧不上她。 湛行聿出差去了外地几天,深夜到家,路上保镖跟他汇报了这几天他们跟着夏小溪,找工作的情况。 “夫人越找越偏,从二三环都跑到了五六环……” 保镖们这几天没少跟着夏小溪遭罪。 他们奉命一直跟着她,有些地方不好开车,就只能下车走,皮鞋都磨破了两双。 湛行聿听得脸色沉沉,骂一句:“自讨苦吃。” 保镖们不敢说话。 他们也不理解,夫人明明可以在别墅里待着,吃香喝辣,好好跟着湛总什么没有? 何必要出去干服务员呢?工作又脏,又不体面。 湛氏总裁夫人在餐馆干服务员……要是被媒体知道,还不知道要造成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他们都替湛总觉得丢脸。 而且现在外界都以为孟小姐才是未来的湛氏总裁夫人,一旦被曝光湛总已婚,湛氏好不容易回升的股票也会受影响。 他们更不理解的是……为何湛总一定要将夏小溪留在身边,不放她离开。 孟婉和夏小溪放在一起,是个男人都知道要选谁。 当然了,男人最爱干的事,就是既要又要。 诚然,夏小姐虽然土了点,但确实长得不赖,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房间没有开灯。 湛行聿打开一侧的小灯,微弱的光线下,夏小溪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偌大的床她只靠着边沿,看着随时会滚落。 他走过去,就看到熟睡中的女人眼角有泪,枕头都被哭湿了一块。 湛行聿蹲下去,看了夏小溪很久。 他还未洗漱,手脏,便抽了两张纸,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知道外头的日子不好过了吧? 人总要经历一番社会的毒打,才能变老实。 洗过澡,湛行聿没穿睡衣,上了床,从夏小溪手里将被子抢过来一角,贴着她身后,感受着柔、软又熟悉的触感,安心闭上眼睛。 …… 夏小溪是哭着睡着的,做梦都在找工作。 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一个暖炉贴着她,热烘烘的,腿被人抬起来,下一刻有什硬邦邦的东西就挤、进了腿间。 异物感让她蹙起眉头,睁开眼,就看到湛行聿如画般的眉眼。 对视的瞬间,她就像煎蛋一样,被翻了个面。 从中间分开。 “……” 夏小溪烦躁地去推男人,却被轻易制住了双臂,压在头顶。 两个人毕竟做了三年夫妻,那方面一向很和谐。 夏小溪在湛行聿之前并没有谈过恋爱,湛行聿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所有的技巧、感觉、反应,都是和他一点一点磨合出来的。 湛行聿对她了如指掌,自然是手拿把掐。 他像是在外面饿了许久,早上一个劲的要,夏小溪推了他两次都没能将人推开。 姿势倒是换了N个。 终于完事,湛行聿神清气爽地从洗手间出来,夏小溪腿还酸着,坐在床头艰难地给自己穿袜子,狠狠瞪他一眼。 湛行聿嘴角浮起个笑,走过来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帮她套上袜子。 “换身漂亮衣服,今天带你出去吃。” 回京城这么久,两个人还没有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夏小溪顿了顿,摇头,“我还要出去找工作。” 湛行聿笑容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