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父兄后流放?真千金成了边疆团宠》 第1章 从凤位到人彘 艳阳高照,七月流火。 沈宴昔近乎贪婪的仰起脸,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之中。 被阳光照耀的感觉真好,真暖!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相信,她真的重生了! 上辈子,她汲汲营营为家人谋划了一辈子。 原本只是普通商贾的父亲成为皇商,一跃成为大安首富。 天资平平的大哥因她三跪九叩,又撒下数不尽的钱财请来名师、谋士,不仅高中状元,还坐上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二哥、三哥也在她的筹谋之下,一个高中武状元官拜护国大将军,另一个牢牢掌控整个大安的经济命脉。 后来,她更是用随身空间里物资,将捡来的便宜夫君送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 她本以为从此之后,她便可登凤位,母仪天下,得到她应得的荣耀。 可这时候她才知道她本是冠军侯侯府嫡幺女,却因为母亲生产之时,被这商贾之家的蓄意调换。 沈家原本是想让自己亲女儿去侯府享受荣华富贵,可世事难料,侯府被抄家流放。 沈家换过去的女儿在流放路上死于非命,沈家人因此对她恨之入骨。 又贪图她身上的空间至宝。 终于,在她的封后大典之上,父兄告发她行巫蛊之术诅咒皇上。 九五至尊的夫君不听她半句辩解,便将她投入大狱。 从凤位到大狱,她才知,这一切是她的好父兄跟她的好夫君联手设计的。 曾许诺要与她一世一双人的夫君说:“你满肚子的阴谋算计,着实让朕害怕。但朕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只要你交出至宝,我便饶你一命,送你至佛门清修,修身养性。” 曾说她是他的骄傲的爹爹说:“你非我亲生,这些年你占了我亲闺女的荣华富贵,我亲闺女却惨死在流放路上。如今,你不过是还了我女儿一条命。” 三个哥哥说:“你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三伏酷寒都逼我们用功,如今该享的福你都享过了,本该让你以命抵命给我们亲妹妹赔命。 但陛下仁慈,只要你交出原属于我们妹妹的至宝,便留你一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宴昔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突然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 空荡荡的大狱里,她的笑声显得格外瘆人。 身为护国大将军的二哥拿起泡了辣椒水的鞭子,狠狠的甩在了她身上,“让你交出至宝,你笑什么!” 她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我笑你们可笑,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孬种! 想得到我的至宝,你们做梦!” 鞭子如同雨点般的落下,她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仍旧放声大笑。 最终,她的好夫君忍无可忍,命人砍断她的手脚,割掉舌头,戳瞎双眼,做成人彘。 她身体被老鼠啃食殆尽之后,终于死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再睁眼,她回到了十六岁,天下大旱,她亲生父亲冠军侯因为力主开仓放粮赈灾而惹怒老皇帝,侯府全家即将被流放之时。 “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一位小姐带了好多官兵来,说你不是咱们老爷夫人的女儿,她才是。” 丫鬟小桃匆匆忙忙进来禀报道。 沈宴昔心中一凛,上一世没有这一出。 难道…… 那位也重生了? 沈宴昔压下心中的诧异,“走吧,出去看看。” “刘班头,就是她,你们看她这张脸,是不是跟侯夫人长得一模样? 我就不是他们冠军侯府的人,该流放的人是她,我是无辜的啊!” 沈宴昔刚出门,一个通身绫罗绸缎,首饰都是京城最时兴款式的娇小姐指着她说道。 她瞬间明白,这就是那个跟她换了身份,上辈子死在了流放路上的沈家亲女。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沈家人匆匆赶出来,沈家家主忐忑询问道。 他们小小商人,最怕的就是跟官府打交道了。 苏清颜一看见沈洪兴和杨氏,立即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 她急切的走到两人面前跪下,“爹、娘,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 沈洪兴和杨氏一愣,两人眼神都有些躲闪。 冠军侯府被抄家流放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说了。 他们也想过要不要去把女儿换回来,可又怕去换,会被冠军侯府牵连上。 谁知,这女儿居然自己回来了,还带着官兵。 两人眼神躲闪着,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认回亲女儿。 “苏清颜,我们侯府锦衣玉食的把你养大,如今侯府遭难,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冠军侯府的人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怒喝了苏清颜一声。 开口的是苏清宇,冠军侯府二公子,冠军侯府三兄弟中脾气最暴躁的一个。 苏清颜立即又往沈洪兴和杨氏夫妻那边靠了一步。 好像冠军侯府的人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立马撇清,“你别乱说,什么叫你们养我? 那只是你们以为我是你们亲妹妹,你们在养你们亲女儿,亲妹妹,可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养我。” 苏清宇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胸腔剧烈的起伏着,“苏清颜,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 苏清宇想说两句诅咒的话,可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那些话到了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冠军侯世子苏清河也及时的拦住了苏清宇,“二弟,人各有志,莫要强求。” 这时候,侯夫人看着苏清颜,被气得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沈宴昔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侯夫人。 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做纠缠,只看向苏家人。 “侯爷,侯夫人,你们可愿拨乱反正,换回女儿?” 第2章 拨乱反正,交换父兄 侯夫人刚缓过劲儿来,多谢两个字还在喉咙口没说出来。 听见沈宴昔这句话,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孩子,你说什么?你愿意换回来?” 沈宴昔点头,“嗯。” 如今这局面,换不换其实由不得她。 但她主动要换,那么主动权就在她手里。 冠军侯苏安之叹了一口气,“孩子,你可知,我们侯府获罪,阖府上下即将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沈宴昔点头,“我知道。” 苏家三兄弟对视一眼,苏清河微微蹙眉问道:“你真的愿意?其实……” 他想提醒他,她可以不认,只要她和沈家都不认跟他们侯府有关系,官差也不能奈何她。 但苏清河的话还没说完,苏清颜就急切道:“她本就是你们冠军侯府的人,有何资格不愿? 难道她还要留在我沈家,连累我爹娘落下一个包庇罪臣之女的罪名吗?” 苏清颜这句话点醒了沈洪兴和杨氏。 沈洪兴和杨氏立即上前,“官老爷。您明查,贱内跟这位候夫人……罪妇当初机缘巧合,同在庙里生产,稳婆匆忙之下确实可能把孩子抱错了。 您看这孩子跟贱内长得一模一样,那位却跟那罪妇像了八分,请官老爷做主,今日便拨乱反正,允我们两家把孩子换回来。” 苏清河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怜悯和心疼的看了沈宴昔一眼。 大祸临头之时,苏清颜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们侯府。 沈家也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沈宴昔。 侯夫人听见沈洪兴这番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气得浑身颤抖的指着沈洪兴和杨氏,“你、你们……你们当初是故意换了我儿的!” 沈洪兴和杨氏不屑的睨了她一眼。 若是侯府未倒时,此事被察觉,他们或许还有几分恐惧。 现在侯府已经沦为阶下囚,他们有何可俱? 沈洪兴直接往班头手里塞了一个荷包,一脸讨好的道:“班头,你看这事儿……” 刘班头收了那荷包,掂了掂,“孩子抱错了,就该拨乱反正,这没什么好说的!” “把冠军侯府的小姐押上,咱们走!” “等等!” 就在沈洪兴夫妻俩和苏清颜要松一口气之时,沈宴昔突然开口道。 她端端正正朝刘班头施了一礼,“刘班头,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麻烦您等一下。” 刘班头皱眉一脸凶恶的正要说话,苏家老三苏清淮立即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来塞进了刘班头手里。 “刘班头,劳驾您通融通融,这玉佩您拿去换点银钱跟兄弟们买点酒喝。” 沈宴昔目光中带了些深意的看了苏清淮一眼。 冠军侯府这三位公子,还真是各有千秋。 老大作为世子,喜怒不形于色,稳重干练,不轻易开口。 老二身强体壮,脾气暴躁,看样子应该是个练家子。 老三一张笑脸,人情练达。 她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贴身玉佩舍了给她疏通关系的三哥,微微点头致谢。 随即,她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苏清颜身上。 苏清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看我干什么?你看我难道就不用去流放了吗?” 沈宴昔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 苏清颜心头顿时一股怒火升起。 上辈子,她跟着苏家流放,路上感染疫症,痛苦而死。 死后她魂魄莫名其妙到了沈家,她才知道原来她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她爹娘为了让她享福把她换去了冠军侯府。 却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 沈宴昔抢了她的人生,靠着她的父兄荣华富贵了一辈子不说。 她和沈家逃荒途中随手捡的重伤难民,后来居然登基为帝,还封了沈宴昔为后。 她在她戴上皇后凤冠之时,想要去夺回那顶原本属于她的凤冠。 却在接近之时,被凤冠射出的一道金光击中。 她本以为她要魂飞魄散了,没想到再睁眼,却回到了冠军侯府刚要被流放之时。 她知道,这是老天爷在给她机会,让她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人生。 想到她自己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便鼓起了勇气,对上沈宴昔的凌厉的眼神。 冷哼一声道:“苏小姐!你还是别在这儿拖延时间了。 被流放路上歇在何处,宿在何处可都是有定数的,你在拖延下去,耽搁了时间。今夜怕是要连累官差大哥跟你们一起宿荒郊野外了。” 她故意把苏字咬得特别重,实在提醒沈宴昔她苏家人的身份。 沈宴昔勾了下唇角,“我们宿在哪儿,就不劳沈小姐操心了。 不过沈小姐刚才既然说侯府之人对你的好都是给他们亲女儿,亲妹妹的,那么还请沈小姐把属于我的东西都还给我! 你头上的金累丝缀红宝石头面,耳朵上黄金点翠耳环,脖子上的金项圈,手腕上的一对翠玉镯子,还有身上穿的云影纱襦裙,都脱下来吧!” 苏清颜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凭什么?” 她知道皇帝虽然下令将侯府抄家流放,所以她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最喜欢的这些首饰,全都找出来戴在身上。 并且在官差来的时候,立即跟官差说明她不是侯府之人,还给了官差许多好处,好不容易才保下了她身上这些东西。 她脖子上这个金项圈,是她周岁时侯夫人找金店为她打的,这些年随着她逐年长大,一直在修改尺寸。 她戴了十六年也未曾离身。 现在让她给出去,她哪里舍得? 沈宴昔轻笑了一下,“凭这些东西是我爹娘兄长给我买的。 当然,沈小姐你要是舍不得,也可以留着,那咱们这身份便不换回便是。” 第3章 再回来之时,就是沈家下地狱之日! “你……”苏清颜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虽然沈家现在只是一个小商户买不起这些东西。 但等大旱之后,沈洪兴会成为皇商,敛天下财富。 她大哥沈鹏程官拜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二哥沈鹏行官至护国大将军,掌天下兵马。 三哥沈鹏杰掌着铜矿,手握大安经济命脉,她自己更是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到时候有一整个的司珍房为她打造首饰,她想要什么首饰没有? 她迅速的把头面都取了下来,直接扔给沈宴昔,“给你,都给你,谁稀罕你这些破烂玩意儿。” 沈宴昔正要避开,旁边苏清宇敏捷的伸手,利落的把苏清颜扔过来的首饰稳稳接住。 包括那两只易碎的翠玉镯子,最后全都稳稳的落在他手心里。 接完之后,他回头紧张的看向沈宴昔,“妹妹,你没事吧?” 沈宴昔微愣了一下,对苏清宇这么亲密的称呼和紧张的关心,有些不习惯。 反应过来后,她微笑着回答道:“没事。” 苏清颜看到这一幕,恨得指甲都嵌进了手心里。 苏清宇这个莽夫,她在侯府十几年,她都没这么关心过她。 沈宴昔凭什么? 她怒声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沈宴昔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不可以。 你的衣裳也是侯府买的。” 云影纱可不便宜,不能白白便宜了沈家。 一旁的沈洪兴和杨氏在看到苏清颜把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还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心疼得滴血了。 他们家就做点小买卖,顶多算个小富之家,苏清颜还的这些首饰都是金子,至少够他们家挣一年了。 更何况现在是灾年,天下大旱,银钱不好挣。 现在一听沈宴昔还要让苏清颜把衣裳都脱了。 别说杨氏,就是沈洪兴都忍不住了,板着脸站出来道:“你别太过分!侯府养了清颜,我们也养了你。” 沈宴昔睨了他一眼,“哦?你们养了我吗?要不要我也跟你们算算账? 现在铺子里那些掌柜可都是我带出来的。” 沈宴昔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在威胁了。 意思是,那些掌柜现在还听她的,她能让他们把沈家的生意做起来,就能让沈家店铺垮掉。 “你……”沈洪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道:“白眼狼,真是白眼狼!” 沈宴昔冷笑一下,她能比他们更白眼狼? 上辈子她被砍去四肢,割去舌头,戳瞎双眼在瓮中被老鼠啃食的感觉现在还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啃咬着她。 她没现在立刻马上将沈家这群畜生碎尸万段,纯粹是因为她现在在京城地界,还有法律有官差。 杀人犯法,而她很珍惜这条命。 沈洪兴虽然气得跳脚,但还是对杨氏说道:“带她进去把衣裳换了!” 杨氏狠狠的瞪了沈宴昔一眼,才带着苏清颜往屋里走。 沈宴昔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这云影纱一尺纱一两金,你们若是弄坏一点,可都是要赔的!” 苏清颜本来想的就是脱下来就全剪烂了,再扔给沈宴昔,可她这么一说…… 苏清颜很快就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穿的是沈宴昔的衣裳。 出来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抱怨,“这布料这么粗,是给人穿的吗?” 但走到沈宴昔面前,她立即收起了抱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把那条云影纱的襦裙往沈宴昔怀里一丢,“给你,阶下囚!” 说完,她正要转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转身回头,睨着沈宴昔道:“侯府的东西,我都还给你们了。 你现在也把我们沈家的东西都还回来!你身上的衣裳脱下来!” 这话说完,苏清颜看向沈宴昔眼里就多了几分得意。 这是在沈家,她有衣裳换,沈宴昔可没有。 她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衣裳脱了,哪怕只脱外衣。 那名声传出去…… 这一路上,不知道能吸引来多少狂蜂浪蝶。 她看着沈宴昔那张跟侯夫人一样精致的脸,想着或许沈宴昔流放这一路还可以靠做暗娼生意过活。 上辈子她在流放路上生病的时候,苏家那些贱人说没钱给她治病,只假惺惺的守着她哭。 这辈子要是沈宴昔能靠出卖身子赚钱活到流放地,那她也算是给了她一条明路,做了一件大好事。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沈宴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看向沈洪兴和杨氏,“你们确定要我把身上这件衣裳还你们吗?” 沈洪兴和杨氏当然是想让她还的。 但她那语气,他们不敢。 沈洪兴强撑着脸面,冷哼一声,“还什么还? 父女一场,你不仁我不能不义,穿走吧!” 沈宴昔眼神冰冷的看了沈洪兴和杨氏一眼,唇角勾了勾,转身又客气的对刘班头福了一礼,“刘班头,我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咱们出发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苏清宇手里接过了他已经包好的那一堆苏清颜退下来的首饰,一股脑儿都给了刘班头。 “刘班头,如今世道不太平,此去沙城又山高路远,这一路上,还请刘班头多多照看。” 刘班头刚才看到那么多的金子,早就已经眼热了。 正想着这一路上慢慢的都薅过来。 没想到冠军侯换回来这闺女这么有眼色,他笑容满面的接过,“好说好说……” 沈宴昔微微笑了笑,又福了一礼,这才起身和苏家人一起跟着官差的脚步往外走。 苏清颜看着沈宴昔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贱人,我看你能得意几天!” 现在天下大旱,到处都是流民,那些人跟鬼一样,为了弄一口吃的,根本就没有理智。 这辈子,就让沈宴昔去好好享受她上辈子的地狱吧! 沈宴昔身板挺得笔直,跨出沈家宅子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满满的都是汹涌的恨意。 她再回来之时,就是沈家下地狱之日! 第4章 苏侯爷受伤 “孩子,你受苦了……是我们家连累了你……” 侯夫人林氏抓住沈宴昔的手,一开口已经泣不成声,看向沈宴昔的眼里满是歉疚和心疼。 这是她的亲闺女啊! 他们侯府烈火烹油过好日子的时候,她的亲闺女没享半点福。 现在侯府落难,她亲闺女却要跟着他们一起吃苦受罪,她怎么能不心疼。 林氏怜爱的伸手想去摸摸沈宴昔的脸颊。 沈宴昔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夫人,孩子刚回来,别吓着她。”冠军侯苏安之扶着林氏轻声劝慰道。 “咳咳……” 但他这一开口,就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林氏瞬间顾不上她了,赶紧去扶住苏安之,“侯爷,你怎么样?” “噗——” 苏安之一口鲜血喷出。 “爹!” “爹!” “爹!” 苏家三个儿子赶紧围了上来。 苏安之摆了摆手,想说他没事,但话还没出口,他那山岳般高大的身躯,却轰然倒塌。 好在林氏和苏清宇及时扶住了他。 这时候,旁边的衙役已经不耐烦了,手里的鞭子一扬,催促道:“磨蹭什么?赶紧走!耽搁了行程,脑袋不要了吗?” 苏清淮赶紧在身上摸了摸,但他刚才连贴身的玉佩都送出去了,现在实在拿不出来什么了。 沈宴昔从袖里摸出一包银子,塞给了衙役,“刘班头,劳烦您再通融通融,容我们去找大夫给侯爷看看。” 刘班头掂了掂荷包,份量不轻。 他舔了舔嘴唇,让他们再逗留一下也好,他今天捞了这么多油水,正好带兄弟们在京城再快活快活。 如今这光景,等出了京城怕是没地儿快活了。 刘班头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道:“那行吧,你们赶紧带人去看病。” 说着,他随手从沈宴昔给的荷包里取出来一锭银子,扔给一名衙役,“李四,你跟着他们!等他们拿完药,就押回侯府柴房去关着。” 随后,他大手一挥,“其他兄弟,跟我喝酒去!” 苏清淮看向沈宴昔的眸子中,除了愧疚外,又多了几分欣赏,“妹妹,多谢。” 沈宴昔淡淡的笑了笑,“投桃报李。” 虽然现在她身上就只有这一袋碎银了。 但她并不心疼。 毕竟为苏家争取时间,就是为她自己争取时间。 她有随身空间,只要给她时间,她就不缺银钱。 —— “夫人,世子,侯爷这伤……” 大夫给苏安之看过之后,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道:“若是能静养,那三五月便可恢复,可如今……” 大夫以前是常去侯府给侯府之人诊治的,对侯府的情况也很了解。 知道侯府被抄家流放了。 而冠军侯身上这伤是在金銮殿上据理力争要求皇帝放粮赈灾之时,惹了圣怒,遭受杖刑时所受。 沈宴昔和苏家众人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在侯府被抄家流放之前,苏安之已经先在宫里挨了一顿板子。 若是普通人,这顿板子下来,很可能已经殒命了。 但苏安之却还能强撑到现在,连苏家人都没能看出端倪,已经是非常人所能为了。 林氏一听大夫这话就抹起了眼泪,“侯爷,你怎么这么傻啊! 呜呜呜……” 苏清河赶紧扶起了侯夫人,“娘,您别哭,先让何大夫给爹上药吧!” 苏清河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贴身玉佩取下来了。 他双手将玉佩递给何大夫,“何大夫,麻烦您了。” 何大夫连连摆手,“世子爷,这使不得,使不得…… 别说侯爷是为民请命才落到如此地步,就说我这平安堂全靠了侯府才有今日,如今我也不能收你们银钱。” 何大夫坚持不收苏清河的玉佩,苏清河也只能将玉佩收了回来。 感激的朝何大夫拱手行了一礼,“何大夫的大恩大德,我苏家人没齿不忘。” 何大夫仔细的替苏安之清洗伤口,清除腐肉,又上了上好的金疮药。 还让药童给苏家人包了五瓶金疮药和十多副给苏侯爷治内伤的药。 他把药给苏清河的时候,另外还给苏清河塞了一包银子。 “世子爷,如今的世道不太平,侯府此去沙城山高路远,这些身外之物,世子爷莫要推辞。” 如今的苏家确实需要这些东西。 苏安之为官清廉,苏家人除了娇宠的苏清颜首饰多一些外,其他人穿戴都很朴素。 如今他们身上值钱之物便只剩下贴身玉佩而已。 而此去沙城三千里,若没有银钱支撑,他们恐怕根本到不了沙城,更别提撑到刑满回京了。 苏清河收下了何大夫给的东西,恭恭敬敬的朝何大夫作了三个揖。 苏宴昔从进了药堂之后,就一直在冷眼旁观。 她之前虽然知道冠军侯在百姓中口碑不错,但对这一家人并没有更多的了解。 此时见何大夫对苏家人的态度,她知道苏家人的人品都错不了。 既然苏家人人品不错,在流放路上,她便对他们照佛一二。 苏清宇背上还昏迷未醒的苏侯爷,被衙役李四驱赶着回了侯府。 “进去!” 到了侯府柴房,李四伸手猛地推了走在最后的苏清淮一把。 随后“砰”的一声就锁上了柴房门。 苏清宇忍不住愤怒的咬牙,“这些捧高踩低的狗东西!” 苏清河叹息了一声,“二弟,他们也是职责所在。” 苏清淮也乐呵呵的说道:“大哥说得对。再说,他不就是推了我一把吗? 我皮糙肉厚的,没事儿。” 苏安之还没醒过来。 苏清河和苏清淮在柴房里翻出了一堆干草铺在地上,苏清宇暂时将苏安之放了下来。 林氏守在苏安之身旁,抹干净眼泪后,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沈宴昔,“你……叫什么名字?” “沈宴昔。”沈宴昔如实回答之后。 没等苏家人说话,她便勾了勾唇角,“以后就叫苏宴昔吧!” 想到上辈子沈家人做的那些事,她也不愿意再用沈这个姓。 她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林氏,就连苏家三兄弟都惊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四个人脸上都是一样的激动。 林氏更是小跑过来抱住了她,“孩子,娘的好孩子……” 苏宴昔身子不自觉的一僵,她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下意识的她就想要挣脱。 却感觉到一滴热泪滚进她的脖颈,林氏哽咽着道:“是娘对不起你,呜呜呜……” 苏清河也走了过来,像是表决心一般对她说道:“妹妹,你放心,流放这一路虽然苦。 但有大哥在,会全力护着你的。” “还有二哥。” “还有三哥。” 苏清宇和苏清淮也跟着说道。 苏宴昔看着眼前芝兰玉树般的苏家三兄弟,心里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据她所知,苏清河今年二十一岁,刚考上了举人。 苏清宇十九岁,跟着苏侯爷在军中历练。 苏清淮才十七岁,平时就喜欢游走在市井之间,说好听点叫亲民,说难听点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在她看来,他们就是三个毛头小子,他们保护她? 苏宴昔虽然在心里摇了摇头,但她那颗早已经在无尽的折磨中冷硬的心却不自觉的柔软了一块。 她冲他们点点头道:“好,谢谢你们。” 她这一声谢,苏清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妹妹,你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当哥哥的应该做的。” “对了,妹妹,你饿不饿?” 苏清淮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封油纸包,“这是芙蓉楼的蟹黄酥,你和娘先吃着垫垫。” 苏宴昔看着苏清淮手里的蟹黄酥,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芙蓉楼新推出的这款蟹黄酥被京城女眷所追捧,如今是一酥难求。 价格甚至涨到了五两银子一块。 五两银子在风调雨顺的年头,就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一年温饱了。 在这大灾之年,若是将这银钱换成粮食,不知道可以救多少人的命。 可就是这样,皇帝也不同意让这些贵人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甚至还把提出开仓放粮的苏家抄家流放。 真是可笑,这个世道,百姓的一条命抵不上贵人的一口酥。 或许,她应该早点去沙城…… 第5章 搬空苏家 苏清淮见苏宴昔并没有要拿蟹黄酥的意思,有些慌了,“妹妹,你是不是嫌我这不是专门给你买的?” “虽然这是清颜……沈清颜吵我,我才给她买的。 但是在你和她之间,我是真心实意愿意给你的。”苏清淮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嘴笨。 苏宴昔知道苏清淮误会了,笑着拿了一块蟹黄酥,“不是,我只是在想这蟹黄酥挺贵的。” 苏清淮叹了一口气,很自然的接话道:“是挺贵的,五两银子一块,差不多是我两个月的月钱了。 要不是清颜一直闹着想吃,我自己是绝对舍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的……” 他话说到一半,察觉气氛有些凝重,赶紧道:“咱们不说她了。 娘、妹妹,你们快吃吧!” 苏宴昔拿了一块吃了,确实香甜酥脆,入口即化,蟹黄味浓郁,很好吃。 林氏也拿了一块吃了,就推说太甜腻了,她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甜腻的东西不吃了。 其实苏宴昔看出来了,她是想把东西省下来给她吃。 只是她也没打算再吃了。 她对苏清淮说道:“三公子……三哥,你先收起来吧,待会儿侯爷……爹醒了,也得吃点。” 侯府几人这才想起来,苏清淮手里剩下这两块蟹黄酥已经是目前他们仅有的食物了。 苏清淮一阵懊恼,“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就该用这些钱买馒头了,馒头才十文钱一个。” 林氏眼眶又有些微微的红了。 苏宴昔回头看向苏侯爷,苏侯爷此时面色潮红,嘴唇却发白,身体也在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她快步走过去摸了摸苏侯爷的额头。 众人注意到她的动作,才发现苏侯爷不对劲。 “爹发热了,我们该怎么办?”苏清淮虽然人情练达,但到底年纪小,遇到事情不够镇定。 此时,他满眼慌乱的看向苏清河求助。 苏清河沉冷的目光在柴房里逡巡一圈,随后站起来走向柴房门口。 他伸手在柴房门上拍着,“衙役大哥,你在吗?” 他一连喊了三遍,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这才收回目光,“看来李四也出去跟其他衙役吃酒去了。” 他说着,目光落在柴房的窗户上。 “二弟,你能从窗户出去不?” 苏清宇瞬间明白了苏清河的意思,他只朝窗户看了一眼,就点头道:“能,我去厨房给爹煎药。” 说完,他提了一包药,就要助跑从窗口跃出去。 苏宴昔拉住了他,“二哥,你出去后,能不能把锁打开。我想……看看侯府。” 她这话一出,林氏又心疼的红了眼眶。 苏清河和苏清淮看向她的眼里也都是疼惜。 他们的妹妹,连侯府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却要跟他们一起遭受被流放的无妄之灾。 苏清宇一介武夫,看着她都心疼得眼眶微红,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好。” 苏清宇利落的翻窗出去后,门外很快传来撬锁的声音。 不多时,柴房门就被打开了。 “妹妹,你出来吧!”苏清宇在门外喊道。 苏宴昔走出侯府柴房跟苏清宇说了一声“多谢。” 苏清宇以前从不会照顾别人的大老粗,这时候却细致的跟她介绍着侯府的布局方位。 苏宴昔认真的听着,但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因为她的目的不是逛侯府。 跟苏清宇分开之后,她立即就判断好了方位,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翻了出去。 上辈子她帮着萧凌佑打天下,敌人众多,为了自保,她也学了一些武功。 不算多厉害,但自保足够了。 离开侯府后,她直接去了沈家。 沈家现在住的宅子还是她买下来的,她比谁都清楚这宅子的布局。 她还在宅子外面,就看见院子里灯火通明。 沈家宅子只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后院也不大,她进去之后,就能清晰的听见正厅里的欢声笑语。 “爹,这一辈,庆祝妹妹回家!” “我就说咱们家怎么会出了一个像沈宴昔那么心思深沉,精于算计的妹妹,原来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人。” “就是,她整天还觉得她自己多厉害,不是训大哥不读书,就是训我不练武。 现在终于拨乱反正,像清颜这样善良又单纯的女子才像是我们沈家的女儿嘛!” “哈哈哈,沈宴昔那样的人就活该去流放!” …… 沈家三兄弟的声音传进耳中。 苏宴昔冷冷的勾了勾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她没有耽搁时间,趁着沈家这时候一家团圆,几个丫鬟也都在正厅伺候着,她赶紧去了库房。 沈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说是库房,其实就是沈洪兴和杨氏房间里的两个大柜子。 沈洪兴守财,赚来的银钱不愿意换成银票,全都锁在大箱子里。 她早就自己配了备用钥匙。 这会儿她利落的打开箱子,把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和铜钱全都收进空间。 之后又在房间里搜寻一番,把值钱的首饰,细软全都收进了空间。 收完了沈洪兴和杨氏的房间,她又去了沈鹏程房间。 这会儿她还没给沈鹏程请名师大儒,但沈鹏程的这些书也都是她费尽心思寻来的。 沈鹏程用的笔墨纸砚也都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她自然悉数收进空间。 随后她去了沈鹏行房间,沈鹏行房间里没沈鹏程房间东西多,但他房间墙壁上挂着一张弓。 那弓是她寻了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专门给沈鹏行打的。 这个她得拿走。 其他的,只要稍微值点钱或者能用上的,她也全部收了。 然后是沈鹏杰的房间,沈鹏杰现在在跟她一起管理店铺。 但沈鹏杰这个人好吃懒做,贪玩好耍,从不管店铺,只收钱的才出现。 而且每次他对账收了银子之后,总是对不上数。 苏宴昔知道他是在偷藏小金库,但是以前她是想着生意最终是要交给他的,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他。 现在嘛! 不好意思,沈鹏杰的小金库她要全部收走了。 离开沈鹏杰房间后,她去了厨房。 这个时间,沈家人的饭菜已经都上完了。 府里的厨娘也去跟其他婆子喝酒划拳偷懒去了。 厨房里的东西就没什么好挑的了。 苏宴昔直接手一挥,将各种食材和锅碗瓢盆调味料全部收进了空间。 把沈家值钱的东西全部搜刮干净后,她重新回了后院,准备离开。 刚到后院,就听见正厅里,杨洪兴高兴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儿子都非池中之物。 是爹娘以前犯糊涂,把你们宝贝妹妹换出去了,害你们这些年一直被沈宴昔那个白眼狼给压着。 要不然有你妹妹这天生凤命在,老大老二应该早已经是文武状元,家里生意由我和老三打理也早该蒸蒸日上,日进斗金了。” 苏宴昔微微勾了勾唇角,看来她猜得没错,沈清颜确实也重生了。 难怪她能这么及时的带着官差上门换回身份。 还知道把上辈子的事情以命格只说告诉沈家人,博取沈家的信任。 只是上辈子沈清颜不是很早就死在流放路上了吗? 她怎么知道沈家人后来的结局? 虽然有些想不明白,但苏宴昔也没有多纠结,毕竟她和沈清颜两个人都能重生了。 沈清颜能有另外的一些机缘,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不过沈清颜要是奔着沈家上辈子的飞黄腾达回来的,她倒是想看看沈清颜最后能有什么好结果。 离开沈家前,苏宴昔给沈家留了一份大礼。 她又看了一眼沈家那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的前厅。 他们,应该很快就又会见面了! 第6章 沈家铺子,全部清空 离家沈家后,苏宴昔没有回侯府,而是趁着夜深人静,先去了沈家的一家米粮店。 她敲门之后,掌柜的很快就开门了,“东家,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苏宴昔进门,直接对掌柜说道:“东叔,我非沈家亲女,我亲生父母是冠军侯夫妇,如今我要同我亲生父母去流放了。” 东叔听见这话,脸色震惊,“东家……” “东叔,是想告诉您,沈家也即将遭蒙大难。 你们都是跟我一起起家的老人,我不愿看着你们跟沈家一同获罪。 故来询问您是愿意留在铺子里跟沈家同进退,还是我一次性给您五年的月钱,您等我五年后回来,咱们东山再起?” “东家,沈家除您之外无一人宽厚,小的留在沈家全因了您。 您若不在沈家了,小的断然没有继续为沈家效力的道理。”东叔毫不犹豫的道。 苏宴昔很欣慰。 上辈子她虽然六亲缘薄。 但她培养出来的这些掌柜,却一个都不曾背叛她。 哪怕最后她被关进大牢,他们也想尽办法往大牢里给她送东西。 还有两人为了给她翻案,甚至去敲了登闻鼓。 虽然她不知道敲登闻鼓的具体是哪两个人,但她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背叛她! 苏宴昔给了东叔一百两银子和十两碎银子,还有二十吊铜钱。 嘱咐东叔,立即带着家人离开京城。 东叔没有跟苏宴昔客套,直接把钱全部收下了。 随后问苏宴昔道:“东家,用不用我帮您通知其他人?” 苏宴昔摇了摇头,“不用了,东叔,你先带着家人走,其余铺子,我一家一家的去就是了。” 她反正都是要去铺子里搬东西的。 没必要让人多跑一趟。 等东叔走后,苏宴昔直接把店里、库房里的粮食全部搬进空间。 东叔管理的这间米粮店,是苏家最大的一家店。 从西北那边传来旱灾的消息开始,她就让东叔带着伙计四处收购囤积粮食。 现在干旱已经持续两年,而且逐渐席卷全国,粮食的价格也确实在节节攀升。 沈家光是这家粮店仓库里就有稻谷一千石,黍两千石,稷两千石,麦两千石,各种豆类共五百石。 这些粮食不仅足够她在流放路上顿顿饱,甚至可以说她几辈子都吃不完。 但想到她以后要做的事情,粮食还是多多益善。 沈家另外还有两个大仓库里也囤积着粮食。 原本她准备等粮价再涨一涨,就全部抛掉,大赚一笔的。 上辈子她也这么做了。 上辈子苏家后来能够把生意做大做强,并且资助萧凌佑成事,全靠这一波赚的奠定了基础。 这辈子,这些粮食正好用来充实她的空间。 不过沈家的那两个大仓库她是建在城外的,这会儿没机会去取,只能流放路上路过的时候再想办法。 现在先把沈家铺子和仓库里的东西收了。 沈家在京城另外还有五家米粮店。 她跟这些店的掌柜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掌柜也无一例外的信任她,拿了五年的月钱后,离开了。 这五家店的规模没有东叔那家店大,收到的粮食加起来是那家店的两倍左右。 沈家另外还有三家布庄,苏宴昔照旧跟掌柜的说清楚。 等掌柜走了之后,她就把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 等把苏家最后一家店搜刮完,沈如意正准备离开。 却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走过。 她下意识的站在门后,侧耳倾听。 “谁说冠军侯清廉的,这不还是抄出了这么些东西吗?” “等把这些东西送到殿下手里,殿下一高兴,咱们肯定能拿不少赏钱。” …… 直到那群人一边谈论着,一边走过,苏宴昔眸子里才闪过一抹凌厉的光。 侯府被抄没的那些家产,竟然还没有进国库。 而且听那些人的意思,今晚那些东西也会被放入某座私宅中。 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很快,沈宴昔便跟着那些人到了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民宅外面。 那些人押送的一箱箱东西被搬进了宅子里。 苏宴昔运气不错,那宅子里的守卫虽然不少,但守卫的警惕性却并不高。 把东西搬完之后,那些人就聚在一起开始吃酒赌钱。 苏宴昔很快摸了进去。 这房子内部也与一般的民宅无异。 但主卧的炕是可以移开的,炕下面应该是一个密室,因为那些人把从侯府抄来的东西,全都抬进了里面。 苏宴昔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走进密室的时候,她还是惊呆了。 密室里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里面的红漆箱子整整齐齐的堆着,叠了一层又一层。 顶上照明都是用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苏宴昔随便开了几个箱子。 箱子里除了码得整整齐齐的黄金、白银,还有各种金银珠宝。 另外她还发现有一堆箱子里,是各种珍贵药材。 什么千年人参,百年灵芝,天山雪莲之类的,就像不要钱似的,一箱一箱的堆在这里。 但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些箱子中,有十几个都是装的精铁打造的箭矢。 这些,绝对不是冠军侯府一家的东西。 再联想刚才那些人说的殿下,她已然明白这应该是某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搜刮来藏在这儿的民脂民膏。 她下意识的推测了一下会是哪位皇子。 但上辈子她跟着萧凌佑打回京城之前,就已经天下大乱,当今皇帝五个成年的皇子都在夺位。 还有几个没成年的皇子,也或主动或被动的被各方势力裹胁着去争那个位置。 这些皇子当中就算排除母亲身份低微,在外戍边的大皇子萧玄铮。 和前世她在逃荒路上捡到的三皇子萧凌佑,也还有七个。 她无法推测。 但这不妨碍这些金银财宝箭矢全部换主。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把整个宝库的东西,全部收进空间。 她用意念检查了一下已经相当富足的空间,十分满意。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她赶紧往侯府走。 到了侯府后院的巷子里,又听到一阵车辙声传来。 她心中一凛,赶紧隐藏了身形。 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斥骂道:“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这些可都是主子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宝贝,要是出了岔子,仔细你们的皮!” 第7章 发现宝库,搬空! 沈宴昔微微蹙眉。 这是太监的声音。 又是宫里人的东西。 今晚怎么回事? 怎么来来去去她都在碰到宫里的。 不过这是好事儿,大雍王朝如今千疮百孔,百姓早已经民不聊生,民间根本没什么好东西了。 好东西都掌握在世家大族和皇族手里。 如今既然让她碰见了,那就是她的东西了! 她凌厉的目光朝那马车上看去。 车上的东西用油毡布盖着,不知是什么。 两匹拉车的马儿的脚步看起来很是吃力,马车围了一圈儿身穿黑色劲装的练家子。 苏宴昔就算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也知道这些人不简单,那车上拉的东西更不简单! 而且这东西多半来路不正。 否则没必要半夜偷偷摸摸的拉。 苏宴昔有些心动,但她自知不是那些劲装侍卫的对手,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她看着车越走越远,觉得已经没机会了,打算撤退的时候。 她藏身处旁边的墙壁上反射了一道寒光。 接着,金铁交鸣的声音传来。 她再回头看,就发现,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伙黑衣人跟刚才押送那车货物的侍卫刀光剑影的打在了一起。 苏宴昔没有多想,便继续藏了起来。 富贵险中求。 万一这两伙人两败俱伤,她说不定能渔翁得利。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响起。 接着,拉车的两匹马发狂一般朝她这边冲了过来。 苏宴昔吓了一大跳。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两匹马拉着车就冲进了它们来时的那条巷子。 押车的太监和那些侍卫想追,却被黑衣人挡住。 趁着两方颤抖,苏宴昔咬了咬牙,追了出去。 她本想着实在追不上就算了。 没想着没追出多远,其中一匹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只抽搐了两下,就口吐白沫,不再动弹了。 另一匹马跟着嘶鸣两声,焦躁的在原地转了两圈,也倒下去了。 苏宴昔看看身后,那些人还没追来。 好机会! 她赶紧出去,也不管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直接全部收进空间。 随后她迅速的回了冠军侯府。 她还没走到柴房,就已经听见刘班头那几个衙役,醉醺醺的猥琐谈论锦绣楼姑娘的声音从侯府大门的方向的传来。 苏宴昔加快了脚步。 但刚转过弯,迎面就对上了那几个的衙役。 苏宴昔内心紧张了一瞬。 下一瞬,就已经被人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了。 同时,苏清宇的声音传入耳中,“妹妹,别怕,是二哥。” 苏宴昔心中稍安。 再一眨眼,苏清宇将她放下,而她已经身处柴房里了。 柴房门立即关上。 随即,苏清宇从窗户口钻了进来。 这时,外面那班衙役的声音已经到门外了。 “嗝儿~~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跑过去? 那人肩膀上好像还扛了一个姑娘?” “哈哈哈……杜强,你怕不是今晚扛姑娘扛多了,看啥都像扛着姑娘!” 说话之后,柴房外的门锁被打开。 此时,苏宴昔正跟侯夫人和苏家三子一起守在仍未醒来的苏侯爷身边。 侯夫人已经哭肿了眼睛。 刘班头醉醺醺的点了点人头,见人数对得上,才恶狠狠的警告了一句。 “都老实点!别耍花招!” —— “妹妹,抱歉,刚才二哥鲁莽了。” 衙役退出去后,苏清宇立即起身抱拳跟苏宴昔道歉。 苏宴昔心头一颤。 她本以为苏家人会责怪她。 因为是她回来晚了,才害他们差点被牵连。 没想到…… 侯夫人蹙眉,严厉的看着苏清宇,“老二,你这莽撞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如今的侯府连一盏灯都没有,你妹妹又才刚回来,万一吓到她了可如何是好?” 苏宴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很自然的就伸手握住了侯夫人的手,“娘,刚才情况紧急,不怪二哥。” 她这话一出口,侯夫人就又紧张又激动的看向了她,“宴昔,你叫我什么?” 侯夫人满眼热切的看着她,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苏宴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叫出口的。 但开了口之后,第二次也就没那么难了。 她乖顺的笑了笑,“娘。” 侯夫人顿时激动的一把搂住了她,“诶,娘的好闺女!” 她感受到侯夫人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肩窝里,她冰冷的心好像都被烫得暖了几分。 苏家三兄弟看到这一幕,脸上都是欣慰和愧疚。 他们的妹妹这么好。 可他们这么多年却不仅没给过她什么。 反而把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都给了一只白眼狼。 如今,他们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却也没那个条件了。 侯夫人拉着沈宴昔,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沈清河过来提醒,“娘,时间不早了,先让小妹去休息吧。 您也休息一会儿,我和二弟、三弟轮流守着爹。” 沉浸在跟女儿相认的喜悦中的侯夫人,这才想起来侯府已经被流放了。 他们明天还得赶路。 她垂下眼睑,神色又黯然了几分。 心里翻涌的,满满都是对女儿的愧疚。 苏宴昔看着她那眼神,就只有她又想跟她道歉。 她实在不想再听到苏家人跟她道歉了。 毕竟她和苏清颜被调换了,也不是苏家人愿意的。 她赶紧打了个呵欠。 侯夫人立即紧张的让她快去休息。 苏清淮把她引到一边,他们已经用稻草铺好的临时“床”边。 看向她的眸子中,同样是满满的愧疚,“小妹,委屈你了。” 苏宴昔看着稻草上铺着的苏清宇的长衫,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苏家人,真的挺好的。 她今天在沈家铺子里收东西的时候,还在想,冠军侯府虽然口碑不错,但这些王公贵族惯会做表面功夫。 她先跟着他们走一段,若是他们表里如一,确实是好的,她便护着他们到沙城。 但若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她便弃了他们。 如今看来…… 先跟着苏家一块儿走吧! “起来、起来!走了、走了!” 第二日,苏宴昔还没睡醒,柴房门就打开了,衙役厉声呵斥的声音响起。 这时候,苏侯爷的高热已经退了,人也已经醒了过来。 但腰部和臀部的疼痛,让他起身的动作有些慢。 侯夫人和苏清河扶着他,也不敢快了。 但就因为这一慢,衙役手中的鞭子狠狠的甩了出去,落在苏清河身上。 “快点,磨蹭什么!耽误了时限,你们他娘的一个都别想活!” 第8章 第8章全家都在护她 苏清宇脾气本就火爆。 此时,看见家人被欺至此,他怒目圆睁,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身上戾气迸发。 刚才甩鞭的衙役杜强被他身上的气势吓住,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如今,苏清宇身上戴着枷锁,脚镣,根本动弹不得。 早就已经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百步穿杨的少年将军了。 反应过来之后,杜强有些恼羞成怒。 手里的鞭子再次甩出,“啪”的一声直接抽在苏清宇身上。 “你瞪什么瞪?敢在爷面前耍横!看老子不打死你!” 衙役的鞭子上是安了倒钩的。 这一鞭子甩下去,苏清宇顿时衣裳破碎,皮开肉绽! “别打我二弟!” “别打我二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苏清河和苏清淮两人也同时挡在了苏清宇的身前。 杜强看见这一幕,露出更加残暴的笑容。 “呵,冠军侯家的三位公子,还真是手足情深,相亲相爱啊! 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相亲相爱到几时!” “啪!啪!啪……” 又是一阵鞭笞响起。 苏家三兄弟一声都没吭,只争先恐后的挡在其他两人前面,自己去承受那鞭子。 但杜强这种长期押送流放犯人的衙役,或许是已经心理变态了。 苏家人的越是团结,便越是刺激着他神经。 他下手更加残暴。 “你……住手!” 苏侯爷忍不住了,怒喝一声。 只是,这更加激怒了杜强。 苏家三兄弟都还没反应过来,杜强一鞭子已经甩在苏侯爷身上。 “敢命令老子住手,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冠军侯呢!” “侯爷!” 侯夫人哭得眼眸通红,下意识的扑过去,护住了苏侯爷。 那一鞭子,他们夫妻俩各承受了一半。 鞭子落在苏侯爷身上的时候,他眉眼都没动一下。 但落在侯夫人身上的时候,他瞬间眼眸赤红,“夫人!” 下意识的就用高大的身躯将侯夫人紧紧护在怀中。 与此同时,苏家三兄弟反应过来也赶紧去护着爹娘。 杜强看到这一幕,更是发狠的挥鞭。 但苏家人的铮铮铁骨,半点没有因为他的鞭笞而弯折。 这时,杜强好像反应过来磕不过苏家这几个硬骨头。 他一摸鼻子,残暴猥琐的目光盯向了苏宴昔。 “呵呵,你们苏家人的骨头是够硬,不知道这娇滴滴的小娘皮,骨头够不够硬!” 他手里的鞭子“噼啪”一甩,直奔苏宴昔而去。 “小妹!” “小妹!” “小妹!” “女儿!” “闺女!” 三个惊慌的声音同时响起。 下一瞬,苏家三兄弟甚至比杜强手中鞭子更快扑向了苏宴昔。 苏侯爷和侯夫人稍微慢了一步。 他们在苏宴昔面前筑起了一道人墙。 鞭子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过,半点没落在苏宴昔身上。 甚至鞭子过后,苏清河还温润的朝她笑了一下,柔声安慰道:“小妹,别怕,有大哥在。” 苏侯爷也说道:“有爹在,囡囡,别怕。” 侯夫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却拉着苏宴昔的手,一脸心疼,“昔昔,娘在,娘陪着你。” 苏宴昔:…… 她那颗早已经被冰冻的心,这时候居然鼓鼓胀胀的,涌起一阵酸涩。 她虽然是他们亲妹妹,但她出生就跟他们分开了。 跟他们并没有任何感情。 他们又何必?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苏家人的骨头有多硬!” 杜强手里的鞭子又甩了过来。 苏家五人围成了一个圈,牢牢地将苏宴昔护在圆圈中心。 苏宴昔眸中闪过一丝狠光。 杜强,该死了! “杜强,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传来。 刘班头一脸阴沉的走过来,凌厉的目光落在杜强身上。 “谁允许你对他们动手的,京城之内,天子脚下,你就敢滥用刑罚,活腻了吗?” 杜强被刘班头这一骂,脑子也清醒过来。 冠军侯一家如今虽然落难了,但他们在京城百姓中名声极好。 万一有不怕死的为他们抱不平,去伸张正义,引起民愤。 他这个小小衙役很可能就会被推出去平息民怨。 “班头,他们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我一时情急……”杜强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 刘班头皱着眉头,一脸威严的警告道:“行了,以后京城地界内注意点!” 杜强连连称是。 同时,他那双毒蛇一般三白眼朝苏家三兄弟和苏宴昔阴毒的看了一眼。 刘班头扯了一把将苏家人捆在一起串起来的绳子,“侯爷,走吧,上路!” 苏侯爷走在前面,侯夫人,苏宴昔和苏家三兄弟被绳子绑着依次跟在后面。 他们刚走出侯府,就看见一队官兵慌张的跑了过去。 正是去沈宅的方向。 看来沈家已经报官了。 很好! 那她就可以安心的在流放路上等着他们了。 “天杀的啊!我的铺子啊,我的货啊!” 等他们路过苏家的米粮店的时候。 就看见沈洪兴坐在米粮店门口,嚎啕大哭。 听到消息赶来的沈腾飞、沈腾行和沈腾强三兄弟看着被搬得空空如也的铺子,也是面如死灰。 沈清颜看着空空如也的铺子,更是面色灰白。 怎么会这样? 上辈子,她明明看到沈家在粮价最高的时候,将囤积的粮食卖了个高价。 然后才出城,化妆成流民,回沈家老家去避祸去了。 沈宴昔当时也是在回乡的路上救下了重伤的三皇子萧凌佑,最后才登上了凤位。 可现在…… 沈家的粮食呢! “谁能在一夜之间把咱们这么大一间铺子,全搬空了?” 正在嚎啕的沈洪兴听到这话,更加悲怆欲绝的补了一句,“不是这一间铺子啊! 咱家所有的铺子都被搬空了啊!” “什么!” 沈家三兄弟顿时大惊失色。 这时,衙役正好押着苏宴昔和苏家人从他们身边路过。 苏宴昔看着沈家人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沈腾飞看见她那一勾唇,瞬间失去了理智。 直接就朝她冲了过去,“沈宴昔,是你是不是? 咱家的掌柜都是你的人,是你让他们监守自盗偷走了咱家的货对不对? 你这个贱……” 他恶狠狠的扬起巴掌就要往苏宴昔脸上扇…… 第9章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 “砰!” 沈腾飞的手还没碰到苏宴昔,就已经被苏清宇一脚踹飞出去。 “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老子弄死你!” 苏清宇一身戾气。 哪怕他现在穿着粗布短打,还带着枷锁,也差点把沈腾飞吓破了胆。 一旁的沈清颜看到这一幕,眼里嫉恨的光一闪而过。 苏清宇这个莽夫,居然这就护上苏宴昔那个贱人了! 明明她才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妹妹。 她趾高气昂的朝苏清宇走过去,厉声呵斥道:“苏清宇,你个流放犯,你还敢对我哥哥动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脸讨好的去扶沈腾飞,“大哥,你没事吧?” 苏清宇看到这一幕,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他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沈清颜是这么一个白眼狼。 要是早看出来,他早就把她赶出家门。 又怎么会容许她现在…… 沈腾飞这时候倒是温文儒雅的摆了摆手,“没事,咱们现在赶紧找回东西要紧。” 沈清颜立即起身走向苏宴昔,“苏宴昔,你个罪奴,胆敢联合我家掌柜,偷盗我家财物。 你若不赶紧交代,罪加一等,到时候就不是流放了,会被凌迟处死的!” 她毒蛇一般阴狠的目光盯着苏宴昔。 仿佛想用眼神活剐了她。 “啪!” 苏宴昔冷哼一声,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沈清颜的脸上。 沈清颜一愣,下意识的捂住了脸,“苏宴昔,你个罪奴,你敢打我!” “啪!” 苏宴昔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你口口声声骂我罪奴,可皇上只判了我侯府流放,从未说过要我侯府为奴。 怎么你现在是在替皇上下判决吗?” 苏宴昔这话一出,不止沈清颜,沈家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阵青白。 谁敢替皇上做主?凌驾在皇上之上? 他们沈家小小商户,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杀的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苏宴昔,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沈清颜急忙喊道。 但没人在意她的解释,苏宴昔更不会听她解释。 “啪!” 她直接又是一巴掌扇在沈清颜脸上,“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联合了沈家这些掌柜偷盗了沈家铺子里的财物。 可我作为要被流放的罪人,一直都被差爷监管着。 你这么说,是在说几位差也玩忽职守,渎职?” 苏宴昔又是一定帽子扣在沈清颜的头上。 她刚才说沈清颜对皇上不敬什么的,几位衙役还站在旁边没什么动作。 毕竟小民一时口误,也不可能个个都追究。 但沈清颜这话一出口,刘班头立即目光凌厉的看向了沈清颜,“你胆敢胡说八道,诬陷本差! 冯山、孙浩,把她给我送衙门去!” 敢往他们头上扣帽子,这沈清颜是不想活了! 沈清颜听见这话,腿一软,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苏宴昔勾了勾唇角,这就被吓到了?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颤起来。 一队奔袭过来,直接将他们团团围住,“全部给我抓起来!” 为首的京兆府尹一声令下。 苏家人除了苏宴昔以外,全都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皇上突然又改主意了,要他们的命? 刚刚还被吓得腿软的沈清颜,这会儿又得意了起来。 趾高气昂的看向苏宴昔,“苏宴昔,你要是老实交代,把你偷盗我家的财物运哪儿去了,我还能让我爹和哥哥们帮你求个情,让你在牢里少受点罪!” 苏宴昔嘲讽的朝沈清颜勾了勾唇角。 懒得再搭理她。 蠢货! 她和沈家都快完蛋了还不知道。 原本要去抓沈清颜的冯山和孙浩也顿住了脚步,看向刘班头。 刘班头赶紧朝京兆府尹迎了上去,“府尹大人,可是侯府流放的事情有变?” 京兆府尹眉头紧皱,厉声道:“让你押解犯人去沙城,你还在这里耽搁什么? 赶紧押着犯人滚!” 刘班头赶紧拱手应是,“是是是,小的这就把人押走。” 说完,他鞭子在地上一抽,厉声道:“还不走,还在看什么看?皮痒了吗?” 沈清颜一时之间傻了眼。 京兆府尹不是来抓冠军侯府的人的。 那他们是来…… “把沈家人全部给我抓起来!小小商户居然包藏祸心,找死!” 京兆府尹这话出口,沈家人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全都愣住了。 他们家里和铺子才刚刚全部被偷了,他们能包藏什么祸心? 沈清颜反应过来之后,直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在牢里了。 这些事情都在苏宴昔的意料之中。 上辈子她利用空间灵泉,呕心沥血的护着沈家人过得顺风顺水。 他们却将她做成了人彘,连一个痛快的死都不给她。 这辈子,她也不会让他们死得痛快。 他们欠她的,她要一点点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苏宴昔低着头,将眼里凌厉的狠光全都藏了起来。 突然,她感应到她空间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似乎…… 有活物! 她皱了皱眉,难道是她昨晚收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什么蛇虫鼠蚁一起收进去了? 她想到这个可能,头皮就一阵发麻。 上辈子成为人彘之后,被蛇虫鼠蚁啃咬的痛苦记忆又涌上了心头。 不行,她得尽快找机会去空间里看一看。 很快,他们就已经出了京城。 到了城门外,苏宴昔对冠军侯府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 因为城门外此时已经等了一大批送他们的百姓。 这些百姓都不富裕,或给他们塞两个窝窝头,或塞两个饼子,几个铜钱。 东西不贵重,但都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昨天给苏侯爷看病的何大夫也来了,他给苏家人塞了一个包袱,包袱里都是各种瓶瓶罐罐。 “侯爷,夫人,昨天你们来去匆忙,我没来得及准备。 昨日你们走后,我备了这些用得着的药物,侯爷的药我另配了几副做成药丸,方便侯爷路上服用。” 何大夫说完,郑重的冲苏家人拱手,“侯爷、夫人、三位公子,小姐,一路,保重!” 苏家人眼眶都有些微微的红了。 苏侯爷领着全家人,正要鞠躬拱手行礼感谢包括何大夫在内的百姓们。 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起,“驾!” 又有人来了! 第10章 第10章苏家还有三个小萌宝 众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一辆还算华贵的马车朝这边驶了过来。 在那马车出现的时候,苏宴昔就看见一向沉稳的苏清河脸色有些微微的变了。 马车到苏家面前停下。 一个哭得眼睛红肿的美人儿,如弱柳扶风般从马车上下来。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苏清河有些着急的朝前走了几步,“素语,你怎么来了?” 甄素语抹了抹眼泪,没有回答苏清河的话。 反倒是回头,看向了马车。 就见丫鬟从马车上抱下三个孩子来。 大的男孩儿大约五六岁,小的一双女孩儿应该是双胞胎,看起来三四岁。 三个孩子一下马车,就朝苏清河扑了过来。 尤其是两个小女孩儿,一人抱着苏清河的一条腿,红着眼睛哭着道:“爹爹,萱儿好想你!” 另一个小女孩儿也不甘示弱,“爹爹,蕊儿也想你!” 大一点的男孩儿却是站在苏清河旁边,看向甄素语,一言不发。 甄素语目光淡淡的,最后看了他们一眼。 转身上了马上,“走!” 一声令下,她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夫人……”一旁丫鬟担忧的喊道。 她擦干净眼泪,透过车窗帘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无事。” 车轮滚动,苏清河目送着马车进了城。 苏清宇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哥,大嫂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就走了?熠儿他们兄妹三个还在这里呢!” 苏清淮扯了扯苏清宇的衣袖,语气沉重的跟他解释,“二哥,大嫂,应该是跟我们侯府彻底划清界限了!” 苏清宇的暴脾气又炸了。 “彻底划清界限是什么意思? 她甄家怎么能这样?当初哄大哥签和离书的时候,他们明明说的是为了熠儿他们三个孩子着想。 说和离后就让熠儿他们三个跟着他们娘回相府去,免遭流放之苦,才过去几天,就出尔反尔!” 此时,侯夫人已经将苏熠搂在怀中不停的抹眼泪。 苏萱儿和苏蕊儿两个小丫头抱着苏清河的大腿,扭头突然发现娘的马车走了。 两个小丫头瞬间就急了。 “娘、娘……” 一边大哭着,一边就要往马车的方向追。 苏清河一手捞起一个,哄道:“萱儿、蕊儿乖,你们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以后你们就跟爹爹、二叔、三叔、姑姑和祖父、祖母在一起好不好?” 苏蕊儿立即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姑姑,我不要姑姑……” 苏萱儿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向苏宴昔,突然就不哭了。 只是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苏宴昔问,“咦,姑姑换人当了吗?” 苏蕊儿闻言也停止了哭声。 同样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苏宴昔,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最后小姑娘好像仍旧没法儿确定。 她伸手戳了戳苏萱儿,小声问,“这个姑姑好像比以前的姑姑漂亮。 会不会是没换人,长大了,就长开了。” 苏萱儿小大人似的皱起了小眉头,点了点头,“也有可能。” 苏蕊儿顿时瘪了小嘴,哭唧唧的说道:“那她还是那个坏姑姑,还是会偷偷罚我们。” 苏家人听见这句话都是心里一紧。 沈清颜以前会偷偷罚两个孩子? “萱儿,蕊儿,以前姑姑怎么罚你们?”苏清河赶紧问道。 两个小家伙却是怯怯的看向苏宴昔,不敢说。 苏熠站出来,“萱儿、蕊儿,这已经不是以前的姑姑了,不会再偷偷罚你们。 你们实话告诉爹爹。” 苏萱儿和苏蕊儿最信任的就是自家哥哥。 有了哥哥这话,两个小家伙也不怕了,赶紧跟苏家人说了实话。 侯夫人听两个孩子说沈清颜以前经常会罚她们在太阳地里跪着,还掐她们胳膊根儿,大腿里子。 眼泪就又下来了。 她搂着两个孩子,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苏清河也心疼得不行。 他不忍责备两个女儿,只问苏熠道:“熠儿,这事儿你早就知道吗?” 苏熠虽然才六岁,但少年老成,当真如同一个小大人般的沉稳。 他摇了摇头,拱手行礼,“回爹爹的话,我以前不知。” 他是这次跟娘和两个妹妹回了外祖父家才知道的。 因为两个妹妹说他们怕姑姑,想要一直住在外祖父家,并且想把爹爹也接过去住。 他多问了一些,才知道。 他问她们被罚了为什么不告诉爹爹或者祖父祖母。 娘才跟他说,是她不让告诉的。 娘说苏家无论是祖父祖母还是爹爹和两个叔叔,都把姑姑看得跟眼珠子一样。 跟他们说了,不仅没用,甚至还可能惹来厌烦。 苏熠当时想跟娘争辩祖父、祖母和爹爹不是那样的人。 却想到有时候娘和姑姑之间发生了小龃龉,确实无论是祖父、祖母还是爹爹,都会劝娘让着姑姑。 苏侯爷叹了一口气,“是我们错了——” 侯夫人更是一边流泪,一边把两个小孙女抱了过来,“祖母错了,祖母真的错了……” 苏清河下意识的看向城门的方向。 所以她是已经寒了心了吗? 苏熠将自家爹的眼神看在眼里,转头便又上下打量起了苏宴昔。 随后,他拱手,动作标准的朝苏宴昔行了一礼,“苏熠见过姑姑。” 正在给侯夫人擦眼泪的苏萱儿和苏蕊儿听见哥哥的声音,也转身朝苏宴昔行礼。 “萱儿(蕊儿)见过姑姑。” 小小的人儿,脆生生的小奶音,苏宴昔心脏不自觉的跟着软了一下。 只是一家人来不及寒暄更多,旁边衙役一鞭子抽在了地上。 “还不走,还在啰嗦什么?想吃鞭子吗?” 不明所以的萱儿、蕊儿被吓得小身子一颤,就又要哭。 这时候,城门处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呼喊,“苏家人留步!” 第11章 第11章这么快就来了 苏宴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少女骑着一匹枣红马奔了过来。 到了近前。 少女翻身下马,就给苏侯爷和侯夫人行礼,“焕英见过苏伯父、苏伯母。” 话落,她便将一个钱袋子塞进了刘班头手里,“班头,劳烦您再等一下,我跟苏家人说几句话。” 班头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对分量很满意,“行,你快点说,可别耽搁了时辰。” 陈焕英也是将门之后。 她爹是四品广武将军,曾是苏侯爷的部下。 “陈姑娘,你怎么来了?”苏侯爷有些担忧的道:“我不是着人给你爹传了消息,不许任何人前来相送吗?” 如今皇上大约是因为年纪大了,喜怒无常。 朝中已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冠军侯府已经是戴罪之身。 苏侯爷就怕他手底下那些莽夫看不清局势,去御前给他求情或者帮他做别的什么被连累了。 所以,他获罪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他手底下那些人。 不许他们求情,不去他们为冠军侯府做任何事,甚至不许他们来城门相送。 这时候,他们跟侯府撇得越干净就越安全。 陈焕英眼角的余光看向苏清宇,耳根子就有些微微的红了。 她小声道:“苏伯父,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听到一个消息……” 她说到这里,往周围看了一眼。 最后凑近侯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侯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之后侯夫人便满怀感激的朝陈焕英行了一个大礼,“陈姑娘,多谢!” 陈焕英把侯夫人扶起来,郑重道:“伯母,一路保重!” 说完,她又给了刘班头一包银子,“班头,此去沙城山高路远,苏家老弱还请班主多照顾一些。 等班头回京,我广武将军府必承此情。” 刘班头一边把银子往衣袖里面塞,一边笑得灿烂,“好说好说,小姐放心。” 陈焕英说完,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 一勒缰绳,回头目光在苏家人身上扫过,最后在苏清宇身上定了定,“保重!” 说完,她便走了。 苏家人也正式走上流放之路。 有陈焕英塞的两包银子管着,他们第一天的行程倒是还算轻松。 衙役没给他们苦头吃。 就是杜强有时候想抽他们,都被刘班头给拦住了。 就是苏萱儿和苏蕊儿太小,哪怕苏家三兄弟轮流抱着她们走,两个小丫头还是热得中暑了。 晚上,刘班头带着他们住进了一间破庙,给他们解了枷,只戴了手铐和脚镣。 衙役那边升了火,拿了酒肉出来开始吃喝。 苏家这边好东西都已经被压抑搜刮了,只有刚才百姓给的那些窝窝头和饼子。 窝窝头比饼子能放,侯夫人就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饼子,就着水囊里的水吃。 苏清河从何大夫给的那些药丸子里,找了治疗中暑的药,给苏萱儿和苏蕊儿吃了。 但两个小姑娘还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接着,苏清河又把饼子仔仔细细的掰碎了,泡软了喂两个小闺女。 只是两个小家伙都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不肯吃。 苏宴昔上辈子也有过一个女儿。 女儿出生的时候,天下未定。 她陪着萧凌佑四处征战,不方便亲自带孩子,就把孩子交给乳母照顾。 但等她再回去的时候,乳母和伺候的下人都已经被人砍杀。 可怜她才不到两岁的小闺女,被藏在柜子里,活活饿死了。 那时候,她以为是哪一路叛乱的人马干的,虽然伤心,但也很快振作起来。 帮萧凌佑筹集军粮,继续征战。 她是在成为人彘之后,才知道,那场凶案根本就不是叛乱的敌军所为。 那是萧凌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她的仇恨,让她能更加卖命。 苏宴昔正想着,手里被人塞了一颗糖。 “昔昔,这饼子不好吃,你吃颗糖,甜甜嘴。” 再看,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三个孩子有。 而且苏熠还很懂事的把给他那颗糖,又塞给了侯夫人,“祖母,熠儿是男子汉,不用吃糖。 您和姑姑、妹妹们吃吧!” 苏宴昔倒是没想到侯夫人会给她糖。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在沈家,无论有什么好东西她都是最后一个才能得到。 所以这种被优先照顾的感觉,让她不太适应。 她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也推辞道:“娘,我也不用。糖留着给小孩子吃。” 侯夫人看着她,满眼心疼。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闺女在沈家肯定遭大罪了,才小小年纪这么懂事。 她红了眼眶,坚持把那颗糖塞进苏宴昔手里,“你吃,你也还是个孩子。” 苏宴昔听到这话,心脏没来由的紧缩了一下。 最终,她还是接了那颗糖,对侯夫人说:“谢谢。” 侯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闺女虽然愿意叫他们爹娘了,但跟他们中间始终还是隔着一层。 苏宴昔的目光又看向苏萱儿和苏蕊儿。 两个小姑娘都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的,看着就惹人怜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苏宴昔总觉得她们跟她前世的闺女长得也有些相似。 此时看着两个小姑娘蔫哒哒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伸手把她身上的水囊解下来,递给苏清河,“大哥,你用我的水给萱儿、蕊儿泡饼子吧。 我水里泡了桂花糖,会好喝一点。” 她水囊里的水,是她空间里的灵泉水。 她的空间可不只是个囤东西的仓库,里面还有一汪灵泉,和十来亩可以种庄稼的土地。 上辈子她就发现,她的灵泉水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治疗一些小毛病。 如果长时间饮用,还能延年益寿。 像中暑这种小毛病,灵泉水喝上两三次就好了。 苏清河目光深深的看着苏宴昔,眸中有光闪烁。 他的亲妹妹跟沈清颜那个冒牌货果然是不一样的。 以前萱儿和蕊儿如果生病在沈清颜面前哭闹,沈清颜会十分不耐烦她们吵到她。 “谢谢。”苏清河跟苏宴昔说了一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苏宴昔靠墙坐着,闭目养神,回了一句,“不用。” 她其实是在认真的感应她的空间。 她之前感受到了空间里有活物,但现在她不能进空间查看。 只能用意念探查空间内的情况。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一只箱子里。 但她对空间里的东西并没有透视的能力,也没办法用意念打开箱子查看,所以没办法探查箱子里的活物到底是什么。 看来只有等晚一点再溜出去查看了。 “进去,快点!” 这时候,破庙门口又有动静传来。 抽鞭子的声音,伴随着厉声呵斥的声音传来。 是又有流放的犯人被押到这里来过夜了。 “差爷,咱们今晚就住这里吗?这里这么破,怎么住人啊?”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嫌弃的说道。 苏宴昔听到这声音,唇角微微勾了勾。 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第12章 沈家也来了 苏家人也都很意外的面面相觑。 这声音…… 是沈清颜! 想到当时京兆府尹带着官兵围了沈家的铺子。 所以当时京兆府尹是去抓沈家人的? “啪!” 一声鞭子抽打的声音传来,“嫌破?你还当你是大小姐呢?” 同时另一个猥琐的声音传来,“陈丁,别那么粗暴。 这么细皮嫩肉的小模样要是打坏了,那就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陈丁立即就明白了孟江的意思,同样猥琐的笑了起来,“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他们押解犯人,可最喜欢这种不能吃苦的娇小姐了。 这种娇小姐吃不了苦。 在流放路上,稍微给她们点苦头吃吃,好好磨一磨。 她们就什么礼义廉耻都能抛得下。 到时候他们哥儿俩不就有福了吗? 陈丁和孟江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银邪猥琐了几分。 沈清颜看着两人那恶心的表情,一阵恶寒,嫌弃的扫了两人一眼。 这两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她可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且现在她的陛下应该已经在路上等着她去救他了。 想到这个,她不仅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还满心欢喜和期待。 她趾高气昂的走进破庙。 随着沈清颜的脚步,沈家一大家子拉拉杂杂的都进了破庙。 沈家沈腾飞和沈腾行也都是已经结了婚的。 沈腾飞的妻子名叫李婉枝,也是个小商户之女,性格比较怯懦,跟沈腾飞育有一子。 她在沈家不得杨氏喜欢,沈腾飞也嫌弃她木讷,夫妻感情一般。 沈腾行的妻子名叫陈兰,猎户之女,是个挺圆滑的人,她娘家条件虽然比不上李婉枝,但却比李婉枝更得杨氏的心。 她入门这几年,一直想从苏宴昔的手中夺走管家权。 她没能成功,只是因为沈家现有的一切,都是苏宴昔扶持起来的。 无论铺子里的掌柜还是家里下人,服的都只有苏宴昔。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只生了两个闺女,有些底气不足。 苏宴昔的目光在沈家人身上扫过,随即便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呵,我还以为某些白眼狼真能留在京城过好日子呢! 结果还不是被流放了。” 苏清淮到底年纪小,看见沈清颜穿着囚服进来,他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 “沈清颜,我看你就是个灾星吧!你在哪家,哪家就被流放。” 苏清淮这话一出口,沈清颜就感觉沈家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变了。 她心里一慌。 沈家三兄弟可是帮助她未来夫君登上宝座最强有力的助力,可不能让他们误会她,跟她离了心。 她怒瞪了沈清淮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家流放分明是她捣的鬼!” 她怨毒的目光移向了苏宴昔,“是苏宴昔这个贱人偷光我家财物,还偷了官银放进我们家,诬陷我们!” 刚才被苏清淮说得动摇,心里已经对沈清颜起了怨言的沈家人,听到沈清颜这句话,又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忘了,苏宴昔这个人满腹心机,最擅长算计了。 她肯定是怨他们同意她跟沈清颜换了,害她要去流放,所以蓄意报复他们家。 故意栽赃陷害! “你这个逆女,老娘我十几年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杨氏刻薄的咒骂道。 沈腾行更是咬牙切齿的盯着苏宴昔,“沈宴昔,你敢算计我们,你在找死!” “啊——” 沈腾行话音刚落,就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只见他捂着额头,鲜血直往下流。 苏清宇冰冷的目光中满是警告的盯着他,“找死的是你! 再敢骂我妹一句,下次射的可就不是额头,而是你那一双招子了!” 苏清宇其实也看出来了,沈腾行跟他一样,也是练武的。 但沈腾行一看就下盘虚浮,典型的花架子。 沈腾行气得不行,指着苏清宇,“你……” “啊——” 他才刚开口,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传来。 再看沈腾行那根指着苏清宇的手指已经无力的垂下了。 明明苏清宇跟着沈腾行有一丈远的距离,旁人根本没看出来他是怎么出手的。 但苏宴昔看清楚了。 苏清宇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不少的小石子。 他刚才就是弹小石子儿打破了沈腾行的额头,又打折了沈腾行的手指。 苏宴昔扫了沈腾行一眼。 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沈腾行跟苏清宇是同龄的。 苏清宇靠着弹石子都能隔着这么远指哪打哪了。 沈腾行却连躲闪都做不到。 这样的废物。 她上辈子居然还呕心沥血的帮他夺得了武状元的头衔。 最后更是把他推上了护国大将军的位置。 她也真是好笑! 沈腾行气得涨红了一张脸。 他本来就是个莽夫,现在急起来,直接就要朝苏清宇扑过去,“老子要杀了你!” 苏宴昔现在看着沈家人只觉得恶心。 她扬声道:“差爷,有人要行凶杀人了,你们不管管吗?” 押送沈家人的冯山和孙浩到了破庙之后,就跟刘班头他们五人去吃肉喝酒去了。 气氛正烈,根本没人管他们这边。 听到苏宴昔的举报,杜强手里的鞭子一甩,“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都给老子安分一点。 敢闹事,抽死你们!” 沈清颜恨恨的瞪了苏宴昔一眼,她能告状,她也能啊! 而且她相信她现在告状,应该比苏宴昔有用。 毕竟苏宴昔现在蓬头垢面,就跟个乞丐婆子似的。 她估计这些衙役们看见她都得倒胃口,哪里会帮她? 她立即红了眼眶,泪盈于睫的看向一众衙役。 柔柔弱弱,哭兮兮的开口,“差爷,不是我们闹事,是他们。 他们身藏暗器,我们一来他们就攻击我们。 差爷,你看他隔着这么远,都能把我二哥的头打破,手指打折。 要是他哪天对你们也起了歹心…… 差爷,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 沈清颜虽然被流放了。 但一张小脸还是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一哭起来,柔柔弱弱,梨花带雨。 这下不止冯山和孙浩看着她,眼里放光,就连杜强都看着她眼冒银光。 而且杜强第一个站起来。 握着鞭子就走向了苏家,厉声喝问,“谁带了暗器?” “他!” 沈清颜毫不犹豫的指向了苏清宇。 第13章 弄死她!把她的宝物抢过来! “啪!” 杜强毫不犹豫的一鞭子抽在苏清宇身上,“还敢带暗器,给老子交出来,不然打死你!” 沈清颜顿时得意的看向苏宴昔挑眉。 苏清宇看到这一幕,除了气愤以外,更多的是受伤和后悔。 当初他怎么就那么眼瞎,没看出来沈清颜这只白眼狼根本不是他们亲妹妹。 苏宴昔却是根本就不在意,只在心里暗骂了沈清颜一声蠢货。 流放路上还把自己倒腾得花枝招展的。 是怕她这坨屎不够臭,吸引不了苍蝇吗? 苏清宇虽然愤恨,但也知道,现在形式比人强。 他老老实实的从衣袖里抖出来几支闪着寒光的飞镖。 苏宴昔也没想到苏清宇身上除了小石子外,居然还真藏有暗器。 “好啊!你还当真包藏祸心,看老子今天不……” 杜强收了镖,鞭子又举了起来。 “杜强,行了,赶紧回来喝酒吧!” 但他的鞭子还没落下,刘班头就开口把他叫了回去。 杜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再不老实,弄死你!” 苏宴昔微微蹙眉。 这个杜强对他们的敌意好像特别的大。 “二哥,你没事吧?”苏清淮泛红的眼眸里满是自责的看着苏清宇身上的鞭伤。 他就不该去说那两句话刺激沈清颜那个白眼狼。 也不会给二哥招来这样的祸事。 另一边,陈兰也正在关心沈腾行的伤势。 沈家被流放的时候,家里已经啥都没了。 沈家在京城这边没有亲戚,生意场上那些朋友也只认苏宴昔。 苏宴昔不在他们家了,便连一个来送他们的人都没有。 因此沈家人可以说是两手空空的上路的。 此时,没有药给沈腾行处理伤口,陈兰只能用帕子沾湿水,替沈腾行擦干净了额头上的血迹。 然后她伸手就从沈清颜衣裳上扯下一片衣角来,给沈腾行包扎那根断掉的手指。 沈清颜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兰已经把她的衣裳扯了。 她本来就看不上沈家这两个嫂子。 现在陈兰敢动手撕她的衣裳,瞬间激怒了她。 “你干什么?你敢扯我衣裳!” 沈清颜怒了,抬手就想扇陈兰。 陈兰是猎户之女,本身也是会点功夫的。 她一把抓住了沈清颜的手腕,“要不是你个扫把星惹怒了苏家人,腾行怎么会受伤? 现在撕你一片衣裳,给他包扎难道不应该吗? 自己做错事在先,还敢对我一个当嫂子的动手,还说是什么侯府养大的小姐,我看狗屁都不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沈清颜被陈兰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个泥腿子,你……” “呵,我泥腿子?你以为你又有多高贵? 我告诉你,咱沈家爷爷那一辈儿还在挑大粪呢!” 沈清颜到底是侯府教养长大的,吵架的功力跟陈兰没得比。 “你、你、你……”沈清颜‘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骂陈兰。 陈兰却是乘胜追击,“你什么你?我看人家苏家人也没说错,你就是个灾星,你到哪家哪家就被流放。 本来咱们沈家的日子过得好好的,铺子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都怪你这个灾星! 刚才也是你害腾行受伤,只要有你的地方就准没好事!” 陈兰一通输出之后,沈家人看向沈清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沈清颜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养尊处优,所有人都宠着她。 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只要她一掉眼泪,就会得到满足。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她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哭。 她眼眶一红,眼泪就跟着垂落了。 但她甚至还没开口说话,沈洪兴就开口厉声呵斥道:“哭什么哭?福气都让你给哭没了!” 最后他还看了一眼在破庙另一边闭目养神的苏宴昔。 有些懊悔的小声嘀咕道:“怎么就把这么个灾星换回来了……” 沈清颜瞬间不敢再哭了。 她抿着唇,怨恨的看了苏宴昔一眼。 都是这个贱人。 上辈子占了她的命格。 这辈子她好不容易把命格抢回来,她又把沈家搞成这样,害沈家人都误会她。 虽然沈家财物被搬空,查案的官兵搜出失窃的官银,并没有证据证明是苏宴昔做的。 但她知道就是苏宴昔。 因为只有苏宴昔有能力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一夜之间把沈家那么多东西搬空。 她做鬼的时候看见过,苏宴昔能让一堆东西凭空消失,然后又在另外的地方,凭空把东西拿出来。 只是京兆府尹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还说她是在怪力乱神。 沈清颜眸子里多了几分阴狠。 跟沈家人一起流放也好。 她要好好看看,苏宴昔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然后…… 弄死她! 把她的宝物抢过来! 苏宴昔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能感受到沈清颜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不过她并不在意。 两次跟沈清颜交手,她已经发现沈清颜不怎么聪明了。 对付这样的人,她都不需要费什么心。 只等她自己犯错,然后稍微挑拨一下,让沈家去收拾她就行了。 这时,苏熠却突然挤到了她的旁边。 小声跟她说道:“姑姑,沈清颜一直在盯着你,她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要小心一点。” 沈如意睁开眼睛,眼里带了笑意看向苏熠,“谢谢你提醒我。” 苏熠跟苏清河很像,虽然才六岁,但启蒙早,读书天赋好,已经有一个小君子的模样了。 他之前其实都没有靠近过苏宴昔。 苏宴昔也看得出来,他跟他两个妹妹一样,对姑姑这个身份的人是有些排斥的。 所以也没想到他会来提醒她。 苏熠被苏宴昔这一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新姑姑笑起来这么好看。 他小脸儿有些红扑扑的,小奶音有些紧张的小声道:“不用谢,你是姑姑,就是我们一家人。 一家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苏宴昔心里再次一暖。 苏家连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都有这样的觉悟。 这次她不由得看了沈清颜一眼。 她实在想不明白,沈清颜重生之后,为什么要跟她把身份换回来。 就算她没有算计沈家人被流放。 以沈家人个个凉薄自私的性子,她觉得她在沈家真能讨到什么好吗? 夜深人静。 一旁的衙役在醉酒之后,已经睡得鼾声如雷。 沈家那边的人也都已经睡得东倒西歪了。 黑暗中,苏宴昔一双犀利的眸子骤然睁开。 是时候了! 第14章 她空间里有个男人 苏宴昔轻手轻脚的起身准备离开破庙。 但她才刚一动,坐在她身边睡觉的侯夫人就醒了。 小声问她,“昔昔,你怎么了?” 苏宴昔,“我想出恭。” “娘陪你一起去。”侯夫人立即就跟着爬起来。 她这一动,睡在她另一边的苏侯爷也醒了。 得知苏宴昔要去出恭后,他也撑着要起身,“你们两个女人家去不安全,我陪你们一起去。” 苏宴昔想要拒绝。 但想想他们在这里拉扯一番,如果惊醒了其他人,反而麻烦。 她点点头,“谢谢爹、娘。” “爹娘在这里给你守着,你快去吧!” 如今天下大旱,连一片可以遮身的树林子都找不到。 苏宴昔最后只能选择了在破庙后面出恭。 她在破庙后走了一段,确定守在破庙转角处的苏侯爷和侯夫人已经看不见她了。 她立即闪身进了空间。 进空间后,她没心思管堆满了空间的物资,赶紧用意念把那只有活物的箱子挪到了面前。 她伸手开箱子的时候,一颗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儿。 但更让她惊吓的是,箱子里居然躺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 那人胸口还插着一只箭矢,只是箭羽已经被剪掉了。 但箭头还插在肉里。 看角度,那箭只要在便宜一点,就会直接插入他的心脏。 那他这会儿就应该已经嘎了。 苏宴昔震惊得一颗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什么时候,大活人也能被转移进她的空间了? 上辈子,她和萧凌佑情意最浓时,为了救萧凌佑,她也曾想过,把萧凌佑带进空间。 但无论她怎么尝试,带着萧凌佑她就是进不了空间。 之后她又找了不同的人进行尝试,都不行。 别说人了。 就是活着的动物,她都带不进来。 那这个男人…… 苏宴昔眉头紧皱。 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宴昔直接动手在男人身上摸索了起来。 很快,他就在男人怀里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她赶紧摸了出来。 这一看,更是将她惊得不轻。 萧玄铮! 当朝那个因为生母身份低微,无缘大宝,而一直被派在边关戍边的大皇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宴昔想到押送那一车东西的是个太监。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是从宫里出来的。 那么萧玄铮,就应该也是从宫里出来的。 他这时候不应该在戍边吗? 怎么会从宫里出来? 难道夺嫡之争已经开始了? 苏宴昔只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救萧玄铮一命。 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上辈子她为了帮萧凌佑,曾去找萧玄铮谈判。 她说服了萧玄铮跟萧凌佑合作。 就在萧玄铮答应合作,她离开萧玄铮的大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一支箭,直直射向她。 当时是萧玄铮替她挡了箭。 那箭头上淬有剧毒。 萧玄铮就死在那支箭下。 而且他死的时候,还发下号令,不仅命令他的部下都不许因为他的死而为难她。 还把他的兵符给了她,把他的部队都给了她。 她当时也很震惊。 因为那是她跟萧玄铮第一次见面。 她根本不知道萧玄铮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直到现在,她仍旧想不明白。 苏宴昔引了灵泉水,替萧玄铮把脸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她这才看清楚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萧玄铮跟萧凌佑虽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两人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萧凌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上有一股温文尔雅的文人气息。 还是后来他们打天上的时候,萧凌佑那一身文人气才逐渐没了。 而萧玄铮小麦肤色,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的硬朗。 身材更是不同于偏瘦的萧凌佑,他身上的肌肉块垒分明,一看就是长期习武之人。 看着萧玄铮这张脸,苏宴昔还是会不自觉的想,上辈子他死之前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但只是一瞬。 她就把心里的疑惑全都甩了出去。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这辈子她救了他这一次之后,也算是还了他上辈子的恩情了。 下次再见,他们是陌生人。 这空间里的一切,苏宴昔都是可以用意念控制的。 她引了灵泉水给萧玄铮洗干净之后,抬手就取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同时,在她的手边,还多了一壶酒和一盏油灯。 她给匕首消毒后,在萧玄铮箭伤处划了一个十字口。 随后握住露在外面的一点箭杆,猛地用力,一口气拔出。 箭头拔出来的同时,一股血也飚了出来。 苏宴昔赶紧取了上好的金疮药,不要钱似的洒在他伤口上,直到把血止住之后,她才动手仔细的帮他包扎。 她做得太过专注,以至于萧玄铮睁开了眼睛,她都没发现。 萧玄铮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狂跳了起来。 有雀跃有欢喜。 反正见到她,他莫名的很高兴。 整颗心都在为她而跳动。 但只是一瞬。 他察觉到之后,立即把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随后,他身体没动,眼角的余光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眼前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有着数不尽的箱子。 在他左边有一汪不大的泉水,泉水周边各色花草争奇斗艳。 另一边,是一片稻田。 这里没有风,但花草和稻谷却无风自动,轻轻摇曳着。 很美! 但美得不真实,他都有点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他濒死之时出现的幻象。 他想开口问问给他包扎的姑娘,这是哪儿。 但他还没开口,一股不可阻挡的困意袭来。 他虽然不愿意,但却不可控制的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后,他好像仍然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这时候给他治伤的姑娘已经给他包扎好了。 接着,她清淡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好了,我们两清了。” 姑娘的话音之后,他的意识便混沌了。 苏宴昔刚进来的时候是洗漱了一番了。 现在要出去了,她重新把她头发弄乱,脸上抹上黑灰。 才带着萧玄铮一起闪身出了空间。 离开空间之后,他把萧玄铮放在破庙后面一个隐蔽的角落。 还找了一些干草把他遮挡起来。 这时,一队手持火把的官兵冲进了破庙。 “起来、起来、都起来!” “你们有没有看见这个人?” 破庙里,赶路劳累一天之后,睡得正香的众人,全都麻利的爬起来。 众人就着官差手中的火把看了那画像之后,都摇头,表示没看见。 官差犀利的视线在破庙中逡巡一圈儿。 发现这破庙里确实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便转身准备走了。 这时,沈清颜突然叫唤一声,“官爷,苏家那边少了三个人! 肯定是他们把通缉犯藏起来了!” 第15章 易子而食 “沈清颜,你是吃大粪吃多了吗? 那嘴一张,臭味就飘出十里地!” 沈清颜话音刚落。 一个锐利冷冽的声音响起。 接着,苏宴昔和苏侯爷夫妻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苏宴昔犀利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扎向沈清颜,“我不过是去出个恭的功夫,就被你污蔑成了窝藏通缉犯。 咱们大雍律法,凭空污蔑别人者,杖三十!” 沈清颜脸色又一次泛白。 她没想到苏宴昔不仅能说,而且还这么粗俗。 苏宴昔也懒得搭理她,只认真的看了官差手里的画像后说道: “官爷,罪民父母刚才陪罪民去破庙后出恭去了,并没有看见画像中的通缉犯。 还请官爷明察!” 苏宴昔表面镇定,一颗心却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那画像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玄铮。 她不知道上辈子的萧玄铮有没有成为过通缉犯。 因为上辈子她认识萧玄铮的时候,萧玄铮已经是一方将领。 也是萧凌佑登上宝座,最强劲的对手。 要是萧玄铮这时候被发现带回去了…… 好在官差也没觉得萧玄铮会躲藏在这里。 毕竟这里除了流放犯以外,还有衙役。 萧玄铮要是往衙役眼皮子底下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官差头头听了苏宴昔的话之后,大手一挥,“走,继续追!” 马蹄声远去。 苏宴昔径直走向沈清颜。 “啪!啪!” 她抬手又是两巴掌甩在沈清颜的脸上。 “你……官爷……” 沈清颜下意识的想告状。 苏宴昔拔高了声音道:“我这两巴掌就是替官爷打的!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们被你诬陷成功,那些官差真把窝藏通缉犯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 官爷们要担多大的责任?” 几个衙役之前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 但苏宴昔这一提醒,他们也反应过来了。 苏家人作为流放犯,要是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了通缉犯,他们又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啪!” 负责押送沈家人的冯山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背上就透了一身冷汗。 他直接一鞭子挥在了沈清颜身上,“你给我老实点,再挑事,就别怪我鞭子无眼!” 鞭子落在沈清颜身上的时候,沈家人都赶忙退后了几步。 生怕自己被沈清颜连累了。 苏宴昔突然想到那天杜强要抽她的时候,苏家所有人都围成了一堵人墙,将她护在中间。 她有些同情的看了沈清颜一眼。 有些好奇,沈清颜到底什么时候会后悔。 折腾了这一通,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这时候再睡也睡不了多一会儿了。 衙役直接甩了鞭子,喝令他们收拾起来,继续赶路。 头顶上烈日灼人,身后衙役手里的鞭子甩得劈啪作响。 从京城越往西走,天地就越是荒凉。 良田都干裂了巴掌宽的缝隙,像是吃人的深渊。 地里种下的庄稼,已经完全干枯了。 玉米叶子甚至用手一捏,就能碎成齑粉。 流民自然也越来越多。 那些流民看见他们这些流放犯和衙役都两眼冒光。 因为知道衙役每天都会给流放犯发一个黑窝窝头。 有好几次,衙役给他们发黑窝窝头的时候,那些眼冒绿光的百姓虎视眈眈的想上来抢。 不过好在衙役手里的鞭子还能把人给震慑住。 又往西北走了两天。 明明大地更加干涸,连树林里高大的乔木树叶都枯黄了。 但却能偶尔闻到一阵肉香。 苏宴昔瞬间就明白,那些肉香是什么肉了。 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翻腾。 苏家其他人大约也都明白了,神色一个比一个更加凝重。 就连苏熠都抿紧了嘴唇,只一言不发的跟着队伍往前走。 只有最小的苏萱儿和苏蕊儿不明白那是什么肉,有些嘴馋。 但两个小姑娘很乖巧,都没有闹着要吃肉。 倒是沈家那边闹起来了。 沈腾飞六岁的儿子沈士明先往地上一坐,哭喊道:“我不走了,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呜呜呜……” 接着沈腾行的两个女儿沈梅香和沈梅兰也有样学样的往地下一坐,一边踹地一边哭喊,“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 李婉枝赶紧哄儿子,“明儿乖,不闹了,咱们现在没有肉,咱们不吃肉啊! 吃窝窝头,娘还给你留了半个窝窝头……” 李婉枝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她省下的半个窝窝头给沈士明。 沈士明手猛地一拍,就把那半个窝窝头拍了出去,“我不要吃窝窝头,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唉,你这孩子……” 李婉枝来不及跟沈士明多说什么,赶紧想去把那半个窝窝头捡回来。 但那半个窝窝头飞出去的一瞬,已经一堆流民冲了上来。 这会儿那堆流民为了抢半块窝窝头,都已经打起来了。 她哪里还拿得回来。 李婉枝回头继续哄儿子。 陈兰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她直接给了两个闺女一人一脚,“起来!你们想吃肉,老娘还想吃肉呢……” 她话没说完,旁边一个眼冒绿光的流民就推着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孩儿凑了上来,“你也想吃肉啊? 那要不换着吃?” 陈兰一时之间还没明白过来换着吃是什么意思。 皱眉问道:“什么换着吃?” 那男人就看着沈梅香和沈梅兰咽了咽口水,“就是用我家这个跟你家换一个,咱们就都有肉吃了!” 沈梅香和沈梅兰两个对上那男人的目光,也不敢再哭闹了,赶紧往她们爹娘身后藏。 这时候,沈清河终于醒悟过来了,他震惊的看着那男人,“你说的是易子而食!” 那男人眼里冒着兴奋和渴望的光,连连点头,“对对,换着吃!” 第16章 苏家买人吃? 沈家人再没有底线,也是富裕过,受过一些教育的。 听到男人这话,沈腾飞第一个干呕了起来。 沈腾行则是怒目瞪着那男人,举起了拳头,“滚!谁要跟你换着吃? 再不滚,老子打死你!” 沈士明这时候也明白那些是什么肉了。 他也不敢再闹了。 怕再闹自己就变成肉了。 那男人见沈腾行这样,有些失望。 他家这闺女太干瘦了,一直没能换出去。 原本他看他们这一行人是流放路过这里的,想着他们不懂行情。 又看中他们这几个女娃都白嫩有肉,想着能捡个便宜。 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死脑筋。 他只嘀咕了一句,“不换就不换,我找别人换去。” 说着,他就推搡着小姑娘走了。 苏宴昔的目光落在那小姑娘身上,只觉得心脏隐隐的疼。 她承认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上辈子为了帮萧凌佑登上保佑,她耍权谋,弄手段,凡是跟萧凌佑作对的人,她都毫不手软。 死在她手底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可这一刻看着那小姑娘因为瘦而显得格外突出的大眼睛,她于心不忍。 终于,她叫住了那个男人,“你家这小姑娘卖吗?” 男人听见卖这个人都愣了一下。 因为这一路上,已经没人买卖孩子了,只有换。 回过神来之后,他才重重点头,“卖!卖! 小姐,您要买我家这丫头吗? 我跟你说,我家这丫头……” “怎么卖?”苏宴昔没有耐心听男人介绍,直接问道。 男人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已经没人注意他们了。 就准备凑近苏宴昔商量价格。 但他刚凑过去,苏清淮就迈出一步,拦在了苏宴昔面前,对那男人说道:“你跟我谈是一样的。” 那男人尴尬的笑了笑,比了一根手指,“你们真要这丫头,给我十斤糙米就行了。” 说完,他担心喊价太贵,苏宴昔他们不买了,又补充道:“这价格不贵的。你们要是没那么糙米,用其他粮食或者官爷给你们发的窝窝头都可以。” 他和他家这丫头都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这丫头已经快要饿死了,他想找人换也换不出去。 饿死了就更换不出去了,自己亲生的,他是怎么都下不了心吃了她。 到时候就只能浪费了。 苏清淮跟男人谈的时候,苏家人已经很自觉的把自己包袱里的粮食都搜了出来。 最后也只搜出了七八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黑窝窝头和他们离开京城时,百姓给他们塞的三个大馒头。 苏清淮把家人凑出来的粮食递到男人面前,“我们就只有这么多吃的了,卖不卖?” 男人看见那些窝窝头和馒头的时候,就已经不断的点头了,“卖!卖!” 这些窝窝头和馒头,一天半个,足够他活二三十天了。 二三十天,他应该能走到京城,找到一条活路! 苏清淮就把装了黑窝窝头和馒头的包袱给了男人。 男人拿了包袱,把小女娃往他们面前一推,高兴道:“这娃给你们了,你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小女娃被推得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苏清淮赶紧要扶她起来。 但已经饿得迷糊的小女娃可能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居然下意识的蜷缩在一起,流着泪,小声道:“你们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苏家人看着都是一阵心酸。 这时候,沈清颜冷嗤一声,“果然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居然也跟畜生一样买人吃了。 不知道京城里那些愚蠢的百姓知道了这事儿,还会不会把你们苏家当守护神一样供起来?” 包括苏宴昔在内的所有苏家人都懒得搭理沈清颜。 倒是沈家人听见沈清颜这话,盯着小女娃的眼里冒了绿光,沈洪兴和杨氏还有沈腾行、沈腾强甚至咽起了口水。 吃人肉,这在之前他们想起来都能吐。 但现在他们一天一个黑窝窝头,还要顶着大太阳走几十里的路。 他们真的太饿,太馋肉了。 要是冠军侯府的人都吃人了,他们小小商户有什么不能吃的? 小女娃可能是太虚弱了,只细若蚊蚋的求了两声之后,便晕了过去。 苏宴昔赶紧让苏清淮帮忙把小女娃抬起来。 她拿了水囊给小女娃喂水。 现在苏家人身上一点食物都没有了,她只能先给小女娃喝点灵泉水,保着她的命。 苏宴昔给小女娃喝过水之后,苏清淮便主动道:“妹妹,我来背这孩子吧!” 苏宴昔点点头,这活儿她不跟苏清淮争。 苏家人这段时间虽然吃得少,但喝的一直都是她给他们的灵泉水。 体能尚且还是可以的。 原本等着苏家人吃小女娃的沈清颜和沈家人看见这一幕都撇了撇嘴。 沈清颜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自己都快饿死了,还在这儿装好人给谁看啊!” 刚出京城那会儿,衙役还能找到破庙或者破房子给他们住。 这几天,已经没有破庙、破房子住了,他们就都是住坟地了。 这年头,坟地都没有新坟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新坟,看路上那些已经开始易子而食的流民就知道了。 晚上,衙役照旧带着他们找了一片坟地。 刚坐下来,众人就开始灌水。 天气实在太热了,日头整天火辣辣的烤在头顶上。 他们身上的皮被烤得脱了一层又一层。 还好前面这一段路,衙役都很清楚在哪里能打到水,他们的水没缺过。 喝完水之后,沈清宇晃了晃水囊,“没水了。” 沈清淮道:“我也没水了。” 他立即起身,客客气气的去问衙役,“差爷,今天咱们去哪儿打水?” 衙役们自己也没水了。 刘班头起身道:“走吧,你们派个人跟我去打水。” 刘班头话音刚落,杜强银邪的目光在苏宴昔和沈清颜的身上扫过。 他拦住了刘班头,“班头,要不今天我带他们去打水?” 刘班头走了一天了,自然也不想动弹。 他便又坐了下去,“行,你带他们去。” 这边,苏清宇已经把苏家人所有的水囊都背在了身上。 沈家那边,则是所有人都把水囊给了李婉枝。 “啪!” 苏清宇才刚跟杜强迈出一步。 杜强突然抽出鞭子,一鞭子甩在苏清宇身上。 “谁让你去打水的?让她去!” 他鞭子指着苏宴昔。 第17章 苏侯爷病情恶化 苏清宇捏紧了拳头,脸色青黑,就要跟杜强理论。 但他还没开口,杜强手里的鞭子又挥了过来。 “啪、啪”的甩在苏清宇身上,“瞪什么瞪?不服气是不是? 你还当你是侯府公子,是少将军呢! 你现在就是一个阶下囚,一只臭虫!” 苏清河和苏清淮下意识的想上前护着苏清宇。 苏宴昔比他们快了一步。 她挡在苏清宇面前,清冷的目光落在杜强身上,“二哥,把水囊给我,我跟他去。” “妹妹……”苏清宇语气里满是担忧。 “昔昔……”苏侯爷和侯夫人也同时唤了一声。 “咚!” “侯爷!” 就在他们声音落下后,苏安之高大瘦削的身体轰然倒塌,林氏惊慌唤了一声。 苏宴昔赶紧过去给苏安之查看。 这才发现,苏安之的嘴唇干裂,身上还起了高热。 她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扯开苏侯爷背部的衣裳。 就看见苏侯爷背后的棒疮已经红肿化脓了。 路上这几天一直是林氏在照顾苏安之,他们俩都不让别人插手。 所以苏家其他人都不知道苏安之背上的伤已经这么严重了。 苏清宇脾气急躁,看到苏安之背部这样,就忍不住问道:“娘,爹的伤怎么严重了,您怎么不说呢!” 林氏红着眼睛哭着道:“你爹怕你们担心,不让我跟你们说……” 苏安之这几天走路行动一直都很正常,甚至还争着跟苏家三兄弟换着背苏萱儿和苏蕊儿。 别说苏家三兄弟了,就连苏宴昔都没看出来他伤已经这么严重了。 只以为苏安之这几天一直在吃何大夫给的药丸,林氏也每天都在给他换药包扎,他的棒疮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 “啪!” 杜强手里的鞭子一甩,一鞭子随即的在苏家人身上扫过。 “啰嗦什么?你们还去不去打水的?不去就在这里等着渴死!” 苏宴昔凌厉的目光扫了杜强一眼。 这时候跟压抑对着干,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她轻轻拍了拍苏清宇的手臂,安抚了他道:“二哥,我先去打水,你们照顾好爹娘和几个孩子。” 她的目光在刚买回来的小女娃身上顿了一瞬。 虽然这一路,她都在给小女娃喂灵泉水,但小女娃的脸色还是苍白得跟纸一样,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得过来。 “妹妹!” 苏家三兄弟异口同声,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担忧。 苏宴昔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另一边,押送沈家人的冯山和孙浩拜托刘班头三人帮他们把沈家其他人也看管着。 他们两人都带人去装水。 只不过他们扫了李婉枝那柔弱的身体一眼,嫌弃道:“她就这么一点小身板儿,那么多水,她怎么背得动?” 沈腾飞第一个站出来,点头哈腰的道:“差爷,她背得动的,你们别看她长得瘦弱,力气可不小……” 李婉枝立即一脸惊慌的点头,“是啊,差爷,我……我背得动的……” “啪!” 冯山手里的鞭子同样甩了出去,直接抽在沈腾飞身上,“老子说她背不动就背不动,废话什么? 赶紧另外叫个人,跟她一起去背!” 杨氏见自己宝贝大儿子被打了,顿时心疼得不行。 她冲过去扶住沈腾飞的同时,顺手就拧了陈兰一把,“你个小娼妇你聋了啊?差爷让个人跟你大嫂一起去打水,你听不见啊? 还不快去?” 陈兰也不是傻的,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两个衙役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一直在她们三个女人身上游走。 而且刚才两个衙役还点明了要让女人跟他们去。 是想干什么,不言自明。 陈兰立即虚弱的捂住了自己肚子,“娘,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我……我来葵水了,身上不干净……” 杨氏气得不行,“晦气玩意儿!” 孙浩的鞭子直接指向了沈清颜,“你去!” 说完,孙浩还舔了舔干裂的嘴角。 眼里银邪的光,几乎都要冒出来了。 沈清颜也知道这些衙役想干什么。 她盯向陈兰,“你来了葵水,又不是断手断脚了,怎么就不能去了……” “啪!” 她的话没说完,孙浩手里的鞭子就抽在了她身上。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孙浩这一鞭子是掌握好了力道的。 抽破了沈清颜身上的粗布衣裳,却只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条红痕。 流放这么多天,其他女人早都已经灰头土脸了,跟那些流民没什么区别了。 只有沈清颜依旧每天把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现在衣服一破,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鞭子留下的红痕,更是诱人得紧。 冯山和孙浩都两眼放光的咽了咽口水。 沈清颜现在就算不想去,也不敢违抗。 苏宴昔和沈清颜、李婉枝一起,跟在杜强、冯山、孙浩三个衙役的身后去找水。 李婉枝走着走着就跟苏宴昔靠在了一起。 苏宴昔微微蹙眉,倒是没多说什么。 李婉枝其实也挺可怜的,她娘家虽然是个小商户,有些银钱,但她娘早死了,从小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 养得胆小怯懦,嫁到沈家之后,也不得杨氏喜欢。 随着沈腾飞考上秀才、考上举人之后,杨氏更觉得李婉枝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 要不是她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傍身,只怕早被沈家给休了。 流放路上这几天,沈家所有的活儿都是李婉枝在干。 衙役带着她们是往山里走的。 天本来就快黑了,越往山里走,就越是瘆人。 李婉枝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以前在沈家对苏宴昔的依赖。 轻轻的抓住了她的衣角,“昔昔,我有点害怕……” 苏宴昔低头看了一眼她抓着她衣角的手。 李婉枝在沈家不被沈腾飞敬重,又一直被杨氏磋磨,本来就瘦。 流放这几天,一直饿着肚皮,就更瘦了。 那手瘦得就跟鸡爪子一样。 她注意到苏宴昔的视线。 反应过来,苏宴昔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了,更不是那个会一直维护她的小姑子。 她受到了惊吓一般,赶紧收回手。 “昔昔,对不起,我……” 这时,前面的杜强突然停住了脚步,“就这里了。” 沈清颜立即娇滴滴的发出抗议,“这里哪儿来的水啊?差爷,你们莫不是耍我们?” “嘿嘿嘿……” 杜强和冯山、孙浩三人发出了一阵银邪的怪笑声。 “怎么没水儿?差爷们给你们打打洞,很快就有水了……” 第18章 没有当圣母的癖好! 李婉枝是生过孩子的人,她自然知道衙役话里的意思。 苏宴昔重活一世,也不至于这点荤话都听不懂。 “昔昔,他们……他们……” 原本已经松开苏宴昔的李婉枝,因为恐惧,再一次紧紧的抓住了苏宴昔。 只有沈清颜没听懂。 她大喇喇的往地上一坐,“你们要打洞,快打啊! 等你们打好了,我们好打水……” 她的话没说完,孙浩就扑过去直接抱住了她,“这个我要了,剩下两个你们随便怎么分!” “啊——” 沈清颜尖叫一声,下意识的挣扎。 另一边,杜强和冯山猥琐的目光也盯向了苏宴昔和李婉枝。 同时,他们双手把手里的鞭子扯得啪啪作响。 “你们两个也乖乖过来把我们哥俩伺候好了,少吃点苦头……” 李婉枝已经快哭出来了,一手拽着苏宴昔的衣袖,不停的问,“怎么办?怎么办?” “昔昔,咱们跑吧?” 苏宴昔脸色沉静,“你跑哪儿去?跑了他们再给你安个逃犯的名头,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李婉枝的脸色彻底绝望了,“那咱们……难道就只能……” 这时候,那边的沈清颜在一边反抗,一边叫嚣,“你个肮脏的下贱玩意儿,你别碰我! 本宫可是未来皇后……” 苏宴昔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到她这句话。 只是她听见这话,实在是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沈清颜上辈子虽然早早死了,但确实还是知道她后来的事情的。 她以为只要她夺回沈家女的身份,就能当上皇后吗? 难怪她跟着沈家流放的时候,也没见她有多失落或者愤怒。 她大概是还在盼着在路上捡到萧凌佑,然后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真是……可笑又愚蠢。 但现在,苏宴昔也没空嘲笑沈清颜了。 现在赶紧脱身,才是最要紧的。 她目光看向衙役身上的深山。 时间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山林里一阵异响传来。 正要扑向她和李婉枝的杜强和冯山回头,就见一头红了眼野山猪从山上冲下来,冲向他们。 那野猪两颗獠牙足有一尺来长,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苏宴昔这时候抓着李婉枝,“跑,回去通知其他差爷。” 李婉枝跑了两步,想起来沈清颜,“昔昔,还有清颜妹妹……” 苏宴昔直接甩开了她,冷厉道:“你圣母你就回去救,我没有当圣母的癖好!” 带上她,也不过是因为在沈家的时候她没有为难过她。 而且就算她在沈家人微言轻,也会帮她说话。 她现在只是投桃报李。 李婉枝咬了咬牙,回头朝沈清颜刚才被欺负的地方看了一眼。 已经不大看得清楚了。 只能听见野猪愤怒的嚎叫声和打斗的声音。 “差爷,快,快去!我们找水的路上遇上野猪了。 三位差爷正在被野猪攻击!” 苏宴昔先跑回休整的坟地,惊慌失措的道。 刘班头和留在这儿的陈丁、孟江立即站了起来,“野猪!在哪儿?” “就在那边……”这次是李婉枝给三个衙役指的方向。 三个衙役脸色明显有些激动,赶紧就要一起过去。 这两天他们带的肉干已经吃完了。 天天跟着犯人一起吃黑窝窝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有野猪,那就意味着有肉吃! 三人走了几步,又想起犯人都还在这里。 回头恶狠狠的威胁道:“老实待在这里,别乱跑。 敢跑一律按逃犯处理!” 等衙役走了,沈家那边沈洪兴才皱眉问李婉枝道:“你妹妹呢?” 李婉枝想到沈清颜被杜强撕扯衣裳,害怕得浑身发抖,“清颜、清颜她……” “啪!” 杨氏一巴掌扇在李婉枝脸上,“清颜她怎么了?” 倒不是他们有多在意沈清颜这个闺女,而是沈清颜是他们手里最后的筹码和翻身资本。 一个侯府娇养出来的娇滴滴的大小姐,就她那副身段儿都能值不少钱。 这时,衣裳被扯得有些破烂的沈清颜,双目无神的回来了。 杨氏立即迎了上去,“清颜,你……你这是怎么了? 那些畜生,糟蹋你了?” “没!” 沈清颜像是被刺激了,尖声回应道:“没有!我没让他们糟蹋!” 杨氏松了一口气。 沈清颜淬毒的目光却看向了苏宴昔,“苏宴昔,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不救我?” 当时野猪从山上冲下来了,她看见她拉着李婉枝就跑。 但明明她们两个可以联手把那个畜生从她身上扯开,带着她一起跑的。 苏宴昔只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沈清淮已经开口冷嗤一声,“为什么要救你,就因为你是白眼狼吗?” “三哥,你……”沈清颜习惯性的喊沈清淮,眼里已经蓄了泪水。 沈清淮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别叫我三哥,恶心! 我的妹妹只有昔昔,可没有白眼狼!” 沈清颜仍旧没有放弃,“三哥,当时我去找姐姐换回身份,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想着我这些年跟着娘也认识了不少贵人,我若能留在京城,还能活动一二,帮你们早点回京。 可我没想到……” “大哥、二哥、三哥,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现在我们既然都被流放了,这一路上我们就一起互帮互助,难道不好吗?” 她说着,含着泪光的眸子,满眼乞求的看着苏家三兄弟。 这次连苏清宇都忍不住了,“沈清颜,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把我们当傻子吗?” 苏清河也扫了沈清颜一眼,声音清冷的道:“沈清颜,你既然已经选择了沈家,那边不宜再跟我们苏家多有牵扯。 至于你说的互帮互助…… 抱歉,我们苏家人不跟薄情寡义之人为伍。” 沈清颜没想到苏家人竟然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她脸色变了好几变,“好,那你们最后别求到我面前来!” 她知道她在路上一定会救下三皇子,沈家会飞黄腾达,她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现在她已经给过苏家人机会了。 是苏家人自己不知道珍惜。 以后就别怪她绝情! 打发了沈清颜之后,苏家人便都围坐在了一起。 沈清宇把所有的水囊都晃了一遍,已经没有水了。 他们身上的粮食也都拿出来换了那个小女娃,现在他们身上也没吃的了。 何大夫给他们的药已经用完了。 但现在地上还躺着两个。 第19章 伤了杜强 苏家没有人说话,但气氛却格外的沉重,每个人心里都在怀疑。 他们还能活着走到沙城吗? 苏清宇第一个站起来,“咱们不能坐在这里等死,我去找吃的和水。” 苏清淮也站了起来,“我跟二哥一起去。” 连苏熠都站了起来,“我跟二叔、三叔一起去。” 苏清河也开口,“你们都别去,我去!我是长子,是大哥,奉养父母,照顾弟妹本就是我的责任。” 苏宴昔这时候开口道:“大哥、二哥、三哥、熠儿,你们都坐下。 你们都不能去,你们是男丁,衙役回来看见你们不在,会怀疑你们想逃。 我略懂一些药理,我去找水找食物,可以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一些草药回来。 爹和这小女娃这样不能没有药。” 苏宴昔目光看向躺在地上,脸色一样难看的苏安之和小女娃。 她得单独行动,才方便把空间里的东西合理的拿出来。 哪知道她这话一出,立即遭到了苏家所有人的强烈反对。 “小妹,兄长们都还有手有脚,这个家还用不着你来撑!”一向温和的苏清河,此时眉目间都严厉了几分。 “大哥说得对。小妹,你在这里好好待着,陪陪爹娘,其他的事情交给兄长。”苏清宇拍了拍胸口说道。 苏清淮也沉着脸,“小妹,就算兄长再怎么没用,也不会让你犯险去找食物,我龟缩在后面的。” 苏宴昔有些无奈。 但心里却只涌起丝丝暖意。 上辈子,她在带领沈家人逃亡回老家之前做了许多准备。 为了在乱世中保障一家人路上的供给,她请了商队和镖师,护送了日用品。 但那种境况之下,所有人都已经饿疯了,镖师对付普通流民还行。 对付马匪就不够看。 他们没走几天,镖师帮他们运送的货物就全部被马匪给劫了。 一家人陷入了困境。 沈家人全都怨怪她提出回老家的馊主意,觉得要不是她要求他们这时候回老家,他们家有粮有银子,还有房产铺子,能在京城生活得好好儿的。 只字不提那时候京城被几方人马攻陷,就是一个乱斗场。 别说普通商贾百姓,就是那些王公贵族也朝不保夕。 沈家人觉得他们吃这些苦,都是她的错,找水找食物之类的任务自然也全都落在她的头上。 他们没人担心她的安危。 只会在缺少物资的时候,理所当然的问她要,仿佛她就欠他们的一样。 苏宴昔沉默了片刻,“这样,娘在这里看着爹和几个孩子。 我和三位兄长一起去找吧,人多力量大。我想衙役也不会希望我们饿死在路上。” 她掷地有声的话语,不容人辩驳。 但苏家三兄弟还是有些犹豫。 苏宴昔直接起身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别想了。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除非你们把我绑起来,否则就算你们不让我去,我也一定会去的。” 跟苏宴昔相处的这几天,苏家三兄弟也发现了,这个妹妹是个有主意的。 他们仨也不再反驳。 苏清河临走之前,摸了摸苏熠的小脑袋,“熠儿,爹和二叔、三叔还有姑姑一起去找水和食物。 熠儿就是咱们家留下来的唯一男子汉了。 要照顾好祖父祖母和妹妹们知道吗?” 苏熠像个小大人似的重重点头,“爹爹放心,熠儿知道。” 萱儿和蕊儿这几天也已经蜕变了许多。 从最开始总是因为想娘而偷偷抹眼泪。 到现在不仅不哭了,还会懂事的帮着照顾苏宴昔买来的小女娃。 这会儿见爹爹和二叔、三叔、姑姑要出去找食物和水。 姐妹两人倒腾着小脚丫子跑过来,眼巴巴的跟每个人都拉了手,嘱咐他们要小心。 奶声奶气的说:“爹爹、二叔、三叔,你们要是找不到吃的就快点回来,萱儿和蕊儿都不饿的。 你们别……别被人吃了……” 两个小姑娘说着,都红了眼眶。 可见易子而食的场面,确实在她们小小的心灵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最后姐妹俩来到了苏宴昔面前。 两个小姑娘看向苏宴昔的目光还是有些胆怯。 最后还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才鼓起勇气上前,一人一只拉住了苏宴昔的手。 两个小姑娘仰起小脸儿,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苏宴昔,“姑姑,你也要好好回来。 不要……不要被……吃了……” 两个小姑娘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苏宴昔拍了拍两个小姑娘的小脑袋,“萱儿、蕊儿放心,姑姑一定好好儿回来,不会被吃了的。” 苏熠这时候乖乖的来牵住了两个妹妹的手。 不让妹妹再耽误大人去做事。 兄妹四人一起行动,出发去找水源找食物。 沈家那边见他们走了,也都蠢蠢欲动。 他们也没吃的了。 衙役发的黑窝窝头,硬得跟石头一样,哪怕嚼得再细,吞下去的时候也拉得嗓子生疼。 他们是真不想吃了。 杨氏当即瞪了李婉枝和陈兰一眼,“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 不知道赶紧跟着去找吃的,要饿死男人和公婆啊?” 李婉枝怯怯的赶紧起身,“娘,我……我这就去找。” 陈兰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跟着起身。 她俩走的时候,杨氏还专门叮嘱了一句,“你们俩给我机灵点儿,别人家盆满钵满的回来,你们狗屁没找到!” 这暗示就很明显了,就是让他们跟着苏家去蹭。 李婉枝脸色白了白。 现在这光景,食物本就难得,人家能找到是人家的本事。 但她们要是跟着人家去抢,那就有点太不像话了。 但她不敢反驳杨氏。 再加上陈兰已经去追苏家兄妹的步伐了,她也只能咬咬牙跟上。 苏宴昔兄妹四人没走几步,就碰上四个衙役抬着野猪,另外受伤的杜强和孙浩互相搀扶着,往坟场那边走。 苏宴昔的目光在杜强和孙浩身上扫过。 孙浩伤在胳膊上,看起来应该不严重。 但杜强…… 他伤在腹部,虽然在衣裳上扯了布条,紧紧的缠住了伤口。 这会儿暗红色的血还是把布条给浸透了。 明显伤得不轻。 苏宴昔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杜强身上有伤就好。 有伤就不枉费她辛苦引出那头野猪来。 第20章 要造反? 只可惜现在天下大旱,生存环境太过恶劣,动物们为了活下去,都已经进深山去了。 不然多引出来几头,足够要了杜强的命。 引兽的法子还是她上辈子跟一位投靠萧凌佑的能人异士学的。 这法子需要专门的引子。 而做引子的材料不常见。 她这几日一直用意念在空间里翻翻找找,也才找到一点点,做出来的引子在刚才已经全部用在了杜强和冯山、孙浩三个衙役身上。 杜强一看见他们,阴恻恻的目光就落在了苏宴昔身上,“你们去哪儿?想跑?” 苏清河上前,不卑不亢的对刘班头道:“刘班头,我们食物和水都消耗尽了,家里还有两个病人昏迷着,没水没粮不行。 所以我们兄妹想着自力更生,去找寻食物和水源,也替几位差爷减轻负担。” 刘班头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不允许,只问他们,“出发前,那郎中给你们的药还有吗? 杜强和孙浩都受伤了,你们有药就给他们用点。” 刘元虽然是这班衙役的班头,但他平时不怎么管事。 他不会故意欺负他们这些犯人,在杜强他们几个不是太过分的情况下,他也不会阻止。 总体上来说,他肯定还是偏向杜强他们几个的。 苏清河回答道:“已经用完了。我们这会儿出去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草药,给我爹和那个小女娃用。” “什么?你们这一窝下贱玩意儿居然自己就把药用完了! 看来老子对你们还是太宽容了!”杜强一听说他们把药用没了。 就愤怒的把鞭子甩向了苏清河。 这次苏清宇早就防备着了,哪怕身上还带着重重的枷锁,他也一把抓住了杜强的鞭子。 杜强更怒了,“苏清宇,你要造反吗?” 苏清宇有些怒了。 苏家人向来忠良正直。 半年前,他和爹镇守边关,连打三场胜仗,退敌百里,收回三座城池。 却因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被皇上十二道金令急召回京询问。 还严令他们父子必须一同回京。 结果他们父子俩刚一走,运到边关的军粮便被换成了发霉的米粮和砂石。 将士们饿着肚子,哪能打仗? 北狄人就趁着这时候卷土重来,再次夺走他们刚打回来的三城。 而他们回京之后,朝中那些只知道玩弄权术的奸佞便以他们战败为由,要求降罪。 最后是三千太学生召集万民请命,苏家才免遭灾祸。 但自那之后,爹便交了兵符,只在京中当个闲散侯爷。 就连考上状元的大哥,都被他和爹连累,只能赋闲在家。 其实他们心中也明白。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功高震主,总是会被上位者忌惮的。 所以臣工上表,只是上位者默许或者授意。 但他们以为,他们兵权也交了,官也不做了,苏家应该能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了。 可谁也能想到,皇帝的疑心始终未消。 这次居然会借着爹力主开仓放粮的由头发难。 苏清宇现在想来,只觉得他们苏家世世代代的忠君之举就像是一个笑话。 杜强被苏清宇周身的戾气吓了一跳。 他赶紧扯了扯被苏清宇握住的鞭子,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真要造反了,你们还不打!” 苏清宇身上的气势确实吓人。 其余几名衙役也警惕起来,下意识的摸向了挂在腰间的鞭子。 苏宴昔拍了拍浑身紧绷的苏清宇,上前一步淡淡的道:“杜差爷,你身上的伤口不浅。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怒加快气血运行,否则,你这血流干了,就算我们找到草药,也救不了。” 刘班头这才喝止了杜强。 看向苏家人道:“你们有人懂药理?” 苏家三兄弟自然是不懂的。 苏宴昔道:“刘班头,我懂一点。若是能找到治伤的草药,我会帮杜差爷也找一份儿的。” 刘元听到这话,连连摆手,“行,你们赶紧去吧!” 这时,苏宴昔的目光落在他们抬着那头野猪身上,商量道:“刘班头,若是我能给杜差爷找来草药,这野猪肉可否分我们一些?” 刘元想了想,这么大一头野猪,他们六个人也吃不完。 这个天气,肉也放不住。 便给苏家人一点也没什么。 于是点头道:“可以。” 苏宴昔顺便还问了问刘元水源在哪儿。 刘元给他们指了路,最后补充了一句,“那泉眼里溢出来的水,我们刚才已经装完了。 你们只能去碰碰运气,看这会儿又溢出来没有。 要是没有,那泉眼多半就已经干涸了。” 说到这个,刘元也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现在离着京城也就十天的距离,就已经是这副光景了。 此去沙城,至少还得走一个月。 那这一路…… 也亏得杜强和冯山、孙浩他们几个还有心思去打女人的主意。 他现在都有些担心,他这一趟能不能活着回去。 早知道外面的世道已经乱成这样,他就不该为了捞点油水,抢这差事。 现在虽然是捞到了一些油水,但要是回不去了,那也是有命捞,没命花。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李婉枝和陈兰两个人也赶紧要跟他们一起。 却被一个阴狠的声音喝住了,“你们两个娘们儿要去哪儿啊?” 李婉枝现在都还记得孙浩撕扯沈清颜衣裳时的模样。 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说话。 陈兰也低着头,颤抖着声音道:“差爷,我们……我们也去找点水和吃的。” “啧啧啧……” 孙浩阴恻恻的笑了几声,银邪的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流转。 “你们又不是像苏家那样被判了无期的罪犯,那用得着自己去找水和吃的。 你们把爷们几个伺候好了,爷们儿还能少了你们的肉吃吗?” 陈兰看着那头野猪,仿佛已经看见野猪被烤得滋滋冒油,闻到了猪肉的香味。 她两眼放光的咽了咽口水。 李婉枝却是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结结巴巴道:“差爷,不……不用了,我……我们自己去找吃的。” 说完,她拉着陈兰就跑。 跑出一段路,她们才发现,刚才那么一耽搁,她们竟然已经看不见苏家兄妹四个了。 但刚才刘班头给苏宴昔他们指路,她们也是听见的。 李婉枝想顺着刘班头指的路去找水,也找苏家人。 陈兰却不耐烦的一把挣脱了她的手,“大嫂,孙差爷都说了,给咱们肉吃了,你跑什么!” 李婉枝脸色还有些发白,“你只听见她说给我们肉吃。 没听见他要我们做什么吗?” 陈兰一脸不以为意道:“做什么?不就是伺候他们吗? 咱们又不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就一个商贾女,一个猎户,给人当丫鬟,捏肩捶腿的伺候伺候人,有什么不行的?” “大嫂不会是在沈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真把自己当大户人家的大夫人了吧?”陈兰睨着李婉枝讥讽道。 第21章 君若不君,臣便不臣 李婉枝有些震惊陈兰居然不懂孙浩嘴里的伺候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耐心的跟李婉枝解释了。 但李婉枝却冷哼一声,“大嫂,我看是你的心脏,所以别人说什么,你听着都脏吧? 人家好歹是差爷,能做出那种畜生事情吗?” 李婉枝更震惊了。 她们第一次出来找水的时候,沈清颜的衣裳被撕成那样回去。 陈兰居然还以为那些衙役所说的伺候,只是捏捏肩捶捶腿吗? 她不知道陈兰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她看着陈兰往回走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看看坟地扎营的方向,又看看苏宴昔他们去找水的方向。 最终,她咬咬牙,走向了跟陈兰相反的方向,去找苏宴昔他们。 此时,苏宴昔和苏家兄弟三人已经到了刘元所说的泉眼处。 确实如同刘元所说,泉眼涌出所形成的泉水坑里,已经没有水了。 而且就在刘元他们把水打完之后这么一点时间,剩下的一丁点水在渗透和蒸发作用下,已经一点儿不剩。 连泥土都有些干了。 看来这个泉眼是废了。 苏清淮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没水了,怎么办?” 他朝四周看了看。 但周围除了这里的植物还带一点点绿色之外,其他地方连植物都已经完全枯黄了, 更不可能有水。 苏宴昔空间里有的是灵泉水。 但她不可能凭空把水拿出来,必须要有所遮掩。 “先挖一挖试试,这里以前既然有泉眼,说不定我们挖一挖,还能出一点水。”苏宴昔说道。 苏清宇执行力很强,苏宴昔一说,他立即捡了一根树枝就开始挖。 苏宴昔也有样学样跟着挖。 并且说道:“大哥、三哥,我和二哥在这里挖水,你们先去看看有没有食物。” “行。”苏清河想了想应道。 他们确实也不能全都留在这里挖水。 不然待会儿水没找到,粮食也没时间找了。 “二弟,你照看好小妹。”苏清河叮嘱了苏清宇一声,才跟苏清淮一起走了。 苏宴昔想的是挖一会儿就找机会把空间里的灵泉水引出来。 但苏清宇的观察力太敏锐,她怕苏清宇发现端倪,没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咔嚓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 “二哥,什么声音?” 她立即抓住机会询问苏清宇道。 苏清宇也觉得刚才那声音有些不寻常,树枝不会无缘无故自己断裂。 肯定是被什么给踩到了。 他提着手里的木棍,对苏宴昔叮嘱了一声,“小妹,我去看看,你小心一点,有事就大喊。” “嗯。”苏宴昔点头。 支走了苏清宇,她赶紧把空间里的灵泉水引了出来。 不一会儿,她和苏清宇挖出来的坑就已经填满了。 估摸已经足够装满一家子的水囊了,她兴奋的喊道:“二哥,快来,有水了!” 此时,苏清宇正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李婉枝紧蹙了眉头。 不过这个找水的地方,本来就是刘班头跟他们说的。 也不是他们自己发现并且独有的。 所以他只看了李婉枝一眼,听见苏宴昔的声音,便折身回去了。 苏清宇看见那坑里清洌的水,两眼都冒了光。 苏宴昔一脸兴奋的道:“二哥,你快尝尝这水,我刚才尝了一口,可甜了!” 之前她虽然在苏家人的水囊里加水。 但因为普通水跟灵泉水的口感差太多,她也不敢多加。 只加一点点,并没有改变水的味道。 苏清宇捧起那水喝了一口,眼睛顿时更亮了。 赶紧拿出了水囊道:“真的好喝。小妹,快,咱们把水囊都装满。” 很快,他们的水囊就装满了。 李婉枝在旁边怯怯的看着他们装水,倒是也没有上前。 直到他们把水囊装满之后,坑里还剩下大概能装半水囊的水。 她才小心翼翼的问苏宴昔道:“昔昔,剩下的这点水,我能装吗?” 苏宴昔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道:“你装吧!” 苏清宇把所有水囊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苏宴昔想背一两个都没机会。 “二哥,要不你背着水先回去,我去找大哥和三哥,顺便找找药材。”苏宴昔道。 苏清宇立即摇头,“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山里太危险,我跟你一起。” “可是这些水,挺重!”苏宴昔试图劝说苏清宇。 “嗨!”苏清宇一脸完全不把这点重量看在眼里的模样,“这点水算什么重。 二哥以前训练的时候,身上绑的铁块都比这重!” 话音落下,苏宴昔就看见苏清宇的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他自小习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来不喊苦不喊累。 就为了能够保卫国家,报效朝廷。 可如今,他没有折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反而被自己效忠的朝廷坑害至此! 还有他爹! 一辈子在马背上征战沙场,如今…… 想到他们一家有可能就这么死在流放路上,或者死在沙城,苏清宇便是满心的不甘。 苏宴昔说道:“二哥,其实这次无论爹有没有主张开仓放粮,侯府都会获罪吧? 只是会换成别的理由。” 苏清宇倒是没想到苏宴昔会跟他说这个。 他沉默一瞬之后,点头道:“嗯,功高震主,自然狡兔死走狗烹。” “可现在狡兔还没死。”苏宴昔道。 如今的大雍朝可谓是内忧外患。 之前苏安之和苏清宇带领苏家军打退的北狄人在苏家父子被召回京城之后,已经卷土重来。 南边还有南蛮在虎视眈眈。 西边也有西夷人蠢蠢欲动。 大雍朝境内又因为连续两年大旱,民不聊生,各地都已经有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开始起义。 朝廷一味的派官兵镇压,也不过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苏清宇苦笑了一下,“可能对那些人来说,能坐在庙堂之上,比百姓安居乐业更加重要。” 苏宴昔回头看向苏清宇,目光灼灼,字字铿锵道:“所以,二哥,既然坐在庙堂之上的那些人不好。 咱们为什么还要忠于他们?” 苏清宇看着苏宴昔的神色,内心一震! 他自己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只是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想,更不允许他这样做! 苏宴昔说道:“君若不君,臣便不臣。这大雍王朝早已经千疮百孔,腐朽不堪。 这天下需要有一位明主,百姓才能活下去!” 苏宴昔漆黑的眸子依旧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清宇。 她知道苏家人手里肯定还有筹码。 或者说苏家人本身就是筹码。 她得把这筹码争取到她自己手中,来成就她的大业! 对!从重生归来的那一刻,苏宴昔就已经想好了。 这辈子她不会再辅佐任何人。 她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创造她自己理想的国度! 第22章 遭遇刺杀,秘密暴露 苏清宇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但沸腾过后,他冷静了下来。 “小妹,你这些话,说给二哥听听就算了,以后不要再对别人说起。 我们先去找大哥和老三。” 苏宴昔听到苏清宇这话倒是也不气馁。 毕竟有些事情,她也是活了一辈子才想明白。 所以她也没指望她几句话就能把苏清宇说动。 她应了一声,继续跟着苏清宇去找苏清河和苏清淮。 但这时候的苏清宇明显的有些走神。 苏宴昔也抓住这个机会,趁苏清宇不注意,赶紧从空间里弄了一袋食物出来,放在路边已经枯黄的灌木丛里。 “咦,二哥,这里有一袋东西。”苏宴昔惊呼一声,就想去捡袋子。 苏清宇立即谨慎的拉住了她,“昔昔,你站着别动,让二哥来。” “昔昔!” 下一瞬,苏清宇惊喜得变了调的声音传入耳中,“是吃的!还都是熟的,白米饭,酱肘子,烤鸡,还有一袋梨。 昔昔,咱们有吃的了!” 苏宴昔也配合的高兴道:“太好了,咱们赶紧去找到大哥、三哥就回去。” 他们话音刚落,苏清河和苏清淮就回来了。 两人没有丧气,但面色难免有些凝重。 流放之路才刚刚开始,他们已经缺吃少喝,更别说医药了。 想到爹那已经腐烂化脓的伤口。 苏清河和苏清淮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二弟,小妹,我们没找到吃的……”苏清河愧疚的看向苏清宇和苏宴昔说道。 苏清宇直接提起袋子和水囊在苏清河和苏清淮面前晃了晃,说道:“大哥,我们找到了!” “小妹挖出了水,又发现了这个装满食物的袋子。 小妹简直就是我们家的福星!”苏清宇咧着嘴,说得无比开心。 “嗖——” 就在这时,耳边一声破空声响起。 苏宴昔下意识的闪身躲开。 但接着,无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妹、大哥、三弟,你们躲到我身后!” 苏清宇大喝了一声。 已经迎了出去。 他手里没有兵器,只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舞得虎虎生威,密不透风。 飞向苏家人的箭矢一根接一根的被打落在地。 但苏清宇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两只手,难免有漏网之鱼。 苏清河和苏清淮、苏宴昔兄妹三人也都捡了树枝,将苏清宇漏掉的箭矢击落。 最开始兄妹四人配合默契,滴水不漏。 但苏家三兄弟都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体力很快不支。 可对方射过来的箭矢还是源源不断。 苏清宇这时候咬了咬牙,说道:“大哥,咱们这样只防守不是办法。 你和三弟护着小妹,我去宰了他们!” 苏清宇说完就要冲出去。 性命攸关,苏宴昔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意念一动,手里已经多了一张弓。 随后,她直接抛给苏清宇,“二哥,接着!” 苏清宇下意识的接过,看见那张弓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但只一瞬,他便从地上抓起一把箭矢,搭弓射箭。 伴随着箭矢飞出,大约距离三十丈远的大树上。 一个人影栽了下来。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射向他们的箭矢也逐渐少了。 可这时,苏清河和苏清淮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 苏清河本来就以学文为主,他体力跟不上,两支漏网的箭矢直奔苏宴昔后背…… “小妹!” 苏清河瞬间反应过来,但再想把箭矢拦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提示了苏宴昔一声,便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了那根箭矢。 “噗!” 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哥!” 苏清宇和苏清淮两人都红了眼。 苏宴昔回头看着被箭矢穿透的苏清河,脑海中一阵嗡鸣,心脏也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紧了。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苏家人很好,也很护着她。 但她跟他们毕竟没有多深的感情。 哪怕她刚才把弓给苏清宇也只是因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想活下去。 但她从没想过用性命去护苏家人,也没想到苏家人会用性命护她! “你们这些杂碎!给我死!”苏清宇怒吼了一声。 直接拿了三支箭搭在弓上。 “嗖、嗖、嗖!” 三支箭射出。 接着,三个人影从书上坠落。 随后,又是三支…… 隐在树林里的黑衣人目光阴沉的扫了苏家人一眼,沉声道:“撤!” 很快,对面树林里风平浪静。 苏清宇、苏清淮和苏宴昔同时扑向了苏清河,“大哥……” 苏清河本就清瘦,饿了几天,更瘦了。 箭矢直接穿过了他单薄的身体。 此时,他脸色发青,嘴唇发乌,唇角溢出的血迹都是乌黑的。 很明显,箭矢有毒。 苏清河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他还是艰难的睁开眼,看了苏宴昔一眼,“小妹,你没事就好……” 说完,他看向苏清宇,“二弟,大哥若是不在了,你……照顾好爹娘和小妹……” 苏清宇和苏清淮两个大男人,这时候眼眶通红,眼泪差点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大哥——” 苏宴昔眼眸也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了,她闭了闭眼。 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大哥,你别说话了。 我给你治伤,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们大家都还需要你。” “三哥,你给我帮忙。”苏宴昔一边拿了工具出来,准备给苏清河治伤。 一边吩咐道:“二哥,你去查查那些是什么人。” 第23章 萧凌佑对苏家下手? 上辈子,她作为一个商户女,这时候还接触不到像冠军侯府这个级别的斗争。 等她能接触到的时候,冠军侯府的人已经一个都没了。 苏清宇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之后,便起身去查看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了。 苏宴昔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 这小瓷瓶是她在那民宅密室里收到的药物里的其中一瓶。 她之前进空间的时候,好好研究了一下之前的收获。 发现这“雪莲丸”乃是百年以上的天山雪莲制成,具有解百毒的功效。 虽然它的功效可能有些夸大其词。 但延缓毒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苏宴昔先给苏清河喂了一颗雪莲丸。 这时候,苏清淮已经用烈酒和蜡烛将匕首消毒了。 苏宴昔接过后,便在苏清河身上的箭伤上划了十字刀口。 然后,她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箭杆,猛地一用力,一口气直接将箭矢拔出。 箭矢拔出的一瞬,苏清河伤口里的黑血,淙淙冒出。 “三哥,得麻烦你了。把大哥身体里的毒血吸出来。”苏宴昔道。 在苏清淮吸、毒血之前,苏宴昔给他也喂了一颗雪莲丸。 趁着苏清淮给苏清河吸、毒血的空档,苏宴昔又拿了一坛烈酒和金疮药、纱布出来。 等苏清淮吸出来的血是正常的红色了,她才拿了烈酒准备给苏清宇伤口消毒,之后上药,包扎。 “小妹,我来吧!” 但她刚要动手,苏清淮就出声跟她抢活儿了。 她看了一眼苏清淮已经被汗水浸透的衣裳,还有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 “三哥,这点小事我来就行,你先在旁边休息一下,喝点水,吃些东西。” 苏清淮还有说什么。 苏宴昔语气已经严肃了几分,“三哥,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现在出的已经不是热汗而是冷汗了。 现在大哥这样,如果你也倒下了,那你就不是帮我,而是给我添麻烦。” 苏清淮现在又累又饿,浑身都在冒虚汗。 他的身体确实已经到极限了。 听到苏宴昔这话,他有些汗颜。 “小妹,对不起。” 苏宴昔手上没停,语气冷硬的直接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家人。 咱们去沙城这一路,凶险还多得很,别为了逞英雄把自己交代了。” 苏宴昔给苏清河包扎好后,苏清宇也回来了。 “二哥,怎么样?是谁要杀我们?” 刚刚听话的吃饱喝足的苏清淮着急的问道。 苏清宇脸色很沉重。 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腰牌给他们看。 苏宴昔一看那腰牌就认出来了,是靖王也就是萧凌佑府上暗卫的腰牌。 上辈子,萧凌佑最后能够成事,他这些暗卫也是立了汗马功劳的。 可萧凌佑为什么要派人对苏家赶尽杀绝? 她在心里默默的推算了一下上辈子的时间。 这时候,萧凌佑自己也差不多该被算计了。 难道上辈子萧凌佑被算计流落宫外,失忆的事情跟苏家也有什么关系? 苏宴昔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苏清淮也认出来了,“这是……靖王府的腰牌? 靖王要杀我们?” 苏清宇点了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为什么?咱们家跟靖王府素来无冤无仇……” 苏清淮想不明白,“而且靖王一向以宽厚仁爱著称,为什么要对我们家痛下杀手?” 苏清宇苦笑了一下,“我也还没想明白。 等大哥醒了,大哥应该能分析出来。” 苏宴昔没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说道:“走吧,我们先回去。爹娘和几个孩子还等着我们拿水和食物回去呢!” 苏清宇这时候把那张弓递给苏宴昔,“小妹,这个还给你。” 苏宴昔接过弓。 差不多有她人那么高的弓,瞬间消失不见。 苏清宇和苏清淮看着,目光都闪了闪。 但他们俩谁都没问。 反正已经暴露了,苏宴昔也不在意他们怎么看怎么想。 上辈子,她手握空间还落得那么个下场。 是因为她蠢,她相信了别人,把权利交给了萧凌佑和沈家人。 但这辈子,她会牢牢的把权利握在自己手里。 不会交给任何人。 谁也别想害她! 苏清宇背上苏清河,苏清淮把所有的水囊和那一袋子食物背上,跟上苏宴昔往坟场走。 —— “啪——啪——” 苏清宇背着苏清河,苏清淮和苏宴昔跟在后面,四人还没到坟场。 就听见一声声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传来。 同时,还有杜强的咒骂声,“妈的,你们苏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当逃犯? 老子今天抽死你们两个老东西和几个小杂种!” 又是一阵鞭子声传来。 接着是苏熠愤怒的声音,“你才是小杂种! 我爹和叔叔、姑姑他们才不会跑! 他们都是大英雄! 只有你这样的孬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会觉得别人也想跑!” “呵,你个小杂种还敢骂老子,老子弄死你!” 下一瞬,苏宴昔远远的就看见杜强掐着苏熠的脖颈,把苏熠高高的举了起来。 原本护着苏侯爷和三个小姑娘的林氏看到这一幕,连忙朝杜强扑打过去。 “你放开我家熠儿……” 别说苏清宇和苏清淮了,就连苏宴昔看到这一幕,也是血液逆行! 这个杜强,欺人太甚! 她手中一根牛毛般的银针捏紧,就在她要射出的时候。 先听见那边杜强传来“啊——”的一声痛呼。 苏清宇手中的石子精准的打在了杜强腹部被野猪獠牙顶出的伤口上。 力道大得石子直接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杜强吃痛的同时,已经不自觉的松开了苏熠。 林氏赶紧一把抱住了孩子,“熠儿,你没事吧……” 苏熠摇摇头,“祖母,我没事。” “我爹和二叔、三叔、姑姑回来了,我就说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苏熠满眼兴奋,就要跑向苏宴昔他们。 但杜强手中的鞭子,比他还快。 “你们敢袭击官差,老子看你们真是要造反了!” 鞭子的破空声传来。 这一次,苏清宇直接伸手,一把拽住鞭子,把杜强拉了过来。 杜强瞬间慌了,“你……你想干什么……” 同时,他朝那边正在烤野猪肉的衙役们喊道:“你们还不过来帮忙!苏家人要造反了!” 刘班头这一路上对他们跟杜强之间的矛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作为班头,却不得不管了。 “二公子,你想干什么?按大雍律法,流放犯路上袭击官差,一律按早饭处理,格杀勿论,株连九族!” 刚才愤怒的想直接弄死杜强的苏清宇,冷静了下来。 若是能用他一命换杜强一命,让家人后面的路好走一点。 他是愿意的。 但是,这不是只赔上他一条命的事。 他放了手。 杜强心有余悸的赶紧把鞭子收了回去。 刘班头则是下令道:“陈丁、孟江,给苏家三位公子戴枷,到达沙城之前,他们的枷不能再取下来!” 他只想平平安安的完成了这一趟押送,回京城去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好过日子。 不想有任何的麻烦。 杜强这时候已经看清楚嵌在他伤口里的碎石。 他咬着牙把碎石取出来后,更加怒不可遏。 扬起鞭子就朝已经戴上枷锁的苏清宇挥了过去。 第24章 我亲妹妹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 “啪!” 鞭子结结实实的抽在苏清宇身上。 “苏二公子,你不是武艺高强吗?你不是能吗?你倒是能啊! 还敢用石子儿打老子,老子今天抽死你,看你还能不能!” “啪!” 接着又是一鞭子抽出。 苏清宇脸色铁青,困在枷锁里的双拳紧握。 若是他行动自由,一个小小的杜强,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但现在,他脖子和手被套在枷里,脚上也戴上了沉重的脚链。 他无可奈何。 只能怒瞪着杜强。 “瞪!你还敢瞪老子!老子现在就废了你的一双招子!” 杜强说着就要对苏清宇动手。 “住手!” 就在这时,苏宴昔冷喝一声,“杜差爷,你自己身上的伤也不轻,血把衣裳都浸透了。 你现在越愤怒,你的血就会流得更凶。 而且现在这天气,伤口如果不处理很容易感染。 你为了跟我们这些流放犯置气,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值得吗?” 杜强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果然见涌出来的血把衣裳浸透了,连裤子都打湿了一些。 他瞬间就慌了。 他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了,可他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痛。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要死了? 慌乱之后,他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阴狠的目光看向苏宴昔,手里卷起来的鞭子也指了过去,“你是不是有药,给老子拿出来!” 苏宴昔倒是也没小气,直接一瓶金疮药抛了过去,“就这一瓶了,官爷省着点用,应该能坚持到下个城镇找大夫。” “小妹,二哥不怕他,你别给他……”苏清宇话没说完,看着已经到了杜强手里的药瓶。 心痛得无以复加。 同时也有些愁,“小妹,爹和大哥身上都有伤,现在咱们唯一的药给了他……” “呵,苏清宇你就是蠢货!你不是稀罕你亲妹妹吗? 你真以为她会为你们苏家着想,帮你们呢?” 苏清宇话没说完,沈清颜就阴阳怪气道:“她没享过你们侯府的福,还要跟着你们侯府流放受罪,都恨死你们了。 她就是故意把药给差爷,既让爹和大哥得不到救治去死,又讨好差爷,让她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好点的。” 苏清宇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向沈清颜。 他不想跟沈清颜废话,更想动手。 苏清淮冷笑了一声,替她说道:“就算我亲妹妹真有那样的想法又怎么样? 我们亲兄妹,就算她要我们几个当哥哥的命,我们也乐意给。 你问问你的亲哥哥,看他们愿意吗?” “哦,不对!”沈清淮话说到一半,话锋一转,“你的亲哥哥们也是愿意的,毕竟他们已经把命给你了! 要不是你这个灾星回了沈家,他们一家好好的做生意,家里怎么会出现失窃的官银,怎么会被流放呢?” 苏清淮这话一出,沈家人怨恨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清颜身上。 不过沈家人还没来得及指责沈清颜什么。 沈洪兴先发话了,“苏三公子,你别挑拨离间了。 我们全家一条心,你挑拨离间也没用!” 苏清淮嘲讽的轻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苏宴昔目光里带着审视的看了沈洪兴一眼。 随即,目光又移到了沈清颜身上。 沈清颜倒是也有点本事。 居然让沈洪兴相信了她。 毕竟沈洪兴这个人自私又多疑,想让他信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在他们今天出去找水和食物之前,沈洪兴对沈清颜都还不是这样的态度。 她倒是挺好奇,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沈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苏宴昔的目光跟沈清颜对上。 沈清颜朝她抬了抬下巴,一脸的高傲。 苏宴昔轻轻勾了勾唇角。 蠢货! 真以为沈洪兴相信她了,就能帮她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了? 就沈洪兴那个孬货,呵…… 这时候,衙役那边的野猪肉烤好了。 杜强居然给了沈家一块大约三斤重的烤肉。 苏宴昔眉心微蹙了一下。 看来她是得问问他们离开这段时间,沈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不过…… 她这时候也朝衙役走了过去。 “刘班头,您之前答应我,若是我给你们药,你们就给我一块肉,还作数吗?” “呸!就你们一帮流放犯还想吃肉……”刘班头还没说话,杜强就啐骂道。 “杜强!” 刘班头呵斥了一声,“你要是不想活了,就把人家的药还回去!” 刘元到底是班头。 杜强不敢跟他硬杠,剜了苏宴昔一眼,便闭了嘴。 刘元抽出佩刀,随手割了一块大约三斤的肉,丢给苏宴昔,“本班头说话算话,拿去吧!” 苏宴昔接过那块生肉,客气的道谢,“多谢刘班头。” 苏宴昔把肉拿回苏家那边的时候,苏清宇和苏清淮已经找了柴火把火升起来了。 小小的苏熠也在帮着忙前忙后的找柴火。 林氏带着萱儿和蕊儿都守在苏侯爷和苏清河身边。 林氏这两天已经不哭了,但萱儿和蕊儿看着跟祖父躺在一起的爹爹,眼泪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哗哗的往下落。 任由她们小小的手背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苏宴昔走过去,问林氏,“娘,这段时间爹和小姑娘醒过吗?” 林氏虽然没哭,但这时候还是有些哽咽。 “小姑娘醒过一次,醒来就喊饿,也没东西给她吃。 她可能太饿了,撑了一会儿,就又晕过去了。 你爹他……一次都没醒过……” 苏宴昔伸手摸了摸苏侯爷的额头,苏侯爷身上依旧烧得厉害。 但却一滴汗水都没有。 再怎么烧下去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苏宴昔看着林氏又在擦眼角了,知道她的情绪绷不住了。 而她的身体也晃了晃,似乎下一瞬就要晕倒。 苏宴昔赶紧往她手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又往萱儿和蕊儿手里都塞了一块。 幸好沈家的生意多半都是粮食、糕点、布匹、棉花这一类跟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 她把沈家糕点铺子里的货都收进了空间。 现在她空间里的糕点虽然没什么名贵品类,但数量不少。 萱儿、蕊儿眼泪也止住了。 两个小姑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惊恐的看向苏宴昔,“姑姑……” 第25章 吃上烤肉了 苏宴昔压低了声音,悄悄跟两个小姑娘说道:“萱儿、蕊儿,快吃。 姑姑最喜欢你们了,这糕点姑姑都只给了你们和祖母,别人都没有的。” 苏宴昔说这话,原本是想哄着两个小姑娘吃糕点,别再因为她们爹爹受伤伤心。 但没想到,她的话一出口,两个小姑娘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了一般。 小身子一颤,急忙就往林氏怀里钻,手里的糕点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苏宴昔不由得有些疑惑。 两个小姑娘也饿了这么久了,按理说看见糕点,应该会迫不及待的吃才对。 而且之前他们出去找食物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还拉着她的手,嘱咐她不要被吃了。 怎么现在她给她们食物,她们还害怕了呢? 林氏倒是瞬间明白了两个孙女儿为什么这样,她心疼的把她们搂在了怀里。 “萱儿、蕊儿,姑姑给你们糕点吃,不是要打你们。 你们放心吃吧,现在你们的姑姑是好姑姑,不会再有坏姑姑打你们了。” 林氏说着,便是满脸自责。 苏宴昔便知道是这糕点勾起了两个小姑娘对“姑姑”这个人的不好回忆。 而她们以前的姑姑是沈清颜。 “祖母,真的吗?”胆大一点的萱儿偷偷看了一眼苏宴昔,奶声奶气的问道。 “真的,祖母保证!” 有了林氏的保证,两个小姑娘才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苏宴昔,苏宴昔给了她们一个温和的笑容。 萱儿带头从林氏怀里站起来,半蹲下小身子朝苏宴昔施了一礼,“谢谢姑姑。” 蕊儿也跟着有样学样。 苏宴昔看着两个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快化了。 她摸了摸她们两个的小脑袋,告诉她俩,悄悄的吃,不能被别人看到了。 两个小姑娘重重点头,“嗯嗯,姑姑,我们知道。 被坏人看到会被抢走的!” 两个小姑娘躲一旁去吃糕点去了。 林氏这才告诉苏宴昔。 说之前有一次沈清颜用糕点把两个小姑娘骗进她们院子里后,却冤枉两个小姑娘摔碎了一只她从郡主那儿借来赏玩的羊脂玉镯子,闹腾着打了两个小姑娘。 她听到消息,赶去沈清颜院子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身上已经留下不少伤痕了。 后来查明真相是沈清颜自己不小心摔碎了羊脂玉镯子,怕担责,所以嫁祸到两个小姑娘身上。 虽然她后来罚了沈清颜跪祠堂,但这事儿终究还是在两个小姑娘心里留下了阴影。 对沈清颜以前在侯府的事情,苏宴昔不多置评。 她听完后,只对林氏说道:“娘,您也先把糕点吃了垫垫肚子。 咱们得自己吃饱了,才能照顾爹和大哥。” 林氏听到这话,看了苏侯爷和苏清河一眼,眼圈儿更红了一些。 也不知道侯爷和老大还能不能撑到下一个城镇…… 苏宴昔虽然看出了林氏在担心什么,但现在衙役和沈家的人都还醒着,她的药不方便拿出来。 她就先给苏侯爷、苏清河和小姑娘一人嘴里塞了一颗参茸黄芪丸。 这药也是她在密室里收来的那一堆箱子里找到的,补气续命。 只叮嘱林氏,让她多给苏侯爷、苏清河和那个小姑娘喝点水。 这次弄回来的水,都是灵泉水。 灵泉水加上参茸黄芪丸,就算没有治疗效果,维持他们的生命体征还是没问题的。 沈清宇和沈清淮这时候已经把火生好了。 还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 只是他们戴着枷,手不方便,更精细的事情便做不了了。 苏宴昔吩咐苏熠去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清洗干净。 她悄悄拿了一把匕首出来,把那野猪肉的皮,连皮带毛一起削掉了。 然后才把野猪肉切成一片一片,拿了调料腌制好。 等苏熠找到一块平整又厚薄适中的石头回来的时候,肉片也已经腌制好了。 苏宴昔把腌好的肉片一片片放在石块上烤制。 肉片切得薄,不一会儿就开始滋滋冒油,香味也跟着逸散出来…… 守在火堆旁边给她帮忙的苏清宇、苏清淮和苏熠被香味勾引,忍不住的咽口水。 苏清宇和苏清淮还稍微好一些。 因为回来的路上,苏宴昔就先给了她们食物,让他们吃饱。 苏熠饿着肚子的,已经口水直流了。 苏宴昔夹了几片烤熟的,先递给苏熠,“熠儿,你先尝尝。” 苏熠接过,自己却没有吃,而是端去给了林氏和两个妹妹,“祖母,姑姑烤的肉,您和妹妹先吃。” 林氏看着苏熠沉稳的模样,眼里有着欣慰,“好、好,熠儿长大了。” 林氏要先给萱儿和蕊儿吃,萱儿也懂事的说道:“祖母吃吧,祖母照顾祖父和爹爹辛苦。 萱儿带妹妹跟哥哥去姑姑那边吃。” 林氏见两个小孙女愿意跟闺女亲近了,也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好,熠儿,你带两个妹妹过去吧!” 苏熠牵着两个妹妹回到火堆旁的时候,苏宴昔已经又烤好了一石板。 苏清宇和苏清淮让侄子侄女们先吃。 小家伙流着哈喇子把烤肉送进嘴里,浓郁的香味充斥了口腔,三个小家伙一时之间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饶是这样,三个小家伙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慢条斯理,优雅的吃着。 这时候,沈家那边的人和衙役们闻到这香味,全都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 “哪儿来的味道,好香!” 沈清颜这时候已经锁定了苏家地盘这边的火堆。 指着他们跟衙役告状,“差爷,苏家人藏匿食物,偷吃!” 苏宴昔冷厉的目光扫了沈清颜一眼。 但几个衙役听到声音,还是过来了。 并不是因为沈清颜告状,而是这野猪肉又骚又臭,烤熟了没有盐味,也是真的难吃。 他们是被苏宴昔烤肉的香味吸引过来的。 既然他们已经过来了,苏宴昔也不吝啬,夹了几块刚刚烤好的,用一个石片托着,“差爷,这是你们刚才给的野猪肉,我烤熟了,你们尝尝。” 刘班头刚才吃烤猪肉其实已经吃得想吐了。 要不是因为实在没别的吃了,他真不想吃这又骚又臭的玩意儿。 他本来是想拒绝苏宴昔的。 但闻到那勾人的香味儿,也不知道怎么的,伸手就接了过来。 只一片入口,他顿时眼睛都亮了。 只觉得自己这几天吃黑窝窝头和刚才那骚臭的野猪肉,吃得已经麻木的味蕾,都又活过来了。 “苏小姐,你这野猪肉是怎么烤的?咋这么好吃?” 其他衙役吃过之后,也都跟刘班头是一样的态度。 这次杜强大约是上药之后睡着了,没跟过来,苏家人跟刘班头等三个衙役的气氛就还算融洽。 苏宴昔笑了笑,说道:“我们方才出去虽然没找到吃的,但我在山上找到了一些可以用作香料的植物,能很好的掩盖野猪肉的骚臭味。 刘班头,你们若要,我可以分你们一些。” “那敢情好,请苏小姐匀我们一些。”刘班头道。 苏宴昔给了她们一些花椒和木姜子后,顺势问道:“刘班头不好奇我大哥好好儿的出去,为什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昏迷着回来吗?” 第26章 沈家来要肉吃了 刘元接香料的手一顿,目光闪了闪,说道:“苏小姐,我不好奇。 我只是一个衙役,我只做我份内的事情,别的事情与我无关。 还请苏小姐不要让我难做。” 苏宴昔笑了笑,“刘班头,从你接到押送我们这份差事起,你就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试想以冠军侯府的声名,若是我们侯府一家老小全死在了流放路上,消息传回京城,激起民怨,谁会被推出来做那个替罪羊?” 刘元眉头微微蹙了蹙,但他沉默片刻之后,还是沉声道:“流放之路千难万险,能顺利到流放地的罪犯本就不足五成。 况且现在是灾年,世道更加艰难。 你冠军侯府再如何特殊,现在也不过是一众阶下囚,就算真的死在流放路上也不足为奇。” 刘元说完,转身叫上陈丁和孟江走了。 苏宴昔谈判失败,倒是也不气馁,坐下来继续慢悠悠的烤肉。 沈清颜见刘元连说都没说苏家人一句,更没动武,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她阴狠的目光在苏家人这边扫过。 大家都被流放了,凭什么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却只能吃衙役烤得骚臭难吃的野猪。 而苏家这边却吃得这么好。 这时候,沈士明被香味勾得馋得不行,又闹了起来,“我要吃肉,我要吃香香的肉……” 他这一闹,眼神空洞得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的坐在一旁的李婉枝,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 就像一个傀儡,突然被激活了一般。 她赶紧哄儿子,“明儿乖,咱们不是刚刚才吃了肉吗?” 沈士明往地上一坐,蹬起地上的尘土,“我不要吃那种难吃的肉,我要吃姑姑那边的香香的肉。 我要吃肉,你去给我弄肉,你快去啊——” 沈士明抓着李婉枝又推又搡。 半点都没有对亲娘应有的尊重。 李婉枝看着自己撒泼打滚的儿子,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着疼。 沈士明从两岁断奶,就被她婆婆杨氏抱到她房里去养了。 那时候,她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沈家不是大户人家。 说是养在婆婆屋里,但她也时时能看到,更何况婆婆屋里不论是吃的用的,都比她要好许多。 她觉得儿子在婆婆那儿能过得更好一点。 可没想到,如今才六岁的儿子,已经被婆婆教成了这副模样。 李婉枝正想要跟沈士明讲道理。 杨氏开口道:“李氏,你还傻愣着干什么? 明儿说要吃肉你耳朵聋了啊?你平常不是跟苏宴昔那个小贱人关系好吗?你现在赶紧去问她要点啊!” 沈梅香和沈梅兰姐妹俩一听这话,也跟着闹了起来。 因为平时杨氏让人给沈士明弄什么,一般是没有她们的份儿的。 但如果她们闹了,杨氏就会顺带着让人也给她们弄一点。 所以她们也养成了看到沈士明有什么,她们却没有,她们就哭闹的习惯! 但这次,杨氏没有像往常一样吩咐李氏给她们也弄一点。 而是瞪了她们一眼,凶道:“哭什么哭?你们要,找你们娘去弄去!” 陈兰也没想到杨氏会这么说。 她还准备等老太婆命令李婉枝去弄回肉来了,她也沾闺女的光吃一点呢! 沈梅香和沈梅兰两个被杨氏吓到,不敢再哭闹。 她们小心翼翼的看了陈兰一眼。 也不敢跟陈兰闹。 虽然她们还小,但她们也知道她们娘喜欢儿子,不喜欢她们。 这时候,陈兰倒是转了转眼珠子,招手把两个闺女叫了过来。 “梅香、梅兰,你们两个傻不傻?”她伸手点了点两个小闺女的额头,“现在有好吃的肉肉的是你们的姑姑。 你们想想姑姑以前对你们多好,难道你们去问姑姑要点肉吃,她还会不给你们吗?” 沈梅香和沈梅兰两个虽然年龄小,但在沈家那种环境下长大,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看向苏宴昔那边。 虽然以前姑姑总是很忙,对她们的态度也都淡淡的。 但每次哥哥有什么,她们没有,祖母和娘又不肯给她们的。 只要姑姑知道了,姑姑都会给她们。 沈梅香和沈梅兰想到这里,立即就朝苏宴昔那边跑了过去。 沈士明这边,李婉枝还在跟沈士明讲道理,告诉沈士明,苏宴昔现在跟他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他们不能去问苏宴昔要食物,让苏宴昔为难。 沈士明根本就听不进她这些话,还以杨氏的名义命令她赶紧去给他要肉吃。 此时,沈士明见沈梅香和沈梅兰都已经跑过去了。 更加着急了。 他直接一把将蹲在他面前的李婉枝推倒在地。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不去,我自己去!” 沈士明说着,就追上沈梅香和沈梅兰的脚步,朝苏家那边跑去。 李婉枝满眼受伤的看着跑走的儿子。 她艰难的爬起来,走到沈腾飞身边。 “夫君……” 她刚开口想跟沈腾飞说,应该要好好教一教沈士明了。 沈腾飞就满眼嫌恶的看向她,拧压低声音怒吼一声,“滚!” 李婉枝看着沈腾飞那嫌弃的眼神,屈辱一阵阵的爬上心头,一颗心像是被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痛得她无法呼吸。 苏宴昔其实是把沈家这边的动静听在耳朵里的。 但她并不在意,而且她在等着沈家三个小的过来。 上辈子她一直是把沈家这三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的。 尤其是她的女儿死了之后,她又因为受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她更把沈家这三个当成亲生的一样。 可当她被萧凌佑和沈家算计之后呢? 她也试图向这三个孩子求救,可这三个白眼狼…… 沈梅香和沈梅兰假意到大牢里看望她,实际却是来当说客,套她的话,想夺走她的空间。 最后见她不上钩,姐妹俩气急败坏的辱骂她一通之后才走了。 沈士明更狠,进了大狱之后,便亲手对她上大邢。 当时她的手指甲和脚指甲都是沈士明亲手挑了的。 现在回忆起那种十指连心的痛,她身体都还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姑姑……” 清脆的童音传进耳中,苏宴昔却觉得如同魔音贯耳。 但她并不怕,甚至还有点兴奋。 因为,现在……她才是真正的恶魔啊! 第27章 羞辱沈家 “姑姑,香儿肚子饿……” “兰儿也饿……” 苏宴昔一回头就看见两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儿。 沈家虽然没那么宝贝孙女,但沈梅香和沈梅兰之前在家里也不缺吃喝,养得不说粉雕玉琢,至少也白白嫩嫩。 可如今,不过流放不过短短十来天。 两人已经又黑又瘦,脸颊上的颧骨都突出来了。 两人眨巴着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苏宴昔。 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苏宴昔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你们过来找姑姑,是想吃肉,对吗?” “嗯嗯!”沈梅香和沈梅兰立即重重点头。 沈士明这时候也跑过来了,大声道:“姑姑,我也想吃肉!” 苏宴昔笑眯眯的视线落在三人身上,若有所思的道:“都想吃肉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苏清宇、苏清淮和苏家三个孩子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宴昔在山上拿出来的那一袋子食物是苏清淮藏着的。 苏清宇和苏清淮很清楚他们不缺这一口肉吃。 若是苏宴昔把食物给别人,他们都没意见。 可给沈家人…… 苏清宇性子直,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什么就直接说了,“小妹,他们是沈家……” 苏清宇话没说完,苏清淮已经拦住了他,“二哥,这肉是小妹从衙役手里得来的。 我们也是沾了小妹的光,才能吃上,小妹想给谁便给谁。” 苏清宇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 但他就是有些不甘心。 那天沈清颜带着他们去沈家,沈家明知道小妹回到侯府,就是跟着他们流放受罪,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就换了。 实际上那会儿小妹的户籍不在他们家,沈家只要使点银子,就能把小妹和沈清颜一起保下来的。 苏清宇没再说话。 苏家的三小只也收回了目光。 苏熠把苏萱儿和苏蕊儿拉到一边,也不知道他跟两个小姑娘说了什么。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苏熠把原本他们三个在分着吃的烤肉连石板一起双手捧给了苏宴昔。 “姑姑,可不可以把我和妹妹们的这份肉给他们?” 苏熠说着抿了抿嘴唇,小声道:“爹爹和爷爷还有换来的小妹妹都病着,需要吃肉补充营养才能好起来……” 他说着,连小脑袋都垂了下去。 他知道他这样很自私,不是君子所为,但是…… 苏宴昔看着小家伙羞愧的模样,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块石板,应道:“行,那姑姑就把你们这一份给他们吃。” 手里的烤肉被苏宴昔接了过去,苏熠松了一口气,看向两个妹妹。 苏萱儿和苏蕊儿也都松了一口气,冲着哥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还脆生生的跟苏宴昔道谢,“谢谢姑姑。” 苏宴昔:…… 她上辈子不是没见过沈家人互相争抢食物。 那时候她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每天只拿少量食物出来。 但也足够沈家每一个人都吃个半饱。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沈家三兄弟和这三个小的,在抢了她和李婉枝、陈兰的食物之后,互相之间也还能为了争抢食物打得头破血流。 一般这种时候,沈洪兴和杨氏就会开始斥责她和李婉枝、陈兰没用,因为是她们出去找的食物不够,才会引得他们儿孙争斗。 此时,沈家的三个小的已经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苏宴昔手里的肉了。 沈士明更是扑向苏宴昔就要抢夺,“姑姑,快给我,快给我,我要吃肉!” 沈梅香和沈梅兰也不甘落后,跳起来就想从苏宴昔手里抢。 苏宴昔把那装着烤肉的石板举高,随后勾唇一笑,“都想吃肉啊? 好啊!你们谁抢到就是谁的!” 说完,她直接把那块石板连带着烤肉一起扔了出去。 沈家三个小的,立即像狗一样追了出去。 不一会儿,三个人几乎同时到达,随后便扭打在了一起。 “这是我的,我是男孩子,这肉该给我吃!” “凭什么?姑姑刚才说了给我的。” “放屁,姑姑说了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三个孩子越打越厉害。 苏宴昔只冷笑一下,便收回了目光,果然…… 沈家那边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原本是打算等沈士明他们三个要到了肉,就让他们三个把肉先让给他们吃。 反正苏宴昔会给他们三个小的吃的,他们三个小的再来要就是了。 谁知道苏宴昔居然这么侮辱人,只拿了几片肉,就把他们的孩子当狗一样耍着玩儿。 沈腾飞最先怒了。 他攥紧拳头冲了过来,“苏宴昔,你这个贱人! 你敢这么侮辱我们!” 沈腾飞朝苏宴昔扬起了巴掌。 “砰!” 但他连苏宴昔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就直接被苏清宇给撞倒在地。 沈清宇身上戴着枷,沉重硬实的枷撞在沈腾飞的胳膊上,顿时疼得他吱哇乱叫。 随后,苏清宇往苏宴昔面前一站,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山一般挡在了苏宴昔前面。 凶戾的目光在冲过来的沈家人身上扫过,“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妹一根汗毛!” 冲过来的沈腾行和沈腾强脸色涨得铁青,却愣是没敢再上前一步。 沈洪兴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孽障啊孽障! 都说养恩比生恩大,我沈家十六年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苏清淮冷笑一声,“沈老爷说笑了,要说白眼狼,你们沈家的血脉敢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他说这话的时候,嘲讽的目光赤果果的落在沈清颜身上。 沈清颜瞬间红了眼眶,看着苏清宇和苏清淮泫然欲泣,“二哥、三哥,我知道你们因为我在侯府流放之际,跟姐姐交换回来的事,一直怨我恨我。 可你们也想想,无论如何,我爹娘也养了姐姐十六年。 她现在都能如此羞辱我们沈家人。 她跟你们之间甚至没有感情,她以后又会如何对待你们?” 苏宴昔看着苏清宇和苏清淮挡在她面前的背影,没有说话。 她也想看看,面对沈清颜的挑拨,苏家人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第28章 沈腾飞绿了 苏清淮冷笑一声,“沈清颜,你不是早就说了吗?我们所有的好都是给我们亲妹妹的。 我们亲妹妹就算背叛我,羞辱我,我们也都甘之如饴。 怎么?你的三个哥哥不愿意护着你吗?” 沈清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沈家三兄弟岂止是不会护着她。 甚至…… 想到沈家的一块野猪肉是怎么从衙役手里得到的,沈清颜便觉得一阵恶心。 今天如果不是她说服了沈洪兴和杨氏,让他们觉得他们家能靠着她翻身,被推出去换食物的就是她而不是李婉枝了。 她心里其实有些慌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捡到靖王? 沈清颜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偏偏沈清淮这时候还杀人诛心。 “不过沈家三位兄长不愿意护你也是正常的。 毕竟你能在侯府危难的时候抛弃我们,就能在沈家有难的时候抛弃沈家。 你这样的白眼狼,谁敢护着,那是嫌自己命长了。” 苏清淮淡笑着说道。 沈家人心里本就已经觉得是沈清颜回去了才会连累他们家被流放。 对沈清颜有怨。 现在听到苏清淮这话,看向沈清颜的怨恨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警惕和防备。 沈清颜眼眶更红,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三哥,我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想逼死我吗?” “滚!” 这次苏清淮没说话,反倒是苏清宇暴躁的呵斥道:“整天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 他以前每次看着沈清颜抹眼泪,心里其实也挺烦的。 但理智告诉他,这是自己亲妹妹,哄着呗,还能怎么办? 现在既然知道沈清颜不是他妹妹,他可没那个闲心去看她哭。 这时候,沈家三个小的已经像狗一样争抢着把那几块烤肉吃完了。 他们意犹未尽的跑过来,开口喊苏宴昔,“姑姑……” “啪!” 只是沈士明刚一开口,还没讨要食物,沈腾飞就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他读书虽然没啥天赋,但肚子里好歹有几口墨水。 便觉得自己是文人,得有文人风骨。 所以沈家三个小的,像狗一样抢吃的的时候,沈家其他人倒是还好。 最气的就是,沈腾飞。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爹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知不知道?” 沈士明刚才抢肉的时候,肉没吃到两块,身上还被沈梅香和沈梅兰挠了不少印子。 现在又被沈腾飞打了,他立即就不干了。 哭闹着喊道:“什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们都要饿死了,命都没了,那些都是狗屁!” 沈腾飞刚才被苏清宇撞了的地方,这会儿还生疼的。 现在被沈士明一顶撞,更是气得他差点没缓过气来。 偏偏沈士明还不放过他,继续吼道:“爹,你了不起你清高,那为什么我娘去陪那些衙役才换来的肉,你也要吃呢? 我都听二婶跟二叔说了,你现在头顶绿帽,就是一只绿王八!” 苏宴昔听到这句话,顿时都惊了。 她看到衙役给沈家肉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离开这段时间,衙役跟沈家肯定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但她没想到,居然是李婉枝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啪!” 沈腾飞这时候是真的怒了,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沈士明脸上,“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胡说八道!” 我打死你! 沈腾飞高举的巴掌又要落下。 一个身影猛地冲过来,护住了沈士明。 李婉枝抱着沈士明哭道:“夫君,你消消气,明儿……” “啊——” 李婉枝的话没说完,沈腾飞就一脚踹在了她的腰上。 李婉枝吃痛,不由自主的痛呼了一声。 但她这一声却刺激到了沈腾飞敏感的神经。 沈腾飞更加对她你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贱人,你浪叫什么!你又想勾引谁啊——” 同时,杨氏也一巴掌扇在了陈兰的脸上,“你个小贱蹄子,我让你乱嚼舌根……” 苏宴昔赶紧把苏蕊儿拉进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让她听那些污言秽语。 苏清宇和苏清淮也赶紧让苏熠和苏萱儿把自己耳朵捂住。 同时,苏清宇把石板上已经烤好的肉都弄到了干净的石板上,一家人一起往林氏那边去了。 “娘,您先吃点。” 苏宴昔把水囊递给了林氏,同时给林氏递了一个眼色。 林氏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宴昔。 因为苏宴昔给她的水囊里装的并不是水,而是又香又甜的糊糊。 林氏小声问苏宴昔道:“昔昔,这是黑芝麻糊?” 苏宴昔点头,“嗯。” 黑芝麻糊是她去年跟苏家粮铺的掌柜偶然发现的吃法。 把芝麻、核桃、花生等粮食炒制磨粉之后,再加入面粉或者青稞面炒香。 平时拿水一冲就能吃,方便快捷又营养饱肚。 她后来还改良配方,有些加了红枣,有些加入焙干的鲜花花瓣粉,宣传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一度受到京城女孩子们的追捧。 这一年时间,苏家粮铺靠着这黑芝麻糊也赚得不少。 只不过这黑芝麻糊到底是熟粮,不如生粮那么好保存。 所以苏家粮铺都是前一天备第二天的货。 她把苏家几家粮铺全收了,也只得了一百来斤。 不过这个也足够他们吃到沙城了。 更何况,等到了城镇,她还能借着买了东西的由头,把其他食物也拿出来。 沈家那边的动静逐渐小了。 苏宴昔这时候问了林氏沈家是怎么跟衙役达成交易的。 林氏也不是很清楚。 只说最开始是沈家二房的媳妇儿去找了衙役。 但很快就回来了,然后沈家那边就闹开了。 因为最开始是沈清颜在哭闹,她就多听了一耳朵。 毕竟那也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后面沈清颜跟沈洪兴和杨氏单独谈了一会儿,杨氏就把沈腾飞和李婉枝单独叫过去谈话了。 她还瞥见沈腾飞和杨氏都给李氏跪下了。 之后李氏嚎啕大哭了一阵,便擦干眼泪去找衙役去了。 苏宴昔听着,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凉。 她虽然早就见识了沈家人的自私凉薄,却也没想到流放路才刚刚开始,沈家人就把李婉枝推出去牺牲了。 想想林氏说的杨氏和沈腾飞母子跪下求李婉枝牺牲自己换食物,再想想沈腾飞刚才那因为自己戴了绿帽恼羞成怒,把李婉枝往死里打的架势…… 她不同情李婉枝,但想到上辈子那个为沈家付出的自己…… 呵呵…… 第29章 狗妹?平乐? 苏宴昔吃饱喝足之后,给还躺着的三个人把脉。 苏侯爷的烧已经退了,脸色也好了不少。 苏清河脉象也还算平稳,虽然体内还有一些毒素残留,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当她摸到小姑娘的脉的时候,便感觉小姑娘身体瞬间紧绷了。 甚至还紧张到发出了牙齿打颤的声音。 想到小姑娘昏迷之前,在求他们不吃她。 苏宴昔猜到她是醒了,却不敢让他们发现,怕他们发现她醒了,就吃掉她。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傻孩子…… 若是他们真要吃她,又岂会在意她是不是醒着? 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苏宴昔后面,好奇的看着苏宴昔把脉的苏家三个小家伙这时候也发现小姑娘醒了。 没等苏宴昔说话,苏熠便开口道:“小妹妹,你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苏萱儿跟着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苏蕊儿糯糯的补了一句,“我们不欺(吃)人哒!” 小姑娘小扇子般纤长的眼睫颤了颤,胆怯的睁开了眼睛。 苏萱儿和苏蕊儿同时把两个水囊递到了她面前,“小姐姐,你先喝水。” 苏熠在一旁帮着解释,“小妹妹,我姑姑说,你饿了太久,立即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住,先喝点水缓一缓,咱们再给你吃食。” 小孩子对小孩子更容易信任一些。 小姑娘看着苏家的三小只,眼里的胆怯瞬间少了很多。 她接过苏蕊儿手里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水。 这水真甜,真好喝! 她灌了个半饱。 才意识到现在老天爷不下雨,不仅食物难得,水也难得,更何况是这么好喝的水。 她赶紧放下了水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我喝得太多了,我……” 她越说越慌,似乎是担心苏宴昔他们会因为她吃喝太多赶她走。 赶紧解释道:“我平时吃喝都不多的,以后……以后我还可以少吃一点,我很扛饿的……” 苏宴昔看着小姑娘这慌乱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我们看出来了。” 刚才她烤肉那么香,连沈家那边那三个都被吸引过来了。 她却能生生忍着,继续装晕。 小姑娘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苏宴昔示意苏萱儿把水囊递给她。 “小姐姐,你再喝点这个。”苏萱儿小奶音糯糯的说道。 小姑娘接过水囊,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尝到里面东西的味道之后,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虽然身体本能的就想像刚才喝水那样,大口大口的喝饱。 但她控制住了自己。 只小小的抿了三口,便把水囊还给苏萱儿,“谢谢妹妹,我已经饱了。” 苏萱儿有些不解的歪着小脑袋,“就喝这么一点吗?” 明明这小姐姐看起来比她和蕊儿还要大一点,而且这小姐姐看起来已经很饿很饿了的样子。 怎么比她们还吃得少呢? “小姐姐,你真的吃饱了吗?”苏萱儿忍不住问道。 小姑娘点点头,“嗯,吃饱了。” 接着,她便摇摇晃晃的撑着站起来。 然后“咚”的一声又朝苏家人跪了下去。 “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苏萱儿和苏蕊儿三个小姑娘吓了一跳。 连忙要把小姑娘拉起来,“小姐姐,你……你做什么?你快起来!” 小姑娘抬起头来,目光定定的看着苏宴昔,“狗妹谢谢恩公。” 别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她又才磕磕绊绊的说道:“恩公,我……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我吃得不多,我还会干许多活儿……” 小姑娘说着,一张脸就涨得通红,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下去。 甚至声音里还满满的都是愧疚。 娘说要知恩图报。 可她觉得她现在这样实在恩将仇报。 恩公他们救了她的命,还给她水喝,给她好喝的糊糊。 但她却想赖着他们。 现在多她一张嘴,恩公他们一家人每人就得少吃一口。 她最后也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又朝苏宴昔磕了三个响头。 “恩公,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现在不能报答,以后若有机会,狗妹结草衔环一定会报答您的。” 小姑娘说完,撑着站起来。 大概是饿得久了,体力不济,她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沈宴昔刚才看见小姑娘那双清明坚定的眸子,心念不自觉的动了动。 此时见小姑娘这么懂事,便不自觉的开口,“你准备去哪儿?” 狗妹脚步顿住。 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她只知道她现在留下就是给恩公添麻烦。 她不能恩将仇报的,给恩公添麻烦。 “你叫狗妹是吧?”苏宴昔又开口道:“我们一家是从京城流放沙城的犯人,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狗妹转身,不敢置信的看了苏宴昔一眼。 又朝苏宴昔跪下了,又是“咚咚咚”的三个响头,“狗妹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苏宴昔把狗妹拉起来,问道:“你刚才说那些话谁教给你的?” 结草衔环这种词语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姑娘能说出来的词。 而狗妹那爹看起来也不像是读过书的。 “我娘……”狗妹垂下了小脑袋,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味道。 “那你娘呢?”苏宴昔又问道。 狗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娘不见了,然后我爹就去找她了。” 苏宴昔:“那天要把你换出去的人,不是你爹吗?” 狗妹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三岁那年我娘和我爹走了后,他们就把我卖给了她。 他们以为我不记得我爹娘了,其实我都记得。” 苏宴昔倒是没想到狗妹还有这样的身世。 她摸了摸狗妹的小脑袋,问她,“那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字叫什么?” 狗妹认真的说道:“叫平乐。我娘说,她希望我平安喜乐。” 苏宴昔抚摸着狗妹额前的刘海。 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平乐,在别人那里却成了狗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平乐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想了想后,她也就放弃了,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名字比较常见。 她上辈子在什么地方偶然听过吧! 第30章 苏家的处境 “嗯~~” 苏清河睁开眼睛,嘶哑着声音问道:“小妹,你们都没事吧?” 苏宴昔摇了摇头,“我们没事。大哥,你先喝点水。” 苏熠赶紧带着苏萱儿和苏蕊儿去扶苏清河坐起来。 苏清河接过水囊,只抿了两小口,就要盖上。 苏宴昔阻止了他,“大哥,多喝点,不用省着。 到了下一个地方,咱们再去找水就是。” 苏清河看着苏宴昔那双笃定的眸子,不知道怎么的,就相信了她到了下一个地方一定能找到水。 他便小口小口的又喝了几口。 才放下了水囊。 苏熠赶紧又把装芝麻糊的水囊给他,“爹爹,你再喝些这个。” 苏清河尝到味道,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问苏熠,“熠儿,这哪儿来的?” 苏熠正张罗着把专门给苏清河留的烤肉喂给他吃。 苏萱儿爬到苏清河的耳边,神神秘秘的告诉他,“姑姑给的! 姑姑可厉害了,能把水变成好吃的糊糊,还能做出特别香的烤肉。” 苏萱儿说着,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她现在想起来姑姑做的烤肉的味道,都还流口水。 但她知道她的那一份已经吃完了。 苏清河听着闺女的话,看向苏宴昔的眉眼间更多了几分笑意。 他真诚的道:“小妹,谢谢你。” 在山上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小妹是有些神通的。 比如她凭空给二弟的那张弓。 他知道他们在山上找到的水和食物,多半也并非天赐,而是小妹的本事。 他很感激。 若不是有小妹,今天他们三兄弟很可能已经死了。 若他们没了,娘一个人托着重伤的爹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这流放之路上,又能走多远。 这时候,旁边的苏侯爷也悠悠的醒转过来。 “侯爷,你可算是醒了。”林氏不自觉的便红了眼。 苏侯爷满眼歉疚的看向老妻,“辛苦你了。” 林氏摇了摇头,“我辛苦什么?辛苦的是昔儿。” 她一边给苏侯爷喂水喂吃食,就一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跟苏侯爷说了。 苏侯爷听完之后,看向苏宴昔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和愧疚、亏欠。 各种情绪无法表达。 他只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侯府东山再起之日,他一定竭尽全力弥补闺女。 等苏侯爷吃饱喝足之后,苏宴昔又重新给他处理了伤口。 之所以不在苏侯爷昏迷的时候,就给他处理伤口,是因为当时苏侯爷的伤口需要剜去腐肉,再重新包扎。 这个过程需要使用麻沸散,否则那种疼痛非常人所能忍。 苏侯爷昏迷之时,她无法判断麻沸散有没有生效。 再加上苏侯爷已经饿了好几天。 身体本就已经到了极限,没有能量抵抗那样的疼痛,她担心苏侯爷会挺不过去。 “昔儿,爹不用麻沸散。” 苏宴昔刚把麻沸散拿出来,苏侯爷便斩钉截铁的说道。 苏宴昔没有多说什么,只递给苏侯爷一根木棍和一包麻沸散。 意思是让苏侯爷自己判断。 他如果能扛得住,就咬木头,如果扛不住了,就咬麻沸散。 苏宴昔照样是用烈酒和火焰把匕首消毒,之后便一点点的剜去苏侯爷背上的腐肉。 苏侯爷死死的咬住木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落。 但全程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苏宴昔看着苏侯爷已经被岁月和边疆的风沙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的脸颊。 看着他绷紧的脸部线条,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她上辈子也曾给沈洪兴治过伤。 那时候她在跟着萧凌佑一起征战天下,她任命了沈洪兴和沈腾强一起为军队筹集物资。 沈洪兴一次给大军押送物资的时候,不慎被流箭所伤。 那时候军中麻沸散紧缺,她就没给沈洪兴用。 但她还没开始动手,沈洪兴就已经嚎得半个军营都听见了。 最后她不得不把留给重伤将士的麻沸散,给沈洪兴用了。 老侯爷背上的腐肉被一点点剔除,露出里面新生的血肉。 然后苏宴昔拿了金疮药给他撒上,最后才裹了干净的纱布。 她做完这些后,原本准备让老侯爷好好休息的。 但苏侯爷只缓了一口气,便对林氏道:“夫人,烦你扶我起来。” 林氏虽然心疼,但她自己的丈夫她自己知道。 她知道侯爷这时候要起来,肯定是有他的事情要做。 所以红着眼眶也把苏侯爷扶了起来。 苏侯爷十分艰难的坐下后,便把苏清河、苏清宇、苏清淮三兄弟都招呼了过来。 “你们今天遇到的刺杀是怎么回事?” 苏侯爷压低了声音,直接开门见山道。 苏清宇便将他在杀手身上搜出的那块腰牌交给了苏侯爷。 “这是靖王府的腰牌?”苏侯爷接过后便说道。 但他只看了一眼,便交给了苏清河。 “爹,靖王为什么要杀我们?”苏清宇不解的问道。 苏侯爷没有回答苏清宇的问题,而是看向苏宴昔,“昔儿,你之前没在家里,对于侯府在朝中的局势可能不甚了解。 你现在想听爹给你讲讲吗?” 苏宴昔看着苏侯爷慈蔼的神色,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 不仅她惊讶,就连苏家三兄弟都很惊讶。 他们都不明白爹怎么会突然专门给妹妹说这些。 这些朝廷局势,政党之争,一般是不会波及到家中女眷的。 苏宴昔惊讶后,便想明白了。 苏侯爷浸淫朝堂几十年。 她的某些野心,可能瞒得了别人,但瞒不过苏侯爷。 她认真的看着苏侯爷道:“爹愿告知,宴昔便铭记于心。” 苏侯爷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欣慰。 冠军侯府一直都是坚定的保皇党,只支持龙座上的那一位。 但从一年前开始,皇上突然中风之后,身体便每况愈下。 半年前,他十二道金令将苏侯爷和苏清宇父子从边关召回之后,更是时常罢朝。 并且钦点了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监国。 这件事,苏宴昔上辈子便是知道的。 如今皇上身体每况愈下,他却迟迟不立储,还前所未有的让三位皇子监国。 说是让三兄弟同心共力治理好大雍。 实际上就是在养蛊。 朝中大臣自然各自站队,支持这三位中的某一位。 像冠军侯府这样不站队的,自然会成为三方拉拢的对象。 但拉拢不成之后,便是三方都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苏宴昔听到这里,问苏侯爷道:“爹,因为赈灾之事驳斥你,甚至为此将侯府抄家流放,是皇上的旨意,还是三位监国皇子的意思?” 第31章 苏宴昔的野心 苏侯爷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儿虽然在一个小小商户家中长大,但却很敏锐。 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但…… 他嘴角勾起一点苦涩的弧度,说道:“是皇上。” “侯府在民间的威望太甚,功高震主,皇上太过忌惮,所以急着除之而后快。 说起来,也是爹我思虑不周,当时想着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太过着急,当了这个出头鸟,才会被皇上趁机发落。” 当时言官谏言开国库放粮赈灾。 皇上已经说了如今国库空虚了。 他当时心里一急,便进谏请皇上停止修建供奉高僧的长生殿,将修建长生殿的经费用于赈灾。 皇上当即便勃然大怒。 斥责他之后,气得喷出一口血来。 那些跟侯府有怨的政敌趁机站出来指责他大逆不道,忤逆陛下。 这才有了后来侯府被发落的事情。 苏宴昔听完后,便笑了笑道:“爹就算在这事儿上没有着急,他们也会有别的由头发落侯府的。” 苏侯爷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那日,除了为父以外,还有一个人力主开仓赈灾。” 苏宴昔瞬间便意识到了那个人是谁。 她心中一凛。 果然便听苏清河嘴里吐出两个字,“靖王。” 难怪上辈子萧凌佑会被派出京赈灾。 上辈子她能捡到萧凌佑,就是因为萧凌佑在去赈灾的路上,被暗算受伤。 她估计萧凌佑当时跟苏侯爷一起请旨赈灾,是想拉拢冠军侯府为他所用。 但他没想到皇上要除掉冠军侯府的心那么坚决,连贤明的名声都不要了,也要借机发挥给冠军侯府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抄家流放。 估计萧凌佑也不知道从他站出来跟苏侯爷一起请求开仓赈灾的时候,他在皇上心里,就已经被踢出储君名单了。 否则皇上不会在这时候派他去赈灾,让他离开京城这个权力中心。 苏宴昔这时候说道:“所以那些杀手不是靖王派来的。 而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一次性除掉靖王和冠军侯府。” 苏家三兄弟看向苏宴昔的眸中都是惊讶。 尤其是苏清河眼中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赞赏。 他看向苏宴昔的眸子里,多了两分宠溺的笑意,“妹妹果然聪明。” 苏宴昔回了他一个笑脸。 随后,她看向苏侯爷,“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侯爷面色温和的看着她,“昔儿,若是爹和你大哥、二哥不在了,你能和你三哥一起护住你娘和三个侄儿吗?” 苏宴昔沉默片刻,直接看向苏侯爷问道:“爹已经想好要站队谁了?” 苏侯爷也没瞒着她,直接说道:“爹打算扶持靖王。” 苏宴昔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萧凌佑那个人最擅长伪装,百姓都觉得他睿智英明,宽厚仁爱。 上辈子他们起事的时候,萧凌佑也是亮出身份,振臂一呼,便是一呼百应。 就连她上辈子跟他同床共枕十年,都一直以为他对她是真爱。 她到死才知,萧凌佑的虚伪和自私。 他谁都不爱,不爱百姓不爱她,他爱的只有他自己和至高无上的皇权。 苏宴昔压制住眸中的情绪,看向苏侯爷,“爹,我有能力护住娘和三个侄儿。’ 但如果您是要带大哥、二哥去扶持靖王,那我不会替您护任何人!” “康元帝生性凉薄多疑,在国家内忧外患之时,不顾百姓安危,对侯府这样的国之柱石下手。 您认为就算从他的儿子里矮个里拔将军,又能有多好?” 苏侯爷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 流放路上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他这个没在侯府养大的闺女是有能力有野心的。 他很欣赏她的野心。 但他没想到她的野心大到了这种程度。 她居然…… 不仅苏侯爷震惊,苏清河和苏清宇也都惊讶的看着苏宴昔。 只有苏清宇还算淡定。 因为今天妹妹单独跟他说的时候,那意思比现在还要直白。 苏侯爷眼里震惊的光渐渐的沉寂了。 “昔儿,你说这话也有些道理,爹会好好想想的。 此事我们暂时不论,一切等咱们到沙城稳定下来之后再说。 明天还要赶路,你们先去好好休息。” 苏清宇和苏清淮在刚才捡柴火的时候,就多弄了一些干草回来铺在地上,当床铺。 苏宴昔去挨着林氏和三个小姑娘睡下。 就像她今天跟苏清宇说那番话一样,她那时候没指望能说服苏清宇。 刚才跟苏侯爷说那些话,她也没指望能说服苏侯爷。 她只是在试探。 一是试探侯府值不值得她信任,二也是试探苏侯爷是不是留有底牌。 目前看来,侯府是值得信任的。 而且侯府也确实留有足够的底牌。 否则苏侯爷不会说出要扶持萧凌佑的话。 侯府的底牌是她需要的,她得争取让这底牌为她所用。 就算最后不能为她所用,也决不会便宜了萧凌佑。 另一边,苏清宇也在心里把苏宴昔今天说的话又全都过了一遍。 想完,他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 旁边苏清淮听见他的声音,只觉得有些惊悚。 他们这可是睡在坟地的啊! 现在又是大半夜的。 二哥突然笑得这么瘆人,可别是被什么脏东西给上身了吧? 苏清淮谨慎地戳了戳苏清宇,“二哥,你怎么了?” 苏清宇转过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清淮。 苏清淮顿时满脸惊恐,心脏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二哥,你……你别吓我!” 苏清宇突然一咧嘴,露出八颗雪白大白牙。 “啊——”苏清淮彻底绷不住了,被吓得一声惊呼。 好在他另一边的苏清河及时察觉了他的异常,迅速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才没让他惊动别人。 苏清河压低了声音,冷厉的问道:“三弟,怎么了?” 苏清淮满脸惊恐的指着苏清宇,“大哥,二哥他……他好像……”中邪了。 苏清淮最后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苏清宇说道:“大哥,老三,我今天其实挺高兴的。” 苏清淮更惊恐了。 他们现在在流放路上,今天还被刺杀了,差点连命都交代了,二哥说他高兴。 这不是中邪了就是脑子坏掉了。 苏清淮甚至努力壮着胆子去摸了摸苏清宇的额头,“二哥,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去请小妹给你看看好不?你别吓我啊!” 苏清淮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会儿见苏清宇这样,他都已经快吓哭了。 以前侯府兴旺的时候,大哥从文,是惊才绝艳,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二哥习武,是十二岁就跟着爹上阵杀敌,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只有他文不成武不就,是京中人人嫌弃的纨绔子之一。 现在爹和大哥有伤在身,要是二哥再出点什么事,侯府的担子真的就落到他身上了。 他心里真的有点虚,真的真的很怕二哥再出什么状况。 第32章 小妹属意的到底是谁 “我觉得小妹最信任的人应该是我。 我肯定是她最喜欢的哥哥。” 苏清宇有些骄傲的抬了抬下巴,说道。 “啊?嗯?” 处于惊吓状态的苏清淮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反驳道:“二哥,你想太多了吧? 小妹怎么可能最喜欢你? 她肯定最喜欢我,你看咱们流放这几天,小妹跟我说话是最多的。” “那是小妹跟你说话多吗?那是你自己话多,成天缠着小妹说话。” 苏清宇无情的拆穿苏清淮后,笑眯眯的道:“老三,你不知道,我不怪你!” “我跟你们说,小妹今天跟爹说那事儿,她在山上的时候已经跟我说过一次了。 她连这么大的事,都先跟我说。 那在她心里,我肯定是她最喜欢,最信任的哥哥。” 苏清淮:…… 他沉默一瞬,才冷哼一声道:“那不过是巧合罢了,她跟你说,是因为那时候只有你在她身边。 要是当时是我陪着她在挖水……” “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 苏清淮的话还没说完,苏清河声音沉闷的说了一句。 苏清宇和苏清淮两人不敢再争,都乖乖闭上了眼睛。 但苏清河自己却没有睡。 他睁着眼睛看着满天明亮的星斗。 此时,位于正北方的紫微星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湮灭。 在帝星周围却另有两颗星星熠熠生辉,仿佛随时要将帝星取而代之。 苏清河心中一凛,眉头紧蹙。 不对! 三位皇子监国。 他前两天夜观星象,帝星周围还有三颗星星光芒闪耀,如今却只剩下两颗。 那另一颗是? 陨落了? 那会是哪位皇子? 他迅速的在心中分析了一下局势,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那位多半是靖王了。 靖王因帮着爹谏言赈灾一事,已经被康元帝厌弃。 今日小妹反对爹扶持靖王,莫非是因为她知道靖王并非紫微星? 他想了想苏宴昔那一身隔空取物,便觉得真有可能是这样。 小妹精通玄学,定是比他这个闲来无事看了点杂书的半吊子强。 但小妹今天的意思是,如今的皇族从根儿上坏了,她一个都不愿意扶持。 那么她是想…… 苏清河正琢磨着,突然看见在距离紫微星和那两颗星不远的地方,有一颗星正冉冉升起,并且越来越亮。 大有要与紫微星分庭抗礼的姿态。 苏清河心里一惊。 如今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各地都有人组织百姓起义。 但他每每夜观星象,发现那些起义之人当中就没有一个成气候的。 如今星象有变,难道…… 他对着那颗明亮的星,往远方眺望。 那正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沙城! 他收回目光之后,不由得朝苏宴昔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妹不愿扶持当今的皇族,那她属意的到底是谁? “啪!” “起来,起来,赶紧都起来,出发了!” 第二天早上,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衙役的鞭子就已经在地上抽得噼啪作响。 扬起一地的灰尘,空气中都是灰尘的味道。 苏家人起身,一边走,一边传递着水囊。 因为水囊有限,做不到每人两只水囊,一只装水,一只装芝麻糊。 苏宴昔便安排了水囊只男女分用,女眷之间和男子之间的水囊都是共用的。 男子那边三水囊的芝麻糊,三水囊水。 女子这边因为孩子多,相对吃得少一点,就是两水囊芝麻糊,两水囊水。 苏家人一边跟着衙役的脚步往前走,一边互相传递着水囊。 这次倒是谁也没省着,都放开了喝。 因为昨晚苏宴昔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他们省着不喝,等衙役的水喝完,势必会来抢夺他们的。 被衙役抢去发现他们水囊中装的不只是水,反而会惹来麻烦。 所以无论是糊糊还是水,他们都必须在衙役的水喝光之前全部喝完。 沈家人那边看见苏家这边大口大口的喝水,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们从昨天到今天都只有一水囊的水。 那一水囊水是昨天跟那一块烤猪肉一并换来的。 现在这鬼天气,每天一睁眼,太阳就跟个大火球似的在头顶上烤着。 晚上那热烘烘的地气也一点没散。 汗水就跟不要钱一样的流。 缺了水那是一时半刻都活不了。 沈家人的那一水囊水,昨晚就已经抢着喝完了。 这时候,沈家人都已经干得嘴巴起壳了。 沈洪兴拿起水囊,倒了半天,也只滴了两滴水在嘴巴里。 杨氏又赶紧抢过水囊往嘴里道。 可她连一滴水都没倒出来了。 她顿时怒上心头,出其不意的就是一巴掌落在李婉枝的脸上。 “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去弄水,你就弄猫尿那么一点儿回来,你想渴死我们啊!” 李婉枝突然挨了一巴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慢慢的,她红了眼眶,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娘,您别生气。我看昨天孙差爷送大嫂回来的时候,挺得意大嫂的。 咱们没水了,但差爷那里还有。请大嫂在去问差爷要一点就是了。” 沈清颜笑意盈盈的看着李婉枝道:“想必大嫂也不忍心看爹娘和大哥、明儿都渴着吧?” 沈清颜话音落下,沈士明就像配合她似的,拉了拉李婉枝的衣角,“娘,明儿渴,想喝水。” 沈腾飞也看向李婉枝,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只留给她一个嫌恶的眼神,就转开了脸。 李婉枝看到沈腾飞那个眼神,霎时间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 巨大的屈辱感笼罩下来,她全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苏家队伍中,林氏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跟苏宴昔叹息了一声,“嫁进这么一个豺狼窝里,李氏也是挺可怜的。” 苏宴昔目光淡漠的看了李婉枝一眼。 可怜吗? 或许是挺可怜的。 但如今这世道,谁不可怜呢? 那些易子而食的百姓不可怜吗? 那些渴死饿死的百姓不可怜吗? 就连那些人人憎恶的马匪,大概率也都是有故事的可怜人。 苏宴昔正想着,突然她感觉脚下的土地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震颤。 她脸色一变。 苏清宇已经先她一步趴了下去。 下一瞬,苏清宇脸色大变,站起来大喊道:“马匪来了!” 第33章 遭遇马匪 刘班头和五个衙役也都齐齐变了脸色。 刘班头也趴下去听了一瞬,而后当机立断,“跑!” 沈家那边,再也顾不得逼迫李婉枝,呼啦啦的跟着衙役就跑。 但苏家这边,苏侯爷重伤在身,昨晚苏宴昔刚给他剜了腐肉,就算他意志力再怎么坚强,今天也没法自由行动。 所以,昨晚苏家三兄弟连夜去山上找了结实的藤蔓编成了藤床,今天是把苏侯爷放在藤床上拖着走的。 而苏家三兄弟昨天就已经被戴上了脚链,枷锁,这会儿就算想跑也跑不动。 眼见着已经能看见马匹奔腾卷起的漫天黄沙。 苏宴昔冲抛在最前面的衙役喊道:“刘班头,枷锁!” 刘班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里有一丝犹豫闪过。 但下一瞬,旁边的杜强拽了他一把,“刘元,你别烂好心! 他们被马匪杀了,跟咱们没关系,要是他们跑了,咱们可都得掉脑袋!” 刘班头眼里那一丝犹豫顿时消失无踪。 拼命的朝前跑了。 苏家人眼见着那几个衙役和沈家人离得越来越远,马匪却离得越来越近…… 苏侯爷大吼了一声,“清河、清宇、清淮,你们放开我,带着你们娘和妹妹还有四个孩子跑!” 马蹄声已经在耳边了。 口鼻里充斥的已经全是沙尘的味道。 苏宴昔也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黄沙滚滚。 不用再跑了。 他们这帮老弱病残,还戴着脚镣枷锁,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匪? 马儿的嘶鸣声在耳边响起。 顷刻之间,马匪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苏侯爷此时顾不得背上的伤口撕裂,支撑着站了起来。 他和苏家三兄弟十分默契的挪动步伐,将女眷和孩子护在了他们四人中间。 苏宴昔想给苏清宇弓箭,可苏清宇的手被枷禁锢着,连弓都拉不开,给他又有何用。 她取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精巧匕首,紧紧握在了手中。 此时,马匪大当家已经在他们面前停下。 对方目光紧紧的盯着苏侯爷和苏清宇。 “哈哈哈……” 片刻后,一条刀疤从眉骨到下巴,而且只剩下一只左眼的马匪大当家突然仰天长啸。 “苏侯爷、苏小将军,好久不见!” 独眼大当家开口的同时,嗜血的舔了舔嘴唇。 苏家四个男人也明显绷得更紧了一些。 “请问阁下是……”苏侯爷警惕的开口问道。 独眼大当家取下眼罩,“苏侯爷贵人多忘事,看来是不记得我了。 我给苏侯爷提个醒,五年前,双门寨!” 苏家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哈哈哈……” 那独眼大当家笑得更加张狂了几分,“天道好轮回! 冠军侯,五年前你捣我双门寨,杀我兄长弟兄,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我的手里!” 马匪手中的马鞭指向苏侯爷,“冠军侯,你要是现在跪下磕头叫我三声爷爷,或许我一时心善,还能饶了你一命!” “呸!” 苏侯爷铁青着一张脸,还有说话,苏清宇已经朝马匪啐了一口,“你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畜生! 想让我爹给你下跪磕头,你休想!” “啪!” 独眼马匪手中的马鞭甩向苏清宇,“兄弟们,动手! 把苏家的男人给我碎尸万段,为我们五年前死去的兄弟报仇! 女人留着好好乐呵乐呵,哈哈哈哈……” 马匪中顿时响起一片银邪的笑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鞭子要击中苏清宇右眼的一瞬间。 苏清宇突然抓住了鞭尾,猛地一拽。 那马匪猝不及防,立即被他拽得翻落在地。 几乎是同时,苏宴昔一个箭步冲出去,削铁如泥的匕首,抵住了独眼马匪的喉管,“不许动!” 她说话的同时,匕首尖已经刺进马匪脖颈上的皮肉。 刺目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混合着黏腻的汗水往下流。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马匪大当家,瞬间瑟缩了,“我不动,我不动,别杀我……” “让他们全都退后!”苏宴昔换了一个更容易控制对方的姿势。 独眼马匪脸色青白,“都退后,退后……”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道。 刚刚还兴奋的围着苏家人的马匪,此时面面相觑,安静的马匪群里有着细微的骚动。 但却并没有完全退后。 苏宴昔手上的力道稍微紧了紧。 锋利的匕首瞬间没进了独眼马匪的脖颈。 死亡的威胁传来,独眼马匪瞬间急了,“我让你们退后,都退后!” 马匪群中,二当家和三当家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二当家抬起了手,制止了马匪群中的轻微骚动。 对独眼马匪道:“大哥,对不起了!兄弟们也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兄弟们也要活下去!” 二当家话音落下,便是振臂一呼,“把这些人全都带回去!无论死活,都是口粮!” “呜呜……” 马匪们立即再一次兴奋起来。 苏宴昔面色一变,下一瞬,她干脆利落的直接将独眼马匪抹了脖子! 随后,她一根鞭子丢给苏清宇,“二哥,接着!咱们杀光他们!” 苏清宇虽然戴着脚镣枷锁,但这一瞬,却被苏宴昔的话振奋了。 大喝一声,“好!杀光他们!” 苏宴昔重新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支红缨枪。 寒光闪闪的红缨枪染了血。 她一脸冷肃,就像是千军万马中的一尊杀神。 但是双拳到底难敌四手。 上辈子她本就只学了粗浅的武艺防身。 此时面对穷凶极恶的马匪,她体力渐渐不支。 “哥哥、哥哥,救我……” 耳边传来小姑娘的求救声,不知道是萱儿的还是蕊儿的。 她发狠的一挥红缨枪,要了冲向她的一名马匪的命。 然后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苏家人。 苏萱儿被马匪抓了。 林氏和苏清淮不顾自己安危想要去追抓走苏萱儿的马匪。 苏侯爷和苏清河在努力的护住苏熠和苏蕊儿。 苏熠手里也拿了一把长剑,在努力的杀死越过他祖父和爹爹的防线靠近他们的马匪,护着苏蕊儿,但眼见着就护不住了。 苏清宇还在拼命的护着平乐。 在这种时候,他甚至都没想过要放弃平乐这个跟他们家非亲非故的孩子。 苏宴昔心往下沉了沉。 这样的一家人,她是想护住他们的。 但她的胳膊已经提不动了。 再留下去,她也活不了了。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起,意念一动,便要进入空间。 第34章 萧凌佑来了 “驾——” 就在这时,打马声传来,“击杀马匪,救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宴昔精神为之一振。 眼里的恨意弥漫,上辈子被做成人彘置身瓮中的冰冷和被蛇虫鼠蚁啃噬的痛苦,此刻全都无比清晰。 她已经倦怠的精神和身体像是都被打了一剂强心针。 她身上的气势也陡然拔高。 若说刚才的她是一尊杀神,那现在她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红缨枪在马匪群中舞得生风,枪一出,便是人命一条。 “啊——” “啊——” 耳边,马匪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直到最后一个马匪倒下。 苏宴昔隔空看着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面如冠玉的男人。 她眼里恨意冲天,下一瞬,她红缨枪指向萧凌佑的咽喉…… 太阳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 苏宴昔蜷缩在地上,却只觉得浑身冰凉,这么大的太阳,她却连一点温度都感受不到。 好冷好冷。 昭狱里又湿又冷,蛇虫鼠蚁横行,她好痛好痛。 有清凉的水湿润着嘴唇,流进喉咙。 一个充满担忧的声音传进耳中,“苏小姐的伤势如何?” “回靖王……” 听到靖王两个字,苏宴昔陡然睁开眼睛。 杀了他! 杀了他! 她要他死! 要把他对她的那些折磨,全都还给他! 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下一瞬,她手里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匕首直奔萧凌佑咽喉。 “小妹!” 有一个惊慌的声音连忙叫住了她,同时,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了她,“小妹,他是靖王,不是马匪! 马匪已经被全部格杀了,是靖王赈灾路过此地,救了我们!” 苏清宇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宴昔站在原地,猩红的眸中看着萧凌佑。 萧凌佑也看着她。 她恨他! 她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意识到这一点,萧凌佑的呼吸有些不受控制的变了节奏。 他心里有很复杂的情绪闪过,愧疚,心疼,忏悔。 但只是一瞬,他眼里的复杂情绪变成了杀意。 苏家新换回来的这个女儿,既然恨他,那就不用留了。 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来的一瞬,就见苏宴昔眼里的恨意和杀意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愧疚和无措,“靖王殿下,对不起,我……我……” 萧凌佑看着苏宴昔无措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居然还多了几分心疼和雀跃。 旁边跟着的大夫也松了一口气道:“苏小姐刚才是杀马匪杀红了眼。 醒来之后,一时间还没有适应,才会把殿下也当成了马匪。 军中时常有新兵在上战场后出现这种情况。” 苏清宇连忙道:“靖王殿下,我替我小妹向您道歉。 她以前只是养在闺阁中的女子,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这一次被逼得杀了那么多马匪,也是吓坏了,刚才才会……” 萧凌佑目光深深的看了苏宴昔一眼。 平易近人的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 别说苏小姐只是一个没见过血的规格女子,就如同江太医所言,许多新兵第一次从战场上下来之后,都会有这样的应激反应。 本王又岂会因此怪罪苏小姐?” 苏清宇松了一口气,连忙拜谢萧凌佑,“罪臣谢靖王殿下宽宏。” 苏宴昔逐渐清醒过来,把恨意全都压了下去。 跟着苏清宇朝萧凌佑拜谢,“草民谢殿下宽宥。” 眼皮敛下的瞬间,她眼里的惊恐化为乌有,只有滔天的仇恨和冰冷的杀意。 上辈子萧凌佑加诸在她身上的,她一定会全部讨回来。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萧凌佑目光在苏宴昔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便让他们兄妹俩起身。 随后,他便去找苏侯爷去了。 “侯爷,我已经说服父皇开仓放粮赈灾,但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太多粮食来。 哎!” 萧凌佑说着,还忍不住忧国忧民的叹息了一声。 “不过请侯爷放心,即便这点粮食于百姓只是杯水车薪,本王也会亲自押运,亲自送到百姓手中。” 萧凌佑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苏侯爷听见萧凌佑这话,当即便对他拜了下去,“王爷心系百姓,实乃万民之福……” “侯爷快快请起!”萧凌佑赶忙去扶苏侯爷,还平易近人的说道:“本王食百姓禄米,自然当以百姓为先。 侯爷不必如此客气,更何况侯爷有伤在身,之后万不可再对本王行礼了。” 苏宴昔坐在一旁,手里拿着萧凌佑侍卫给的白面饼子,小口小口的吃着。 若她没有重活一世,只见萧凌佑所言所为,她定然也会觉得萧凌佑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可实际上,上辈子萧凌佑在还没登上龙座的时候,便已经显示出他狂妄自大,刚愎自用的一面。 “殿下,罪臣知你一心为百姓谋福祉,可如今这天下不太平,赈灾一事,您派可靠之人前往便可,实不该以身犯险,亲自前往。” 苏侯爷有些忧心忡忡的对萧凌佑道。 “侯爷所言,我都明白。正因为这世道不太平,本王才更应亲自前往。 本王一人的性命,哪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性命重要?”萧凌佑大义凛然的道。 苏宴昔听着只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萧凌佑演技真好,也不怪她上辈子被他骗了。 亲自赈灾是他想的吗? 不是! 是皇命难违。 不过上辈子他运气倒是不错,康元帝在这时候派他去赈灾,将他调离京城,本意是将他踢出局。 可却歪打正着让他在百姓中留下贤名,威望更甚。 为他后来成事奠定了基础。 只是这一世,就算萧凌佑有再好的运,她也会给他斩断了! 苏侯爷看向萧凌佑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欣赏。 之后,苏侯爷说了苏家三兄弟遭遇刺杀的事情。 并且将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那块腰牌交给萧凌佑。 萧凌佑一看见那腰牌,脸色瞬间大变,“侯爷,这非我靖王府腰牌,乃是奸人仿制的。” 苏侯爷点头,“王爷,罪臣知道。因此才将这腰牌交给王爷。 万望王爷保重!” 萧凌佑感激的朝苏侯爷拱手行礼,“侯爷大恩,本王记下了。” 之后,萧凌佑又跟苏侯爷谈了一个多时辰。 苏侯爷给了萧凌佑许多建议,萧凌佑也对苏侯爷几番试探。 但苏侯爷却始终没有许诺他什么。 苏宴昔就睡在他们旁边的帐篷里,凝神便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苏侯爷没有许诺追随萧凌佑,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苏家到底是她的血缘至亲,她并不想跟他们成为敌人。 萧凌佑见苏侯爷一直不接招,也知道再谈下去,可能就得撕破脸了。 他便转了话题,“本王听说侯爷千金是在小商户家中长大。 可今日我观苏小姐一身武艺和气势非凡,倒不知是什么样的商户能养出这样的闺女? 还有苏小姐今日使用那杆红缨枪,那是精铁所制,不知道苏小姐是从哪儿得来的如此精良的兵器?” 苏宴昔神经瞬间紧绷。 流放犯人是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的。 押送的衙役若是发现犯人携带武器,都可直接将流放犯以谋逆罪就地正法。 她今日初见萧凌佑之时,没有隐藏好情绪。 萧凌佑此时提起兵器之事,难道是怀疑她了? 第35章 萧凌佑给沈家撑腰 “回王爷的话,并非是那小商户本事非凡,着实是小女自己争气。” 苏侯爷便将苏宴昔十岁开始为沈家打理生意,到十五岁不仅将沈家原本的两家商铺扩展到后来的八家。 还请了大儒给沈家大哥教学,请了名师教沈家二哥习武的事情跟萧凌佑说了。 最后苏侯爷叹息一声,“小女以前并不知自己非沈家亲生,是一心想要将沈家发扬光大的。 只是沈家薄情,我家养那白眼狼带着我们找去沈家之时,沈家怕被小女连累,毫不犹豫将她弃了。” “至于那杆红缨枪,是小女和犬子携手从那马匪手中夺下的,因犬子身上戴的枷锁无法取下,只能交由小女使用。 也好在小女之前也曾跟着那沈家二哥一起在名师处讨教了两招,今日我们阖府才能等来王爷,保全性命。” 苏侯爷这话说得从容不迫,没有半分破绽。 萧凌佑跟着斥责了沈家几句,又感慨了两句,便让苏侯爷回去休息了。 苏宴昔听着隔壁帐篷传来苏侯爷离开的声音。 之后,便是萧凌佑带了点冷戾的声音传来,“苏安之这老狐狸……” “王爷,苏侯爷既然不识时务,那咱们是不是——” 后面的话,对方没说出来,但苏宴昔知道萧凌佑手下这是在建议他除掉苏侯爷。 她屏气凝神,听得更认真了几分。 只听萧凌佑斥责道:“急什么?他虽不肯许诺本王,但必定也不曾追随老二和老五,本王便耐心等等他。” 苏宴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下去。 这一夜,不仅是苏宴昔流放路上睡得最踏实的一夜,也是苏家人流放路上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有皇子的卫队守着,不必担心流民、马匪,也不必担心衙役随时会落下来的鞭子。 第二日,萧凌佑亲自带着他们追上了刘元等人。 “刘元,你好大的胆子!身为衙役,马匪来袭,你竟抛下犯人,自行逃跑?” 萧凌佑一见到刘元,便厉声斥责道。 刘元和另外五个衙役,在见到萧凌佑亲自送苏家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吓破胆了。 此时,他们跪在地上,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已经分不清那是因为太阳炙烤热出来的汗,还是被萧凌佑吓出来的冷汗了。 其实在萧凌佑带着苏家人追上来之前,刘元和杜强、陈丁、孟江四人已经商量好,他们直接回京复命,说明苏家人已经全部被马匪杀死了。 他们压根儿就没想到苏家人还能活着,而且还是被靖王殿下救了。 刘元作为班头此时自然是战战兢兢的解释。 说他们已经提前判断马匪到来,通知罪犯逃跑,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又混乱,苏家落在后面,他们寡不敌众,才没返回营救。 萧凌佑也不会真的为了现在还是流放犯的苏家惩治衙役,只小惩大诫的训斥了几句。 “刘元,你现在将苏家人的脚镣枷锁解了,此后一直到沙城之前,都不必再戴。” 最后,萧凌佑下令道。 刘元刚想应是,杜强却站出来了,“靖王殿下,苏家众人被判流放,却不戴枷锁脚镣,这不太合规矩吧?”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靖王殿下说话的?”萧凌佑身边的侍卫逐风立即站出来呵斥道。 萧凌佑也微蹙着眉头看向杜强,“你实在质疑本王?” 杜强立即把头埋得更低,“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按律行事。” “哼!”萧凌佑冷哼一声,“按律行事? 按律你们身为押送衙役,却弃囚逃跑,本王就该将你们就地正法!” 大雍律令,衙役押送囚犯路上,若遇危险情况,应当与囚犯共同抵御,同生共死。 就算囚犯在路上因病而亡,衙役到了地方之后,也应当写明缘由,向当地官员说明。 这是太祖皇帝时期便定下的一项仁政。 只是随着大雍朝逐渐腐朽,各级官吏官威愈盛,如今已没有官吏将这一律法当回事了。 此时被萧凌佑说出来,杜强自然不敢再跟一个王爷辩驳。 刘元更是赶紧给苏家人解开了枷锁。 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如痴如醉的看着萧凌佑。 沈清颜上辈子做鬼的时候,曾见过萧凌佑无数次。 但那都只是远远的观望。 因为萧凌佑身上有真龙之气,她一个孤魂野鬼根本近不得萧凌佑的身。 虽然此时萧凌佑也在她的一丈开外,但却比她做鬼之时要看得清楚得多。 她此时才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龙章凤姿。 心里对萧凌佑的皇后之位更加的渴望。 她从萧凌佑身上移开视线,眸色沉沉的朝苏宴昔那边看了一眼。 上辈子,苏宴昔抢走了她的身份,她的命格,抢走了她这么好的男人。 这辈子,她全都要抢回来。 幸好这些日子无论条件再艰苦,她都省下水来将自己的脸擦洗干净。 现在去见他,倒也不算太狼狈。 这么想着,她便扭着腰肢朝萧凌佑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她施施然的朝萧凌佑行了一礼,“民女清颜参见靖王殿下,殿下万福。” 沈清颜娇滴滴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萧凌佑也移动视线看向了她。 她立即娇羞的半垂下了头。 随后又大着胆子,抬起了半张脸,声音更加娇媚的道:“靖王殿下,我们小时候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冠军侯府鼎盛之时,林氏经常受皇后或者各宫娘娘邀请入宫叙话。 沈清颜便每次都央求林氏带她入宫玩耍,确实偶然跟去请安的萧凌佑见过几次。 而且那时候,苏清河在宫中给皇子伴读。 苏清河学问好,萧凌佑也经常打着请教学问的名义来侯府找苏清河。 在侯府,他们也碰见过。 只是后来,随着沈清颜长大,林氏为避免她被有心之人看中,成为别人拉拢侯府的筹码,便不带她去宫中。 就连平日里各家夫人的宴席,都极少带她参加。 这也是沈清颜恨极了苏家的原因。 以冠军侯府以前的风光,若真心疼爱她,便是让她嫁给皇子当正妃也容易得很。 可苏侯爷和林氏却偏说要给找个清流之家。 呵! 狗屁的清流之家! 说得好听叫清流,说得不好听就是没有根基的穷光蛋。 他们就是见不得她好,见不得她富贵而已! 他们平时对她的好根本都是伪装出来的! 第36章 沈清颜的机缘 萧凌佑看着沈清颜,眉心微微蹙了蹙。 这一瞬间,沈清颜心脏都停跳了。 她就知道靖王殿下是记得她的,而且以前靖王殿下每次到侯府碰见她,都特别的谦和。 甚至有几次还给她带了小礼物。 说不定那时候靖王殿下就已经属意她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就在她红了眼眶,想要跟萧凌佑诉衷肠的时候。 萧凌佑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浇下。 “本王之前一直奇怪苏侯爷忠肝义胆,苏家人个个有情有义,怎么就你不一样。 原来你根本不是侯府的人。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打地洞。” 萧凌佑说完,便嫌弃的移开了目光,只让随从将一只包袱给了苏家。 同时警告的眼神看向几名衙役,“本王赐给苏家之物,若有人敢夺,本王知晓了,一律当忤逆本王论罪!” 同时,萧凌佑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杆洗净的红缨枪,直接抛给苏宴昔,“苏小姐,接着。” 苏宴昔心中一惊,手却已经将红缨枪稳稳接住。 萧凌佑道:“此去沙城,艰难险阻,苏小姐有勇有谋,实乃女中豪杰,万望珍重!” 苏宴昔低眉垂眼朝萧凌佑拱手行礼,“民女谢靖王殿下恩典。” 若说萧凌佑刚才的话对沈清颜来说,是一盆冷水。 那萧凌佑现在的所作所为对她而言,就是晴天霹雳。 什么意思? 萧凌佑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对她那么厌恶,对苏宴昔却另眼相看。 明明她和苏宴昔已经拨乱反正了。 她才是未来的皇后,才是萧凌佑的妻子,萧凌佑应该对她另眼相看的。 沈清颜内心几乎要抓狂。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不对,这辈子跟上辈子已经不一样了。 上辈子沈家没有被流放。 苏家在流放途中也没有碰见马匪,更没遇见去赈灾的萧凌佑。 苏宴昔跟萧凌佑的情意开始于苏宴昔救了重伤的萧凌佑。 沈清颜眸中灵光一闪。 对,关键在于,她得救下重伤的萧凌佑。 然后再扶持萧凌佑坐上帝王之位。 现在无论萧凌佑怎么看待她,怎么看待苏宴昔都是虚的。 她得稳住,等待那个时机,不能在这时候自乱阵脚。 她稳住情绪之后,眸中便含了泪。 她施施然又朝萧凌佑施了一礼,“靖王殿下……” 她可怜又委屈的准备跟萧凌佑解释。 只是萧凌佑根本没打算搭理她,只朝苏家人拱了拱手道:“本王先行一步,侯爷,侯夫人,保重!” 说完,他直接带着运粮队,策马先行。 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再给沈清颜一点。 沈清颜目光追随着萧凌佑,下意识的还跟着萧凌佑跑了几步。 可就是这几步,却让她脑袋突然一阵眩晕。 恍惚之间,一幅官兵跟流寇厮杀的画面真真切切的呈现在她眼前。 画面中,一名流寇手里的弯刀捅进萧凌佑腹部。 鲜红的血液几乎飙到了她的脸上。 沈清颜瞬间惊醒,她下意识的往脸上摸了一把。 却并没有血。 她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幕不是现实,只是她一阵恍惚的梦。 但那场面实在太真实了。 上辈子她死后,游魂找到苏宴昔的时候,她已经跟萧凌佑在一起,两人在携手打天下了。 关于更之前发生的事情,她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拼凑出来的。 并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 但刚才,她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靖王受伤的经过。 她瞬间明白,这是预知,是老天给她的示警! 她有些得意的睨了苏宴昔一眼。 苏宴昔身上有宝贝又怎么样? 她有了预知的能力,迟早会将她踩在脚下的。 苏宴昔接收到沈清颜的目光。 眸中的冷光微微闪了闪。 沈清颜刚刚被萧凌佑斥责的时候,明明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这会儿突然得意什么? 苏宴昔的直觉告诉她,沈清颜有猫腻。 她微微眯了眯眼,看来后面她得关注她一点了。 苏宴昔的目光才刚从沈清颜身上收回来,就接收到了另一道阴毒的眼神。 她顺着那道眼神看过去,对上了杜强那张阴狠的脸。 她唇角微微勾了勾,并不怎么在意。 因为杜强已经不足为惧了。 烈日当空,越往西走,便越是干旱,空气中似乎连一丝水汽都没了。 苏家和衙役还好,昨日他们水囊都是灌满了的,不缺水喝。 但沈家那边昨晚就已经把水喝完了,今天就只有衙役分给他们的一壶份例水。 到这会儿也已经没了。 一家人口干舌燥,嘴唇起了白壳,唾液在这时候都显得有些奢侈。 沈家人看着苏家人身上还微微鼓起的水囊。 沈洪兴第一个撑不住了。 他走向苏宴昔,作势就要跪下,“昔昔,咱们父女一场。 你就看在我们沈家好歹养了你十五年的份儿上,给爹一口水喝吧! 算爹求你了……” 苏宴昔还没说话,苏清淮直接冲上来把苏宴昔护在身后,同时,他一脚将沈洪兴踹翻在地。 “滚!你算我妹妹哪门子的爹? 要不是你们一家起了歹心,我妹妹会在你们一个小小商户家里长大,会遭那么多的罪? 我告诉你,也就是如今我侯府没落了,不然,就凭你们调换我侯府血脉一事,我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清淮说完,拉着苏宴昔就走,“小妹,你别搭理他们。 你不欠他们什么!” 苏宴昔当然知道她不欠他们什么。 要欠也是沈家欠她的。 而且沈家欠她的,她会讨回来的。 这时候,沈清颜冲上来,拉起来沈洪兴,“爹,你别求她,我们马上就能找到水了。” 杨氏看着正在大口灌水的苏家人,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这水可是苏宴昔找回来的啊! 要是没交换闺女,现在能大口喝水的就是他们了…… 不对,要是没交换闺女,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用被流放! 第37章 沈清颜得了神谕 现在想起来,杨氏心中一阵懊悔。 苏宴昔那个人虽然性格强势霸道了几分,但她确实有能力,又踏实肯干。 从她参与家里生意之后,家里生意蒸蒸日上,这几年不仅把生意做到了京城,还在京城买了好几个铺子。 她当时怎么就…… 现在想想,她当时若是一口咬定苏宴昔就是她亲闺女,没有换女儿的事,官差也没证据。 这么一想,她看向沈清颜的目光中,更加嫌弃和恼恨。 “啪!” 她直接抬手就给了沈清颜一巴掌,“你爹为什么要求人。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 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们家根本就不会被流放。 就算流放了,也不会缺水喝。” 沈清颜捂着自己的脸,剐了杨氏一眼。 杨氏这时候却没看她,而是一脸讨好的看向了苏宴昔。 “昔昔,你在咱们家十五年,虽然比不上侯府富贵,但娘也没亏待过你。 你就看在娘这些年对你还不错的份儿上,匀一口水给娘润润嗓子,好不好?” 杨氏只觉得自己喉咙都在冒烟了。 她看着苏家人身上的水囊,眼神里都是贪婪。 这时候,苏家三兄弟和陈兰也已经蠢蠢欲动了。 只要苏宴昔态度稍微松动,他们就准备一起上来求她。 只有李婉枝一个人默默的旁边。 她空洞的目光,一直黏在沈志明身上,片刻都舍不得挪开。 反倒是对自己嘴唇都干裂流血了也毫不在意。 就在沈家人都在求苏宴昔的时候。 她悄悄的把沈志明拉到一边。 塞了一个水囊在沈志明手里,“明儿,娘这里还有些水,你快喝。” 这是昨天她跟着苏宴昔在水坑里装的那半水囊水。 她尝过,这水格外的甘甜。 她自己没舍得喝。 全留给了沈志明。 沈志明这时候也渴得不行了,一把夺过李婉枝手里的水囊,就咕咚咕咚灌了个干净。 喝水的声音在这干燥的空气里格外明显。 沈腾飞循着声音回头,就见沈志明正把水囊里最后两滴水滴进嘴里。 他顿时怒不可遏。 回身一脚踹在沈志明的背上,“你个不孝子! 有水你一个人在这里喝独食,没瞧见你老子和你祖父祖母都渴成什么样了吗? 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这就是你的孝道?” 沈志明被沈腾飞一脚踹在地上,吃了一嘴泥沙。 他顿时哭着指着李婉枝道:“是娘,娘让我一个人偷偷喝的!” “你这贱妇!”沈腾飞淬毒一般的眼神,扫向李婉枝。 咒骂之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沈家人这么一闹,苏宴昔这边倒是落了个清净。 她只看着沈家人,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原来没有了她当牛做马的满足沈家人的需求。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沈家人是这个模样的。 这时候,沈清颜突然吼了一声,“你们都别闹了! 我昨晚做梦梦见一个老神仙跟我说,我们再往前走五里路,就能找到水源了!” 沈家人都看了沈清颜一眼。 但对沈清颜的话,他们是明显不信的。 沈清颜一回沈家,就跟他们说,只要他们听她的谋划,沈腾飞会考上状元,官拜宰相。 沈腾行是武状元,官拜一品大将军。 沈洪兴和沈腾强是皇商,掌大雍朝经济命脉。 沈家将来富可敌国,而她是天生凤命,将来必定会是一国之母。 这样天方夜谭一般的幻想,若是换了别的商户人家,肯定是不信的。 但沈家信。 因为沈家给三个儿子就是这样规划的,老大从文,老二从武,老三从商。 而且这几年沈家生意顺遂,生意迅速扩张后,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他们自信心膨胀,觉得自己一伸手能摸到天。 所以当时根本没质疑过沈清颜的话。 甚至那一晚,他们都垫高了枕头,好好做了个美梦。 只是他们这美梦,只做了一夜,便支离破碎了。 因为第二天一醒来,他们就发现不仅家里和铺子都被搬空了。 报官之后,家里还搜出了失窃的官银,直接被全家流放了。 沈家人现在是完全不信沈清颜了。 但衙役那边刘元听到沈清颜的话,却是大步走了过来,“沈姑娘,你真梦到了神谕,前面有水?” “真的!”沈清颜十分笃定的点头。 刘元擦了擦额头上刚冒出来便被太阳晒干的汗,“行,那我们赶紧往前走。” 他其实也在为水的事情发愁。 他们的水囊昨天虽然灌满了水,但今天在跟马匪打斗的时候丢了两个。 又分给了沈家一个。 现在他们剩下的水已经不多了。 而这一路上,他已经查看了好几个以前可以补水的地方,无论是泉眼还是水井全都干涸了。 再找不到水,不止沈家,他们自己都要断水了。 更何况,他作为押解的衙役班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可能让犯人死在路上。 刘班头发话了,沈家人都是不敢再闹。 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苏家这边,苏宴昔趁着刚才沈家闹腾的功夫,已经让苏家人尽量把水和糊糊都喝光。 她之前就已经注意到,衙役的水也已经快见底了。 若是衙役手里没水了,他们却还有水。 那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押送他们的衙役,会不会变成凶徒就不好说了。 苏家人吃饱喝足,苏清宇和苏清淮两人轮流拖着苏侯爷的藤床出发。 虽然只是五公里路,但烈日灼烧之下,走得也并不轻松。 尤其是苏家那边,除了沈士明以外,其余人个个都处在半脱水的状态了。 刚走过三公里,流放队伍中,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就见李婉枝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大嫂!大嫂!” 李婉枝晕倒,最着急紧张的却是陈兰。 “差爷,我大嫂晕倒了,你们快救救她啊!” 刘元过来看了一眼。 李婉枝脸色惨白,额头上不断地冒着虚汗,一看就是中暑的症状。 “她中暑了,这地方也没有药。 你们先把她背起来,等找到水了,多给她喝点。”刘元说道。 沈家人一听要让他们背着李婉枝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没有要背李婉枝的打算。 杨氏率先开骂道:“真是晦气!我家倒了八辈子的霉,娶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陈氏,赶紧把她背上走!” 第38章 沈清颜给她挖坑 刚才李婉枝晕倒的时候,陈兰虽然紧张。 但与其说她是在担心李婉枝,不如说是担心她自己。 她心里很清楚,以沈家人的德性,如果李婉枝死了。 那么原本李婉枝做的事,担着的责任,沈家人就会撂到她身上。 所以,她怕李婉枝死。 但现在李婉枝既然死不了了。 她可不会背。 她在刚才就已经把沈梅兰背了起来,此时一脸为难的道:“娘,不是我不肯背大嫂,是兰儿也有些中暑了,我实在……” 杨氏一看陈兰背上果然趴着奄奄一息的沈梅兰。 她又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最后是沈洪兴命令沈腾飞把李婉枝背上了。 但沈腾飞对李婉枝的嫌弃,几乎已经全都摆在了脸上。 苏宴昔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替李婉枝感到不值。 她牺牲了自己,给沈家人换生机。 但儿子被教歪了。 男人就是个道貌岸然,又当又立的货。 她用身子换来的肉,沈腾飞没少吃,但吃完,嘴巴一抹,就嫌弃她被别的男人碰了身子。 沈腾飞这样的人,若真有一天东山再起了,他恐怕第一个就会弄死李婉枝这个让他“蒙羞”的女人。 甚至沈士明也会做出跟他渣爹一样的选择。 不过同情归同情,苏宴昔不会圣母心的想去拯救李婉枝。 重活一世,她学会的很重要的一课,就是尊重他人命运。 两公里路不长,但一行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到了之后,众人全都傻了眼。 眼前的景象跟之前一样,赤地千里,黄沙漫漫。 唯一不同的是,这边干涸的土地上铺了一层白霜。 从铺了白霜的地里过去,有几座隆起的小山丘。 但那小山丘上,除了嶙峋的怪石以外,连植物都没有一棵。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水的。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沈清颜。 沈腾飞已经怒了,“沈清颜,这就是你说的这里有水? 你告诉我,水在哪儿呢?” 沈清颜丝毫不慌,抬手指着那一片蒙了白霜的盐碱地中的小山丘,“在那儿!” “我梦见那座最高的山丘上,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有水滴的声音。 那里肯定有水!” 她的话音刚落,已经阴沉了一路的杜强立即开口,“那赶紧走啊!还等什么!” 杜强昨天被野猪顶伤了。 虽然他用了药,又包扎了。 但他一直觉得伤口处好像有火苗在蹿,烧得他不仅心里烦躁,嘴里也是口干舌燥的。 哪怕今天他一个人已经喝了两袋水,也没把那股燥热压下去。 她怀疑过是苏宴昔给他的药有问题。 但每次换了新药,那药敷上去,他的症状都能缓解一阵。 杜强说完,抬脚就要往那铺满白霜的盐碱地上踩。 苏宴昔微微眯了眯眸子,眼里闪过一抹狠光。 杜强要真踩上去了,那倒是省了她一些麻烦。 但杜强脚刚要落下,沈清颜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差爷,您走了这么久,也辛苦了。 打水这种小事,怎么还能劳动您大驾呢?” 杜强听到这话,果然把脚缩了回来。 他举起鞭子,指着苏清河道:“你,先过去看看。” 苏清河身上还有伤,他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苏清宇站了出来,“差爷,我大哥身上有伤,我替他去!” 杜强狞笑一声,“苏二公子,你身手太好,我可不敢让你去。” “世子爷,赶紧请吧,别再这里耽搁大家的时间。” 苏清淮有些愤怒的捏紧了拳头,“你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人!” “啪!” 杜强顾忌着萧凌佑的警告,这次倒是没敢把鞭子往苏家人身上甩。 只甩在苏清淮面前,激起一片尘土。 “苏三公子话可不要乱说,我们衙役手里的物资撑不到驿站补给时,可由衙役押解流放犯寻找物资,这是大雍律法规定的。 我可没为难你们。 还是说三公子觉得有靖王殿下撑腰,你们就能凌驾在我们这些衙役头上,不用服从安排了?” 杜强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大雍朝法律规定,若是流放犯不服从衙役安排,对衙役不敬,衙役在留存证据的情况下,可按谋逆罪,就地正法! 苏清河昨天中那一箭贯穿了身体。 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他的伤口崩裂了,鲜血渗透了纱布又渗透了衣衫。 他的脸色也因为失血和疲惫,显得有些苍白。 他平静的眸子迎着杜强阴狠的目光,站了出来,“我去!” 苏熠立即跟着他爹站出来,道:“爹爹,我跟你一起去。” 苏宴昔看了一眼旁边志得意满的沈清颜。 虽然不知道沈清颜口中的神谕是真是假,但她想利用这片盐碱地害苏家人是真。 上辈子,她跟着萧凌佑打天下的时候,也曾路过过这么一片盐碱地。 这盐碱地看起来结实,实际上上面就只有一层薄薄的脆壳。 下面全是沼泽地里那种稀泥汤子。 只不过陷进沼泽地里是被生存在沼泽里的蚂蟥吸干血液。 而陷进这里面,则是会被有毒的盐碱侵入皮肤,脏腑,最后中毒而亡。 苏宴昔上前一步,“差爷,我大哥有伤在身,可否由我替大哥去查探水源? 我见差爷面色有些发红,恐怕是伤口有些感染了。 我略懂一些岐黄之术,等我找到水源回来,可为差爷诊治。” 苏清河赶紧拉住了苏宴昔,“小妹,不可!” 苏宴昔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苏清河,“大哥,可。” 苏清河眉头皱得更紧,他压低了声音,“小妹,此行必有危险……” 苏宴昔微微勾了勾唇角,“大哥,我知道。 你放心,我自有保命的法子,我去,比你们任何人去,都要更安全。” 苏清河看着苏宴昔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也再说不出什么来。 只沉静的叮嘱她道:“小妹,万事小心。” 苏宴昔点点头。 杜强这时候不仅觉得伤口有火在烧,还又疼又痒,格外的难耐。 听到苏宴昔能给他医治,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可以,你去!” 沈清颜目光闪了闪。 苏宴昔去,更好! 她倒要看看,等苏宴昔在这盐碱地里中了毒。 苏家人还能不能继续装团结友爱! 想到很快就能看到苏宴昔被苏家人舍弃的惨状,沈清颜眼里闪过一抹兴奋。 第39章 取水遇大蛇 苏宴昔仔细观察了白色的盐碱地壳后,微微提气,选了裂纹比较少的地壳,稳稳的踩了上去。 她功夫不算好,完全没到能施展轻功的地步。 但提气控制呼吸,让自己身姿轻盈一些,还是能做到的。 沈清颜看着苏宴昔稳稳的走向了那座山丘,她兴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困惑。 苏宴昔怎么就没陷下去呢? 她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呢? 上一世他们也经过了这片盐碱地。 那时候,她虽然没有神谕,不知道盐碱地中心山丘的山洞里面有水。 但有被同期流放的人不小心踩进了这盐碱地里。 那人刚一踩上去,盐碱地表层的硬壳就碎了。 那人瞬间就陷进了泥沼里不说,腿上、脚上还被坚硬的盐碱壳割出了不少伤。 之后没出三天,那人就死了。 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分明就是中毒的表现。 大家也是后来才回过味儿来,是那盐碱地里有毒。 不过困惑之后,她更多了几分期待。 苏宴昔这时候没有陷下去才好,因为现在还不是她陷下去的时候。 她的预知梦,她只跟他们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说。 那山洞里的水源,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等苏宴昔到达那山洞,她倒要看看,苏家人还怎么装团结友爱! 就算苏宴侥幸解决了那山洞里的麻烦。 等她打水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水,身体重量增加,她不信她还不陷下去。 到那时候,既可以证实她确实得到了神谕,他们也有了水可吃可用,还能让苏宴昔受伤中毒,撕下苏家团结友爱的伪装面具。 让世人看到苏家人的虚伪。 一举四得! 苏宴昔很快就到了最大的那座山丘脚下。 抬头望去,半山腰果然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在炙热的太阳光炙烤下,那洞口竟然有彩虹般的七彩光华。 苏宴昔微微眯了眯眼。 沈清颜说得没错,这山洞里果然有水! 就是不知道沈清颜是上辈子经历过,所以知道这里有水,还是她另有奇遇。 苏宴昔一边想着一边往山上爬。 在距离那山洞还有三丈远的地方,她已经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凉意。 明明天上依旧烈日当空,上一秒,还感觉皮都要被晒掉一层。 但下一瞬,照在身上的阳光好像突然就失去了温度。 寒冷如同跗骨之蛆。 苏宴昔立即从空间里拿了一件棉衣出来穿上,又套了一件银狐皮的大氅,这才抵住了那股阴寒。 再继续往洞口走,一股腥风突然从山洞里刮了出来。 苏宴昔内心一凛,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她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就跑。 她刚往山下跑一丈开外,山洞里两个竖瞳的绿莹莹的灯笼似的眼睛隐现,接着一个巨大蛇头如利箭一般从山洞中冲出。 一条足有水桶大小的蟒蛇,从山洞中探出半个身子。 血盆大口一张,卷起一阵腥风。 与此同时,一直观察着这边动静的沈清颜,惊声叫道:“你们快看,那半山腰的山洞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苏家人也自苏宴昔走后,一直关注着这边的。 沈清颜出声的同时,苏清宇已经辨认出了这边的情况。 “不好!是大蛇!” 下一瞬,他想也没想的提气就踩上了盐碱地壳。 苏清淮立即跟上他的脚步,“二哥,我也去!” 苏清宇手一扬,直接把他扔了回去,“你去干什么?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了只能添乱!” 苏清淮这次却不听他的,“我要去! 我三脚猫的功夫也能拖上一阵。 就算拖不了,大不了让大蛇把我吃了,兴许他吃我吃饱了,就不吃小妹了!” 苏清淮说得义正辞严。 苏清宇朝山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那边已经卷起来一片飞沙走石,根本看不清楚情况。 很明显,那大蛇追出来,已经跟小妹打起来了。 苏清宇没有时间跟苏清淮多说,只叮嘱了一句,“小心点,气息提稳,这盐碱地壳可不承重。” 一旁的苏清河撑着还在渗血的伤口,也想要踏上盐碱地面。 但被苏侯爷叫住了,“老大,你安稳坐着。” “爹!”苏清河着急又不解的看向苏侯爷。 苏侯爷脸色已经明显比昨天好看了很多。 “你身上有伤,血腥味会大大刺激那畜生的凶性。 你武功有限,也帮不了什么忙,老实待着,相信老二、老三能把你小妹带回来!” 苏清河听了苏侯爷这番解释,双手紧握成拳。 他第一次后悔,他自小学文,没有分更多的精力去学武。 这一刻,他深刻的意识到了,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在这些实打实的危险面前,你纵使满腹经纶,又有何用? 林氏此时将三个小姑娘紧紧的搂在怀中。 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座山的方向,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平乐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小姑娘声音有些沙哑的问林氏,“祖母,二叔、三叔会把姑姑带回来的。 他们都会没事的,对吧?” 昨夜,他们一家人在商量之后,已经征得了平乐的同意。 苏清河收平乐为义女。 以后平乐对苏家人的称呼都跟着萱儿和蕊儿姐妹俩走。 林氏稳住自己的心神,摸了摸平乐的头发,“会没事的,他们都会好好儿的回来……” 萱儿和蕊儿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她们好不容易才换了一个好姑姑,不想姑姑有事,也不想二叔、三叔有事。 沈清颜看着苏清宇和苏清淮的背影,又看着苏家人这边气氛凝重,满是担忧的模样。 她心里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紧握成拳的双手垂在身侧,连指甲嵌进了肉里,她都没有察觉。 凭什么? 凭什么上辈子她在苏家的时候,她生病了苏家都不给她治。 而现在苏家人明明看到了那洞里出来了大蛇,还要为了救苏宴昔去送死? 她恨过之后,心里便是一声冷笑。 呵呵,装! 她倒要看看,苏家人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不信苏清宇和苏清淮在见识到那大蛇的可怕之后,还真的会舍了命去救苏宴昔。 她眸光闪了闪,走向了同样紧张的眺望着山丘那边情况的衙役。 “差爷,现在那山洞里的大蛇已经被引出来了,正是咱们取水的好时候!” 第40章 沈清颜的怨念 苏清河和林氏听见她这句话,愤怒的目光顿时射向了她。 “沈清颜,你早知道那山洞里有大蛇?”一向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苏清河,此时压着声音朝沈清颜怒吼。 “难怪……难怪你当时要激差爷让我们苏家人去探路……” 林氏又气又恨,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 “沈清颜,我们苏家养你十五载,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害我们……” 林氏这句话,彻底激发了沈清颜的愤怒。 她冷笑一声,恨恨的盯着林氏,“林氏,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 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了吧? 所以你们根本没把我当亲生的待过,也从未替我打算过。” “别的公侯之家,带着女儿参加各种宴会,就是为了给女儿谋个好的前程! 你们对我呢? 从我十岁开始,你们便将我拘在府中,不带我参加任何宴会。 我的婚事,你们不为我谋皇亲贵胄的公子也就罢了,连公侯之家你们都不曾考虑,直接就想将我随便打发一个所谓的清流人家。 我呸!你们不就是想看着我吃苦受罪吗?” 林氏听到沈清颜这一番控诉,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跟你爹还有大哥是打算给你寻个清流人家没错,但……” 林氏解释的话还没说出来,苏侯爷便阻止了她。 “夫人,不必与她解释。道不同不相为谋,解释也无用。” 苏清河看着沈清颜也是苦涩又自嘲的勾唇笑了笑。 当初爹娘给沈清颜挑选婚事。 是他向爹娘提出,如今大雍朝风雨飘摇,储君迟迟未立,三子夺嫡。 朝中皇亲贵胄大多都已站队,若将妹妹嫁入皇亲公侯之家,若站错了队,一朝倾覆,妹妹不会有好结果。 就算侥幸站对了,自古新帝上位,飞鸟尽,良弓藏,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鲜花着锦。 还不如找个家风清正,公子有才学有胆识的清流人家。 哪怕一时门楣没那么煊赫,但有他们侯府相助,假以时日,也定能门楣光耀。 妹妹也可安稳一生。 他怎么会想到,他的千般打算,在沈清颜看来,竟是他们不在意她的证据。 沈清颜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脸上更多了几分愤恨和得意。 “什么不解释?是因为你们的虚伪心思被我拆穿了,没法儿解释吧?” 她冷笑了一下,“也对,你们这种连我生病了,都不肯给我医治,只看着我去死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怎么会把将我嫁给穷鬼受苦当一回事?” 沈清颜这话一出,苏侯爷夫妇和苏清河看向她的眸子里,都多了几分疑惑。 尤其是林氏,更是满脸不解。 沈清颜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从小到大,她哪次生病,她不是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照顾,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 怎么可能不给她医治。 林氏张了张嘴想问她。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既然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那多说又有何益? 沈清颜也没打算继续跟他们掰扯了。 她知道这盐碱地如何能安全通过。 所以,她这会儿,已经带着衙役和沈家人准备穿过盐碱地去取水了。 苏清河眸色暗了暗,拿了一家人的水囊也准备跟上。 苏熠赶紧从苏清河手里拿过了一半的水囊,“爹,我跟你一起。” 平乐这时候也站了起来,“爹,大哥,我也去!” 平乐也六岁了,不像才三岁多的萱儿和蕊儿,走路都还不太稳当。 苏清河看了看两个孩子,欣慰的点头,“好。” 这一次,苏侯爷和林氏都没有阻止他们。 为了取水,他们的三个儿女还在跟大蛇搏命,这水自然应该有他们的一份。 此时,苏宴昔手里拿着红缨枪,已经跟大蛇一路从半山腰纠缠到了山脚。 她那点功夫,根本不是大蛇的对手。 所以每次大蛇要击中她时,她便闪身进入空间,直接玩儿起了消失。 但她没办法操纵空间移动,所以只能在什么位置进的,就从什么位置出。 她每次都等大蛇调转方向去寻找她的时候,她再从空间里出来,攻击大蛇。 但大蛇皮糙肉厚,哪怕她手里的红缨枪是精铁所铸,刺在大蛇身上,也只能激起一阵火花,根本穿不透大蛇的鳞片。 她也尝试过攻击大蛇的七寸。 但大蛇七寸的鳞片同样厚如坚甲,红缨枪穿不透。 她的一系列骚扰,虽然没有伤到大蛇,却激怒了大蛇。 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更加凌厉的攻向她,卷起一阵阵腥风。 就在苏宴昔准备摆烂,躲进空间,等大蛇回洞之后,她再离开之时。 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踩在盐碱地上,飞快的朝这边赶来。 苏宴昔内心一凛,原本灵活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一下。 他们来了! 虽然她过来的时候,就存了试探苏家人的心思。 但此刻他们真的不顾危险来救她了,她心里还是如同被塞了一大坨棉花般,暖暖涨涨的。 就在这一刹那,大蛇竖瞳里阴森的光一闪,尾部如闪电般甩动。 猛地卷住了苏宴昔。 “小妹——” “小妹——” 苏清宇和苏清淮两人紧张声音响起。 大蛇身体迅速收紧,苏宴昔只觉得身上承受了千钧巨力。 她下意识的想要进入空间。 但念头闪过,大蛇缠得更紧了两分。 她的骨头都要被挤碎了。 苏宴昔瞬间有些急了。 她再一次调动意念。 大蛇一双竖瞳阴冷的盯着她。 下一瞬,大蛇血盆大口张开,一阵腥风几乎将她熏晕过去! 她甚至没来得及替自己悲哀一下,大蛇黏腻的口水滴落在她身上。 再下一瞬,她眼前只剩下一片大蛇口腔内的猩红…… 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 她托大了。 仗着自己有空间,就以为可以无所畏惧。 老天爷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要葬身蛇腹了。 第41章 苏家兄弟真能为她舍命 “小妹,你再坚持一下!” 想象中被大蛇吞吃入腹的黏腻感并没有传来。 反倒是苏清宇咬牙坚持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苏清宇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嵌在了大蛇上下颚之间,直接把大蛇的血盆大口给撑住了。 大蛇顿时怒不可遏,疯狂的晃动头部,想要把卡在它嘴里的木棍给甩出去。 但还没等它把木棍甩出去,大蛇紧紧缠着苏宴昔的尾部突然松开,然后剧烈的翻腾起来。 “二哥,你带着小妹快跑!” 苏清淮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下一瞬,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苏宴昔的手,“小妹,走!” 她身体直接被苏清宇一阵大力推开。 苏清淮拿着棍子一直在大蛇身体的某一处戳着,那蛇被他戳得越来越难耐,愤怒。 愤怒痛苦之间,大蛇张开大嘴就朝苏清淮咬了下去。 苏清淮立即想跑。 但大蛇尾部一甩,直接把苏清淮抽飞了出去。 眼见着苏清淮的身体要砸进盐碱地里。 苏宴昔也急了,“三哥——” “二哥,接着!” 她把那杆红缨枪抛给苏清宇。 同时,从空间里取出了弓箭。 她箭术并不好,只不过是上辈子为了督促沈腾行练习,跟着学了一些皮毛。 但这时候,不管好不好,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她搭弓射箭,精铁铸造的箭矢发出“咻”的一声破空声。 她运气不错,箭矢精准的扎进了大蛇一只眼睛里。 “嘶——” 大蛇居然发出了一声哀鸣。 下一瞬,大蛇仅剩的一只竖瞳变成了暴怒的猩红色。 它尾巴一甩,直接把苏清淮卷了起来,就裹挟着一阵腥风冲向了苏宴昔。 苏清宇抓住这个机会。 眼中精光一闪,手里的红缨枪快准狠的扎进大蛇七寸。 红缨枪的精铁枪头触碰到大蛇坚硬的鳞片,发出一声金铁交鸣声。 但是,那鳞片破了! “啊——” 苏清宇嘶吼一声,运起全身的力气,将红缨枪送进大蛇的身体。 直接将它那巨大的身体洞穿。 “咚!” 大蛇立起的上半身顿时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 没有死透的大蛇在地上不住的翻滚。 苏宴昔又拿了一把精铁铸的大刀出来,递给苏清宇。 苏清宇接过刀,瞬间会意。 他猛地一跃,跳上大蛇背部,抓住那杆扎进大蛇身体里的红缨枪借力。 大刀顺着大蛇被红缨枪扎破的鳞甲处插进去,用力下压,最后直接将大蛇整个头部全割了下来。 大蛇头部被割下后,尾部还在剧烈的翻滚。 而它头部那只仅剩的猩红色竖瞳,似乎还在怨毒的看向苏宴昔。 苏宴昔心中一凛,下一瞬,或许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敏感。 她身形飞快的往旁边一闪。 就在她闪开的一瞬。 那大蛇的脑袋也弹了起来,血盆大口咬向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后,彻底的合上了。 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苏清宇和苏清淮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跑向苏宴昔身边,“小妹,你没事吧?” 苏宴昔现在全身都裹着大蛇身上那腥臭的黏液,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但她除了之前被大蛇勒疼了以外,并没有受什么伤。 她摇了摇头,“没事。二哥、三哥,你们怎么样?” 苏清宇和苏清淮都松了一口气。 两人刚想说他们也没事,苏宴昔目光落在苏清宇身上的时候,却是面色一变,“二哥——” 苏清淮也这时候才看向苏清宇,下一瞬,他脸色也变了。 “二哥,你怎么了?” 只见苏清宇全身上下的衣衫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此时的他,仿佛是一个血人。 苏清宇自己仿佛根本没察觉一般。 见苏清淮和苏宴昔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他才低头看他自己。 他自己也是一脸懵,“我什么时候受伤了?” 苏宴昔心头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在不停的往下坠。 “二哥,你赶紧坐下,我给你诊治。”苏宴昔没察觉,她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苏清宇倒是听话,乖乖的就准备坐下。 但是,他才刚往下蹲,便是眼前一黑,高大的身体如同倾塌的山岳一般,轰然倒地! “二哥!” 苏清淮惊呼一声,赶紧接住了苏清宇。 这时候,他也有些慌了,“小妹,你快帮二哥看看,他到底伤到哪儿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清淮眼圈儿已经红了甚至,还含了泪。 刚跟着沈清颜的脚步过来的苏清河和苏熠、苏平乐正好听见苏清淮那凄厉的一声喊。 他们脸色都变了变,赶紧跑了过来。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地上那被斩成两段的大蛇,以及倒在地上血人一样的苏清宇。 杜强那双阴狠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虽然只死了一个苏清宇,但他暂时也能跟主子交代一二了。 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吧! 流放之路,还长着呢! 沈清颜看着那条被斩成了两半的大蛇,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 随即恨恨的咬了咬牙,这么大的蛇,居然被他们给杀了。 算他们运气好! 不过看到躺在地上的苏清宇,她心里那点恨意很快就被快意取代。 她阴阳怪气的说道:“苏三公子,你之前不是还说便是让你们把命给你们妹妹也是愿意的吗? 现在看来,苏二公子是求仁得仁了。” 苏清淮现在根本没功夫搭理他。 他只是满眼紧张的看着给苏清宇号脉的苏宴昔。 见苏宴昔收了手,赶紧问道:“小妹,二哥怎么样了?” 苏宴昔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拿了一把剪子出来,小心翼翼的把苏清宇的衣衫剪破了。 剪下衣衫之后,便看见苏清宇的身上皮开肉绽,肌肉被寸寸撕裂了。 此刻,苏宴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看见苏清宇居然用红缨枪扎破了大蛇的鳞片,甚至将大蛇扎了个对穿的时候。 她以为苏清宇武将出身,天生神力。 此时她才知道,哪有什么天生神力,只不过是苏清宇为了保护她和苏清淮,不顾自己身体,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以至于将肌肉皮肤都撕裂了。 沈清颜见苏家没人搭理她,只感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虽然有些没意思,但看到苏家人落得这么个惨样,她心情也挺愉悦的。 也没有再多落井下石。 反而朝衙役盈盈的施了一礼道:“差爷,咱们赶紧进洞取水吧!” 沈家人这会儿早都已经口干舌燥,嗓子冒火星子了。 听到水这个字,他们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没等衙役发话,沈家人就已经红着眼往山洞里面冲了! “站住!” 但杜强却冷喝了一声。 沈家人虽然渴望水,但更怕杜强手里的鞭子,只能努力的又咽了咽带血的唾沫,停下了脚步。 杜强阴恻恻的看向了苏清河,“苏大公子,你们冠军侯府一向仁慈友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自然也该敬重你们,这水,你们先进洞去取吧!” 杜强这话说得好听。 但谁都能听出来,他这就是要让苏清河去趟雷。 这洞里若是还有什么危险,也是苏清河先受着,他们这些人也能有足够的时间退走。 第42章 兄妹俩的谋划 苏清河眉头紧锁,满眼担忧的看了苏清宇一眼。 随即叮嘱苏熠道:“熠儿,你带着平乐妹妹先待在这里。 等他们全都进去了,你和平乐妹妹再带着水囊进去。” “爹爹……” 苏熠上前一步,担忧的唤了苏清河一声。 苏清河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乖,你是男子汉,要帮爹照顾好祖父、祖母、姑姑还有妹妹。” 苏熠到底只是个不到七岁的孩子。 听到苏清河这话,他不由得红了眼眶,重重的点了点头,“嗯,爹爹,我都知道。” 苏清淮这时候擦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眶,拉住了苏清河,“大哥,让我去!” 这个家里,他是最没用的那个。 他死了不影响什么。 但大哥没了,爹就没了智囊。 二哥没了,他们家的武力值大大削弱。 只有他,文不成武不就。 “啪!” 这时,杜强的鞭子已经甩了过来,“磨蹭什么? 苏大公子,爷让你进去,那是对你苏家的敬重,你要是受不起这份敬重,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苏清河扯开了苏清淮拉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道:“照顾好家里人。” 说完,苏清河头也不回的朝洞里走去。 “大哥——”苏清淮一时忍不住,哭着喊了一声。 这时,苏宴昔对他们兄弟父子间的道别却恍若未觉。 她已经偷偷引了灵泉水,将水囊灌满。 取下水囊,她倒水仔细的把苏清宇身上那些因为过度用力而爆裂的皮肉清洗干净。 然后,她拿出了针线。 绣花针被烈火灼烧后,扎进苏清宇的皮肉便发出滋啦的一声响。 空气中甚至还散发了一股淡淡的烤肉焦香。 苏宴昔手上飞针走线,将苏清宇的皮肉全部缝合起来后。 取出一瓶金疮药,仔仔细细的撒在苏清宇的那些伤口上。 最后取出了棉纱布给他仔细包扎好。 幸好出京的前一晚,她意外发现的那个宝库里,各种药物应有尽有。 尤其是金疮药和纱布这种治疗外伤的必需品,更是充足得很。 要不然就苏家人这一路上受伤的速度,药品还真不一定够用。 “小妹,二哥是不是没事了?”苏清淮这时候才声音闷闷的问道。 苏宴昔转头看向他,就见少年眼圈儿红红的,盯着苏清宇看一会儿,又转头看向那个山洞。 眉宇间尽是忧愁。 苏宴昔看他这样,心里也有些闷闷的。 她点点头,“放心吧,二哥只是之前杀大蛇的时候,太过用力,崩裂了皮肉。 之后又因为力竭晕倒。 等他体力恢复,自然会醒过来。” 苏清淮听到她这话,稍微放了一点心。 但看向山洞的目光仍然满目愁绪,“那大哥……” 苏宴昔拍了拍苏清淮的肩膀,“放心,大哥也不会有事的。” 苏清淮看着苏宴昔胸有成竹的模样,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小妹,你跟大哥是不是谋划了什么?” 苏宴昔唇角微微勾了勾,一副不可说的模样。 这时候,山洞里传来苏清河的声音,“这里面有水,很安全,你们进来吧!” 苏清淮再次疑惑的看向苏宴昔。 苏宴昔笑道:“三哥,你要不也去山洞里面看看。 二哥这里有我守着,不会有事的。” 正好这时候,苏熠带着平乐也要进洞去打水。 苏清淮不放心他们两个孩子。 略微思忖一下,便点头道:“行,小妹,我带熠儿和平乐进去。 二哥就交给你了。” 这时候,以杜强为首的衙役和沈家人早已经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山洞。 山洞里面跟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外面热得几乎要把人烤成干。 这山洞里却冷得人打摆子。 只有杜强一进山洞便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真凉爽!” 他觉得他伤口上那些灼热感,几乎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还想更凉。 所以在看见山洞里那一汪清洌冽的泉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杜强,你干什么!”刘元此时冷得牙关打颤,“这是大家要喝的水源,你跳下去弄脏了,咱们还怎么喝?” 刘元这一路上,也积压着对杜强的怒火。 明明他才是班头,但杜强却处处凌驾在他之上。 他之所以没有发作,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杜强并不跟他们一样,只求公事公办,早日把这些犯人送到目的地。 杜强另有主子,也另有任务。 他不想得罪杜强背后的贵人。 所以只要杜强做的事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杜强一进来就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 他再不想多事,也有些怒了。 苏清河眸底一片冰冷的睨了一眼正在那水池里撒欢的杜强。 小妹说的果然没错。 杜强见到这潭泉水,在药力作用下,必然下水。 只要他下水,那他的死期便到了。 苏清河拦住愤怒的刘元,“刘班头不用跟杜差爷置气。 这水池里的水虽然被糟蹋了,但刘班头你看这洞壁上。” 刘元顺着苏清河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洞壁上一条水线正源源不断的注入那汪池水中。 “我们接那洞壁上流下来的水饮用,更妥当一些。” 苏清河说道。 刘元朝苏清河拱了拱手,“苏大公子说得极是。 这次咱们能找到水源并且顺利取水,苏家三位公子和苏小姐功不可没。 这水就由苏大公子先取吧!” 刘元这话是真心的。 并不像杜强一样,是要让苏清河趟雷。 但沈家人却不干了。 沈腾行第一次反对道:“凭什么让他先取? 是我妹妹得到了神谕,才能知道这山洞里有水。 刘班头,你现在不让我们先取水,那便是对神灵不敬!” 沈清颜也站出来说道:“刘班头,我二哥说得没错。 我们若是对神灵不敬,神灵一怒之下,不再给我指示了,咱们往后去沙城还有这么远的路,可如何熬过去?” “这……” 刘元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 他觉得苏家杀大蛇、探山洞,功不可没,理应第一个取水。 但也确实是沈清颜说她得到了神谕,这洞里有水。 他们才能寻过来寻到水源。 沈清河这时候谦逊有礼的主动说道:“既然是沈小姐得到的神谕,沈小姐第一个取水也是理所应当。” 他这话一出,沈家人立即便争先恐后的去接水去了。 已经渴极了的沈家人,一边接水一边便已经在往自己嘴里大口大口的灌了。 沈清河冷眼看着他们,眼里的寒光闪过。 第43章 分食蛇肉 “苏大公子,实在抱歉。”刘元多少还是有点良心的,再加上苏家人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打点了他不少银两。 此时,他没争取到让苏清河第一个接水,还有些歉意。 苏清河温润的笑了笑,“不妨事。” 同时,他还提醒刘元道:“刘班头,这洞里的水不见天日,寒凉无比。 最好还是别像他们这如牛饮水一般,直接下肚为妙。” 刘元和几个衙役看着那清洌洌透着凉意的泉水,也早就已经恨不得扑过去大饮特饮了。 苏清河这一提醒,他们才回过神来,这洞里的水虽是泉水,但太过寒凉,加之大蛇曾在这里面盘踞过。 说不好水到底干不干净,确实还是不要直接饮用为好。 刘元也赶紧提醒沈家人道:“行了,先喝一两口,润润喉咙就赶紧把水囊装满! 这水太凉,别贪口腹之欲。” 正饮水狂欢的沈家人被这一提醒,也恍然发觉,他们刚才几口水下肚后,好像从嘴巴到肚子都被冻得有些僵硬了一般。 他们也不敢再肆意狂喝。 赶紧用水囊装水。 刘元这时候看向还在水里撒欢的杜强,皱眉提醒道:“杜强,你也赶紧上来。 这水太凉,寒气入体,那可是要做病的。” “哈哈哈……” 杜强这时候正觉得舒服,听到刘元这话,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刘班头,你身子骨弱,怕寒气入体很正常。 我这阳火旺得很,可不怕什么寒气入体。 爷在这里泡爽了以后,出去都还能找个女人出出火呢!” 杜强说着,银邪的目光朝李婉枝那边看了一眼。 这娘们儿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没想到还挺得劲儿! 正接水的李婉枝身子一颤,满脸都是惊恐。 沈腾飞则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那一眼,仿佛恨不能啖了她的血肉。 杨氏更是伸手就在她腰间的软肉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这个贱妇! 我让你整天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勾引男人,让我儿蒙羞!” 李婉枝吃痛,却一声都不敢吭。 只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往下流。 昨日,沈清颜去把差爷找过来跟他们谈的时候。 他们一家人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公婆当时跪在地上,求她救救他们,还拉着沈士明一起跪。 他们说,他们一家人会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她是他们的大恩人。 若有朝一日,沈家还能东山再起,她就是他们一家人的恩公,是沈家当之无愧的主母。 沈腾飞也抱着她,求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做一点小小的牺牲,为一家人谋一条活路。 而沈腾飞说完这句话之后,跪在地上的沈士明也“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是做娘的,她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渴死,饿死。 所以她献出了自己,为沈家人换来肉,换来了水。 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今日就已经完全变了。 李婉枝不敢反抗,只能捏紧拳头,死死的忍着。 她知道沈家人为什么这么对她。 因为沈家现在有一个能得到神谕的沈清颜,已经不用她去讨好官差获得食物和水了。 等沈家人和衙役都接好水以后,苏清河最后去接水。 正好这时候,苏清淮领着苏熠和平乐进来了。 苏清河看见两个冷得发抖的孩子。 “熠儿,这里面冷,你带平乐妹妹先出去。” 苏熠犹豫了一下,他觉得他是男子汉,理应帮忙。 但他还没开口,苏清河语气就严厉了几分,“熠儿,听话。出去照顾好姑姑。” 苏熠想到那些坏人都出去了,姑姑还一个人守着昏迷的二叔在外面,确实不太安全。 这才乖乖的出去了。 苏清淮立即过去帮着苏清河接水。 “大哥,刚才这洞里出啥事儿了?我看杜强出去的时候,浑身都湿透的。” “没出事,那是杜强自己跳进那池子里泡了的。”苏清河说道。 苏清淮看了一眼那水,顿时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 “这洞里冷成这样,他居然还跳进池子里泡,他不怕冷吗?” 苏清河勾了勾唇角,“现在不怕,很快就更不怕了。” 苏清淮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大哥。 他第一次在自家温润如玉的大哥身上看到了阴鸷狠戾。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跟小妹是不是谋划了什么?” 苏清河没回答他。 只把默默的把苏家所有人的水囊都装好了。 然后把绑成一串的水囊挂在自己的身上,“走吧,咱们赶紧出去了,小心寒气入体。” 苏清淮赶紧把那些水囊抢过来,自己挂着,“大哥,我来拿水囊。” 这活儿只需要费点力气就行,苏清河倒是没跟他争。 此时,洞外。 沈清颜靠着这一次通过神谕找水,重新巩固了自己在沈家的地位。 就连她的水囊,沈洪兴都命令沈腾行帮她拿了。 她刚出洞,就看到苏宴昔正守着苏清宇,在那里用一把匕首剥大蛇的皮。 蛇皮剥下来之后,那蛇肉居然莹白如玉。 她不自觉的就想到以前在京城酒楼里吃的蛇肉羹,那味道,简直鲜掉眉毛了。 她目光闪了闪,惊喜的冲几名衙役道:“差爷,你们刚刚不是在愁有水无粮吗? 这上好的蛇肉,不正是现成的粮食吗?” 几名衙役虽然昨天才打了一头野猪。 但这么热的天气,鲜肉根本放不住。 昨天剩下的那些肉,他们虽然也带着上路了。 但他们过来找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肉已经散发出臭味了。 虽然吃也勉强能吃,但现在有新鲜的蛇肉,总比那臭肉要好。 可这蛇是人家苏家打死的,便是苏家的所有物。 刘元想了想后,还是朝苏宴昔走了过去。 “苏小姐,如今咱们流放队伍粮食紧缺,这蛇肉,你能否分一部分出来?”刘元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苏宴昔停下剥皮的动作,目光在一众衙役和沈家人身上扫过。 问道:“刘班头,是只分一部分给你们差爷,还是连沈家也要分一份?” 第44章 狐假虎威 刘元自然是知道苏宴昔跟沈家人之间的恩怨的。 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但片刻之后,还是回答道:“若苏小姐能看在一同流放的份儿上,给沈家也分上一些,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沈家人有些急了。 杨氏率先说道:“苏宴昔,我沈家好歹养了你十几年,吃你一口蛇肉不过分吧?” 沈洪兴的态度好一些,“昔昔,当初将你换回苏家之事,确实是爹娘对不起你。 但如今我们一家也被流放了,也算是遭报应了。 你就看在我们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家人的份儿上,咱们同舟共济,一同走过这流放之路,可好?” 这时候,苏清河和背着水苏清淮从山洞里出来了。 苏清河看向苏宴昔,微微点了点头。 苏宴昔看着一脸诚恳的沈洪兴,忽然笑了。 她这一笑,沈家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一路,他们已经见识了苏宴昔的凉薄。 就怕苏宴昔笑过之后,直接拒绝他们。 但这次苏宴昔却笑眯眯的说道:“好啊,咱们同舟共济。” 说着,她手里的匕首手起刀落,扎进蛇肉里,迅速的切下了两大块,交给刘元。 刘元接过,感激的道:“谢过苏小姐!” 这时,杜强却突然发难,“苏小姐,你这匕首哪儿来的? 作为流放犯,却随身携带凶器,你这是要行凶谋反吗?” 苏宴昔目光淡淡的扫向杜强,“靖王殿下给的,杜差爷要收缴吗?” 苏宴昔.大大方方的把那匕首放在掌心里给杜强。 只见匕首柄上一个格外明显的“佑”字,正是靖王萧凌佑的标记。 杜强哪里还敢收缴? 但他狠狠的剜了苏宴昔一眼,阴恻恻的说道:“苏小姐莫不是以为有了靖王撑腰,你们苏家这一路就能作威作福,不把官差放在眼里了?” 苏宴昔不卑不亢的应道:“不敢。” 这把匕首其实是萧凌佑给苏侯爷防身用的。 只不过苏侯爷转手就给了她。 “哼!”杜强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倒是沈清颜淬了毒一般的目光还在盯着她。 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朝沈清颜微微勾了勾唇角。 沈清颜恨恨的咬了咬牙,用口型跟她说道:“苏宴昔,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苏宴昔不想再搭理她,继续剥蛇皮。 “姑姑,这蛇肉真能吃吗?”苏熠看着那巨大的蛇尸,虽然强壮镇定,但还是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倒是平乐很淡定的说道:“能吃。只要不是要毒死人的东西都能吃。” 苏宴昔看了小姑娘一眼。 眸中有闪过一抹心疼。 这孩子跟着她那养父在逃荒路上,连易子而食的事情都见得多了。 自然不会觉得吃蛇肉有什么问题。 苏宴昔摸了摸他俩的小脑袋,“的确能吃。 这大蛇生活在这盐碱地中间的山洞里,虽然不知道它是以什么为食,但这里人迹罕至,它应该没有吃过人。” 平乐听到吃人两个字,小脸儿便白了几分。 她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但却什么都没说。 苏宴昔继续剥蛇皮。 衙役和沈家人只知道这蛇肉可吃,却不知这老蛇的蛇皮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剥下来制成甲胄,不仅刀枪难入,还十分轻便,效果虽然比不上金丝软甲,但也差不离了。 而这么大一条蛇的蛇皮,剥下来后,都足够给苏家每人做一件软甲了。 苏清河和苏清淮跟苏宴昔汇合后,两人都先去看了苏清宇的情况。 这时候,苏宴昔已经弄了一个简易的支架小棚给苏清宇遮挡太阳了。 小棚下,苏清宇面色已经恢复了些许红润。 苏清河和苏清淮两人都放心不少。 苏宴昔没跟两个哥哥客气,她直接丢了两把匕首给两人。 一把是萧凌佑那把,另一把则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也是当初她在民宅密室里收的那一批物资中的。 “大哥、三哥,帮忙把这些蛇肉全部都切成小块儿。” 苏宴昔已经想好了。 待会儿她把这些蛇肉蒸熟后,趁着日头晒干,就当这一路上的干粮。 虽然她空间里有的是吃食,但要拿出来,总得有个遮掩。 这些蛇肉就是很好的遮掩。 蛇皮待会儿拿回去也固定在地上,趁着太阳大,应该不出一两个时辰,就能晾干。 苏清河接过苏宴昔手里的匕首,正要使用时,却突然看见那匕首柄上的纹路。 他微微蹙了蹙眉,看向苏宴昔的眸子里,多了两分深思。 苏宴昔没发现苏清河这些微的异常。 趁着苏清河和苏清淮处理蛇肉的时候,她从空间拿了一口锅出来。 就近捡了一些柴火,开始生火烧水。 她现在浑身都是大蛇的黏液,沾在身上又腥又臭。 她实在是无法忍受了。 苏清河和苏清淮见她凭空拿出大锅,也默契的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 但苏熠和平乐两个小孩子就没那么好的定性了。 苏熠震惊得长大了嘴巴,“姑姑,你……” “姑姑,你这是戏法吗?”苏熠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 苏宴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点头,“嗯,是戏法。 但熠儿和平乐要记住,姑姑会戏法这事儿,不可以告诉旁人,知道吗?” “嗯嗯!”两个小家伙立即郑重的重重点头。 苏熠还严肃着一张小脸,小大人似的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被坏心的人知道了姑姑会这么厉害的戏法,他们会起坏心思的!” 苏宴昔看着苏熠严肃的小脸儿,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六岁小孩儿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上辈子她怎么就没看明白呢? 若是上辈子她不那么相信人性,早点看明白,又何至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苏宴昔往临时搭成的灶里添柴火的时候,平乐主动道:“姑姑,我来烧火。” 苏清河这时候对苏清淮道:“老三,你去找些石头,简单的给小妹搭个能洗澡的地方出来。” 苏清淮点头,“行。” 他一边赶紧去搭棚子,一边说道:“小妹,等你洗完后,三哥也去洗一洗。” 说着,他闻了闻他自己身上,那股味道差点把他自己给熏吐了。 苏宴昔这时候想起来,她最开始被大蛇勒着的时候,是苏清淮用棍子戳大蛇,把大蛇戳得花枝乱颤的。 她好奇的问道:“三哥,你和二哥一起救我那会儿,是戳的大蛇的哪个部位啊? 怎么把大蛇戳得花枝乱颤的?” 苏清淮一张清俊的脸上顿时满是尴尬,“这个……” 第45章 北狄的标记 “小妹,这问题要不你就别问了吧!”苏清淮最后耳根子都有些红了。 他这样,苏宴昔反倒是更好奇了。 苏宴昔义正言辞道:“三哥,我觉得你那招对付蛇类十分有效。 你现在告诉我们,下次我们再遇到蛇的时候,能靠你那招保命也说不定。” 苏清淮:…… 苏宴昔这么一说,他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 他只能揉了揉鼻子,一脸尴尬的道:“我戳的是那大蛇的性。器。” 苏清淮说完,他自己的一张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苏宴昔也惊呆了。 她确实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最后,她尴尬的笑了笑,“三哥,你学得挺杂啊!” 正常人谁能想到在跟大蛇殊死搏斗的时候,去戳大蛇那个地方? 苏清淮更尴尬,“嘿嘿,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了,就想起来以前听说书先生讲过一个故事。 那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靠这招打败了大蛇的。” 水烧好之后,苏清淮就帮苏宴昔把热水提进了临时搭好的小棚子里。 苏宴昔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短打。 身上的黏腻感消失了,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 之后,苏清淮也迫不及待的洗了一个澡。 在苏清淮洗澡的时候,苏宴昔便把那些蛇肉放进锅里面蒸。 不过这蛇实在太大了,苏宴昔最后只取了三十来斤蛇肉蒸熟。 另外取了十斤左右生蛇肉带走,剩下的,就只能留在这盐碱地了。 等苏清淮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浑身缠满绷带的苏清宇已经坐起来了。 苏清淮眼睛一亮,脸上是一片狂喜,“二哥,你醒了!” 他冲过去,激动得想要一把抱住苏清宇。 但苏宴昔阻止了他,“三哥,你别激动。 现在别碰二哥,他身上的伤口容易崩裂。” 苏清淮点了点头,“好好,我不碰二哥。” “大哥、二哥、小妹,那咱们现在赶紧回去吧! 爹娘在那边该等急了。”苏清淮一身轻松的说道。 苏清河和苏宴昔脸色却都不轻松。 苏清淮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们倒是可以原路返回去,可二哥现在全身裹着纱布,根本动弹不得,怎么回去? 而且那盐碱地就算地壳硬的地方,能承受的重量也很有限。 若是他背着二哥出去,可能脚刚踩上去,盐碱壳就碎了,人就陷下去了。 苏清河沉默一阵后,对苏清淮道:“老三,你先回去,把爹的藤床拖过来。” “好!”苏清淮点头。 苏宴昔抢先一步道:“大哥,还是我去吧! 我比三哥更擅长走这盐碱地,我回去比他回去,更安全。” “熠儿,平乐,你们也跟我一起回去。”苏宴昔直接招呼苏熠和平乐道。 苏清淮立刻道:“小妹,我跟你一起。留大哥在这边看着二哥和火就行了。” 苏清河点了点头,“好。老三,你照顾好小妹和平乐。 熠儿,协助你三叔,知道吗?” 苏清淮和苏熠都重重点头。 但苏宴昔却注意到苏清河说话的时候,那双幽深的眸子好几次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 她笑了笑道:“大哥,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苏清河手掌一翻,拿出了苏宴昔刚才给他的匕首。 这把是苏宴昔当初从密室里面收的。 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小妹,我想问你这匕首是从哪儿来的?” 苏宴昔知道苏清河是肯定不会信她变戏法儿那一套的。 但苏清河对她拿出的其他东西都不闻不问,只做不知一般,却唯独问了匕首。 那么应当是这匕首有问题。 苏宴昔没有思索,便半真半假的道:“我们被押在侯府柴房那一晚,我离开柴房之后,曾出过侯府,原本只是想准备一些流放路上要用的物资。 但回侯府的时候,遇到有人押着一车东西被另一伙黑衣人截杀了,我便渔翁得利,从那车东西里,得到了这些匕首和另外一些兵器。” 其实她那晚收的那辆车上,除了萧玄铮以外,其他箱子里都是金银珠宝和真金白银。 并没有兵器。 “大哥,这匕首有什么问题吗?”苏宴昔直视着苏清河问道。 苏清河深邃的眸子看了她片刻后,指着匕首柄给她看。 “这,是北狄人的狼头印记。”苏清河说道。 “大哥!给我看看!” 苏清河这话一出,苏清宇便有些激动了。 苏清宇现在双手被裹得严严实实,分毫都动不了。 苏清河拿着那匕首柄给他看。 苏清宇只看了一眼,沉静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凶狠,身上满满的都是冷戾之气。 “是北狄的标记!” 苏宴昔这时候也看到了匕首柄上那小小的狼头标记。 上辈子她和萧凌佑打天下的时候,北狄人已经被萧玄铮彻底驱赶出了大雍境内。 所以她并没有跟北狄人打过交道。 虽然她也看过一些有关北狄的资料,但到底没有正面面对过,印象不够深刻。 所以她之前并未在意这匕首柄上的小小狼头标记。 她在京城密室中收的武器上有北狄人的狼头标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要么是北狄细作已经在大雍朝京城中扎根,要么就是大雍朝京城中有位高权重的人里通外敌,跟北狄人做了交易。 这两种可能,苏宴昔更倾向第二种。 “老三,你把那杆红缨枪给我看看。” 这时候,苏清宇招呼苏清淮道。 苏清淮知道苏清宇要看什么,所以他捡起红缨枪的时候,自己也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面色便沉了沉,“二哥,这枪上也有狼头标记!” 苏宴昔心中“咯噔”一下。 当时萧凌佑拿到这红缨枪,也专门问过她这枪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不是萧凌佑当时也已经发现了这印记。 是她大意了! 苏宴昔正想着,突然感受到旁边一阵寒意。 抬眸就对上苏清宇一双满是戾气的眼。 第46章 掀了沈家的锅 苏宴昔知道没有人比苏清宇更恨北狄人。 此时,她手里拿出来的兵器上全都有北狄的标记,苏家兄弟就算怀疑她是北狄细作都合情合理。 就在她已经准备好如果苏家兄弟不信她,她便跟他们就此割席的时候。 苏清宇眼里的戾气已经散得一干二净。 甚至开口的时候,还带了几分小心,好像生怕吓到她似的。 “小妹,这红缨枪跟那匕首也是一同得到的?” 苏宴昔心中一暖,看着苏清宇眸中全然的信任,她有些汗颜。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跟她这三个血脉相连的哥哥比起来,她真的有点太过卑劣了! 苏清河这时候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叹息一声,“这天下,怕是很快就要乱了。” “嗨!”苏清淮故作轻松一声道:“咱们侯府都被抄家流放了,还管他天下乱不乱呢!” “大哥,二哥,我说你们还是别想北狄人的事情了。 咱们家以前是在其位得谋其政,现在我们侯府都不在那位置上了,也轮不着咱们操心了。”苏清淮好整以暇的说道。 苏清河唇角勾了勾,“老三说得对,在其位谋其政,咱们现在不操那份儿闲心。” “行了,你跟小妹带着熠儿和平乐先回去拖藤床。”苏清河语气也轻松了几分。 这时,苏宴昔却忍不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清宇,最后还是问道:“大哥、二哥,你们真的不怀疑我吗?” 她这问题一出,苏清河和苏清宇都有些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最后是苏清宇先开口道:“小妹,我们为什么要怀疑你?” 苏清河更是歉疚的解释道:“小妹,刚才大哥发现这匕首上的狼头标记后,好几次欲言又止,不是因为怀疑你。 而是担心这事儿会涉及你的秘密,我问了会叫你为难,所以才会有所迟疑。” 苏宴昔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大哥,以后你再有问题不用迟疑,直接问便是。” 从今往后,她会尽力卸下心防,护佑苏家平安! —— 苏宴昔和苏清淮两人带着苏熠和平乐,背着水囊回到临时休整的地方。 远远的就感受到了苏家所在那块地方气氛的凝重。 林氏搂着萱儿和蕊儿,眼圈湿润,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苏侯爷趴在藤床上,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竭力的忍耐着什么。 苏清淮比苏宴昔更着急一些。 看到这一幕,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走了过去,“爹、娘,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见苏清淮的声音,林氏死灰一般的眸中恢复了一点点的光亮。 但她的目光很快便移到了苏宴昔身上。 看见苏宴昔的一刹那,她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踉跄着站起来,一把抓住了苏宴昔,“昔儿,你没事吧?” 或许是感受到林氏真心的担忧,又或许是血缘的力量作祟。 苏宴昔看见林氏这样,胸腔里一阵酸酸涨涨的难受。 “娘,我没事。”她应声道:“抱歉,让爹娘为我担心了。” 林氏一边流着泪,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没事,那你二哥也算……死得其所……呜呜呜……” 林氏话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旁边苏侯爷虽然没有哭,但眼圈也已经通红了。 他声音压抑的道:“是爹不好,爹连累了你们…… 若不是我强出头,我们侯府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昔儿不会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就跟我们吃流放之苦。 宇儿也不会……哎!” 苏侯爷叹息的声音里全是懊恼和悲伤。 苏宴昔这时候明白二老的气氛为何如此凝重了。 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了沈家那边一眼。 沈清颜挑衅的朝她勾了勾唇角,笑道:“苏小姐,你瞪我也不能让苏清宇死而复生。 更何况,苏清宇人回不来了这事儿,你们就是想瞒着苏侯爷夫妻俩,也瞒不住啊! 你应该感谢我,我也是一片好心,早点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以免乍然听到接受不了,再气坏了身体。” 苏清淮听到沈清颜这阴阳怪气的话都气炸了。 “沈清颜,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二哥死了!” 沈清颜得意的轻笑着,正要开口。 却见苏宴昔已经脸若寒霜一般走向了他们这边。 她一时之间顾不得跟苏清淮耍嘴皮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苏宴昔,你……你想干什么? 差爷可都在看着,你是想挨鞭子了吗?” 苏宴昔冷冷的看着她,勾了勾唇角。 突然从她身边掠过,直接到她身后,一脚踢翻了沈家已经快要熬得软烂的蛇肉羹! “啊——” 正守着快要煮熟的蛇肉羹流口水的杨氏,被眼前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 她尖叫一声,“苏宴昔,你个贱人!你干什么? 你凭什么踹翻我们的蛇肉羹! 我要打死你!” 早已经饿得眼睛都绿了的杨氏,见马上要炖好的蛇羹被毁了,有些发狂的扑向苏宴昔。 苏宴昔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然后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凭什么?就凭这蛇是我二哥杀的,这蛇肉本就是我们苏家的所有物。 我一时好心,分一块给你们,你们回来却在我爹娘面前挑拨离间,你们就不配吃这蛇肉!” 说完,她冷笑一下,犀利的目光在沈家所有人身上扫过。 “你们要怪,就怪你们的好女儿,要不是她嘴巴贱,我也不至于连这么点蛇肉都不给你们吃!” “哦,不对,你们的好女儿可是能通神灵,得神谕的。 想来不吃我这蛇肉,她也有的是办法找来更好的食物让你们填饱肚子吧!” 沈清颜此时脸都绿了。 她回来后确实不止告诉苏侯爷和林氏苏清宇死了,还说了几句挑拨苏宴昔和苏侯爷夫妇关系的话。 可苏侯爷夫妇根本就没理她。 现在苏宴昔却一来就掀翻了他们家的锅灶,还…… 苏宴昔凉凉的看了沈清颜一眼,直接回了苏家那边。 这时候,苏清淮已经跟苏侯爷和林氏说清楚了,苏清宇并没有死,只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外伤。 “爹、娘,小妹早就已经处理好了二哥的伤势。 二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现在他身上肌肉崩裂太多,为了防止伤口再撕开,还不能动弹。 所以我和小妹回来,是想把爹这藤床拖过去,把二哥运回来。” 林氏连连点头,“好好,你二哥没事便好。” 第47章 萧玄铮来了! 苏宴昔和苏清淮拖着藤床重新踏上那一片盐碱地的时候,沈家那边已经闹起来了。 沈家人想把被掀翻锅灶的怨气撒在沈清颜身上,却又因为她的本事,不敢得罪。 最后沈家人像是一群饿极了的野狗一样,扑向地上,抢食那些裹满了泥沙的蛇肉。 苏宴昔看着他们的举动,唇角微微勾了勾。 两人回到苏清河和苏清宇那边的时候,锅里的蛇肉已经蒸熟并且差不多晾干水汽了。 见他们回来了,苏清河把蛇肉收了起来。 然后要跟苏清淮一起把苏清宇挪到藤床上。 苏宴昔阻止了他,“大哥,我来,你小心伤口崩裂。” 苏清河点点头,没跟她争。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的伤口再崩裂了,那就不是在给苏宴昔帮忙,而是在给苏宴昔添麻烦。 苏清宇被挪到藤床上躺着,苏清河伤口还没恢复,现在不能用力。 所以回去的路上,是苏宴昔和苏清宇轮流拖动藤床。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太阳像个烧红的大铁球,炙烤着大地。 苏宴昔兄妹三人在盐碱壳地面上,如履薄冰。 苏清宇躺在藤床上,因为藤床增加了受力面积,倒是不用担心塌陷的风险。 再回到驻扎的地方,苏宴昔的目光在杜强和沈家众人的脸上扫过,唇角几不可查的微微勾了勾。 此时,杜强和沈家众人脸上都泛着些许青白之色。 只是这会儿还不十分明显,他们还没有察觉罢了。 苏宴昔把刚蒸好晒干了水汽的蛇肉分给苏家人,这会儿林氏已经带着苏熠和平乐把他们从山洞里打回来的水烧开了。 还用萧凌佑留给他们的米粮煮了一锅粥。 苏宴昔就带着几个小家伙一起,把蛇肉掰碎了,加进了粥里。 又往粥里加了少许盐调味。 顿时,米香混合着蛇肉的鲜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别说沈家人了,就是那些差役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苏宴昔先给苏家人每人分了一碗,把锅里剩下的舀了三碗出来,给刘元和陈丁、孟江三个衙役端了过去。 这一路上,这三名衙役虽说没特意帮过他们,但也不曾为难。 如果能拉拢他们,是最好的。 “谢过苏小姐。”刘元带头跟苏宴昔道谢。 陈丁和孟江也跟着道谢。 杜强一双阴狠的三白眼阴恻恻的盯着苏宴昔,但却没有发难。 冯山和孙浩本就是押解沈家的衙役,更没资格对苏家人指手画脚了。 苏家人吃着蛇肉羹,又有萧凌佑给的肉干佐粥,倒也算饱餐了一顿。 他们刚吃完,那边刘元已经吆喝起来了,“起来、起来,都赶紧起来走了。 天黑之前咱们必须赶到青山县。” 一行人抖抖索索的起身,都觉得双腿软得好像面条,根本都不想起身。 但流放之路耽搁不得。 他们刚起身,突然听到京城来的方向又有动静传来。 脚镣声混杂着衙役的鞭子声和呵斥声。 “快走,耽搁什么?想吃鞭子是不是?” 刘元示意让他们都等一等。 很快,下一拨流放队伍的人就露出了身影。 拉拉杂杂的一大堆人。 但苏宴昔一眼就看见了队伍中一个高大的身影。 萧玄铮! 没想到他作为一名皇子,居然也被抓住流放了。 苏侯爷和苏家三兄弟看着流放队伍中的众人,更是震惊。 武安侯程炳苍程家,国子监祭酒孟德轩孟家,京城守备陈齐安陈家。 跟冠军侯府交好的人家,几乎都在流放队伍中。 苏侯爷连自己身上的伤势都顾不得了,在林氏的搀扶下急忙走了过去。 “齐王殿下。” 苏侯爷先向萧玄铮行礼。 萧玄铮赶紧虚托着他的手臂扶他起来,“你我如今皆是戴罪之身,苏侯爷不必多礼。” 苏侯爷起身后,便连忙看向了其余人等。 “程侯,孟大人,陈大人,你们怎么?”苏侯爷不敢置信的看向几人。 声音顿了一下,语气才格外凝重的问道:“你们可是被苏某连累了?” 三人回了苏侯爷一礼。 程炳苍先摆了摆手道:“苏侯爷,我们三家被流放之事与你无关,侯爷不必自责。” 陈齐安苦笑了一下说道:“苏侯爷,程侯爷说得是。 我们落到今日这下场,不过是因为有人把权势凌驾在百姓之上,而我等无法同流合污而已。” 苏侯爷不解,“靖王殿下不是已经亲自押运粮草去赈灾了吗? 怎么……” 国子监祭酒孟德轩这时候道:“苏侯爷有所不知。 你们冠军侯府被流放之后,南蛮和西夷的使团便进入京城进行和谈。 说是和谈实则是签订条约要我大雍割地赔款,年年纳贡,以保一时平安。 西夷提出要我大雍割让河西走廊以西城池十座,南蛮更是要直接将我巴蜀之地纳入怀中……” 孟德轩的话没说完,苏侯爷已经怒发冲冠,“这是要割去我大雍半壁江山?” “正是!”武安侯程炳苍应道:“还不止如此,西夷和南蛮还各要求赔付他们之前战时开支二十万两白银。 并且以后每天要向他们纳岁贡。” 苏侯爷怒气更甚,“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陛下和监国的二位王爷也欲签订?” 孟德轩叹了一口气,“苏侯爷你也看见了,齐王殿下也在我们流放队伍之中。 我大雍西边门户没了你和齐王殿下坐镇,西夷人攻打我们,便如同土鸡瓦狗。 至于镇守南边门户,半月前消息传回京城,平凉王一月前因贪功冒进,落入敌人圈套。 他膝下四子,皆为救他,乱了方寸,不仅大败于南蛮,父子五人尽数战死沙场。” “如今我大雍朝已无可战之人,朝中一多半的人主和。 我等不远看着国土落入贼子之手,拼死进谏,便落得了今日下场。” 陈齐安补充道:“朝中凡是反对和谈之人,一日之间全被发落了,除了我们流放沙城的以外,其余人流放岭南。 昨日我们才刚跟他们分了路。” 苏侯爷听三位昔日同僚说完,脚下不自觉的踉跄了一步,眼底更是一片迷茫。 南边暂且不说。 可河西走廊的十座城池,那是他和二子带着边关将士,流了多少血,多少将士用命去堆砌,才换回来的国土。 如今一句和谈,便要割让出去。 那他们这些武将从前的牺牲算什么? 第48章 苏小姐,谢谢 武安侯程炳苍拍了拍苏侯爷的肩膀,安慰道:“安之,如今的大雍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你我又是戴罪之身,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便放宽心好好走我们的流放之路吧!” 苏宴昔听着这些,漆黑的眼底有微光闪了闪。 没想到这辈子,和谈之事来得快。 她记得上辈子和谈之事发生在三个月之后,那时候京城外围已经围满了流民。 流民中又混入了西夷和南蛮的细作,煽动民心。 流民随时可能冲入京中。 当时的京城,内有西夷和南蛮使团横行霸道,外有流民虎视眈眈。 局势实在太过混乱。 她才当机立断,决定带着沈家离开京城,先回沈家江南老家暂时避祸。 如今不仅萧凌佑提前离开了京城去赈灾,就连和谈之事也提前了。 和谈之事是大雍朝乱起来的开端。 大雍皇室要割地赔款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全国各地的有识之士纷纷上书反对。 然大雍皇室一意孤行,反对无效之后,不少人趁此机会,揭竿起义。 苏宴昔正想着,忽然感觉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抬眸,便对上萧玄铮那双深沉的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萧玄铮大步走向她,朝她作了一揖道:“苏小姐,谢谢。” 苏宴昔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难道她在空间中救他之时,他曾醒过? 但心慌只是一瞬。 无论萧玄铮醒没醒过,她都绝对不会承认。 若是萧玄铮跟上一世的萧凌佑一样,发现她的空间后,起了觊觎之心,她也不介意要了他的命! 但上辈子萧玄铮于她算是有恩,她希望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她微微笑了笑,“齐王殿下恐怕认错人了,我并未在侯府长大,此前未曾与齐王殿下见过。 于齐王殿下更没有任何恩情,不知齐王殿下的谢字从何而来。” 萧玄铮深邃的眸底有一丝亮光闪过。 他那时候伤势过重,意识模糊,睁眼瞬间,虽只是惊鸿一瞥。 但他知道他没有认错人,他的心跳更不会骗人。 但她既然不愿意承认…… 他唇角微微扬起,面色柔和道:“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苏小姐,抱歉。” 沈清颜一直密切关注苏家这边的情况。 听到苏宴昔这话,她顿时觉得她机会来了。 虽然萧玄铮现在也被流放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儿子。 抱紧他的大腿,流放路上肯定要好过很多。 而且萧玄铮刚才明显就是把苏宴昔认成她了。 她赶紧要上前跟萧玄铮打招呼。 但脚步刚一动。 她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只见萧玄铮口吐黑血,一脸死气,涣散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顿时顿住了脚步。 萧玄铮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现在凑上去,只怕不仅没有好果子吃,还会被他连累。 她又接连退了两步。 结果眼前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萧凌佑手中拿着宝剑,正跟一群马匪厮杀。 其中一名马匪背后偷袭,大砍刀直接朝萧凌佑后心砍去。 眼前的画面消失,沈清颜心有余悸。 靖王殿下有危险! 不行! 她必须赶紧追上靖王殿下,救下他。 这才是她以后登顶后位,母仪天下的关键。 “差爷,您刚才不是说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青山县吗? 怎么此时倒是任由他们叙旧,不着急了?” 沈清颜转了转眼珠子,对衙役说道。 刘元没说什么,杜强手里的鞭子已经甩了出去,“还不走还在干什么? 流放不是让你们出来郊游的! 再不走,别怪我手里的鞭子不长眼!” 萧玄铮和苏宴昔各自移开了视线。 程炳苍和孟德轩、陈齐安都停止了跟苏侯爷交谈,拖着沉重的脚镣继续往前走。 林氏也扶着苏侯爷慢慢的往前走。 他们的藤床只有一张,现在苏侯爷的伤势比苏清宇要稍微好一些,他便将藤床让给了苏清宇。 但众人才刚走出去没几步。 队伍前方突然就传来“咚”的一声响。 刚刚还拿着鞭子耀武扬威的杜强,突然栽倒在地。 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脸色青白一片,牙关“咯咯咯”的打颤。 他嘴里含含糊糊的似乎在说着什么。 刘元赶紧走了过去。 就听见杜强在说,“冷……好冷……” 刘元一脸疑惑,“冷?”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烧红的铁球似的太阳,几乎要把人烤成人干。 这咋还能冷呢? 刘元不明白。 “啊——” 下一瞬,原本只是瑟缩起来喊冷的刘元,一声痛苦的尖叫,整个人都扭曲了。 “好痛,好痒,啊啊啊……” 他像条蛇一样,在地上扭动着,爬行着…… 手在身上拼命的抓挠着还觉得不够,还扭着身子在砂石地上蹭着。 没一会儿,他身上就已经被他抓蹭得皮开肉绽,尤其是他之前被野猪弄出来伤口的地方,鲜血更是淙淙的往外冒。 但他却仿若未觉,蹭着蹭着,便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身体被阳光暴晒的一瞬,他好像瞬间找寻到了圣地一般。 将身体完全摊开,贪婪的吸收着阳光。 其他人看他这样,不约而同的都往后退了一步,全都变了脸色。 只有苏宴昔和苏清河对视了一眼,眼底一片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一幕一般。 “你们看,那差爷流出来的血里,有什么在动!” 这时候,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苏宴昔嘴角微微勾起一点清浅的弧度。 蛇这种变温动物,怕冷但也怕热。 现在这天气,热得人都受不了,那大蛇更受不了。 它之所以盘踞在那山洞中,就是要在热了的时候,用那潭水给自己降温。 《集验方》中有关于九虫的记载。 而蛇正是九虫中胃虫、赤虫、肉虫的宿主。 而且苏宴昔一直觉得蛇身上除了古籍记载的这三种虫以外,还有许多人眼看不见的虫子。 这些小虫寄生在大蛇身上时,大蛇有甲胄一般坚硬的鳞片,可以阻挡它们的侵袭。 杜强跳进那寒潭中,这些原本寄生在大蛇身上的小虫,就附着在了他身上。 这些小虫在大蛇身上的时候,或许微不足道。 但在杜强身上,却足以要了他的命! 刘元此时虽然胆颤心惊,但杜强是他手下,他不能放任不管。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三两步朝杜强走过去。 离得远的时候,只看见杜强流出的血里好像有什么在涌动。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杜强流出来的血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虫。 第49章 杜强,死! “痒,好痒……” 地上的杜强又扭动了起来。 他竟像是没了痛觉一般,又抓又挠,甚至直接把伤口撕扯得更大。 “水,我要水!” 一边抓挠着,一边他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 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了那个山洞的方向。 而后,他扭曲着爬上那片盐碱地,朝那个山洞爬去。 还没爬几步,他身下的盐碱壳裂开。 锋利的盐碱壳在他身上割出更多的伤口。 他半边身体陷进盐碱壳下带毒的烂泥中。 这时候,他好像片刻恢复了理智,拼命的挣扎着喊道:“救命……救……救救我!” 但他越挣扎,就越是往下陷。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那烂泥就埋到了他的脖颈。 而他露在外面的头部,七窍流血,眼睛还大睁着,死不瞑目……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杜强那张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脸已经被烂泥彻底掩埋了。 “杜……杜差爷刚才那模样,怎么……怎么那么像蛇啊—— 该不会咱们吃了那蛇肉,那大蛇回来索命了吧!”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这话音刚落下。 空气中恐慌的气氛突然就蔓延开来。 沈家那边沈腾行也突然抱住了自己,“冷……好冷……” 接着,沈清颜、沈腾飞、沈腾强、沈洪兴、杨氏,包括沈家三个小的。 全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 这下连衙役都吓到了。 冯山和孙浩吓得脸色煞白。 “那蛇那么大,那洞里也邪门儿得很,不会真有什么说道吧?” 冯山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作用影响,还是怎么回事。 他的牙齿也开始“咯咯咯”的打颤。 明明刚刚还觉得这天气热得能把人烤出油来,这一瞬就仿佛进了冰窖。 接着孙浩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刘元和陈丁、孟江三人还没有反应,但此时,陈丁和孟江明显也有些慌了。 看向刘元,“头儿,咱们……咱们该怎么?” 明明大热的天,刘元额头上却浸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快步走向苏宴昔,“苏小姐,您精通岐黄之术,可否劳烦你给他们诊治一二。” 苏宴昔的冰冷的目光在歪七扭八的沈家人和两名衙役身上扫过。 “刘班头,您太看得起我了。 我不过是会上点药,包扎个外伤。他们这是刚才酷热之下进那山洞里贪凉饮了生凉水。 冷热相冲,导致脏腑失调,才有如此症状,这我可治不了。” 其实他们只是喝山洞里的生水并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还因为吃了蛇肉。 蛇肉乃大寒之物。 跟洞里透心凉的凉水叠加,才有如此效果。 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好心,白白给沈家肉吃? 刘元判断不了苏宴昔话里的真假。 就算他能判断,知道苏宴昔是推托之词,他也不可能逼她救人。 此时,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沈腾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苏宴昔的脚下。 他双手抓住了苏宴昔的脚踝,“小妹,小妹,求……求求你,救救三哥…… 三哥从今往后,当牛做马,任你驱使……” 沈腾强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往外冒,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但他一双眼睛却是熠熠灼灼的看着苏宴昔。 别人不知道苏宴昔的本事,他却是知道的。 她自小聪明,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况且,在她离开沈家之前,她已经在琢磨着开药堂了。 她开药堂的底气来自于她认识了一个怪老头儿。 除了他,没人知道苏宴昔跟着那个怪老头儿已经学了一身的医术。 身后,沈腾飞咬着牙关喊沈腾强,“三弟,你有点骨气,你别求她! 就是她机关算尽,把咱们家害成这样的!” 沈清颜自己抱着身子直打哆嗦,却一副不屑的语气道:“三哥,她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她根本没本事救人,你求她有什么用?” 苏清淮看沈腾强抓住了苏宴昔的脚踝,厌恶的上前想要把沈腾强踹开。 当初他们把小妹扔回来,看着她流放遭罪的时候,可半点没有顾念亲情。 现在用得到小妹了,就又求回来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宴昔阻止了苏清淮,“三哥,我自己处理。” 苏清淮看着苏宴昔,点了点头,退后了一步,像苏宴昔的侍卫似的,虎视眈眈的盯着沈腾强。 大有沈腾强敢对苏宴昔有任何不妥举动,他就一脚踹飞他的架势。 苏宴昔居高临下的看向沈腾强,“沈腾强,我救你?你听我差遣?” “对对对!”沈腾强牙关打颤,紧紧的抱着自己痛得如刀绞一般的肚子,重重点头,“小妹,你救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仆人!” 苏宴昔唇角微微勾了勾。 转身朝流放队伍里询问,“请问各位大人,可有人带了笔墨纸砚,借我一用。” 武安侯程家和国子监祭酒孟家以及京城守备陈家虽然也是流放,但跟冠军侯府不一样。 侯府被抄家之后,几乎什么都没能带走。 但这三家虽然流放,却跟着好几辆辎重车,拉着生活物资。 苏宴昔话音落下,孟祭酒就应声道:“我带了笔墨纸砚。 侄女需要,我给侄女取来。” 冠军侯府临流放前换女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 孟德轩十分欣赏苏宴昔的有情有义。 很快,他便将笔墨纸砚递到了苏宴昔手中。 苏宴昔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礼貌一笑,“宴昔多谢世伯。” 接着,她就地铺平纸张。 “姑姑,我给你研墨!” 苏熠赶紧抢着上前给她研墨。 片刻之后,她已经写好一张卖身契。 孟德轩本是好奇,她此时要笔墨纸砚做什么,所以围观了她写字。 但当她那一笔字一出来,孟德轩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虽是写的簪花小楷,但笔锋遒劲有力,风骨尽显又不拘泥世俗框架。 这字竟比太学那些学生写得还要好上几分。 苏宴昔倒是不知道她因为一笔字获得了孟德轩极高的赞赏。 她写好卖身契,便扔给了沈腾强,“把卖身契签了,我便救你!” 第50章 逼他签下卖身契 本就因为寒冷和疼痛咬紧牙关的沈腾强,这时,把后槽牙咬得更紧。 他抬眸,看向苏宴昔的眸光中带着怨恨。 他以前一直觉得苏宴昔是心软的。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求一求她,多跟她磨一磨,她总能答应。 他以为就算苏宴昔因为换女儿的事情跟他们事情,在看到他们如此受罪的时候,气也该消了。 他以为只要他求苏宴昔,苏宴昔就会同往常一样帮他。 他没想到苏宴昔居然做得这么绝。 她要他签卖身契,要他真的卖身为奴。 “昔昔……”他抓着苏宴昔的脚踝,试图求情。 但他一开口,腹中仿佛有利刃搅动一般,痛得他窒息。 又像是五脏六腑全都化为了冰块,几乎将他身体冻僵。 这一瞬,他本就薄弱的意志力化为乌有,抖抖索索的接过了苏熠递给他的笔。 “我签,我签,昔昔,你救……救救我……” 看着卖身契上沈腾强签下的大名,苏宴昔唇角微勾。 随后,她借着随身包袱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套银针。 银针快准狠的扎进沈腾强腹部几处大穴。 只是片刻间,那银针上便凝结了水珠,不过沈腾强的脸色却是明显的好了起来。 很快,苏宴昔便将银针拔了出来。 这时候,沈腾强突然脸色一变,捂住肚子,就往一块大石头后面跑。 同时跟衙役交代了一声,“差爷,我要出恭!” 不一会儿,沈腾强就从大石头后出来了。 此时,他面色红润,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病痛的模样。 恢复后的沈腾强喜不自胜,“我好了,爹、娘,我真的好了!” 沈家人见苏宴昔真能治他们这病症,顿时忍着疼痛和寒意朝她爬了过来。 只有沈腾飞和沈清颜没过来。 苏宴昔看着那一张张在她脚下哀求的脸。 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上一世的画面。 上一世,她也曾如此哀求他们。 但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她冷漠的吐出两个字,“不治。” 早已经被折磨得受不了的沈洪兴和杨氏,赶紧开口道:“昔昔,我……我也可以签卖身契!” “哈哈哈……” 这时候,旁边的沈清颜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蠢不蠢,咱们这病症根本不需要治,只要熬过这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你们却要效仿沈腾强那个蠢货,将自己卖身为奴。 你们觉得你们卖身给苏宴昔为奴,她能给你们好果子吃吗?” 沈洪兴和杨氏他们没人理会沈清颜。 他们只想立马恢复健康。 但沈腾飞刚才还满是纠结的眼里,这会儿又有了光。 他有些激动的一把抓住了沈清颜,“清颜,你说的是真的。” 沈清颜虽然痛得不行,但却还是高傲的抬了抬下巴,“当然。大哥,你信我,我可是得了神谕的。” 沈腾飞此时也已经被寒冷和疼痛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但他怨毒的看了苏宴昔一眼,咬着牙关对沈清颜道:“好,大哥信你。” “明儿、明儿……” 这时候沈家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 只见沈士明因为承受不住,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且他脸色青白,嘴唇白得仿佛结了一层冰,晕过去后,身子都还在不住的颤抖。 而且眼见着气息都已经弱了。 李婉枝抱着他大喊了两声之后。 便不顾一切的抓住了苏宴昔的裙摆,“苏小姐,我求求你给我卖身契。 我愿意卖身给你,只换你救我儿子一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砰砰砰”的给苏宴昔磕头。 苏宴昔看着她额头上迅速渗出的血迹。 眼底里闪过了一丝怜悯。 李婉枝上辈子并没有对她落井下石。 甚至她刚被打入昭狱的时候,她还给她送过吃食。 她又写了一张卖身契。 李婉枝毫不犹豫的迅速签了。 苏宴昔重新取出了银针,给沈士明施针。 等她给沈士明施针完毕。 杜强上前,准备请她医治冯山和孙浩。 这时候,沈清颜狂喜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我好了,不冷了,也不痛了!” “你们都快去出恭,只要拉出来了,就什么都好了,根本不用什么针灸。 有些人就是心肠歹毒,趁火打劫,借此机会居然要别人签下卖身契!”沈清颜睨着苏宴昔道。 沈腾强看着恢复如常的沈清颜,又看看争先恐后去出恭的其他人。 看向苏宴昔的眼中,满是懊悔和憎恶。 “苏宴昔,咱们之间就算没有血缘,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能如此算计我?” 沈腾飞这时候也已经解决完回来了。 他嘲讽的冷笑一声,“老三,你是今天才认识她,才知道她如此精于算计吗? 刚才我就已经喊你再撑一下,别着了她的道,你偏不听,如今卖身契捏在她手里,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沈腾强脸色更加难看。 他怒气冲冲的朝苏宴昔伸出了手,“苏宴昔,你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 苏清淮一步上前挡在苏宴昔面前,“刚才是你自己求着我小妹救你的,卖身契也是你自愿签的。 现在小妹治好了你,你要把卖身契要回去了,你做梦呢!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三哥。”苏宴昔招呼了苏清淮一声,示意他退后,她自己来处理。 苏清淮满脸疼惜的看着苏宴昔,“小妹,你就是太善良了,他们才敢这么欺负你。” 苏宴昔:……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三哥这表情,再听着三哥说这话,有一种牙酸的感觉。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时候。 她抬手直接把沈清淮那张卖身契递给了他。 沈清淮顿时喜出望外,赶紧扑过来抢那张卖身契,生怕苏宴昔会返回一般。 苏宴昔勾了勾唇角,任由他把卖身契抢了去。 同时,她看向李婉枝,“李氏,你的卖身契要拿回去吗?” 第51章 李氏被休 此时,李婉枝正抱着刚刚醒过来的沈士明细心照顾着。 听见苏宴昔问她,她看着怀中还奄奄一息的沈士明。 一双眸中满满的都是纠结。 这时,沈腾飞突然踹了她一脚。 她被踹得身子猛地往前一扑。 她下意识的用手肘撑着地面,护着怀里的沈士明。 她手肘处的皮瞬间磨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 但沈士明毫发无伤。 沈腾飞恶声恶气,“你还不赶紧把卖身契拿回来,还愣着干什么? 你喜欢为奴为仆,我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杨氏立即附和她大儿子道:“就是。我家明儿以后可是要走仕途,考状元的,不能有一个奴籍的娘!” 沈士明也从李婉枝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他一把推在刚刚站稳的李婉枝身上,“你还不赶紧去拿回卖身契! 我不要一个奴籍的娘!” 沈腾飞和杨氏说话的时候,李婉枝脸上只有一片的麻木。 但此时沈士明开口,她眼眸微微动了动。 她没有计较沈士明将她推倒的事情,只看向沈士明问道:“明儿,你也觉得娘应该问姑姑拿回卖身契?” 沈士明双手叉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那当然。 难不成你天生下贱,就喜欢给人当奴婢啊?” 李婉枝突然笑了,笑容里尽是苦涩。 她起身,朝苏宴昔施了一礼,“苏小姐,我虽然是一无知妇人,但我也知道人无信不立。 我既已经签下卖身契换你救了沈士明,便不会拿回来。” “啪!” 她话音刚落,沈腾飞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你个自甘下贱的东西!你……” “啪!” 沈腾飞话没说完,苏宴昔火辣辣的一巴掌也甩在了他脸上。 同时,苏宴昔把李婉枝拉到了她的身后。 她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刃般落在沈腾飞身上,“沈腾飞,连你看不上的自甘下贱的女子都知道人无信不立,你却不知。 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像你这样的人,还想进太学,你别污了太学的门楣!” 沈腾飞被苏宴昔一巴掌打懵了。 等他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朝苏宴昔扬起了巴掌。 但他连苏宴昔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苏清淮已经抓住了他的手。 同时,一拳招呼在了他的脸上,“狗东西,你还想对我小妹动手? 你这样打女人的东西,都侮辱了男人两个字,还自称读书人,狗屁!” 苏清淮在京城的时候,就是混迹市井之间的纨绔。 所以骂起人来,战斗力也十分强悍。 沈腾飞被苏清淮打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之后,他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 他下意识的朝祭酒孟德轩孟大人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孟大人这会儿微蹙着眉头看着他,显然对他十分不满。 孟德轩现在虽然被获罪流放了。 但他在大雍朝文人当中却是丰碑一样的存在,桃李满天下。 如果被孟德轩嫌弃,他就相当于被整个大雍朝文坛抛弃了。 沈腾飞冷静下来,他现在所作所为确实有违君子之道。 若是再一味冲动行事,只会给孟德轩留下更加不好的印象。 他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 “苏三公子,你不读圣贤书,不明事理,我不怪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之所以让贱内拿回卖身契,是因为苏宴昔她诓骗贱内签下卖身契之举,本身就非君子所为。” “贱内愚钝,不通其中关窍,我也是看着贱内被蒙蔽,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 他看似在跟苏清淮解释,其实是为自己辩解一番后,目光逼向了苏宴昔。 “苏宴昔,你当初在我们沈家的时候,你大嫂对你多好,你但凡是有一点良心的,你就应该主动把卖身契还给她!” 苏宴昔唇角一个带着凉意的弧度。 她刚要开口,李婉枝站了出来,“卖身契是我自愿签的。 为奴为婢也是我自愿的。 我现在已是奴籍,不配为你沈家妇,求你给我休书一封,我自请下堂!” 李婉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沈士明。 沈士明到底年纪小,身子骨脆弱。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这时候脸色还是煞白的。 但是他一双眼睛却跟小狼崽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李婉枝。 “爹,你给她休书,让他滚! 我不要这样自甘下贱,自愿去为奴为婢的娘!” 李婉枝眼里最后一点光芒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沈腾飞咬了咬牙,“好,李氏,我就给你一封休书!” 他这话一出口,陈兰和杨氏先急了。 “儿啊,休妻不是小事,你别着急,咱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陈兰也劝道:“大伯,大嫂她只是这会儿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 过两日她想明白了,肯定会问昔昔拿回卖身契的,您先别冲动啊!” 陈兰说着,还扯了扯沈腾行,“夫君,你快劝劝大伯啊! 咱们家现在正是合该同心协力,共度时艰的时候,怎么能在这时候休弃大嫂呢?” 李婉枝这时候要是被休了。 那往后李婉枝的那些腌臜事可能就会全都落在她身上。 不能让李婉枝跑了! 沈腾行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这边的闹剧,从陈兰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这是大哥自己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苏宴昔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我这儿是菜市场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婉枝最后看了沈士明一眼,痛苦的眯了眯眼睛。 “苏小姐,您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出尔反尔的。” “好!好!好!”沈腾飞气急,大喊了三声好,夺过苏宴昔刚才写卖身契的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写下休书一封。 直接扔给了李婉枝,“李氏,你自甘下贱,已经不堪为我沈家妇,今日予你休书一封。 往后你与我沈家再无瓜葛!” 李婉枝接过那封休书,表情麻木的直接在自己大拇指上划了一道口子,画押。 “大嫂,不可啊!”陈兰扑过来,想阻止李婉枝。 但李婉枝的动作太快,她根本没来得及。 沈腾飞看到这一幕,一双眼睛瞪得血红。 他可以休了李婉枝,但李婉枝没有哀求,没有痛哭流涕,只有决绝的画押,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眼神里满是阴狠的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咒骂道:“李氏,你个千人骑万人尝的贱人。 你别以为你跑去给苏宴昔为奴为婢了,你就能讨到什么好。 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是我沈家的人了,那些衙役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婉枝脸色依旧是麻木的。 但她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沈腾飞说得对。 她坚定的要给苏宴昔为奴为婢,不仅仅是践行承诺。 也是想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她留在沈家,只会被他们…… 她充满恐惧的眼神怯怯的在冯山、孙浩两个衙役身上扫过。 然后迅速的低下了头。 第52章 让他们磕头求她! 刘元这时候已经跟押解萧玄铮他们这一拨流放犯的班头韦达通过气了。 说好接下去的路,就一路同行。 刚才因为大家寒冷腹痛又耽搁了一点时间。 刘元甩着鞭子,催着他们赶紧走。 队伍重新出发,李婉枝十分自觉的走到了藤床前,接过了苏清淮手中的绳子。 “三公子,奴婢来拖二公子。” 苏清淮对沈家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包括李婉枝。 所以他也不怜香惜玉,直接把绳子给了李婉枝。 “咚!” “啊——” 可这次照样没走两步,队伍中就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沈腾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随即抱着肚子痛苦嚎叫翻滚,“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杨氏第一个反应过来,朝沈腾强扑了过去。 “我的儿啊,你怎么了?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嘛? 这咋又痛了呢?我们都没事了啊!” 说到这里,杨氏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起身,疾步走向苏宴昔。 “是你!” 她指着苏宴昔,“我们都没事了,你给我强儿施了针的,他却还在痛,肯定是你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苏宴昔唇角微勾,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她犀利的目光直视着杨氏,“我也给沈士明施了针,怎么没见他腹痛呢? 你说,沈腾强刚刚明明已经好了,这时候又痛起来了,有没有可能是上天对他言而无信的惩罚呢?” 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把卖身契还给沈腾强? 不过是因为,她趁着给沈腾强施针的功夫,已经给他身上下了毒。 沈腾强既然出尔反尔,不愿为奴,那她就让他,乃至沈洪兴和杨氏夫妇一起求她让沈腾强给她为奴。 “你……” 杨氏指着苏宴昔。 下一瞬,下意识的就扬起了巴掌。 但她巴掌刚扬起来,苏清淮和林氏已经同时挡在了苏宴昔面前。 林氏毕竟久居高位,身上气势压了杨氏一大截,“杨氏,你今天敢动我闺女一根毫毛,我活撕了你!” 杨氏气得咬着牙,嘴唇颤抖。 但却怂了,恨恨的收回了手。 林氏握住了苏宴昔的手,“昔儿,别怕。 有爹娘和你哥哥们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苏清淮叹息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苏宴昔道:“小妹,你看,我就说你不能太善良了吧! 他们这种人,就不值得你对他们善良。 你好心救了他,又把卖身契还给他,他还怀疑是你做手脚害了他。 呸,痛死活该!” 这时候,沈腾强在地上翻滚得如同一根蚯蚓,他凄厉的嚎叫声,更是让人听着都觉得难以承受。 杨氏平时是最宝贝小儿子的,此时见小儿子受苦,她急得团团转。 最后求到了刘元面前,“刘头儿,小妇人求求您了,您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子啊! 再这么下去,他会被痛死的啊!” 刘元蹙了蹙眉,“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医术。” 刘元瞥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沈腾强,眼里也尽是鄙夷。 李氏一个女子都知道人无信不立,签了卖身契就不能出尔反尔。 沈腾强一个男子却不知,当真痛死了,也是他的报应! 沈腾强这时候虽然痛得都有些迷糊了,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苏宴昔。 他再次忍着痛苦爬到苏宴昔身边,“昔昔,小妹,求……三哥求你…… 救……救救我……啊——” 苏宴昔冷笑一声,“你这样无信无义的人,我可救不起!” 沈腾强这一求,杨氏也明白过来。 这里只有苏宴昔懂岐黄之术,只有苏宴昔能救她儿子。 苏清淮和林氏像两尊大佛一样护卫在苏宴昔身边,就连苏家四个小的,都围在苏宴昔身边。 她不敢再跟苏宴昔来硬的,惹恼了她和苏家人。 她走到苏宴昔面前,“咚”的一声给苏宴昔跪下了。 “昔昔,娘错了,你三哥也知道错了。 娘以后给你为奴为婢,你救救你三哥好不好?” 杨氏明明是在求她,却口口声声自称娘。 这哪儿是求,分明就是想道德绑架她。 但她不闪不避受了杨氏的跪。 她牵着林氏的手,“杨氏,你可别乱攀关系,我娘在我身边站着呢! 我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这样的奴婢我要不起!” “啊——” 沈腾强的喊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加的撕心裂肺。 杨氏听着一颗心都碎了。 她没别的办法了,赶紧去拉了沈洪兴,“当家的,你快来跟我一起求求昔昔,求她救救强儿啊!” 沈洪兴皱着眉头,“求她干什么?颜儿不是说了吗? 只要出恭拉出来就好了,你让强儿赶紧去出恭。 天底下哪有老子娘给女儿下跪的道理? 她也不怕折寿!” 林氏比苏宴昔先冷哼一声,“你们一群靠着我女儿吃香的喝辣的的蛀虫,有难了却一脚把我女儿踹开。 就是你们给她磕头,她都受得起。 她怕什么折寿?” 杨氏又赶紧去扶沈腾强,“强儿,走,娘先扶你去出恭……” “不行,不去!”沈腾强一把挥开了杨氏,“只有苏宴昔才能救我。” 他又跪回了苏宴昔脚边,苦苦哀求。 杨氏眼眶通红,眼泪直淌。 她拉了沈洪兴,“当家的,你当真要看着强儿被活活痛死吗?” 沈洪兴看着已经痛得满头虚汗,真的快要不行了的儿子。 怨恨的目光落在了苏宴昔身上。 他只有三个儿子,流放才刚开始,就折一个儿子不划算。 最后,他心一横,跟杨氏一起痛哭流涕的跪下了。 “昔昔,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能救你三哥,求你……” 苏宴昔眸光沉静的在他们身上扫过,“我不白救人。” 已经痛得精神恍惚的沈腾强明白了,“小妹,你救我,我给你为奴,绝不反悔!” 苏宴昔看向沈洪兴和杨氏。 苏清河十分贴心的又写了一份卖身契,递给苏清淮,“三弟,你让他们都签字画押。” 第53章 沈家内讧 沈洪兴和杨氏看着那卖身契,咬紧了后槽牙,心里对苏宴昔的怨恨更深。 却也无可奈何。 沈腾强已经两眼放光的撑着爬过来,飞快的按下了手印。 沈洪兴和杨氏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按了手印。 这手印一按,就相当于是他们当父母的把沈腾强卖给苏宴昔为奴了。 这次苏宴昔没给沈腾强施针。 她借着包袱遮掩,拿出了一颗药丸,抛给杨氏,让她喂给沈腾强吃。 沈腾强迫不及待的吞下药丸。 片刻之后,他死灰般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 又过了几息,他终于伸直身子,站了起来。 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狂喜,“爹、娘,我不痛了! 我真的不痛了,我又活过来了!” 杨氏这时候也顾不上怨恨苏宴昔了,喜极而泣的抹着眼泪,“不痛了就好,不痛了就好……” 只有沈洪兴眼神闪烁的看向苏宴昔。 但苏宴昔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只淡淡的命令沈腾强道:“既然不痛了,那便来推我爹。” 藤床虽然只有一个,但武安侯程炳苍发现苏家的情况后。 滕了一辆自家运物资的板车出来,借给苏家运苏侯爷。 苏宴昔之所以愿意收下沈腾强和李婉枝,就是因为现在苏家一大家子的老弱病残,缺乏劳力。 沈腾强脸上狂喜的神色僵住。 看向苏宴昔的眼底多了几分愤慨。 很明显,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故技重施的出尔反尔。 苏宴昔勾了勾唇角,淡淡的道:“你运气不太好,喝山洞里的生水时,喝进了虫卵。 这会儿那虫已经在你肚子里孵化了。 我方才给你的药,只能暂时压制虫子的活动,不能将它彻底杀死。 此后,你需每月服用我给你的药,才能抑制虫子活性,免受虫子啃噬脏腑之痛。” 沈腾强顿时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腿都有些哆嗦。 不仅他再也不敢放屁了。 就连沈洪兴和杨氏,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沈腾强乖乖去推起了苏侯爷坐的板车。 苏宴昔走过去,抱起了苏萱儿和苏蕊儿,“萱儿、蕊儿还小,长途跋涉对她们腿脚不好,她们便跟爹一起坐车吧!” 沈腾强平日里游手好闲,推苏侯爷一个,对他来说就已经够重了。 现在苏宴昔居然又把苏萱儿和苏蕊儿弄来给他推。 但想到刚才那种仿佛要肠穿肚烂了一般的疼痛,他敢怒不敢言。 苏清淮很自觉的走到板车旁边,监督沈腾强。 苏宴昔则是跟林氏一起去扶着苏清河。 只是苏宴昔走向苏清河和林氏的时候,却意外对上了一双带着探究的深邃黑眸。 苏宴昔看着那双眸子主人的剑眉星目,心往下沉了沉。 难道她上次在空间救萧玄铮的时候,萧玄铮当真醒过,她的空间暴露了? 很快,她便沉静下来。 暴露了无妨。 反正空间只有她的意念能控制。 别说她不愿,就算她愿意,她也不知如何把它交给别人。 若是萧玄铮对她的空间起了贪恋,大不了想办法取了他的性命便是。 对一个本就不受重视,现在还被流放了的皇子,她还是不惧的。 苏宴昔眸中狠光闪过之后,便沉静的跟着队伍往前走着。 这时候,沈家队伍那边,却是一边前行,一边争吵和抱怨。 以前李婉枝是沈家的老黄牛,沈家的那点行李全都压在李婉枝身上的。 现在老黄牛没了,行李却还是要背走的。 这活儿自然不可能沈洪兴、杨氏和沈腾飞、沈腾行兄弟俩来干。 能干的就只有陈兰和沈清颜。 杨氏给她们两人一人两个大包袱挎在肩上。 沈清颜顿时不愿意了,“娘,之前这些包袱大嫂一个人背着都轻轻松松。 我瞧着二嫂比大嫂还壮实一些,二嫂一个人背就行了吧。 我还得再您和爹跟前伺候呢!” 陈兰可不是李婉枝那种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她冷笑一声,“咱们这是流放,不是郊游,每天顶着大太阳往前走,爹娘要你伺候什么?” “不过依我看,这包袱确实也用不着两个人背。 就该你一个人背着。 要不是你个扫把星,我们怎么会发寒腹痛?大嫂和三叔怎么会卖身为奴? 你把我们家害得这么惨,你就该负责!” 陈兰说着,已经把她身上的两个包袱取下来扔给沈清颜。 沈清颜也气得脸色青黑,“陈氏,要不是我得到神谕找到水源,你们现在早就已经被渴死了。 你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怪我!” “呵,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没有你那什么神谕,差爷早就带我们找到更干净的水了。 现在你害得大伯休妻,三叔卖身,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邀功,你要不要脸!” 陈兰不甘示弱。 沈清颜气势汹汹的想要反驳,却突然收到了好几道怨恨的目光。 她一定神,就发现沈家人都怨恨的看着她。 显然他们都把陈兰刚才那番话听进去了。 沈清颜强撑着看着陈兰说了一句,“陈氏,你不敬神灵,下次神灵降下神谕,你最好别来沾好处。 否则神罚必让你肠穿肚烂而亡!” 陈兰微微有些心虚,不敢再跟沈清颜吵。 就是沈家人也都收回了怨恨的目光。 不管怎么说,之前通过沈清颜的指引找到了水源是事实。 往后的流放之路还长,谁知道还会遇见什么。 有能得神谕的沈清颜在,至少他们活命的机会要大一些。 杨氏喝令陈兰把她背的那两个包袱拿了回去。 流放队伍安静下来。 只有镣铐碰撞的声音,时不时的在流放队伍中响起。 天上太阳虽然西斜了一点,但却仍旧火辣辣的。 几乎要将人烤脱一层皮。 这样的环境下,哪怕水源充足,队伍也没走出多远,就陆续有人开始出现头晕、呕吐等中暑症状。 苏家这边,苏宴昔一直在给大家喝灵泉水。 大家也只是维持着没中暑而已,人也都是蔫蔫的。 “韦头儿,咱们歇息一下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队伍中年龄最大的国子监祭酒孟德轩孟大人,先向官差道。 萧玄铮往苏家这边看了一眼,也开口道:“韦头儿、刘头儿,歇歇吧。” 他没有多余的话,但他好歹是皇子,是王爷,就算被流放了,官差也不敢怠慢。 韦达和刘元商量了一下,正要宣布就地休息。 一个尖厉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能休息!” 第54章 萧凌佑的救命恩人 已经累得人仰马翻,只想就地坐下不再动弹的众人全都看向了沈清颜。 沈清颜脸色凝重,“韦头儿、刘头儿,我们不能在这里休息。 我……我刚才得到神谕,神灵告诉我,此地大凶,若我们不快点离开,必将遭遇血光之灾。” 她说完,眼神微微闪了闪。 这是她信口胡诌的。 她只是要快点赶路,追上靖王殿下。 要不她怕来不及救下靖王殿下。 虽然靖王殿下乃是真龙天子,但若是她去迟了,靖王殿下的救命恩人换成了旁人…… 不行! 靖王只有她能救! 未来皇后也只能是她! 苏宴昔看着沈清颜那神色,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倒是有几分好奇,沈清颜这么着急赶路,是要做什么。 她不怀疑沈清颜预知的能力。 但她敢肯定沈清颜刚才说的不是实话。 韦达负责的流放队伍,并不知道沈清颜口口声声说的神谕到底是什么。 刘元大致的给他们说了一下,之前找水的事情。 韦达和流放队伍都变了脸色。 流放队伍中的好些女眷当即就表示,她们还能走,还能坚持,让继续往前走。 女眷都已经这么说了。 其他人自然不会反驳。 整个流放队伍拖着沉重的脚步,又继续往前。 队伍中,萧玄铮审视的目光从沈清颜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苏宴昔身上。 他眼前有一个朦胧窈窕的身影跟眼前一身粗布短打的飒爽身影重叠。 在那个美得跟仙境一样的地方,她替他拔箭,处理伤口。 他曾怀疑过,那是不是他重伤濒死时的幻想。 但他身上处理好的伤口,骗不了人。 只是那个仙境一样的地方是哪儿? 从京城到现在的中山府,这条路他很熟悉。 他很确定,这条路上没有那么一个地方。 便是风调雨顺的时候都没有。 更何况现在大旱之年,赤地千里。 怎么会有那般如同仙境的地方? “大家再坚持一下,都走快一点,再有三里路,就到青山县了。 青山县是大县,你们缺什么都能在镇上补给。” 刘元眼见着流放队伍已经疲惫不堪,脚步都拖不动了。 冲流放队伍喊了一声,打气道。 众人又稍微打起一点精神,往前走了两里路。 就在人群中有人激动的喊,“青山县到了”的时候。 一阵金铁交鸣的厮杀声在前面响起。 “不好,马匪!” “是靖王殿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人群中顿时有些骚动。 苏宴昔看向前方,微微眯了眯眸子。 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清颜那张兴奋的脸。 她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原来沈清颜一路上对大伙儿连催带吓,是为了萧凌佑。 “靖王殿下,小心背后!” 苏宴昔正想着,一个尖利的女生划破长空。 与此同时,她看见沈清颜的身影像是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 萧凌佑听到声音刚回头,就见原本应该落在他背上的大刀,落在一个纤细的身影身上。 沈清颜从背后抱着萧凌佑,顾不上自己背上伤口的疼痛。 只期期艾艾的看着萧凌佑问道:“靖王殿下,你……没事吧!” 萧凌佑脸上的狠戾一闪而过,手中宝剑猛地朝她身后一捅。 几点热血飙在了她脸上。 下一瞬,她便晕了过去。 这时候,青山县的城门打开,官兵从城内冲出…… 马匪首领见状不好,立即振臂高呼,“撤!” 流放队伍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群撤退的马匪已经十分默契的朝他们冲了过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流放队伍中运物资的车已经被劫掠一空。 有几个人反应过来,想去护住物资。 但马匪手起刀落,那几人顿时一声惨叫,身上瞬间挂彩。 至于是死是伤,暂时不知。 苏宴昔手里握着那杆红缨枪,跟苏清淮一起警惕的护在苏家人身边。 萧玄铮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苏家这边护着。 苏侯爷和苏清宇哪怕不能动弹,身体也绷紧了。 不过苏家摆在明面上的没有物资,只有一群老弱妇孺和伤患。 青山县的官兵追着,马匪甚至没朝他们这边看一眼。 只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卷着其他人的物资就跑了。 此时,萧凌佑一手接着因他受伤的沈清颜,目光下意识的朝那杆红缨枪看去。 “立刻准备担架! 大夫,赶紧将这位姑娘带去医治!” 萧凌佑收回目光后,有条不紊的发出命令。 很快,运粮队伍里就有两名侍卫抬着担架冲了出来,同时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也赶了过来。 沈清颜看着忙碌的侍卫和大夫,眼里闪过一丝满足,有权真好。 接着,她眸光一闪,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软倒在了萧凌佑怀里。 萧凌佑下意识的微蹙了一下眉心。 招呼一旁的沈腾飞道:“沈公子。” 沈腾飞受宠若惊,立即一脸谄媚的给萧凌佑行了个大礼,“草民沈腾飞参见靖王殿下,靖王殿下……” “沈公子,本殿还有要事处理,烦你护送令妹就诊。” 萧凌佑说着,便将沈清颜交给了沈腾飞。 沈腾飞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是靖王殿下看到了他的才华。 原来竟是要她照顾沈清颜。 他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不过就是一点小伤而已,也不知道沈清颜再矫情个什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沈清颜救了靖王,就是靖王的救命恩人。 而他是沈清颜的大哥。 四舍五入,便等于他是靖王的救命恩人。 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他的才华,往后他还愁不能飞黄腾达,没有荣华富贵吗? 这么想着,他倒是高兴的接过了沈清颜。 甚至弯腰准备将沈清颜打横抱起,放在担架上。 只是他平日懒散,疏于锻炼,流放之后,更是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更没多少力气。 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一口气把沈清颜抱起来之后,双腿立即跟面条似的软了下来。 重心瞬间不稳,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扑倒。 装晕的沈清颜被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背上的伤口硌在粗粝的砂石上,浑身骨头也几乎要被摔散架了。 她本能的哼唧一声。 苏清淮看到这一幕,就嘴欠的道:“哟,沈家大公子医术了得啊,这轻轻一摔就把沈小姐摔醒了。” 他这话只差没直接说沈清颜装晕了。 第55章 让她装! 萧凌佑凉凉的目光看向沈清颜。 作为在宫中各种斗争之中浸淫长大的皇子,沈清颜那点小把戏,他如何会看不出。 只是他并没把沈清颜放在眼里,自然也不在意。 但苏清淮现在当众点破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方才顾及沈清颜的名节,才让沈腾飞护她看诊。 现在既然沈腾飞这么不中用,他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两名侍卫,“你们还不赶紧把沈姑娘抬上担架,还在等什么?” 正准备咬牙继续装晕的沈清颜听见这话,立即清醒过来,尖声喊道:“靖王殿下,不必劳烦侍卫大哥。 民女已经醒了,民女可以自己上担架。” 说着,她便忍着浑身的疼痛,有些狼狈的爬上了担架。 侍卫立即抬起她,和大夫一起进了青山县城。 苏清淮对苏宴昔道:“哼,我让她装,看她还装!” 苏宴昔看着这一幕,眸底也闪过一丝冷意。 她算是明白沈清颜这一路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原来是急着给萧凌佑挡刀外加投怀送抱。 再联想到她初见萧凌佑时那热切的眼神。 苏宴昔瞬间明白。 上辈子沈清颜虽然死得早,但她很可能死后灵魂不散,见证了萧凌佑登上那个至高的宝座。 难怪她一回沈家便敢言之凿凿的说沈腾飞会高中状元,官拜首辅。 沈腾行会为武将之首,官至护国大将军,而沈腾强会掌大雍经济命脉。 多半是她死后灵魂未散,变鬼看到了。 只是她不会以为就凭沈家这三个蠢货和刚愎自用的萧凌佑自己就能有那样的成就吧? 难怪这一世沈清颜那么着急回沈家,甚至初被流放的时候,她眼眸中还有隐隐的兴奋。 大约也是觉得被流放也能遇到萧凌佑,而遇到了萧凌佑,她就能登凤位了吧! 看来,沈清颜这辈子是注定要失望了! 此时,青山县县丞朱秋平急急忙忙从城里出来,忙不迭的给萧凌佑行礼。 “下官救驾来迟,请靖王殿下责罚。” 萧凌佑眉心微皱,大手一挥,“如今世道艰难,你要多方周全,来得迟些也不怪你。” 说完,萧凌佑便指挥运粮车队将赈灾用的粮食先押运进城。 沈家人一见沈清颜真救了萧凌佑。 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满满的喜气。 他们以沈洪兴和杨氏为首的一家人,赶紧上前。 “靖王殿下,小人沈洪兴,刚才替殿下您挡下致命一刀的是我闺女。 我想问问殿下,我们可能去看看我闺女?” 沈洪兴一副慈父模样,满脸担忧的对萧凌佑说道。 话里话外都在强调他跟沈清颜的关系。 萧凌佑也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沈姑娘的救命之恩,本殿记下了。 待你们入城之后,本殿便安排你们一家团聚。” 萧凌佑说完,便大步走向苏家。 沈洪兴看着萧凌佑的背影,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靖王这是什么态度? 他是他救命恩人的亲爹,靖王虽然也他也算客气,却一点优待都没有。 这什么人呐,一点都不知感恩! 别人不知道沈洪兴的心思。 苏宴昔却看出来了。 她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沈洪兴刚才怕不是都已经在做靠着沈清颜救萧凌佑的这一点恩情,得无数赏赐,甚至加官进爵的美梦了吧? 他还真是看得起萧凌佑! 坐在板车上的苏侯爷见萧凌佑过来了,赶紧要起身行礼。 萧凌佑先一步扶住了他,“侯爷不必多礼。” “上次相遇,本王先行一步,倒没想到这么快便再次跟你们遇上……” 萧凌佑话说到一半,忽然定住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玄铮,又看看萧玄铮身上戴着的木枷、脚镣,“大皇兄,你……” 萧玄铮看着萧凌佑微微颔首,“三皇弟。” 另一边刚指挥家眷整理好劫掠物资的武安侯程炳苍、祭酒孟大人,和京城守备陈大人也都过来拜见萧凌佑。 萧凌佑连忙将这些人扶了起来。 眼底却闪过一抹郁气。 这几位看似中立,实际上却都是偏向于他的。 如今竟悉数流放。 而他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京中那两位真是好手段! 他心中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再看向武安侯等人时,他已经是眼角微红,涕泪沾襟。 “诸位大人皆是大雍股肱之臣,便是在政见上跟父皇有些分歧,父皇也…… 唉,若是本王没有奉旨赈灾,离开京城,还能劝一劝父皇……” 他责备的话没有说出来。 但情真意切的情感,却让程炳苍、孟德轩和陈齐安都十分感动。 孟德轩先拱手道:“靖王殿下无需自责,您为我等老臣,为我大雍百姓,已经做得够多了。” 程炳苍和陈齐安也跟着附和。 萧凌佑又是一声叹息,“如今本王为诸位大人做不了太多。 但此后一路到保定府,本王便与诸位同行,护诸位平安。” 听到他这话,孟德轩第一个反对,“靖王殿下不可。 您运粮赈灾的定期与我们不同,您若因我们耽搁了行程,受陛下责罚,便是我等的罪过了。” 程炳苍和陈齐安也说道:“靖王殿下,孟大人说得对。 您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完成赈灾之事,回归京城。” 苏侯爷也跟着劝道:“靖王殿下,如今北狄和南蛮使团皆已入京。 若您不早些回去,只怕我大雍半壁江山将尽数落入贼人之手。 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萧凌佑看着他们四人,一脸的纠结和痛心疾首。 最终似乎才下定决心道:“四位大人言之有理。 此后一路,本王虽不便与诸位大人同行,但本王会命人尽力护诸位大人和大皇兄周全。” 苏宴昔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萧凌佑跟他们走在一起。 萧凌佑这批粮食注定是运不到保定府的。 第56章 挟恩图报 上辈子她在过了青山镇大概十日路程的一个叫大田村的小村子外捡到萧凌佑的。 在那小村子之前,有一座伏虎山。 伏虎山山势险峻,只有一个山阙开通为官道,可容运粮的辎重车队经过。 如果她猜得没错,上辈子萧凌佑便是在那山阙之中遭遇伏击,赈灾粮被夺,他自己身受重伤。 虽然她很想在那时候趁萧凌佑病,要他的命。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行。 对方既然敢劫掠赈灾粮,实力可想而知。 她带着如今老弱伤重的苏家跟着萧凌佑,便是送自取灭亡。 不过…… 就算不跟萧凌佑同行,她也要让萧凌佑出点血。 这时,她惆怅的看着程家、孟家和陈家已经被劫掠一空的物资。 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沈小姐不是说我们若不快些赶到青山县,便会被马匪追上劫掠吗? 可我们紧赶慢赶赶到青山县了,却怎么还是撞在了马匪的枪口上?” 程炳苍、孟德轩和陈齐安三人瞬间脸色难看。 他们几乎所有物资都被抢了。 孟德轩率先冷哼了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沈家小姐说什么有神谕,咱们不走快点就会有血光之灾。 老夫活了几十年,就没听说过这么荒谬的事儿。 一路上要不是她以神谕为由,催着我们快速前行,我们何至于正好撞上马匪,损了所有物资!” 孟德轩这一开口,程炳苍和陈齐安也都一脸愤愤。 陈齐安是武将,说话做事也直接。 他直接大步走向沈洪兴,怒目而视,“说,你闺女诱我们赶路与马匪撞个正着,适是何居心?” 陈齐安也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武将。 怒气一起来,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戾气。 吓得本就胆小的沈洪兴双膝一软,直接便跪了下去。 “大人,大人明查啊! 小女是真能得到神谕的。 但小人也真不知小女所得的神谕为何出了差池……” 苏宴昔这时候话里带着几分引导的道:“神谕想来是不会出差错的,出差错的只会是人。 沈姑娘她……” 沈洪兴和沈家人这时候都噤若寒蝉,紧张的盯着苏宴昔。 生怕她说出什么来,让大家以为沈清颜是故意害他们,让他们沈家犯了众怒。 苏清淮眸光转了转,瞬间明白了苏宴昔的目的。 他立即跟苏宴昔打配合道:“若沈姑娘确实是得了神谕要快些赶来青山县。 但她却不是为了帮我们避开马匪之祸,又能是为了什么呢?” 沈清颜催着大家赶到这里之后,她就只做了一件事。 她的目的是什么,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就连陈齐安一介武将,这时候都已经反应过来了。 “我明白了,姓沈的小娘皮是为了赶过来救靖王殿下!” “妈了个巴子的!她要救靖王殿下,跟我们说实话,咱们难道还能不鼎力相助吗? 偏要瞒着咱们,害咱们被马匪抢了个措手不及。” 苏清淮这时候朝陈齐安拱手道:“陈世伯,若咱们早知道了靖王殿下有难,咱们肯定也会拼死保护靖王殿下。 沈家哪里还能独占功劳呢?” 苏清淮这句话对陈齐安而言,就是火上浇油。 他戾气更重,“为了抢功,就能置咱们这些人于不顾! 妈的,老子今天的损失,你沈家必须赔给老子!” 陈齐安说着,已经直接动手把沈洪兴拎了起来。 沈洪兴吓得差点当场尿了。 幸好关键时刻他想起来,不管怎么说,沈清颜也是救了萧凌佑一命的。 他赶紧看向萧凌佑,求道:“靖、靖王殿下,小女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您救救……” 萧凌佑眼底一抹戾气闪过。 沈家一介流放犯,竟然也敢对他挟恩图报! 只是,他在外一向是有贤名的,此时沈清颜刚替他挡了刀。 他若是便弃沈家于不顾,这知恩不报的名声于他不利。 他忙开口道:“陈大人,此事多有巧合,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但不管如何,沈姑娘救了本王一命,本王心中感激。 各位大人损失财物,便由本王替沈家赔付给大家。” 萧凌佑说着,便吩咐身边侍卫道:“长风,你将几位大人所损失财物登记造册,进城之后,便如数赔付给几位大人。” “是,属下遵命!” 长风应了一声,便悄没声地退到了萧凌佑身后。 苏宴昔的目光落在长风身上。 长风是萧凌佑身边第一得力之人,上一世,萧凌佑的大部分阴私之事,都是长风在替他处理。 包括前世她被关进昭狱之后,对她各种严刑逼供,甚至最后将她做成人彘。 除了萧凌佑偶尔兴起的时候,亲自动手,其余时候都是长风执行。 而且,长风这个萧凌佑鹰犬,比之萧凌佑这个主子的心思和手段都要强上许多,关键他对萧凌佑忠心不二。 这样的人,这辈子她不能让他在萧凌佑身边留得太久。 苏宴昔眸中的狠光一闪而逝。 萧凌佑又跟几位老臣寒暄几句之后,便邀一同进了青山县城。 萧凌佑是个擅于笼络人心的,进城的一路十分贴心的让县丞找来了几辆马车。 让苏家和其余三家的重要家眷都一同坐马车入城。 林氏带着苏家四个小的一辆马车。 苏宴昔跟苏清河、苏清宇一辆马车。 苏清淮和苏侯爷一辆马车。 苏宴昔上马车之后,苏清河的目光便直勾勾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宴昔心绪跟着一紧。 难道刚才面对萧凌佑之时,她又没藏好情绪,被大哥看出来什么了。 就在她心中忐忑之时。 苏清河清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小妹,无论何时,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大哥永远是同你站在一处的。” 苏宴昔有些惊愕的抬眸,便对上苏清河那双漆黑坚定的眸。 她瞬间就明白了。 苏清河确实看出她的心思,看出她对萧凌佑的恨了。 苏清宇虽不明白大哥为何突然如此对小妹说。 但他也赶紧表态道:“小妹,二哥也是。 二哥永远站在你这边,哪怕你要搬山填海,掀了这天地,二哥也帮你!” 第57章 她喜欢甜 苏宴昔唇角的笑意漾了开来。 苏清河一贯清冷的脸上也多了些温润的笑意。 兄妹三人没再多说什么,许多事情已经都在不言中。 马车进城之后,便停在了青山县最大的一家客栈外。 萧凌佑为了笼络人心,已经将整个客栈的房间都给他们包了下来。 苏家要了四间房。 苏侯爷和苏清淮一间,由苏清淮照顾苏侯爷。 苏清河和苏清宇带着苏熠一间,照顾苏清河和苏清宇的重任,落在小小的苏熠身上。 林氏带着苏萱儿和苏蕊儿一间。 苏宴昔带着平乐一间。 至于李婉枝和沈腾强,苏宴昔便跟武安侯夫人何氏商量之后,让他们分别跟武安侯府的男女仆合住一屋。 青山县是一座大县,虽也干旱,但城内的生活用水还算充足。 苏宴昔用小二送来的热水,给平乐洗干净之后,自己也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 洗完后,只觉得一身的疲惫倒也去了大半。 此时,苏家其他人也都在沐浴更衣。 林氏带着苏萱儿、苏蕊儿姐妹沐浴后,便敲响了苏宴昔的房门。 “娘,您找我有事?”苏宴昔开门,看见林氏,微微有些疑惑。 林氏笑着进了房门。 随后拿出了一个荷包塞进了苏宴昔手里,“昔儿,这是娘早就想给你的。 只是之前我们一直在野地里行走,给你也无用。” 苏宴昔看了看,荷包里是两张百两一张的银票。 林氏脸上有些感伤和窘迫。 以前的侯府虽然不宽裕,但她对闺女一向舍得。 这二百两可能还不够以前沈清颜的一副头面钱。 但现在却已经是侯府的全部家当了。 侯府被抄家之时十分突然。 他们没来得及做任何的准备。 消息传回府中的时候,他们想隐藏一些财物,却根本来不及。 只能抓紧时间,归还了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将他们尽数遣散。 “昔儿,如今娘手中便只剩下这些了。 他日侯府若能东山再起,娘再好好弥补予你!” 林氏握着苏宴昔的手,眸中有光在闪耀。 听着林氏笃定的语气,苏宴昔瞬间确定,冠军侯府是留了后手的。 “娘,我们是一家人,自然当在风雨之中,同舟共济。” 苏宴昔宽慰林氏道:“这银票,娘既然给我了,我便收下。 正好趁着这青山县资源充足,咱们把该备的都备上,往后的路也能走得更顺畅些。” 说着,她便招呼平乐去叫上苏熠一起,出去逛街采买。 很快,苏熠便跟着平乐过来了。 他也梳洗过,换了一身直裰长衫,哪怕长衫是粗布的,却仍旧掩不住他一身的清贵之气。 见到苏宴昔,小家伙便小大人似的行了一礼,“姑姑,出去采买之事侄儿便不去了,侄儿留在客栈照顾祖父和爹爹、二伯……” “行了。”小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氏给打断了,“你姑姑让你去,你就去。 别小小年纪跟你爹似的,老气横秋的。 你祖父和父亲、二叔那边有祖母呢!” “祖母……”苏熠看着林氏,还想劝说。 林氏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听祖母的。 不仅你要跟着你姑姑去,就连你三叔也让他跟你姑姑一起去。 你姑姑要采买,总得有人帮着搬运,你们不去,难道让祖母这把老骨头和你三个妹妹去干这重活儿吗?” 苏熠这才不多说什么,朝林氏行了一礼道:“祖母,孙儿知晓了。” 很快,苏清淮也被叫过来了。 他原本是打算留在客栈照顾的。 但一听是让他跟着去搬运干活儿的,他便不再推辞。 苏宴昔的空间虽然应有尽有。 但之前流放队伍人不多,她趁着没有外人的时候,从空间拿东西出来,苏家人不会多问她什么。 但现在流放队伍中的人多起来了。 若没有遮掩,她是一件都不敢拿出来的。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青山县城华灯初上。 苏宴昔和苏清淮带着苏家几个孩子,看着街道上旗帜飘扬,人潮涌动。 十足的烟火气息,让连日来压在他们心头的阴云似乎都散了很多。 平乐生在小山村中,逃荒的时候跟着她养父,也进不了城镇。 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繁华的城市,一时之间看直了眼。 苏萱儿和苏蕊儿虽生在京城,但以前一直被拘在侯府中,连府门都不得出,自然也没见过如此繁华热闹的市井景象。 此时三个小家伙皆是满脸喜色的左右探看,新奇的玩意儿太多,她们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一股甜香从空气中飘来。 三个小姑娘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一个画糖人的小摊儿。 不过小姑娘们很懂事的,只看了一眼,便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只是都有些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苏宴昔带着三个小家伙朝那小摊走过去,对摊主说道:“老板,糖人怎么卖?” “两文钱一个。” “给我来十个。” 苏宴昔带笑的声音豪气的道。 苏熠赶紧开口,“姑姑,熠儿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吃糖人的,你给妹妹们买就行了。” 苏宴昔看着小家伙一本正经充大人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大人也得吃糖啊! 姑姑买了十个呢!不仅你和妹妹们吃,姑姑,三叔,二叔,你爹爹还有祖父祖母都有! 咱们一家人吃苦的时候整整齐齐的,吃糖的时候自然也要整整齐齐的。” 苏熠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苏宴昔,里面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情绪在涌动,“姑姑……” 苏清淮笑着伸手在侄儿小脑袋上揉了揉,“熠儿,听你姑姑的。” 他妹妹说得可真好。 他们一家人吃苦的时候在一起,吃糖的时候自然也要在一起! 很快,摊主就画好了是个糖人。 在场的人一人分了一个之后,苏宴昔把剩下的都包了起来。 继续往前走,夜市上不仅有卖松子糖的,桂花糖的等各种糖的,还有烤肉串儿的,还有卖馄饨,汤圆的。 苏宴昔把各种糖都买了一点。 她上辈子便得老天眷顾,有了空间至宝,物质上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心里却一直都是苦的。 这辈子刚回来,便走流放之路,有了真心待她的家人,心里没那么苦了,却苦了身体。 所以她喜欢甜。 第58章 侯府的高明之处 买完糖后,她和苏清淮带着几个小家伙去吃了小馄饨。 然后又烤了一大把的肉串儿,除了他们几个吃的,还用油纸包起来一半给受伤的三人和林氏带回去。 肚子填得饱饱的了,心情也跟着更加愉悦了几分,便要开始采购接下来行程中的物资了。 苏宴昔先去了布庄,苏家人被流放之时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一人一身的换洗衣裳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但流放路上,自然不可能买了布量身定做衣裳。 她便把布庄里做好当样板的成衣都买了下来。 她记得李婉枝的针线活很好,便准备拿回去后,让李婉枝改一改,这衣裳也就能穿了。 接下来,她去了卖烤饼的小摊。 烤饼本身坚硬干燥,耐储存,是很好的干粮。 她直接把整个小摊包圆了。 又去了米粮店。 买下粮食后,又给了老板工钱,让老板按照她的配方帮她把粮食制成粉末。 老板本来还有些嫌麻烦,不想做她这单生意。 但她直接给了十两银子,老板顿时眉开眼笑的答应了。 等老板制作黑芝麻糊的功夫,苏宴昔也没闲着,她赶着去了药铺。 她空间里虽然有药。 但从那密室里得到的那些,无论是成品药丸还是药材,都是极好的精品。 用在自家人身上也就罢了。 这一路上,难免会在别人身上耗费一些药材,那用那些就太浪费了。 所以,她又去药铺包圆了一些常用的普通药材。 最后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她找到了骡马市,挑选了两匹骡子。 虽然按照她的预计,苏侯爷父子三人的伤,不出十日就能痊愈。 但是他们带着四个孩子,总是需要代步工具的。 至于这代步工具能跟着他们走多远,这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买完骡子之后,就让苏清淮先牵一匹骡子后,带着之前买的物资和四个孩子先回客栈去。 她独自一人去米粮店取黑芝麻糊。 苏清淮有些担忧,“小妹,你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要不我们等着你一起?” 苏宴昔笑着摇头道:“不用。” 她语气坚决,苏清淮也知道她的本事远在他之上。 如果小妹要去做什么,他带着几个孩子留下来,不仅能给小妹帮忙,反而还会拖小妹后腿。 所以,他只叮嘱苏宴昔小心之后,便带着物资和几个孩子先回去了。 苏清淮一走,苏宴昔眼角的余光便看向身后某处,微微眯了眯眸子。 从他们离开客栈开始,便一直有人在跟着他们。 不过她并不在意。 毕竟今晚除了采买物资之外,她确实没打算做别的什么。 她回到米粮店的时候,老板早就已经在等着她了。 “哎哟,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见到她,老板立即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 苏宴昔对老板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听到老板的诉求后,更加不意外。 她点头道:“可以。” “谢谢小姐,谢谢!” 米粮店老板立即感激的把十两银子还给了她,并且拿出一大袋已经炒制并且磨成粉的黑芝麻糊交给她。 苏宴昔请老板直接帮她把粮食驮在骡子背上,跟老板道了谢,便牵着骡子径直离开。 老板目送着苏宴昔的背影远去。 一旁的小伙计凑了上来,“老板,她托咱们磨那粮食粉的时候把配方和做法都给咱们了。 咱想自己卖就直接做出来卖就是了,你咋还又是还银子,又是送粮食的呢?” 现在年景不好,到处遭灾,粮食可贵着呢! 微胖的老板看向伙计,“做人得讲良心。 人家虽然把配方和制作方法给我们了,但若是我们不问自取,那便是偷。” “行了,现在赶紧的,按照那位小姐的配方,把咱们仓库里的半数粮食都搬出来,炒制后磨粉。”莫德淼吩咐伙计道。 他们青山县是大县,又在交通要道上。 最近北边已经两年没下过透雨,实在干旱,民不聊生。 但凡还有点办法的人家都已经开始往南逃了。 而从北往南,这青山县是必经之地。 许多人都会选择在这里补给。 这糊糊直接冲泡一下就能吃,方便快捷,正是那些人所需要的。 而且经过一番加工之后,售卖价格能翻上一番,利润绝对可观。 另一边,苏宴昔牵着骡子刚离开米粮店不久,就遇到了一身常服的萧凌佑。 哪怕已经不是重生后第一次见萧凌佑了。 她在看见萧凌佑的那一刹那,心头还是无法控制的恨意翻涌。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压了下去。 垂下眼睑,向萧凌佑行礼道:“民女见过靖王殿下。” 萧凌佑赶紧伸手要扶她,“此时咱们不在京城,苏小姐不必多礼。” 苏宴昔迅速的退了一步,避免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萧凌佑扶了一个空,悬在半空的双手就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很快调整了过来,笑着问苏宴昔道:“苏小姐,说起来,我与令兄自小一块儿念书,感情甚笃,情同手足。 你我之间本也不该如此生疏。 不若以后我便唤你阿昔可好?” 听到这个称呼。 苏宴昔心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恨意,又不受控制的翻涌了一下。 她抬头对上萧凌佑的眸子,不卑不亢道:“民女不敢。 纵使不在京城,王爷也是天潢贵胄,民女乃罪臣之女,不敢跟王爷如此熟络。” 说完,她便道:“靖王殿下,我爹娘和兄长还在等我采买粮食回去,我便先走了。” 随即,她直接行了一礼后,牵上骡子便走。 萧凌佑晦暗不明的目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对身边的侍卫道:“长风,去,买一架骡车给冠军侯府送过去。” 长风犹豫了一瞬,对萧凌佑道:“主子,根据咱们调查,此次抄家,冠军侯府所有家底皆被抄没。 冠军侯府怕是已经没有什么后手了,殿下又何必如此照拂他们,消息传回京城,反倒引得皇上不悦。” 萧凌佑微一转头,肃杀的目光落在长风身上,“本殿做事,需要你来教?” 长风立即跪地请罪,“主子息怒,是长风僭越了!” “办完事,自己去领三十大板!” 萧凌佑冷声发落道。 “是。” 长风退下后,他目光再次看向冠军侯府住的客栈方向。 所有人都以为冠军侯府已经没有后手了,这才越说明了冠军侯府的高明之处。 第59章 取苏家性命的刀 苏宴昔牵着骡子回到客栈。 去后院拴骡子的时候,却正好看见萧玄铮在后院跟客栈做活的长工聊天。 萧玄铮脚上的脚镣没除,他整个人带着几分闲适慵懒的坐在后院台阶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长工说话。 那模样既不像高高在上的龙子凤孙,也不像是个流放犯。 反倒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贩夫走卒。 这一路上,苏宴昔也发现了,萧玄铮作为一个已经封王的皇子被流放,却是独身一人。 身边别说王妃侧妃妾室了,便是丫鬟随从都没有一个。 是他早有预感自己会出事,像冠军侯府一样,及时将下人都遣散了。 还是龙座上那位虎毒不食子,顾念父子之情,只流放了他一人,放过了他府上之人? 这时候,萧玄铮察觉了苏宴昔的目光。 他转头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苏宴昔也点头回应了他。 他便转头继续跟长工闲聊去了。 苏宴昔回到房间后,便将对萧玄铮独自一人被流放的疑惑跟苏侯爷和苏家三兄弟说了。 苏清宇便说道:“小妹你有所不知,齐王殿下十岁便被陛下派往边疆从军。 这些年他一直在军营跟边关将士同吃同住,虽也有一个齐王封号,但既无封地也无食邕,陛下甚至连王府都没有赏他一座。 他府上本就无人,被流放的自然也只有他一人。” 苏宴昔微微蹙眉。 上一世,她倒是也知道萧玄铮不受皇上喜爱,很早就被丢到边疆去自生自灭。 但她倒是不知道萧玄铮好歹一介皇子,居然被嫌弃至此。 苏侯爷此时感叹一声道:“齐王殿下在边疆百姓中有口皆碑,若不是他生母……他倒是……” 苏宴昔听到苏侯爷这话,心中疑惑更甚。 她前世只听说萧玄铮生母身份低微,所以他与那个位置无缘。 可听苏侯爷这话,他生母好像不只是身份低微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皇族的八卦密辛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见苏侯爷没打算说,她也没有再多问。 她拿了今天新买的成衣去找李婉枝,准备让李婉枝帮忙改衣裳。 但她刚走出房间,却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几个衙役住的房间。 她心中一凝,快速的回了房间,闪进空间后,换了一身夜行衣,从窗户处一跃而出。 随即她身形灵巧如同猿猴,攀上房顶,三两下便已经摸到衙役所住的房顶之上。 她悄无声息的掀开一片底下之人不易察觉的瓦片。 从上往下看下去,便见房间里只有孟江一个衙役。 而刚才鬼鬼祟祟进入房间之人,正一脸愠怒的质问孟江道:“你们怎么回事?苏家人到现在还一个未少,杜强倒是折进去了。 你知不知道主上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震怒了,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苏宴昔微微眯了眯眸子。 她早就发现杜强想让他们苏家人死,但她没想到孟江也是被安插进来,想要苏家命的人。 毕竟这一路上,杜强嚣张跋扈,但孟江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也从来没有主动为难过他们。 “还请主上息怒。” 孟江立即跪了下去,“我们之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杜强又太过着急,才会反而着了他们的道,丢了性命。 后面的路越走越难,我也会有更多的机会,完成主上嘱托。” 那人听见孟江这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手一抬道:“不必你动手了。 主上的意思是,取苏家性命的这把刀,不必你来做。” 孟江诧异过后,便明白了过来,“小的明白了。” 苏宴昔微微眯了眯眸子。 想借萧凌佑的刀除掉苏家。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苏宴昔等那人和孟江一起离开房间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重新换回衣裳,她便拿着衣裳去找李婉枝。 还在孟家下人房的门外,苏宴昔就看到了李婉枝。 除了李婉枝以外,还有冯山、孙浩也在。 冯山突然抬手猛地一巴掌扇在了李婉枝脸上,“你个贱人,你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呢! 老子告诉你,流放这一路还长着呢! 你不把我们哥俩伺候好了,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李婉枝捂着脸,畏畏缩缩的往一边躲。 她以为她跟沈腾飞和离了,将自己卖身为奴,就能摆脱这俩无良衙役的纠缠。 没想到…… 苏宴昔本就清冷的眸子,瞬间更冷了下去。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冽的寒意。 但冯山说得对,他们是差役,而她们现在是流放犯。 流放犯在差役手上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论是李婉枝还是她,都不可能跟他们硬来。 苏宴昔收了收脸上寒意上前。 悄悄往冯山手里塞了一个荷包,“冯差爷,咱们都到青山县这么繁华的地方了,你们咋还能这么委屈自个儿呢? 那天香楼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比这贱奴会伺候人,你们说是不是?” 冯山掂了掂苏宴昔递给他的荷包,贪婪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 他们干押解流放犯这苦活儿,不就是为了能从这些流放犯身上捞点油水吗? 可谁知道,这次押解的沈家,连一个子儿都榨不出来。 他们一肚子的火,也没处出。 可不就得出在沈家献出来的女人身上吗? 倒是没想到这女人把自己给这侯府小姐为奴后,这侯府小姐倒是个大方的。 冯山和孙浩对视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贪欲。 以后有李氏捏在他们手里,他们还愁捞不到油水吗? 苏宴昔将他们脸上的贪念看在眼里,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这时候,李婉枝已经哭着在苏宴昔面前跪下了。 “昔昔,谢谢你。 今天要不是……” 李婉枝想到那种结果,心里的恐惧蔓延开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第60章 他们都支持她 苏宴昔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妥协过一次,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扇已经破了的窗户。 你如果自己不强硬起来,他们只会想把你这扇破窗越砸越坏。 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两次三次。 除了你自己,没人能真正的救你。” 李婉枝听着她的话,泣不成声,眼神逐渐绝望,“昔昔,你说的,我都明白。 可我只是个女人,还是流放犯,他们是衙役……” 苏宴昔眉心紧蹙,“我不是女人吗?不是流放犯吗?” “你觉得你自己是女人是流放犯便救不了自己。 却指望我一个同为流放犯的女人救你,简直可笑!” 苏宴昔嘲讽之后,便把新买的衣裳给了李婉枝,吩咐道:“这是我给家里人新买的成衣,我记得你针线活儿不错,你按照我们家人的身量给改一改。 针线剪刀都在包袱里。” 吩咐完,她也不想跟李婉枝多说什么,转身便准备走。 她要李婉枝签卖身契的时候,确实不是真的想要她为奴为婢,而是存了帮她的心思。 但若是她不自救,她是救不了她的。 她自己不醒悟,她多说也无益。 “昔昔,等等。” 苏宴昔刚走出两步,李婉枝便叫住了她。 李婉枝走到苏宴昔面前,“昔昔,我刚才看见三叔……沈腾强偷偷出门去了。 他应该是去找沈家人去了。 现在沈清颜救了靖王殿下,对靖王殿下有恩,沈家人会不会……” 苏宴昔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但是沈腾强的事情她根本不担心。 不论萧凌佑会不会为了沈清颜插手此事,她只要随便让沈腾强尝尝腹中仿佛千刀万剐的痛苦,沈腾强自会乖乖儿为奴。 到沙城这一路,他们家需要劳动力,她不可能放过沈腾强。 苏宴昔转身便去找了苏侯爷和苏家三兄。 她偷听到的孟江和那人的对话,她没打算瞒着他们。 毕竟就算是苏清淮也比她更了解目前的朝中局势。 苏清河听了她所言之后,修长的手指蘸了茶水,在小几上画了一张图。 图中,二皇子萧凌志,三皇子萧凌佑,五皇子萧凌渊,呈三足鼎立之势。 苏清河思忖片刻之后,手指在二皇子萧凌志的名字上点了点。 “想要我苏家性命之人,极有可能是这位。” 苏宴昔疑惑的目光看着苏清河。 她虽不了解朝中局势。 但上辈子她对萧凌佑的这些兄弟还是有所了解的。 恒王萧凌志,乃先皇后唯一嫡子,而先皇后出自世家之首的韩家。 坊间也都赞他温和仁爱,因此储君之位,恒王的呼声是众皇子中最高的。 但上辈子萧凌佑跟她说过,恒王的什么温和仁爱,全都是假的。 实际上这个人,冷血残暴,睚眦必报。 甚至上辈子她和萧凌佑打进京城之后,还在恒王府内发现一个大秘密。 恒王偷偷在府内建造了一座小型的酒池肉林,搜罗豢养了不少妙龄女子供他寻欢作乐。 这些女子有些是恒王府管家在外买的,有些则是直接强取豪夺,被掳进府中的。 这些女子伺候过程中,稍有差池,便会被恒王虐杀。 上一世,她在恒王府中那座名动京城的牡丹花园下一口气挖出了五十六具尸体。 不过这些都与眼下的事情无关,苏宴昔收回思绪。 看向苏清河问道:“咱们家得罪过恒王?” 苏清河点头,“一年前,恒王择妃之时,看中了沈清颜。 亲自登门,愿待她及笄之后,便以正妃之位迎娶她。 我深知恒王不是冲着沈清颜这个人来的,而是冲着侯府的支持。 便写信同那时候还在边关的父亲商议此事,拒了恒王的求亲。” “但之后,恒王依旧死缠烂打,时常登门,大有不娶我苏家女便决不罢休的架势。 后来清淮出门游玩之时,偶遇恒王府一名管事调戏一农家女子,甚至还想强买那女子。 清淮当时不仅阻止了恒王府管事,还直接拎着那管事去了恒王府门口,让恒王管好自己的下人。 他年轻气盛,说了一些上门不正下梁歪之类的话。 自那以后,恒王没再上门,他那时应当便对我苏家起了杀心。” 苏宴昔点头,上一世,冠军侯府确实一个人都没能走到沙城,便全军覆没了。 那时候萧凌佑每每遇到攻克不下的城池之时,还会感慨,若是苏侯爷和苏清河、苏清宇还在,他们早就该势如破竹,直捣京城了。 只可惜苏家之人没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倒死在了自己人杀人不见血的权术玩弄之下。 苏宴昔看向苏侯爷和苏清河,“此事,爹和大哥打算如何应对?” 苏侯爷和苏清河对视了一眼,父子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肃杀之气。 苏侯爷开口道:“昔儿,如今我们戴罪之身,撼动不了恒王。 但他的爪牙若是想要取我们性命,他便不必活了。” 苏宴昔微微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她继续问道:“爹和大哥有什么计划吗?” 苏清河温润一笑,“这流放之路,要取一个人的性命,并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那此事就交给大哥了。”苏宴昔不再多说什么。 这双手沾血的事情,总不能都让她去做。 苏清河轻轻点头,“嗯,流放以来,咱们家能过得安稳,全靠了小妹。 小妹这些日子辛苦了,今夜早些休息。 往后遇事,小妹若不想自己沾手,尽可告诉大哥,由大哥去做。” 苏宴昔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苏清河温润的脸。 是她理解错了吗? 她竟觉得苏清河这话好似在说,他愿意做她手中的刀。 但她对上苏清河的眸子的时候,苏清河却微微的朝她点了点头,好似在肯定她的想法。 苏侯爷这时候也开口道:“昔儿,如今我们是一家人。 不论是何事,只要是你想做的,爹便支持你。” 苏宴昔更加诧异。 明明她之前鼓动苏侯爷的时候,苏侯爷还一脸不敢置信。 如今苏侯爷说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第61章 殿下乃天命所归之主 她看向苏侯爷的时候,苏侯爷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璧,放入她手中。 “昔儿,这块玉璧你收着。 时机成熟之时,它会住你得偿所愿!” 玉璧接触皮肤清凉温润的质感,让苏宴昔呼吸都为之一滞。 随后,她心脏不可抑制的加快了速度。 若她没猜错,这块玉璧便是苏家最大的底牌。 苏宴昔退后了两步,郑重的朝苏侯爷行了一礼,“宴昔谢过爹。” 从苏家父子的房间出来之后,苏宴昔摸着那温润的玉璧,努力压制了内心的激动,将玉璧扔进空间。 此时,跟萧凌佑一起住在县衙的沈家人,已经带着沈腾强求到了萧凌佑面前。 沈清颜看见萧凌佑便娇娇弱弱的盈盈要拜。 萧凌佑赶紧虚扶了她起来,“沈姑娘为救本王重伤未愈,不必如此多礼。 有何事直说便是。” 沈清颜看了一眼沈腾强,便心疼的红了眼眶,把沈腾强被逼签下卖身契,将自己卖身给苏宴昔为奴的事情说了。 说完,她眼中已经盈了泪水,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道:“殿下,苏小姐愿意治病救人,我们一家是心存感激的。 可那腹痛之症分明只要将腹中浊物排空便可治愈,她却趁机诱导我三哥卖身给她为奴,我等实在是……” 萧凌佑目光闪了闪,开口却并没有关心沈腾强为奴的事情。 而是有些激动的问沈清颜,“沈姑娘,你方才说你是得了神谕才知那山洞中有水源?” “是。”沈清颜恭顺的低头,应声的同时,唇角微微上扬。 她之所以管沈腾强,一是因为她需要沈腾强这个未来掌握大雍经济命脉的哥哥,成为她的助力。 二也是打算借机把她能得神谕之事,告诉靖王,让靖王知道她的价值。 虽然她相信自己的魅力。 但她也深知,感情不是牢不可催的,尤其没有长长久久的爱情,只有长长久久的利益。 萧凌佑内心激荡。 若是沈清颜真能得神谕,那将会是成就他的千秋大业的一大助力。 想到进青山县城之前,众人对沈清颜所得神谕的推测…… 萧凌佑便直接问道:“沈姑娘,本王听闻是你得了神谕,一路上催着流放队伍快速前进。 不知你所得的神谕为何?” 沈清颜虽提前被送入城中,不知城外萧凌佑替她赔偿流放队伍损失财物之事。 但她知道此时应该如何说,才能让萧凌佑更加感激。 “回禀靖王殿下,民女在神谕中看到靖王殿下被那马匪从后偷袭,身受重伤。 民女急着追上殿下,想要提醒殿下,但流放队伍一路走来已经疲惫不堪,速度慢如蜗牛。 民女迫不得已,只能对他们说,神谕告诉民女,他们若不快速前进,马匪追来后,他们会有血光之灾,迫使大家加快速度。” “殿下,民女并非有心欺瞒大家,更不是故意想让大家被马匪劫掠财物。 民女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抬头看向萧凌佑,语气坚定的说道:“只是殿下乃天命所归之主,民女既得神谕,便理应拼尽全力护殿下周全。 哪怕为护殿下周全,需付出一些代价,民女也在所不惜!” 萧凌佑将天命所归之主几个字听在耳中,神色不可抑制的泄露出一丝激动。 不过他很快便收敛了情绪,蹙眉呵斥道:“放肆!沈清颜,你别以为你救了本王一次,便可胡言乱语。 如今父皇千秋鼎盛,父皇才是天命所归之主,你如此妖言惑众,是想陷本王于不忠不孝不义吗?” 沈清颜闻言,赶忙就要下跪,“靖王殿下息怒,是民女失言。” 萧凌佑一挥手,“罢了,念在你不过无知妇人,又刚救了本王一命,况且乃是初犯,本王不与计较。” “民女多谢靖王殿下。”沈清颜立即乖顺的谢恩。 但低头之时,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她知道她这一步赌对了,从这一刻起,她算是入了萧凌佑的眼了。 她趁热打铁的看向萧凌佑,“靖王殿下,民女兄长……” 萧凌佑扫了一眼沈腾强,俊美的脸上不辩喜怒。 “清颜,你方才说了,你兄长这虫症,每月都需服用一次苏小姐给的药物。 本王虽可向苏小姐说情还你兄长卖身契,却不能逼迫她救治你兄长。 若你兄长脱离奴籍之后,苏小姐不愿再给他药物医治……” 沈清颜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萧凌佑,“靖王殿下,实不相瞒。 民女并不相信什么虫症,我们都喝了那水,没有单单我兄长一人得了虫症的道理。 民女以为是苏宴昔趁第一次救治我兄长之时,给我兄长下了毒。 殿下只需叫她交出解药……” “放肆!” 沈清颜的话还没说完,萧凌佑突然怒喝一声,“苏小姐乃冠军侯之女,人品贵重,岂会做出此种下三烂之事!” 萧凌佑这话出口,不止沈清颜吓了一大跳。 就连萧凌佑自己都怔了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 听到沈清颜揣测苏宴昔,他下意识的便维护她。 冷静下来之后,他冷眼看向沈清颜道:“你兄长既然自愿卖身与苏小姐为奴,按照大雍律法,本王也无权干涉。 明日本王可与苏小姐说一说,若苏小姐不愿,本王也无可奈何。” “是,王爷,民女知道了。是民女逾越了。” 沈清颜低眉顺眼的应道。 眼睑垂下的一瞬,她眼里的嫉妒和恨意弥漫。 苏宴昔那个贱人,她到底有什么本事,才跟殿下见了两面,就勾得点下如此维护她! 沈腾强也只能垂头丧气的回了客栈。 苏宴昔在客栈中睡了重生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若是第二天没被衙役早早拍门叫醒,那便更舒服了。 刚过四更天,衙役就已经在门外将房门拍得砰砰响! “起床,都起床赶路了!” 苏家人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时候除了苏宴昔,其他人都早已经起了。 苏宴昔赶紧起床,简单收拾一下,跟苏家人一起出门。 到了客栈后院,其他人很快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倒是冯山和孙浩两个衙役迟迟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