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总轻点跪,你前妻在珠宝界杀疯了》 第1章 别扯孩子 “温太太,吃了药症状有改善吗?” 精神抑郁科特需诊室里,医生温柔地询问。 夏妍微笑:“挺好的。” “手抖的情况呢?” 夏妍下意识双手握住:“还好,就......偶尔。” “下次还是让温先生一起来吧,家人的关怀和配合有时候比我们医生更重要。” 夏妍脑子里立马闪过温心彦冷若冰霜的脸。 一年前,她鼓起勇气对温心彦说自己可能有抑郁症。 温心彦只是说她无聊想太多,再无过问。 见她沉默,医生说:“不用有压力。药的剂量不变,有任何问题及时来复诊。” 夏妍道了谢,熟练地去药房拿了药。 又完成一遍固定流程,她暗暗松上一口气走出医院。 独自治疗的这一年,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每天过得似行尸走肉。 想到后天是双胞胎女儿六岁生日,她这才有了些笑容。 那时她产后多病,大女儿瑶瑶被温家老太太带走抚养。 老太太说孩子小,不能被她的病气影响,平时难得见几面。 小女儿言言还留在她身边。 但比起她这个妈妈,却更粘难见人影的爸爸。 才进别墅大门,就听见小女儿爽朗的笑声。 她满心欢喜地朝笑声方向张望。 “少奶奶回来了,今天下班真早。”胡妈迎上来,接过她的包。 她嗯了声,迫不及待地问:“言言呢?” 胡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苏律师来了,正教言小姐做饼干呢。还有......三少也在。” 闻言,夏妍脸上的笑容立马冷却,半晌才僵硬地点头。 和父母一起烹饪是幼儿园布置的作业。 温心彦说他这些天很忙,没办法配合。 还特意交代她,安抚好女儿。 “不然,您先回房休息?”胡妈生硬地提议,低头走开。 夏妍没像往常那样躲开。 她走过去,看见言言站在凳子上,正和苏友梅亲昵地和着面团。 温心彦衬衣没换,领带没解,脖子上挂着围裙,环着胳膊倚在一旁,低声处理着公事。 他不时调整耳机的位置,点头回复着消息,不时转头看一眼身边的两人。 言言小脸上沾满了面粉,举着手指头,咯咯笑着把面粉点在苏友梅脸上。 苏友梅一脸宠溺,眼神娇嗔地向温心彦告状。 温心彦没了往日的冰冷,嘴角扬着无奈浅笑,举止温柔地拿纸巾给苏友梅擦拭,目光里尽是毫不掩饰的偏爱。 紧接着,眼神宠爱地伸手摸摸女儿脑袋,向苏友梅示意他这个电话还有一会儿,随即又转过身去。 看着这一幕,夏妍觉得好讽刺,心脏紧紧揪着,疼得厉害。 心里有个声音在无情地嘲笑说: 夏妍你看见了吗,他不是没时间配合,而是没时间配合你。 他也不是真的孤傲冷酷。 他的温柔用心只会给他真正爱的人。 呵—— 她用尽全身力气深呼吸,以至于没有被憋死。 罢了。 他们的婚姻本就始于一场交易。 她试过掏心掏肺,想把这日子过好,想把命运握在手中。 可惜,事与愿违才是人生常态。 夏妍想扭头走开,却见苏友梅小声问女儿:“言言喜不喜欢梅梅阿姨呀?” “喜欢。”言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小脑袋。 “那你喜欢梅梅阿姨什么呀。” 言言眼珠子灵动地转,奶声奶气认真地回答:“梅梅阿姨漂亮,什么都会。我想要的,梅梅阿姨都会给我。还有,爸爸喜欢梅梅阿姨,那我也喜欢。” 苏友梅笑得合不拢嘴:“把梅梅阿姨说得像超人一样。” “梅梅阿姨不是超人,是会魔法的仙女。”言言极认真地纠正。 “小可爱。”苏友梅心满意足地笑着,转而贴近问,“那......你更喜欢梅梅阿姨,还是妈妈呀?” 言言歪着脑袋认真思索,嘻嘻笑着指了指苏友梅,然后和苏友梅说了句悄悄话。 苏友梅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把言言高高抱起,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画面温馨到刺眼。 夏妍似全身经脉都被人斩断般僵在那里,心底说不上来是哪一种痛。 孩子是妈妈的血肉,妈妈的软肋。 男人可以不要,但孩子不可以。 这时,苏友梅蓦地扭头,见是她,收起笑容:“言言,你妈妈回来了。” “妈妈。”言言搂着苏友梅脖子,开心地朝夏妍挥手。 闻言,温心彦也转过身来,眸光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 然后解下围裙,招手示意夏妍过去接手,似一阵风般从她旁边擦过,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夏妍机械式的笑着走过去:“饼干做好了吗?” 言言从苏友梅身上下来,到她面前兴奋地说:“妈妈,梅梅阿姨还会做蛋糕呢,她厉害吧。” “厉害。”夏妍笑着伸手拭了拭她小脸蛋上的面粉,强装无事地哄说,“去找胡妈洗洗脸吧,等会儿再来做。” “可是......我还想接着做饼干呢。”言言不乐意地嘟哝着看向苏友梅。 “乖,等会儿阿姨再陪你做。” 言言这才连蹦带跳地走开。 厨房瞬间安静下来,苏友梅手心撑着岛台边缘,挑衅地盯着她看。 夏妍搓了搓指尖沾到的面粉,轻声说:“苏律师,别把孩子扯进来。” “不用这么敏感。”苏友梅不以为然,“我原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你心里清楚这是迟早的事,提前做准备,也是为孩子好。” 夏妍绕过岛台,冷声警告:“离我的孩子远一点。为了孩子,我会拼命。” 苏友梅意外地怔了怔。 “人若太贪心,难保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苏律师出身高贵,不会甘愿永远做见不得光的小三吧。”夏妍目光比方才更加犀利。 “鸠占鹊巢。”苏友梅嗤之以鼻,“要不是你厚颜无耻抢了我的,如今的温太太是我才对。” 往事在脑中快速闪过,夏妍垂在身侧的手心不由渐握成拳。 “三少说,让我不要和一个病秧子计较。”苏友梅环起胳膊来,“夏妍,也快八年了。三少早就不欠你什么了。你打算拿以前的事绑架他到什么时候?” 第2章 我不道歉 两人目光相交,瞬间电光火石,剑拔弩张。 “若我是你,主动离开,体面地好聚好散。”苏友梅不客气地继续,“以三少的脾气,他的孩子,不可能让你带走。 “老太太百年后,瑶瑶也会回来。我爱他,自然会爱屋及乌。只要没有你,我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两个孩子,你开个价吧。” 闻言,夏妍情不自禁冷笑出声:“苏律师让我......卖孩子啊?” 苏友梅换了个公事公办的态度:“三少的法律事务都是我在处理。要怎么才肯放弃抚养权,条件你开。” 夏妍惊?地拧眉。 温心彦明明答应过,真到这一天,绝不会从她身边抢走孩子。 “这是温心彦的意思?”她不相信。 “三少答应过不会和你争孩子对吧。”苏友梅极认真地看着她,“但人都是会变的。” 夏妍怔愣住,感觉脸被啪啪打得生疼。 她曾笃定温心彦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他会给她应有的尊重,她也绝不会死缠烂打。 结果,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她努力保持平静:“我们夫妻自己的事自己会谈,就不劳苏律师费心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 苏友梅用力抓住她手腕,一副势不罢休的样子。 “别再装了,夏妍。你不择手段生的孩子,不就是给现在留的谈判筹码吗?三少不出面,已经是给你最大的体面。你最好也识趣点。” 夏妍用力甩开苏友梅,手肘碰到岛台边缘的盘子。 盘子掉落下来,饼干在苏友梅脚边碎了一地。 苏友梅不悦地拧眉,脸色急转直下。 夏妍懒得再纠缠,不客气地说:“慢走不送。” “急什么。”苏友梅气急败坏拦住她,“我保证赡养费的金额肯定会让你满意。如果你还不满意,三少也很愿意再加一笔买断你今后的探视权。” “闭上你的嘴。”夏妍怒斥,“别再用你的脏嘴污辱我和我的孩子。” 苏友梅咬牙切齿凑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样。说自己多爱孩子,只要孩子。其实你就是舍不得三少,舍不得荣华富贵,打定主意拿孩子要胁三少让他永远也不能赶你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夏妍呼吸一滞,全身力量汇聚到手上,顷刻间变作一记耳光。 啪。 巴掌不偏不倚扇在苏友梅脸上。 苏友梅捂着脸异常平静,很是得意地和她冷冷对峙。 “妈妈。”言言大叫一声。 夏妍赶忙转身,不出意料女儿正气鼓鼓地瞪着她。 “妈妈,你为什么要欺负梅梅阿姨。”言言气愤地质问。 夏妍胸口像被巨石击中,整个人愣住。 “你还把我的饼干都弄坏了。”言言两眼一闭,张着嘴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 豆大的泪珠瞬间流满小脸。 夏妍看着,双手紧握成拳,眼中尽是无奈。 “小姐不哭,乖,不哭不哭。”身后的胡妈立马上前哄,“不然吐了又难受了啊。” 女儿情绪一激动,哭得久了就会剧烈呕吐。 这一刹,女儿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妈妈。 她顾不上自己的委屈痛苦,蹲下身来捧着女儿小脸蛋,眼睛里含着泪颤着声音哄:“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妈妈再重新陪你做,好不好?” “我不要。”言言推开她手,小脚用力一跺,生气地尖叫大喊,“妈妈赔给我,赔给我。”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因为你好不容易做的饼干被摔坏了。”夏妍深呼吸,继续放低姿态,“对不起,妈妈真不是故意的。妈妈保证,一定给你做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我不要。”言言继续扯着嗓子放声尖叫大哭,情绪越发变得激动。 看着女儿这样子,夏妍此时也崩溃得想哭,但她知道她不能。 她耐着性子,伸出手想要给女儿一个安慰的拥抱。 见状,言言抡起两个小拳头就朝她挥,小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骂“坏妈妈,坏妈妈,你是坏妈妈”。 拳头力量有限,但此时却胜似千斤重,不偏不倚砸在她心口上。 她定定看着女儿发狂,难产时的命悬一线还历历在目,倾刻间心痛到了极点。 “够了。”她红着眼,忍无可忍地大声训斥,“温书言,你不可以这样。” 言言愣住,显然被吓了一跳,哭得比刚才更伤心。 “吼孩子干什么。” 一声冷冷的质问响起,温心彦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爸爸,言言第一时间跑过去抱住他大腿,委屈翻倍,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温心彦把女儿抱起,眼神里尽是心疼。 “爸爸。”言言搂着他脖子,委屈地告状,“妈妈......妈妈她打梅梅阿姨,还把我的饼干......都弄坏了。妈妈是坏妈妈。” 温心彦目光一沉,轻声安慰了几句,让胡妈把女儿带上楼。 夏妍精疲力尽地立在原地,呼吸变得无力,双手也跟着不由自主地轻颤。 她意识到自己犯病了,想要上楼吃药。 温心彦拦住她,睨了眼苏友梅脸上的掌印,阴沉着脸,冷声质问:“你打的?” “三少,冷静。”苏友梅楚楚可怜地在旁边轻声劝,“是我没顾及夏妍的感受,我不怪她。” 夏妍暗咒恶心,目光如炬地看向温心彦,坦然等着他发难。 温心彦眸光阴沉,压着声音命令:“道歉。”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在眼底翻涌的泪意。 温心彦直勾勾瞪着她,等了半晌,眼神似要把她给撕了。 “我说了,道歉。”温心彦再一次命令,一张脸冷如冰霜,压迫感十足。 明知没有意义,夏妍仍不甘心地问:“你不需要解释对不对?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对不对?” “先道歉。”温心彦强硬地表示,呼吸因为压抑怒火而变得明显急促。 夏妍自嘲地轻哼一声,拼尽全力不让委屈的泪水流出来。 “该道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她已无力愤怒,倔强地涨红了脸,“不满意,你亲手打回去。” 第3章 孩子跟我 温心彦失望地瞪着她,眼神似刀片般锋利无情。 下秒,从薄唇缝隙里轻蔑地飘出来一个字:“滚。” 紧接着,他转身去开冰箱,从里面拿出冰袋。 他捧着苏友梅的脸,用冰袋为其冰敷,小声心疼地询问:“还好吗?” 苏友梅红着眼摇了摇头,楚楚可怜地靠在他胸膛上。 夏妍立在那里,泪水失控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原以为这段婚姻,彼此都是身不由己。 她努力付出。 心想就算没有感情,也能得到尊重和感激。 她一直靠着这个信念强撑到现在,直到能量都被消耗殆尽。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用来麻痹自己的笑话。 真的够了。 她用尽全力迈开脚,颤巍巍地出了家门。 她漫无目的在外面走着,还是回了娘家。 她家的老宅虽然破旧,但那里还有一个属于她的角落。 夏母见她突然回来,很是意外:“又不是逢年过节的,你怎么回来了?” 夏妍不想说话,径直走向自己原来的房间。 推开门,她当即愣住。 她的房间变成了杂物间,里面全是夏母收集的破铜烂铁。 “妈。”她努力保持平静,“平时不是给了你不少家用吗?” “哎呀,勤俭节约嘛。”夏母笑着把房间门重新关上,“你弟弟还没结婚,这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夏妍不言语,走到客厅拿起夏母手机,直接密码登陆网银。 看着屏幕上所剩无几的余额,她无情地戳破:“你儿子还在把你当提款机是吧?” “欺负你妈不会改密码是吧。”夏母气呼呼地把手机抢回,“你弟弟不像你,有人养着。他什么都要靠自己,我不帮衬着点怎么行。” 夏妍懒得再费唇舌。 从她记事起,夏母就是这样,永远以儿子为中心。 “累了,别吵我。”她到沙发躺下,只想图个片刻清静。 夏母跟过去,一脸得意地说:“你弟弟自从去了姑爷公司做事,长进不少呢。公司的人都夸他能干有本事。” 她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你弟弟说现在这个职位发挥不了他的才干,你和姑爷说说能不能......” “不能。”夏妍冷冷打断,“上次我说过,最后一次帮他。” 夏母的脸垮下来:“你这什么态度,帮帮你弟怎么了。” 夏妍知道休息是不可能的了,难掩疲惫地支撑着坐起来:“告诉你儿子,我不会再帮他走捷径。” “你......”夏母本想发难,看了看她脸色,后知后觉地问,“你是不是和姑爷闹矛盾了?” 夏妍不语。 “到底怎么了?”夏母不罢休,“因为外面那个姓苏的女人?” 夏妍意外了几秒,仍是不语。 夏母转头拿起几本杂志扔茶几上,杂志封面清一色都是温心彦和苏友梅结伴出席活动的亲密照片,标题无外乎都是‘万彩集团三少爷和他的红颜知己’‘男才女貌,感情纠葛何去何从’之类的。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狗男女,简直不知廉耻。姑爷他想干什么,这才几年呀,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听着夏母在骂,夏妍面如死灰地说:“你把垃圾处理一下,房间恢复原样。” 夏母瞪大眼睛:“你不会是想成全狗男女吧?这个念头你最好打消啊,离婚是千万不能的。还有两个孩子呢,言言和瑶瑶怎么办。” “孩子跟我。”夏妍坚定地说。 夏母更急了,一把拉过她手,语重心长地劝:“听妈的,千万不能冲动。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像姑爷这种级别的男人,哪个没在外面有点事儿啊。 “只要你还是温太太,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再怎么蹦跶也没用。退一步说,你这些年,每天都病怏怏的,没有个女人样。姑爷也算情有可原。” 闻言,夏妍不由发出一声冷笑,真不愧是她妈啊。 “现在最要紧的是巩固好你温太太的位子。”夏母越说越起劲,“所以我常说,女人一定要有儿子的。 “妈明天就去给你抓药,把身体养一养,咱们赶紧再怀个儿子。你可是生过双胞胎的,说不定还能再生一对双胞胎儿子呢。” 夏妍把手抽离,失望透顶地长叹一口气。 夏母有自知之明:“我的话你从来都听不进去。你就觉得你妈现实,你妈是为了弟弟,不想没了温家这个大靠山。 “那为了你爸爸呢?你要是离婚了,你爸现在每天的医疗费可就要断了呀。你是打算杀了你爸吗?” “爸的医疗费我会负责。”夏妍冷声回。 “你就嘴硬吧你,一个月几十万的费用呢。”夏母噌地跳起来大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别指望我收留你,更别指望我和你一起承担医疗费啊。你也看到了,我没钱。” 夏妍不意外地起身,强行打起精神,不客气地回:“知道你没钱。保险赔给爸的钱,你纵容你儿子都挥霍光了。放心,我没指望过你,也从来指望不上。” 夏母脸色巨变:“什么意思?讨伐你妈呀?” “房间不用留了。”夏妍冷冷地说完,去房间从床底翻出一个小整理箱,抱上就走。 夏妍打车到疗养院,安静地坐在爸爸身边,为他按摩。 从她记事起,爸爸就在温家当司机,一个人的工资养着全家很是辛苦。 八年前,爸爸出事,被医生判定为植物人。 很多人劝过她,让爸爸顺其自然地离开。 就算是植物人,她也想搏一个奇迹。 这些年,她只要有时间就来陪着爸爸。 她打开整理箱,里面都是爸爸曾经送她的,全是满满的美好回忆。 知道她喜欢珠宝设计,爸爸总会把漂亮的首饰送给她作鼓励。 她拿起一串成色上好的海蓝宝手链,是爸爸出事那晚送她的生日礼物。 小时候,她常因为夏母的偏心而难过。 爸爸总是笑呵呵地对她说,从别人那得来的爱都是短暂的,只有爱自己才是永远的。 想起来,她忍不住苦笑。 这八年,她应该是让爸爸失望了。 “温太太,探望时间到喽。”护士微笑着进来提醒,“您父亲也该休息了。” 夏妍点头,起身在爸爸额上落下一吻,这才离去。 她冷静了些。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胡妈对她说,温心彦出去了,有交代今晚不回。 而她的宝贝女儿,早已进入了梦乡。 上楼洗漱完,她坐在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把手链擦拭保养。 这时,女儿揉着眼睛走了进来。 她赶忙伸开双臂。 言言爬到她身上,坐在她腿上,睡眼惺忪地问:“妈妈你怎么才回来?” 夏妍胸口一揪,搂着女儿,轻声说:“妈妈凶了言言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言言仰着头看她,嘟囔着小嘴:“妈妈你也要给梅梅阿姨道歉喔,你不是常说,打人是不对的。” 第4章 早就疯了 夏妍无奈点头。 言言低头看见夏妍腕上的手链,眼睛一亮,然后不停地用小手抚摸,撒娇说:“妈妈,我想要,你送给我嘛。” 夏妍有些为难:“等言言再大一点,妈妈再送给你戴好不好?” “妈妈,不是我要戴。我是想送给梅梅阿姨。”言言认真地说,“梅梅阿姨要送我一个很漂亮的礼物,我也想送她一个。” 夏妍心一凉,耐心解释说:“对不起宝宝,这个手链是公公送给妈妈的,对妈妈很重要很重要。重新挑一个礼物送给梅梅阿姨好不好?” “可我就想要这个。”言言强硬地表示。 “真的不可以。” “哼,妈妈小气。”言言生气地从她身上跳下来,抱着手生气走了。 夏妍无奈,将手链小心翼翼放进抽屉里。 翌日。 夏妍早起为女儿做爱吃的早餐。 见女儿下楼,她笑着说:“言言快来吃早餐,妈妈做了你最爱的培根煎蛋。” 言言板着脸过来:“妈妈不是不爱我了吗?为什么还给我做早餐?” 夏妍愣了几秒,知道她还在为手链的事生气,耐心地回:“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呢?妈妈爱你的呀。”然后笑着凑过去,“你看,妈妈特意为你做的,爱心形状的喔。” 以前,她每次煎爱心蛋,女儿都会开心地手舞足蹈。 言言撇撇嘴,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煎蛋放进嘴里又吐了出来,露出厌恶的表情。 “怎么了?”夏妍赶忙问。 “好难吃。”言言不停地吐舌头,然后大叫着拍桌子,“胡妈,我要我的三明治。” 胡妈立马从冰箱拿出冷藏的三明治,对夏妍说,“昨天苏律师带来的,言小姐最近爱吃这个。” 夏妍没阻止,只是对女儿说:“宝贝,我们加热一下再吃好不好?” “我就要吃冷的,不用你管。”言言白了她一眼,拿上三明治拉着胡妈陪她去幼儿园。 坐上车,胡妈忍不住轻声劝:“言小姐别再和少奶奶怄气了,少奶奶刚才多伤心啊。” 言言抱着手:“谁让妈妈小气惹我生气的。等妈妈再哄哄我,我再考虑原谅她。” 餐厅里,夏妍立在餐桌边,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又是热脸贴冷屁股。 她自嘲地轻扯嘴角,端起餐盘,红着眼快速大口把蛋和培根吃了,然后换衣服去公司。 万彩集团以金铺起家,是温家三代人打拼下的江山。 至今,集团旗下的珠宝门店早超过万家。其它的事业板块也发展得如火如荼。 到了工位,夏妍就打开文档开始写辞职信。 在温心彦让她滚之前,她想自己走。 集团里知道她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公关部经理也只以为她是托了关系进来的,见她学历不高,就安排当了一名普通内务助理。 收到她的辞职信,经理意外地愣了愣:“确定要走吗?你也算是老员工了,一直很踏实,原本还打算给你升职的。” 夏妍点头,没有犹豫。 经理没再挽留。 夏妍道了谢转身出去,按工作计划去协助行政办,为今天的董事会议做准备。 来参会的有集团内部的各大负责人,也有集团内外的大股东们。 听闻她好脾气,行政办同事一见她就命令:“夏妍,刀夫人来了,在1号休息室,你快把茶水端过去。” 刀夫人是温心彦的小姨,掌管着温心彦外祖家的刀氏集团,手里拿着万彩集团的股份,是公认的厉害女人。 当年,刀夫人想他们增进感情赶紧生孩子,一头热地安排夏妍给温心彦当秘书。 温心彦扭头就把夏妍丢到了公关部。 这些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刀夫人也没少插手。 夏妍条件反射的神经紧崩,公事公办地送茶过去。 “刀夫人,请喝茶。”她礼貌地放下茶。 “聊几句。”刀夫人似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示意助手去外面守着,动动手指示意她坐。 待她坐下,刀夫人开口就兴师问罪:“心彦他打算离婚,你知不知道这事?” 夏妍整个人怔住,明明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刀夫人这里听到,还是像被人闷声打了一棍。 刀夫人满眼都是失望:“提醒过你多少遍了,要对心彦上点心。” 夏妍沉默以对。 刀夫人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这个太太当得再悠闲,应该也听说心彦最近在竞选CEO吧。” “嗯。” “我和你说过,你们的婚姻,孩子,都是为了赢得老太太和家族基金会的支持。”刀夫人直言不讳,“现在这种关键时候,不可以传出任何不利的消息。” “小姨没办法说服温心彦。”夏妍不客气地说破。 “不管你用任何方法,这个婚不能离。”刀夫人直接命令。 夏妍垂眸冷笑,直接回怼:“小姨抬举了,我没办法。” “怎么会没有办法。”刀夫人怒冲冲地站起来,“你求他呀,用孩子让他心软呀。孩子是让你白生的吗?别告诉我,你做不到。你的那点尊严和心彦的前程相比,算得了什么。” 是啊,她的那点尊严早就被自己糟蹋到底了。 如今,她不想再这样了。 她起身,面不改色地看向刀夫人:“换一个匹配的太太,对温心彦更有利。我这种人,还是不要再耽误他了吧。” 刀夫人惊愕地立在原地:“你抽什么疯?” 她眼神再无畏忌,皮笑肉不笑地回:“早就疯了,精神药都吃了快一年了。为免突然发作冲撞到您,失陪了。” 说完,抬头挺胸走出休息室。 她把托盘紧紧抱在胸前,边大步往前边深呼吸调整心情。 突然,从她身后蹿出来几个女职员,亢奋地嚷着“快快快,三少快来了,就是这个方向。”粗鲁地把她撞开。 夏妍一个重心不稳摔坐在地上,脚踝同时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痛得五官扭在一起,手下意地使劲捂住脚踝。 随着女职员们压声尖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 在高管们的簇拥下,温心彦步伐沉稳,似从明星画报里走出来的人物,好看得极不真实。 突然,他脚步顿停,眉心微蹙,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妖魅,气场阴郁又强大。 自以为要暴露在他视线中,夏妍咬牙赶忙强撑着爬起来。 勉强站稳,她蓦地看见苏友梅快步追上温心彦,眼神娇嗔地抱怨自己险些崴了脚。 温心彦原本冷硬的面容闪过一丝心疼,伸手牵住了苏友梅。 两人全然不在乎旁人眼光,亲密的似眼中只有彼此。 “三少太帅了。苏律师太幸福了。真想魂穿苏律师。” “苏律师也太漂亮了吧,气质又好,又是大律师。听说她和三少是青梅竹马。简直就是小说里的男女主嘛。” ...... 旁观的女职员们发出羡慕嫉妒恨的惊叹声。 夏妍感觉什么也听不见了,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只能这样远远望着。 她扭过脸不再看,忍着脚踝的疼,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回到茶水间。 托盘还没放下,同事走进来不满地说:“找你半天了。你不会也犯花痴去追三少了吧?” 第5章 妈妈太坏 夏妍眼神不客气地瞪过去。 对方显然吓一跳,气势弱了下去:“之前你来支援,泡的咖啡领导们都说好喝。这次,还是你来泡吧。几十杯而已,你搞得定。” 以前,夏妍很愿意来做支援。 躲在一边看温心彦喝上自己泡的手磨咖啡,再看着他认真开会的样子,都能开心半天。 现在想来都觉得好蠢。 托盘扔给同事,她冷着脸说:“几十杯而已,咖啡豆你慢慢磨。” “你......你什么态度。” 夏妍不理,头也不回地慢慢挪着伤脚回到公关部。 实习生见到她像见到救星一般:“姐,出事了。” 然后告诉她,方才接到投诉部的电话,要她们公关部立即过去协助。 公关部所有人都出了外勤,只剩下她这个实习生慌得不行。 这些年,夏妍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一些流程。 她带着实习生赶过去,才到投诉部门口,就听见接待室里在激烈争执。 夏妍进去了解情况。 高定部接收了客人订单,制作一顶纯金凤冠新婚用。 凤冠样式按客人提供的设计稿制作完工,但试佩戴时发生了部分变形。 客人三天后要在大婚上佩戴,情绪激动闹到集团投诉部。 工厂主管说制作前已经向客人解释过,部分镂空的地方会出现这种情况。 客人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严重超出了接受范围,更是放了狠话要让万彩登上各大热搜头条。 双方僵持不下。 夏妍把凤冠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客人抹着眼泪很是无助,想到婚礼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过去说:“女士,这确实是我们万彩的失误。您选择我们万彩是因为信任,是我们的荣幸。如果您愿意再给一个机会,我们可以为您的这顶凤冠做修复。” “真的?”客人噙着泪半信半疑。 工厂主管急了,把夏妍一把拽过来:“你瞎承诺什么。即使做了修复也还是会变形的,除非改设计方案。” 客人一听急了:“设计不能改的,这个凤冠样式对我很重要,有特殊意义的。” 夏妍对客户说:“我保证,设计大体上不会改动,但为了解决变形的问题,轻微的调整是会有的。您看可以接受吗?” “我倒是可以接受。”客户半信半疑,“但是......真的可以吗?” “我们集团有休闲娱乐区,我的同事陪您去参观放松一下。不妨就给我几个小时?” 客户点点头,随实习生出去。 夏妍转头对工厂主管说:“责任我承担。” 工厂主管瞄了一眼她的工牌,生气地骂:“夏妍是吧?公关部一个像样的人都没了是吧?明明按照合同咬死就好,她要闹就让她闹呀。你一个公关部的菜鸟,今天闯祸可闯大了。” 夏妍平静地看着对方:“那......你自己继续解决?能在高定部下单的客人都不是一般客人。集团的声誉以及其它损失由你们工厂负责?” 工厂主管瞬间哑口,对投诉部经理说:“你作证啊,是这个夏妍自作主张。我可是坚决反对修复的。” “抓紧时间。你带我进工厂,给我一个操作台。”夏妍利落地把凤冠放回盒中,让工厂主管给她带路。 夏妍从小就热衷首饰设计和制作。 十二岁自学了珠宝设计,还亲手做了作品去参加比赛。 也因此和传统匠人曼曼大师结缘,拜师学习了黄金花丝镶嵌工艺。 夏妍和温心彦结婚那年才十八岁,一门心思全扑在照顾爸爸上,不仅放弃了高考,也不再去见她的师傅。 生完双胞胎后,她考上了夜大,依然难改热爱,选择了珠宝设计。 去看精神科前,她抑郁发作时无法集中精神,一度觉得自己和珠宝设计再无缘了。 这一刻,她觉得状态还行,心想能帮就帮吧。 大不了被开除,倒提前如了她的愿。 夏妍和工厂主管走后,投拆部经理想了想让秘书赶忙上报总经理。 温家大少爷温俊是总经理,负责珠宝店的运营管理。 此时,正在参加董事会议的温俊,得到消息后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让手下人去交代工厂那边,积极配合。 温俊一直知道夏妍有这门不为人知的手艺。 早年他去拜访曼曼大师谈合作的时候,在那里见过夏妍做的东西。 以她当时的年龄,手艺堪称巧夺天工。 曼曼大师称夏妍是最出色爱徒,也是最遗憾的一名爱徒。 回想这些,温俊的脸色不禁变得深沉,情不自禁看向三弟温心彦。 董事会议结束后,手下人向温俊汇报,事情已经顺利解决。 客人对修复后的凤冠很满意,还执意要支付增加的手工费用。 助理询问需不需要找夏妍过来谈话。 温俊笑着摇了摇头。 晚上。 夏妍回到别墅,给受伤的脚踝喷了些药。 胡妈说温心彦接走了言言,陪同去参加一个宴请。 趁着言言还没回来,夏妍从柜子里拿出宝贝盒,从里面挑了一些成色好的水晶,亲手为女儿做了一个手链。 希望女儿看到这个手链,可以不再生闷气。 温心彦和女儿回来得很晚。 夏妍听见动静,赶忙拿着首饰盒走出房间门。 她站在二楼,见温心彦背着女儿在一楼客厅亲昵。 言言搂着温心彦脖子,不停晃着手腕上定做的钻石手链,开心说:“爸爸,梅梅阿姨送给我的这个手链我太喜欢了。” “让胡妈帮你收起来,明天生日可以戴。”温心彦温柔地说。 “好的爸爸。”言爽快地答应,然后撒娇说,“爸爸,你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好不好?” “妈妈在楼上。让妈妈给你讲。”温心彦说。 言言嘟起小嘴:“我不要。” “为什么不喜欢妈妈讲故事了?” 言言很认真地说:“妈妈越来越啰嗦了,还总是批评吼我。妈妈太坏了,我真的不喜欢。” “乖,听话。早点睡,明天你可是小寿星。”温心彦轻声哄,“梅梅阿姨也会来给你过生日,开心点。” “好吧。”言言这才点头。 夏妍愣在原地,指尖在首饰盒表面掐出深深的压痕。 她一言不发地走进女儿房间,把首饰盒放在书桌上,然后回了自己卧室。 她很宠爱女儿,但原则性的问题从不让步。 前些日子,言言在幼儿园门口取笑同学,被她撞见。 回来,她严肃教育了女儿。 她没想到,在女儿心里,她不仅是个啰嗦惹人烦的妈妈,还是个坏人。 这时,温心彦推门进来,见她坐在床尾,面色清冷地转身去了更衣间。 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套替换的新衣,沉着声音对她说:“改改你的教育方式。女儿小,不能一味批评,要耐心引导。” 第6章 我要离婚 闻言,夏妍险些笑出声来,倍感可笑地摇了摇头。 温心彦眉头拧在一起:“你最近属刺猬的么?” 夏妍抬头看他,心想为什么不直接提离婚,非要让她从别人嘴里知道。 她连亲自得到离婚通知都不配吗? 算了吧。 事已至此,很多答案对她来说不重要了。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会教。”她语气强硬,眼神里尽是失望,“除了女儿,你就没有其它事要和我讲吗?” “有事说事,不要阴阳怪气。”温心彦语气冷得能把人冻伤。 夏妍扯了扯没什么血色的唇:“没事,就是今天在公司不小心扭了脚,很疼。” 想到公司那一幕,她心脏疼得无以复加,只能咬紧唇角。 温心彦从眼底缝睨了一眼她红肿的脚踝,眸光沉了沉,随后冷冷地说:“又不是小孩儿,受伤就擦药,不放心就找医生。” 说完转身开门离去。 夏妍哀默地盯着那扇被关上的门,笑了笑。 真的够了。 希望现在自救还来得及。 早上。 夏妍起来亲手做了几样小吃。 瑶瑶说过,最爱吃她做的虾饼和肉丸。 她想着做一些带过去。 这几年,两个女儿的生日派对都是在温老太太那边办。 温老太太常年独居在老宅。 老人家很重视两个重孙女,温家所有人都会参加。 女儿们的生日礼物她早就备好,是她亲手织的红色斗篷。 两个女儿,一人一件。 言言看到红色斗篷并没有很开心。 胡妈在旁边圆场:“言小姐,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斗篷吗?” 言言直接摇头,抱着手,谁也不理。 夏妍递给胡妈:“没事,冷了再拿出来给她试。” 胡妈照办,然后提醒说:“少奶奶,三少说让我们先过去。司机已经在楼下了。” 夏妍笑着对女儿说:“走吧,我们去找瑶瑶,我们好久没见她了。” “你先下去。”言言冷淡地说。 夏妍点头,在楼下等了半天。 她们到老宅时,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下了车,言言兴奋地拉着胡妈瞬间就没有人影。 夏妍把小吃交给管家徐妈:“瑶瑶爱吃的,麻烦徐妈了。” 徐妈是老太太身边最亲近的人,笑眯眯地回:“三少奶奶客气了。瑶小姐一直念叨着呢。不过,瑶小姐最近有点脾虚,老太太不让乱吃东西。我先放冰箱,等会儿看情况再给瑶小姐吃。” 夏妍点头:“那我先去看瑶瑶。” 徐妈点头。 还没上楼,手机铃声响。 夏妍接起来,听到手机那头用沉重的声音说:“温太太,这里是疗养院。您的父亲刚才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我们第一时间给您母亲去了电话,然后进行了抢救,但很遗憾。请您节哀。” 夏妍怔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才颤着声音问:“走的......还算安详吗?” “很安详。”手机那头回复,“没有任何痛苦,您父亲他解脱了。” 她放下手机,没有声泪俱下。 她知道自己失去了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心底似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大块。 她想再喊一声爸爸。 用力深呼吸,身体却似失去了所有力量,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长廊亮起了灯,把每一处都照耀得金碧辉煌。 她却似掉进了炼狱,眼前只有令人绝望恐惧的黑暗。 她像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怔怔地往前走。 穿过长廊,接近花园,她听见熟悉的笑声。 有人幸福地在唤着“爸爸,爸爸。” 她蓦地看过去,见温心彦正和言言在秋千那里嬉闹。 言言被温心彦高高抛向空中,又落进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苏友梅站在旁边,环着胳膊,一脸宠溺地看着。 蓦地看见苏友梅手腕上的海蓝宝手链,夏妍整个人一怔,似被利刃贯穿身体动弹不得。 言言笑着让温心彦贴到苏友梅旁边,给他们一人一吻,然后撒着娇,催促他们吻彼此。 苏友梅害羞地摇头。 温心彦笑着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说女儿是“调皮鬼”,抱着女儿走开。 看着这温馨甜蜜的画面,夏妍眼前一黑,险些要昏厥在地上。 她伸手扶住旁边的花架,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心脏绞痛地令她有些喘不上气。 苏友梅转身看见夏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过来:“脸色这么难看,要帮你叫人吗?” 夏妍扯了扯泛白的唇,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这个手链为什么在你手上?” 苏友梅愣了愣,恍然大悟地回:“刚才言言送给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老土的东西八成是你的。” 说完把手链褪下来扔还给她,“拿回去吧。我本不想要,但又不好在三少面前扫了孩子的兴。这孩子也是的,怎么能伤亲妈的心呢。放心,回头我再教育。” 哼,夏妍再无所谓地笑笑。 仿佛血肉被硬生生地分离,她也再没有任何力气。 她将手链紧紧握在手心,果断转身。 “夏妍。”苏友梅叫住她,得意扬扬地说,“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三少爱的是我,从始至终都是。你再怎么卑微跪舔,也得不到他的心。 “就算你给他生了孩子又怎么样呢?他有因此多看你几眼吗?现在连你亲生女儿也向着我,你这么失败,到底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夏妍面无血色地点点头:“你想要,都送你了。论冷血无情卑鄙无耻,你们才是绝配的一家人。” 苏友梅瞬间哑口。 夏妍头也不回地离开,缓缓将海蓝宝手链重新戴好。 如果之前还心存过什么幻想,这一刻她彻底清醒了。 走了没多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夏妍驻足,不用回头就能确认。 将近八年的时光,她早已能识别出关于这人的一切。 他的脚步轻重,他的气场气息,还有他说话时那些不言而喻的微小表情。 她回头,哀默地注视着温心彦追上来,和她四目相对。 温心彦一脸严肃,眉头紧紧拧着。 若不是见过他对苏友梅笑的样子,她真以为他不会再笑了。 这些年,她总以为这阴郁表情里多少透着些对自己的在意和关心。 现在她才认清,什么是大错特错。 自己就像个卑微的乞丐,抱着这些臆想自我感动,感激涕零。 原来,人与人之间最大误解就是,以为人心是可以换人心的。 原本想着等女儿们过完生日再和温心彦谈离婚,现在她完全不在乎了。 她自嘲地笑着,眼底闪着晶莹的光泽,笑着说:“温心彦,正式通知你,我要和你离婚。赡养费请你一次性付清,我不想再和你有半点关系。还有,孩子也都归你。” 此时,外面电闪雷鸣,瞬间下起倾盆大雨。 温心彦立在原地脸色越发阴沉,似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雨声扰乱了心神,眉头拧得更深:“你认真的?” 第7章 心疼自己 “如你所愿,我来当这个坏人。”夏妍说。 温心彦没有说话,眸底似深不见底的幽泉,令人心生恐惧。 “探视权,我一并放弃。”夏妍补充,说得干脆利落,“孩子们还小,就不必再给她们增加烦恼了。我相信,你会爱护她们,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好。”温心彦压着声音,冰冷的语调透着微愠,“随你。” “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夏妍说。 温心彦面无表情:“你不也是吗。” 夏妍红着眼点了点头。 “对了,还是有必要知会你一下。方才......我爸他......”她强撑出一个轻松的口吻,“过世了。以后......再没有任何累赘可以束缚你了。” 闻言,温心彦眸光一沉,伸开双臂靠近她。 她下意识地后退,激动地拒绝:“不必。” 她不再需要这样的施舍。 温心彦僵了几秒,欲言又止,最后冷冷地说:“后续再通知你。” “律师不可以是苏友梅。”她要求,“不然再伤到你的心上人,概不负责。” 温心彦欲言又止,脸色阴沉着转身走人。 夏妍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惨然一笑,走出大门,冲进雨里。 冰冷刺骨的雨水把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八年的点滴一幕接着一幕在眼前闪过,无情地细数着她的愚蠢可笑。 她以为咬牙坚持,在逆境中一定有希望。 没想到,等到的只有无视、侮辱和背叛...... 她明明用尽了全力,怎么还把人生过成这样?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好失败。 随着雨越下越大,她只能在雨中抱紧自己,艰难前行。 路是她选的,再怎么样都要走下去。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她旁边经过停了下来。 紧接着,温俊打开车门跳下来,冒雨焦急地冲到她面前:“夏妍,你怎么在这里?” 夏妍冷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没说话。 “大少爷。”司机拿着伞追上来。 温俊脱下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将她裹住:“走,上车。” 夏妍摇头,本能地抗拒。 “这场暴雨要下很久,你身体不好,不要为难自己,要心疼自己。”温俊劝说。 闻言,夏妍似当头棒喝。 现在,她确实要重新爱惜自己。 “你看,我也在淋雨。”温俊继续说,“你忍心让我也跟着淋雨吗?” 夏妍看着狼狈的温俊,主动往车的方向走。 见状,温俊赶忙护着她上车,返回老太太的别墅。 温俊低调地把夏妍送到客房,让佣人送去干净衣裙。 夏妍收拾干净,听见敲门声,过去打开门。 温俊手里捧着一个茶盅,温柔地说:“祛寒茶,小心烫。”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把茶盅放在门边边柜上,立马又退回门口。 “谢谢大哥。”夏妍道谢,瞧见温俊发丝上还湿漉漉的。 “大哥,你也小心感冒。”她说。 “我没事,方才吃过药了。”温俊笑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还是忍不住说,“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和大哥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 夏妍胸口一揪,蓦地想起小时候在温家第一次见到大哥。 那时候爸爸因为工作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温家。 她每个周日和放假,都会来温家小住陪着爸爸。 那时她还是个小学生,大哥已经是个高中少年。 大哥总会给她塞一个棒棒糖,温柔地叮嘱她吃完糖记得刷牙。 ...... “下午凤冠的事,谢谢你。”温俊说。 夏妍愣了愣。 她有想过,这事会上报到温俊那里去。 但想到那客人马上就要办婚礼,她于心不忍。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以前无聊时报过夜大,学了些简单的手艺打发时间。没给公司闯祸已经是万幸了,大哥不用谢我。” 温俊没有提及认识她师傅的事,微笑着说:“如果你有兴趣,设计部和工厂都在招新人,不妨考虑一下,调部门过来试试?” 夏妍赶忙摇手:“我没有这本事,真的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所以头脑一热,自作主张赌了一把。” “不用谦虚。”温俊语气里全是肯定,“凤冠我看了,你把易变形的缕空造型替换成了牡丹花,用的是很复杂的金丝镶嵌工艺。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成这样,你是很有天赋的。” 夏妍一时间不知该再找什么借口,只能沉默。 “考虑看看吧。”温俊再诚恳地邀请,“你有天赋,不该被埋没。” 这时,徐妈走过来打断他们:“大少爷,老爷正找您呢。”又看向夏妍,“三少奶奶,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温俊向夏妍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夏妍跟徐妈上了楼。 大堂上方的二楼回廊处,温老太太正等着她。 老太太年过古稀,头发全白。一身精致的旗袍,打扮得一丝不苟。 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精气神十足。 她过去:“奶奶。” 老太太轻嗯了一声,气质清冷地说:“年纪大了,不爱热闹了,等会儿再下去吧。” 夏妍拘谨地站在一边,目光禁不住被一楼大堂的热闹所吸引。 此时此刻,温家人悉数在场。 一家之主温宇华和他第二任夫人柴爱玲。 柴爱玲亲生的长子温俊,次女温月。 还有最小的儿子温远,也从高中寄宿学校专门赶回来了。 他们簇拥着两个小寿星,阖家大团圆的氛围温馨又热烈。 夏妍的女儿们继承了爸爸的颜值基因,一出生就是美人胚子,任谁见了都会喜爱。 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 温心彦目光始终在苏友梅身上,细心地为她将鬓间的发丝整理到耳后。 苏友梅依偎在温心彦身边,两人不时亲密地低声耳语,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相比之下,她才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局外人。 夏妍眼角不自觉泛了红,倒吸一口凉气以平复心情。 她需要一些时间开始习惯抽离,不再置身其中。 “孙媳妇。”老太太突然转动轮椅看向她,“今天是两个宝贝生日,也是母难日。你也是主角。” 闻言,夏妍愣了愣。 她从没指望过,任何一个温家长辈会替她做什么主。 温心彦自小不受温华宇待见,一结婚就独立了出来。 柴爱玲从前是温华宇外面的女人,现在是温心彦的继母,对温心彦相关的大小事也是避之不及。 至于温老太太,一向是自扫门前雪,对她这个孙媳妇一直也都是不冷不热。 夏妍觉得有必要说出来:“奶奶,我和温心彦要离婚了。” 第8章 谁照顾我 老太太气定神闲,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你和阿彦的事我管不着,但两个曾孙女我不能不管。听说,你想断个干净,连抚养权都不要了。她们现在都这么小,你确定要这么做?” 夏妍哑口,倍感意外。 “言言并不需要我这个妈妈。”她实话实说,“至于瑶瑶,生出来我就没有照顾过她,我很抱歉。奶奶对瑶瑶的疼爱,我会感恩一辈子。” 老太太极认真地注视着她,半晌才再开口:“我答应了瑶瑶,母难日要代她送你一个礼物。你仍然想逃走的话,我也不勉强,徐妈会派人送你离开。如果你不想只有自己不痛快,什么都不用顾及,只管跟上来。” 夏妍看着老太太的轮椅缓缓向前,再回头看向楼下那温馨又刺眼的画面。 虽不知老太太要做什么,但她还是决定跟上去。 热烈的掌声中,夏妍推着老太太出现在温家众人眼前。 “太奶奶,太奶奶。”言言和瑶瑶第一时间跑过来迎接。 “乖乖乖。”温老太太慈爱地笑着,一手搂住一个。 温宇华和夫人也赶紧跟上。 “婆婆。”温夫人恭敬地笑着说,“大家都等着您呢。”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老太太笑着轻拍夏妍手,“方才和孙媳妇聊得太愉快,忘了时间。” 夏妍配合地回以微笑,立马迎上温心彦犀利的目光。 方才信誓旦旦说完离婚,转眼就去而复返,还是和温家最大的靠山一起出现。 此时此刻,不用想也知道,温心彦会怎么在心底骂她装腔作势,心计深沉。 “半天不见人,原来是去拍老太太的马屁了。”二小姐温月在一旁小声吐槽。 说着,胳膊肘蹭了蹭旁边最小的弟弟温远,“你瞧她那样子,自己女儿生日也不打扮打扮,不怪别的女人蹬鼻子上脸。” 说完,故意睨了一眼旁边打扮光鲜的苏友梅。 “二姐,你别说了。”温远反感地瞪她,“三嫂天生丽质,比你们浓妆艳抹还好看。” 温月无语,给他一大个白眼。 下秒,苏友梅主动过去亲切地唤:“奶奶,最近身体好吗?” “哟,这是......”温老太太眯着眼睛上下打量。 “苏家二小姐。”温夫人在旁边贴心地提醒,“从小和三少一起长大的呀。” 温老太太点头:“想起来了,梅梅。” 苏友梅过去蹲下身来,懂事乖巧地说:“奶奶,我去年才从英国回来,一直忙着律所的事,所以没能来看望您。在英国这些年,我特别想念您以前常给我和三少吃的那个蜜枣,馋死我了。” 老太太笑着长叹一口气:“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多好的孩子呀。平时也别光顾着忙事业,早点成家。” 说着,一脸骄傲地看向夏妍,“心彦在这方面就比你运气好。这么好的孙媳妇是我们温家祖上积德,是心彦他亲生妈妈生前积的福报。” 苏友梅笑容僵了几秒,焦点又回到夏妍身上。 温夫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温宇华,特意保持着雍容的微笑。 “言言。瑶瑶。”老太太对两个曾孙女说,“你们六岁了,也该懂事了。生日宴不光是为了庆祝,也是为了让你们学会感恩。你们妈妈为了生你们可是遭了大罪的。” 瑶瑶立马冲过来一把抱住夏妍:“谢谢你,妈妈。” 夏妍心尖一暖,眼底不由跟着热了起来。 见状,言言也过来:“谢谢妈妈。” 夏妍虽然心结难解,但仍摸了摸言言的头。 这时,徐妈当着众人面,呈上一个首饰盒给夏妍。 夏妍接过来打开,当即震惊地怔愣在原地。 里面是一套做工精致价格不菲的手工金饰。 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开口:“咱们温家现在是蒸蒸日上,但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忘了本。你们爷爷白手起家开第一家金店时,这套龙凤呈祥就是镇店之宝,是他熬了无数个日夜亲手做出来的。 “靠着他这手艺,温家的金店生意越来越兴隆,也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这套金饰,一直以来都是咱们温家的传家宝。” 老太太的话似是一枚重磅炸弹,整个大堂瞬间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这个传家宝在温家代表的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奶奶。”温月第一个跳出来,难以置信地指着夏妍,“您要把传家宝给她?” “小月。”温夫人赶忙阻止,“怎么和奶奶说话的。” “妈,你别拦着我。”温月急得跳脚,“你是温家女主人,传家宝要传也该传给你。传给她算怎么回事?” “别再说了。”温夫人拉着女儿,压着声音,强行让其闭嘴。 老太太保持着微笑,看向苏友梅:“梅梅,谢谢你来给孩子过生日。但毕竟是家宴,不方便留你。回去代我向令尊问声好。” 说完,稳如泰山般无声地送客。 苏友梅整个人一僵,尴尬的一时间没办法做好表情管理,只能轻嗯一声,硬着头皮当场走人。 夏妍第一次见苏友梅这样吃瘪,下意识看向温心彦。 温心彦没去追,眼神透着寒光也正看着她。 夏妍再无所谓。 和她所受的屈辱痛苦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梅梅阿姨,你要去哪里。”言言舍不得就要跟过去。 “言小姐。”徐妈眼疾手快,一把将言言搂回来。 老太太握着言言小手,慈爱地笑着说:“不着急,不着急。” 言言挣脱开,跑去温心彦那边抱住大腿,委屈巴巴地瘪着小嘴。 温心彦把言言抱进怀里,小声说了句什么,女儿才重新有了些笑容。 夏妍多半能猜到父女俩的悄悄话,说不难受是假的。 她自问把所有的耐心和疼爱,连带着瑶瑶那份,都给了这个女儿。 “孙媳妇。”老太太唤夏妍,“我和瑶瑶住在这边也寂寞,你就搬过来住吧。”然后象征性地问温心彦,“心彦,你最近也事忙,把老婆借给奶奶没意见吧。” 温心彦没说话,眸色沉得似一汪深见不到底的幽泉。 下秒,言言冲过来抓住夏妍衣角:“妈妈,你要是来太奶奶家,那我怎么办?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谁给我拍背唱歌哄我睡觉,谁给我做早餐,谁照顾我呀?” 夏妍异常平静地看着女儿。 这是她产后多病依然坚持要亲自照顾的宝贝儿...... 就算她剑鞘发炎也要抱着,不舍得让她哭的宝贝儿...... 这些年,她把这个宝贝捧在手心怕痛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是这个宝贝,天真无邪的,狠狠地伤透了她的心。 她蹲下抱住女儿,在女儿耳边说:“你喜欢梅梅阿姨做你妈妈,让她好好照顾你吧。” 第9章 夏父葬礼 夜深。 夏妍坐在床尾发呆,言言那似懂非懂的倔强神情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时,瑶瑶咯咯笑着冲进来,穿着她亲手织的红色斗篷。 “妈妈,妈妈。”瑶瑶兴奋地蹦进她怀里,“我好喜欢呀,谢谢妈妈。” 夏妍捧着她小脸蛋,眼中尽是爱意:“不用谢。” 瑶瑶搂着她脖子:“妈妈能来太奶奶家住,我太开心了。” 夏妍拥着她小小的身子,眼眶不禁湿润:“妈妈也很开心。” 这些年,她没照顾瑶瑶,心里一直很歉疚。 她抱起瑶瑶,陪着她去洗漱后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待瑶瑶熟睡,她拿着传家宝来到老太太房间。 这时,徐妈正给老太太按摩双腿。 见她进来,徐妈退到一边。 老太太瞄了眼她捧着传家宝,没什么精神地问:“不想要?” 夏妍怔了怔:“我......马上就不是温家的人了。” 老太太继续闭目养眼:“传家宝代表了什么,你不懂吗?” 夏妍懂的。 拿着这传家宝,她在温家人面前就可以横着走。 只要她不退让,温心彦和苏友梅就别想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深呼吸,鼓起勇气说:“谢谢您看在瑶瑶的份上,但您帮得了我一次,帮不了我永远。我很清楚,这份传家宝当不了我的护身符。我失去的东西,我得靠自己找回来。” 说完,她咽了咽口水,迎上老太太不怒自威的眼神。 “东西你先代保管。”老太太语调比方才温和很多,“安心在这里陪一陪瑶瑶。就算要离开,你也得安抚好瑶瑶。” 夏妍确实也想多陪一下瑶瑶,想到离婚流程也需要时间,于是点头答应。 第二天。 她早起换上素衣,然后给经理发去请丧假的消息。 她把父丧的事向徐妈打了招呼,亲自为瑶瑶做好了早餐,才只身去疗养院办手续。 她接收了爸爸的遗体,和殡仪馆联系好,再陪着爸爸过去。 夏母带着她弟弟夏正德在殡仪馆跟她汇合,夏家一些主要的亲戚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夏母和弟弟在前面接受亲戚的慰问和礼金,她则在后面按工作人员指导的,亲自为爸爸穿孝衣整理遗容。 爸爸是个爱干净的人,她为爸爸剃干净胡渣后,红着眼自嘲说:“手艺一般是不是?” 她摸着爸爸冰冷的脸,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硬生生让您多受了这么多年罪。谢谢您坚持了八年,让我多当了八年有爸爸的孩子。路上走好,不用担心我。您在天上看着我,我也会好好走下去。” 她竭力控制着情绪,赶忙将眼角的泪拭去,用力深呼吸。 这时,夏正德进来,拉着她就问:“姐,温家人什么时候来?” 夏妍没回他,把孝被拿过来递给他:“你是儿子,你来给爸盖上吧。” 夏正德没敢正眼瞧,敷衍说:“姐你代劳吧,我忙着招待呢。” 夏妍懒得勉强他。 “你不是不让任何人知道这层关系嘛。”夏正德说,“我有两个同事代表领导过来,怕他们看到了胡猜乱想。” 夏妍轻扯嘴角:“你是想让他们能凑巧看见吧。” “我......我哪有。”夏正德心虚地结巴了起来。 “温家人不会亲自出现,只会派人来表示慰问。你不必担心。” 夏正德撇撇嘴,失望地出去。 夏妍帮爸爸盖好孝被,走出去不见弟弟的身影。 她走过去夏母身边。 夏母主动和她说:“你弟弟单纯,没遇到过这种大事,我看着心疼。我让他和同事出去透透气。” 说完白了她一眼,“你弟弟说你凶他了?他还小,哪见过这种事情,你凶他干什么。” 夏妍无所谓的沉默。 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送爸爸走。 亲戚们见到夏妍,又开始议论她远嫁去国外的事,骂她是扔下爸爸不管的不孝女。 现在爸爸走了,她也会离婚,不必解释,也懒得解释了。 忽然,工作人员送了很多花圈进来,让灵堂变得热闹起来。 紧跟其后迈步进来的是温家大少爷,万彩集团的总经理温俊。 夏妍颇感意外,她原以为会是管家过来。 她赶忙过去:“总经理。” 温俊神色肃穆:“我代表温家来吊唁良叔,爸妈他们没办法亲自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她摇摇头:“麻烦帮我转达谢意。” “自己人,不用客气。”温俊回,“良叔在我们温家辛苦大半辈子,我也想亲自来送送他,为他上一炷香。” 夏妍点点头,带温俊过去。 亲戚们开始窃窃私语,说起夏良曾在温家做司机的过往。 他们都在赞温家念旧情讲情义,更赞温俊气质不凡,不愧是大集团的总经理。 几个热衷股市的,按捺不住议论起万彩集团的继承人之争。 温俊是万彩总经理,掌管着万彩全球近万家金店的运营,又是温家长子,一直是公认的继承人人选。 但这几年,温家三少势头猛烈。 备受瞩目的权力继承战变得扑朔迷离。 上完香,温俊说狗仔记者最近很疯狂,就先走了。 送完温俊,夏妍蓦地看见熟悉身影出现在灵堂门口。 温心彦一身黑色西装,脸上戴着黑色墨镜。 虽有一副公认的好皮囊,但他并不面善,骨子里总透出一股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目光自然而然都会向他聚拢。 温心彦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等待。 温书言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并不情愿地跟上,拘束地牵上温心彦的手。 夏妍看着父女俩,怔在原地。 有眼尖的人低声说:“温三少也亲自来了,温家够给面子的呀。” “他带着的小女孩是谁,他女儿吗?杂志上说过,他有女儿的。” 夏母激动地想去抱外孙女,被夏妍阻止了。 没过一会儿,跟在温心彦身后的人就把灵堂里的夏家亲戚们都请了出去。 再给温三少传闻中的霸道添了实证。 夏妍顾不上亲戚朋友的不满,去拿了香点燃,递过来给父女俩。 言言学着温心彦的样子,给外公上了香鞠了躬。 “节哀。”温心彦轻声说。 “谢谢。”夏妍回礼,看向女儿。 言言刻意不看她,就像平时和她怄气时那样。 “爸爸,可以走了吗?”言言不耐烦地摇爸爸的手,“梅梅阿姨还在车里等我呢。” 温心彦俯身对女儿小声说:“按我们约定好的去吧。”然后交代助手送女儿出去。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如释重负开心地消失在门口,夏妍很是平静。 夏母看在眼里,憋了一肚子的气,阴阳怪气地说:“三少真给我家老夏长脸啊,小三都明目张胆带来拉。来都来了,怎么不让她进来上一炷香啊。” 第10章 趁火打劫 灵堂瞬间寂静无声。 夏妍眼神示意夏母禁声,她不需要这时候行使正义。 温心彦垂着双眸,睫毛轻颤着遮住了眸底情绪,咬合肌在默默用力。 再抬眸时,冷声说:“法师稍后过来。” 夏妍轻嗯一声,没有拒绝。 “打住。”夏母推开夏妍,一副要算账的样子,“姑爷贵人事忙,没空理我这个卑微的岳母。当着我家老夏的面,把话说清楚。” 温心彦面不改色地回视,不怒而威:“这是灵堂,岳母自重。” 夏母准备继续,被夏妍再次拦住。 这时,温心彦助理低声来报,说法师快到门口。 温心彦看向夏妍:“我去迎。” 夏妍点头,暗暗松一口气。 温心彦一走,夏母气鼓鼓地冲夏妍吼:“给我闪一边去,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了。” “亲家是伤心糊涂了吧?打算说清楚什么呀。”刀夫人人未到声先至。 然后环着胳膊走进来,气场强大。 夏母先是一愣,双手插腰摆出迎战架势。 刀夫人取下墨镜,在夏母面前站定:“三少好意来送他岳父,这么大的面子,亲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夏母嗤之以鼻:“老夏人还没凉透呢,你们就等不及过河拆桥了是吧?” “亲家说的这是什么话?”刀夫人不屑,“这么多年,我们早就仁至义尽了。人不能既要又要,得有点良心,讲点廉耻,对吧?” “刀夫人这把年纪就老年痴呆了?”夏母不甘示弱,“当初是你们要息事宁人,是你们拍着胸口对天发誓会负责到底。现在到底谁不讲良心啊?” 刀夫人轻扯嘴角:“我们要是没良心,老夏怎么能多活这些年。您女儿哪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享受这么多年荣华富贵。 “您儿子,初中都没毕业的小混混,何德何能进大集团工作?还有当初那大笔抚慰金,普通人几辈子也挣不到吧。” “你......”夏母一时哑口,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夏妍赶忙挡在夏母前面,压着情绪对刀夫人说:“请不要再说了。今天情况特殊,刀夫人的好意我们领了,请回吧。” 刀夫人稳如泰山立在原地,冷声嘲讽:“钱都挥霍光了,亲家这是又要趁火打劫了?” 夏母推开夏妍,指着刀夫人鼻子就骂:“你们这些黑心肝,就不怕天打雷劈呀。当初骗我不要去温家闹,骗我把宝贝女儿嫁过去给你们当牛做马,还给你们生孩子。 “温心彦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渣男,当初老夏就不该救他的命!你们现在想抛弃我女儿,没那么容易。” 刀夫人目光一沉:“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夏母瞪大眼睛,“我要温心彦拿全部身家给我女儿赔偿损失。” “白日做梦。”刀夫人不耻地骂,“现在是你女儿自己要离婚,给她些赡养费已经是我家三少心善慈悲。” “放屁。”夏母破口大骂,“好啊,我倒要让全世界看看堂堂温家三少是什么货色,还有那个姓苏的贱货,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夏妍在一旁红了双眼,在爆发边缘拼命克制,同样的话令她不禁想起八年前。 紧接着,她蓦地看见温心彦。 他去而复返,脸色阴沉得厉害,目光如炬似要把夏母撕了。 然后神色冷漠地过来,瞳孔漆黑如夜,眼神凉薄无情,即使一言不发,也散发出阵阵寒意,叫人不由脊背发冷。 夏母瞬间被气势压制住,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刀夫人对温心彦说:“听到了吧。你这个岳母一向胃口大得很,今天应该是不肯罢休了。” 温心彦冷声对夏母说:“离婚是我的家事,就不劳岳母操心了。” 夏母脸色一阵红一阵绿,眼神东飘西荡,不敢直视。 “岳母要闹随便。”温心彦眼神变得狠厉,“当初您愿意卖,我愿意买,你情我愿,谁也不欠谁。” “你......” 闻言,夏妍心底狠狠一揪,上前冷声打断:“温心彦,够了,她是我妈。” 温心彦一双乌黑冰冷的眸子审视着她,冷冷说:“执意离婚的是你,现在这算什么。” 似被他亲手扇了耳光般,夏妍整个人怔住,脸上又辣又痛。 “放心,我自己的烂摊子,自己会收拾。”她不客气地回。 温心彦蹙眉,欲言又止,轻蔑一笑。 这时,夏母哭天喊地扑到灵位前:“孩子他爸啊,你在天之灵好好看看呀。这就是你牺牲自己救的白眼狼啊。可怜我们孤儿寡母,青天白日就被人欺负啊。” 夏妍忍无可忍,过去一把揪住夏母,厉声呵斥:“够了,别再闹了。” 丢人两个字被她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咬牙切齿地央求:“让爸安静点吧。看在他没有对不起你的份上,干点人事吧。” 夏母愣住,瞬间没有声音,心不甘情不愿地跌坐在灵位边。 夏妍深呼吸以克制怒意,返回去用尽全身力气对他们做出送客手势,咬着唇角说:“我家不想被打扰,请离开。” 刀夫人还想理论,被温心彦扶过肩膀带了出去。 下秒,夏正德小跑着进来,过去把夏母扶起来。 夏母缓过劲儿来,恶狠狠地瞪过来。 “姐,你们把妈怎么了?看把妈气的。”夏正德质问。 夏母直冲过来,怒不可遏扬起手就给了夏妍一个巴掌。 夏妍始料未及,鬓间的发丝乱作一团紧贴着迅速红肿的脸颊,狼狈不堪。 “扫把星。”夏母揪着她衣襟发了疯的大骂,“你就是我们家的扫把星。对,我要钱不要脸。我给你丢人了。但我都是为了谁,是为了我自己吗。” 夏妍她眼底瞬间泛上一层红色,似要滴出血来,颤着手把头发拨弄到耳后,冷冷地轻扯嘴角无情戳破:“你确实不是为自己,都是为了你儿子。” 夏母不否认,理直气壮地继续骂:“都是你欠这个家的,你欠你弟的。” “嫌我虚荣是吧。那你呢?”夏母揪着她不放,“当初你不是也想攀上人家吗?” 夏妍蹙眉:“什么?” 夏母瞪大眼睛:“你那点心思骗得了谁啊。要不是你多管闲事非让你爸开车去接那个白眼狼,你爸也不会出事。真正害死你爸的人,是你才对。” 第11章 你没本事 夏妍始料未及地怔住,整个人被震得支离破碎。 “你爸是你害死的,我让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夏母再无所顾忌,“你自己没本事,享不了那个福。想让我们被你连累也受苦,没可能!” 夏妍轻笑一声,不得不佩服地感叹:“吸亲女儿的血,还能这么正义凛然。” “死丫头,你说什么你。”夏母骂着又要动手。 “夏阿姨是亲妈吗?”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夏妍眼含热泪地扭头,见好友叶子推着行李箱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叶子过来就把夏妍往身后一护:“夏阿姨请节哀,气坏了身体一口气上不来随夏叔叔去了,可就享不了您宝贝儿子以后的富贵了。” 夏母踉跄着站好,面红耳赤:“没教养的丫头,你咒谁呢。” “不好意思,夏阿姨,我一向说话直。”叶子皮笑肉不笑,瞪向夏正德,“大孝子,还不快把你妈带走?” “行,叶姐,你别这么凶呀。”夏正德向来怕叶子,立马扶住夏母轻声劝,“算了妈,不和姐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夏母手指向夏妍:“你想清高想离婚随便你,温心彦该给的赔偿一分都不能少,他不给,我就找你要,我说到做到,听清楚了没有。”说完,和夏正德离开。 叶子“呸”了一大声,暗暗骂说:“迟早遭报应。” 骂完,赶忙给夏妍一个拥抱。 然后两人一起到灵堂旁边的花园喘口气。 夏妍坐在长椅上,心底藏着的伤口一直被夏母的那些话勾着。 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此刻正鲜血直流。 如果时间可以逆转,她绝对不会让爸爸出家门。 ----------------- 八年前。 医院。 夏妍躲在楼梯间,牙齿咬着手背,偷偷地流泪。 方才又有医生来劝放弃治疗,还提及了器官捐赠。 她只要想到会失去爸爸就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她为什么要叫爸爸去接温心彦?爸爸不去就不会发生车祸了。 她自责地拼命打自己耳光。 这时,她听到咯吱开门声,下意识躲到角落里。 然后听到有人上下走动似在察看。 等她再出来时听到上面楼层传来熟悉的声音。 “夫人,夏良的老婆闹得太凶了,这次真是被咬住了。” 夏妍小心翼翼地探头,瞧见是刀夫人和她手下。 刀夫人环着胳膊:“绝不能让她们闹到温家去。温家所有人都巴不得三少出事。那老太太也是个冷心冷肺的,只会拿家规说事。” 手下语气焦急:“那现在怎么办?三少上次那事就被警告了,这次又和非法赛车扯上关系还闹出人命,正好给了别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无论什么办法都要把这事压下来,不能让三少被他那个继母拿住把柄。”刀夫人语气绝决,“夏良那个老婆贪财,你去和她谈。多少钱都无所谓。” “是夫人。但是......还是要防着她过河拆桥吧。” 刀夫人沉默片刻:“你去和她说,三少会对他们负责到底。除了医药费,抚慰金,还会和她女儿结婚,两家利益共存。有这样天大的好事,她就老实了。” 闻言,夏妍紧靠着墙角,脑中似晴空霹雳般,翁翁作响。 “但三少那边......” “三少那边我会说服他,他会同意的。” “夏良那个女儿要是不肯呢?” “那就看他这个女儿同不同意夏良拔管了。” ----------------- 夏妍两手握在一起用力攒成拳,强行把思绪从回忆里拉出来。 叶子拿了一瓶冰水过来,坐她旁边示意赶快用来敷脸,关切地问:“还好吗?” 她强撑出一个笑容。 然后问:“你不是在外地办签售会吗?” 叶子是个有名的美女言情小说作家,平时除了闭关创作,就是到处去签售。 “台风天取消了。一下飞机就看见你朋友圈,就赶着过来了。” “谢谢。”夏妍红着眼。 她朋友不多,有叶子这样铁的实属不易。 叶子搂过她肩膀:“我们之间谢什么。” 这时,突然有人叫“妈妈”。 夏研意外地愣住,看着大女儿瑶瑶朝她飞奔过来。 确定不是幻觉,她赶忙过去接住:“宝宝怎么来了?” 以老太太的脾气,她没想过瑶瑶会来。 “三少奶奶。”徐妈跟过来。 瑶瑶搂着她脖子,认真地说:“徐妈说,公公他变天使了,妈妈要陪着公公。我求太奶奶让我来的。”说着小手摸摸她脸,心疼地又说,“妈妈别难过,公公以后在天上,还会回来看我们的。” 夏妍鼻子一酸,哽咽着点点头:“谢谢瑶瑶,瑶瑶说得对。” “老太太也心疼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您一定要节哀。”徐妈说。 夏妍点头,然后对徐妈说:“帮我谢谢奶奶。请带瑶瑶回去吧。” “妈妈。”瑶瑶拉着她手,“我从来没见过公公,我有话想和公公说。” 夏妍愣住,轻声哄说:“瑶瑶可能会害怕的,瑶瑶的心意公公知道的。” 瑶瑶摇头:“我不害怕,他是我的公公呀。” 夏妍有所顾忌地看向徐妈。 见徐妈没有劝阻,她还是牵着瑶瑶去了。 瑶瑶把亲手叠的纸鹤放在夏良手边,说:“公公,妈妈和瑶瑶没办法陪你去天上,这个纸鹤你带着,想我们了就看看。” 夏妍在旁边再也控制不住地流泪,过去紧紧抱住大女儿。 这一刹,她感觉没有被这个世界完全抛弃。 入夜。 夏妍留在灵堂守夜。 她在火盆边烧着纸钱,叶子在旁边帮忙。 “你真要离婚?很坚决的那种?”叶子问。 “你都问好几遍了。” 叶子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八年呀,我要是你,不会甘心的。” 夏妍平静地回:“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是一场交易,没什么不甘心的。” “棒。”叶子冲她竖大拇指,然后关心地问,“那你离婚后有什么打算?要不搬来和我一起住吧,反正你那个家也不太平。” “暂时没有什么打算,趁还有机会多陪一下瑶瑶。”夏妍回,“等离职流程走完,等离婚手续办完,我铁定是要和你一起住了。” “那说好了啊。”叶子笑呵呵地搂过她。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打包袋。 夏妍对小伙有一些印象,好像是温俊的助理。 “你好。我是总经理的助理,姓洪。”年轻小伙自报家门,“我们总经理让我送些宵夜过来。” 夏妍颇感意外,回了句“谢谢。” 洪助理把宵夜放在一旁:“趁热吃。我们总经理还说,白天没能多留一段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还特意让我转达,夜里降温,您记得加衣。”说完,放下一件厚实的披肩,麻溜地走了。 夏妍莫名觉得受宠若惊。 自从她嫁给温心彦后,和温家人之间的交集就极少。 “他说的总经理是经常出现在商业精英杂志封面上的那个温俊?”叶子不确定地问。 第12章 缘份尽了 夏妍点头。 叶子打开袋子,见里面是摆盘精致的素食,赞说:“又细心,又会关心人。”说着环起胳膊来吐槽,“你说奇不奇怪,同一个父系基因,大哥就是个谦谦君子。同样是从你肚子出来的孩子,一个白眼狼,一个就是小天使。” 闻言,夏妍不禁想到了小女儿言言。 不知道这时候,言言睡着了没有,有没有吵着要找妈妈。 叶子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颇为满意地点头:“这个温大哥多大年龄,结婚了没有。” “35,没女朋友,没未婚妻。”夏妍回,忍不住打趣说,“感兴趣?” “太感兴趣了。”叶子眼睛一亮,“虽然年纪有点大,长得也有点老干部,性格八成也是沉闷无趣。但肯定比温心彦靠谱。温心彦这种人,皮相虽好,但中看不中用啊。” 说着突发其想,“如果你命中就是逃不过温这个字,当时嫁大哥多好啊。年上总裁小娇妻,甜宠啊。” 夏妍无奈看她。 叶子意识到自己乱说话,吐吐舌头笑着说:“甜宠适合我。” 夏妍被逗笑,无奈摇头。 下秒,她手机响。 屏幕上出现言言的头像。 叶子瞄见:“小白眼狼啊,不会是打来道歉的吧?要接吗?” 夏妍的心不由颤了颤,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才知道有多疼。 “毕竟是我生的,我有责任。”说着,她还是接了起来。 刚接对方就挂断。 夏妍不放心地回拨,一直是无法接通。 以为出了事,她赶忙打去别墅。 听到胡妈声音,她赶忙问:“胡妈,言言在家吗?她刚才打给我又挂了,没事吗。” 没等胡妈解释,手机那头传来热闹又熟悉的声音。 “梅梅阿姨,你接。” “好的,该你了。” “哎呀,我输了。” “小笨笨,再来再来。” ...... 苏友梅和言言正在玩游戏机。 “方才言小姐找不到游戏手柄,所以就想问您一声。”胡妈解释。 夏妍努力保持平静:“嗯,找到就好。” 胡妈大声说:“言小姐,您妈妈打过来了。” 然后听见小女儿那嘹亮的声音:“没空没空,让她别再打了。” 夏妍挂了手机,平静地拿起糕点往嘴里塞。 叶子胳膊肘蹭蹭她:“哎呀别放心上,这小兔崽子,早晚有她哭的时候。” 夏妍无所谓地笑笑:“缘份尽了就是尽了。少背一笔女儿债挺好的。” 叶子:“你想得通就好。” 第二天,夏妍见叶子撑不住了,坚持让她回去休息。 中午时候,爸爸的遗体送去火化。 到了火化炉前,工作人员让家属做最后的告别。 夏母哭得声嘶力竭支持不住,被夏正德扶走了。 夏妍独自站在爸爸旁边,含着泪,不舍地再摸摸爸爸的手和脸。 熊熊烈火等下就要把爸爸烧成灰烬,她想起小时候怕疼不愿意打预防针的事。 爸爸笑说她这是遗传,因为爸爸也怕疼。 最后爸爸呲牙咧嘴也打了一针给她做示范,她才乖乖效仿。 “家属可以了吗?”工作人员看着时间,过来催促。 她神经不由地一紧,无法自控地紧紧抓着棺木边缘,本能地不愿。 “我爸他怕疼。”她哽咽着,理智和冷静顷刻间消失不见,变作摇头呓语,“不能,不能烧。” 工作人员一脸为难:“让逝者走吧,不然会耽误后面的火化安排。”说完,就要把棺木盖上推进去。 爸爸的笑脸在脑中不停闪过,夏妍全身每一根神经仿佛都跟着被撕裂。 她再也无法故作坚强镇定,固执地拉住棺木不放,崩溃地大喊:“我后悔了,我这就去办手续,不烧了还不行吗?” 突然,一股熟悉又强大的气息从后面涌上,坚实的双臂把她紧紧裹住。 她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像抓住救命稻草央求:“温心彦,快帮帮我,别让他们烧了爸爸。” 温心彦不发一语,似要把她吞噬进胸膛一样用力。 她拼了命地想要挣开,温心彦却更加用力地把她抱紧。 直到温心彦毅然决然掰开她紧抠着棺木边缘的手指。 她眼睁睁看着工作人员把棺木快速推进去,撕心裂肺地哭喊:“别烧我爸!把我爸还我!” 似是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隔住,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泪水让视线越来越模糊,晕厥过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车后座。 她噌地坐起,惊?地看向盖在身上属于温心彦的外套。 她赶忙打开车门下车,温心彦的贴身保镖立马伸手拦住她。 这保镖留着寸头,穿着黑色中山装,一脸冷酷。 她平时很少和温心彦身边的人打交道。只知道叫‘阿鬼’,身手很好。 “这是哪儿?”她问。 阿鬼冷声回:“道观。” 夏妍闻着空气里隐约飘荡着的檀香,顺着前方的石阶向上看,隐隐约约看见从树林里冒尖的古朴屋顶。 她打算走上去,阿鬼拦住她,冷脸说:“呆着,别给三少惹麻烦。” 下秒,温心彦助理汤米沿着石阶下来:“阿鬼,怎么和夫人说话的。”然后过来就赔不是,“夫人别和他计较,他性格有缺陷。” 夏妍摇头以示没关系。 “您父亲的骨灰已经送上去了。”汤米轻声告诉她,“法师说,最近不宜下葬,暂时安放在这里为他老人家超度祈福。” 夏妍点头。 汤米做了个请的动作,在前面为她引路。 夏妍走进大殿,见穿着道袍的法师正在举办仪式。 温心彦神色肃穆,双手合实,正跪在蒲团上。 夏妍过去跪在旁边,看向供桌旁摆放着的骨灰盒,心如刀绞地红了双眼。 法师说:“待香燃尽,两位可起身自便。”说完,走了出去。 阿鬼在旁边暴躁地吐槽:“这香什么时候能烧完啊,昨晚就跪了一晚,念了一晚,没完了。” 汤米嘘他:“别冒犯神灵。小心三少罚你。” 夏妍听到,惊讶地扭头看温心彦。 他尽然为爸爸跪了一整晚? 紧接着她瞧见温心彦手背上的抓痕,赫然想起方才在火葬场那样被紧紧抱着,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谢谢两个字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温心彦没有看她,似是听到她心声,轻飘飘地说:“良叔看着我长大,经常接送我,陪伴我的时间比亲生父母还多。还救过我的命,我愿意做这些,有什么奇怪。” 夏妍没有吱声。 紧接着,温心彦冷声问她:“在你眼里,我从来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是不是?” 第13章 我不跪了 夏妍心里咯噔一下,脑中不由闪过这八年的委屈痛苦。 她视线收回,望向眼前神圣庄严的神像。 “怎么会呢。”她语气异常平静,“这些年,我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本就没有情,也不用谈情。至于义,你当初承诺的也都做到了。” 紧接着听见温心彦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笑,显然并不买账。 夏妍全不在意,又说:“我了解爸,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不会见死不救。他受伤,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运气不好。能多活这些年,也是托了三少的福。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心安了。” 说完,扭头冷冷看过去。 温心彦脸色阴沉着,半天才说:“以前没发现,我太太这么会安慰人。” 她蹙眉,边起身边低声回呛:“我也做梦没想到,三少有一天会需要我的安慰。” 温心彦眉心紧拧,不悦地看向她:“你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闻言,夏妍险些大笑出声。 原来人和人之间的悲喜真的并不相通。 这些年被忽视和冷待的痛苦,在人家看来只是无理取闹。 她侧首俯视温心彦:“你习惯我一直跪着。现在我不跪了,就是不懂事,就是闹。” 温心彦眸光一沉,抿紧了双唇,面露愠色。 她看在眼里,无比舒服。 温心彦带着情绪急于起身,膝盖显然一颤。下秒,他反应迅速地用手撑住地面。 夏妍条件反射想伸手,被阿鬼身手矫捷抢了先。 “三少,你没事吧?”汤米也紧跟上前。 温心彦黑着脸站好,被他们一起扶出了神殿。 他个子高,一瘸一拐显得更是狼狈。 夏妍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想到他做的这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走出去在一个道长那里借了外涂的药。 她拿着药返回,远远见他坐在神殿外的亭子里。 她走过去,见他拿出手机来接了一个视频通话。 隐约可以看见视频里,苏友梅怀里抱着熟睡的言言,轻声说:“玩累了,睡着了。” 温心彦温柔地道谢:“辛苦了。” 苏友梅心疼地看着他:“听汤米说,你昨晚给夏叔叔办超渡仪式,一晚上没睡?” “谢谢你照顾言言,交给胡妈后回去好好休息。”温心彦温柔交代。 苏友梅娇嗔地说:“我等你回来,这样我才放心。” 温心彦轻嗯一声,挂了视频。 夏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盒,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就把药盒往垃圾桶里一扔。 走过去,冷着脸开口催促:“离婚协议还要多久?” 温心彦眼神变得犀利:“良叔尸骨未寒,你要我被骂死吗?” “他现在是一堆灰,骂不了你。”她直截了当,并不客气,“如果他还能说话,应该比我还急。”想到他拖延的另一个可能性,她补充,“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低调处理,不会影响你选举的事。” 闻言,温心彦眼神冰冷地审视着她,似忍了忍,说:“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你提离婚是一时胡闹。” 夏妍愣住,一颗心收紧。 “我的承诺不变。你永远都是温太太。”温心彦说。 听着这优越感十足的话,夏妍禁不住垂眸冷笑。 我永远都是温太太,那你的梅梅怎么办。 她懒得问出口,不屑地把话咽回肚子里。 “不要意气用事。”温心彦直勾勾盯着她训斥,“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没有谋生手段,还有那样的家庭拖累,你会过得很艰难。” “到时候,别又求到我这里来。” 温心彦冷冷申明补充,撇过脸去,尽是不耐烦的嫌弃。 闻言,夏妍眸底一热,感觉尊严再一次被狠狠踩在地上。 她咬牙起身:“放心。我即使要饭,也会绕开你温家大门。” 温心彦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似受到了极大挑衅,薄唇里飘出最爱说的:“滚蛋”。 “离婚协议快一点。” 夏妍不再心痛,说完扭头就走,快步沿着石阶下去。 然后点开打车软件发现附近一辆车都没有,无奈只好跟着导航选择步行。 没走几步,就见温心彦的车似龙卷风般驶过。 轮胎扬起的小细石砸在她脸上,她一脸倔强地目送车尾疾速消失在视线中。 同一时间,车上。 汤米观察着温心彦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三少,下山还有一大段路呢,夫人她......” 温心彦目不转睛看着窗外,脸如铁灰,幽幽地回:“这么心善,你下车去陪?” 汤米赶忙捂嘴收声,拼命地摇头。 阿鬼握着方向盘,见状,乐滋滋地取笑:“让你乱献殷勤。” 汤米在副驾气得直翻白眼。 下秒,温心彦突然提高音量:“停车。” 阿鬼听令,把车稳稳停在路边。 温心彦冷声说:“滚下车,汤米你开。” 汤米和阿鬼面面相觑。 见温心彦脸色冷得让人可怕,两人赶忙照做。 直到深夜,夏妍周周转转才回到温家老宅。 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徐妈说她已经这样昏睡了一夜一天,迷迷乎乎地还发了高烧。 瑶瑶从幼儿园放学回来就陪着她,像模像样地给她端茶送饭,照顾她。 她不免感叹,不曾照顾的大女儿反而给了她安慰。 又休息了一天,夏妍回公司销假。 才到集团一楼大堂,就见一群记者正围着苏友梅。 苏友梅一身白色贴身西装,妆容精致,妩媚的长发干练地挽在脑后,大方得体地回着记者问。 苏家是有名的法律世家,代代都有极为出名的大状,打过许多轰动的大案。 苏友梅同样毕业于名牌大学法律系,美貌出众,所以这些年一直备受瞩目。 再加之最近和温三少的绯闻,更是各大媒体的热点。 夏妍想要绕开,迎面遇到一个同事。 同事关切地打招呼:“你来啦。家里事处理好了?” 夏妍微笑点头。 “听说了,节哀喔。” “嗯,谢谢。” 同事瞄了瞄苏友梅那边的热闹,感叹说:“投胎真是门艺术啊。”然后拉拉她,“走吧,羡慕不来的。” 夏妍快步跟上,到工位上见桌上放着一封人事部门发来的信。 她以为是辞职流程走完,打开看,却是一封调岗信。 调去珠宝设计部? 她以为弄错,赶忙去人事那边确认。 人事那边只说是总经理特批的,她可以直接去找总经理。 夏妍没办法,只好坐电梯到总经理办公室。 洪助理见她,很是友善:“总经理在开会,马上结束,稍等十分钟。”然后指引她到等待区沙发坐再去忙。 夏妍道了谢,坐下等。 才坐下,就见苏友梅意气发风地走出电梯。 两人目光交汇,暗流涌动。 苏友梅一脸笑着过来,“你也来找总经理?” 夏妍微微点头,不想理她。 苏友梅在她对面沙发坐下,一双凤眼紧紧地盯着,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见四下无人,说:“三少现在可怜你,怕你像流浪的小猫小狗一样活不下去。”然后轻哼一声,“你爸死的还真是时候。” 第14章 过过脑子 夏妍把拳头攥紧,要战就战。 丝毫不惧回以冷笑:“苏律师很着急啊,不惜口吐芬芳问候我爸。” “我低估了你,以退为进这招走得真好。”苏友梅语带讥讽,“难怪你能从底层爬上温太太的宝座,拿捏男人心态你很在行啊。” 夏妍气定神闲盯着她:“不用这么气急败坏,彼此彼此而已。” 说完,轻扯嘴角,补充说:“道观那天,他挂了你视频后,和我说不想离婚。我本来还没当真。现在看苏律师的反映,原来他是真心的。” 苏友梅脸色一沉,瞬间落了下风。 然后强挽尊严地回呛:“只要三少一直爱的是我,名份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重要。” 夏妍一副正宫的风范,笑着为她鼓了两下掌:“说得对。那就谢谢苏律师了,替我尽了温太太的责任。辛苦你又照顾大的,又照顾小的。” 然后整理了一下工装衣襟,幽然起身过去不客气说:“不过,苏律师也别灰心,不过是再等一个十年八年而已。只要保养得宜,没有小四小五出现,扶正的机会还是有的。” 苏友梅立马恼羞成怒,起身就扬起巴掌扇过来。 夏妍没躲,反而迎上去,挨了耳光依然脸上挂着冷笑。 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这场景多么熟悉。 苏友梅整个人怔了一下,似是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这时,温俊带着洪助理走过来。 后续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的一众高管们,无不神色隐晦地看着苏友梅,议论纷纷地散去。 苏友梅的风评向来是完美女神一样的存在,只能故作镇定地掩饰尴尬。 温俊一脸严肃地过来。 “总经理,我......”苏友梅欲解释。 “苏律师。”温俊冷面打断她,“你应该向夏妍道歉。” 夏妍冷脸看着她,欣赏着她极不情愿的表情。 苏友梅故作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样子:“对不起,一时冲动失手。” “没关系。”夏妍爽快应答,“苏律师的心情我理解。” 苏友梅瞪大眼睛,无言以对。 下秒,温俊对苏友梅说:“听说苏律师提名了这一届的精英律师奖,恭喜。” “谢谢总经理。”苏友梅态度转为谦和有礼,“本想和您沟通一些法务问题,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我很抱歉。” “苏律师应该庆幸这不是发生在大庭广众。”温俊语气客气,但压迫感十足,“为了三少,也为了苏律师自己,以后还是三思后行。不然伤了两家和气,得不偿失。” 夏妍意外了几秒,见苏友梅脸色更是急转直下,不敢再出声。 紧接着,温俊让其过会儿再来,把夏妍带进了办公室。 洪助理极有眼力地迅速取来冰袋奉上,然后再退出去。 夏妍致谢然后拿在手里,一门心思要问调岗的事。 正准备开口,温俊已到她面前,眼神关切地握住她手腕,帮她把手里冰袋敷在脸上。 夏妍愣了愣,轻声道:“谢谢,我自己来” 温俊目不转睛看着她:“以后别再用这种自损一千杀敌八百的方法,不值得。” 夏妍再次愣住,心里莫名很酸。 “大哥的意思是,别让自己受委屈。”温俊说。 夏妍鼻子一酸,点点头,然后入正题:“总经理,调到设计部的事......” “你等等。”温俊打断她,然后从书柜抽屉里拿出一个礼品盒递上,示意她打开看看。 夏妍把盒子打开,惊讶得一时间大脑空白。 盒子里是一串贝壳项链,是她十岁那年参加手工大赛的得奖作品。 她一直放在恩师那里。 “曼曼大师说,你是她最棒的学生。”温俊轻声说,“我告诉她,想请你到设计部。她让我转告你,成不成功无所谓,不忘初心更宝贵。还有......有时间就去看看她,她很思念你。” 夏妍眼眶里积满热泪,就要失态,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先不打扰了”抱着盒子逃了出去。 另一边,公关部。 温心彦在会议室刚开完协调会,慢悠悠地走出来。 这些年,他负责集团其它板块的生意,成绩斐然。 近期由他带队研发的智能机器人更是引起了热烈反响。 方才过来开会,他余光扫向办公区,没看见夏妍。 现在再经过,隔着落地玻璃见她工位上还是空荡荡。 到了电梯门口,他突然驻足,转身往办公区里面走去。 汤米始料未及,赶忙跟上。 还没到夏妍工位,就听见几个人在议论。 “夏妍被调去珠宝设计部,真的假的?” “十有八九是真的,人事部来的消息,听说还是总经理亲调的呢。” “她不是空降来打杂的吗?去设计部做什么?当总经理秘书?” “那就不知道喽。你别看她平时那么素,打扮打扮说不定呢。” “还真是。你们看她皮肤多好啊,底子确实好。” “听说她不是结婚了吗,还有孩子?事业和家庭,顾得过来吗?” “你懂什么,少妇狠起来什么都豁得出去。” ...... 听着嘲笑声,温心彦眼神一沉,眸底透出冷冽。 他扭头大步流星就往外冲,拿出手机打给夏妍。 此时,夏妍正躲在顶楼消化情绪。 她目不转睛盯着瘫放在双腿上的手。 她很想再做设计师,很想再亲手做喜欢的金饰珠宝,但得病后她长时间难以集中注意力,手也经常颤抖。 这样一双手,她要怎么用笔画稿,要怎么捻那些细如发丝的金线。 她用力深呼吸调整心态,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发现被电话轰炸,都是温心彦打来的。 心想应该是离婚协议的事,她回了过去。 温心彦听见她说在顶楼,让她原地不准走。 光听声音,夏妍就似被寒冰刺了骨,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温心彦来势汹汹,深邃的眼底似关着一只猛兽即刻就要破笼出来咬上她喉咙。 温心彦上来就质问,“为什么调岗去温俊那边?” 夏妍没说她还没答应,就冲他这个态度,直接硬钢:“我的事不用向你交代。” 温心彦眉头蹙着,明显压着努火:“作也要有个限度。” 然后一把攥过她手腕强行拉近,“你是我温心彦的太太。凡事过过脑子,注意自己的言行。” 第15章 疯个痛快 夏妍手腕被攥得生疼,挣了两下没成功。 悬殊的身高力量摆在眼前,她只能咬着唇角暗暗翻了个白眼。 “温总在说笑话么?”她瞪过去,毫无畏惧,“你定的规则,互不认识,互不干扰。我一个底层普通职工,影响您什么了?” 闻言,温心彦瞳孔微震收紧,盯着眼前素净的脸,透露出一丝危险意味。 夏妍脸上没什么表情,嫌恶地说:“松开。” 感到腕上的力真的松了,她赶忙没好气地挣出来。 “我同温俊在竞争什么,你不知道?”温心彦问。 她差点笑出声,不由想起刀夫人说的那句话。 和他温心彦此时的前程大业相比,她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她倒吸一口凉气压住性子,好声好气地说:“你觉得有风险,离婚就加快速度。等我们再没任何关系,你就可以放心了。” 温心彦双眸不带一丝温度地紧盯着她,缓缓皱起眉头,似在挣扎又似在酝酿。 紧接着,冷笑点头:“很好。” 夏妍不明所以地皱眉。 “你给我听好。”温心彦眼神变得阴沉可怕,“要么你留在公关部像以前一样,要么你就离职滚蛋。再敢动其它心思,再敢和温俊有任何瓜葛,休想我签字离婚。” 夏妍惊诧地愣住。 这些年,她习惯了温心彦的冷漠梳理,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倒是新鲜。 她必须要离婚,反正早就递了辞呈。重返设计界,对她来说也并非易事。 她正要说‘协议拿来,立马滚蛋。’ 苏友梅冲进了顶楼,出现在他们面前。 汤米跟在后面,一副没能劝住,惊慌失措的样子,赶忙又退回去守着入口。 苏友梅哭得梨花带雨,直接冲进温心彦怀里,胳膊紧紧缠上就不放。 温心彦没了方才的可怕面孔,语气急转为担忧:“什么事?” “我真不是故意的。”苏友梅啜泣着,哭花了脸上的妆。 “不哭了。”温心彦似哄孩子般轻声细语,手轻拍其后背,“慢慢说。” “刚才在总经理那,我被怒气冲昏了头,动手打了......”苏友梅说到这,看向夏妍,像个犯错的孩子,没了平日的厉害干练,“打了夏妍一个耳光。” 说完,表面上可怜兮兮地啜泣,暗暗地冲夏妍示威,明晃晃地有恃无恐。 闻言,温心彦扭头看过来,眼神意外,似才发现夏妍脸颊上的掌痕。 凭这一个眼神,夏妍看到了明目张胆的偏袒。 只不过,不是对她夏妍。 她还清楚记得当时温心彦是怎么逼她给苏友梅道歉的。 更忘不了他那句厌恶至极的‘滚’。 这一刻,说不刺眼,不心痛,是自欺欺人。 但夏妍很庆幸,终于再一次看了个清楚。 她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情,迫不及待地等着见识温心彦双标的另一副面孔。 紧接着,温心彦对苏友梅耳语了一句,把人安抚到一旁。 然后过来,对夏妍小声说:“梅梅她压力很大,有焦虑症,不能受刺激。” 夏妍无法自控地噗嗤笑出声来,自己这一年来的抑郁症,相比之下倒成了笑话。 “夏妍,我真不是故意的。”苏友梅哭唧唧地冲过来,“我只是着急了,劝你又不听。总经理这时候拉拢你一定是有阴谋的。你是三少的太太呀,凡事都要先为他想啊。” 呵。 这一刻,夏妍不得不心生佩服。 若不是懒得,她真想为苏友梅的演技鼓掌。 “对不起。我心里好难过,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苏友梅拉着她苦苦请求。 夏妍冷冷推开她手:“无防,有病就吃药。” 苏友梅一颗泪如珍珠般瞬间滴落,委屈巴巴地看向温心彦。 温心彦扶过苏友梅肩膀,脸上写满心疼,轻声安慰:“都过去了。” 转而对夏妍冷声说:“公关部不必呆了,去办离职。后续的事我会处理。” 夏妍无力再看戏,转身把盒子捧在怀里,全不在意地快步走开。 她顺着楼梯下了一层又一层,心底似有一股烈火悄无声息地烧了起来,烧得她全身每一寸皮肤都疼痛难忍。 她不停地问,凭什么。 直到她停下来,闭上眼,让眼底的滚烫强行冷下来。 做了这个温太太后,她无时无刻不在委屈自己。 现在,她不想再委屈了。 她想发疯就发疯。 与其折磨自己,不如疯个痛快。 她拿出手机,点开温俊的WX:总经理,我想试一试。 温俊回:先做秘书适应一段时间,重新了解一下行情。等你做好准备了,再去设计部。 她回‘好的’。 然后屏幕跳出叶子消息。 叶子在万彩集团大厦对面的咖啡厅,约她一起午饭。 她回工位把礼盒收好,懒理同事的异样眼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粉饼,把掌印遮了遮。 “夏妍,这个文件你帮我复印一下,谢谢了。”同事过来习惯性地把一叠文件扔她面前。 她瞄了眼,文件中还有同事自己孩子的复习资料。 以前就被领导撞到过,连累她被批评滥用公司资源还罚了钱。 她不带一丝犹豫地把文件扔回给同事:“不必谢,我有事,你自己印吧。” 同事极不高兴:“调去总经办,不至于这么快就嚣张成这样吧?” 她无所谓地笑笑:“有本事,你也调啊。” “你......” 说完,夏妍头也不回去离开。 她走出集团大楼,远远看见叶子和温家二小姐温月面对面站着。 眼瞧着气氛就不对,她加快脚步过了马路,唤:“叶子。” 温月敌意满满地环起胳膊注视着她。 虽没继承温夫人美貌,但温月很会打扮,一袭紧身连体裙,显得性感又时尚。 夏妍站定和叶子眼神交流,以确认她没事。 温月趾高气扬地说:“不用紧张,我不过是看你朋友在这儿,所以也等等你。毕竟在公司里面,我也不能叫你弟妹啊。” 夏妍平时和温月井水不犯河水,这次被找上,她大概猜到了原因。 “我很忙,开门见山。你找个由头,把传家宝还回去。”温月直截了当地命令。 “为什么我要还回去?”夏妍问。 温月轻蔑地笑出声,高高在上地说:“你知道传家宝有多贵重吗?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我妈是温夫人,她才有资格继承保管。” “奶奶交给我,有她的想法。你要是不满意,去找奶奶。”夏妍快速说完,懒得再和其说,拉着叶子就要走。 温月拦住她不罢休:“夏妍,凭你也配跟我摆架子?你不过我们温家司机的女儿,放以前,司机就是奴才,奴才的女儿也是奴才。哼,以为搭上温心彦就真是温家三少奶奶了。” 第16章 振作起来 “大清都亡了,您怎么还活着。”叶子立马发彪。 夏妍示意叶子没关系,不紧不慢对温月笑:“我再是司机的女儿,也入了温家族谱,是名正言顺的温家媳妇。我怎么记得,温家心字辈没有你呢?” “你......”温月语塞,气得五官扭在一起。 “很好。本小姐现在没空,今天这笔账我记住了。”撩下狠话就气呼呼地走了。 “慢走不送。”叶子冲温月挥手,笑得灿烂。 然后,搂过夏妍肩膀:“可以呀,一招制敌。”然后一脸好奇,“心字辈是什么梗,她怎么反应那么大。” 夏妍告诉她,温心彦亲生母亲去世后,温华宇就要娶当时养在外面的柴爱玲。 温家和刀家闹到几乎要决裂。 最后,温老太太同意柴爱玲带着温俊和温月进门,但条件是不入温家族谱。 温心彦一直以来才是温家承认的嫡亲后嗣,拥有绝对的优先继承权。 这对柴爱玲这一脉来说,一直是奇耻大辱。 听完,叶子竖起大拇指:“绝啊,杀人诛心。” 夏妍无奈笑笑,对叶子这些夸张用词早就习以为常。 “好久没有逛街吃饭喝酒了,来一个?”她提议。 “你下午不上班了?” “不高兴,不上了。”她爽快地回。 叶子瞪大眼睛,二话不说搂着她脖子:“那快走呀。” 她们疯玩了一下午。 夏妍平时很少用温心彦给的卡。 这次尽情地刷,买了新衣服,新首饰。 还给叶子买了她想要的最新数码产品。 晚上,夏妍给徐妈说有事不回,又和瑶瑶通了电话让她乖乖睡觉。 两人结伴,回到叶子家喝酒。 听夏妍说要去当温俊的秘书,叶子不解地问:“直接重新做设计不好吗,缓冲什么呀?你可是个天才呀。” 夏妍现下已然是微醺,趴在茶几上,眼神迷离地盯着酒杯里摇晃着的晶莹液体,颤着声音说:“我的天赋,早就被我硬生生给毁了。” 叶子安慰她:“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你只是暂停而已。” 夏妍鼻子一酸。 她看向叶子:“有件事,怕你担心,瞒你很久了。其实我......”她鼓起勇气,“看了一年多的精神科医生,一直在吃抑郁症的药。” 叶子愣住,以为是幻听,酒意瞬间清醒,立马红了眼眶。 “我......”夏妍苦笑,“有时候很难集中精力,所以......手工制作这样的精细活,现在对我来说,有些难度。” 叶子立马紧紧抱住她,哽咽着说:“傻瓜,你怎么可以一个人面对这些呢,你应该告诉我呀。” “没事,什么都会过去的。”夏妍说着,举起酒杯,兴奋地说,“这杯我敬十八岁的自己。” “十八岁,我不要前程,不要脸面,在结婚协议上签了字。很多人说我非要一个植物人多遭八年的罪,表面上说得好听是为了救爸爸,其实就是虚荣爱钱。我不后悔,也无所谓。” 说完,她红着眼,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叶子在旁边流着泪,心疼得无以复加。 夏妍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杯,我要敬这八年的时光。我真的以为......”她哽咽,故作坚强地继续,“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开局不堪又怎么样,我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好。我要敬这份天真。因为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记得你说过,温心彦当时说你不必嫁他,他也会对夏叔叔负责。”叶子当时就反对这事。 夏妍抱着酒杯看着天花板,回想起温心彦当时冰冷的样子,还有那生怕被她和她这家人缠上的眼神。 她红着眼,无力地长叹一口气:“该怎么说呢。”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无奈苦笑。 叶子揉揉她头顶:“过去了,都过去了。”然后头挨着她的头,“我永远在你身边。” 夏妍眼里含着泪:“为了瑶瑶还有你,我会振作起来。只要还活着,人生就一定能翻盘。” ...... 另一边。 温心彦正和好兄弟方玉堂在CULB。 方玉堂是上流圈出了名的花花纨绔,颜值虽一般,但出手阔绰,和几个美女调完情才意犹未尽地过来。 温心彦面色清冷地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刷卡提醒,微眯着眼睛,轻叕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 这些年,他给的卡,夏妍很少使用。 就算平日给女儿们买东西,也是用的自己工资。 这番轰炸式的短信提醒,倒是让他觉得新鲜。 下秒,他嘴角扬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方玉堂余光瞄见,禁不住调侃:“哟,三少这是终于改邪归正了?何方神圣,让我们三少不惜一掷千金?” “夏妍。”温心彦冷冷回。 方玉堂瞪大眼睛,说不上哪里不对,又不敢多问。 温心彦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拍拍方玉堂肩膀,往外走。 方玉堂冲他喊:“我话还没说完呢。梅梅生日快到了,怎么搞呀,我看着安排是吧。” 温心彦没回头,抬起手,慵懒地摆了摆。 他让阿鬼把车开到老宅。 徐妈迎他:“这么晚,三少怎么过来了。”然后接过他的外套,嗅到酒味关心地说,“喝酒伤身,三少要适量喔。” 温心彦微微点了点头,边往里走,边问:“她人呢?” 徐妈一愣,然后回说:“三少奶奶不在,今晚在好朋友家住。” 闻言,温心彦眉心微蹙。 徐妈没等他再问,点头致意退走。 温心彦脸色急转直下,轻哼一声,径直上了楼。 推开夏妍住的房间,他依在门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只属于夏妍的气味。 这气味不是任何一个牌子的香水,甚至谈不上是香气。 就像夏妍那个人,这些年什么都淡淡的,淡到随时会融进空气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消失不见。 关上门,温心彦下楼,独自走到花园坐在秋千椅上,懒懒地背靠着椅背,拿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却迟迟没有点燃。 他仰头看着漆黑夜空,发丝在额前被揉成凌乱的样子,敞着的衬衣领口衬得脖子线条更加修长。 有他一双长腿做支撑,秋千椅有节奏地前后晃着,轴承发出清冷的咯吱声。 他喉结上下缓缓滚动,眸色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更加晦涩不清。 他还是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听到夏妍接起,声音里显然带着醉意,他冷脸问:“在喝酒?” 夏妍嗯了一声,醉醺醺地回:“怎么了?” 温心彦上半身回正,手肘撑在腿面上,压低声音:“不在家陪瑶瑶,你跑去喝酒?” 第17章 洗洗睡吧 “别发火。”夏妍不在意地笑着回,“我和徐妈请过假了。瑶瑶也知道的。” 温心彦眼中戾气渐浓,劈头盖脸就训:“夏妍,你长本事了。你......” 话还没训完,夏妍就把电话挂了。 温心彦始料未及,生气地再打过去。 夏妍接起来就大声骂:“关你屁事。”不带一丝犹豫又把电话挂了。 温心彦咬牙切齿,后面再打只收获关机提示。 怒意似洪水从瞬间崩塌的堤坝中倾泻而出,他噌地起身,抬手就把手机砸了,手中的烟也捏得粉碎。 “爸爸。” 突然听到瑶瑶声音,他冷不丁一怔。 瑶瑶穿着睡衣,似从玩具屋里走出来的芭比娃娃般可爱漂亮,歪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看。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赶忙控制表情。 瑶瑶走过去,把他手机从远处捡起来,回来塞他手里。 “谢谢瑶瑶。”温心彦笑笑,蹲下身牵上女儿小手,以掩饰方才的失态。 “爸爸,昨天我学了一个故事。”瑶瑶说。 温心彦露出慈爱的笑容:“瑶瑶是要讲给爸爸听吗?” 瑶瑶摇摇头:“爸爸这把年纪了应该知道的。叫‘只许州官放火’。” 她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停顿,似在那具迷你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温心彦笑容僵在脸上。 下秒,瑶瑶拍拍他肩膀,说:“来都来了,洗洗睡吧。”说完,潇洒扭头走人。 温心彦紧紧抿着唇,拧着眉头,手撑着膝盖缓缓起身,惊觉大女儿这骂人不带脏字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某人。 再见到夏妍,是两天后,在万彩集团一楼大堂。 温心彦和温俊,万彩集团现阶段最强大的两大竞争势力迎面相遇。 夏妍把长发剪了,一改长发的温婉,齐肩的长度染了黑茶色,发梢微卷。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收腰的设计勾勒出她傲人的腰身,裙摆长度恰好在膝盖上方,既打破保守又不失优雅。 她脚踩细跟皮鞋,盈盈一握的纤细脚踝令人挪不开眼。 她把袖口挽至肘部,露出纤细的小臂和腕。 腕上戴着的海蓝宝手链,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衬得她气质出众。 她皮肤本就白,干净清澈的彩妆放大了五官精致的优点,美得很是耐看。 似是脱胎换骨,她一扫往日的颓废沉闷,每一步都走得自信满满,跟在温俊身后。 温俊平日会主动和温心彦打招呼,这次却没有停留。 夏妍亦是,似陌生人般抬头挺胸从温心彦身边走过。 温心彦似被无形的镣铐禁锢在原地,咬合肌暗暗用力,一双没有温度的眸更是变得阴狠。 出了大厦,夏妍坐上车,一时有些失神,直到温俊提醒她记安全带。 她赶忙系上,方才余光收获了温心彦那似阎罗的刹般的眼神,始终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心里清楚,这无异就是宣战。 她要的就是这般身心舒畅,屏息以待后面随时袭来的狂风暴雨。 “还好吗?”温俊轻声问。 夏妍摇头以示没事。 一整天,她跟着温俊去各店巡视。 温俊耐心地向她讲解现在畅销的款式、工艺以及店铺平时的运作。 夏妍听得聚精会神,看着造型各类的珠宝,心神荡漾,仿佛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 巡完总店,也到了下班时间。 洪助理开车来接,温俊说送她。 她婉言谢绝,忙着就要去接瑶瑶。 早上时候,瑶瑶见到她焕然一新,变身头号粉丝,强烈要求她一定要去幼儿园接自己放学。 许久没有穿高跟鞋,夏妍一直强忍着,到公交车站见有空位,再也支撑不住地坐下。 她顾不上形象,龇牙咧嘴地脱下鞋,弯下腰按摩起脚弓。 突然,视线里出现一双熟悉的男式皮鞋。 她抬头,见温俊面带温和的笑,手里捧着一个鞋盒。 下秒,温俊从鞋盒中拿出一双平底鞋,单膝点地,放在她脚边,似从天而降来拯救她的神。 夏妍愣住,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温俊轻声交代:“经常巡店,开会,去工厂,路会走得比较多。以后,高跟鞋能不穿就别穿了。” “总经理,这不合适。”夏妍感到窘迫惶恐,“我自己买就好。” 温俊起身,指了指腕上的表说:“现在是下班时间。” 夏妍微笑:“谢谢大哥。” 温俊回以一笑,转身走开。 洪助理等在车边,为其打开车门。 待温俊上车后,关好车门,洪助理向夏妍点头致意后才驶离。 夏妍望着脚边这双平底鞋,若有所思地连连苦笑。 明知要走这么多路还不多做准备,第一天上班就出这种洋相。 不由懊恼地拍拍脑袋。 到幼儿园门口,正好是放学时间。 两个女儿一起牵着手走出来。 “妈妈。”瑶瑶一见她,就笑着扑进她怀里。 夏妍双臂搂着瑶瑶,两人开心晃来晃去,跳起双人舞。 老宅司机笑着过来迎她们:“三少奶奶,瑶小姐,上车回家吧。” 夏妍点头,然后瞧见言言站在自己车旁,小手抱在胸前,不高兴地撅着小嘴正盯着她们。 想了想,夏妍还是牵着瑶瑶过去。 司机帮言言把书包拿下,向夏妍鞠躬打招呼:“三少奶奶。” 毕竟是亲手带大的,夏妍知道这孩子能倔到什么程度。 她不想和一个六岁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计较,说心理话也不想母女真的成为仇人。 她弯腰轻声细语地主动示好:“言言今天在幼儿园过得好吗?” 言言撇过头去不看她,显然对此并不满意。 瑶瑶主动过去,笑着兴奋地说:“妹妹,你快看妈妈今天漂亮吗?” 夏妍微笑着,期待着,等着借此打破僵局。 言言冷冷回了句“还行吧。” “我和你说,妈妈换了工作,去当大伯伯的秘书,超级厉害呢。”瑶瑶又说,语气透着骄傲。 言言没说什么。 夏妍蹲下身,主动牵过小女儿手,温柔有爱地说:“言言要不要和我回太奶奶那里,吃完晚饭和瑶瑶玩一会儿再回去睡觉呢。言言也可以和妈妈说说,这些天发生的有趣的事好不好?” 瑶瑶一听高兴极了:“走吧走吧,我们一起玩工作游戏好不好?妈妈可以教我们当秘书。” 言言不高兴地甩开夏妍手,白了瑶瑶一眼:“我才不要当秘书呢。我要像梅梅阿姨一样当律师。律师才是最厉害的。你们自己玩吧。” “妹妹。”瑶瑶急得跺脚,显然也要生气了。 “瑶瑶不急。”夏妍起身安慰大女儿,“不勉强妹妹。她有拒绝的权利。” 瑶瑶嘟囔着小嘴:“好吧。” 夏妍耐着性子对小女儿说:“没关系的。但妈妈想言言了,也想和言言呆在一起呢。” 听她这样说,言言抿着嘴唇似在重做考虑。 这时,司机手机响,接起来嗯了几声后,尴尬地说“三少奶奶,不好意思。”然后把手机递给言言。 言言拿过来,习惯性点开免提。 手机那头传来苏友梅热情的声音:“言言宝贝要回来了吗?阿姨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喔。” 第18章 别打主意 “嗯嗯。”言言立即变脸,乖巧地回,“马上回来,等我喔。” 然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笑盈盈地催促着司机赶紧带她回家。 司机向夏妍再鞠了鞠躬,赶忙照办。 夏妍看着车子驶离,胸口禁不住闷闷的。 气极了的时候下定决心。 气消了以后,又给对方找借口。 说好的缘份尽了,不再在意,怎么对一个妈妈来说这么难。 瑶瑶握上她手,仰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还好吗?” 夏妍回过神来,回以一笑。 她深呼吸调整好心情,大手牵小手,把高跟鞋的囧事分享给大女儿,两人有说有笑地往老宅司机那边走去。 晚上,待她把瑶瑶哄睡。 徐妈对她说,白天有人送了一堆东西过来,大少爷特意交代是给她的。 她很是意外,随徐妈过去查看。 夏妍推开一间许久闲置的客房,打开灯,就见房间被布置成了一间工作室。 又长又宽的操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小机器和工具。 台灯,保护眼罩,围裙,喷枪,锤子,镊子,钳子,拉线器等等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个保险柜。 “大少爷说,保险柜里贵金属,还有一些珠宝玉石。三少奶奶您应该都用得到。”徐妈说。 夏妍人呆愣着,大脑一片空白。 “还有。”徐妈想起来,“纸笔,还有这个可以画设计稿的平板。大少爷的人说,里面装了个什么软件,名字我实在记不住。您可以学学看,说是画稿很方便。” 说完,徐妈就退了出去。 夏妍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她年少时的梦,仿佛在这一刻又回到了她生命中,一点也不真实。 她颤着手将工作台上的工具一一抚摸,明明都是最冰冷的东西,在她手中却有炙热的温度。 她拿出手机给温俊发消息:谢谢大哥,我会努力的。 温俊回得简单:不用谢,晚安。 第二天,她到办公室就见洪助理忙着接工作电话,于是先过去想亲自向温俊致谢。 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她见门并没有关严,隐约从里面传来女人尖锐的指责声。 她愣了几秒转身欲走,办公室门突然被大力拉开。 温月怒气冲冲地险些和她迎面撞上。 见是她,温月也愣了半晌,然后压着声音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说完,刻意用肩膀撞开她,愤然离去。 夏妍知道温月留学回来就在珠宝设计部当设计师,应该是知道了她调岗的事,所以才这么生气。 “妍姐。”洪助理突然过来轻声唤她,“你准备一下,先去工厂。总经理有一个小会,开完再去。” 夏妍点头,赶忙动身。 到了工厂,厂长亲自带她视察了一圈。 万彩现在拥有全球最好的原料,最先进的设备,技术一直在业内都处于领先阶段。 走到手工制作部时,夏妍看着工匠们极认真地在制作。 “像这些古法类的手镯手链,在门店是很受欢迎的。”厂长对她说,指了指另一边,“高定部那边,工艺会更复杂些。现在这个年代,年轻人更喜欢硬金工艺,款式多,够时尚。” 说着叹口气往前走,“许多古法工艺也很少有年轻人去传承了。以后啊,都是自动化喽。” 夏妍跟上,没说话。 “不过我和你说,民间高手还是有的。”厂长想起来,“上次有个姑娘,帮高定部修复了一个凤冠。我没在现场,连我们那个自视甚高的主管都甘拜下风了。”说完,呵呵地笑。 夏妍愣了愣,更不敢说话。 她还记得上次,那位主管看着她修复凤冠后,整个人都傻了。 正想着,高定部主管迎面过来。 见到夏妍先是一愣,然后一脸崇拜地冲过来说:“是你呀。” “介绍一下。这是夏秘书,总经办的。”厂长对主管说。 “我认识她。”主管很兴奋,“她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个世外高人。” 下秒,换厂长愣住。 夏妍微微一笑,没说话,很想找个由头走人。 “高人来得正好。”主管也不见外地拉上她,“帮我们参详参详。” 这样,夏妍硬生生被拉到高定部,进去就和温月又撞个正着。 温月环着胳膊,手里拿着设计稿。 见到夏妍,温月皱着眉头,敌意十足:“你来干什么。” “温大设计师,这姑娘是个高人。上次,你审核过的那个凤冠,我们交付的时候不是遇到投诉了吗?就是她那个凤冠。” 温月眉头拧得更深,一脸鄙夷:“就凭你?” 夏妍暗暗深呼吸一口气,不再回避,走过去承认:“对,我修复的。” “你们高定部什么意思?”温月高傲地质问,“什么阿猫阿狗都带进来。” “温大设计师,你别介意啊。”主管笑着回,“这次可是商会主席送给副主席金婚纪念的礼物,不能有闪失。她真是个高人,我亲眼见过。” 然后风风火火把设计稿拿过来塞夏妍手里,“你看看,给点意见。” 夏妍难掩尴尬,毕竟这时候她并不想惹事。 温月一个眼神,跟在旁边的小助理就把所有人都请了出去。 办公室只剩彼此,温月一把攥住她手腕,张嘴就威胁:“给我马上从总经办滚蛋。不然后果自负。” 夏妍任她抓着,神色清冷地回:“我不会滚蛋,除非是总经理要开除我。”然后把设计稿还她。 温月瞪大眼睛,骂了句“敬酒不吃你吃罚酒。”蛮横地把她甩到一边。 夏妍没料到温月力气这么大,手肘猛地磕到桌角,禁不住痛得皱眉。 她手捂着肘,忍了忍,明确说:“我还有工作,没时间陪你发疯。你要是再敢动手,也别我不客气。” 说完,懒得再纠缠,扭头就要走。 “这是温心彦的阴招吧。”温月提高音量,“让你接近我哥,扰乱他的心智,害他选举失利。” 夏妍蹙眉,这是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论。 她和温月本没什么恩怨,看在温俊的面子上,她能忍就一定会忍。 见她沉默,温月很是得意:“我把话说得再清楚点。夏妍你打谁的主意都行,别想打我哥的主意。弟媳改嫁给大哥,你这脸是彻底不要了吗?” 第19章 我很生气 夏妍不怒反笑。 果然,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你不是在污辱我,是在污辱大哥,污辱你自己。”她不客气地回敬。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温月气极,不再端着千金小姐的架子。 “教训嘴巴不干净的人,没有配不配,只有想不想。”夏妍眼睛都不眨地回击。 “你......” 温月正咬牙切齿要升级成动手,办公室门被突然打开。 厂长探头进来,赔着笑脸:“夏秘书,那个......总经理来了正找你呢。” 听到温俊来了,温月不得不把怒意收敛,压着声音威胁:“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敢告状,我要你好看。” 夏妍一脸清冷,丝毫不惧。 厂长嗅这微妙的火药味:“你们......没事吧?” “没事。”温月变脸假笑,“就是和夏秘书讨论学习。” 下秒,夏妍拿起设计稿配合,大声说:“温设计师这对龙凤镯选的很好,寓意也很适合金婚主题。” 温月环起胳膊,一副这还用说的骄傲表情。 “不过,建议把四爪金龙改成五爪。或者重新选个意寓好的图案。”夏妍说。 温月嗤之以鼻,特意看向门外的主管,讥笑说:“这就是你说的高手?” 夏妍不紧不慢地继续:“你已经刻意把三爪变成四爪以体现尊贵。试想一下,副主席收到主席送的四爪龙会怎么想。” “温大设计师,你是要帮主席嘲讽他的副手永远都只能俯首称臣,成心在人家金婚典礼上添堵吗?” 说完定定看向温月,眼神平静却极具羞辱。 温月脸色骤变,紧闭着唇说不出话来反击。 主管在门外拍大腿:“对呀,这不是夹在中间难做人嘛。” 夏妍挑衅地把设计稿往温月手边一掷,转身出去。 她随厂长到原料部找到温俊,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 厂长跟在后面,禁不住小声赞她说:“夏秘书,还得是你思虑周全。你年纪这么轻,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啊?” 夏妍回:“我胡诌的。龙的爪数到了现代没那么重要了,只不过是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 厂长点点头。 下秒,温俊让夏妍上前来,指着挑选间里面,告诉她那都是万彩自己矿山开采出的钻石。 夏妍颇感兴趣,正看得入神,听见温俊轻声说:“不必顾忌我的面子。她是我妹妹,但也是个成年人。” 闻言,夏妍反倒觉得很不好意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 “只有一点。”温俊说着看过来,似个操心的家长般认真叮嘱,“尽量别打架。” 夏妍愣了愣,赶忙点头。 下班回到家。 她照顾完瑶瑶就钻进工作室里,一边看书一边学习平板里的设计软件。 白天在工厂撞到的手肘越发疼了,就贴了块膏药继续。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很晚,她上楼,没开灯,直接走进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她打开台灯,一边擦头发一边过去要关上阳台敞着的门。 见纱帘被风扬了起来,她伸手要去抓住。 突然,手腕被抓住,一股强大的力把她往纱帘里面猛拉。 她惊恐地尖叫一声,毫无反抗之力,跌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直冲大脑,夏妍惊愕地看向眼前这比黑夜还要阴冷的面容。 昏暗光线中,他近在咫尺的脸棱角分明,轮廓深邃,肤色泛着病态的白,显得整个人更加诡谲阴暗。 他双眼蕴藏着锐利锋芒,仿佛是这黑夜里觅食的鹰,一双薄唇紧紧闭着,似下一刻就可能生扑上前,咬住猎物一击即弊。 夏妍下意识屏住呼吸,本能地挣了两下。 忍住想骂人的冲动,问:“你怎么进来的?” 温心彦直勾勾地盯着她:“这是温家。” 夏妍先是一怔,感觉身上的双臂似是两条蛇有越缠越紧的趋势,佯装弱势地回:“很疼,先松开行吗。” 温心彦照办,双手一摊。 夏妍踉跄着站好,立马不客气地指着门外:“请你出去。尊重一下别人,也尊重自己。” 温心彦抿唇轻笑,越过她,在床边坐下。 他修长手指松开领带,把衬衫扣子解散几颗,掌心撑在身侧,慵懒不羁地盯着她。 冷冷问:“这么晚赶丈夫出去,合适吗?” 夏妍整个人一怔。 这些年见惯了他事业成功冷漠疏离的样子,倒忘了这人从前就是个纨绔无赖。 “我们......” 离婚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温心彦伸手就把她往床上用力一拽。 夏妍不及他力气大,整个人倒下就被他翻身压住。 她只穿了一件长T,一双纤细玉腿瞬间暴露在他凛冽的视线里。 “温心彦。”她气得大叫他名字,手握成拳抵住他似重石般紧压住自己的胸膛。 温心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掐住她下颌,把身下的诱人身姿扫视上一遍,没有爱意欲望全是怒火。 混乱的情绪在温心彦眼底涌动,湿漉漉的鼻息喷吐在她鼻尖,目光一紧,冷声说:“我很生气。” 夏妍睫毛微微颤着,呼吸不由变得急促。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报复我?就像这样?”她鄙夷地直接问。 温心彦眸光一滞,指尖转而玩弄起她散落在床单上的发丝,薄唇轻扯邪恶一笑:“又说胡话。” “千年才修来像你这样的太太,对你好都来不及。” 夏妍蹙眉,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温心彦用讥笑的口吻特别认真地说:“确实对你关心不够。从今以后,我改还不行吗。” 说完,唇就要贴上来。 夏妍嫌恶地撇过脸去:“不必。” 温心彦脸色一沉,怒意似是火山,马上就要失控。 他强行把夏妍脸转过来,然后厉声说:“我说过,你敢和温俊有任何瓜葛,就休想我同意离婚。既然不离婚,那就好好尽你温太太的义务。” 夏妍不耻地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招数。原来你没变呀,还是这么低级。” “对,我低级。”温心彦一脸无所谓,邪魅勾起唇角,“非要嫁给我的你,一直都纯洁又高尚。” 闻言,夏妍怔住,胸口狠狠揪了一把,眼角立马盈满湿意。 “委屈吗?”温心彦冷声嘲讽,“你也知道委屈?” 夏妍倔强地看着他:“不委屈。现在这个结果,我当初选的,我认。” 温心彦抿紧了唇,肩膀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颤。 他忽然用力吻下来,凶狠地覆住她的唇,没有半点怜惜地蹂躏掠取。 夏妍面如死灰地睁着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半晌,他的吻顺着脖颈滑了下来,动作愕然停在她锁骨上。 “这是背叛。”温心彦紧贴着她,咬着牙闷声咒骂,“你这个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第20章 成全自己 夏妍看着天花板,轻蔑一笑:“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闻言,温心彦冷笑出声,把埋在她胸前的头抬起,幽幽地问:“温俊答应给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这样和我作对让我难堪?”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换个活法,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信吗?”夏妍目光清冷地注视着他,心里存了几分微薄的期待。 温心彦嗤笑了声,眼神透着轻傲:“嫁我真是委屈你了。终于让你等到机会了。” 夏妍情绪没任何起伏,失望全写在脸上。 但凡他温心彦有半点同理心,他们应该不至于弄成这样。 “温心彦,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替你觉得悲哀。你这个人,真的好可怜。”她声音很轻,却似带刺的藤蔓。 看着温心彦被这些尖刺缠上咽喉,脸色瞬间变得青灰呼吸困难。 她这才心满意足。 “以前只觉得,你也有你的难处。”她转而勾唇鄙夷冷笑,“现在我更坚定,不可能和你这样的人再过下去。” 温心彦瞳孔微震,明显的雾气跟着一闪而过。 “上了我的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压着声音,字字透着绝决,“没可能。” 说完,他翻身离开床,冷脸背对着她。 夏妍伸手把T恤下缘扯盖住大腿,坐起身冷声说:“不能协议离婚,我就起诉。” 这其中会产生的不利影响,温心彦比她清楚。 “鱼死网破,很好。”温心彦没有回头,声音似低气压般让人喘不过气来,语气不留一丝余地,“拭目以待。” 夏妍看着他摔门而去。 明明说好的再不在乎,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涌出来,哭得无法自己,蜷缩成一团。 谁是鱼,谁是网,她全无所谓。 她现在只知道,与其周全别人,不如成全自己。 翌日,早晨,别墅。 温心彦冷着脸下楼吃早餐,先过去给小女儿额上一个早安吻,然后坐下。 胡妈递上勺子。 他喝了一口碗中的肉粥,眉心微蹙。 “胡妈。最近的水准不如从前。”他说。 胡妈解释:“三少实在是对不住。之前的早餐都是三少奶奶亲自弄的,我这手艺确实不如三少奶奶。” 言言小手托着腮帮子,小声嘟囔说:“昨晚梅梅阿姨做的糖醋排骨也没妈妈做的好吃。”说着叹口气,“我想妈妈做的菜了。” 温心彦失了几秒神,对小女儿说:“放学你可以去太奶奶那里。” 言言一脸纠结神情:“还是算了吧。梅梅阿姨说要带我一起去做美甲。” 听到这话,温心彦记得有一次言言贪玩擦了指甲油后,手背上长了很多疹子,很长时间后才褪掉。 夏妍当时说过,言言皮肤敏感,那些疹子是皮炎。 无论小女儿再怎么央求哭闹,夏妍都没再同意她玩指甲油。 “不可以。”温心彦冷声说,“忘了妈妈说过的话吗?” 言言眉头一皱:“爸爸,你怎么也变得像妈妈一样了?” “听话。”温心彦轻哄,“我会和梅梅阿姨说,在家里玩,不出去了。” 言言点点头:“那你要早点下班,和梅梅阿姨一起来接我。” 温心彦点头。 早上。 夏妍走进办公室,就接到快递电话。 说是有一份快递无法送上来,需要下楼签收。 夏妍见洪助理还没来,就去大厦门口签收了快递。 她没料到快递箱又大又重,内心挣扎了下,见门口保安也正在维持早高峰秩序,于是决定自己搬。 她庆幸自己听劝,穿了矮跟鞋和工作裤,以至于行动没那么不方便。 她吃力地抱着箱子穿过早高峰等电梯的人群,走进高管专用电梯。 她刚把箱子放下,原本快合上的电梯门被一双手重新挡开。 挡住电梯的是温心彦的助理汤米。 见电梯里有人,且是她,汤米赶忙笑着点头致意。 然后用手继续挡着电梯,轻声说:“不好意思,稍等。” 下秒,温心彦一身版型宽松的米色西装,大步流星走过来。 今天他没穿衬衣打领带,内搭了偏休闲的圆领T恤,鼻梁上架着金色细框眼镜显得很是斯文。 夏妍调整好神情,眼神没有逃避,一颗心努力沉在原有位置。 温心彦在电梯门口站定,看向她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他就是不进电梯,不怒自威,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汤米尴尬在电梯门口,心里暗咒自己这张死嘴说点什么呀。 阿鬼从后面上前,直接冲夏妍说:“三少让你出来,乘下一趟。” 夏妍蹙眉,不悦地看向温心彦。 她知道专用电梯的规则,她是总经理秘书,是可以同乘的。 再说她一个女生,还拿着这么重的东西。 一个男人最基本的绅士风度都没了吗? 见温心彦一言不发,一张脸冷若冰霜,她心想罢了。 温心彦这种人从不知礼仪道德是什么。 怜香惜玉也只会独独给那一个人。 她咬着唇角,忍着手肘的痛,重新把箱子搬起来,吃力地走出电梯。 下秒,温心彦擦着她肩膀径直走进去,拿出手机来就不再看她。 箱子在夏妍怀里摇摇欲坠,她似被一阵冷风冻得直打哆嗦,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这时,一个高大身影快步冲了过来伸手解救。 见是温俊,夏妍赶忙礼貌问候:“总经理。” “给我吧。”温俊说的温柔且坚定。 “不不不,我可以的。”她还在坚持。 温俊不由分说地将箱子抢过来。 电梯门缓缓合上。 温心彦暗暗抬眸,眸底深处涌动着骇人的寒意,印刻下夏妍望着温俊的那抹笑容。 那笑容似是一根刺,不偏不倚扎进他心里。 电梯角落里,汤米一直瞪着阿鬼。 阿鬼吸取了上次教训,用唇型怼:三少不想见到她。 汤米翻个白眼,冲他比了个噶脖子的动作。 夏妍跟着温俊回到总经理办公室。 温俊将纸箱抬进办公室放下,说:“下次别自己搬。洪助理不在的话,让保安帮忙。” 夏妍点头,转身出去给他泡咖啡。 她一边磨咖啡豆,一边不适地活动手肘。 温俊过来,刚好看见,问:“手怎么了?” 她赶忙说没事。 方才温俊就闻到了膏药的气味,径直走过来:“昨天在工厂受伤了?” 夏妍只好说:“不小心碰到了。” “去拍个片子看看,可能是拉伤。”温俊说。 “不用。”夏妍摇头,“膏药贴几天就好。” 温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今天约了合作伙伴打球,你空坐在办公室也无事可做,去医院检查也属于工作内容。若真影响到后面工作,我可要批评你了。” 第21章 你怀孕了 夏妍赶忙点头。 温俊没等她拒绝,已经帮她在最好的国际医院做了预约。 她等洪助理来,打了声招呼,就打车过去挂号。 想到自己最近生理期紊乱,她顺便挂了妇科的号。 验完血,做完B超,眼看X光预约的时间还有很久,她想到温俊说的,有时间去看看老师。 她知道老师有一个教室就在附近,于是鼓起勇气过去。 老师不一定会在,她也只是碰碰运气。 前台听到她说是来找曼曼大师的,以为她想来上课,于是指引她过去教室。 曼曼大师正好在给几个孩子上课。 夏妍站在门边,时隔多年终于再看到了老师。 老师头发比记忆中白了许多,但精气神还不错,依然是打扮得十分朴素,完全没有非遗大师的架子。 听到老师对孩子们说:“匠人分三等。三等造型,二等造意,一等造心。” 刹那间,夏妍仿佛也回到小时候,老师一边亲手为她做示范,一边也是这样说。 她那时候十三岁,对老师说:“老师,这话我懂一半不懂一半。” 老师看着她笑:“说说看,你懂了什么,不懂什么。” “三等匠人,能做出精美的工艺品。二等匠人,做出来的东西是有意境的,是艺术品。这个一等造心我就不明白了。”她回答。 老师笑着摸摸她头:“我的好徒儿,这得你自己慢慢体会喽。” ...... 她眼底一热,再抬眸就和老师视线撞在一起。 老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又气又开心,转身对学生们说:“冤种徒弟来看我了,先下课吧。” 教室里,夏妍和老师并肩坐着。 夏妍知道当年的事,老师对她有多失望。 原以为老师会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老师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心疼地望着。 对夏妍而言,老师不仅是老师。 那些年的授业时光,老师更像是她的母亲,师徒间无话不谈。 老师似有很多话要问,却都停在嘴边。 “我......要离婚了。”她主动说,脸上带着故作坚强的微笑。 老师望着她,半晌才回:“你还年轻,重新开始什么时候都不晚。”顿了顿,“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夏妍鼻子一酸,摇摇头:“他没亏待过我。我的妈妈和弟弟您也见过的,受了不少他的恩惠。” 老师点点头。 “我很想重新做花丝镶嵌。但手已经有点生了。”她用很轻松的口吻说,手不禁有些微颤。 怕老师看见,赶忙藏进裤子口袋里。 见状,老师把她手握着拿出来,放在自己手心里温柔抚摸,说:“以前你不是问我造心是什么意思。跟我来。” 然后牵着她手往另一间教室去。 夏妍看见一个十几岁的残疾女孩,匍匐在操作台上,用她双手加起来仅剩五根的手指头,正在编着复杂的细丝镂空图案。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师轻声对她说,“你看这个孩子,老天没给她条件,但给了她一等匠人的心境。” 夏妍怔住,离开老师的教室后,久久无法从震撼中抽离出来。 若不是检查时间快到,她还想留下来再和老师说说话。 老师让她周日到家里,她应了这个约。 她回到医院,拿了检查结果,趁X光时间还没到,先去找方才的妇科医生。 医生看了结果,对她说:“你这不是经期紊乱,而是怀孕了。时间大概八周,但是还没有胎心。可以过一周再来照B超看看情况。” 嘭的一声。 怀孕两个字在夏妍脑中毫无征兆地炸开。 她的世界顷刻间硝烟四起,乱作一团。 没等医生再开口,她拿着结果冲了出来,逃进楼梯间里难以接受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强行清空大脑,想当作一切只不过是幻觉。 不知不觉,手里的化验单已被她撕成了碎片。 她生完双胞胎之后,医生说过她再怀孕的几率极低。 加之温心彦极少再碰她。 所以这些年,她都没在意过。 她不用推算日子,就是两个月前,温心彦去法国出差回来的那一次。 她原本睡得正沉,是被温心彦蛮横吻醒的。 她拒绝挣扎过,都没敌过温心彦那不知由何而起的欲望。 也怪她,后面就跟着稀里糊涂了。 那晚耳鬓厮磨的情节不断在脑中浮现,似是回头箭不停正中她眉心。 她双手抱着头,整个人气恼得禁不住颤抖。 罢了,事已至此。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 想到那个罪魁祸首,她拿出手机就问温心彦在哪里。 没回复,打过去也是直接挂断。 她想了想,每周的今天都是温心彦固定游泳健身的日子。 有次帮温心彦整理衣服时,有见过火柴盒上看见过俱乐部名字。 她不愿再多想内耗,冷着脸直接走回妇产科找到医生预约流产手术时间。 预约完,她坐上出租车直接导航去俱乐部。 她越想越觉得懊恼和愤怒,理智知道这时候找温心彦没用,但心里就想在这时候见到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到了俱乐部问前台,温心彦果然在,且是包场。 前台不让她进,她打给汤米。 汤米出来迎她,神情意外。 她冷着脸,没等汤米开口,也不用其带路,径直往里面走。 偌大的专业游泳馆此时空无一人。 夏妍走到泳池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独一个身影在最中间泳道尽情驰骋。 自由泳、蝶泳自由切换,速度和姿势完全不输专业运动员。 再看旁边,阿鬼正不停地做着俯卧撑。 这倒让她想起,温心彦学生时代那些霸凌别人的往事。 这时汤米跟上来:“夫人您稍等一下,三少他游了好久了,应该要上来歇会了。”说完,一脸担忧地看向水面小声吐槽,“也不怕缺氧。” 话音刚落,温心彦头冒出水面,伸手取掉泳镜和帽子喘着粗气,似险些窒息。 赫然看见夏妍在岸上,他通红的脸先是一怔,然后蹙紧眉头。 夏妍外套搭在胳膊上,脑袋微微侧着,用一种想同归于尽的表情看着他游至楼梯走上来。 这才瞧见,他一丝不挂什么也没穿。 哼,她轻笑。 裸游倒是他温心彦的风格。 夏妍眼神没有回避,天知道她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 即使像温心彦这样,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具臭皮囊,没有半丝脸红心跳。 紧接着,温心彦走过来,下半身随意围着汤米送过去的浴巾。 他规律调整着呼吸,双手插在腰间,人鱼线在浴巾边缘若隐若现,身上的肌肉线条因为运动过后变得更加有型紧致。 两人目光交汇,温心彦讪笑着开口:“不好好伺候你的总经理,怎么有闲功夫来找我?” 第22章 给你忠告 夏妍面无表情,暗暗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如果伤人不犯法,她真想从其身上卸掉些什么。 想着,她目光不由向下,在关键部位停留。 温心彦不明所以地拧起眉头。 紧接着,她看见温心彦膝盖上的淤青,不由发愣。 直到听见温心彦不客气地骂:“不说话就赶紧滚蛋。” 她抬眸,看见眼前这张轻傲自狂的脸,瞬间冷静了。 她知道有孕,对温氏这样的家族意味着什么。 她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再陷进去。 当年做过的傻事,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 “以后不要随意进我房间。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她直勾勾地冷声警告。 温心彦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 然后不屑地讥讽,“温太太真威风,现在装都不装了。” “不是为了我爸,谁愿意嫁你?”夏妍一脸淡然,“你负责我爸,我配合你挽回在温家的名誉形象。你得到了想要的,在集团有了一席之地,基金会现在也很支持你。我们早就互不相欠。” 闻言,温心彦似被戳中了痛处,咬合肌暗暗用力半晌不说话。 “我没义务再配合你。”夏妍直截了当,语带警告,“麻烦你别再搞事情。” “知道了。”温心彦冷笑着点头,“没好处了,翻脸就是比翻书快。” “你说是,那就是。”夏妍无所谓地回,懒得再和他废话,转身就要走。 “既然到了这份上,说点真话。”温心彦不罢休,一双冷眸紧盯着她,压迫感十足。 夏妍蹙眉:“你要说什么。” “女儿生日那天,一听到良叔去世,你就提离婚。”温心彦冷冷继续,整个人强势逼过来,眼神里尽是鄙夷,“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温俊那个私生子值得你这么迫不及待?” 夏妍冷冷一笑,什么叫倒打一耙真是让她见识到了。 她不提苏友梅,是不想他温心彦给自己脸上贴金,误以为是在争风吃醋。 他倒是恬不知耻地想安这种罪名在她头上。 “你说是,那就是。”她懒得再争辩。 “看在夫妻八年的份上。”温心彦提高音量,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她,“给你一个忠告。” 八年这个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令夏妍不禁为之一震。 明知不会是好话,她还是想听。 温心彦一脸轻蔑地盯着她看:“再心急,也忍忍。太过主动只会让男人觉得不值钱。” 夏妍面无表情,难以置信此时听到的。 这八年,她主动关心,主动付出,默默承受一切委屈痛苦。 当时不想他温心彦被刀夫人施压,为怀孕,也是她主动贴上。 原来,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文的自轻自贱。 她一颗心已经痛到麻木无感,垂眸自嘲地笑了声,然后哀默地回:“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一辈子。” 懒得再和他说任何一个字,她转身就走。 冲到门口猛地停下,她终于想到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该说的话不屑再说,但该发的疯她还没发。 她返回,见温心彦背过身去,正从汤米手里接过泳裤。 她冷脸快步过去,抬起脚来对着他屁股使出全身力气猛得一踹,动作连惯一气呵成。 温心彦始料未及,一头栽进水里。 水花在水面四溅炸开来,巨大的落水声在馆内回响。 汤米惊得睁大眼睛,把尖叫声捂回肚子里。 温心彦在水底扑腾了几下,狼狈得从水里冒出来怒不可厄:“你......” “多喝点消毒水。”夏妍不客气地骂,“把你肮脏的脑子和心肠洗洗干净。” 阿鬼冲过来护主。 温心彦大吼:“滚回去。” 然后冲夏妍阴冷狠厉地笑:“长本事了。” “等着收我律师信。”夏妍冷着脸丝毫不惧,然后从汤米手里把泳裤抢过来,直接扔过去。 泳裤正正砸到温心彦脸上,她头也不回地走人。 温心彦恼羞大怒,大叫:“夏妍你给我站住。”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游上岸。 没走出多远,蓦地听到温心彦惨叫一声。 夏妍回头,见温心彦脚滑摔在地上,汤米和阿鬼正在过去扶他。 “报应。”她咒了两个字,漠不关心地继续往外走。 趁着还有时间,夏妍打车去了别墅。 到了就直接上楼,用行李箱打包衣服,还有其它重要的东西。 胡妈在门口问:“少奶奶,你这是......要去出差吗?” 夏妍不想解释过多,点点头。 “那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赶紧回来。”胡妈说,“你不在,三少和言小姐都嫌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她愣了愣,亲自下厨这么多年,并没有听他们父女俩说过好吃。 不在乎地说:“慢慢就习惯了。而且......苏律师不是经常来下厨吗?” 胡妈留意了一下旁边动静,然后走近说:“少奶奶,你不知道。苏律师说是亲自下厨,其实都是打包带过来的。” 夏妍轻扯嘴角。 他们在意的是下厨的人,不是味道。 胡妈似是急了,一把握住她手,欲言又止还是鼓起勇气:“少奶奶,你今天不来,我也要偷偷找你的。有件事,一定要和你说。” 夏妍看出她的异样,然后警觉地联想到小女儿,“是言言怎么了?” 胡妈说让她等等,去而复返,拿出一个用纸叠起来的小包:“你走后,苏律师经常来陪言小姐。有天,我在厨房发现这些粉末,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留了起来。”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追问。 “三少回来前,苏律师都会泡一杯牛奶把言小姐哄睡。您清楚的,言小姐没有早睡的习惯。我觉得最好还是验一验。” 夏妍心里咯噔一下,让胡妈先去忙。 她在房间呆坐了好一会儿。 她是个妈妈,在确认前,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理。 继续把行李整理好,她让司机帮送去老宅。 她想起以前小女儿有一台宝宝监控。监控是布偶娃娃的设计,轻易看不出来。 她去仓库,把监控找出来。 在厨房研究好位置,她把监控藏在置物架的绿色盆栽后面,如同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装饰品。 然后给徐妈发信息,说留下陪言言。 胡妈过来,见夏妍系着围裙正从冰箱里拿菜,开心地问:“少奶奶,你这是要下厨吗?” 夏妍轻嗯一声。 胡妈赶忙过来帮手。 闻到肉的腥味,夏妍险些想吐,迅速去抽屉拿了个口罩戴上。 这些日子她都没进过厨房,不知是不适应,还是孕反开始作怪。 温心彦和苏友梅带着言言回到别墅时,餐桌上摆着熬好的汤。 闻到熟悉的香气,言言眼睛一亮:“咦,这香味怎么像是妈妈煮的豆腐汤呢?” 苏友梅笑着看向温心彦:“想她妈妈了。” 从方才和苏友梅会合,温心彦就一直脸色不佳。 听到提及夏妍,脸更是阴得厉害。 见状,苏友梅没再多说,心疼地摸摸言言脸,说:“没关系,妈妈陪瑶瑶,梅梅阿姨陪着你。” 下秒,夏妍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望着他们,微笑说:“人齐了,可以准备吃饭了。” 第23章 报复回来 言言条件反射挣开苏友梅的手,跑过来难掩开心地唤:“妈妈。” 夏妍搂着小女儿,温柔地说:“洗手吧。” 苏友梅意外愣住,急忙挤出一个笑容以作掩饰。 温心彦越过苏友梅,眸光冰冷且无法自控地咬牙切齿。 让胡妈把言言牵走,夏妍迎上温心彦骇人的目光,似无事发生过一般,微笑招呼说:“怎么还愣着,上楼换衣服呀。”又对苏友梅笑着说,“苏律师对这个家应该很熟悉了,就请自便了。” 说完,返回厨房继续忙。 以前她也贤良淑德,但从不会主动请苏友梅上桌。 她一门心思都在小女儿身上,母女间有说有笑,气氛和乐融融,全不在乎桌上还坐着其它什么人。 余光撇见苏友梅细心地给温心彦夹菜剥虾,也心如止水。 温心彦基本没怎么动,目光始终盯着夏妍。 夏妍故作无事,险些说出“菜里没毒”。 见父女两全程没搭理自己,苏友梅强行搭话:“言言好久没见到妈妈了,开心了吧。” 言言笑着点头。 苏友梅做出讲悄悄话的样子:“还好咱们没去做美甲。不然被妈妈撞见,咱俩可都要挨批评了。” 听到这话,言言在意地扭头朝夏妍看。 夏妍没生气,反而微笑:“你想和梅梅阿姨去做美甲就去吧。不过要等阿姨有空喔。” 言言意外地睁大眼睛:“你不是不让......” 夏妍疼爱地揉揉女儿额前的头发,特意看向苏友梅:“梅梅阿姨很宝贝你,肯定会安排好,不会让你有半点损伤的。” 闻言,苏友梅没准备地愣了愣。 “对。”言言兴奋地附和,手舞足蹈地看向苏友梅,“梅梅阿姨,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我好想去呀。” 苏友梅只能说:“好呀,等我安排一下时间。” 吃完饭,夏妍就陪小女儿回房间。 她陪小女儿洗漱,玩喜欢的小游戏,再读故事书,直到睡着。 她一边轻拍女儿后背,一边拿出手机来调开监控想再确认一下角度。 打开就看见厨房里,苏友梅缩在温心彦怀里,脸埋在他胸口。 温心彦胳膊环抱着苏友梅,手在她背上来回摩挲,不时在她耳边轻声耳语着。 声音虽小,不难猜到是什么甜言情话。 夏妍呼吸滞了几秒,轻扯嘴角。 待小女儿睡得更熟些,她轻手轻脚离开。 关上门就见温心彦正在门口候着,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她不慌,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下楼说。 走到花园,夏妍不紧不慢地环起胳膊。 此时再看温心彦的脸,下午踹那一脚的爽感瞬间爆棚。 她暗暗咬紧唇角,以免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温心彦眉心微蹙,不带一丝温度的眼底似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要把眼前人吞没。 夏妍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慌,故作无事地撩撩耳边发丝,轻咳了两声。 “你在演什么?”温心彦沉声质问,“很好玩?” 夏妍清楚,就算有苏友梅伤害女儿的证据,温心彦肯定也会偏袒。 更何况,她现在连证据都没有。 “最近我会多陪陪言言。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儿碍事,就让言言和我回老宅。”她开门见山说。 温心彦目光冷冷审视着,似在看一个神经病,一言不发却侮辱性不小。 然后嗤之以鼻:“要离婚的是你,不要抚养权探视权的也是你。” “真正离婚前,这些权利还属于我。”她回呛,“况且,你现在不是不同意离婚吗?这些权利我可以重新考虑。” 温心彦轻扯嘴角,似在惊叹她越来越放肆的言行举止。 然后怒意满满地说:“夏妍你给我听好,老太太让你陪瑶瑶,算你运气好。这是我地盘,从现在开始,没我同意,不准再来。” 夏妍相信,温心彦正在气头上,定会说到做到。 本是无所谓,但为了言言,她能屈能伸地先放低姿态:“如果你还在为下午游泳馆的事生气,现在可以报复回来。” 说完,径直走到花园游泳池边:“你来踹,还是我自己跳?” 她一脸真诚地催促。 温心彦眼神中透着狐疑,谨慎地立在原地,怒意似野火燎原,比方才更甚。 冷漠地咒了句“少来这套。” 转身就走。 见状,夏妍只得作罢。 第二天上完班,她就去幼儿园门口等着。 有瑶瑶助力,言言随她回了老宅,一直陪着老太太,直到温心彦来接。 碍于老太太,温心彦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翌日,是周六。 言言有兴趣课不用她陪。 瑶瑶也有家庭老师过来授课。 夏妍趁着这个空档起个大早,让叶子陪她去做流产手术。 医生开的助眠药没敢再吃,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脑子里想的都是肚子里这个不该来的小生命。 叶子开着车直打哈欠,昨晚才知道这事,还没缓过劲来。 见夏妍坐上车就开始反复抠弄指甲,叶子轻声安慰她说:“没事的,有我在。” 她轻嗯了声,默默告诉自己现在所有的焦虑不舍都是激素在作祟。 “如果术后我一直睡,你记得要叫醒我,我还要回去别墅看着言言。”夏妍再三叮嘱。 叶子不解:“你不给她机会,怎么抓她?” 夏妍看着车窗外,淡声说:“她不想言言妨碍他们二人世界,当然要成全她。越是得意忘形,后面她才会越无所顾忌。” 叶子点头。 到了医院,叶子去办手续,夏妍等在妇科诊区外,再去做了一个B超。 B超医生告诉她,是个单胎,且有胎心了。 听着那强而有劲的心跳声,令她不得不再次感叹生命真是奇妙。 短短几日就有了胎心。 兴许是知道她要把自己打掉,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向她控诉吧。 出了B超室,她坐在等候椅上,难掩失落。 “咦,是你呀。” 听到有人打招呼,夏妍神情恍惚地抬头。 是上次凤冠的那位女客户,此时正笑迎迎地看着她。 “你好。”夏妍赶忙打招呼。 女客户坐在她旁边,笑着叹说:“咱们真有缘分。上次的事我还没亲自谢你呢。要不是你出手帮了大忙,我肯定怄死了。” “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夏妍回。 “不瞒你,那凤冠对我真的意义重大。” 然后女客户说起那凤冠的故事。 女客户母亲是个汉服爱好者,平时会用材料包手工DIY一些凤冠饰品。 两人约定好要戴母亲最喜欢的那一顶样式的凤冠出嫁。 后来母亲得了癌症去世,她也就此有了心结。 所以凤冠有瑕疵,她也就跟着崩溃。 听完,夏妍很庆幸有帮这个忙,安慰说:“您母亲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女客户再次表示感谢,难掩伤感:“嗯,真的很好。我很想她。”说着露出笑容,感叹地说,“不过现在好了,我刚刚查出怀孕。现在换我妈妈来做我的孩子了。”然后一脸期待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闻言,夏妍整个人随之一震,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小腹。 又闲聊了几句,女客户被丈夫接走,叶子也过来和她汇合。 夏妍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双手紧握着放在腿上。 爸爸也曾经说过,若有来生,一定换过来做她的孩子。 她正想得出神,护士走过来大声问:“夏妍在吗,请进手术室做准备吧。” 第24章 别犯糊涂 夏妍没应答,把要答话的叶子也按住。 护士四处张望又等了会儿再问一遍,叫了另一位进去。 叶子没等她开口,严肃地小声劝:“你把他生下来,到时继续纠缠不清,受伤害的人还是你。关键时刻,别犯糊涂呀。” “我再考虑一下。”夏妍说着起身就逃。 她没回老宅,当即去了律所。 前些天,叶子给她介绍了律师。说这律师专打离婚官司,不少涉及豪门争产。 温心彦这种级别,赡养费给得高,律师费自然也高。 叶子拍胸口笃定这个律师肯定会接。 她在会客室等着,没等来律师,隔着玻璃却看见了苏友业。 苏友业是苏友梅亲哥哥,苏家独子,也是温心彦的铁哥们,是赫赫有名的刑事律师,经手过不少轰动大案。 夏妍平时和温心彦的死党兄弟极少打交道,年纪还小的那会儿也就偶尔碰面。 那时候,苏友梅就是他们几个兄弟的团宠,是人人羡慕的女孩儿。 虽然没正式订婚,但苏友梅一直是以温心彦未婚妻自居。 所以后来,苏友梅一直恨。 至于苏友梅这位亲哥哥,对她应该也没有好感。 夏妍故作镇定地埋首喝茶,然后起身和律师握手,寄希望于苏友业早忘了她的模样。 苏友业和几个律师在会客室门口交谈,余光第一时间瞥见她。 和律师朋友再寒暄了片刻,苏友业告辞,驱车到了CLUB。 走进去,远远就看见温心彦和方玉堂在打桌球。 温心彦衬衣领口随性敞着,动作娴熟地变换着姿势,杆杆进洞,半个球都不让。 方玉堂倚着球杆,无聊地直打哈欠。 苏友业走过去,边放下公事包,边轻声问:“谁又惹他了?” 方玉堂阴阳怪气地说:“咱们三少被家暴了,心情不好。” 苏友业拧眉不明所以,示意说仔细些。 方玉堂极力忍笑,和苏友业两俩相望,还没说就捂嘴笑个不停。 “没多大事。”温心彦起身一边观察进袋角度,一边全无所谓地冷声说,“前天,光着屁股被夏妍一脚踹下水。” 听他自己这样说,方玉堂敞开了怀的大笑,笑得直捂肚子。 苏友业蹙眉以示不敢相信,在他印象里,这些年的夏妍是个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人。 说是卑微到尘埃里也不为过。 他忍俊不禁地摇摇头,过去说:“你这游泳不穿裤子的习惯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温心彦瞥了一眼,不客气地回:“苏大状真会抓重点。” 苏友业环起胳膊来说:“方才在朋友律所见到夏妍,她约见了一个律师。据我所知,那人专打离婚官司。” 闻言,温心彦神色一怔,眸光一沉, 球被他用力撞进袋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什么意思,夏妍要离婚?”方玉堂难以置信地过来,“好日子过腻了吧她?” 苏友业白他一眼:“胡说什么?” 温心彦直起身,冷声对苏友业说:“帮我打声招呼,任何人接她夏妍的委托,就是和我作对。” “你确定要做到这地步?”苏友业拧眉。 温心彦一言不发,面若冰霜地把球杆随手一扔:“废话真多。” 苏友业闭紧嘴,比了一个OK。 “要不是摊上三少这个大冤头,就凭她那胸无三两肉的姿色,还在贫民窟里呢。”方玉堂很是生气,“三少,听我的,赶紧离。那时候你自认倒霉,养就养了。现在人债两清,多给点赡养费打发打发得了。” 温心彦置之不理,转身拿上外套,拍拍苏友业肩膀,淡淡说了句“还有事。”拔腿就走。 “哎,我还没说完呢。”方玉堂不乐意。 苏友业瞪方玉堂:“话多。” 方玉堂很是委屈:“梅梅可还在等着三少呢。你是她亲哥,不帮她,像话吗?” 苏友业无奈摇头,搂过方玉堂:“带你去吃脑花,补补脑。” 温心彦回到别墅时,已是深夜。 胡妈说夏妍在,怕他生气,一直解释没拦住的原因。 温心彦淡声让胡妈去休息,沉着脸上楼。 他推开小女儿房间门,见夏妍和小女儿窝在小床上,两人睡得正香。 瞧着夏妍沉静的睡颜,温心彦似化作一尊石像,止不住地再三凝视,下意识调整着呼吸,把呼吸放得最轻最缓。 听到门被合上的声音,夏妍慢慢睁开眼,悬着一颗心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给小女儿再掖掖被角,她光着脚小心翼翼地下楼,出了别墅大门。 想到再一次避免了正面冲突,她长松一口气。 这时手机传来振动声。 她点开,是下午见过的那个律师发来消息,婉拒了她的委托。 她没多想,只觉得和温三少沾边的事,对方有所顾忌也正常。 她早做好了多找一些律师的心理准备。 正要回没关系,屏幕跳出温心彦的WX头像。 附带消息:鞋不要了? 夏妍怔在原地,低头才发现自己慌乱得连鞋都没穿。 她条件反射回头,远远看见一个熟悉身影站在阳台上。 温心彦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眼神示意了一下摆在阳台围栏上的,她的鞋。 大有挑衅的意思。 夏妍咬了咬唇角,装睡这种小伎俩在此时显得可笑又幼稚。 她不理会,赤着脚就走。 过几秒,温心彦再发来消息:律师信呢?找不到律师? 夏妍停下,立即明白。 苏友业还是认出了她,且告诉了温心彦。 她杏目圆瞪,环着胳膊,转身冲阳台方向奉上一个不畏的冷笑。 温心彦立在那里,嘴角随即勾起一抹笑,眼神复杂得耐人寻味。 周日。 夏妍如约来老师家,按老师说的,自己拿了钥匙开门。 多年没来,老师家没什么大的变化。 那些爬满院墙的三角梅,依如记忆中那样惊艳。 她走进客厅意外地愣住。 温俊坐在茶桌前,正和老师笑着谈论事情。 今天的温俊一身休闲,没了平日的严肃古板,眉眼间更多了几分温柔亲和。 见她来,老师兴高采烈地张罗着要去厨房准备她以前最爱吃的饺子。 并叮嘱她,好好招待温俊。 夏妍坐下,为温俊重新沏了一壶茶。 聊了会儿,夏妍笑着说:“没想到,大哥你和老师关系这么好。” 从她拜师起,很多企业家就常慕名来拜访。 但像对待温俊这样亲善,倒是头次见。 温俊回以温和有礼的笑,没有多言。 待夏妍奉上烫好的茶杯,温俊似是有些犹豫,终还是开了口:“曼曼大师方才和我说,你要离婚,让我多帮帮你。” 第25章 受人之托 夏妍烫茶杯的动作顿了顿,回:“老师知道你是温心彦大哥,但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所以才会拜托你这事。” 温俊微微一笑,很认真地看过来:“离婚是心彦提的吗?” 夏妍摇头:“是我。” “因为苏律师?”温俊追问。 夏妍依旧摇头,待把茶杯倒满茶水,平静地说:“和它人无关。没有感情做基础的婚姻,结束对双方都好。” 温俊半晌没说话,再开口就说:“虽然并不合适,但......有法律上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和大哥说。” “嗯。”她笑着点头,心有成竹地回,“律师已经物色好了。” 温俊神色闪过一丝怀疑,以他对温心彦这么多年的了解,若不是他主动放手,一定会生出许多阻力来。 等到吃完中饭,老师拿出夏妍以前的宝贝箱,里面都是她曾经的作品,还有很多是半成品。 夏妍和老师回忆着以前的趣事,温俊则被箱子里的一个戒指盒吸引。 温俊从戒指盒里拿出一枚银戒,第一眼就被这银戒的戒面吸引。 “这戒指很特别。”温俊说,“是猫的脸吗?还是老虎?” 夏妍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脑中闪过,她胸口不由密密麻麻地发疼。 她把戒指拿过来。 银子虽然已经黯淡无光,但手工雕凿出的纹路仍栩栩如生。 老师凑过来看了一眼,回忆道:“这好像是大徒弟高一时候做的。我当时说这猫设计得不可爱,反倒有些凶。也难怪总经理你不确定是猫还是虎。” 夏妍笑而不语,再听到老师这样唤她大徒弟,那种自豪温暖的感觉重新油然而生。 老师慈爱地笑着看过来:“我记得,当时问过你。你说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还死磨硬泡从我那儿搜刮了蓝宝石,用来镶嵌这猫眼睛。” 夏妍没说话,指尖抚过猫眼上的蓝宝。 当时为了把这么小的蓝宝固定上去,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这戒指,温总经理很喜欢的样子。”老师打量着温俊的表情。 温俊不否认。 夏妍赶忙递过去:“大哥喜欢就拿去。” 温俊摇手:“既然要送给重要的人,我不能夺人所爱。” 夏妍将戒指放回盒中送到温俊手上:“没什么重要的人,不然早送出去了。大哥帮我这么多,我还没有致谢。大哥不嫌弃就当这是谢礼吧。虽然不值钱,但算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我很喜欢。”温俊带着微笑将礼盒收下。 紧接着,老师说下个月有场非遗艺术交流大会,希望夏妍能陪她去参加。 夏妍答应。 见时间渐晚,夏妍和老师道别,坐上温俊的车。 回老宅路上,禁不住靠着窗边睡着了。 一个急刹车,她猛然惊醒。 睁眼就看见温俊胳膊搭在窗边挡在她面前,不由心头一颤。 “没事,可能是前面有障碍物。”温俊第一时间安抚她,然后赶忙把胳膊收回坐好。 司机下车查看后,返回说:“大少爷,路上有一只猫挡路,我这就去把猫赶走。” 听到有猫,夏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只见一只土黄色的大猫弓着背,呲着牙对着司机哈气。 大猫身后是一只小奶猫,躺在马路上一动不动。 夏妍猜测那小奶猫是大猫的孩子,示意司机走开。 她过去,蹲下近距离一看,小奶猫身上都是血,看上去早没了气息。 似是感受到她没恶意,大猫不再龇牙咧嘴,而是轻舔小奶猫的身体,不时发出悲痛的喵叫声。 夏妍轻声说“我看看还能不能救,你别咬我”然后伸手把小奶猫从地上捧在手心查看。 夏妍想起以前看到过视频,于是用拇指帮小奶猫做心脏复苏。 大猫在旁边叫得更加凄惨,围着夏妍不停地转圈。 温俊过来:“你尽力了,已经没气了。” 夏妍再按了好一会儿,见小奶猫仍然没有任何动静,难过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下秒,温俊吩咐司机从后背箱拿他的高尔夫球杆过来。 然后,球杆和手并用,在路旁的大树边挖了一个坑。 夏妍把小奶猫放进坑里,捡了些树叶把小奶猫细心盖住。 大猫跳进坑里,执着地再次试图唤醒自己的孩子。 夏妍眼睛一热,伸手把大猫抱出来,搂在怀里,摸着猫头轻声说:“乖了,咱们得接受现实,让它去吧。你很爱它,它知道的。” 大猫似是听懂,不再挣扎。 夏妍一直抱着大猫回到车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车到了老宅门口,她把大猫放进脚边纸箱,说:“那就麻烦大哥把它送去宠物诊所,再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如果没有人养,再和我说。” 温俊点头:“放心。快进去吧。瑶瑶该等心急了。” 夏妍回到房间,洗漱干净后就去陪瑶瑶。 瑶瑶对她的工作室很感兴趣。 夏妍就带着她,自己一边练习,一边教瑶瑶怎么串珠。 看着瑶瑶认真的小脸,夏妍想到大猫,再想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不由陷入沉思。 她对大猫说的那番话,也许有安慰到大猫,但却没能安慰到自己。 照顾瑶瑶睡熟后,她回到房间,脑子里的念头越发清晰坚定。 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哪怕是某一株花草。 既然来了,就是她的责任。 接下来,她要考虑的皆是现实问题。 顶多再过四个月,她的肚子就很难再用发胖作借口来藏住。 庆幸的是后期冬季马上就来,她可以把衣服穿厚一点。 她必须要在六个月内离婚,然后低调生下孩子,此后再装作这孩子与温心彦无关。 她知道这样的设定太过理想化。 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一试。 连着三个晚上,温心彦都推了苏友梅的邀约,按时回到别墅。 偏偏夏妍都没有过来。 他明明交代了胡妈别说他在家,夏妍不可能因为他在所以不敢来。 他打电话去老宅,徐妈说夏妍在陪瑶瑶。 挂了电话,在楼梯上听到的言言就极不高兴地过来:“我听到了,妈妈在陪瑶瑶。” 温心彦愣了几秒,把小女儿搂进怀里,安抚说:“时间有些晚了,明天你可以打给妈妈。” “我才不要呢。”言言嘟囔着小嘴跳开,胳膊抱在一起生气,“妈妈要是真的爱我,自己就会来找我。” “妈妈陪你的时间比较多。”温心彦解释,“多陪一下瑶瑶,也很合理。” “不合理,一点也不合理。”言言生气地跺脚,“太奶奶是瑶瑶的,妈妈和爸爸是我的。” “哼,我生气了。不要妈妈了。”言言甩手就走,“我给梅梅阿姨打电话去。” 温心彦神情有些无奈的双手一摊,整个人往沙发后面一靠。 忽然,门铃响。 温心彦几不可察地轻扯嘴角,赶忙调整坐姿。 见胡妈迎进来的是苏友业和方玉堂,不由脸色一沉。 苏友业在他面前站定,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去你书房谈吧,我也是受人之托。” 他不明所以地起身:“受谁之托?” 苏友业拿出一份委托书。 温心彦目光扫过‘离婚’字眼,直接落在最下面。 赫然签着‘夏妍’两个字。 第26章 我没逼你 书房里。 苏友业一本正经地说着夏妍对于离婚的诉求。 温心彦漫不经心地斜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玩着金色复古打火机。 他微眯着双眼,思绪不知飘在何处,一双冷眸如深不见底的潭水,阴冷异常。 说完诉求,苏友业直言:“抚养权归你,她保留每月四次的探视权,不分你家产,低调不对外宣扬,赡养费金额也合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打火机在手中精准停住,温心彦沉默不语,缓缓皱起眉头,眸色突然变得幽暗危险。 方玉堂干笑两声缓和气氛地说:“确实蛮合理的,算她有自知之明。”说完小心翼翼看向温心彦。 温心彦起身,冷冷说:“散了。过几天,再让律师和你对接。” “三少。”苏友业伸手拉住他,“你的律师不也是我吗?何必多此一举。” 温心彦甩开他手,不客气地直指他鼻子:“背刺我这笔账以后再算,趁我现在懒得计较,赶紧滚蛋。” 苏友业平心静气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但梅梅是我亲妹妹,我不能不答应。” “是呀是呀。”方玉堂做起和事佬,“苏大状爱妹心切,梅梅那傻丫头肯定也是一片好心。” 温心彦晲了方玉堂一眼,轻扯嘴角:“这么多人想做我的主。” 方玉堂不敢再说话,不停给苏友业使眼色。 “事情总要解决,不能既要又要。”苏友业直言,“作为兄弟,任何事我都无条件站你。作为梅梅的哥哥,我不得不问一句。这么多年,你究竟怎么想的?如果只是她一厢情愿,及早做个了断。” “我的事自会处理,不用你们费心。”温心彦冷冷撩下这话,扭头就走。 苏友业无奈在原地叹气。 方玉堂安慰:“算了,他就这德性,一身反骨。要不是这些年变了,咱俩骨头早被他拆了。其实他心里有数的,一定会对梅梅负责的。” 另一边,老宅。 夏妍在卫生间把胃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吐得头晕目眩,靠着浴缸边缘想缓一缓,见手机上有新消息。 苏友业:谈过了,不顺利。 她并不意外,甚至能想象到有多不顺利。 若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去找苏友梅。 在这座城市,敢和他温三少作对的律师,且有实力的,也就只有苏友业了。 她回了谢谢。 没过多久,叶子发来一张图片。 图片的内容是检测报告。 胡妈交给她的那些粉末,她拜托给叶子找人送去化验。 虽然早猜到了结果,但看着报告上写着‘安眠药’三个字,她怒不可遏地把手机砸了。 自责愤怒涌上心头。 那是她怀胎十月用命生下来的孩子。 谁要是敢伤害她的孩子,她不惧再拼一次命。 她愤怒地捡回手机,点开监控,见温心彦把制冰机里的冰块盛在碗里,然后站在岛台前,徒手抓起冰块,一块接着一块塞进嘴里嚼碎。 夏妍蹙眉,有些愕然。 虽然只看到他背影,但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病态癫狂。 这么多年过去,她险些要忘了温心彦在极度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 见胡妈来强行拿走了冰块,她也把监控关了。 很屈辱是吗?很生气是吗? 哼,彼此彼此。 她冷着脸起身,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苏友梅为此付出代价。 翌日夏妍一到办公室,就被苏友梅强行拉走。 走进无人的休息室,把门一锁,苏友梅就生气地骂:“夏妍,你真恶毒。” 夏妍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猜测应该是在温心彦那里被冷待所以来问罪的。 “我就不该中了你的奸计。”苏友梅咬牙切齿。 夏妍环起胳膊来:“互惠互利,我没逼你。” 苏友梅哑口,不耻地笑:“你最好祈祷三少不是真的生气,不然......” 夏妍定定看着她:“不然怎么样?你就要把气撒到我女儿身上?” 苏友梅一怔,气得大喊:“你侮辱谁呢。大人的事大人解决,我怎么可能对孩子下手。更何况那是三少的孩子。” 如果不是有了检测结果,夏妍真就信了。 她暗暗扯扯嘴角:“伤害温心彦的孩子等同于背叛,你当然不会蠢到触他逆龄。” 苏友梅扭着眉头,目光把她锁死:“我求我哥帮你离婚,对三少来说,这也是背叛。” “那请你告诉我,现在这个困局怎么解?”夏妍目光凌厉,“他对你们生气只是一时。温心彦是个什么脾气,你们比我清楚。” 苏友梅半晌不说话,半信半疑地再问:“你是真心实意要离婚?” “我没筹码了,再捞不到好处,傻子才继续耗着。”夏妍说得眼睛都不眨。 苏友梅怒意似是消了一半,说了句“最好是,不然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付出代价。” “与其在这儿威胁我,还是去解决你的问题吧。” 苏友梅不紧不慢地一笑:“不用你费心,我有护身符。”说完,冲着夏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摔门而去。 夏妍直觉哪里不对,但一时说不上来。 回到办公室。 温俊带着洪助理外出,让她留下。 交代她去总经理办公室那台电脑打开资料,学习审核刚提报过来的销售数据。 夏妍听命。 刚打开电脑,就见柴爱玲推门而入。 她愣了愣,起身过去迎:“夫人。” 以前,她都唤柴爱玲夫人。嫁给温心彦后,她依然是唤夫人。 婆婆这种称谓,作为温心彦的太太来说是大忌讳。 柴爱玲慢慢摘下墨镜,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说:“小月说你在这儿,我还不信呢。真是有些意料不到啊。” 夏妍能感受到柴爱玲藏在笑脸下的不悦,赶忙说:“总经理有事出去了。您稍坐,我去沏茶。” “不用麻烦了。既然总经理不在,我同你说几句话就走。”柴爱玲唤住她。 夏妍立在原地,柴爱玲在总经理办公室四处张望地转了一大圈。 “这些年,咱们名义上是婆媳。”柴爱玲温温柔柔地开口,“实际上,我很想关心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说你也懂的。” 下秒,凑过来接着说,“我是同情你的。毕竟老夏是因为三少才出的事。你当时还只是个孩子,若是我那时候能早一步拉你一把,你也不至于......” 闻言,夏妍怔愣在原地。 “真的,我理解你。”柴爱玲握过她手,用温柔有爱的眼神盯着她,“现在,你渴望自由,渴望重新开始,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说着顿了顿,认真地表示,“放心,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