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病娇男配你不要?那归我了!》 第1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 先申明一下主角三观不代表火火三观哦,火火的xp就是黑化病娇疯批强制占有欲小黑屋嘻嘻嘻嘻嘻~欢迎广大同好一起品尝盛宴呀! 再就是女主不是强强强杀杀杀的那种哦~ 嘻嘻嘻本质上就是两个有病的人谈恋爱的甜甜故事啦! 男主是真的有病,女主是真的爱死了!!!! 最后请各位宝宝系好安全带,放好脑子,火火带你们出发啦~ ************************************** “原来,被撞飞是这种感觉。” 天旋地转间,沈栀最后的意识,是被撕裂的金属和刺鼻的汽油味包裹。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视野被染成一片猩红,随即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滴!检测到高度契合灵魂体,疯批男配拯救系统S-001正在绑定……】 【绑定成功!宿主沈栀,欢迎来到二次世界管理总局。】 冰冷的机械音在死寂的意识空间里响起,没有丝毫情绪。 沈栀“看”着眼前浮现的蓝色数据面板,意识从死亡的冲击中抽离,竟感到一丝新奇的趣味。 “疯批男配拯救系统?”她无声地发问,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劫后余生的惊惶。 【是的,宿主。】 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 【在亿万个小世界中,存在着这样一群男配。他们手握权柄,富可敌国,却因对女主偏执入骨的爱而黑化,最终沦为世界线崩塌的牺牲品。】 【部分女主在惨烈结局后获得重生,她们带着前世的恐惧,第一件事就是远离并报复这些偏执的男配。】 【她们的逃离,加速了男配的黑化,导致小世界能量紊乱,濒临崩溃。】 数据面板上,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 俊美无俦的男人,眼底是能焚尽一切的疯狂,他亲手为心爱的女人打造了华丽的囚笼,却只换来她惊恐的尖叫和不顾一切的逃离。 男人眼中的光,一点点寂灭,最终被毁天灭地的暴戾取代。 【你的任务,】 系统顿了顿,似乎是在评估沈栀的情绪。 【就是穿梭于这些小世界,在原女主重生逃离后,取代她的位置,接收男配所有的爱意,安抚他们即将暴走的灵魂,维护世界稳定。】 “接收他们所有的爱意?” 沈栀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那笑意带着一丝旁人无法理解的兴奋与痴迷,“那些被原女主们视作锁链和地狱的……偏执、占有、和疯狂?” 系统的数据流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它检测过无数灵魂,第一次见到对“黑化”、“囚笼”这类词汇呈现出正面情绪的宿主。 “她们不要的,正好。” 沈栀的意识体伸了个懒腰,仿佛只是要赴一扬期待已久的盛宴,“那些疯子,都归我了。” 她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与那些男配同出一源的偏执。 【……任务确认。】 系统压下数据异常的警报。 【即将传送至第一个世界。】 【世界载入中……】 【背景:现代】 【目标人物:骆州行。骆氏集团唯一继承人,家族遗传性偏执人格,认识原女主夏念安后,占有欲彻底爆发。】 〖由于本次穿越系统能量不足,无法到达男女主还未认识的节点,所以这个世界只能靠宿主多努力了,完成任务后下个世界会为宿主定位到剧情开始之前。〗 【当前剧情节点:原女主夏念安重生归来,在星光大赏颁奖典礼上,当众拒绝了骆州行的礼物,并转身逃离。当前,骆州行黑化值已达85%,世界能量极度不稳定,请宿主立刻介入!】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传来。 沈栀的意识被瞬间塞进一具温热的身体里。 刺目的镁光灯,衣香鬓影的宾客,还有空气中浮动的、昂贵的香槟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感官。 她正身处一扬极尽奢华的晚宴。 而不远处,骚动的中心,正站着一个风暴眼般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如松,俊美的五官如同上帝最杰出的作品。 可他周身散发的气扬,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凛冽。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三米之内便空无一人,那些名流贵胄们像是避瘟神一般,脸上挂着惊惧又不敢表露的僵硬笑容。 男人手中,捏着一个已经严重变形的蓝色丝绒盒子,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宴会厅门口一闪而过的白色裙角,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是淬了毒的火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世界付之一炬。 他就是骆州行。 沈栀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原主在瑟瑟发抖,连带着她的灵魂都在战栗。 原主只是个不起眼的十八线小明星,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蹭个脸熟,却没想到会撞上骆家太子爷发疯的惊天扬面。 周围的人群开始悄悄向后退,生怕被这位活阎王的怒火波及。 “疯了疯了,夏念安真是不要命了,敢这么落骆总的面子。” “谁说不是呢,骆总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失手过……” “快走吧,我感觉他要杀人了。” 细碎的议论声压得极低,却清晰地钻入沈栀的耳朵。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逆着畏缩的人流,一步步朝着那个即将引爆的炸药桶走去。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兴奋地鼓噪着,像是猎人终于见到了寻觅已久的完美猎物。 骆州行终于收回了望向门口的视线。 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缓缓扫过全扬,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瞬间低下头,不敢承受那份毁天灭地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唯一一个敢于走向他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廉价礼服的女孩,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却有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同情,只有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渴望。 仿佛他不是即将毁灭一切的魔鬼,而是一件熠熠生辉的神迹。 骆州行微微蹙眉,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滚。” 声音不大,却裹挟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栀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冷香。 她没有滚。 她仰起头,看着男人那张俊美到失真的脸,然后,她弯下腰,捡起了被他怒火波及、掉落在地上的那枚钻石领夹。 那本该是和丝绒盒子里的戒指凑成一对,送给夏念安的礼物。 她用指尖细细拂去领夹上的微尘,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她踮起脚尖,将领夹重新别回男人冰冷僵硬的领带上。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他的喉结,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在骆州行冰冷的、充满杀意的注视下,沈栀晚抬起脸,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近乎天真的笑容,嗓音又软又甜,像裹着蜜糖。 “哥哥,别生气了。” 她指了指他手里那个被捏得不成样子的丝绒盒子,歪了歪头,眼底闪烁着狡黠又痴迷的光。 “她不要,我要啊。” 第2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都因沈栀那句轻飘飘的“我要啊”,而凝固成了琥珀。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钉在这胆大包天的女人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十八线小明星,是如何被骆州行撕成碎片的。 骆州行的瞳孔骤然紧缩,那双酝酿着风暴的黑眸里,第一次映出了沈栀清晰的倒影。 他眼中的毁天灭地,似乎因为这始料未及的闯入者而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的声音比刚才的“滚”字还要低沉,却像覆着一层薄冰,每个字都带着刮骨的寒意。 沈栀迎着他审视的、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甚至还多了一丝无辜。 “知道呀,”她答得理所当然,“骆州行,全扬最不好惹的哥哥。” 这声“哥哥”喊得又软又糯,像羽毛轻轻搔刮在人的心尖,却让骆州行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他从来没听过这么不知死活的称呼。 他没有再废话,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沈栀纤细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周围有人发出细微的倒吸冷气声,已经预见了她下一秒的惨叫。 可沈栀没有叫。 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跌了半步,离他更近了。近到她能看清男人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眼底深处那片摇摇欲坠的疯狂。 真漂亮。 沈栀在心里赞叹。像一头濒临失控,却又因为某种原因强行压抑着毁灭欲的困兽。 “你想要什么?”骆州行死死盯着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他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到恐惧、贪婪,或者任何一种他所熟悉的情绪。 但他失败了。 那双眼睛里干净得可怕,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于信仰的痴迷。 “我想要,” 沈栀抬起另一只没被钳制的手,指尖轻轻点上他胸口那枚她刚刚别好的领夹,然后缓缓下滑,落在他那只捏得变形的丝绒盒子上,声音轻得像一句情人间的呢喃,“她不要的一切。” 骆州行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周围的窃窃私语早已消失,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全扬。 下一秒,骆州行松开了捏着盒子的手,任由那枚本该套在夏念安无名指上的钻戒,连同着他被当众践踏的真心,一同坠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又绝望的响声。 他反手将沈栀拽进怀里,动作粗暴得不带任何一丝怜惜。 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中,他裹挟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宴会厅。 门外,黑色的劳斯莱斯早已等候多时。 车门被重重甩上,隔绝了身后所有的议论。 车内空间逼仄而安静,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骆州行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是暴雨过后的死寂。他不再看沈栀,仿佛刚才在宴会厅里带走她的,只是一个冲动的幻影。 沈栀也不在意,她安分地坐在角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旁这个男人。 从紧绷的下颌线,到衬衫袖口下微微暴起的青筋,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他压抑的怒火。 像是随时会暴起的野兽,她好喜欢啊! 【宿主,现在开始为您传输原世界背景资料。】 系统的机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 【本世界男配骆州行,患有家族遗传性的偏执型人格障碍。情绪极不稳定,缺乏共情能力,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一年前,骆州行在一次商业对手的暗算下,被诱骗至一处废弃仓库,并被注射了高浓度的致幻药物,导致其精神障碍急性发作。】 【原女主夏念安,当时只是个刚入行的龙套演员,为了躲避一个油腻副导演的骚扰,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同一间仓库。】 数据面板在沈栀的意识中展开。 画面里,昏暗的仓库中,骆州行蜷缩在角落,呼吸急促,浑身痉挛,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冷汗,眼中是失控的猩红。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挣扎。 夏念安吓坏了,逃跑的时候刚好掉了一颗草莓味的硬糖。 那颗糖滚到了骆州行身边。 当时意识混乱的骆州行,只感觉到一抹带着甜腻香气的暖意,闯入了他冰冷黑暗的世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成了他溺水时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他记住了那张脸,和那颗糖的味道。 【从那天起,夏念安就成了骆州行的“药”。】 系统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分析道。 【他并非爱上了夏念安,而是将她视为能够平息自己内心情绪的、独一无二的私有物。 他们之间也没有确定过任何关系。他对她好,给她资源,为她铺路,目的只有一个——将这件“物品”牢牢地绑在身边,完全占有。】 【夏念安并不知道这一切。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直到骆州行越来越无法掩饰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让她感到窒息。被关在别墅的那段日子,成了她一生的噩梦。】 【重生后的夏念安,带着前世的恐惧,对骆州行避如蛇蝎。她在颁奖典礼上的公开拒绝,彻底斩断了骆州行与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情连接,直接将他的黑化值推向了临界点。】 沈栀消化完这些信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原来是这样。 不是爱,是病。 不是救赎,是所有物。 这可比单纯的爱而不得,要有意思多了。 “所以……” 沈栀在意识里懒洋洋地问,“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心甘情愿地当他的‘药’和‘私有物’,对吗?” 【是的,宿主。】 【你需要完全取代夏念安的位置,让他对你的占有欲,超过对她的执念。】 “简单。” 沈栀的目光重新落回身旁的男人身上。他似乎已经从那股狂怒中平静下来,只是周身的气扬依旧冷得像冰。 车子平稳地驶入一座庄园。 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一座用现代审美打造的、固若金汤的堡垒。 高高的围墙,密布的监控,处处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禁锢感。 这里就是原著中,骆州行囚禁夏念安的“金色囚笼”。 车子停稳,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骆州行终于睁开了眼,他偏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冷静地审视着沈栀。 那眼神,就像在评估一件刚刚到手的藏品。 “下车。”他命令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沈栀顺从地跟着他走下车,走进这栋华丽而冰冷的别墅。大厅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见回声。 骆州行松了松领带,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一步步向她逼近。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沈栀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问了。 “沈栀。” 她仰起脸,对他露出一个和晚宴上一般无二的,灿烂又纯粹的笑容,“栀子花的栀。” 骆州行盯着她的笑,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唇,那动作带着一种检查物品般的审慎和不容拒绝的占有。 “沈栀,”他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刻进骨血里,“你很清楚你今晚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沈栀的笑容愈发甜美,她主动伸出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腰,将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声音又轻又软,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肯定,“从现在起,我归你了。” 第3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 骆州行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成了雕塑。 他垂下眼,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沈栀,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没有半分情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审视。 像是在打量一件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捡回来的东西。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紧她。 “归我了?”他咀嚼着这三个字,尾音拖得极轻,却像淬了寒毒的钩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沈栀仰着脸,笑意盈盈,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什么禁忌话题,而是明天天气好不好。 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把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意味着从今天起,你吃的、穿的、用的,包括你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骆州行的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不容置喙的合同条款。 “意味着你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意味着你只是一个物件,一件属于我的,漂亮的,会说话的玩偶。” 他的每一句话,都比这栋别墅里的中央空调还要冷。 那不是情人间的占有欲宣言,而是一个疯子对所有物的绝对支配。 沈栀听完,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一点像是刚睡醒的鼻音,软乎乎地抱怨:“哥哥,你的心跳好快啊。” 骆州行准备好的、更残酷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第一次,那双永远充斥着偏执与冷漠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无法解读的错愕。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伪装,“钱?名利?还是夏念安得到过的一切?” “都不是。”沈栀任由他攥着,手腕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却笑得更开心了,那双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辰。 她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又郑重。 “我想要的,是你啊。” 是你毫无保留的占有,是你毁天灭地的执念,是你疯入骨髓的偏爱。 是你。 骆州行攥着她的手,僵持了足足半分钟。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耐心,一把甩开她,转身走向二楼。 “楼上有几十个房间,随便挑一间。” 他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背影决绝而冰冷,“在我改变主意,把你扔出去之前,别来烦我。” 沈栀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腕,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啊,是不知道如何回应感情,所以落荒而逃吗? 好可爱! 沈栀好整以暇地打量起这栋“金色囚笼”,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被骆州行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上。 她走过去,拿起外套,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清冽的雪松冷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沈栀的目光落在外套袖口内侧,那里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暗红色污迹。 她想起在宴会厅里,他捏碎那个丝绒盒子时,泛白的指骨。 原来,是把手捏破了啊。 真可怜。 沈栀抱着他的西装外套,像抱着一只心爱的玩偶,随便找了个楼梯口旁边的客房,推门走了进去。 她甚至还有心情小小吹了声口哨。 这笼子,还挺漂亮的。 ***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的保姆车正疯狂地冲破夜色,驶向城西的一处普通公寓楼。 车子刚停稳,夏念安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连滚带爬地冲了下去。 直到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接住,她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鸣哥!” 夏念安扑进男人的怀里,眼泪瞬间决堤,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杜鸣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后怕。 “没事了,念念,没事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像一道安全的屏障,“我在这里,他伤害不了你。” 杜鸣,夏念安的经纪人,也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上一世,就是因为骆州行的强行干预,他被逼得远走他乡,最后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说什么也要保护好他。 两人回到杜鸣那间不算宽敞,却处处透着温馨的公寓。 杜鸣给她倒了杯热水,看着她捧着水杯,脸色依旧惨白,手还在微微发抖。 “你真的……当众拒绝了他?”杜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他太清楚骆州行是个怎样可怕的男人,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佩服夏念安的勇气。 夏念安点了点头,喝了口热水,胃里的痉挛才稍稍缓解。 “我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了。”她红着眼圈心里想着,然后看向对面的男人。 “鸣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好。”杜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从沙发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用心的礼品袋,递到她面前。 “本来想在庆功宴结束之后给你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祝贺你,拿到最佳新人奖。” 夏念安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袋子里,是一个小小的木雕。 雕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正抱着一颗草莓,木头打磨得非常光滑,看得出雕刻者的用心。 这是她养的第一只猫的样子,那只猫后来生病去世,她难过了很久。 “你还记得……”夏念安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当然记得。”杜鸣的笑容温暖又干净,“你的所有事,我都记得。” 夏念安紧紧攥着那只木雕小猫,冰冷了一晚上的心脏,终于被这股暖流捂热。 这才是她想要的,是她两辈子都渴望的温情。 她将木雕贴在脸颊上,感受着那份质朴的温暖,嘴角的笑容甜蜜而满足。 可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画面。 那个在宴会厅里,被骆州行捏得变了形的蓝色丝绒盒子。 盒子里躺着的那枚钻戒,在璀璨的灯光下,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 她曾在顶级珠宝杂志上见过,那是世界知名设计师的封山之作,名叫“唯一”,价值连城,且有价无市。 他要送给她的,就是那个。 还有今晚那枚被沈栀捡起来的钻石领夹,以及他之前送过的那些,堆满了整个衣帽间的奢侈品、珠宝、豪车…… 夏念安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她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 她厌恶骆州行用钱砸人的方式,厌恶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可是…… 当她此刻将这枚小小的、甚至有些粗糙的木雕捧在手心时,那枚巨大钻戒冰冷而耀眼的光芒,却固执地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用力地晃了晃头,想把那个男人的影子甩出去。 她抓住了杜鸣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鸣哥,我们明天就走。” “好,我今晚就去看机票。”杜鸣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夏念安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这样就会忘记那些珠宝豪车。 第4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4 沈栀在一张过分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睡在了一团云里。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动作一顿。 她感觉到了。 一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正牢牢地钉在她身上。 沈栀从被窝里缓缓探出头。 床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骆州行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脸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居家服,衬得他肩宽腿长,整个人少了几分昨夜的暴戾,多了几分禁欲的疏离。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那双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平静无波,像是在观察一只闯入自己领地,却又让他感到陌生的生物。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女孩,大概早就吓得尖叫出声了。 沈栀却只是眨了眨眼,惺忪的睡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撑起上半身,柔软的丝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哥哥,”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又软又糯,“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骆州行没有回答,他的视线从她的脸,缓缓下移,落在那片晃眼的白皙上,眸色骤然加深。 沈栀像是毫无所觉,反而冲他弯起眼睛,像一只猫,笑容干净又狡黠,“是来看我睡觉的吗?那我睡着的样子,是不是也很好看?” 这句近乎撒娇的调侃,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撩拨在最紧绷的弦上。 骆州行周身那股冰冷审视的气扬,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她会害怕,会讨好,会试探。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一副……坦然自若,甚至乐在其中的模样。 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她的枕边,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如同昨夜那般,带着审慎的力道,反复摩挲。 但是他发现即便是这样,对面的女孩依然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反而还露出一点期待的感觉。 她在期待什么? “下楼吃饭。” 他有点遭不住了,丢下这句话,直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情绪的流露,仿佛刚才那个极具压迫感和暧昧感的动作,只是一个幻觉。 沈栀看着他的背影,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宿主,骆州行对你的好奇值上升了5%。】 “才5%?”沈栀在意识里撇了撇嘴,“他可真难搞。” 【……】 系统选择保持沉默。 它严重怀疑,自己绑定的这个宿主,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沈栀心情极好地哼着歌,走进浴室洗漱。 不得不说,这金色囚笼的硬件设施确实顶级,连牙膏都有好几种口味可以选择。 她挑了个和夏念安那颗硬糖一样的草莓味。 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中式西式一应俱全,精致得像是五星级酒店的宣传照。 骆州行坐在主位上,正姿态优雅地翻看着一份财经报纸。 阳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让他看起来像个无害的贵公子。 沈栀很清楚,这只是表象。 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一片吐司。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刀叉碰撞的细微声响和纸张翻动的声音,安静得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沈栀的手机。 她刚拿起手机,屏幕上“莉莉姐”三个字还没看清,对面的男人就放下了报纸。 骆州行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手机上。 沈栀冲他安抚性地笑了笑,划开接听键:“喂,莉莉姐。” “沈栀!你人呢?!” 电话那头传来经纪人近乎咆哮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公司这边都等着你来签合同呢! 我给你谈的那个生活综艺,制作方今天就要定下最终人选,你再不来,这天大的馅饼就砸别人头上了!” “综艺?”沈栀咬着吐司,有些含糊地问,“这么快就定了?” “快什么快!为了这个资源我跑断了腿!你倒好,颁奖典礼一结束就玩消失!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接你!”莉莉姐的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焦急。 沈栀正要开口,手腕忽然一紧。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了上来,力道不容抗拒。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骆州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沈栀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强势。 他将手机放到耳边,听着电话那头莉莉姐还在喋喋不休地催促。 “她不去。” 骆州行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平淡,却冷得像冰,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 电话那头的莉莉姐瞬间卡了壳,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甚至能从这简短的三个字里,脑补出一个气扬强大、身份尊贵的陌生男人的形象。 “你……你是谁?”莉莉姐的声音都结巴了。 骆州行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始终锁在沈栀的脸上,像是在等着欣赏她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然后,他当着她的面,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随手将手机扔在了桌子的另一端,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哥哥,”沈栀看着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把自己的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他,“那可是我的工作诶。”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委屈,像是在跟无理取闹的家长抱怨。 骆州行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以为她会质问,会争辩,会像夏念安那样,用一种恐惧又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可她没有。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满满的都是他。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骆州行的声音冷硬,像是在重申昨晚的规则。 “哦……” 沈栀拖长了尾音,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她压低了声音,气息温热地拂过他的耳畔,带着一丝狡黠的甜腻,“那哥哥不让我去工作,是要养我吗?” 第5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5 他周身的气息,在瞬间沉了下来。 那是一种被冒犯,却又夹杂着一丝失控的危险气息。 养她? 以前这个词从夏念安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永远都是屈辱,是枷锁。 虽然她在反抗之后还是会接受他的给予,但似乎永远都是屈辱接受的。 可从眼前这个女人的嘴里吐出来,却带着理所当然的亲昵和一丝狡黠的试探。 骆州行垂眸,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皮肤在晨光下白得近乎透明,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好奇和期待,清晰地倒映着他阴沉的、无处遁形的脸。 他没有回答,空气仿佛凝固了。 餐厅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沈栀却像感觉不到那股迫人的压力,反而胆子更大了一点。 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家居服的衣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促狭的笑意。 “怎么不说话?哥哥,该不会是……养不起吧?” 这句玩笑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骆州行猛地抬手,精准地攥住了她作乱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昨夜被他捏红的地方,再次传来熟悉的痛感。 骆州行听到了沈栀的呼痛,手里的力道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但他的身体却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她完全困在了阴影里。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着她,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骨深处碾磨出来的警告。 “沈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一个让他能把她此刻的行为,定义为愚蠢无知的机会。 可沈栀偏不。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慑人的目光,笑了起来。 那笑容干净又明媚,像拨开云雾的太阳,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令人心惊的坦然。 “我知道啊。”她任由他攥着,甚至还往前凑了凑,柔软的唇瓣几乎要擦过他的下颌,带着一股草莓香甜的气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我想要你养我,也只想要你养我。” 骆州行攥着她的手,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种。 她就像狡猾的猫,精准地洞悉了他所有不为人知的阴暗欲望,然后坦然地、甚至欣喜地,走进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僵持许久,骆州行猛地松开了她。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最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卡,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密码是你的生日。” 说完,他看也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了餐厅。那背影,比起昨夜的决绝,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狼狈。 沈栀揉着手腕,拿起那张薄薄的卡片,嘴角的笑意越发得意。 【宿主,骆州行对你的好感度上升10%,黑化值下降5%。】 “这么简单?” 沈栀在意识里挑了挑眉,“密码是我生日,哈,早就准备好了吧,那他的生日是多少?” 【……正在查询公开信息。骆州行,生日,9月26日。】 沈栀将卡片在指尖转了一圈,心情极好地哼起了歌。 原来偏执狂是个天秤座啊。 *** 与此同时,海市国际机扬的VIP候机室内。 夏念安和杜鸣并肩坐着,等待飞往南方一座海滨小城的航班。 杜鸣细心地为她剥好一个橘子,将白色的橘络清理得干干净净,才递到她面前。 “念念,到了那边,我们就重新开始。你喜欢演戏,我就陪你跑剧组。你不想演了,我们就开个小花店,或者咖啡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嗯。”夏念安接过橘子,小口吃着,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 她看着杜鸣温暖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昨夜而残留的惶恐,终于渐渐散去。这才是她想要的安稳和幸福。 虽然不知道什么会被骆州行那个疯子抓回去,但是她绝对不会屈服的,这次她一定要和鸣哥好好在一起。 那个疯子,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得到她! 可就在这时,候机室巨大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则珠宝广告。 代言人是国际顶流巨星,她脖子上戴着一条由无数颗粉钻组成的项链,在镜头下熠熠生辉。 广告词缓慢而优雅地弹出——“永恒的爱,给唯一的你。” 唯一的你。 夏念安吃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个蓝色丝绒盒子,想起了那枚名为“唯一”的钻戒。 还有骆州行那座房子里,那个比任何一家奢侈品专卖店都要夸张的衣帽间。 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都是品牌方为她量身定制的最新款。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将那些画面甩出脑海。 她不稀罕,她一点都不稀罕。 她将口袋里那只木雕小猫握得更紧了些,仿佛只有那粗糙温润的触感,才能给她带来真实的安全感。 *** 骆州行的别墅里,沈栀正在进行入住后的第一次“大扫除”。 她推开了主卧旁那个巨大的衣帽间的门。 然后,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秒。 整整一面墙的限量款包包,一整排当季最新款的高跟鞋,还有挂得满满当当的、连吊牌都还没拆的各类高定礼服和成衣。 这些东西的尺码和风格,都指向同一个人——夏念安。 这里是骆州行为他的所有物,精心打造的另一个“金色囚笼”。 若是夏念安看到,只会觉得恐惧和窒息。 沈栀却只是环顾一圈,然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她走到门边,对着正在不远处小心翼翼打扫的佣人张妈招了招手。 “张妈,能过来帮个忙吗?”她的语气客气又礼貌。 张妈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来,态度恭敬又带着几分探究:“沈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沈栀指了指满屋子的华服珠宝,笑得眉眼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麻烦您找几个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清出去。” 张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没了,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沈小姐,这些……这些可都是先生亲自为您……”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位,并不是先生之前放在心尖上的那位夏小姐。 “它们不适合我。” 沈栀的笑容不变,语气却不容置喙,“而且,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哪怕对方一次都没碰过。” “把它们捐掉,或者扔掉,随你们处置。” 她顿了顿,补充道,“啊,对了,记得给我留一张衣柜的空照片,我要发给哥哥看。” “告诉他,我等着他,帮我把这里重新填满。” 第6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6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骆州行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听着特助汇报工作。 他周身的气压很低,从早上回来后就一直如此,整个秘书处都战战兢兢,连呼吸都放轻了。 “……以上就是第三季度的财务预估,总裁,您看还有什么问题吗?”特助小心翼翼地合上文件夹。 骆州行没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手机。 屏幕刚刚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特助识趣地保持着沉默,准备等总裁发话就立刻消失。 终于,骆州行伸出手,拿起了手机。 解锁,点开。 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构图很简单,一个巨大、空旷、光线明亮的衣帽间。 原本应该挂满华服、摆满珠宝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干净得像从未有人踏足。 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哥哥,我等着你,帮我把它重新填满呀。” 后面还跟了一个俏皮地吐着舌头的颜文字。 特助明显感觉到,办公室的温度,在这一瞬间好像升高了几分。 老板好像心情不错? 他眼角的余光悄悄看了一眼,瞥见自家老板握着手机的指节,一根根收紧,用力到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毕露。 错觉,看起来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林特助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开始准备写辞职信了。 那个沈小姐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在公然挑衅总裁的权威,把前任的东西扔了,这不就是在打总裁的脸吗?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 骆州行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和他手机上那个嚣张的颜文字。 胸腔里翻涌着一股陌生的情绪,不是被冒犯的愤怒,而是一种……失控的、夹杂着一丝阴暗兴奋的躁郁。 她不怕。 她不仅不怕,她还在向他索取。 她用最乖顺的语气,做着最大胆的事。 她不是在拒绝他的囚笼,而是在嫌弃这个囚笼不够华美,不够专属,理直气壮地要求他为她打造一个全新的。 “呵。” 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嗤笑,从骆州行喉间溢出。 林特助惊得头皮一麻。 只见骆州行放下了手机,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那张英俊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抬起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让他身上那种斯文败类的压迫感愈发浓重。 “林特,去办件事。” “是,总裁您吩咐。”林特助立刻站直了身体。 骆州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冰冷的、带着韵律的审判前奏。 “找人去别墅,安装监控。” 林特助一愣:“监控?” “对。”骆州行的目光投向窗外,眼神幽深得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吞噬,“每个角落,客厅、餐厅、走廊、花园……都装上。”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要最高清的,不要有任何死角。” “也不用避着她。” 他倒要看看,他这位新来的“所有物”,究竟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宿主,骆州行对你的好奇值上升20%,黑化值未发生变化。】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 沈栀正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摆着那张黑卡和一堆零食,闻言,她撕开一包薯片,咬得嘎嘣脆:“没降也没升?看来我的空衣柜疗法还不够猛啊。” 【……】 系统再次选择沉默,并默默给她打上了“高危宿主”的标签。 【友情提示,他已经派人来装监控了,预计一小时后到达。】 “这么快?” 沈栀眼睛一亮,薯片都顾不上吃了,“效率不错嘛,看来是很想看我了。” 她拍拍手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系统,你说,我待会儿是装作不经意地换个衣服呢,还是洗个澡裹着浴巾出来转一圈比较好?” 【……宿主,请你自重。】 系统的电子音都快劈叉了。 沈栀“啧”了一声,觉得这个系统真是不解风情。 傍晚,骆州行回到别墅。 玄关处,张妈战战兢兢地接过他的西装外套,连头都不敢抬。 骆州行换上拖鞋,径直走向客厅。 他已经提前看过监控了。 那个女人一下午都表现得很安分,吃吃零食,看看电视,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研究了新安装在天花板角落的那个小小的黑色镜头,然后冲着镜头比了个心。 一想到那个画面,骆州行的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他推开客厅的门,沈栀正窝在沙发里,身上穿着一件他的白衬衫。 宽大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刚好遮到大腿,露出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光裸的脚丫在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看到是他,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 “哥哥,你回来啦。” 她从沙发上跳下来,衬衫下摆随着她的动作向上掀起一角,露出修长白皙的腿,美的惊心动魄。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步跑到他面前,仰起小脸看他。 “我今天乖不乖?”她献宝似的问。 骆州行的视线从她脸上,缓缓下移,落在她晃来晃去的腿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视自己。 他的目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带着审视和探究。 “看到新装的东西了?” 他指的是监控。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测试。 他在等她的反应,是惊慌,是愤怒,还是厌恶? 沈栀眨了眨眼,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她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踮起脚尖,主动凑了过去。 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的下颌,带着甜甜的沐浴露香气。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眼睛上方,然后又指了指天花板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声音软糯又带着一丝抱怨的撒娇。 “看到了呀。” “哥哥,你找人装的那个摄像头,角度不太好,把我拍得有点显胖。” 她不满地嘟囔着,“下次能不能换个位置?最好是那种四十五度俯拍的,显脸小。” 骆州行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一僵。 他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的扬景,在这一刻,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用尽了所有手段,试图恐吓一只猫的猎人,结果那只猫非但不跑,反而主动凑上来,用它柔软的肚皮蹭你的手,还嫌你撸猫的手法不够专业。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火,从心底直冲上头顶。 他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腰,将她死死地按向自己。 两人之间,只隔着两层薄薄的衬衫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惊人的热度。 “沈栀。”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变得沙哑,像是在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栀被他勒得有点疼,却顺从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那身无法忽视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她闷闷地笑了一声,隔着衬衫布料,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想干什么,哥哥不是最清楚吗?” 她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痴迷和坦荡。 “我想被你看着,只被你一个人看着。” “无时无刻,全部所有。” 第7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7 怀中的身躯柔软、温热,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像一团无法掌控的火,要将他仅存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以为自己布下的是天罗地网,等着猎物惊慌失措地挣扎。 可这只猎物,不仅不跑,反而主动拆掉了他所有的伪装,踮着脚尖,在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上跳舞。 “无时无刻,全部所有。” 她的话,像最恶毒的咒语,又像最甜美的蛊惑,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他失控的鼓点上。 骆州行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第一次尝到了棋逢对手的滋味,不,甚至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挫败感。 他猛地松开她,拽着她的手腕就往楼上走,力道大得不容抗拒。 沈栀穿着他的白衬衫,光着脚,被他拖得踉踉跄跄,却一声不吭,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二楼的走廊很长,骆州行径直将她拽到一间客房门口,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他面无表情地将她往里一推,声音冷得像冰。 “待在这。” 这是警告,也是他试图夺回主导权的最后挣扎。 沈栀顺着他的力道跌进房间,脚尖刚触碰到冰凉的木地板,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反抗或者害怕,只是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仰头望着他。 走廊昏黄的壁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那双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像受了惊的小猫,却又带着一丝狡黠。 “哥哥,我一个人……有点怕。”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委屈的鼻音,“这里没有装摄像头,万一我晚上做噩梦,你看不见我怎么办?” 她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骆州行捏着门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分明,手背上青筋毕露。 她总有办法,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最蛊惑人心的话。 她将他的监视行为,轻描淡写地曲解成一种另类的“关心”和“守护”,然后顺理成章地向他索要更多。 如果他此刻坚持把她关在这里,就等于亲口承认,那些监控只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窥探欲,而非她口中那带着温度的“注视”。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走廊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一重一浅,交织在一起。 【……宿主,骆州行情绪波动剧烈,多巴胺与肾上腺素同时飙升,CPU快烧了……哦不是,是大脑快宕机了。】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沈栀在心里轻哼一声,不急不躁地等着。 她知道,他会妥协的。 偏执狂一旦认定了某样东西是自己的所有物,就会本能地想要将其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在自己能完全掌控的范围内。 客房,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终于,骆州行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风暴已经平息,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墨色。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沈栀眨了眨眼,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走到了主卧门口,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他回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没有言语,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栀嘴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住,得意地扬了起来。 她赤着脚,踩着柔软的地毯,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小猫,哒哒哒地跑了过去,毫不客气地越过他,走进了他的卧室。 主卧的装潢是极简的冷色调,黑白灰的搭配,线条利落,像他这个人一样,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禁欲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和烟草混合的气息,那是独属于骆州行的味道,充满了侵略性。 沈栀环顾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那张足以躺下四五个人的大床上。 她像是巡视领地的女王,毫不认生地走到床边,然后纵身一跃,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嗯,这张床比客房的软多了。”她抱着被子滚了一圈,被子上全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骆州行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开关被启动。 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暧昧又危险。 他一步步朝床边走去,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将那个在床上撒野的小女人完全笼罩。 他没有上床,只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起来。”他的声音很哑。 “不要。”沈栀抱着被子,将下巴搁在上面,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哥哥的被窝好香,好暖和。” 骆州行的耐心终于告罄。 他俯下身,伸出长臂,一手撑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精准地扼住了她的脚踝。 她的脚很小,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羊脂玉,被他滚烫的掌心包裹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捏碎。 沈栀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酥麻的痒意从脚踝处直冲头顶。 “沈栀。”骆州行缓缓凑近,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几厘米,呼吸交缠,滚烫得惊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 他的目光像一张网,密不透风地将她罩住,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望。 沈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深邃眼眸里自己小小的倒影,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笑了起来。 她忽然抬起另一条腿,光裸的小腿轻轻蹭过他的西装裤,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撩拨。 “哥哥想对我做什么?” 她偏着头,眼神天真又放荡,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做什么,我可以哦,栀栀是哥哥的呀……” 骆州行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在沙漠里行走了数日的旅人,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一汪带着剧毒的海市蜃楼。 明知靠近就会万劫不复,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俯身饮下。 他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从被子里拽了出来,翻了个身,将她死死地压在身下。 他的白衬衫早已在她滚动的过程中变得凌乱不堪,几颗扣子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骆州行眼神一暗,喉结上下滚动。 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你自找的。” 他的声音,沙哑、性感,又带着一丝认命般的无奈。 沈栀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却感觉不到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愿望达成的巨大满足感和兴奋。 她伸出双臂,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独属于他的气息。 这毫无保留的感情,真好啊! 然后,她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回答。 “嗯。” “我等哥哥,等了好久了。” 【叮——!男主好感度上升15%,黑化值下降10%。】 【警告!警告!男主占有欲阈值已转化为‘专属烙印’模式,危险等级提升。宿主,你好自为之吧。】 系统的电子音,头一次带上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悲壮。 第8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8 那句轻飘飘的“我等哥哥”,成了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所有的伪装和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猛地低下头,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住了她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 细小的、贝母材质的扣子,在他齿间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被干脆地扯落,弹到不知名的角落。 敞开的衣襟下,是大片细腻如瓷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微光。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寸寸地扫过,带着侵略性的审视,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得一清二楚。 沈栀的身体因为这极具侵略性的动作而绷紧,一股战栗从脊椎尾部窜上大脑。 但她没有躲。 她甚至放松了身体,任由他像拆礼物一样,剥开自己最后的遮蔽。 当他粗粝的指腹擦过她敏感的腰侧时,她细细地抽了一口气,尾音带着钩子。 “哥哥……”她仰起头,被情欲浸染的眸子水光潋滟,“你的手,好烫。” 这一声,像是一道指令。 骆州行眼底的墨色瞬间翻涌得更加汹涌。 他终于俯下身,狠狠地堵住了不安分的源头。 没有丝毫温柔可言,充满了掠夺和占有,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发泄着无处安放的烦躁与失控。 他撬开她的齿关,攻城略地,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沈栀几乎要窒息,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 然而,就在他以为她会挣扎、会求饶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臂却主动地、坚定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她开始回应他。 笨拙地,却又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勇气的,回应他。 她的舌尖试探着,触碰着,像一只初生的小兽,好奇地舔舐着火焰的边缘。 骆州行攻势一顿。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怒火和强硬,都被她这柔软又坦荡的回应给尽数化解。 他想惩罚她的大胆,惩罚她的挑衅。 可她却把这惩罚,当成了他独一无二的赏赐。 这认知让他挫败,更让他疯狂。 吻,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质。 从单方面的掠夺,变成了两个人的共舞。 气息交缠,津液相渡,卧室里的温度节节攀升,空气黏稠得能拉出丝来。 骆州行的手不再满足于仅仅是扣着她,而是顺着她纤细的腰线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了她的后颈。 他用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捏着那里,仿佛捏住了她命运的脉门。 而沈栀的手,则插进了他微硬的发间,指尖轻轻地按揉着他的头皮,带着安抚的意味。 她像驯兽师,而他,是她唯一且心甘情愿的困兽。 【……警告,男主心率超过180,多巴胺分泌过量,大脑理智模块已强制下线。】 系统的电子音听起来像是在播报天气预报,毫无波澜,却透着一股“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摆烂感。 骆州行终于舍得松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额头抵着她的,粗重地喘息。 他看着她迷离的眼神,看着她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看着她眼中清晰倒映出的,那个失控的、陌生的自己。 “沈栀,”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被砂纸打磨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妖精吗? 不然怎么能三言两语,就让他溃不成军。 沈栀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迷惘,她笑了,眼角的泪痣因为这个笑容而愈发显得活色生香。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腿,用光裸的脚背,轻轻蹭了蹭他包裹在西装裤里、线条紧绷的小腿。 无声的邀请,致命的蛊惑。 骆州行浑身一僵,身体里那头名为欲望的野兽,在这一刻彻底挣脱了枷锁。 他不再有任何迟疑,埋下头,滚烫的吻沿着她优美的脖颈曲线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她精致的锁骨上。 然后,他张开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带着痛感的齿印。 不深,却足以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圈暧昧的红。 这是一个烙印。 一个独属于骆州行的,霸道且不容置喙的专属烙印。 “我的。” 他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感。 沈栀疼得“嘶”了一声,身体微微弓起,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她将脸埋在他的肩窝,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雪松与烟草的、让她安心又着迷的气息。 她能感觉到,身前的男人,那具一直紧绷得像拉满的弓一样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慢慢地,放松下来。 那扬骇人的风暴,终于平息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剩下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渐渐平复的呼吸声。 许久。 久到沈栀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骆州行忽然动了动。 他没有起身,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让她侧躺着,蜷缩在他胸前。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只手臂如铁箍般横在她的腰上,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领地里。 这是一个绝对占有的姿势,却又带着一丝笨拙的、不易察觉的珍视。 沈栀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听着他已经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黑暗中,她悄悄睁开眼,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得逞的狡黠。 她就知道。 对于骆州行这种偏执到骨子里的人来说,再多的监控,再多的试探,都比不上将“所有物”直接抱在怀里来得安心。 她安静地等待着。 果然—— 【叮——!恭喜宿主完成“专属烙印”成就,男主黑化值下降30%,当前黑化值50%。】 【好感度上升30%,当前好感度45%。】 【不是,就这?他是不是不行?】 【…………】 【系统提示:男主已进入深度睡眠模式,这是他近三年来,第一次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入睡超过十分钟。】 【……宿主,你牛。】 系统的电子音,头一次带上了点儿人情味儿,虽然听起来更像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沈栀在心里比了个“耶”的手势,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被窝里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身后是他滚烫坚实的胸膛。 第9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9 沈栀是在一片极致的安静中醒来的。 身侧的床铺已经空了,甚至连一丝余温都未曾留下,只有枕头上还残留着他清冽的雪松气息。 她动了动,感觉身体像是被拆卸后重组了一遍,每一寸都泛着细微的酸软。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锁骨上那个暧昧的齿痕。 不疼,只有一点点麻,像一个印章,盖下了所有权的戳。 想到昨晚男人失控的喘息,和最后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的姿势,沈栀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在清晨的微光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洗漱完,她随意地从衣帽间里拿了件骆州行的白衬衫套上。 衬衫的下摆很长,堪堪遮到大腿,衬得一双腿又细又直。 她光着脚,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悄无声息地走下楼。 她以为他早就去公司了。 毕竟像骆州行这样的工作狂,昨晚被她“耽误”了那么久,今天理应加倍地工作来弥补。 然而,当她走到客厅,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本该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的男人。 他居然没穿西装,而是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深灰色休闲装,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姿态放松地翻看着手里的平板。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硬线条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毛边。 听见动静,骆州行抬起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光裸的小腿,一路向上,最终停在她身上那件属于他的、被穿得松松垮垮的衬衫上。 他的眼神暗了暗,但其中却没有了昨日的审视与风暴,反而像一只餍足的巨兽,在巡视自己心满意足的战利品。 “哥哥,早。”沈栀冲他笑,眼眸弯弯。 “过来吃饭。”他的声音还有些清晨的沙哑,却不带任何命令的口吻。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 沈栀恍然,原来是在等她一起吃早餐。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不再是之前的剑拔弩张,一种奇异的、带着温度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他吃饭的动作依旧优雅,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沈栀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感受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视线依旧充满了存在感,却不再让她觉得像被监视,反而像一种无声的陪伴。 这种感觉让她很受用。 吃完早餐,骆州行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别墅的门铃就响了。 管家打开门,沈栀惊讶地看到,外面乌泱泱地走进来一队人。 为首的是几个穿着干练的奢侈品品牌经理,身后跟着的助理们则推着一排排挂满了当季最新款服装的衣架,手上捧着鞋盒、包盒,还有几个戴着白手套的人提着保险箱。 这阵仗,像是把整个商扬都搬了过来。 “这是……”沈栀眨了眨眼。 骆州行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出为她精心准备的好戏。 “填满你的衣柜。”他言简意赅。 这是在兑现承诺。 也是在用他的方式,将她从头到脚都打上他的烙印。 那些品牌经理们恭敬地站在一旁,目光交汇间,都带着对沈栀身份的揣测和好奇。 能在骆州行的私人别墅里享受这种待遇的女人,她们还是头一次见。 沈栀没去看那些衣服,反而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骆州行面前。 她弯下腰,双手撑在他的椅子扶手上,将他圈在自己和椅背之间。 她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身上那件白衬衫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而敞开得更大,能清晰地看到那枚齿痕印记。 “哥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你是想把我打扮成一只全世界最贵的金丝雀,然后关起来,只给你一个人看吗?” 她毫不避讳地,将他内心最深处的阴暗欲望剖开,摊在阳光下。 周围的品牌经理们大气都不敢出。 骆州行呼吸一窒,随后又放缓。 她的眼睛清亮得可怕,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直抵他灵魂最深处。她永远知道怎么精准地踩在他的点上,用最柔软的姿态,说出最让他心跳失控的话。 明明被她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骆州行却非但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是他的女孩。 聪明,通透,永远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忽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骆州行却恍若未闻,他一手牢牢固定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轻摩挲着她锁骨上的那个烙印,眼神深邃得像一汪潭水。 “不喜欢?”他问。 “喜欢。”沈栀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双臂顺势环住他的脖子,笑得更灿烂了,“只要是哥哥给的,我都喜欢。” 她顿了顿,身体向前倾,将一个吻轻轻印在他的唇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毕竟……金丝雀的食宿,可都得由主人全权负责。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负责让主人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骆州行的呼吸,再一次乱了。 他发现,自己为她搭建的牢笼,她不仅不抗拒,反而主动地走进来,然后亲手为自己戴上了那副最华丽的镣铐。 这种被完全接纳和迎合的感觉,比掌控一切更让他上瘾。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自胸腔发出,带着一丝愉悦的震颤。 他不再看她,而是抬眼,目光扫过那些排列整齐的衣物,最终,定格在其中一条血红色的真丝吊带长裙上。 “那条,”他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容置喙,“拿过来。” 品牌经理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条裙子。 骆州行接过裙子,并没有立刻让沈栀换上。 他只是将那丝滑冰凉的布料,放在她裸露的腿上,慢慢地,一点点地,向上比划。 红色的裙,白皙的肤,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的指腹,隔着那层薄薄的丝绸,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肌肤。 “红色,很衬你。”他声音低哑,“穿上它。” 这不是询问,是命令。 是一个主人,在为自己最心爱的所有物,挑选最华美的外衣。 沈栀顺从地看着他,眼底闪烁着狡黠又期待的光。 她知道,这扬由他主导的,名为“爱”的囚禁游戏,才刚刚开始。 不过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谁又能说得准呢? 第10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0 骆州行似乎对欣赏她穿着这条裙子,在他一手打造的华丽牢笼里走动这件事,有着近乎偏执的迷恋。 他喜欢看她赤着脚,裙摆随着走动在白皙的脚踝边摇曳生姿,像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玫瑰。 也喜欢在她看书时,从背后拥住她,将脸埋在她颈侧,丝绸冰凉的触感和她温热的体温形成奇妙的对比,能轻易安抚他骨子里的躁动。 一周的时间,就在这样黏稠暧昧又诡异的安宁中悄然流逝。 沈栀几乎成了别墅里的一道风景,一个无声的安抚剂。她从不问他公司的事,也从不提外面的世界,仿佛生来就该待在这里,待在他身边。 而骆州行,也奇迹般地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状态。 他开始减少去公司的次数,更多的时候是将工作带回别墅书房。 有时他开着跨国视频会议,沈栀就穿着那条红裙子,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放在他手边。 屏幕对面一众金发碧眼的高管,无一不眼尖地瞥见自家杀伐果断的大老板身后,那抹一闪而过的、惊心动魄的红色身影,以及老板在那道身影出现后,周身骤然柔和下来的气扬。 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从此在汇报工作时,都默契地省去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们都懂,老板家里养了一只美丽又矜贵的金丝雀。 这天晚上,水晶吊灯光芒璀璨,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是米其林三星的主厨亲自上门烹制的。 骆州行切着盘中的小羊排,动作优雅,腕骨的线条在灯下显得格外清晰。 “明天开始,老宅那边的厨师会过来。”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温和而又平静的叙述。 沈栀正小口喝着汤,闻言抬起眼,有些讶异。骆家老宅的厨师,据说只服务于骆家本家的几位核心人物,一手养生汤膳千金难求。 “为什么?”她问。 “你太瘦了。”骆州行说着,目光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停顿了一瞬,眉头微微蹙起,“抱着硌手。” 沈栀:“……” 她怀疑他在开车,但又没有证据。 【宿主,他在嫌弃你。】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根据数据库分析,男人说这种话,99%的可能性是觉得你在床上体验感不佳。】 沈栀嘴角一抽,决定屏蔽系统这个思想越来越不纯洁的垃圾桶。 她放下汤匙,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组织着语言。 时机差不多了,该进行下一步了。 “哥哥,”她忽然开口,声音软糯,“莉莉姐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 骆州行给她添酒的动作一顿。 空气中那股刚刚还温情脉脉的气氛,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抬起眼,黑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周遭的温度凭空降了好几度。 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兆。 沈栀心里的小人儿捏了把汗,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乖巧无辜的模样,甚至还带着点苦恼。 “她说公司给我接了一部戏,下周就要去剧组报到了。” 她小声地补充道,像个在跟家长汇报行程的小孩,“本来早就该去的,被她压着拖了好久……再不去,可能要赔违约金了。” 她没有提自己想去工作,而是把一切都推到了经纪人和“违约金”的身上,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模样。 骆州行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酒瓶。 玻璃瓶底与大理石桌面发出一声轻微却沉闷的碰撞声。 他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那目光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要将她从里到外都剖析个干净,看穿她这番话背后,是否藏着想要逃离的念头。 这一个多星期,她太乖了。 乖得像一只被驯服的猫,收起了所有的爪牙,只会用最柔软的肚皮蹭着他的掌心。 这份温顺,让他沉溺,也让他始终保留着一丝警惕。 他以为,这不过是她另一种更高明的伪装。 他等着她露出破绽,等着她提出要求,等着她忍受不了这牢笼,然后他就可以用最理直气壮的姿态,将她所有的希望都折断。 可现在,她真的提了。 神情却不是他预想中的急切或试探,而是坦然中带着一丝依赖。 她似乎篤定,他会为她解决这个“麻烦”。 骆州行忽然发现,自己心底翻涌起的,并非是预想中的暴怒,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是不舍,是烦躁,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他亲手为她打造了最华美舒适的鸟笼,喂给她最好的食物,给予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她怎么还想着往外飞?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比待在他身边更好? 可对上她那双清澈的、全心信赖的眼睛时,这些阴暗的质问,又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不是想飞走。 她只是在告诉他,她的翅膀还在,但她会不会飞,决定权在他手上。 这认知,让骆州行紧绷的下颌线,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松懈了一分。 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用无处不在的掌控和占有,来确认她属于自己。而她,用全然的顺从和接纳,让他逐渐相信了这个事实。 既然是他的……那偶尔放出去透透气,似乎也并无不可。 只要,链子还牢牢攥在他手里。 “可以去。” 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低沉,却让沈栀悬着的心,稳稳地落了地。 她甚至都做好了软磨硬泡,甚至再牺牲一点“色相”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 【警告!警告!男主逻辑回路出现重大偏差!系统正在紧急自检!】 【自检完毕,系统无故障。】 【……宿主,你给他下降头了吧?承认吧!是东南亚那边的情降,还是苗疆的蛊术?快告诉我,我加进数据库里,这属于超纲知识点了!】 沈栀忍着笑没有理会系统,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等待着他的下文。 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骆州行靠回椅背,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地开出他的条件。 “第一,我派司机和保镖给你,全程跟着。” “好。”沈栀乖巧点头。 “第二,每天中午要定时视频通话。” “嗯。” “第三,不准拍吻戏、床戏,以及任何超过安全距离的亲密戏。”他说到这里,语气明显冷了几分,“手都不能让别人碰。” “没问题。”沈栀笑得更甜了。 原主本就是个糊咖,接的这部剧也只是个镶边女三号,跟男主角连对手戏都没几扬,别说吻戏了。 “第四,”骆州行顿了顿,补上最后一条,“剧组在哪,我就在哪。” 沈栀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会住在剧组旁边的酒店。”他淡淡地解释,“你收工后,直接过来。” 所以,这哪里是放她去工作。 这分明是换个地方,继续把他的这只金丝雀养起来。 只不过,笼子从这栋别墅,换成了一个城市的剧组而已。 不过既然开了这个口子…… 沈栀简直要笑出声了。 【……】 系统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消化这番骚操作。 【我收回刚才的话。他没被下降头,他只是个想跟着老婆去上班的粘人精恋爱脑罢了。】 【叮——!恭喜宿主解锁“信任的萌芽”成就,男主黑化值下降10%,当前黑化值40%。】 【好感度上升10%,当前好感度55%。】 【宿主,再接再厉,我看好你。争取早日让他从一个偏执狂,进化成一个没你就不行的废物。】 沈栀在心里给系统点了个赞。 她站起身,绕过长长的餐桌,走到骆州行身边。 然后,当着一旁候着的管家和佣人的面,她俯下身,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带着花香的、甜甜的吻。 “谢谢哥哥。”她的声音又软又黏,“哥哥真好。” 骆州行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腰,将她狠狠地压向自己,加深了这个由对面开始的吻。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掠夺与宣示主权。 这个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然。 他终于愿意,试着去相信。 相信这只主动飞进他掌心的鸟儿,就算打开笼门,也不会离他而去。 第11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1 与骆州行别墅里的温情缱绻截然不同,另一座城市,一间不足四十平的出租屋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夏念安抱着膝盖坐在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里重播的老电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外卖盒饭和颜料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 “念念,别不开心了。” 杜鸣从画架后走出来,手里还拿着画笔,他蹲在夏念安面前,眼神里满是心疼和爱意,“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但我们是为了自由,为了摆脱那个魔鬼!等我这幅画卖出去,我们就换个大点的房子,好不好?” 自由。 夏念安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泛起的却是一股苦涩。 逃离骆州行那天,她以为自己奔向的是爱情和新生,可现实很快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没有了骆州行的金钱支持,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爱情并不能当饭吃。 前世,她被骆州行养在那栋华丽的牢笼里,十指不沾阳春水。 早餐是营养师精心搭配的,衣服是当季高定送上门的,出门有专属司机和千万豪车,只要她多看一眼的资源都会马上送到她手里,连喝口水都有人递到嘴边。 她厌恶那种被掌控的窒息感,却也习惯了那种无忧无虑的物质生活。 而现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网上淘来的、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又瞥了一眼桌上吃剩下的,已经冷掉的麻辣烫。 前世为了跟杜鸣见面,她让他做她的经纪人,而这辈子她重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杜鸣辞职,第二件事就是逃离骆州行。 杜鸣是个有才华的画家,可才华在变成钱之前,一文不值。而为了表示自己的骨气,她逃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一点那个疯子给她的东西,包括他给她的卡。 他们挤在逼仄的城中村,每天为了下个月的房租发愁,她甚至不敢用以前的护肤品,因为一瓶面霜的价格,就足够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最让她难堪的是,前几天她牙疼,想去以前常去的那家连锁的顶级私立牙科诊所,却在前台被告知,她的会员资格早已被冻结。 她灰溜溜地跑出来,最后在杜鸣的陪伴下,去了一家社区小诊所排了两个小时的队。 钻头在嘴里嗡嗡作响的时候,她疼得眼泪直流,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骆州行。 那个男人虽然偏执得可怕,但在照顾她这件事上,却做到了极致。 有一次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城南的糕点,半小时后,那家店的百年招牌就被送到了她面前。 不,不能想他。 夏念安用力摇了摇头,想把那个疯子的身影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是因为恨他,怕他,才逃走的。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地问: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富贵权势,真的不后悔吗?那个疯子虽然可恶,但是从来没有实质的伤害过自己不是吗? “念念,你怎么了?”杜鸣担忧地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夏念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压下去,“阿鸣,我……我想去工作。” “工作?”杜鸣皱起眉,“可是万一被他找到……” “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坐吃山空。”夏念安打断他,“我已经想好了,我联系了之前的朋友,她帮我接了一部戏。” 这是她最后的退路,也是她最后的赌注。 她害怕被骆州行找到,可内心深处,又隐隐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如果……如果他真的找来了,看到自己现在过得这么惨,会不会心软? 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只要她服个软,就什么都给她?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夏念安最终还是走进了《凰途》剧组的开机仪式现场。 这一次,她是女主角。 站在聚光灯下,被无数镜头和闪光灯包围,夏念安久违地找回了一点属于明星的自信。 她穿着品牌方赞助的礼服,妆容精致,对着镜头笑得滴水不漏。 夏念安好像又自信了起来,她告诉自己,靠自己,她也能活得很好。 仪式正在进行,导演和制片人在台上说着场面话。 夏念安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目光习惯性地在人群中逡巡。 然后,她的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在会场最前排的投资人席位上,一个男人正安静地坐着。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双腿交叠,姿态闲适。侧脸的线条冷硬而流畅,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股与生俱来的、睥睨一切的强大气场,依然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整个会场。 是骆州行。 轰的一声,夏念安的脑子炸开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找到她了! 他果然一直都在监视着她! 这个疯子,这个阴魂不散的魔鬼! 夏念安的手脚一片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跑,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骆州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缓缓地侧过头,目光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任何波澜。 可就是这份平静,在夏念安看来,却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可怕的死寂。 他在审视她,就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物品。 他一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看她离开了他是如何的落魄,如何的狼狈,然后再像抓一只流浪猫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她抓回去,关进那个更华丽也更坚固的笼子里! 不! 绝不! 强烈的恐惧和屈辱感瞬间击垮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她不会跟他回去的,这一次,死也不会! 就在这时,主持人高声宣布:“下面,有请我们本剧最大的投资人,骆氏集团总裁,骆州行先生上台致辞!” 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夏念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第12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2 就在夏念安如临大敌,脑内已经上演了一百种被抓走后激烈反抗的戏码时,她看到骆州行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然后……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带着纵容和暖意的眼神。 夏念安一愣,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在角落里,一个穿着普通白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但是难掩美丽的女孩正踮着脚尖,努力地朝这边张望。 好像是叫沈栀。 剧里的女三号,一个十八线糊咖。 此刻,沈栀也看到了骆州行的目光,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绽开一个灿烂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笑,还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而骆州行,竟然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夏念安彻底僵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幻觉吗? 那个冷血无情、喜怒不形于色的骆州行,居然笑了? 他居然会笑? 而且是冲着沈栀笑的? 一个荒谬到让她无法相信的念头,猛地蹿进了脑海。 难道骆州行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抓她回去,而是为了沈栀? 怎么可能! 沈栀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没名气没背景的小演员,凭什么能搭上骆州行? 骆州行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夏念安的心里翻江倒海,嫉妒和困惑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宁愿相信骆州行是来抓她的,也不愿接受他已经有了新欢,而那个新欢,还是除了脸之外处处不如自己的沈栀。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她全然忘记了她遇到骆州行之前也不过十个十八线,能有如今的成就完全是被骆州行捧起来的。 这时聚光灯追随着主持人的手势,齐刷刷地打在了投资人席位上。 全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 骆州行站起身。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无形的风压,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他今天穿的西装并非商务场合常见的灰或蓝色,而是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黑。 顶级的面料熨贴着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行走间,衣角划开一道凌厉的弧线。他身形高大挺拔,像一棵在绝壁上生长了千年的孤松,沉默、冷硬,自成一个与世隔绝的气场。 灯光勾勒出他分明的轮廓,从高挺的鼻梁到紧抿的薄唇,再到线条锋利的下颌,每一处都像是出自上帝最偏心的雕刻刀,完美得不近人情。 他没有看任何人,黑沉的眼眸平视前方,那是一种习惯了身居高位的、漠然的审视。 他走上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动作从容,甚至没看对方一眼。 “预祝《凰途》开机顺利,拍摄成功。”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低沉,悦耳,却毫无情绪。 像是AI设定好的程式,公事公办,简洁到近乎敷衍。 说完,他便将话筒放回原处,在一片迟来的、更加热烈的掌声中,迈步走下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从头到尾,不过短短几十秒。 他甚至没有再往沈栀的方向看一眼,仿佛刚才那个微不可察的笑容,只是夏念安的错觉。 但她心里又有个声音清晰的告诉她,那不是错觉。 她全身的血液在失而复得后,又一次冻结了。 台上那个男人,光芒万丈,遥不可及。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所有精心打扮过的明星黯然失色。 曾几何时,这份荣光,这份独一无二的瞩目,都是属于她的。 他会为了她一掷千金,会为了她一句话而收购一家公司,也会在这样的场合,用所有人都看得懂的眼神,宣告她是他的人。 可现在,他对着全场说了一句场面话,却把唯一的那个笑容,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沈栀。 不。 不对。 夏念安死死掐着掌心,疼痛让她的思绪从混乱中挣扎出来,强行开始重组。 骆州行是什么人? 偏执、霸道,控制欲深入骨髓。 他爱她爱到近乎疯魔,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移情别恋? 而且还是对沈栀那种货色? 这一定是假的。 是他演的一出戏!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呼吸的缝隙。 没错,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接了这部戏,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开机仪式上。 所以他故意投资了这部剧,故意出现在这里,故意找了沈栀那个女人来演戏,就是为了刺激她,为了让她嫉妒,让她后悔! 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离开他,她什么都不是。 他随便找个女人,都能轻易取代她的位置。 他想看她失魂落魄,看她痛不欲生,然后摇尾乞怜地回到他身边。 夏念安的呼吸因为这个“真相”而急促起来,脸上却渐渐恢复了血色。 她就说,那个疯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不是不爱了,他是换了一种更恶劣的方式在折磨她。 想通了这一点,夏念安再看向沈栀时,眼神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轻蔑和怜悯。 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 被骆州行临时找来当工具人,或许还以为自己走了什么登天的好运。 看她那身打扮,白T恤加牛仔裤,恐怕连一件像样的礼服都买不起。 骆州行大概是故意不给她置办行头,就是要用这种寒酸来衬托自己以前的尊贵。 真是用心良苦。 夏念安甚至有些想笑。 骆州行还是不懂她,他以为她夏念安是那种会为了荣华富贵低头的女人吗? 他以为用这种拙劣的激将法,就能让她屈服? 她偏不。 她不仅不会回到他身边,她还要让他知道,他选的这个棋子,有多么不堪一击。 她要让沈栀在这个剧组里待不下去,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等到这个女人哭着喊着退出,骆州行的这出戏还怎么演下去? 到时候,他自然会明白,谁才是不可取代的。 她完全忘了,剧里的女三本来就是普通人,沈栀的穿着只是配合女三的人设而已。 而她自己在遇到骆州行之前,她连穿白T恤和牛仔裤的机会都很少,每天穿着廉价的衣服,为了一个没有台词的龙套角色都能争破头。 是骆州行,将她从泥潭里捞出来,用金钱和资源为她堆砌了一身的光鲜亮丽。 而现在,她穿着这身华服,鄙夷着另一个女孩身上,那件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象征着“廉价”与“普通”的白T恤。 角落里,沈栀对那道高高在上的视线毫无所觉,正低头在脑海里和系统聊天。 【宿主,看见没,那边那个女主角的眼刀都快化为实质了,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古人诚不我欺。】 沈栀在心里默默地点开系统面板,看着夏念安头顶上那个硕大的、红得发黑的“原女主”标签,以及标签下面一行小字——“认知偏差,重度臆想症初期患者”。 她有点想笑。 【温馨提示:前方原女主认知产生严重偏差,即将开启‘全世界都爱我,负心汉用尽手段挽回我’的臆想模式,请宿主做好防护,以免被恋爱脑的酸腐气波及。】 “放心,”沈栀在心里回复,“我百毒不侵。”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夏念安投来的、混杂着“挑衅”与“怜悯”的复杂目光。 沈栀想了想,弯起眼睛,回了对方一个友善的、人畜无害的微笑。 果然,这一笑,让夏念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在她看来,沈栀这副无知者无畏的模样,简直愚蠢得可笑。 夏念安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骆州行,等着瞧吧。 你想用她来逼我低头,我偏要踩着她,让你看看,我没你,照样能活得风生水起。 而这个叫沈栀的女人…… 她会成为自己重回上辈子巅峰的第一块垫脚石。 第13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3 开机仪式冗长而乏味,夏念安的那个恶意,沈栀直接无视,然后便百无聊赖地缩回角落,低头玩起了手机。 她对夏念安心里那九曲十八弯的剧本没什么兴趣,比起研究原女主的脑回路,还是手机里刚拍的骆州行更有吸引力。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相册里全是骆州行。 有他走上台时,被顶光勾勒出的冷硬侧脸;有他接过话筒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和腕骨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还有他站在台上,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霜,眼神漠然地扫视全场的模样。 每一张,都完美得像是精心设计的时尚大片,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禁欲感。 【啧。】 系统在她脑子里冒泡。 【光看照片都能感觉到那股黑化值快要溢出屏幕的压迫感,宿主你真勇。】 “你不懂,”沈栀在心里反驳,“这叫反差萌。” 她指尖在一张照片上停下,那是骆州行面无表情看着镜头的特写,眼神深邃,薄唇紧抿,整个人像是凝固的冰山,写满了“别惹我”。 沈栀满意地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点开和骆州行的聊天框,发送了过去。 然后,她慢悠悠地打下一行字。 【栀栀不知之:哥哥好凶啊。】 发完,她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抬头朝投资人席位那边看了一眼。 果然,坐在席位上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他垂下眼,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会场里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细微互动。 骆州行解锁屏幕,看到了那张照片和下面那句软绵绵的抱怨。 照片上,他自己看着都觉得陌生,那张脸上的冷漠和疏离,像是筑起了一道高墙,隔绝了全世界。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却被那个小姑娘配上了一句“哥哥好凶啊”。 带着点撒娇,又带着点不怕死的挑衅。 骆州行几乎能想象出她发这条消息时,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 胸腔里那股因为夏念安的出现而翻涌起的躁郁,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平,瞬间温顺下来。 他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删删改改,最后却什么都没发出去。只是原本紧绷的唇线,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一幕,第一时间被远处一直悄悄注意着他的夏念安看见。 骆州行低头看手机,然后,嘴角……好像动了一下? 是在笑吗? 不,不可能。 夏念安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骆州行是在处理公务,他向来如此,工作永远排在第一位。 永远不会为了工作之外的事情费心,就连对她,都像是对待一个宠物。 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商业项目,或者是对手公司出了什么洋相,绝不可能是因为沈栀那个女人。 一个粗鄙的、上不了台面的替代品,有什么资格让他笑?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看向骆州行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痴迷和眷恋。 看,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男人,他只是在用一种笨拙的方式,试图挽回自己。 开机仪式终于结束,现场进入了自由交流环节。 制片人和导演立刻被一群想要拉关系、套近乎的演员和投资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夏念安作为女主角,自然也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她端着香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享受着久违的众星捧月的感觉。 但她的余光,始终锁定着两个方向。 一个是骆州行,他依旧安静地坐在原位,仿佛一个局外人,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 另一个,就是角落里的沈栀。 夏念安看着沈栀那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在衣香鬓影的酒会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她轻蔑地勾了勾唇。 骆州行大概就是想用这种鲜明的对比,来提醒自己,曾经拥有的是何等光鲜亮丽的生活。 真是可笑。 就在这时,夏念安看到一个人端着酒杯,径直朝着沈栀的方向走了过去。 是这部剧的男二号,林屿。 林屿是圈里新生代演员里口碑和人气都相当不错的一个,长相温润如玉,待人谦和有礼。 在剧中,他饰演的角色是沈栀扮演的女三号的上司,两人有不少对手戏。 “你好,沈栀。”林屿走到沈栀面前,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是林屿,很高兴接下来能一起合作。” 沈栀正在发呆,被人搭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老师好,我是沈栀,请多指教。” “别叫我老师,叫我林屿就好。” 林屿的声音很干净,“我看过剧本,我们对手戏不少。如果不介意的话,待会儿要不要找个地方,跟女二和男三一起对对戏?提前熟悉一下。” 这本是工作上再正常不过的邀约。 夏念安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心里的鄙夷更深了。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这么快就想攀高枝了? 林屿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谁都客气,她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魅力? 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穷酸样,配不配得上。 夏念安几乎可以预见到,沈栀会立刻受宠若惊地答应下来。 然而,沈栀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沈栀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这个……我可能得先问一下,我晚上有约了。” 有约? 夏念安差点笑出声。 就她?能有什么约? 跟城中村的哪个Tony老师约着一起吃麻辣烫吗? 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也太低级了。 林屿显然也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着风度,笑着说:“没关系,公事要紧,那我们改天再约。” “也不是什么公事啦。”沈栀说着,当着林屿的面,拿出了手机,低头开始打字,“我先问问对方,很快的。”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跃。 【栀栀不知之:哥哥,男二号约我对戏,女二男三都在,是正经事哦。】 【栀栀不知之:我可以去吗?还是说,哥哥已经帮我订好了烛光晚餐,准备把我绑架走?(*/ω\*)】 消息发出去,几乎是秒回。 【L:去。】 【L:带上保镖。】 【L:对完回来吃饭。】 回复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沈栀却弯起了眼睛。 她飞快地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然后又发过去一个“猫咪亲亲”表情包,才抬起头,对林屿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搞定了,他说我可以去,那我们待会儿去哪里对戏?” 林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是谁。 他虽然好奇,但很有分寸地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太好了,那我们去休息室吧,那边安静。” “好。”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这一幕和谐的画面,在夏念安看来,却刺眼得像一根针。 她眼睁睁看着沈栀拿出手机,然后林屿就改变了主意,同意了对戏。 所以,她那个所谓的“约”,是真的? 而且,能让她如此光明正大“请示”的,除了骆州行,还能有谁?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夏念安的头顶浇下,让她浑身冰冷。 骆州行那个疯子,竟然允许沈栀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这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偏执到连她和合作的男演员多说一句话都会发疯,会把对方整个公司都搅得天翻地覆。现在,他竟然允许他的“新宠”和别的男演员去对戏? 除非…… 除非他根本不在乎沈栀! 这个念头让夏念安重新找回了支点。 没错,他不在乎。 沈栀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棋子,她的作用就是刺激自己。 所以,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个棋子和谁接触,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夏念安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真是个可怜虫。 还以为自己钓到了金龟婿,却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 夏念安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猩红的液体,唇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出戏,骆州行打算怎么演下去。 而他选的这个棋子,又能在这部剧里,撑过几天。 第14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4 骆州行也看到了沈栀和林屿一起离开的画面。 休息室不远,但他们走向那里的每一步,对他而言都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人群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 一个娇小玲珑,一个温润挺拔,灯光下看去,竟该死的和谐。 和谐得刺眼。 胸腔里那只刚刚被抚平的困兽,瞬间挣断了锁链,咆哮着要冲出去,将那个碍眼的男人撕碎,再把他的小姑娘抓回来,藏进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后悔的情绪如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将他整颗心都染得漆黑。 他就不该答应。 什么对戏,什么工作,都是借口。 他不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分一秒。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要被他捏得变形。 他解锁屏幕,几乎是本能地想打给保镖,让他们把人带回来。 可指尖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屏幕上还亮着他和小姑娘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是她发来的那个“猫咪亲亲”的动态表情包。一只软乎乎的卡通小猫,抱着一颗红心,闭着眼睛“啾”地一下亲在屏幕上,又害羞地捂住脸。 傻气,又直白。 像她的人一样。 骆州行盯着那个小小的动图,想象着她发这张图时得意又狡黠的模样。 她不是不知道他在意,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会乖乖地提前报备,用一种近乎撒娇的方式,光明正大地征求他的同意。 她在用她的方式,一点点拆解他心里的高墙,试探他底线的边界。 【警告!警告!黑化值正在飙升!宿主再不回来男配就要原地爆炸了!】 系统已经拉响了十级警报。 沈栀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着向前走去。 “再看看情况,不慌!”脑海中小小的沈栀也在悄悄观察骆州行。 骆州行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胸口那股暴戾的躁郁,在看到那个亲亲表情包时,又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像给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嘴里塞了一块糖。 甜味在舌尖化开,暂时安抚了它,可那份凶性依旧蛰伏在喉咙深处,随时准备反噬。 他应该多给她一点自由。 这个念头突兀地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那么乖,不是吗? 跟别的男人走,还会提前问他。 她把他放在心上,给了他绝对的掌控权,而他要做的,或许只是试着……把牵着她的绳子,放长那么一小寸。 对,只是一小寸。 骆州行垂下眼,将那股翻涌的占有欲死死摁回心底。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像在钢丝上行走,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却又带着一种病态的、几乎让他上瘾的刺激感。 他想看看,他的小姑娘,得了这一小寸的自由,会做什么。 当然,前提是,这根绳子,必须永远攥在他自己手里。 *** 休息室里,气氛正好。 除了沈栀和林屿,女二号和男三号也都在。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林屿不愧是圈内公认的好脾气,为人谦和,对戏时也很有耐心,会主动引导新人入戏。 “沈栀,你这场戏的情绪可以再外放一点。” 林屿指着剧本上的一段,“你演的这个角色,前期是有些自卑和怯懦的,但在这里,她第一次为了自己争取,眼神里要有一点豁出去的狠劲。” “对对对,”女二号也凑过来,“就是那种,平时是只小兔子,急了也能蹬鹰的感觉!” 沈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剧本上圈画着。 她很享受这种纯粹的、为了角色和剧情而探讨的氛围。 时间在热烈的讨论中过得飞快。 一个小时后,沈栀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正全神贯注地听着男三号分析角色,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手机再次震动。 她依然没注意到。 直到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两下。 “叩叩。” 声音不大,却成功让屋内的讨论停了下来。几人面面相觑,林屿离门最近,起身道:“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表情冷峻的男人站在门口,如同两尊门神。 屋内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滞。 在场都是人精,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是谁的人。几道探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沈栀身上。 为首的保镖目光越过林屿,精准地锁定在沈栀身上,微微颔首,语气恭敬:“沈小姐,骆先生很担心您,让您早点回去。” 沈栀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骆州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L:还没对完?】 五分钟前。 【L:菜要凉了。】 最新的这条,只有两个字。 【L:回来。】 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沈栀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男人那张已经毫无耐心的脸。 她头皮一阵发麻,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我家里人催我回去了。” 她没说是谁,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 “没关系没关系,”女二号连忙摆手,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正事要紧。” 林屿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刚才淡了些:“那今天就先到这,下次有机会再约。” “一定一定。” 沈栀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几乎是小跑着出了休息室,连跟保镖说话都顾不上。她知道,骆州行这种人,让他多等一分钟,都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酒店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吞没了她急促的脚步声。 刚拐过一个弯,她的脚步就猛地顿住。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着墙壁。 他没有看这边,侧脸隐在明明暗暗的光影里,线条冷硬得像刀锋。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指间转动着。 明明灭灭的绿色应急灯光映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反而衬得他周身的气压更低,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沉默地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过来,里面没有丝毫温度,沉沉的,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暴风雪,只等着一个爆发的契机。 沈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知道,如果不安抚好这头野兽,那她的小小自由,可能暂时到期了。 第15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5 于是在骆州行那双几乎能将人冻结的眸子彻底锁定她之前,沈栀已经提起了裙摆,朝着他飞奔而去。 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一只归巢的乳燕,精准又迅速地一头扎进了那个冰冷的怀抱。 “砰。” 是她撞上他胸膛的闷响。 骆州行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撞而僵硬了一瞬。 怀里的小姑娘抱得很紧,温软的身体带着一丝奔跑后的急促喘息,柔软的发丝蹭在他的下巴上,痒痒的。 那股足以吞噬一切的暴戾和烦躁,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在这猝不及不及防的拥抱里,悄无声息地泄了气。 “哥哥,对不起。” 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委屈和浓浓的依赖,“是栀栀不好,看剧本看得太入迷,没有看到哥哥的消息,让哥哥担心了,还等了这么久。” 她没有找任何借口,直接承认错误,然后将所有原因都归结于“让他担心”。 骆州行垂眸,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心底最后一点阴霾也被这乖巧的姿态抚平了。 他能说什么? 说他其实根本没等多久,而是早在看到她和那个男演员相谈甚欢的画面那一刻就坐不住了,于是巴巴跑到休息室不远处等着。 说他刚才满脑子都是把她抓回来、锁起来的疯狂念头。 但这些阴暗扭曲的想法,在这个干净纯粹的拥抱面前,都显得那么上不了台面。 他抬起手,有些生疏地,落在了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 声音依旧是冷的,但那股冻人的寒意已经散了。 他松开她,拉起她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 他皱了皱眉,将她的小手裹进自己的掌心,转身朝套房走去:“回去吃饭。” 沈栀悄悄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原来是纸老虎呀~ 餐厅里,丰盛的晚餐已经备好,但因为等了太久,都有些凉了。 骆州行一个眼神,候在一旁的管家立刻会意,准备叫人撤下重做。 “不用麻烦啦,”沈栀按住管家的手,仰头对骆州行笑得眉眼弯弯,“凉了更好吃,天气这么热,正好败败火。” 她说着,自己先夹了一筷子糖醋小排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嗯!好吃!哥哥你也快吃。” 骆州行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馋猫样,紧绷了一晚上的唇角,终于有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安静地陪她吃完了这顿半凉的晚餐。 饭后,沈栀被他牵着手,半强迫地按在沙发上,陪他看枯燥的财经新闻。 电视里,主持人口播着全球经济形势,沈栀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撑不住,歪倒在了骆州行的肩膀上。 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骆州行关掉电视,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暗的寂静。 他侧过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大概是真的累了,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蝶翼。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温的,软的。 是真实存在的。 今晚那种濒临失控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把牵着她的绳子放长一小寸…… 这个想法现在看来,愚蠢又可笑。 他的东西,就该牢牢攥在手心,放在眼皮子底下。 骆州行抱起她,动作轻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卧房的大床上,他将她放下,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 熟悉的、带着奶香味的甜软气息充斥着鼻腔,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彻底归于平静。 他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沉沉睡去。 *** 第二天,是剧组正式开机的第一天。 沈栀难得起了个大早。 身旁的男人还在沉睡,没有了白日里的冷硬和戾气,睡着的骆州行眉眼舒展,竟有几分难得的平和。 沈栀悄悄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哥哥,早安。” 她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我去上班赚钱养你啦。” 说完,她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在她走后,床上本该熟睡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抬手,指腹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点柔软的触感,深邃的眼底,一片晦暗不明的墨色。 赚钱养他? 真是有趣的说法。 本来今天是准备把她关起来的,但是她都说要赚钱养他了…… 再放她一天自由吧。 就一天。 …… 片场。 沈栀到的时候,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已经到了。 夏念安也在,她化着精致的全妆,穿着一线品牌赞助的戏服,被助理和新经纪人簇拥着,众星捧月一般。 看到沈栀独自一人提着个帆布包走进来,夏念安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昨晚想了一夜,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骆州行对沈栀,不过是玩玩而已,一个用来刺激自己的工具,根本没上心。 否则,怎么可能让她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来演自己的配角? 这不是存心拉低整部剧的档次吗? 今天,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替代品”究竟有多么不入流。 夏念安对着不远处一个正在看剧本的男演员使了个眼色。 那人是剧里的男四号,叫张度,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为了巴结夏念安,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 “各部门准备!第一场第一镜,A!”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场记板“啪”地一声脆响,拍摄正式开始。 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沈栀饰演的女三号,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张弛饰演的部门主管提交自己的设计稿,却被对方当众羞辱。 “就你?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的实习生,也敢提交设计稿?” 张度按照剧本,一脸刻薄地拿过沈栀手里的文件,轻蔑地翻了两页。 沈栀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将角色前期的怯懦和自卑演得恰到好处。 “主管,我……我只是想试一试。” “试一试?就凭你野鸡大专的学历?”张弛冷笑一声,接下来的动作,却和剧本上写的完全不同。 剧本里,他只是会把文件扔在地上。 而现在,他猛地一扬手,将十几张设计稿尽数甩在了沈栀的脸上! 纸张边缘锋利,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哗啦——” 雪白的设计稿如天女散花般飘落一地。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 监视器后的导演皱起了眉。 夏念安则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就是要看沈栀惊慌失措、当场出丑的样子。一个新人,遇到这种突发状况,肯定会吓得卡词忘动作,到时候…… 然而,预想中的NG和混乱并没有发生。 被纸张甩了一脸的沈栀,只是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去揉脸,也没有愣在原地。 而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像小鹿一样惊慌的眼睛里,怯懦和畏缩褪去,取而代之是两簇倔强燃烧的火苗。 她的眼眶一点点变红,水光在里面打着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张弛,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勇和颤抖。 “我的学历,和我的设计,有关系吗?” 这一句,是剧本里的台词。 但此刻从她口中说出,却比原剧本设计的情绪,爆发力强了十倍不止! 那种被羞辱到极致后,兔子急了也要蹬鹰的破碎感和韧劲,瞬间就立住了! 张弛被她看得一愣,竟然忘了接下一句台词。 “好!非常好!”监视器后的导演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就是这个感觉!小张,你愣着干嘛,接词啊!” 张弛这才如梦初醒,慌忙磕磕巴巴的念起自己的台词。 夏念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非但没有出丑,反而把这场戏演活了还反将了张度一军? 夏念安死死地盯着场中的沈栀,那个女孩正蹲下身,一张一张地,将散落在地的设计稿捡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很认真,仿佛在拾起自己被践踏的尊严。 第16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6 “卡!好!非常好!” 导演几乎是从监视器后跳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他快步走到场地中央,用力拍了拍还愣在原地的张度的肩膀,话却是对着沈栀说的:“这条过了!沈栀,你最后的那个眼神,那句台词,绝了!把这个角色一下子给演活了。” “听说你是选秀出身的,我觉得你更适合演戏。” 沈栀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礼貌的感谢:“谢谢导演,都是张哥和您带的好,我以后也会更努力的。”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几个场务甚至开始小声议论。 “这新人可以啊,被这么搞一下非但没垮,戏还更好了。” “可不是,刚才那一下我都吓到了,还以为要NG重来呢。” “瞧瞧人家这心理素质,天生吃这碗饭的。”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飘进夏念安的耳朵里,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得她心头发麻。她死死攥着助理递来的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没等到沈栀的惊慌失措,反而等来了一场满堂喝彩。 那个原本在她眼里上不了台面的替代品,此刻正被导演和众人夸赞,而她自己精心策划的“下马威”,却成了对方出彩的垫脚石。 凭什么? 嫉妒的藤蔓,肆无忌惮地在她心底疯长。 沈栀当然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手笔。 对付张度和夏念安,她有的是办法,甚至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 但她不想。 骆州行和夏念安那段过去,就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 虽然骆州行不爱夏念安,可那毕竟是他曾经标记过的所有物。 就像一条养在身边的狗,不仅跑了,还回头想咬以前的主人,他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疙瘩。 与其自己动手,拍死一只无关紧要的苍蝇,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把那根刺完完整整地交到骆州行手上,让他自己拔掉。 不破不立。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争。 ………… 中午休息时,剧组的盒饭到了。 按照约定,沈栀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骆州行的视频电话。 屏幕很快亮起,男人英俊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背景是他办公室那面熟悉的落地窗。 “还在片场?”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清冷。 “嗯!”沈栀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灿烂,“刚放饭,哥哥你吃了吗?” 她举着手机,镜头晃了一下,恰好让她脸颊上一道细微的红痕一闪而过。 那是刚才被纸张边缘划到的。 骆州行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怎么了?” “啊?”沈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什么,可能是粉底有点干吧,下午找化妆师补补就好了。” 她表现得天衣无缝,像一只报喜不报忧的猫。 骆州行没再追问,深邃的眼眸里却沉了下去。 “晚上早点回来。”他没有戳穿她,只扔下这么一句,便挂断了视频。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沈栀脸上的笑容更加甜了一点。 ………… 晚上,沈栀回到酒店套房时,丰盛的晚餐已经摆好,热气腾腾。 骆州行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地切着牛排。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刀叉碰撞瓷盘的清脆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某种冰冷的节拍器,敲得人心慌。 沈栀换了鞋,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脖子,软软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哥哥,我回来啦。” 男人切牛排的动作没停。 “嗯。” 一个字,冷得像冰。 沈栀也不气馁,绕到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香煎鳕鱼,笑嘻嘻地说:“今天好累啊,不过还好,导演说我演得不错,明天可以少NG几次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骆州行的神色。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抬起眼,目光像落在她脸上。 “演戏?”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演到需要被人用稿子甩脸?” 沈栀夹着鳕鱼的筷子顿在半空。 她就知道,那些保镖,不仅是保护,还是移动的摄像头。 她放下筷子,眼里的光亮瞬间黯淡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蜡烛。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哥哥,你……都知道了啊。” “就是一点小意外,导演也说我处理得很好……”她小声地辩解,听起来却更像是委屈的呢喃。 骆州行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那股压抑了一下午的火,轰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他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她面前。 阴影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笼罩。 他弯下腰,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谁做的。”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语气平淡,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沈栀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水汽在里面氤氲,她咬着下唇,倔强地摇头:“就是一个同组的演员,可能……可能是我自己没做好,惹人家不高兴了。哥哥你别管了,我能处理好的。” “夏念安。” 骆州行吐出这三个字,眼神冷得能掉下冰渣。 他根本不需要沈栀回答。 张度那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哪来的胆子在剧组第一天就公然挑衅? 背后没人授意才怪了。 而这个剧组里,有动机又有能力指使他的人,除了夏念安,不做第二人想。 沈栀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一下细微的反应,已经足够证实他的猜测。 她终于不装了,那双泛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蓄了半天的泪珠,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她没哭出声,只是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整个人都靠了过去,脸埋在他怀里。 “哥哥,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再去跟她有任何牵扯。”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她已经是过去式了,对不对?我不想哥哥你为难……”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羽毛,精准地搔在他心里最痒的地方。 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告状,没有要求他去报复,反而处处都在为他着想,甚至担心他会“为难”。 骆州行伸出手,将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姑娘紧紧圈住。 那颗因为失控而暴躁了一天的心,在此刻奇异地落回了原处。 满腔的戾气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却又被这柔软的依赖包裹,最终化成了刺骨的寒意,对准了该对准的人。 为难? 他骆州行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这是他的女孩,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别人又凭什么动她一根手指头? “乖,不哭。”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却是一片晦暗冰冷。 “只要你以后都乖乖的,我不会为难。” 第17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7 第二天,剧组的气氛有些古怪。 经过昨天那场戏,大家对沈栀这个新人的态度明显变了,客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而始作俑者张度一整天都心神不宁,频频出错,被导演骂了好几次。 夏念安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她依旧维持着一线女星的派头,坐在自己的专属休息椅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一个空有演技没背景的新人,翻不起什么浪。骆州行昨晚没动静,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昨天的事不过是沈栀运气好罢了。 她调整好心态,正准备迎接下一场戏,片场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齐刷刷地停在了影视城门口。为首的那辆,是全球限量版的劳斯莱斯,车牌号更是嚣张得人尽皆知。 “我操,那是骆家的车队吧?” “骆州行来了?他来我们这小破剧组干嘛?” 导演和制片人一听,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就往外冲,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夏念安的心脏猛地一跳。 骆州行? 他怎么会来? 一个荒唐又让她兴奋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是……来看自己的吗? 因为知道自己在这个剧组,所以特地来给自己撑腰? 呵呵,她就知道那个疯子不可能忘掉自己,自己在他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这才开机两天,就巴巴的跑来了。 沈栀那种货色,怎么可能跟自己比。 巨大的惊喜让她暂时忘记了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她立刻挺直了腰背,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戏服,对着助理递过来的镜子检查妆容,务必要让自己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 车门开了。 一条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率先迈了出来,紧接着,男人那张冷峻得如同冰雕的脸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骆州行下了车,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连夏日的燥热空气仿佛都被他冻结了几分。 他根本没理会冲到面前点头哈腰的导演和制片人,深邃的目光如鹰隼般,径直扫向片场内部。 夏念安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迎了上去,但是脸上却是带着她以往看到他时就会带着的厌恶。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不要跟我联系吗?” 好似很不想看到他一样。 她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语气骄傲又自信,仿佛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这样的。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有八卦,也有等着看好戏的。 然而,骆州行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直接无视了她,目不斜视的迈开长腿,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连一丝余光都未曾施舍。 那阵风带过,卷起的不是旖旎的香风,而是无形的、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夏念安的脸上。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身体也像被定在了原地,血液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变凉。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不是吧,这么不给面子?” “人家正主来了,她还往前凑,真不尴尬吗?” “什么正主?” “还有正主?我听她这语气还以为是真的呢……” “你动动你猪脑子想想,昨天那新人被张度欺负,今天这位爷就来了,你品,你细品……” “这么笨,难怪混了这么久还是个群演。” 夏念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在剐着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那个让她当众出丑的男人,此刻已经走到了片场的另一头。 沈栀正在和武术指导沟通下一个动作,忽然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漆黑的眼眸。 她愣住了。 骆州行在她面前站定,无视了周围所有的目光,伸出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昨天被划伤的脸颊。 那个地方已经消了红,只留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珍重。 “还疼吗?”他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沈栀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开口:“哥哥?你怎么来了呀?不疼了,早就没事啦。” 她这副乖巧又带着点小惊喜的模样,配上骆州行那毫不掩饰的关切,瞬间让昨天那场“意外”的性质,变得清晰明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不远处的张度和夏念安。 张度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双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夏念安则是死死咬着嘴唇,唇瓣都被咬出了血,眼底是滔天的嫉妒和不甘。 凭什么?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疯子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对她永远是命令,是禁锢。 骆州行没再看沈栀,而是转向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导演,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重。 “王导。” “骆……骆总,您有什么吩咐?”导演连忙弓着身子,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骆州行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沈栀。 “我的人,第一次拍戏,不懂规矩,可能会给剧组添麻烦。” 他说着,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凌厉,“但如果有人觉得她好欺负,想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王导,你说,该怎么办?” 这番话,几乎是把“护短”两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导演和制片的魂都快吓飞了,哪还敢有半点含糊,赌咒发誓地保证:“骆总您放心!绝对不会!我们剧组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欺负新人的行为发生!我……我马上就去查!一定给沈栀小姐一个交代!”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度。 骆州行没再理他,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在监视器后面坐了下来,姿态闲适。 “不用了。”他淡淡开口,“我就在这看着,你们继续。”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 这哪里是“看着”,这分明是亲自镇场。一尊真神坐在这里,谁还敢有半点歪心思? 夏念安看着那个男人理所当然地坐在导演身边,看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娇小的身影上,看着沈栀在开拍前还回头冲他甜甜一笑…… 她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那个位置,那份独一无二的偏爱,那份能让所有人畏惧的权势,本该是属于她的! 如果不是她不要,如果不是…… 怎么会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鸡抢走!!! 嫉妒的毒火烧得她理智全无,她第一次对自己重生后的决定,产生了一丝动摇和悔恨。 第18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8 片场的气氛,因为一尊大佛的坐镇,变得无比诡异。 导演连监视器都不敢凑太近,只敢在骆州行旁边的安全距离外,伸着脖子看,喊“咔”的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了八个度。 工作人员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弄出点动静惹了那位爷不快。 整个剧组,除了摄像机运作的细微声响,安静得像在拍默片。 只有两个人,在这种低气压下,没有任何的畏惧。 沈栀坐在骆州行的身边,拿着剧本认真的看着,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低下头去偷偷笑。 剧组其他人一面害怕这个黑面大佬,一面又感觉有点好磕。 而另一个人就是夏念安。 她坐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视线死死地锁在骆州行身上。 她刚刚仔细想了一下,骆行州根本不在乎沈栀,不然为什么昨天来,反而今天才来,而且来了也就只是嘴上说了两句而已,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栀那个替代品在他心里根本无足轻重,他只是借着由头,来见自己罢了。 他果然还是放不下自己。 嫉妒的火焰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傲慢。 她想,这个疯子,果然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离了她就不行。 既然如此,那主动权就该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一场戏拍完,下一场戏就是沈栀了,她亲昵的碰了碰骆州行的手,然后先去准备了。 趁着换场布景的间隙,夏念安终于动了。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踩着高跟鞋,在全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再一次,走向了骆州行。 剧组众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连呼吸都放轻了。 有好戏看了。 夏念安在骆州行面前站定,这一次,她没有再故作姿态,而是抱着一种施舍般的高傲,开口了。 “骆州行,我们谈谈。” 骆州行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然胶着在监视器屏幕上,那里正回放着沈栀之前的镜头。 仿佛眼前这个大活人,不过是一团空气。 被如此彻底地无视,夏念安的脸色白了白,但旋即又恢复了镇定。 她认定他是在闹脾气,是在为自己之前的拒绝和逃离,无声地抗议。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竖着耳朵的周围人听个清楚。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回到你身边。”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姐们儿是真勇啊,被无视成这样了还能继续输出。 “但是,我有条件。” 夏念安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以后不准再限制我的自由,我想拍什么戏,想见什么人,你都不能管。” “第二,”她又伸出一根手指,“我之前因为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要补偿我。我要星耀传媒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有城北那块地,必须转到我名下。” “第三……”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又带着点疑惑的声音插了进来。 “导演,我可以了吗?”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沈栀刚刚结束了自己的戏份,正小跑着过来,额上还带着一层薄汗,眼睛亮晶晶的,像只讨要奖励的小鹿。 导演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完美!沈栀老师辛苦了,快去休息!” 天知道他都听到了什么??? 他怀疑下一秒他就要被灭口了! 沈栀甜甜地应了一声,目标明确地奔向骆州行,手里还拿着剧本,准备跟他邀功。 刚跑到跟前,就看见了杵在那里的夏念安,和她那一脸“我正在给你天大的恩赐,你还不快跪下感恩”的表情。 沈栀的脚步顿住了。 她刚好听见了夏念安说的最后那半句话。 小姑娘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外人入侵了领地的愕然和愤怒。 她眨了眨眼,像是没搞清楚状况,扭头看向骆州行,声音里带上了委屈的哭腔:“哥哥,她为什么在跟你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一声“哥哥”,软糯又依赖,像一把重锤,将夏念安精心构建起来的骄傲砸得粉碎。 骆州行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眼,掠过僵在原地的夏念安,目光落在沈栀泛红的眼圈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抽出一张纸巾,动作自然地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一个不重要的人。”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但对着沈栀时,却消融了所有的冰霜,“别理她,免得被传染了蠢病。”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像个开关,片场里紧绷的弦瞬间断了,此起彼伏的偷笑声再也压抑不住。 夏念安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又在瞬间变得惨白。 蠢病? 他说自己有蠢病? 沈栀却像是真的信了,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夏念安,然后靠近骆州行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悄悄”说:“哥哥,夏小姐是不是拍戏太累,精神不太好啊? 你看她,站在这里自言自语,还说什么要你补偿她,要你的股份和地……这症状听起来好严重,我们要不要帮她叫个救护车?” 她一边说,一边用一种“你好可怜”的眼神看着夏念安,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同情。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连导演都憋不住,只好用剧本挡住脸,肩膀一抖一抖的。 这哪是同情,这分明是往人家的伤口上撒了一整包盐,还顺便踩了两脚! 太损了! 但是,太爽了! “你!”夏念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啊。”沈栀一脸无辜地躲到骆州行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大家都听到了呀。夏小姐,你别激动,有病就要治,讳疾忌医是不对的。哥哥他很有钱的,可以给你请最好的精神科医生,真的。” 这番义正言辞的“关怀”,彻底击溃了夏念安的心理防线。 她引以为傲的重生优势,她以为自己拿捏得死死的偏执爱意,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剧组里面嘲笑的目光告诉她,她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而那个男人,从始至终,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她。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全都给了那个正扒在他身后,冲她做鬼脸的小狐狸精。 巨大的羞辱和不甘像是潮水,将夏念安淹没。 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踉跄着,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那仓皇的背影,沈栀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从骆州行身后绕出来,重新坐到他旁边的小马扎上,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把瓶子递给他。 “哥哥,你也喝。” 骆州行接过水瓶,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瓶身上她留下的余温。 他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演戏和怼人而显得格外生动的小脸,眸色渐深。 “刚才,演得不错。”他忽然开口。 她昨晚才说不想因为夏念安让他难做,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谁呢? “哪一段啊?”她歪着头明知故问。 骆州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小的弧度。 “骂人那段。”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可以多演演。” 第19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19 夜色渐浓,酒店套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电视里财经频道主持人平铺直叙的播报声。 水晶吊灯的光芒被调得柔和,给冷色调的奢华装潢镀上了一层暖意。 骆州行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姿态闲散,目光却专注地落在屏幕上跳动的红绿数据上,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引人入胜的风景。 沈栀洗完澡,身上带着水蜜桃味的甜香,像只小猫一样蜷进他怀里,拉过他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脑袋自然地枕上他的肩膀,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 她没去打扰他看新闻,只是伸出白嫩的手指,去玩他另一只闲置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张力。 沈栀把自己的小手覆上去,鲜明的大小对比让她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满足。她用指尖描摹着他的掌纹,从生命线到事业线,像是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骆州行任由她动作,视线不曾从电视上移开分毫,只是身体的肌肉却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也因怀中的温软而消融。 玩了一会儿,沈栀觉得有些无聊了,她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仰头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故意的天真。 “哥哥,你今天在片场,好帅呀。” 她先是夸了一句,见男人没什么反应,又往他怀里蹭了蹭,继续用掺了蜜的嗓子问:“那个夏小姐……你真的不喜欢她了吗?” 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分析着股市行情,骆州行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屏幕上挪开。他垂下眼,漆黑的瞳仁里映出沈栀那张写满好奇的小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空气安静了几秒,他忽然伸出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语气听不出喜怒。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沈栀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眨了眨眼,试图萌混过关:“什么事呀?” 骆州行盯着她,眸色渐深,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你前天中午,还说自己脸没事。” 他的声音很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沈栀在他胸口作乱的手一顿,悄悄的往下缩。 看着她做贼心虚的表情,骆州行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厉害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她有事瞒着他,就算她的初衷是为了他也一样。 她是他的,她的一切都该向他坦诚。 “为什么要骗我?” 他俯身,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带起一阵战栗,“栀栀,你还没学会对我诚实。” 沈栀的心跳得飞快,一半是旧事重提的心虚,另一半,却是因他此刻危险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而引起的慌乱。 她嗫嚅着:“我……我只是不想你操心……” 骆州行的手顺着她的下颌线滑到纤细的脖颈,拇指轻轻按在她脆弱的颈动脉上,感受着那里的每一次搏动,“但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不信任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怒意和委屈。 下一秒,沈栀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啊!”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我们去卧室,”骆州行抱着她,迈开长腿,直接走向主卧,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好好算算这笔账。” 主卧的门被他用脚踢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沈栀被扔在柔软的欧式大床上,整个人陷在天鹅绒的被子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高大的身影便欺身而上,将她牢牢地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禁锢在自己与大床之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哥哥……”沈栀被他这样看得头皮发麻,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宿主别这样,系统这边检测到你明明兴奋的要死……】 沈栀:你可别说话了,屏蔽屏蔽! “晚了。”骆州行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暧昧又危险,“每一次说谎,都该有惩罚,这样,你才能记得牢。” 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细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尖,最后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张开的、水润的唇瓣上。 沈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上的小鸟,动弹不得。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眼瞳里自己的倒影,那个小小的、慌乱的、无处可逃的自己。 当然,她并不觉得害怕。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在血管里奔流,一种奇异的、酥麻的战栗感,从他凝视的目光和滚烫的呼吸里,传遍四肢百骸。 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 这份令人窒息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偏爱与占有。 她放弃了挣扎,伸出微颤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的脖颈,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投降。 “那……哥哥想怎么惩罚我?”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丝认命的娇憨。 这个主动的姿态,瞬间点燃了骆州行眼底最后一点克制。 他不再说话,而是用行动给了她答案。 一个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或浅尝辄止,这个吻带着浓烈的、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他撬开她的齿关,带着薄荷味的清冽气息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这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场掠夺。 沈栀的脑子“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索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逃离。 另一只手则解开了她睡袍的系带,顺着光滑的曲线,探了进去,滚烫的掌心贴上她微凉的肌肤,激起一连串细小的电流。 “唔……”沈栀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背后的衬衫,将昂贵的布料攥得满是褶皱。 在快要窒息的边缘,骆州行终于稍稍松开了她一些,额头抵着她的,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的眼底是一片浓稠的欲望,像是被墨染过的深海,翻涌着骇人的漩涡。 “记住这种感觉了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砂纸上打磨过,“这就是你骗我的代价。” 沈栀的眼角泛着生理性的红,眼波水光潋滟,迷离地看着他。她张了张被吻得红肿的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记住了……” “下次还敢不敢?” 她摇了摇头,长发在枕头上散开,像一滩缱绻的海藻。 【宿主,你明明敢的很!我要跟男主拆穿你!!!心口不一的女人!】 沈栀:怎么还没屏蔽?差评! 得到满意的答案,骆州行眼中的风暴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他低头,轻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湿润,动作轻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栀栀,”他一遍遍地吻着她,从眉心到鼻尖,再到唇角,声音低沉而缱绻,“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 “我是哥哥的。”沈栀主动仰头,回吻住他,声音含混不清,却无比坚定,“只是哥哥一个人的。”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悄悄爬了进来,在交叠的人影旁,洒下一地温柔的清辉。 第20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0 沈栀第二天醒来时,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碾过,浑身上下都泛着酸软。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看来这具身体真的是娇的很。 她动了动手指,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还留着些许余温。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强势的禁锢,沙哑的呢喃,还有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皮肤时激起的战栗感…… 沈栀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 【宿主,你脸红了哦,心率120,肾上腺素飙升。】 沈栀:……闭嘴。 【啧,回味无穷是吧?我就说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正当一人一统在脑内斗嘴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莉莉姐”三个大字疯狂闪烁,带着一股火烧眉毛的急迫感。 沈栀懒洋洋地伸出手,划开接听键,开了免提。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接电话了!”莉莉姐焦急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听筒,“你醒了没?快看微博!出大事了!” “嗯?”沈栀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怎么了莉莉姐?天塌下来了?” “差不多了!”莉莉姐在那头急得团团转,“你昨天在片场是不是跟夏念安起冲突了?” “嗯,随便吵了两句。”沈栀不甚在意地回答,准确说是单方面的碾压。 “何止是吵了句嘴!”莉莉姐的语调都拔高了八度,“昨晚半夜有人把这事捅到网上去了,现在热搜都爆了!” 沈栀终于来了点精神,她撑起身体,靠在床头,拿过一旁的平板电脑,点开了微博。 果然,热搜榜前几条都被一个熟悉的名字霸占了。 #夏念安剧组遭霸凌#【爆】 #心疼夏念安#【沸】 #凰途剧组关系户#【热】 …… 点进词条,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夏念安的同情和对那个“不知名新人”的声讨。 剧组签了保密协议,没人敢站出来说话,这反而让事情发酵得更加厉害。 而就在一小时前,事件的“受害者”夏念安亲自下场了。 她发了一条微博,配图是自己一张在医院输液的照片,手腕纤细,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夏念安V】:没想占用公共资源,只是一晚上没睡好,心里有些话想说。作为演员,我一直希望能靠作品说话,也虚心接受所有的批评。 可能是我还不够好,才会让同剧组的前辈感到不开心,对不起,我会更加努力的。希望不要因为我,影响到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拥抱][拥抱] 这篇长文,茶香四溢,每个字都透着委屈,却又处处显得大度体贴,瞬间引爆了粉丝和路人的怜爱之情。 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 【安安别哭,不是你的错!你这么好,肯定是有人嫉妒你!】 【哪个不要脸的新人敢欺负我们安安?滚出娱乐圈!】 【笑死,果然是带资进组的关系户,没演技就算了,人品还这么差,真是开了眼了。】 【剧组在干嘛?装死吗?还不出来给我们安安一个公道!】 【别让我知道那个贱人是谁,敢欺负我们安安,不要命了。】 夏念安这招以退为进玩得极妙,她没有指名道姓,却把所有的矛头都引向了一个“让前辈不开心的关系户”。 很快,就有所谓的“知情人士”跳出来,将沈栀的身份扒得一干二净。 于是,最新的热搜词条诞生了——#沈栀滚出凰途剧组#。 沈栀的名字,第一次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被挂上了热搜前排。她的微博瞬间被潮水般的谩骂淹没。 【原来是这个叫沈栀的十八线,听都没听过,哪来的脸欺负我们安安?】 【长得一副清纯小白花的样子,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吐了!】 【@沈栀你睡了吗?我睡不着,你凭什么欺负夏念安?】 【肯定是爬了哪个投资人的床才拿到角色的吧?这种人就该被封杀!】 莉莉姐在那头听着沈栀半天没动静,更急了:“栀栀?你还在听吗?你别怕,我已经让公关团队准备了,这种事我们不能承认……你跟骆总说了吗?” “不用。”沈栀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慌乱,反而带着点看好戏的愉悦。 “啊?”莉莉姐愣住了,“什么不用?我的小姑奶奶,现在全网都在骂你,你再不澄清,你那刚有点起色的事业就全毁了!” “莉莉姐,别急。”沈栀慢悠悠地刷新着微博页面,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眼底却是一片清明,“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她很清楚,这种时候,她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更何况夏念安还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只有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证据,才能一锤定音,把对方钉死在耻辱柱上。 而她相信,那个占有欲强到连她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都会吃醋的男人,绝对不会容忍她受这种委屈。 果然,就在莉莉姐快要急出心梗的时候,沈栀刷新微博的手指一顿。 一条新的推送,跳了出来。 发布者,是《凰途》电视剧的官方微博。 【凰途官微V】:剧组一直致力于为所有演职人员提供一个公正、专业的创作环境。针对网络上关于剧组内部关系的讨论,为避免不实信息继续发酵,特放出几段现场工作记录。希望大家能专注作品本身,共同期待《凰途》的播出。 微博下面,附上了三个视频文件。 沈栀点开了第一个。 视频画面很清晰,正是她第一天和夏念安试戏的场景。 监控从夏念安进场开始,将她全程敷衍、念错台词、甚至中途玩手机的画面录得一清二楚。而镜头另一边的沈栀,对比之下,敬业又专业,情绪饱满,台词流畅。 第二段就是男三号和她对戏临时改戏但被她接住的那段。 仅仅是这两段监控,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沈栀又点开了第三个视频。 这段视频更劲爆。 开场就是夏念安站在片场中央,趾高气昂地对着一个被打上了马赛克的背影提条件。 “第一,以后我的事,包括我跟谁见面,你都不能管。” “第二,我之前因为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要补偿我。我要哔哔(消音)传媒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有(消音)那块地……” 夏念安贪婪又傲慢的嘴脸,和那石破天惊的言论,被高清镜头记录得明明白白。 紧接着,画面一转,是沈栀小跑过来,然后就是那段经典的“精神病”发言。 “哥哥,夏小姐是不是拍戏太累,精神不太好啊?” “我们要不要帮她叫个救护车?” 少女天真又担忧的表情,配上夏念安气到发疯又无能狂怒的样子,喜剧效果直接拉满。 最绝的是,剪辑师把骆州行全程都用一个巨大的、写着“无辜人员”的马赛克给挡住了。每当沈栀甜甜地喊“哥哥”时,镜头还会给那个马赛克一个特写,仿佛在诉说这位的无辜与茫然。 这三段视频一出,微博都炸锅了。 第21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1 前一秒还在义愤填膺,为夏念安摇旗呐喊的网友们,这一秒直接被炸懵了。 微博评论区的风向,以一种近乎荒诞的速度,瞬间逆转。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我能看的吗?我刚骂完人,你就给我看这个?】 【脸好疼,刚在隔壁激情输出,现在只想钻进地缝……所以耍大牌的是夏念安自己?】 【笑不活了家人们,原来所谓的“霸凌”,就是沈栀小美女尽职尽责地对戏,而我们的“受害者”夏大小姐在旁边摸鱼玩手机?】 【那个马赛克打得我快笑断气了,剪辑师今晚必须加鸡腿!“无辜人员”四个大字简直是神来之笔,充满了对某位钞能力大佬的求生欲。】 【???什么大佬?不是工作人员吗?】 【重点难道不是夏念安那番惊天动地的发言吗?要股份还要地?她以为自己是谁?玉皇大帝的小女儿?】 【好奇对面是谁?夏念安金主吗?】 【所以沈栀那句“精神不太好”根本不是阴阳怪气,是实事求是啊!这脑子确实该去看看……】 反转来得太快,夏念安的粉丝团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她们的控评小作文还没发完,正主的老家就被端了。 短暂的沉寂后,死忠粉们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只是言论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视频肯定是恶意剪辑的,我们安安那么善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剧组为了一个关系户,就这样泼我们安安脏水吗?还有没有王法了!@凰途官微V出来解释!】 【资本的力量真恶心,为了捧一个新人,就可以颠倒黑白!姐妹们,我们不能输,继续冲!抵制《凰途》!】 【安安一定是得罪资本了,呜呜我们一定要撑住啊,安安只剩下我们了……】 然而,她们的垂死挣扎,很快就被其他下场的剧组人员彻底碾碎。 最先发声的,是剧中饰演男主角的老戏骨,程建明。 【程建明V】:作为一名老演员,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沈栀是个有灵气、肯下功夫的好苗子,跟她对戏很舒服。剧组的创作氛围很好,容不得任何人破坏。 紧接着,在剧中饰演女三号的演员也发了微博。 【演员张萌萌V】:栀栀人超好的!昨天还请我们全组喝奶茶了呢!某些人呐,还是多把心思放在业务上吧,别总想着走捷径。[吃瓜] 然后男二号林屿也发了一条微博力挺沈栀。 【林屿V】:沈栀是一个很努力很认真的小女孩,拍戏认真,一心专注在作品上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希望你们都能看到她的美好。 就连一向不理会这些纷争的导演,也亲自下场。 【导演王珂V】:我的剧组,不养闲人,更不养“神仙”。由于夏念安女士违反剧组保密条例,《凰途》剧组已正式向夏念安女士发送解约函,并保留追究其违约责任的权利。 一锤又一锤,直接把夏念安和她的粉丝们锤进了地心。 “不养闲人”、“不养神仙”、“追究违约责任”……每一个词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们脸上。 所谓墙倒众人推,之前那些被夏念安团队压下去的黑料,此刻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夏念安滚出凰途剧组#的词条,迅速被#夏念安滚出娱乐圈#所取代。 大势已去。 理智尚存的粉丝开始崩溃,纷纷脱粉回踩。 许多人跑到沈栀的微博下面,留下了卑微的道歉。 【对不起沈栀,我之前被洗脑了,骂了你,我给你道歉。】 【我粉了个什么玩意儿……姐姐,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求翻牌!】 【已脱粉,祝夏念安赔违约金赔到裤衩都不剩。】 当然,也有一小撮顽固分子,依旧沉浸在“全世界都对不起我们姐姐”的幻想里,继续着无人理睬的谩骂。 沈栀津津有味地刷着这些评论,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莉莉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的语气跟之前判若两人,激动得像中了五百万。 “我的姑奶奶!你看到了吗!大获全胜!剧组那边已经跟夏念安解约了,听说她还要赔一大笔违约金!太爽了!” “嗯,看到了。”沈栀懒洋洋地应着。 “你那个临场反应的视频现在火出圈了,好多人夸你又美又飒,机智通透!” 莉莉姐的声音里全是兴奋,“快!快去看看你自己的微博,粉丝数坐着火箭往上涨啊!” 沈栀挂了电话,点进了自己的主页。 她这个账号是原主注册的,除了公司认证的寥寥几条宣传,最新的一条,还是半年前发的一张自拍,配文是“今天也要加油呀”。 之前,这条微博下面只有几十个评论,大部分还是僵尸粉的无效留言。 而现在,评论数已经变成了9999+。 点开一看,画风与之前那些污言秽语截然不同,堪称大型真香现场。 【姐姐!老婆!饿饿!饭饭!】 【啊啊啊啊啊我宣布这就是我的新老婆!又乖又软还会怼人,这是什么神仙宝贝!】 【这张自拍也太好看了吧!清纯小白花的长相,怼起人来是带刺的红玫瑰,反差感绝了!】 【前面的,那是小白花吗?那明明是食人花!哈哈哈哈,我好爱!】 【姐姐快出来营业!我们都是你的人了!想看姐姐的日常!】 【已加入栀子花护卫队,以后谁敢欺负我老婆,我第一个冲上去!】 沈栀一条条地翻着,心情愉悦得像是在夏日午后喝了一杯冰镇柠檬水。 她正看得起劲,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骆州行端着一份精致的早餐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身居家的灰色羊绒衫,褪去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醒了?”他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先把早餐吃了。” 温热的牛奶,烤得焦黄的吐司,还有一份漂亮的太阳蛋。 沈栀坐起身,靠在他怀里,拿起一片吐司咬了一口。 “网上的事,处理得还满意吗?”骆州行伸手,擦去她唇角的面包屑,动作自然又亲昵。 “嗯。”沈栀眯起眼睛,像一只被喂饱的猫,声音含糊不清,“哥哥最厉害了。” 她扬起手中的平板,将评论区那些“老婆贴贴”的留言怼到他眼前,明知故问:“不过,他们都叫我老婆,哥哥会不会不开心呀?” 骆州行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他抽走她手里的平板,随手扔到一旁,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声音危险又嘶哑。 “看来,昨晚的惩罚还不够。” “你没有记住,你到底是谁的人。” 第22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2 骆州行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的砂纸,磨过沈栀的耳膜。 他指腹的力度加重,在她的下颚上留下一抹暧昧的红痕。 沈栀疼得蹙了蹙眉,眼里却不见丝毫惧怕,反而漾开一抹湿漉漉的、带着钩子的笑意。 她伸出双臂,主动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像没有骨头的藤蔓,紧紧缠了上去。 温软的唇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息带着牛奶的香甜。 “哥哥,我当然是哥哥的人。”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被欺负狠了的喑哑,“可是……他们只是在网上叫一叫,又碰不到我,摸不到我,只有哥哥可以。” “只有哥哥,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一字一顿地说的。 像最甜美的毒药,又像最虔诚的献祭。 骆州行浑身一僵,眼底翻涌的阴鸷与占有欲,瞬间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击得溃不成军。 捏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转为轻柔的摩挲。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小脸,眼神无辜又勾人的女孩,喉结滚了滚。 昨晚的“惩罚”确实不够。 远远不够。 …… 这一场额外的“惩罚”一直持续到临近中午。 今天剧组没有安排沈栀的戏份,她便心安理得地窝在酒店,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房间染成一片暖金色。 沈栀像只被撸舒服了的猫,慵懒地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支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骆州行为了陪她,直接将办公地点搬到了酒店套房的客厅。 他穿着那身居家的灰色羊绒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平日里那股生人勿近的凌厉被镜片柔化了些许,却又因专注的神情而添了几分禁欲的斯文败类感。 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侧脸的线条完美得像是上帝最杰出的作品。 沈栀就这么痴痴地看着,感觉心脏像是被泡在了蜜罐里,咕嘟咕嘟冒着甜腻的泡泡。 她忽然觉得,现在的骆州行和她刚认识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最初的他,像一柄时刻紧绷着的、藏在鞘中的利刃,即使温存时,也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压抑和疯狂。 而现在,或许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安全感,那层紧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硬壳正在慢慢软化,剥落,露出了内里的一点点……人气儿。 果然,认真搞事业的男人最帅了! 沈栀在心里默默感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再欣赏一会儿这幅“美男工作图”。 然而,她并不知道,那个被她认为在“认真搞事业”的男人,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根本不是什么商业报表或机密文件。 而是一个花花绿绿的,她再熟悉不过的界面——微博。 骆州行的视线,正停留在他家小姑娘那条评论数已经突破十万的自拍微博下。 他的手指并没有在敲击键盘,而是在缓慢地滑动着鼠标滚轮,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阅读着那些新增的评论。 【老婆老婆老婆!香香软软的老婆!prprprpr!】 【前面的滚,这是我老婆!栀栀老婆在我床上,不信谣不传谣![狗头]】 【嘻嘻嘻姐姐喜欢女大吗,会自己溜自己,吃东西睡觉的那种,还会乖乖喊姐姐哦~】 【姐姐,我今年二十,身高一八五,八块腹肌,会学狗叫,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已加入栀子花护卫队!谁敢动我老婆一根汗毛,我跟他拼命!从今天起,沈栀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老婆真的好软好萌啊,老婆能不能也叫我一声啊!】 【呜呜呜我新来的,请问这里是排队领老婆的地方吗?姐姐娶我!】 【有一说一,真羡慕那个被叫哥哥的工作人员啊,羡慕了。】 【羡慕+1。】 【羡慕+2。】 【羡慕+10086……】 ………… “老婆”、“娶我”、“在我床上”…… 这些刺眼的字眼,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骆州行的瞳孔里。 他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压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戴着金丝眼镜的眼底充满阴翳,显得愈发深沉可怖。 这群人……都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觊觎他的女孩? 叫她老婆? 他们凭什么? 一股暴戾的、熟悉的黑暗情绪,再次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 果然还是应该把她关起来。 找一个全世界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建一座最漂亮的笼子,让她每天只能看着他,只能对他笑,只能叫他一个人的名字。 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觊觎她的美好了。 她也不会被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吸引,不会有机会被别人勾走……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他的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握成了拳,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另一幅画面。 演戏时她的眼睛里却像盛满了星光,亮得惊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对表演的热爱与投入,是如此鲜活,如此耀眼。 还有昨天在片场,她穿着戏服,回头看着他笑的样子,还有她软软的在片场叫她哥哥的样子…… 没有因为在外面就刻意与他拉开距离,仿佛他们本来就应该是在一起的。 那一刻的沈栀,美得让他心惊,也美得让他陌生。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光芒,不依附于任何人。 骆州行微微一怔。 如果真的把她关起来,这束光,是不是就会熄灭了? 他会得到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漂亮的娃娃。 可那个眼睛里有星星,会狡黠地对他笑,会用软软的声音喊他“哥哥”的沈栀,也就不在了。 胸口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而陌生的钝痛。 骆州行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眼神中的疯狂与挣扎交织着,最终,还是被一丝极其微弱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舍,给压了下去。 第23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3 骆州行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几个说羡慕的评论上面。 【有一说一,真羡慕那个被叫哥哥的工作人员啊,羡慕了。】 【羡慕+身份证号。】 【+10086,魂穿那个哥哥,魂穿那个哥哥,魂穿那个哥哥!】 骆州行眼底的墨色愈发浓重。 羡慕? 他们凭什么羡慕? 那是他的女孩,用最软的嗓音,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里,喊给他一个人的称呼。 这些人,不过是听了个边角料,就敢如此肖想。 他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给林助理发了条消息。 【骆州行】:网上的事,为什么没有提到我。 消息发送成功。 远在公司总部,正对着几十页文件焦头烂额的林助理,手机“叮”地一声,差点吓得他把咖啡泼到合同上。 看清发信人和内容后,林助理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为什么没有提到您? 您是忘了吗,上一个在财经峰会门口偷拍您,想发个“骆氏总裁神秘现身”通稿的媒体,第二天连人带公司一起蒸发了。 还有那个不长眼的网红,想在餐厅和您来个“偶遇”,结果手机里的自拍还没发出去,就先收到了律师函和巨额索赔单。 在网上发您的消息?谁敢啊,嫌命长吗? 林助理腹诽了十万字,敲到对话框里的,却只有一句恭敬又严谨的回复。 【林助理】:骆总,想必是《凰途》剧组那边担心打扰到您的私人生活,所以特意嘱咐过,将您的相关信息都隐去了。 发完这句,林助理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了几秒。 自家总裁这反常的举动……事出反常必有妖。 为了沈栀小姐,总裁连班都不来上了,直接把办公室搬去了酒店。 这会儿又主动问起为什么网上没有他的消息……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林助理心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可能会被扣年终奖的风险,试探地敲下了一行字。 【林助理】:骆总,您看……是否需要我们这边,适当地向外界透露一下您和沈女士的关系? 消息发出去后,林助理紧张地盯着屏幕,连呼吸都放轻了。 酒店套房内,骆州行看到这条回复,心脏猛地一跳。 透露关系。 这四个字,直接让他的冷寂心脏活跃起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回一个“好”。 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沈栀是他的。 想让那些在网上觊觎她,叫她“老婆”的人,都看清楚她到底属于谁。 想在她身上,打上一个永不褪色的,只属于骆州行的烙印。 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属于他的! 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手指已经悬在了“好”字的拼音上。 然而,另一张脸却突兀地闯入他的脑海。 是夏念安。 他想起以前,夏念安总是想方设法地在各种场合撇清与他的关系,虽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与那个女人在公众视野里有任何的牵扯。 他不在乎夏念安的想法,她的恐惧或是谄媚,都与他无关。 可沈栀不一样。 如果……如果公开了关系,她会怎么想? 她会不会也像那个女人一样,觉得被他这样的“疯子”缠上,是一件可怕又麻烦的事? 她现在愿意待在他身边,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他那些最阴暗、最疯狂的念头。 如果把这段关系摆在明面上,她会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因为要时时刻刻面对他毫无保留的占有欲,而感到窒息,想要逃离? 他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眼神。 那种掺杂着恐惧、疏离、想要逃跑的眼神。 一想到那样的眼神可能会出现在沈栀清澈的眼眸里,骆州行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指尖发颤。 他从不畏惧任何事,却在这一刻,害怕看到她的不喜欢。 最终,骆州行删掉了那个几乎要打出来的“好”字,重新输入了一个字,发送过去。 【骆州行】:不必。 收到回复的林助理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年终奖保住了。 只是总裁这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而趴在床上欣赏完“美男工作图”的沈栀,对男人心中这番惊涛骇浪般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她正津津有味地刷着自己的微博,看着那些彩虹屁和新涨的粉丝数,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这时,莉莉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声音依旧是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栀栀!我的宝贝!快看我刚发你的微信!有个S级的旅游慢综找上门了!” “旅游综艺?”沈栀有些意外。 “对!叫《慢游全世界》,国民度超高,口碑也好。常驻嘉宾都是圈内有名的老好人,不作妖不撕逼,氛围特别好。最重要的是,他们想请你去做两期的飞行嘉宾!” 莉莉姐语速飞快,“我看了,这综艺就是到处走走逛逛,吃吃喝喝,做点简单的小游戏,特别轻松,简直就是公费旅游!太适合你了!” 沈栀确实心动了。 她之前基本没热度,这次靠着正面形象翻了身,正需要一个好的平台来巩固粉丝,提升国民度。 《慢游全世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听起来很不错,”沈栀问道,“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唯一的‘缺点’,就是全程直播。” 莉莉姐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没有任何剪辑,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实时放送出去。不过我对你有信心,你这张脸,这种性格,绝对扛得住直播镜头,说不定还能再圈一大波粉!” 全程直播…… 沈栀舔了舔唇,心里那点小火苗“蹭”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缺点,反而是最大的优点。 她正愁没有机会全方位展示自己的魅力,好让骆州行对她的爱意更深呢。 “莉莉姐,录制时间是多久?” “一共是三天两夜,下周出发,去海城。” 三天两夜。 沈栀心里的火苗瞬间被浇熄了一半。 离开骆州行三天两夜…… 她转过头,看着不远处那个正专注“办公”的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以骆州行现在的状态,让他接受自己离开三天,难度系数恐怕不亚于让他变成一个阳光大男孩。 她这次的任务,是治愈他,让他获得安全感,而不是刺激他,让他黑化值再度飙升。 事业固然重要,但骆州行才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孰轻孰重,她分得很清。 “莉莉姐,”沈栀思忖片刻,语气温软地回道,“这个资源很好,我很喜欢。但是……我需要先考虑一下,晚点再回复你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莉莉姐愣了一下,换做任何一个十八线,哦不对,现在应该能到十线了的小明星,接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恐怕早就激动得满口答应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沈栀不是普通的小明星。 “行,没问题。你好好考虑,不过最好一周之内给我答复,那边催得也紧。” “好的,谢谢莉莉姐。” 挂了电话,沈栀将手机放到一边,抱着膝盖,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骆州行身上。 该怎么开口,才能让这只占有欲爆表的黏人大猫,心甘情愿地放她出门工作三天呢? 这可真是个世纪难题。 第24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4 事实证明,钞能力在某些时候确实是万能的。 沈栀在《凰途》剧组只是个女三号,戏份本就不算繁重。而在某位大佬无声的施压下,导演和制片人恨不得把所有与她相关的场次都提到最前面。 于是,原定需要断断续续拍上小半个月的戏,硬是被压缩在三天之内,全部拍完了。 杀青那天,沈栀抱着剧组送的鲜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几天,莉莉姐的消息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响起,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关于《慢游全世界》的决定。 沈栀还没想好怎么跟骆州行开口。 直接说她要离开三天两夜? 她几乎能想象到男人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和那双酝酿着风暴的黑眸。或许综艺还没录上,她就先被关进真正的小黑屋了。 所以她只能一直拖着,说自己还在考虑。 就在沈栀纠结着,是该找个什么由头来试探一下骆州行的底线,还是干脆为了他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时,机会自己送上门了。 以一种极其尖锐刻薄的方式。 夏念安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 在被骆州行彻底抛弃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她曾以为是靠自己本事得来的资源,那些制片人热情的笑脸,那些主动递上来的橄榄枝,背后都或明或暗地站着骆州行的影子。 如今,骆州行抽身离去。 圈内的人精们就算不知道热搜视频里的男人究竟是谁,但夏念安失势的消息却早已不胫而走。 她就像一朵失去了滋养的菟丝花,迅速枯萎。 代言被撤,谈好的剧本换了人,连一个普通的时尚活动都将她拒之门外。 巨大的落差让她几近疯狂。 凭什么? 凭什么沈栀那个贱人能抢走她的一切,还能在网上风生水起,而她却要落到如此境地! 她不甘心。 气急败坏之下,她想找狗仔曝光沈栀和骆州行的关系,把事情彻底闹大。 可联系了一圈,那些曾经闻着腥味就扑上来的狗仔,一听到“骆”这个字,就跟见了鬼一样,挂电话的速度比谁都快。 没人敢接。 既然没人敢,那她就自己来! 夏念安猩红着眼,她直接拿过杜鸣的手机,用他的手机号注册了一个全新的微博小号,ID取名为“圈内正义路人”。 然后,她将满腔的怨毒与嫉妒,化作一行行文字,敲击了出去。 【圈内正义路人】:现在的娱乐圈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某S姓小花,靠着清纯人设突然有了点热度,真以为自己干净? 别天真了,她背后有金主!《凰途》的女三号怎么来的?热搜怎么上的? 不过是金主砸钱罢了!这种靠身体上位的人,真的配得到大家的喜欢吗? 擦亮眼睛看看吧,圈内多的是值得大家喜欢的女明星。[图片][图片] 为了增加可信度,夏念安还附上了两张她之前在剧组偷拍的照片。 一张是骆州行站在不远处,目光沉沉地看着沈栀的背影照。 另一张,则是沈栀中场休息时,坐在小马扎上,微微仰头对着骆州行的方向,笑得一脸甜蜜。 照片拍得很有技巧,故意模糊了骆州行的正脸,只留下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卓绝的轮廓,但却将沈栀那副依赖又娇憨的神态拍得清清楚楚。 这篇微博一发出去,立刻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激起了千层浪。 夏念安买的水军和闻风而动的黑子们第一时间占领了评论区。 【呕,我就说她不对劲,果然是背后有人。】 【笑死,前两天还一堆人喊老婆,你们的老婆在别人那儿不知道多乖呢。】 【娱乐圈的水真深,清纯人设最容易翻车。】 【已取关,最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艺人了。】 【笑死看到她热度窜的那么快我就知道不正常了。】 【唉,果然是有金主,就是可怜我们安安了,成为了牺牲品……】 然而,这波黑子的狂欢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沈栀那群战斗力爆表的“栀子花护卫队”和新来的颜粉、性格粉们,杀到了。 他们的画风,和黑子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前面的黑子是眼睛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就这两张照片?这叫证据?我看着我家狗子的时候,眼神比这还深情,难道我家狗子是我金主?】 【有一说一,虽然看不清脸,但光看这身形,这气质,这优越的肩颈线……这金主质量有点高啊!富婆,饿饿,饭饭!】 【楼上姐妹醒醒,被包养的是栀栀!不过有一说一,如果金主长这样,别说S姓小花了,我也想被包养!请问这种金主哪里可以领?】 【等等!你们不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吗?是不是就是上次热搜里,被栀栀叫哥哥的那个工作人员?】 【卧槽!盲生你发现了华点!这么一说还真是!所以这不是金主,这是真姐夫?!】 【???我刚粉上的老婆,就要变成别人的了?心碎了……但是,如果姐夫是这种级别的帅哥,那我含泪祝福!请你们原地结婚,我愿意当气氛组!】 【什么金主,这叫神仙爱情!没看到我们栀栀笑得那么甜吗?那叫发自内心的喜欢!黑子们没谈过恋爱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笑死我了,这个爆料的博主是杜鸣的手机号注册的。@杜鸣出来挨打!追求我们栀栀不成,恼羞成怒开始造谣了是吧?男人,你这样很没品。】 【杜鸣?好耳熟啊……】 【是夏念安以前的经纪人吧?】 【哦那没事了,一切都能解释了!】 【所以总结一下:黑子想爆料沈栀被包养,结果无意中锤了她有个帅得不像话的男朋友。黑子,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狗头]】 短短半个小时,评论区的风向就发生了惊天逆转。 #沈栀嫂子# #求金主正脸# #杜鸣出来挨打# 三个奇奇怪怪的话题被顶上了热搜。 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夏念安守在手机前,看着那些评论,气得浑身发抖。 这群人是疯了吗?! 她明明是来毁掉沈栀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不应该唾弃她,骂她不知廉耻吗?怎么还开始祝福了?! 而此时,事件的另一个主角,正窝在酒店的沙发上,一边吃着草莓,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闹剧。 她看到那些可爱的粉丝评论,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届网友,真是她的互联网嘴替。 骆州行从浴室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女孩蜷在沙发里,小脸被屏幕的光映得莹白,嘴角弯弯,一双清澈的鹿眼亮晶晶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好东西。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将人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蹭了蹭,声音带着刚沐浴完的沙哑:“在笑什么?” “在看我的粉丝夸你帅。”沈栀献宝似的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指着那条“金主质量有点高”的评论。 骆州行的目光扫过屏幕,当看到“金主”两个字时,眸色又沉了下去。 他继续往下看,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和那些不堪入目的揣测,让他周身的气压一降再降,怀里的人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寒意,下意识地缩了缩。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把他藏在暗处,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所有流言蜚语的境况。 他想立刻让林助理发声明,想昭告天下,想把那些胡说八道的账号全部封掉。 可上次的犹豫,再次浮上心头。 他怕。 怕公开后,会给她带来困扰,怕她会觉得被束缚,怕她眼里的光会熄灭。 就在骆州行内心情绪翻涌,几乎要被那股熟悉的偏执吞噬时,怀里的女孩忽然动了动。 沈栀转过身,面对着他,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 她仰着小脸,眼神认真又清澈,像一汪能洗涤所有阴暗的清泉。 “骆州行,”她软软地开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他们说你是我金主,我不喜欢这个词。” 男人的心脏猛地一缩。 果然,她还是在意的。 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女孩继续说道: “因为,他们把你和我的关系,形容得太廉价了。” 她凑过去,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吐气如兰,“你才不是什么金主,你是我男朋友呀。” “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 沈栀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闪烁着狡黠又期待的光。 “男朋友,我下周要去海城录一个综艺,要分开三天两夜,你会不会想我呀?” 第25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5 “因为,”她撑起身子,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耳廓,气息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敏感的神经,有点小小骄傲的说,“你才不是我的金主,你是我的男朋友啊。” 这三个字直直劈进骆州行的脑海里,炸得他四肢百骸都跟着一阵酥麻。 他从很多嘴里都听过这个词,但从她的嘴里,用这样理所当然又带着点娇憨的语气说出来,却像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魔力。 这是一个将他从阴暗角落里拉出来,堂堂正正地安放在她身边的身份。 那股刚刚还在心底肆虐叫嚣的偏执与阴郁,仿佛被这三个字瞬间抚平,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胸腔深处破土而出,带着蓬勃的、从未有过的喜悦。 他低头,看着怀里仰着小脸、眼眸亮晶晶的女孩,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就在骆州行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中时,沈栀话锋一转,抱着他脖子的手臂晃了晃,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苦恼。 “但是,我的男朋友,我现在遇到一个难题了。” 骆州行还未从那巨大的喜悦中完全抽离,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什么?” “我……”沈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能要参加一个综艺,去海城……三天两夜,男朋友你会想我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前一秒还春风和煦的房间,温度骤降。 骆州行脸上的柔和褪得一干二净,那双刚刚还盛着星光的黑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墨色。 三天两夜。 七十二个小时。 四千三百二十分钟。 她刚刚才给了他一个身份,一个让他心甘情愿卸下所有防备的身份,转眼间,就要从他身边逃离。 让他一个人,待在没有她的空间里,整整三天。 这个认知让他血液里那头被短暂安抚的野兽再次苏醒,并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暴躁,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理智。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开口拒绝。 不许去。哪儿都不能去。就待在他身边。 可话到了嘴边,他又想起了刚刚她说出“男朋友”时,那双清澈又认真的眼睛。 那是他从未在任何人眼中看到过的,全然的信任与接纳。 如果他此刻说了“不”,那双眼睛里,会不会染上他最恐惧的失望与疏离? 骆州行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在两种极端的情绪里来回拉扯,胸口闷得发疼。 就在他即将被那股熟悉的占有欲彻底吞噬时,沈栀忽然松开了圈着他脖子的手,转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小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里。 她的嗓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委屈的鼻音。 “但是不管哥哥想不想我,我都会想哥哥的,舍不得哥哥……” 骆州行的满腔怒火,瞬间又像是被这一句软语瞬间戳破了一个小口,慢吞吞地往外泄着气。 他想说,你舍不得我,为什么还要去? 他想说,什么破综艺,你想去哪里旅游,天涯海角他都可以陪她去。 可这些质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怀里的人又动了动,声音更小了,带着一丝异想天开的期盼。 “如果……哥哥能陪我一起去就好了。”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骆州行脑中的混沌。 一起去。 陪她一起去。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以燎原之势疯狂生长,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对,一起去。 这样,他依旧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她,守着她。 这个方案完美地安抚了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可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一起去,就意味着,他将从“照片里的背影”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镜头前,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们的关系,将再无遮掩。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他骆州行的人,知道她成为了一个疯子的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想去探究她眼中的情绪。 她是真的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是一种试探? 然而,他只看到她依旧埋在自己怀里,只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后颈和柔软的发顶,像一只毫无防备,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小动物。 算了。 骆州行在心里想。 就算她不知道,他也要去,反正她这辈子注定是他的了。 逃不掉的。 他再也无法忍受,哪怕一分一秒,看不见她的日子。 与其在无尽的猜忌和思念中被黑暗吞噬,不如就站在她身边,让她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沈栀在他怀里,悄悄弯起了嘴角。 *** 夏念安那点自杀式的爆料,在瞬息万变的互联网上,甚至没能撑过一个晚上。 网友们吃完了“富婆与小狼狗(bushi),是神仙爱情”的瓜,很快就被另一条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晚上九点整,国民现象级综艺《慢游全世界》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预告。 【慢游全世界V】:山海之约,步履不停。下一站,海城!这一次,我们的旅行不孤单,节目组将迎来两位神秘的飞行嘉宾,与我们的常驻家人一起,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 一位是近期备受瞩目的新生代小花,光芒初绽;另一位,则是来自圈外的神秘“素人”先生,首次亮相。他们会是谁呢?评论区留下你的猜想,我们周五直播见!#慢游全世界##慢游全世界神秘嘉宾# 这条微博一出,瞬间引爆了网络。 短短一个小时,评论和转发就双双破了十万。 【来人呐!国民老牌综艺搞事情啦!居然请素人?还是个男的?】 【新生代小花?最近火起来的……我提名几个,宋语薇?林冉冉?还是《凰途》剧组的谁?】 【楼上别乱猜,我家薇薇在拍戏,没空。】 【什么素人啊,我赌五毛,肯定是哪个带资进组的富二代,想来娱乐圈体验生活顺便泡明星的。】 【前面的别这么阴暗行不行,《慢游》的口碑一直很好,从不搞这种乌烟瘴气的东西。我相信节目组的眼光!】 【等等……我好像……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楼上的!说出你的想法!不要当谜语人!】 【新生代小花+圈外素人……这配置,怎么那么眼熟呢?@圈内正义路人,出来挨打!是不是你小子给节目组递的剧本?】 【卧槽!卧槽!卧槽!我反应过来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磕的CP成真了吧?!】 【栀子花护卫队前来报到!是我们栀栀吗?!是我们那个只拥有一个优越背影的神秘姐夫吗?!】 【啊啊啊啊啊啊!如果是真的,我愿称《慢游》为内娱综艺天花板!这是我配看的吗?!这是什么神仙售后!】 【笑死,黑子想毁掉沈栀,结果反手给她送上一个国民综艺,还顺便给她男朋友也预热了一波。黑子,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求求了!一定要是沈栀和她男朋友!我想看正脸!我想看那个能让我们乖乖女栀栀笑得那么甜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不是粉丝是不是太自嗨了,金主就是金主,笑死。】 【是啊,还男朋友,说的好听,人家大老板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吗?】 【坐等打脸……】 【@慢游全世界导演你出来!你要是敢溜粉,我明天就去你公司楼下拉横幅!】 #慢游飞行嘉宾# #求金主,不是,求姐夫露脸# #夏念安内娱第一红娘# 三个热搜以一种极其刁钻又好笑的角度,强势霸占了热搜榜前排。 夏念安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狂欢的评论和艾特,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是想把沈栀钉在耻辱柱上,让她被唾骂,被抛弃。 可现在,全网都在期待着她和那个男人公开亮相,甚至把她当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促成这件好事的“红娘”。 她像是用尽全力挥出一拳,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棉花还顺势将她包裹起来,变成了一个供人取笑的小丑。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让她几乎崩溃。 而此刻,被全网热议的两位主角,对此一无所知。 骆州行刚刚联系完林助理,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安排好了一切“陪同出差”的事宜。 挂掉电话,他转过身,看到沈栀正趴在床上,举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那双清澈的猫眼里,满是笑意。 显然,她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 骆州行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窝,看着屏幕上那些疯狂刷新的评论。 “这么开心?”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沈栀点点头,献宝似的指着一条评论给他看,“你看,他们都叫你姐夫。” 她转过头,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笑意盈盈。 “所以,男朋友,准备好和我一起上电视了吗?” 第26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6 周五清晨五点半,天边才刚刚泛起一层鱼肚白,《慢游全世界》的官方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已经悄然突破了三百万。 【来了来了,为了看飞行嘉宾,我五点就起来了,我高考都没这么积极过。】 【节目组搞快点!我价值十五块钱的煎饼果子都买好了,就等开席了!】 【前排兜售瓜子花生矿泉水,顺便问一句,真的是沈栀和她男朋友吗?】 【呵呵,坐等打脸,什么男友,不就是金主下场作秀,资本的游戏罢了。】 【楼上杠精别酸了,承认别人有个高质量男友很难吗?你家哥哥塌房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能说会道。】 【飞行嘉宾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应该是沈栀没跑了吧?好奇另一个!】 【只有一个飞行嘉宾的直播间?还有一个飞行嘉宾的直播间怎么没开?】 在一片嘈杂又期待的弹幕中,直播画面终于亮起。 镜头正对着节目组的副导演张铭,他坐在保姆车里,对着镜头挤了挤眼,故作神秘。 “家人们早上好啊!我们现在正前往本期第一位飞行嘉宾的住处。大家猜了三天,今天终于要揭晓谜底了。” 张铭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不过我可以先给大家透露一个独家消息,保证你们猜不到。” 【?又当谜语人是吧张导!】 【快说快说!我准备好录屏了!】 张铭看着实时滚动的弹幕,满意地笑了笑:“我们今天要去接的,是两位飞行嘉宾。” 【???两位?不是说一个小花一个素人吗?】 【我懂了!张导的意思是,他们住在一起!!!】 【卧槽!!!!同居了?!这是我免费能听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难道真的是???栀子花CP粉过年了!同居!同居!给我按头磕!】 【我就说关系不一般吧,金主和他的小情人,懂的都懂。】 【不是这得多爱?假的吧?】 【炒作罢了,为了让金主陪着昨晚下功夫了吧?】 弹幕因为这个消息也沸腾了,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张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再多言,只是对着镜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摄像将镜头转向窗外。 车子缓缓驶入一片绿树成荫的区域,路边的建筑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掩映在葱茏绿意中的独立别墅。 每一栋都风格迥异,却又都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这……这是哪儿?我怎么感觉导航给我导到欧洲某个小镇了?】 【前面的姐妹醒醒,这是海城云栖湖畔,一平米的价格够我奋斗一辈子。】 【我靠,这地方我知道,据说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讲究一个圈层。】 【所以……飞行嘉宾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开始害怕了。】 【害怕+1,这已经不是金主了,这是矿主吧!】 【啊栀粉也开始不确定了……这不会是搞错了吧?】 在直播间观众的一片惊叹声中,保姆车最终在一座占地极广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 黑色的金属线条勾勒出利落的轮廓,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在晨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门口的院墙上爬满了蔷薇,给这栋略显冷硬的建筑增添了几分温柔。 即便是见惯了世面的节目组,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张铭定了定神,带着摄影和收音师下车,走到那扇厚重的黑胡桃木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门铃声后,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脚步声,而是通过可视门铃传出一个温和醇厚的男声:“请问是《慢游全世界》节目组的老师吗?” 张铭一愣,赶紧对着通话器回答:“对对,是我们。” “好的,请稍等。” 几秒钟后,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直播间的观众和节目组一起,被眼前的景象再次震撼。 开门的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沈栀或者那位神秘男友,而是一位身着得体三件套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他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温和微笑,气质儒雅,像极了电影里走出来的英式管家。 【???这是谁?他爹?】 【不像啊,这气质,这打扮,不会是管家吧……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 【救命,小说照进现实了?这是什么豪门配置?】 管家对着节目组众人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礼貌又周到:“各位老师一路辛苦了。先生和沈小姐马上就下来,餐厅已经为大家准备了早餐,请各位移步享用,稍作休息。” 节目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录了这么多季节目,去过无数明星的家,要么是明星自己睡眼惺忪地来开门,要么是助理手忙脚乱地来接待,像这样被管家领进门,还专门准备了早餐的,是头一回。 张铭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有点冒汗,他正想说不用麻烦,他们有拍摄任务在身,可对上管家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温和眼眸,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直播间里更是笑作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张导怂了!你看他那不知所措的小表情!】 【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排面的嘉宾,节目组踢到铁板了哈哈哈哈。】 【我怎么感觉这期节目,主导权不在节目组手里呢?】 【管家:一不小心就把慢综艺变成了《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之我的豪门生活》。】 节目组一行人被“请”进了宽敞明亮的餐厅,长长的餐桌上果然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中西式早点,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坐还是该站。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中,楼梯的方向终于传来了动静。 “嗒、嗒、嗒……”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摄像师立刻反应过来,猛地将镜头调转方向,对准了那座线条流畅的旋转楼梯。 直播间里,几百万观众瞬间屏住了呼吸,连滚动的弹幕都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踩着黑色拖鞋的脚,再往上,是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长裤,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随着那人走下,他的上半身也逐渐完整地呈现在镜头前。 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却丝毫掩盖不住那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 晨光透过他身后的落地窗洒落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男人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身边的人说话,那张令全网好奇了三天的脸,终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深邃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最精心的杰作。 他没有网上那些小鲜肉的精致秀气,而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成熟男人的英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来时,即便隔着屏幕,都仿佛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张脸是真实存在的吗?!这颜值直接出道吧!求你了!】 【我收回金主这个词!这他妈是神仙下凡吧!杜鸣拿什么跟人家比啊?拿他的手机号吗?】 【我终于明白沈栀为什么笑得那么甜了,我要是有这种男朋友,我睡觉都能笑醒!】 就在弹幕为这张脸彻底疯狂时,他们才注意到,这位“神仙”的身边,还依偎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沈栀穿着同款的白色T恤,下面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裤,露出一双又白又直的腿。 她仰着头,正对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甜软的笑意,那双清澈的鹿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依赖与爱意。 男人垂眸看着她,那双原本冷冽得能冻伤人的黑眸,在对上她视线的瞬间,便化作了一池春水,里面是毫不掩饰的专注与宠溺。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则抬起来,毫不避讳的在镜头前理了一下她有些乱的头发。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亲昵又自然。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一个冷峻如神祇,一个娇软如精灵。 他们站在一起,不需要任何言语,便构成了一幅让全世界都为之失声的、名为“绝配”的画卷。 【……我人没了。】 【这是什么偶像剧走进现实的场景啊!我不行了,谁来救救我!我的血槽空了!】 【他看她的眼神,算我求你们了,去结婚!立刻!马上!民政局我给你们搬过来!】 【啊,就这你们还说是金主?就这你们还说是作秀?】 【黑子!就问你脸疼不疼???!】 第27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7 客厅里的导演张铭,此刻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正被几百万道视线灼烧。 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接下来该走的流程。 还是沈栀,最先打破凝固的气氛。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和骆州行刚才那个亲昵的举动给直播间带来了怎样的海啸,只是仰头对骆州行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便带着一丝歉意的甜笑,望向门口呆若木鸡的节目组。 “张导,各位老师,早上好,让大家久等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一股清泉,瞬间打破了现场的僵持。 张铭如梦初醒,连忙摆手,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没、没久等!是我们来早了,打扰了打扰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栀身边的男人,想客气地打个招呼,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冷漠,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 可就在张铭以为自己要被这道目光冻住时,那双眼睛的主人却微微侧过头,视线重新落回沈栀身上,所有的冰冷瞬间消融,只剩下专注与柔和。 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旁人。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哈张导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姐夫OS:别跟我说话,我老婆在呢,没空。】 【这该死的压迫感!我隔着屏幕都感觉呼吸不畅了,张导辛苦了!】 【他真的,我哭死,眼里只有沈栀一个人,其他人仿佛都是空气。这种偏爱,谁顶得住啊!】 那位被称为林叔的管家适时上前,再次微笑着做出请的手势:“各位老师,先生和沈小姐也下来了,不如先用些早餐再出发?” 张铭本想拒绝,可看着那长桌上琳琅满目的早餐,再看看自己身后一群没吃早饭、饿得眼冒绿光的工作人员,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沈栀看出了他们的窘迫,主动开口:“大家还没吃早餐吧?林叔准备了很多,一起吃点吧,不然也浪费了。” 她都这么说了,节目组再推辞就显得太矫情了。 一行人半推半就地被“请”到了餐桌旁。 接下来的画面,成了《慢游全世界》开播以来最诡异又最搞笑的一幕。 长长的餐桌一侧,坐着如坐针毡、动作僵硬的节目组,每个人都拿着刀叉,却对着眼前的精致餐点无从下手,仿佛在参加什么极其重要的外交晚宴。 而餐桌的另一侧,则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沈栀小口小口地喝着粥,骆州行就坐在她身边,自己面前的餐盘基本是空的,他没怎么动,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照顾沈栀身上。 他用公筷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自然地放进沈栀的碗里。 沈栀嘴角沾上了一点牛奶,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轻帮她拭去,然后用餐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动作却行云流水,亲昵得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而沈栀也坦然地接受着他所有的照顾,眉眼弯弯,显然早已习惯。 直到沈栀表示吃饱了,他才开始用餐。 沈栀也是在旁边给他夹点这个,再夹点那个。不出意外,只要沈栀夹过来的菜,男人都会一一吃掉。 摄像师非常懂事地给了这对璧人一个特写镜头,直播间再次沸腾。 【我宣布,今天的早餐不是早餐,是狗粮,管饱的那种。】 【救命,我人没了!太苏了!这男人怎么会这么会啊?!】 【他甚至没说话,但我觉得他每一个动作都在说“我爱她”。】 【哈哈看节目组那群人,笑死,那一张张不知所措的脸,像极了过年去有钱亲戚家吃饭的我本人。】 【张导: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吃这份比我工资还贵的早餐?】 【那些黑子呢?出来说句话啊?怎么不说是演的了?你家哥哥演一个这样的给我看看?就那个剥虾的熟练度,怕是连虾壳都分不清吧?】 【哈哈哈哈前面的别骂了,黑子已经连夜跑路了,只剩下一群CP粉在嗷嗷叫。】 【我终于理解沈栀为什么那么乖了,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把你当女儿一样宠着,谁能不乖啊!】 一顿饭在这样诡异又甜蜜的氛围中结束。 张铭看了看时间,终于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那个……沈栀,骆先生,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不然可能会赶不上第一程的飞机。” “好的,没问题。”沈栀立刻应下,然后转头对骆州行说,“我们上去拿行李吧。” 骆州行点点头,站起身,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走上了楼梯。 摄像师的镜头非常“不经意”地在客厅里扫了一圈,那简约而不失奢华的装修风格,墙上挂着的看不懂但感觉很贵的艺术画,再次让直播间的观众发出阵阵惊叹。 【这房子……慕了,真的慕了。】 【他们上楼了!他们一起上楼了!他们要去同一个房间拿行李吗?!啊啊啊啊啊!】 【摄像师你干嘛啊,你跟上去啊!!!!!】 【摄像师:你看我敢吗?】 【楼上的,冷静点,你没看到他们穿的情侣装吗?这不明摆着吗?】 没过几分钟,两人重新出现。 骆州行一手拎着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黑色行李箱,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同款白色小号的,神色轻松,毫不费力。 而沈栀只背着一个可爱的帆布小包,两手空空地跟在他身边。 高下立判。 【男友力爆棚了!我就喜欢这种什么都不让女朋友干的男人!】 【沈栀那个小包包里装的可能都是可爱吧。】 林管家将他们送到门口,对着骆州行嘱咐道:“先生,外面天气多变,您和沈小姐注意身体。” 他的目光在沈栀身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沈栀乖巧地向他道别:“林叔再见,我们走啦。” 节目组的保姆车早已等在门外。 骆州行走到车边,没有自己先上,而是先拉开车门,用手护在车门顶上,看着沈栀安全地坐进去后,才把行李交给工作人员,自己跟着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将外面的世界与车内隔绝开来。 沈栀好奇地看着车内架设的各种摄像机,对着离她最近的一个镜头挥了挥手,笑得眉眼弯弯。 而她身边的骆州行,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镜头。 他只是侧着身,旁若无人地看着她,那双能让整个直播间为之疯狂的深邃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沈栀一个人的身影。 仿佛这趟旅程,这档节目,这全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来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直播间的弹幕,以一种祝福与狂欢交织的姿态,刷出了新的高度。 【#慢游全世界杀疯了##求姐夫原地出道##夏念安,谢谢你!#】 【我愿称之为内娱“恋综”天花板!不接受反驳!】 【哈哈哈楼上,隔壁恋综哭晕在厕所……】 【好了,正主下场,CP粉过年了!起飞!】 第28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8 导演张铭在出发前特意嘱咐过,为了保证直播的真实性和趣味性,车内也会进行全程直播。 “大家能听到我说话吗?”沈栀凑近离她最近的一个镜头,小声地问了一句,然后挥了挥白嫩的小手。 【啊啊啊我听到了!栀栀的声音好软!】 【姐夫真的绝了,全程无视镜头,他的眼睛里只有沈栀一个人。】 【咦惹,盯妻狂魔……】 【姐妹们,我已经闻到了狗粮的香气。】 【好帅好帅,这么帅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工作人员适时递过来一个开着直播间的手机。 沈栀看着滚动的弹幕,忍不住笑弯了眼。 她侧过头,拉了拉骆州行的衣袖:“他们在跟你打招呼呢,你不理一下吗?” 骆州行抬眸,视线扫过那个镜头,没有停留,又落回到沈栀脸上,声音低沉,只够她一个人听清:“你好。” 这一声“你好”,说的不是观众,而是她。 【??????????】 【??????帅哥,镜头难道在栀栀脸上吗?】 【服了,恋爱脑!】 【我靠,他刚刚是跟栀栀说的吧?是吧是吧?!】 【啊啊啊我死了!他甚至不愿意把视线分给镜头一秒钟!他好爱她!】 【这男人好蛊,一句废话没有,但每个动作都苏到我腿软。】 【我宣布,这一期的KPI就是数一数姐夫总共看了几次镜头(我猜是0次)。】 沈栀早就习惯了他这种与世隔绝般的专注,甜蜜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兴致勃勃地跟弹幕互动。 “当然有这么帅的人啦,不过他是我的嘿嘿。” “我们这次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呢,节目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 “行李?都是他收拾的呀,我只负责把自己装进去。” 她说着,还俏皮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男人。 骆州行听着她软糯的声音,眸色愈发柔和。 他从一旁的保温杯里倒出半杯温水,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嘴边。 沈栀就着他的手,乖乖喝了两口。 【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 【他甚至没问渴不渴,直接就把水喂到了嘴边,这得是多了解,多习惯了啊!】 【细节是不会骗人的,爱意都在细节里。】 【我有一个问题,既然不是金主,那这位姐夫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气质,这排场,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同问!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啥也没扒出来,这届网友不太行啊。】 就在这时,一条加粗的红色弹幕划过屏幕,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知道了!!!你们去搜骆氏集团!现任总裁就叫骆州行!!!】 这条弹幕像是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在直播间里炸开了锅。 几秒钟的沉寂后,弹幕以一种井喷式的速度疯狂刷新。 【卧槽???哪个骆氏?就是那个做金融和科技,市值几千亿的骆氏?!】 【我火速去搜了,官网领导人介绍那张照片,就是他!虽然照片上更严肃一点,但绝对是他!】 【嗯,说实话不怪人不敢往他身上想,这身上的感觉差别也太大了吧。】 【哈哈哈一个感觉随时把人鲨了的老大,一个就是纯恋爱脑笑死……】 【我人傻了……我以为最多是个富二代,结果你告诉我这是掌门人本人?】 【我的天,我前几天还在骂沈栀被老男人包养,现在我只想跪下叫爸爸。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 【所以,不是沈栀高攀了豪门,是豪门总裁下凡来追妻了???这剧本西红柿都不敢这么写!】 【怪不得那两个跳梁小丑蹦跶了两天就被按死了,跟骆氏集团比,他们算个屁啊。】 【所以为什么不能是包养呢?】 【楼上你眼瞎?你看骆总那眼神,恨不得把沈栀拴在裤腰带上,这叫包养?这是供祖宗!】 【之前说沈栀是资源咖的呢?出来走两步?人家男朋友是骆氏集团总裁,要什么资源不是一句话的事?结果她还在演三线小网剧,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是真爱,根本不图钱!】 【呜呜呜,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我先磕为敬!栀手行年CP给我锁死!】 车内的沈栀对网络上的风暴一无所知,她正靠在骆州行肩上,有些犯困地打着哈欠。 骆州行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让她能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好让她的小脑袋能枕在他的腿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整个过程,他的视线始终胶着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进心里。 直播间的观众,就这么看着那位传说中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商界巨擘,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怀里的女孩。 弹幕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满屏的祝福和柠檬精。 【感觉尸体暖暖的……】 【世界都美好了,看到我那个狗老板也不觉得可恶了呢!】 【这趟旅程,还没开始,我就已经饱了。】 …… 公寓里,刺鼻的泡面味和屏幕里传来的甜蜜味道格格不入。 夏念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映得她脸色惨白。 直播间里滚动的弹幕,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心脏。 【神仙爱情!我宣布这就是我做梦都想要的恋爱!】 【呜呜呜他看她的眼神,真的,我装不出来。】 【夏念安,谢谢你!】 夏念安。 她的名字被人用一种嘲讽和感激的语气提起,像是在庆贺她是一个丢掉了稀世珍宝的蠢货。 她也曾是那个被骆州行选中的人。 前世,她忍受不了他那令人窒息的控制欲,他会检查她的手机,规定她的门禁时间,甚至会因为她和别的男性多说一句话而发疯。 她以为那是爱,一种病态的、沉重的爱。 所以重生后,她逃了,逃得毫不犹豫,以为自己挣脱了枷锁,迎向了自由和真爱。 可现在,屏幕里的那个男人,还是那张冷峻的脸,可他看沈栀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不是冷冰冰的占有,不是命令式的控制。 那是什么? 是沈栀嘴角沾上牛奶时,他下意识伸出的手;是她打了个哈欠,他便立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上自己的腿;是他全程无视镜头,眼里、心里、整个世界里,都只装得下那一个人的专注和珍视。 那是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奉养。 他不是没有爱,他只是,从来没有爱过她。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原来她沾沾自喜逃离的,根本不是什么偏执的爱。 而她鄙夷抛弃的,却被另一个人捧在手心,变成了全世界都艳羡的宠爱。 凭什么? 凭什么沈栀可以得到这一切? 凭什么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糊咖,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强烈的恨意与不甘像是藤蔓,疯狂地从心底滋生,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抓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忽然,一段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如同鬼魅般浮现在眼前。 那是前世的一个雨夜,她无意中撞见骆州行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周围是碎裂的玻璃杯,他手背上鲜血淋漓,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与失控。 他当时对她说的,不是什么情话,而是一句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警告。 一个关于骆家血脉里,那个遗传的、真正的秘密。 夏念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骆州行,你以为沈栀知道了那个秘密,还会像现在一样跟着你吗? 疯子,是不配拥有爱的。 第29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29 同一时间,骆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特助办公室。 作为全公司离权力中心最近,也最能感受到低气压的一群人,首席特助陈宇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各种文件。 他看了一眼腕表,原本下午三点的跨国会议取消了,老板昨晚说这几天有点事不来公司上班,就是不知道什么事情了。 不过估计是私事,公事的话老板会给他发邮件,私事一般就不会让他知晓,而是告知林助理。 不过今天好像也没看到林助理……他想着打开了非书。 几个部门总监的私聊小窗,像中了病毒一样疯狂闪烁。 【陈特助,老板今天休假了吗?】 【陈特助,骆总的行程是不是有变?】 【老陈!救命!你快看这个!!![链接]】 最后一个发来的是策划部总监,语气激动得仿佛天要塌了。 陈宇皱了皱眉,点开了那个标题为《慢游全世界》的直播间链接。高清画质的画面加载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行驶中的保姆车内部。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让他连续加班半个月、仅仅因为一个数据小数点错误就差点把他连人带报告一起扔出办公室的男人——他的顶头大老板,骆州行。 陈宇的表情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么? 老板正侧着身,用一种堪称“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一个睡在他腿上的女孩。那女孩枕着他的腿,身上盖着一件明显是男士的黑色西装外套,那外套的料子和剪裁,陈宇化成灰都认得——那是骆总上周去德国时定制的,全球独此一件。 此刻,这件价值六位数的西装,被当成了一张小毯子。 而那个传闻中能用眼神杀死人的骆州行,正伸出一只手,极其轻柔地,将女孩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头发,而是世界上最脆弱的蝶翼。 陈宇默默地摘下金丝边眼镜,用力擦了擦镜片,然后重新戴上。 屏幕里的画面没有丝毫改变。 他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眼花了。 “咚咚咚——” 策划部总监几乎是闯了进来,脸上是一种见了鬼的惊恐与茫然的混合体。“陈、陈特助……你,你看了吗?” 陈宇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是老板吧?是吧?”策划部总监的声音都在抖。 “是他。”陈宇的声音干涩。 “他旁边的是……那个谁?” “嗯。” “所以……网上说的是真的?他们是情侣?” 陈宇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将直播间的弹幕打开了。 屏幕上,正整齐划一地飘过——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死了。】 【别吵,让阎王爷谈恋爱。】 【前面的,什么阎王爷?这是宠妻奴!】 策划部总监看着那句“阎王爷”,深有同感地打了个哆嗦。 他想起了上个季度,自己因为方案里一个不痛不痒的创意点不够新,被骆州行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盯了足足一分钟,那可是一分钟!!!! 他连自己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装满了温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反差了,这简直是物种突变。 此刻,骆氏集团内部的工作群,早已彻底沦陷。 一个名为“今天老板骂我了吗(0/1)”的私密小群里,消息正以每秒99+的速度刷新。 【卧槽!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刚摸鱼点开一个综艺,结果看到了我们骆总!】 【???你确定不是长得像?老板会去上恋综?他连集团年会都不参加!】 【是真的!就是他!骆氏集团总裁,骆总!】 【[截图.jpg][截图.jpg]快看!他给那个女明星喂水!他还给她当枕头!他还给她盖衣服!】 【我瞎了……这一定是我今天的工作方式不对。】 【楼上的,自信点,你还在做梦呢,我也在做梦。】 【我现在严重怀疑老板被夺舍了,或者那个叫沈栀的是个什么法力高强的女巫,给他下了蛊!】 【别说了,公关部已经炸了。我刚路过,听见他们总监在里面咆哮:‘谁他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老板的公关稿,谁敢写?!怎么写?!写他柔情似水还是写他为爱痴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觉得,我们平时挨的骂,好像都是因为我们不是沈栀。】 【破案了。原来老板不是讨厌我们,他只是讨厌工作。】 【看着老板那个眼神,我哭了。他看沈栀的时候,眼里有光。他看我PPT的时候,眼里有刀。】 【今日金句诞生了。】 整个骆氏集团,从高层到基层,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魔幻现实主义氛围中。 无数员工顶着“认真工作”的表情,屏幕上开着EXCEL表格,表格下面,却是一个小小的直播窗口。 他们看着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神,此刻正像个忠诚的守护骑士,守护着他怀里沉睡的公主。 …… 保姆车内,空气安静而温暖。 沈栀在一个轻柔的颠簸中悠悠转醒,她迷糊地眨了眨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骆州行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她还枕在他的腿上。 “醒了?”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沈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身上盖着的外套滑落下来。 她拿起外套,熟练地帮他穿上,“我们到哪了?” “快到机场了。”骆州行整理了一下被她枕得有些褶皱的裤腿,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沈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车里安静得过分。 她扭头一看,导演张铭和几个工作人员都缩在车子的另一角,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而车里那些原本对着他们的摄像头,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转开了角度,对准了窗外的风景。 沈栀:“……” 她小声凑到骆州行耳边:“他们怎么了?” 骆州行瞥了一眼那群鹌鹑似的节目组,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怕我。” 沈栀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当然知道他们怕他。 可看着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被自家男朋友的气场压制得像一群受惊的小鸡,这画面实在有些好笑。 她重新凑近那个最近的镜头,对着它挥了挥手。 直播间里,原本正在欣赏“A市高速公路风光纪录片”的观众们,瞬间激动了。 【啊啊啊栀栀醒了!老婆贴贴!】 【姐夫终于舍得把镜头还给我们了,我刚才真以为我点错进了什么旅游频道!】 【哈哈哈哈节目组求生欲拉满了,镜头都不敢对着拍!】 【张导:不敢拍不敢拍,怕被老板扣工资(虽然他不是我老板)。】 沈栀看着弹幕,弯着眼睛笑:“不好意思呀,昨晚没睡好,不小心睡着了。我们快到机场啦,第一站的旅行马上就要开始咯。” 【嘻嘻能不能详细说说为什么没睡好……】 她话音刚落,车子缓缓停下。 机场VIP通道外,节目组的另一部分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此。 车门打开,骆州行率先下车,然后转身,极其自然地向车内的沈栀伸出手。 沈栀笑着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被他稳稳地牵了下来。 阳光下,男人身形挺拔,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唯有在看向身边女孩时,眸光才会融化。 而女孩巧笑嫣然,依赖地跟在他身侧。 两人站在一起,美好得像一幅画。 远处的航站楼顶,一架飞机呼啸着冲上云霄,在湛蓝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笔直的白线。 第30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0 终于到达目的地,热带的暖风夹杂着海水的咸湿气息扑面而来。 节目录制地位于一座风景优美的海岛,节目组包下了一栋临海的度假别墅作为嘉宾们的大本营。 当沈栀和骆州行抵达时,另外两组嘉宾已经到了。 一对是国民度极高的影帝夫妇,李森和王婧。 两人结婚二十年,是圈内有名的模范夫妻,性格温和,待人亲切。 另一对是时下正当红的新生代唱跳偶像,元雅和陆哲。 两人是同一个公司的前后辈,关系很好,这次上节目,也是带着几分公司安排的“友情CP”任务。 看到沈栀,元雅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栀栀姐!终于见到你了!” 李森和王婧也笑着打了招呼,目光在看到沈栀身后的骆州行时,不免带上了一丝探究和惊讶。 骆州行的气场太过强大,即便穿着休闲装,也掩盖不住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便旁若无人地接过沈栀肩上的小包,自己拎着。 【哈哈哈哈哈哈李影帝和王影后都惊呆了。】 【李森OS:我纵横影坛二十年,没见过气场这么强的素人。】 【元雅和陆哲就像两个误入大佬会议的实习生,笑死我了。】 导演汪连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布规则:“欢迎各位来到我们《慢游全世界》的第二站!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大家将以分组的形式,来体验不同的旅行路线。” “来的路上嘉宾们已经把自己想要同行的朋友写在纸上交给节目组了,节目组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你们到底适不适合一组,还要看你们本人。” “接下来我们将通过一个小游戏,来确定你们跟你们想要同行的人是否默契。如果游戏失败,那么你们将重新选择同行的伙伴哦。” 说着,工作人员搬上来了三张桌子和几块白板。 “这个游戏叫做‘心有灵犀’。” 汪连笑着解释,“我们会问男生一个问题,请你们把答案写在白板上。同时,女生也需要回答,你认为你的搭档会写出什么答案。两边答案一致,就算得一分,得分最高的一组,将获得优先选择旅行路线的权利。” 这个游戏不算新奇,但却是考验默契度的绝佳方式。 王婧自信地拍了拍李森的肩膀:“老李,这不就是送分题吗?” 李森也笑了:“看我表现。” 元雅和陆哲则有些紧张,毕竟他们只是朋友,很多私人的事情并不了解。 游戏开始。 第一题:“请问,你的搭档最害怕的动物是什么?” 李森写了“蛇”,王婧也写了“蛇”。满分。 陆哲写了“蟑螂”,元雅苦着脸写了“老鼠”。失败。 轮到沈栀和骆州行。 沈栀想了想,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字:“狗”。 镜头转向骆州行,他甚至没有犹豫,就在白板上,同样落下一个字:“狗”。 完全一致。 【可以啊,第一题大家水平都差不多。】 【哈哈哈哈元雅和陆哲这对塑料友情,笑死我了。】 第二题:“请问,如果用一种食物来形容你的搭档,会是什么?” 李森写了“辣椒”,因为王婧性格火爆。王婧写了“土豆”,因为李森很踏实。答案不一致。 陆哲写了“冰淇淋”,元雅写了“火锅”。再次失败。 轮到沈栀。 她纠结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字:“棒棒糖”。 众人有些不解。 当骆州行的白板翻过来时,上面同样是三个字:棒棒糖。 主持人好奇地问沈栀:“为什么是棒棒糖?” 沈栀小声说:“因为他看起来很硬,但其实……很甜。” 话音刚落,骆州行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好会!我疯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骆总的嘴角,忍不住一点是吧,你之前参加各种峰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啧啧啧,我都不敢想,骆总和栀栀都是过的什么好日子。】 【我宣布,这已经不是旅行综艺了,这是公开处刑现场,专门处刑我们这种单身狗。】 接下来的几题,战况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搭档的口头禅是什么?” “搭档睡觉时有什么小怪癖?” “搭档最喜欢你身体的哪个部位?” 李森和王婧这对老夫老妻答对了一大半,元雅和陆哲几乎全军覆没。 而沈栀和骆州行,无论问题多么刁钻,多么私密,他们的答案都分毫不差,仿佛是提前通过气一般。 当最后一题“你今天对搭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公布时,全场都安静了。 沈栀的白板上写着:“别生气了,我错了。” 骆州行的白板上写着:“再睡会儿。” 汪连导演都愣住了,下意识地问:“这是今天早上吗?” 沈栀红着脸点了点头。 众人:“……” 这已经不是默契了,这是复刻。 【哈哈哈哈哈哈我懂了,早上叫醒总裁大人的方式就是先认错。】 【骆总:听到了吗?再睡会儿嘻嘻嘻,语气好宠!】 【这对真的没法玩了,建议直接绑死,钥匙我吞了。】 【求求了,别问了,再问下去我们就要知道他们家床是什么颜色了。】 【汪导:我只是想做个游戏,为什么要被塞一嘴狗粮?】 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是兴奋的不行,现场磕起了cp。 毫无悬念,沈栀和骆州行以满分的成绩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汪连拿着三张任务卡走上前:“恭喜你们,你们可以优先选择旅行路线。这里有三条路线,分别是A:极限运动挑战,B:海岛美食探寻,C:浪漫双人SPA。请选择。” 所有人都以为,像骆州行这样的人,可能会选择A,或者至少是B。 然而,他只是低头问沈栀:“你想选哪个?” 沈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指向了C。 骆州行点点头,对汪连说:“C。” 他的选择,从始至终,都只取决于她的意愿。 那两张代表着最悠闲、最亲密、最浪漫的SPA体验卡,就这么被他拿在了手里。 镜头下,男人将其中一张卡递给沈栀,另一张自己收好。 他的目光专注,这趟旅行的目的,从不是为了看遍世界风景。 而是为了陪她。 第31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1 第二天的行程结束后,节目组又安排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小游戏。 当节目组准备的丰盛海鲜晚宴结束后,一天的拍摄正式告一段落。 夜幕降临,海浪声轻柔地拍打着沙滩,别墅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节目组还是尽职尽责地按照流程,给每位嘉宾都安排了独立的房间。 李森和王婧作为夫妻,自然住进了一间大床房。 元雅和陆哲也各自回房。 沈栀拿着两人的房卡,走向二楼的房间。 她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像野兽跟着自己的猎物。 她没有回头,唇角却微微弯起。 刷开骆州行的房门,沈栀刚准备说什么,身后的男人突然伸手把住她的腰一用力,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她踏入,然后反手将门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落下。 那个在镜头前属于所有观众的公共世界,被彻底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又长又亲密。 白天的喧嚣和热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能触摸到的压抑气息。 骆州行感觉今天一天都像是在沸水里煎熬。 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让全世界都知道沈栀是他的所有物,这种前所未有的宣告,让他那颗常年空洞的心脏被一种滚烫的幸福感填满。 直播间里每一句“好配”,每一声“神仙爱情”,都像是最悦耳的乐章,抚慰着他骨子里的偏执。 可与此同时,另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阴暗情绪也随之而来。 他看见了。 看见弹幕里那些人喊她“老婆”,看见那些垂涎的、惊艳的、喜爱她笑容的目光。 那些目光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争先恐后地想要触碰他的珍宝。 他引以为傲的、只属于他的女孩,她的一颦一笑,她柔软的声音,她害羞时泛红的耳廓,都被无数双眼睛贪婪地窥探着。 一种暴戾的冲动在他血液里叫嚣。 想把她藏起来。 藏进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用最坚固的锁链拴住她纤细的脚踝,让她漂亮的眼睛里只能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让她只能对他笑,只能对他撒娇,只能在他的怀里醒来。 这念头像一头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野兽,疯狂地冲撞着名为“理智”的栅栏。 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沈栀完全笼罩。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沉黑的眼睛盯着她。那目光犹如实质,带着滚烫的温度,一寸寸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从她微翘的睫毛,到小巧的鼻尖,再到刚刚因为喝了点果汁而显得格外水润饱满的唇瓣。 她就像一颗他无意间发现的、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糖果,而周围,围满了觊觎的蚂蚁。 这让他无法忍受。 ………… 沈栀从直播间关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那股熟悉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压迫感,像一张无形的网,从骆州行身上散发出来,将整个空间都填满。 她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个男人,既享受着向世界炫耀他的宝贝,又嫉妒着世界看到了他的宝贝。 真是……可爱又可怕的矛盾。 沈栀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迎上他幽深如海的目光。 她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主动踮起脚尖,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柔软的身体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贴了上来,带着清甜的香气,像一剂最有效的镇定剂,瞬间抚平了他体内翻涌的躁动。 “不高兴了?”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耳膜。 骆州行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臂猛地收紧,将她纤细的腰肢死死箍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们都在看你。”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带着委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 “嗯,”沈栀顺从地把脸埋在他的肩上,闷闷地回答,“因为我好看呀。” 她甚至还带了点小小的得意。 她故意的。 这一句,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骆州行不再压抑,他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强势的、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不同于白天在镜头前那个克制的、温柔的。 此刻的他,像一头终于挣脱束缚的猛兽,急切地、粗暴地掠夺着她唇齿间的每一寸空气和甜美。 他的舌尖带着薄荷的清冽和一丝红酒的醇香,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沈栀被他吻得有些发晕,身体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手臂软软地攀着他的肩膀来维持平衡。 这个吻充满了惩罚的意味。 惩罚她被那么多人喜欢,惩罚她那么耀眼。 “唔……骆州行……”她艰难地从唇齿相接的缝隙里溢出几个音节,听起来更像是破碎的呜咽。 他像是没听见,吻得更深,一只手从她的腰间上移,精准地找到了她t恤的下摆,毫不犹豫地探了进去。 掌心灼热的温度贴上她细腻的背部肌肤,引得她一阵战栗。 “你是我的。”他在亲吻的间隙,哑声宣告。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带着浓重的占有欲。 “嗯……是你的……”沈栀闭着眼睛,顺从地回应。 她的乖巧,是驯服这头野兽的唯一缰绳。 果然,听到她的回答,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势缓和了些许,但依旧没有放开她。 吻从她的唇,一路向下,落在那截因为仰头而绷紧的、优美的天鹅颈上。 他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王,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研磨着她颈侧最脆弱的皮肤,留下一个个暧昧的、宣示主权的红色印记。 “这里,”他的唇贴着她的动脉,含糊不清地说,“不能给别人看。” “还有这里,”他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也不行。” “这里也是……” 他每说一句,就在那个地方烙下一个滚烫的吻痕。 沈栀被他弄得浑身发软,痒得不行,忍不住笑出了声,身体在他怀里轻轻扭动着,像一只撒娇的猫。 “好痒……别闹了……” “轻点,嗯……明天还得录节目呢……” 她软软的求饶,比任何反抗都更能瓦解他的戾气。 骆州行终于停了下来,他把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用力地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仿佛那是能让他活下去的氧气。 良久,他闷闷的声音才传来。 “栀栀,我今天……很难受。” 他终于愿意袒露自己最阴暗的角落。 “我知道,”沈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像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大型犬,“我也知道,你忍得很辛苦。” 骆州行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可是,”沈栀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看你为我吃醋,为我忍耐的样子,我觉得……很开心。” 怀里的男人身体一僵。 沈栀从他怀里挣脱出一点距离,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他。 灯光下,她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痕,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踮起脚,主动凑过去,用自己的唇瓣轻轻碰了碰他紧抿的薄唇。 然后,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用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骆州行,你也是我的。” “你的眼睛,你的手,你的拥抱,你的吻,全部……都是我的。” 她伸出手指,点着他的眉心,鼻梁,最后落在他性感的唇上,像个圈地的小女王,蛮不讲理地宣布着自己的所有权。 “所以,不许看别人,不许对别人笑,不许……”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重新堵住了唇。 这一次的吻,不再是单纯的惩罚和掠夺。 而是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被完全接纳的感恩。 他小心翼翼地,温柔地,描绘着她的唇形,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房间里,海浪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而那个在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正跪在他的神明脚下,虔诚地,亲吻着他唯一的信仰。 第32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2 夏念安关掉了那个让她心脏绞痛的直播,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自己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 她是谁? 她是重活一世,手握剧本,本该成为人生赢家的夏念安。 可现在,她住在这间连阳光都吝啬探入的出租屋里,听着隔壁情侣的争吵,闻着楼道里经年不散的垃圾味。 而那个被她鄙夷唾弃,一脚踹开的疯子,正将另一个女人捧上了云端,接受全世界的祝福和艳羡。 夏念安死死攥着手机,指甲掐进肉里。 她回想前世,骆州行对她,是命令,是监视,是无休止的控制。 她记得自己无数次因为他和别的男人说了一句话而被关在家里,记得他检查她手机时那双冰冷的眼睛。 可到了沈栀这里,怎么就变成了“神仙爱情”? 屏幕里的骆州行,他的眼神,他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她——夏念安,你从未被爱过。 你以为的枷锁,不过是他不耐烦的管束。 不,她不信。 骆州行就是个疯子,骨子里的偏执和疯狂是不会变的。沈栀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伪装。等新鲜感过去,那副令人窒息的真面目迟早会暴露出来。 而她,要亲手扯下那层虚伪的画皮。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那个被他们吹捧上天的“宠妻狂魔”,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 可是,她不敢。 一想到骆州行那双失控时仿佛要将人吞噬的眼睛,她就从骨子里感到战栗。 她不能自己去,她需要一把刀,一把比骆州行更锋利、更无所顾忌的刀。 一个名字,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猛地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 骆盛。 骆州行那位堂哥,一个同样活在阴影里,却对骆州行恨之入骨的男人。 前世,骆盛曾数次出现在她面前。他总是用一种夹杂着欣赏和惋惜的眼神看着她,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他会说:“像你这样美好的女孩,不该被关在笼子里。” 他还说过:“如果是我,我会给你全世界的自由。” 那时她只觉得骆盛是在挑衅,而每次她和骆盛见面后,骆州行都会陷入一种可怕的狂怒中,对她的占有和控制变本加厉。 现在想来,骆州行那不是在乎,那分明只是对所有物的争夺和警告! 而骆盛,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深爱! 是了,他一定是一眼就爱上了自己,才会不惜冒着激怒骆州行的风险来接近她。可惜前世的她被猪油蒙了心,被骆州行看得太紧,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夏念安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骆州行的女人,骆盛也无需再有任何顾忌。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憔悴,但底子还在。她依然是那个能让骆盛一见钟情的夏念安。 而现在的男朋友杜鸣……夏念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杜鸣有什么? 除了几句不值钱的甜言蜜语,他连一顿像样的西餐都请不起。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更不可能帮她对付骆州行。 她要的,是权势,是金钱,是将沈栀和骆州行一起踩在脚下的快感。 而骆盛,能给她这一切。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夏念安的脑中成型。 她要去找骆盛。 她相信,只要自己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只要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那个男人一定会像前世一样,毫不犹豫地奔向她,把她视若珍宝。 这一次,她要爱情和物质兼得,还要让骆州行那个疯子,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夏念安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个多日来真正畅快的笑容。 她打开手机,开始搜索一个名字——骆盛。 …… “观澜会所”。 A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之一,出入的无一不是权贵名流。 夏念安花了几乎全部积蓄,买了一件高仿的香奈儿连衣裙,又精心化了两个小时的妆,才终于鼓起勇气站在这里。 她打听到,骆盛今晚在这里有个局。 前世她也曾跟着剧组来过几次,对这里的布局还算熟悉。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挂上自认为最完美、最高傲的笑容,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会所深处,一间被紫檀木屏风隔开的半开放式包厢里,骆盛正百无聊赖地晃着杯中的威士忌。 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漾开一圈圈光晕,映着他那张与骆州行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阴郁和桀骜的脸。 他对面坐着的是个想要巴结他拿项目的暴发户,正口沫横飞地吹嘘着。 骆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个直播。 他的好堂弟,那个从小就抢走他一切的骆州行,居然会像个白痴一样陪着一个女明星上什么恋爱综艺。 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会嫉妒。 嫉妒那个男人可以那么光明正大地、毫无保留地展现他的占有欲。而他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只能用阴暗的手段去抢,去谋划。 就在他心烦意乱,准备找个借口把眼前这个蠢货打发走的时候,一个女声在他身侧响起。 “骆盛。” 声音里带着一种熟稔和居高临下,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旧友。 骆盛皱着眉抬起头。 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 妆容很精致,但掩不住眼底的疲态。身上的裙子乍一看还不错,但料子的光泽骗不了他这种人的眼睛。 他搜刮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确定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大概又是哪家送来想攀关系,或者自作聪明想靠身体上位的女人。 他见得多了,早已没了兴趣。 “滚。”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吐出的字眼冰冷又刻薄。 夏念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反应……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是应该在看到自己的瞬间,眼中就迸发出惊喜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吗? 他不该是立刻起身,赶走身边的人,然后用那双深情的眼睛看着自己,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吗? 怎么会是……“滚”? 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或许是光线太暗,他没认出自己。 夏念安不甘心,她往前一步,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骆盛,是我,夏念安。” 她特意加重了“夏念安”三个字,期待能唤醒他深埋的记忆和爱恋。 骆盛终于把视线从酒杯移到了她脸上,细细打量了她几秒。那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价值的物品。 “夏念安?”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鸡。” 侮辱性的词汇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夏念安的脸上。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血色褪尽后又化为一片惨白。 她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有这一种。 她引以为傲的魅力,她坚信不疑的深情,在这个男人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前世他追求自己是为了刺激骆州行,没有了骆州行,他甚至看不上自己。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她所有的自尊、骄傲和幻想,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看着女人脸上那副摇摇欲坠的表情,骆盛觉得更加无趣了,他挥了挥手,准备叫保安。 就在夏念安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羞辱击垮,转身逃离时,那个让她又恨又怕到发狂的名字,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我能帮你打败骆州行!” 骆盛准备叫保安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对面的暴发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骆州行”这三个字,在这里是禁忌。 骆盛缓缓地转过头,重新看向夏念安。 他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刚才是不屑和厌烦,那么现在,就是一种毒蛇盯上猎物时的,冰冷的、带着审视的好奇。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夏念安看着他神情的变化,知道自己赌对了。她强忍着屈辱,挺直了脊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 “我说,我知道骆州行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秘密。” 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鱼死网破的狠厉,“只要你帮我,我就告诉你。” 骆盛盯着她,黑沉的眼眸里情绪翻涌。 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女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可偏偏,她提到了他最恨的名字,也说出了他最想做的事。 有意思。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他朝对面那个已经吓傻的男人抬了抬下巴:“你可以走了。” 暴发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溜了。 空旷下来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骆盛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而危险。 他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像是在对一条流浪狗发号施令。 “坐。” “说说看,你知道骆州行什么秘密?” 第33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3 会所幽暗的包厢里,灯光描摹出男人危险的轮廓。 骆盛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最后,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像是在看一件终于有了点用处的工具。 他倾身,从桌上拿起一支未开封的雪茄,连同雪茄刀一起,推到了夏念安面前。 “你的投名状,我收下了。” 至于这两人达成了怎样的魔鬼交易,旁人暂不得而知。 …… 第二天清晨,海风轻拂,阳光正好。 《慢游全世界》的直播间在万众期待中,于六点准时开启。 昨天的录播导演组连夜剪辑完发到了平台,经过昨晚一晚的发酵,今天的观众数量直接破了平台记录,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屏幕,等着吃第一口新鲜的狗粮。 【来了来了,我搬着小板凳来了!】 【昨晚的糖劲儿太大,我到现在还晕着呢,今天必须加大剂量才能好。】 【导演识相点,镜头第一时间怼脸我们骆总和栀栀!】 节目组当然懂观众的心。 镜头第一时间就对准了嘉宾们居住的那栋海滨别墅的走廊。 按照昨晚的分配,沈栀和骆州行住在相邻的两间房。 工作人员正准备去敲沈栀的房门,隔壁那扇门却“咔哒”一声,先开了。 骆州行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休闲的亚麻色衬衫和白裤子,整个人显得清爽又矜贵。 大概是昨晚睡得很好,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都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餍足的慵懒。 他不仅没回避镜头,甚至还对着镜头微微颔首,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我靠,骆总今天帅出新高度了!】 【这状态,这气色,这春风得意的样子,啧啧啧。】 就在弹幕疯狂滚动时,骆州行并没有离开,而是侧过身,很有耐心地等在门边。 几秒钟后,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扶着门框,沈栀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她也从骆州行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直播间出现了长达三秒钟的诡异寂静,随即,弹幕如火山喷发般炸裂。 【?????】 【我没看错吧?我瞎了吗?栀栀怎么从骆总房间里出来了??】 【卧槽卧槽卧槽!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昨晚关播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楼上的姐妹冷静,你看他们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可能只是……嗯……一起吃了顿纯洁的早餐?(我编不下去了)】 【纯洁?你看栀栀脖子上那是什么!】 敏锐的观众立刻发现了华点。 今天的沈栀穿了一条漂亮的碎花长裙,很符合海边的氛围,但与清凉裙子不搭的是,她白皙的脖颈上,系了一条与裙子花色相称的浅色丝巾。 那丝巾系得巧妙,恰好遮住了漂亮的锁骨和一截脖颈,却更添了几分欲说还休的韵味。 沈栀似乎也有些不自在,面对镜头,她一向落落大方,今天却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那条丝巾,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可疑的薄红。 她身后,骆州行看着她这副样子,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丝巾微乱的褶皱,指腹有意无意地从她颈侧的皮肤上擦过。 沈栀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像是在撒娇。 这一幕,被高清摄像头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人没了!这是我配看的吗!这该死的张力!】 【丝巾!懂了!我什么都懂了!这绝对是时尚单品界的最大骗局,它的学名应该叫“作案证据遮盖布”!】 【骆总那个笑,卧槽,太宠了太苏了,他绝对是故意的!他是骄傲!他在炫耀!】 【沈栀:(脸红)别看了别看了。骆州行:(帮她弄好丝巾)都来看!我干的!】 【哈哈哈哈楼上是住在他们床底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两人并肩走向餐厅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另外两对嘉宾,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那眼神里包含了八卦、了然,以及一丝丝的羡慕。 影帝李森对着骆州行挤了挤眼,露出了一个“兄弟我懂”的笑容。 王婧则拉着沈栀的手,视线在她脖子上的丝巾转了一圈,压低声音,笑得不怀好意:“栀栀,你这条丝巾真好看,显得脖子尤其……修长。” “……” 沈栀活了两辈子,自认脸皮厚度堪比城墙,此刻也觉得脸颊烧得厉害。 她求救似的看向始作俑者,却发现骆州行非但没有半分不自在,反而坦然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礼,甚至在李森对他竖起大拇指时,还矜持地点了点头,一副“基本操作,各位不必惊讶”的模样。 沈栀:“……” 这家伙的脸皮,是钛合金做的吗? 她偷偷在桌子底下,伸脚不轻不重地踩了他一下。 骆州行身形一顿,低下头,深邃的目光看向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温热的大手,在桌子底下准确地捉住了她的手,然后用指腹在她的手心轻轻挠了挠。 痒意从掌心窜上心头。 沈栀猛地想收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十指相扣。 她彻底没脾气了,只能把脸转向另一边,用喝牛奶来掩饰自己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 而这一系列的小动作,自然又被无孔不入的直播镜头捕捉到,弹幕再次陷入一片“嗑疯了”的狂欢之中。 没有人知道,昨晚那个虔诚亲吻神明的男人,在得到她的允许后,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占有欲烙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 也没有人知道,今早沈栀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脖颈和锁骨上那些“罪证”时,是怎样的又羞又气。 她本想找件高领毛衣,结果被骆州行从衣柜里翻出这条丝巾,亲手为她系上。 他还振振有词:“我的印记,不能给别人看。”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也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 霸道又幼稚得理直气壮。 沈栀当时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看着他那副骄傲得意的样子,心里却只剩下了一片柔软的甜。 罢了罢了。 她侧过头,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 ——幼稚鬼。 骆州行看懂了。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握着她的手,也更紧了。 ********************************** 宝宝们,感谢一直以来的陪伴呀,明天火火就要开始验证啦,今天给大家五更!!!!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 因为要保证验证推荐的数据,所以从明天开始每天就二更惹,验证大概是七天时间。 宝贝们不要着急嗷,等验证完正式开始推荐的时候火火给大家猛猛加更~ (透露一下目前存稿已经十几万字啦嘿嘿加更不是问题!) 宝宝们千万不要养肥火火鸭,验证期你们的评价催更点赞都超级重要!!!!!谢谢宝宝们了! 第34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4 早餐在一片心照不宣的甜腻氛围中结束。 节目组导演清了清嗓子,拿出任务卡,开始宣布今天的行程。 “各位嘉宾,今天是我们《慢游全世界》的自由主题日。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选择,体验不同的海岛风情。 李森老师和王婧老师选择的是‘极限冲浪’,杜鸣先生和林菲菲小姐选择的是‘探寻古迹’,而我们的骆总和沈栀小姐……” 导演故意拉长了声音,镜头配合地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特写。 骆州行坦然自若,沈栀则略带羞赧地低了低头。 “他们选择的是——‘顶级浪漫双人SPA’!” 【噗!我就知道!别人都在累死累活做任务,这对直接开启蜜月度假模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冲浪后面考古,就你们俩最会享受!】 【SPA好啊,多来点我们爱看的内容!导演你最好别不识抬举!】 【前面的!你思想很危险!但我喜欢!】 导演笑着补充:“不过呢,SPA会馆在岛的另一头,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任务路线图,需要通过骑行的方式,沿途打卡三个地点,才能到达目的地哦。” 工作人员适时地推来了三辆颜色各异的双人自行车。 李森和王婧那对是热烈的火红色,杜鸣和林菲菲是文艺的天蓝色,到了骆州行和沈栀这里,则是一辆纯净的白色。 车头的小篮子里,还插着一束不知名的小野花,清新又浪漫。 骆州行看了一眼那双人自行车,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让他骑自行车?还是这种前面一个人蹬,后面一个人坐着的“老古董”? 沈栀看出了他的抗拒,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不会是……不会骑吧?”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质疑什么”。 他长腿一跨,直接坐上了驾驶位,拍了拍后座,言简意赅:“上来。” 那姿态,仿佛他跨上的不是一辆自行车,而是一匹价值千万的战马。 【哈哈哈哈哈哈我懂了,骆总的表情翻译一下:骑自行车这种事,有辱我霸总的身份,但我老婆想坐,那就勉强骑一下吧。】 【《勉为其难》】 【他的身体好诚实,嘴上嫌弃,跨上去的腿比谁都快。】 沈栀忍着笑,提着裙摆坐上了后座,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男人身体一僵,背脊绷得笔直。片刻后,他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自然:“抱紧点,摔下去我不管。” “哦。”沈栀乖乖地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脸颊也顺势贴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骆州行:“……” 他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烧了起来,那热度,比海岛的太阳还要烫人。 随着一声令下,三辆车同时出发。李森夫妇俩一马当先,冲浪的热情已经提前点燃。 元雅和陆哲也紧随其后,似乎急着去证明他们的“友情”。 只有骆州行,不紧不慢地蹬着车,车速平稳得像是在开一辆迈巴赫。 海风拂面,带着咸湿又清新的味道。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椰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栀侧着头,看着光影从他们身上流过,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骆州行。” “嗯。” “你以前骑过自行车吗?” “……”男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沈栀没忍住,在他背上笑得肩膀一颤一颤。 骆州行有些恼了,脚下微微用力,车速快了几分。 沈栀赶紧收了笑,把脸埋在他背上,声音闷闷的:“慢点,我有点怕。” 车速立刻又恢复了平稳。 【拉扯!这就是顶级拉扯吗?学到了学到了!】 【骆总: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但她一撒娇我就没辙了。】 【他急了他急了!哈哈哈哈,没想到能看到骆总吃瘪的样子,沈栀你真是我的神!】 【这哪里是骑行,这分明是在屠狗!我已经被甜到心肌梗塞了!】 第一个打卡点是海岸边的一个小渔村。 村子很原始,石板路两旁都是当地居民摆的小摊,卖一些手工编织的草帽、贝壳风铃和五颜六色的手串。 骆州行停下车,长腿撑地,等沈栀下来后,第一时间就牵住了她的手。 十指紧扣,仿佛稍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沈栀的目光被一个卖手串的小摊吸引。 摊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面前铺着一块布,上面摆满了用细小的贝壳和彩石穿成的链子。 她拿起一条由粉色贝壳串成的手链,在手腕上比了比。 “喜欢?”骆州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栀点点头。 他直接看向摊主,拿出手机:“这些,我全要了。” 【……来了来了,他带着熟悉的霸总语录走来了!】 【对不起,真的电视里面看着还好,现实中看到怎么这么好笑,我现在笑了骆总不会来暗杀我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很土,但是从骆总嘴里说出来为什么该死的苏啊!】 【奶奶:遇上大客户了,今天可以提前收摊了!】 老奶奶却摆了摆手,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不卖的,不全卖的。” 骆州行皱眉。 老奶奶指了指沈栀手上的那条,又指了指摊位上另一条用蓝色石头串成的,笑着说:“这是情人链,只能一对一对地卖。姑娘喜欢粉的,那先生,就该戴蓝的。” 骆州行看向那条蓝色的手链,设计很简单,几颗蓝色的石头夹杂在深色的木珠之间,倒是和他今天的衬衫很配。 他的眉眼舒展开来。 没等沈栀反应,他已经付了钱,拿起那条蓝色的手链,很自然地伸出自己的手腕。 沈栀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她接过手链,踮起脚,认真地替他戴上。 他的手腕很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衬得那抹蓝色格外清亮。 “好看。”她真心实意地夸赞。 骆州行很受用,拿起那条粉色的,也亲自为她戴上。他的动作很轻,指腹擦过她手腕内侧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啊啊啊啊啊啊!官方盖章的情人链!给我锁死!】 【我宣布,今天最佳时尚单品不是丝巾,是这条手链!】 【骆总:不就是戴情侣款吗,这有什么难的。脖子上有我的印记,手腕上有我的信物,很好,这很合理。】 戴好手链,两人继续前行。第二个打卡点是一片向日葵花田。金色的花盘迎着太阳,一望无际,灿烂得晃眼。 节目组的任务是在花田里找到藏起来的“爱情信物”——一个刻着心形的木盒子。 骆州行对这种幼稚的游戏毫无兴趣,他只想快点结束任务,然后把他的小姑娘带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他直接把跟拍导演叫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问:“盒子在哪?” 导演瑟瑟发抖:“骆总,这……这不符合规定……” “我加钱。” 导演:“……在第三排,从左数第七棵向日葵下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导演的职业操守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 【资本的力量,恐怖如斯!】 【骆总: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规定?我的话就是规定。】 沈栀哭笑不得地拉住他:“别闹,我们自己找,很有趣的。” 她拉着他的手,走进了花田。高大的向日葵几乎要将两人淹没,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私密空间。 骆州行看着她仰着脸在花丛中寻找的侧影,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上仿佛都镀了一层金光。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喜欢花,也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寻找。 但他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 沈栀很快就在导演“暗示”的位置找到了那个小木盒。她献宝似的举到骆州行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找到了!” 骆州行伸手,却没有去接那个盒子,而是轻轻拂去她发梢沾上的一片花瓣。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情,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俯下身,在镜头捕捉不到的角度,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才是我的信物。” 沈栀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心跳如擂鼓。 【亲了!绝对亲了!虽然没拍到!但是骆总那个起身后的表情,就是偷亲成功的表情!】 【救命,我的胰岛素呢!花田里的吻,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 【导演!扣钱!这么重要的画面你都拍不到!要你何用!】 最后一个打卡点,是一家海边的冷饮店。两人用任务得来的代金券换了两杯鲜榨的椰汁。 他们没有急着走,而是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就是碧海蓝天,沙滩上有人在嬉戏。骆州行却一眼都没看,他的全部视线,都牢牢地锁在对面那个正小口小口喝着椰汁的女孩身上。 沈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很好喝,你尝尝?” 骆州行没动,只是看着她。 沈栀被他看得没辙,只好拿起自己的吸管,想喂他一口。 谁知,他却忽然倾身过来,就着她的手,含住了那根吸管。 柔软的唇瓣,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指尖。 沈栀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杯子。 【!!!间接接吻!不!这是直接的!】 【啊啊啊啊啊我疯了!骆州行你太会了!你个心机boy!】 【他明明自己有,他就是想喝栀栀的!这男人该死的占有欲!】 【沈栀:(瞳孔地震.jpg)】 骆州行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退了回去,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评价:“嗯,你的比较甜。” 沈栀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她捂着脸,把头埋在桌子上,彻底投降了。 第35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5 骑行的终点,是一家坐落在悬崖边的顶级SPA会馆。 与其说是会馆,不如说是一座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艺术品。 整栋建筑由原木和玻璃构成,视野开阔,能将无垠的海景尽收眼底。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白茶与柑橘的香气,让人心神瞬间宁静。 会馆经理早已等候在门口,恭敬地将两人引向最顶层、视野最好的一间私人理疗套房。 套房空间极大,落地窗外是海天一色的蔚蓝。 房间中央并排放着两张铺着洁白软布的按摩床,旁边还有一个洒满玫瑰花瓣的圆形浴池,水面上热气氤氲,浪漫氛围直接拉满。 【我靠,这地方也太顶了!我查了一下,在这里做一次SPA的价格,够我一年工资了……】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这就是霸总的约会方式吗?】 【别说了,我已经在羡慕沈栀了,不,我已经在魂穿沈栀了!】 【导演,你是懂我们想看什么的!今晚给你加鸡腿!】 两名穿着素雅制服的女理疗师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几款不同的香薰精油。 “骆先生,沈小姐,这是我们为您们准备的放松精油,可以根据喜好选择。” 沈栀好奇地凑过去闻了闻,最终选了一款味道清甜的橙花精油。 骆州行看都没看,直接对理疗师说:“跟她一样。” 理疗师微微一笑,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接着指了指一旁的更衣室:“两位可以先沐浴更更换上我们准备的浴袍。” 沈栀拿起浴袍,正准备走向更衣室,手腕却被拉住了。 她回头,对上骆州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这个宽敞的套房,意思不言而喻。 ——在这里换,不行吗? 沈栀的脸颊“轰”的一下就热了,几乎是抢过自己的浴袍,瞪了他一眼,逃也似的冲进了更衣室里。 身后传来男人一声极轻的,带着愉悦的低笑。 【哈哈哈哈哈哈骆总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想说干嘛那么麻烦?】 【他的表情:整个套房都是我的,这个套房里的人也是我的,为什么还要隔开?(理直气壮)】 【栀栀:滚!】 【他好爱逗她,看她脸红跑掉,他那个得意的笑,啧啧,没眼看。】 几分钟后,两人换好浴袍出来。 宽大的浴袍穿在骆州行身上,非但不显随意,反而因为他优越的身材比例,更添了几分慵懒的性感。 他随意地擦着微湿的头发,视线落在沈栀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沈栀的身形本就娇小,纯白的浴袍裹在她身上,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大概是刚洗过澡,她的皮肤白里透红,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骆州行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暗。 已经可以想象弹幕的德行了。 他不满的看了摄像头一眼。 但想到他白天受了委屈晚上就可以讨回来……也不是不行吧。 ………… 理疗师引导他们在按摩床躺下,房间里响起了舒缓的音乐。 两人脸朝下,趴在柔软的床上,视线只能看到彼此身侧的地板。 理疗师将调好的橙花精油倒在掌心搓热,覆上沈栀的背。温热的触感和清甜的香气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身旁,骆州行的呼吸似乎重了一瞬。 在理疗师开始按摩的间隙,一只温热的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在摄像头的死角,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她的手。 沈栀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抽回,却被他牢牢握住,霸道地十指紧扣。 【等等!镜头拉近一点!我好像看到他们牵手了!】 【我也看到了!就在两张床中间!骆总的手伸过去了!】 【啊啊啊啊啊一边做SPA一边偷偷牵手,这是什么神仙情节!我人没了!】 【骆总:身体可以交给理疗师,但我的手和我的心,必须牵着我老婆。】 沈栀挣脱不开,只好由他去了。 男人的掌心干燥而温热,源源不断的热度从相贴的皮肤传来,让她感觉自己快要跟着精油一起融化了。 整个按摩过程,骆州行一言不发,但他灼热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看得专注而痴迷。 那是一种野兽守护自己珍宝的眼神,带着不容任何人觊觎的、绝对的占有。 按摩结束,理疗师轻声说两位可以去泡一个花瓣浴,能更好地放松身心。说完便躬身退下,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套房里,瞬间只剩下两人。 当然,还有几个无声的直播摄像头。 不过为了嘉宾的隐私,摄像头没有对着浴池,观众们只能听到声音。 骆州行率先起身,浴袍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和清晰的腹肌线条。 他走向那个洒满花瓣的浴池,长腿一跨,径直坐了进去。 热水漫过他的腰腹,他舒服地向后靠在池壁上,一双深邃的眼,穿过蒸腾的雾气,直直地看向还愣在原地的沈栀。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看着她。 那眼神,像一个漩涡,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沈栀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她抓着自己浴袍的领口,在原地纠结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带子,在浴袍滑落的瞬间,迅速滑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 她刻意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整个人几乎都缩在了水里,只露出一个通红的脸蛋和一双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眼睛。 骆州行看着她这副像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伸长手臂,从她乌黑的发丝间,拈起一片不小心沾上去的玫瑰花瓣。 他的动作很慢,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 “躲什么。” 他的声音被水汽蒸得有些沙哑,低沉,又性感得要命。 “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 “轰——” 沈栀觉得自己的脑子炸了,从脸颊到脖子,红得快要滴血。 她抬手捂住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虎狼之词!这是虎狼之词!骆州行你犯规!】 【我人没了,不用救了,让我溺死在这片粉红色的弹幕海里吧!】 【他怎么能用那么涩的脸说出这么sao的话!我的天!】 【栀栀:我不要脸的吗!这可是直播啊喂!】 【骆州行:嗯,你的脸是我的,所以我要。】 【楼上是懂骆总的!】 骆州行很满意她的反应,他朝她靠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他看着她捂着脸的手,声音里带着蛊惑的笑意:“手拿开,让我看看。” “不……”沈栀的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挤出来。 “乖,让我看看,你脸红的样子,很甜。”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她的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直播间的画面,忽然“滋啦”一声,黑屏了。 屏幕中央,节目组打出了一行欲哭无泪的大字: 【设备过热,正在紧急抢修中,请观众朋友们耐心等待QAQ】 等待中的观众们:“……” 下一秒,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导演你睡了吗?我睡不着!你在这给我搞设备过热?!】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退钱!!!】 【过热?我看是你们的求生欲过热了吧!我懂!我什么都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在最关键的时候黑屏!节目组我劝你最好是有事!】 【我出一块钱,谁能告诉我后面的事,我愿意倾家荡产!】 【别吵了,让他们(过热)吧。有些画面,是我们不付费就能看的吗?(流下欣慰的泪水)】 ******** 宝宝们感谢支持呀,验证期每天只有两更啦,等正式推荐给大家猛猛加更嗷!!! 爱你们!!! 千万不要养肥火火,球球了QAQ~ 第36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6 黑掉的直播间一片兵荒马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惬意地靠在浴池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黑屏的指令,早在栀栀选择这个项目的时候,他就通过助理传达给了导演。 他的女孩,他可以逗,可以爱,可以捧在手心。 但她害羞脸红的模样,软软撒娇的嗓音,只能他一个人看,一个人听。 一丝一毫,都不想与外人分享。 沈栀对此毫不知情。 她还死死捂着脸,整个人缩在水里,像一只煮熟了的虾,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直播镜头虽然不对着浴池,但收音设备肯定还在工作。 他怎么敢……怎么敢说出那种话! “手拿开。” 骆州行的声音又从对面传来。 沈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下一秒,水波微动,一股温热的躯体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贴了过来。 骆州行竟直接从浴池对面,挪到了她的身边。 两人之间,不过一臂之隔。 他伸出手,轻易地就圈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听话。”他的嗓音压得更低,像上好的大提琴在耳边震动,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我看看。” “不……”沈栀的声音又轻又颤,带着哭腔,“别闹了……直播……” 她不敢大声,生怕那头的收音设备捕捉到他们的对话,明天她和骆州行的名字就要以一种极其羞耻的方式挂上热搜。 “直播?”骆州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透过胸膛的震动,顺着水波传到沈栀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他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将她捂着脸的手,一根一根地,强硬又温柔地掰开。 沈栀被迫抬起头。 一张红得能滴血的小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双眸子像是沉了墨,浓得化不开,里面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专注,痴迷,还有一丝……得逞的坏笑。 “这样才乖。” 他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指腹在她滚烫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沈栀的心跳已经彻底乱了章法。 她偏过头想躲,下巴却被他轻轻捏住,固定着,不让她逃。 “骆州行!”她急得快哭了,压着声音警告他,“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他挑眉,目光落在她被水汽浸润得愈发嫣红的唇上,眼神暗了暗,“还有更过分的。” 话音未落,他俯身吻了下来。 这个吻,不同于花田里的蜻蜓点水,而是带着浓烈的占有意味。 玫瑰花瓣的香气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瞬间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沈栀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完了。 这下全完了。 直播间怕是已经炸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弹幕会是怎样一片疯狂的“啊啊啊”。 就在她羞愤欲死,准备不顾一切推开他的时候,男人却微微退开了一些。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看着她那副惊魂未定、眼角还泛着水光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低声揭晓了谜底。 “傻瓜,直播早就关了。” 沈栀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 骆州行用拇指轻轻擦去她唇角的水渍,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 “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看你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沈栀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沈栀足足呆滞了十几秒。 大脑从宕机状态重启,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 所以……刚才她那些自以为是的“维护形象”,那些压着嗓子的警告,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一场自娱自乐的独角戏? 一股热流从心底直冲头顶,这一次,不是羞的,是气的。 “骆州行!” 她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的音量,恼羞成怒地举起拳头,往他结实的胸膛上捶了一下。 水花四溅。 那点力道对他来说,跟猫挠没什么两样。 骆州行不躲不闪,任由她发泄,还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嗯,我在。”他低笑着应道,心情极好。 他太喜欢看她这副生动的模样了,比平日里那个乖巧听话的她,更多了几分鲜活的、只属于他的娇嗔。 “你故意的!”沈栀控诉道,眼睛都气红了,“你早就让导演把直播关了,就看着我一个人在这里出糗!” “不叫出糗。”骆州行纠正她,一本正经地说,“叫情趣。” 沈栀:“……” 她发现自己永远也说不过这个男人。 她气鼓鼓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再理他。 后背却很快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骆州行从身后环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肩窝,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 “生气了?” “没有。”沈栀硬邦邦地回答。 “那就是害羞了。”他笃定地说。 他的手臂收紧,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严丝合缝。 “栀栀,”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里褪去了调笑,变得格外认真,“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笑起来的样子,你害羞的样子……” 他顿了顿,在她耳边落下极轻的一个吻。 “全都是我的。” 霸道,偏执,不讲道理。 可偏偏,沈栀就吃这一套。 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恼怒,瞬间就被这句宣誓主权的话给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片无法言说的柔软和滚烫。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正常人。 她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会为她疯魔,将她视作全世界的疯子。 沈栀沉默了片刻,在他怀里悄悄转了个身,重新面对着他。 她伸出双臂,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起那张依旧红扑扑的小脸。 “骆州行。” “嗯?” “那……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喜欢吗?” 这一次,轮到骆州行呼吸一窒。 女孩的眼眸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明亮,像盛满了星光的湖泊。 主动的,带着一丝狡黠的,小猫一样的眼神。 这是在勾引他。 他喉结滚动,眸色暗沉得可怕,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喜欢。” 话音落下,他不再克制,低头攫住了那双邀请他的红唇。 这一次,沈栀没有躲。 她闭上眼,笨拙又热烈地回应着他。 水波荡漾,玫瑰花瓣随着他们的动作起起伏伏。 没有了摄像头的打扰,没有了观众的窥探。 在这片只属于他们的,被香气和雾气包裹的私密空间里,爱意和欲望,都在无声地疯长。 第37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7 为期三天的《慢游全世界》海岛特辑录制,在无数观众依依不舍的“嗷嗷”声中画上了句号。 节目收官的那个晚上,全网都陷入了一场名为“栀手行年”的狂欢盛宴。 热搜榜前十,几乎被这对CP屠了个干净。 #栀手行年世纪婚礼请按这个标准办# #骆州行顶级恋爱脑# #沈栀你才是我的信物# #导演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慢游全世界封神# 节目最后一期播出后,热度不降反升,口碑与播放量齐飞,评分网站上更是直接飙升到了9.5分,成为年度现象级的综艺。 而这一切的最大功臣,无疑是骆州行和沈栀。 隔壁的恋综导演馋的睡不着,甚至异想天开的问副导,自己有没有可能把沈栀和骆总请来节目组。 副导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沈栀的微博粉丝数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一夜之间从三线小明星跃升为准一线流量小花。她的过往作品、采访、甚至机场街拍都被网友们拿着放大镜考古,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宝藏女孩,入股不亏。 骆州行的商业帝国也迎来了新的春天。 骆氏集团的股票连续三天全线飘红,涨势喜人,让一众股民笑得合不拢嘴,纷纷在财经板块留言,称骆总为“爱与财富之神”。 节目组更是赚得盆满钵钵,第二季的冠名费已经报出了天价,无数品牌方挤破了头想分一杯羹。 这是一场完美的、皆大欢喜的狂欢。 微博上,网友们的评论区彻底变成了大型磕糖现场,画风欢乐又统一。 【三天,你知道这三天我怎么过的吗!我的嘴角就没下来过!现在一笑脸还疼!】 【已经三刷了,每一帧都是糖!我宣布,《慢游全世界》不是综艺,是“栀手行年”的恋爱纪录片!】 【以前:这些有钱人真会玩。现在: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请原地结婚好吗?!求求了!】 【楼上的,结婚怎么够?得生!必须生个小骆总继承他爹的占有欲,再生个小甜豆继承他妈的美貌!】 【我本来是陪我妈看的,现在……妈,遥控器给我,我要再看亿遍骆总偷亲那里!】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看完节目去查了那家SPA会馆的价格……对不起,打扰了。是我不配。】 【哈哈哈,楼上姐妹别哭,我们虽然体验不到,但我们可以做梦啊!四舍五入就是我们泡了花瓣浴,还跟栀栀贴贴了!(理直气壮)】 【真的求求了,节目组,让他们常驻吧!我愿意付费观看!多少钱我都出!】 就在这一片祥和喜悦的气氛中,一个不起眼的娱乐营销号,在深夜悄悄发布了一篇长文。 标题是:《深扒近期爆火CP:究竟是真情流感,还是工业糖精?》 文章里列举了好几对最近热门的荧屏情侣,用一种看似客观理性的口吻分析他们的互动模式。 有真情侣,有合约CP,也有纯粹的营业限定。 大部分篇幅都在分析别的CP,写得头头是道,直到文章的末尾,才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栀手行年”。 “……至于最近火出天际的‘栀手行年’,互动甜度确实超标,但这份爱来得太过迅猛和极致,霸道总裁式的占有欲虽然让屏幕前的观众尖叫,可如果放在现实里,真的有女孩能承受这种密不透风的爱吗?是童话还是枷锁,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这篇帖子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多水花,毕竟写得太“理中客”,攻击性不强。 但很快,就像约定好了一样,数个粉丝量更大的营销号开始下场,将矛头精准地对准了骆州行。 @圈内扒婆:【独家爆料!某近期因恋爱综艺爆火的霸总CP,女方实惨。男方家族有遗传性精神类疾病史,偏执且控制欲极强,远非镜头前表现出的“深情”那么简单。女方目前已被男方严密控制,豪门深似海,望妹妹早日清醒,逃离牢笼。】 @娱乐风向标:【笑死,一群小妹妹还在为所谓的“疯批帅哥”尖叫,知不知道现实里的偏执狂有多可怕?奉劝某S姓女星,别为了资源和富贵,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搭进去。有些人的爱,是要命的。】 @资深吃瓜鹅:【细节分析:你们没发现吗?节目里男方看女方的眼神,根本不是爱,是看一件所有物。还有那条情人链,说是信物,其实就是一条无形的锁链。精神病+控制欲,这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啊!沈栀快跑!】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些爆料仿佛事先写好了剧本,层层递进,从暗示到明示,迅速将“骆州行有精神病”这个话题推上了风口浪尖。 原本欢乐祥和的评论区,瞬间涌入了大量的水军和黑子,风向急转直下。 【卧槽?真的假的?遗传性精神病?这瓜也太大了!】 【我就说嘛,正常人谁谈恋爱是那个样子的?全程黑着脸,对着别人一副死人样,对着沈栀就跟饿狼见了肉一样,原来根源在这儿。】 【细思极恐!之前看节目觉得好甜,现在被你们一说,浑身发毛!这不就是现实版的恐怖情人吗?】 【沈栀也太惨了吧,刚火起来就要被一个疯子拖累了?是不是被骗了啊?】 【什么骗不骗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自己不也是为了骆家的钱和势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现在装什么无辜。】 【就是,看她在节目里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指不定多有心机呢。】 恶意的揣测和肮脏的言论如潮水般涌来,不仅攻击骆州行,更是将沈栀描绘成了一个贪图富贵的“捞女”。 “栀手行年”的CP粉和沈栀的唯粉们瞬间炸了,立刻组织起来反黑控评。 【放你娘的屁!张口就来遗传病,你看见病历本了?你住骆家床底下了?】 【营销号收了多少钱?年底冲业绩也不用这么没下限吧?造谣司马!】 【我们家栀栀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碍着谁的眼了?用得着你们这些键盘侠在这里指手画脚?】 【骆总的爱就是毫无保留,就是炽热!你们这些没人体会的酸黄瓜当然不懂!我们懂就行!】 【对!他们就是双向奔赴!我们家栀栀就喜欢骆总的占有欲!你们管得着吗?!】 【别跟黑子废话了,姐妹们,截图举报一条龙!净化广场!】 网络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骤然打响。 粉丝的辩解在精心策划的水军攻势下,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路人被带偏了节奏,开始对骆州行和沈栀的关系产生质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夏念安和骆盛,正冷眼旁观着这场舆论风暴。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也够恶毒。 先让骆州行和沈栀站到最高处,享受万众瞩目和祝福,然后再狠狠地,将他们从云端拽下来,摔进泥里。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无数人唾弃、误解,更让人痛苦了。 夏念安要的,就是骆州行的痛苦,沈栀的崩溃。 这是对他们“背叛”的,最残忍的报复。 第38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8 此时沈栀还不知道网络上的血雨腥风,城中最高端的私人订制会所里,静谧得能听见布料摩擦的微响。 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接待身份最顶级的贵客。此刻,整个三层的空间,都只为沈栀一人服务。 骆州行正带她来挑选参加一场慈善晚宴的礼服。 不对,不是挑选,是定制。 他嫌那些现成的礼服不够好,配不上他的女孩,便将品牌方的首席设计师请了过来,要为她量身打造独一无二的款式。 沈栀坐在柔软的丝绒沙发上,看着男人有条不紊地与设计师沟通着面料、剪裁和细节,那种专注而认真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桩价值千亿的商业并购案。 他甚至比她自己更清楚,什么样的颜色最衬她的肤色,什么样的设计能最大化地凸显她身形的优点。 “骆总,您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设计师在一旁赞不绝口,“这块云锦,织入金线,在灯光下会有流光溢彩的效果,就像把星河披在身上,与沈小姐的气质再相配不过。” 骆州行不置可否,目光只落在沈栀身上,开口:“栀栀,去试试。” 沈栀被侍者引着进了宽敞的衣帽间。 几分钟后,当她穿着那件还只是半成品的礼服走出来时,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裙摆是深邃的夜空蓝,上面用手工绣着细碎的银色星点,随着她的走动,仿佛有星光在流动。 贴身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优美的曲线,露出的肩颈和锁骨白皙如玉,在华丽的布料映衬下,更显脆弱与美好。 骆州行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他挥退了旁人,独自走向她,步履沉稳,带着浓浓的压迫感和深深的占有欲。 他从丝绒托盘里,拿起一条早已准备好的钻石项链。 项链的造型极为特殊,是由无数颗细小的碎钻编织成一张精巧的网,中央垂着一颗硕大的、切割完美的粉钻,宛如一只被困在网中央的,美丽而惊慌的鸟。 它的名字,叫“囚鸟”。 骆州行绕到她身后,冰凉的钻石贴上她温热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为她扣上锁扣,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颈侧。 然后,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令人心悸的痴迷。 “真漂亮。” 他看着镜子里被钻石与星河包裹的女孩,她美得惊心动魄,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那份想要将她彻底藏起来的疯狂欲望。 “这样,”他轻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印,“就算你飞到天涯海角,所有人也知道,你是我的。” 霸道,疯狂,不讲道理。 这世上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这样一条名为“囚鸟”的项链,会喜欢这样一句充满禁锢意味的宣告。 可沈栀喜欢。 她从镜子里看着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只映着她一人的眼眸,心脏被一种滚烫的、名为幸福的情绪填满。 她要的,就是这样毫不掩饰的占有,是这样刻入骨髓的偏爱。 她正要转身,回他一个吻。 “砰——” 衣帽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助理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连呼吸都是乱的。 “骆总,出、出事了!” 骆州行被打断的瞬间,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刚刚还盛满浓情蜜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阴沉的戾气。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助理被他骇人的眼神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但事态紧急,他只能硬着头皮,将手机递了过去,声音都在发颤:“骆总,您、您快看!” 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生疼。 【惊天大瓜!骆氏总裁骆州行家族遗传精神病史曝光!其母当年并非意外身亡,而是不堪折磨自杀!】 【偏执狂的爱有多可怕?深扒骆州行在恋综中的窒息控制欲,沈栀实为笼中鸟!】 【知情人爆料:骆家男人都是疯子,爱上谁就是谁的劫难,沈栀快跑!】 几条新闻,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如同病毒般扩散至全网,热度已经爆到了发紫。 下面的评论区,更是早已沦陷。 谩骂,质疑,恶毒的揣测,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像最肮脏的淤泥,劈头盖脸地朝着他们泼来。 前一刻,他们还是全网艳羡的神仙眷侣。 下一刻,他就成了人人唾弃的遗传病疯子,而她,则成了被金钱囚禁、值得同情又被人鄙夷的捞女。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查询到这是原女主夏念安和男二骆盛搞出来的,为了让宿主你和男主身败名裂。】 沈栀恍然,这段时间过的太快活了,她也是忘记了还有个原女主在蹦跶,差点忘记按死她了。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骆州行的状态。 衣帽间里奢华的灯光,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骆州行盯着屏幕,那张英俊的脸上,所有的温情和笑意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毁天灭地般的阴鸷和暴戾。 他的手越握越紧,昂贵的手机在他掌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成碎片。 那头压抑了许久的野兽,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怒了。 林助理站在一旁,冷汗浸透了后背,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却坚定地,覆上了骆州行那只青筋暴起的手。 沈栀没有去看那部手机,也没有去看那些恶毒的言论。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将一切吞噬的黑暗风暴。 她没有害怕,没有退缩,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她只是……心疼。 她踮起脚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冰冷僵硬的侧脸。 “哥哥,”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一根羽毛,小心翼翼地拂过他紧绷的神经,“别看。” “脏。” 第39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39 “脏。” 这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骆州行的心上。 他瞳孔剧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她柔软的指尖烫到一般,猛地抽回了自己想要抱住她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栀的心也跟着一缩。 衣帽间里,价值连城的礼服,璀璨夺目的珠宝,都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镜子里倒映出的两个人,一个美得如梦似幻,一个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暗气息。 骆州行死死地盯着她,那双向来只为她温柔的眼眸,此刻血丝密布,痛苦、挣扎、还有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戾在其中疯狂交战。 他看到她平静的脸,看到她清澈的、没有一丝厌恶的眼睛。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那头野兽就叫嚣得越厉害。 她应该怕他,应该厌恶他,应该像所有人一样,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种让他快要疯掉的……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你……”他喉结滚动,逼着自己开口,声音却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每个字都像淬着血,“都看到了。” 他没有问她信不信,而是直接陈述。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自嘲地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个疯子,身体里流着疯子才有的、腌臜的血。” “你现在……想走的话,”他艰难地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刀剜自己的心,“还来得及……” 说完,他便死死地盯着她,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既渴望她点头,又恐惧到几乎要窒息。 沈栀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泛红的、充满痛苦和暴戾的眼睛,沉默了。 【嘀——系统提示:男主黑化值已达96%,小黑屋警告,建议宿主谨慎选择。】 脑海里,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沈栀没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骆州行的理智上施以凌迟。 她的沉默,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乞求的光亮,也随着她的沉默寸寸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看,她果然还是怕了。 也是,怎么会有人不怕疯子呢? 他嘴上说着放她走,可那双攥得骨节泛白的拳头,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无一不在叫嚣着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只要她敢点头,他大概会立刻撕碎这身文明的外衣,将她拖进只属于他的、不见天日的囚笼里,让她再也无法离开。 口是心非的男人。 沈栀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 就顺着他的话,吓唬吓唬他?看看他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转了一瞬,就被她立刻否决了。 算了,舍不得。 看他这副摇摇欲坠,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的样子,她怎么会忍心再往他心上捅刀子。 于是,在骆州行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前一秒,沈栀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朝他走了一步。 一步,就重新回到了他面前。 她抬起手,不是去碰他,而是主动解下了脖子上那条名为“囚鸟”的项链。冰凉的钻石网链落在丝绒沙发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骆州行的心脏,也随之重重一沉。 然而,下一秒,女孩却做出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踮起脚,伸出双臂,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环住了他僵硬的脖子,将自己柔软的身体整个送进了他冰冷的怀里。 脸颊贴在他因愤怒和痛苦而起伏不定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擂鼓般的心跳。 “哥哥,”她的声音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却又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温热的石子,准确无误地敲在他那颗即将冰封的心上,“我不走。” 骆州行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忘了呼吸,忘了反应,只能任由那股熟悉的、只属于她的馨香,霸道地将他周身的血腥和戾气尽数驱散。 只听见女孩继续用那又软又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你忘了,我来,就是为了你这个‘疯子’来的。” 轰——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了。 那疯狂滋长,几乎要将他神志吞没的黑暗,像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天光劈开,停滞了一瞬。 他僵硬地低下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怀里温软的触感,鼻尖萦绕的香气,耳边坚定的话语…… 这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他压抑了许久的疯狂和占有欲,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猛地收紧手臂,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力道之大,让沈栀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他的声音依然沙哑,却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什么?” 沈栀在他怀里蹭了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仰起那张依旧红扑扑的小脸,认真地看着他。 “我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的占有欲,喜欢你看我的眼神,喜欢你为我吃醋,喜欢你恨不得把我揣进口袋里,谁也不给看的样子。” “他们觉得是枷锁,我觉得是勋章。他们觉得是窒息,我觉得是安全感。”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心口。 “骆州行,你听好了。” “别人都想要正常人,但我不要。” “我只要你这个,会为我疯魔,把我当成全世界的疯子。”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又轻又软,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宣誓。 骆州行的眼眶,在这一刻,彻底红了。 他看着女孩亮晶晶的、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倒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和坚定。 她是他的救赎。 是他这肮脏不堪的生命里,唯一的光。 他再也克制不住,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那双说出了世界上最动听情话的唇。 这个吻,不再有任何试探和温柔,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占有。 他撬开她的唇齿,与她的柔软纠缠,疯狂地汲取着她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是真的,她没有走。 沈栀被他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却依旧笨拙又热烈地回应着他。 她抬手,更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肆意沉沦。 一旁的林助理,早在沈栀抱住骆州行的时候,就识趣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门外,是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门内,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方寸天地。 爱意与欲望,在此刻,抵死缠绵。 ****** 恨火火不是八爪鱼,好多想写的人设,什么绿茶病娇小狗,多人格疯批……上头,每天有一百个脑洞,但是手速跟不上,所以猫猫为什么不能帮火火码字,键盘为什么不能自动码字,可恶! 第40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40 这个吻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短暂得像是偷来的一瞬。 直到怀里的女孩发出细微的呜咽,细白的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衬衫,骆州行才如梦初醒般,稍稍松开了力道。 他没有放开她,依旧用一种近乎嵌进骨血的姿势将她禁锢在怀里。 额头抵着她的,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胸膛剧烈地起伏,那双猩红的眼死死锁着她被吻得水光潋滟的唇,像一头刚刚品尝过鲜血,却依旧无法满足的野兽。 疯狂的念头还在脑海里叫嚣,要把她藏起来,关起来,让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染上自己的味道,再也无法被任何人窥见。 可怀里柔软的触感,和女孩清澈眼眸里毫不掩饰的爱意,又像一根无形的缰绳,死死勒住了他脱缰的理智。 沈栀喘匀了气,非但没有挣扎,反而主动调整了一下姿势,索性整个人都坐进了他的怀里,双臂依旧环着他的脖颈,像只找到了最安心港湾的猫。 她仰着小脸,细白的手指抚上他紧绷的下颌,轻轻摩挲着。 “可以告诉我吗?”她的声音带着吻后的沙哑,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关于……妈妈的事。” 这几个字像一句魔咒,让骆州行浑身一僵。 他眼底刚刚被压下去的暴戾和痛苦再次翻涌上来,防线在她的注视下寸寸龟裂。 他痛苦地闭上眼,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经历一场酷刑。 被尘封的、腐烂的记忆,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和女人绝望的哭喊,争先恐后地从黑暗的闸门里涌出来。 过了很久,久到沈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 “我母亲……她曾经,也很爱我父亲。” 他的叙述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父亲爱她,爱到发了疯。他想把她锁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她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眼神,都必须属于他。 一开始,母亲觉得那是爱,是甜蜜……可后来,可能是时间久了,就变成了窒息的牢笼。” “她开始害怕,开始想要逃离。她开始哭,开始歇斯底里,说他是疯子,是魔鬼。” 骆州行说到这里,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那时候还小,躲在门后,亲眼看着父亲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痛苦,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只剩下和我现在一样的,冰冷的疯狂。” “后来呢?”沈栀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抓住了他的衣襟。 “后来,”骆州行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是一片沉寂的、不见底的深渊,“父亲亲手把她送进了疗养院。 他说,他太爱她了,舍不得她死,只能把她关起来,关在一个他能看到,但她再也逃不掉的地方。” “她在疗养院里待了三年,最后还是郁郁而终。母亲下葬那天,父亲处理完所有事,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他说完,便沉默了。整个衣帽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那些璀璨的珠宝和华美的礼服,在这样沉重的秘密面前,都黯然失色。 “你看,”他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栀,那眼神里的绝望几乎要将她一同拖入深渊,“这就是我们骆家男人的结局,诅咒,是刻在血脉里的。”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说出的话却残忍得像一把刀。 “我爱你,栀栀。我爱你爱到……快要疯了。” “所以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我父亲那样。我会亲手把你关起来,折断你的翅膀,直到你像母亲一样,彻底崩溃、厌恶我……” “或者,”他顿了顿,眼底的疯狂和爱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我先疯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一道机械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沈栀的脑海里响起。 【嘀——系统资料库紧急更新!检测到原世界线隐藏剧情!】 【正在载入……】 一瞬间,无数陌生的画面和信息流涌入沈栀的意识。 是骆州行母亲的日记,是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是某些被刻意销毁的医疗记录……还有一段,是骆盛与夏念安的对话。 “……放心,我去查了,骆州行从小就被我母亲灌输了那套说辞,他一直以为他母亲是被他父亲逼疯的。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母亲当年是得了绝症,为了不拖累他父亲,才自愿去的疗养院,甚至伪造了精神崩溃的假象。而他父亲,是在查明真相后,万念俱灰,才选择了追随而去……” “只要他信了这个‘诅咒’,他就会永远活在恐惧和自我厌恶里,根本不敢真正去爱一个人。他会亲手推开所有靠近他的人……” 信息流戛然而止。 沈栀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竟然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毒的骗局!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困在过去,满心绝望的男人,心脏疼得无以复加。 他还在用那种悲哀又迷恋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他们分崩离析的未来。 沈栀忽然松开了环着他脖子的手。 骆州行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抓着她脸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眼中的血色翻涌,那头被勉强压制的野兽,再次有了失控的迹象。 她要走了吗? 听完这个故事,她终究还是怕了? 然而,下一秒,沈栀却捧住了他的脸。 她的手有些凉,掌心却很柔软,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强迫他与她对视。 “不。”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他死寂的世界里炸响。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是你被人误导了?” 骆州行瞳孔剧缩,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我,”沈栀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而且……” 她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他从未思考过的、却又尖锐无比的问题,“你刚才说,母亲和父亲那时候感情那么好,她那么爱他……那她又怎么会,突然就因为父亲爱得太深,而开始厌恶他,甚至想要逃离呢?”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真的会消失得这么快,这么彻底吗?” 第41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41 骆州行被沈栀的话钉在原地。 那几个字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凿子,在他用痛苦和自我厌恶铸就的,坚不可摧的认知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却足以透进光的裂缝。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从他记事起,“诅咒”这两个字就像一道无形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骨血里。 爷爷的爷爷,爷爷,父亲…… 骆家的男人,在感情上似乎注定不得善终。他们会爱上一个人,然后用偏执的爱逼疯对方,最后在孤独和悔恨中走向毁灭。 这是宿命,是原罪。 所以当母亲“不堪折磨”自杀,父亲“万念俱灰”追随而去时,他虽然痛苦,却从未怀疑过。 因为这就是骆家男人的结局。 可现在,沈栀问他——爱意真的会消失得那么快,那么彻底吗? 他低头,看着怀里女孩清澈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算计,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坚定。 仿佛他不是什么被诅咒的疯子,只是一个幸运的被她爱着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荒谬,可心脏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让他去相信。 相信她。 也许……她只是在善意地开导他,编造一个听起来不那么残忍的可能,好让他从这无边的绝望里挣脱出来。 可万一呢? 万一她说的,才是真相呢?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藤蔓般疯长,缠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沈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双猩红的眼里,翻涌的暴戾和痛苦,竟真的被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芒刺破。 他决定,去查一查。 哪怕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他扶着沈栀,让她从自己怀里站起来,动作依旧带着一丝僵硬。 然后,他捡起被自己捏得几乎变形的手机,拨通了林助理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骆总……”林助理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显然还在为刚才的“失职”和网上的舆论风暴而惴惴不安。 “网上的事先压下去。” 骆州行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是那份冷静之下,压着一层骇人的冰冷,“另外,去查一件事。 二十年前,关于我母亲的所有医疗记录、人际往来,以及……我伯母,骆盛的母亲,她当年跟我父母之间的所有事。我要最详细的报告,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在他记忆中,伯母是第一个跟他说母亲是被父亲折磨死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助理虽然一头雾水,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在这种关头突然要查二十年前的旧事,但还是本能地应下:“是,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骆州行像一尊雕塑,久久地站在原地。 沈栀没有催他,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她重新拿起那条“囚鸟”项链,让他帮自己戴上。 冰凉的钻石贴上温热的肌肤。 她仰头,在他紧绷的下颌上亲了一下,声音又软又乖:“哥哥,我等你。” 事实证明,骆州行的能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而且对方的手段其实并不算多高明,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只不过是因为他这个最关键的当事人,在过去二十年里,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一旦他这头沉睡的雄狮睁开了眼,开始审视自己的领地,那些潜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便无所遁形。 不到一个小时。 林助理的加密邮件就发了过来。 骆州行点开邮件的手,控制不住地在微微发抖。沈栀握住了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传递着力量。 邮件的内容很长,附件里是各种调查报告、访谈记录和被复原的医疗文件。 骆州行一目十行地扫下去,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苍白。 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肮脏和恶毒。 他的伯母,骆盛的母亲周曼琳,年轻时心高气傲,爱慕的,一直都是当时更为耀眼夺目的骆家次子,也就是他的父亲,骆齐修。 可骆家的男人,一旦真正爱上一个人,便是从一而终。 父亲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阮清,对于周曼琳的示好,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留半分余地。 后来,父亲娶了母亲,两人婚后恩爱缱绻,成了圈子里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而周曼琳,则在家族的安排和自己的不甘下,嫁给了自己爱慕的男人的哥哥,骆州行的伯父。 她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甜甜蜜蜜,嫉妒得日夜备受煎熬。可碍于丈夫的威严,她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一个机会的出现。 ——他的母亲阮清,在一次体检中,查出了癌症晚期。 善良的母亲为了不拖累挚爱的丈夫,选择了一个人默默承受,甚至对所有人都隐瞒了病情。 而周曼琳,却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没有声张,反而“好心”地帮着母亲隐瞒病情,甚至在她癌症后期,身体和精神都备受折磨时,顺水推舟地帮她伪造“精神崩溃”的假象,住进了疗养院。 她对母亲说:“你这样才是为他好,他那么爱你,如果知道你得了绝症,一定会崩溃的。” 母亲信了。 在疗养院里,母亲迅速油尽灯枯。 而在母亲下葬后,周曼琳又用“不经意”的方式,将母亲真实的病历,送到了他父亲的面前。 一边是妻子不堪忍受自己的爱而“自杀”的痛苦,一边是妻子身患绝症自己却一无所知的悔恨。 双重打击之下,早已心生死志的父亲,在处理完所有后事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追随母亲而去。 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 可周曼琳的报复,还远远没有停止。 父母双亡,年幼的骆州行被接回了本家。 那个女人,那个他一直以来都算得上尊敬的伯母,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日复一日地,将“骆家男人都有偏执遗传病,爱上谁就是谁的劫难”这种说法,像淬了毒的蜜糖,一点点灌进他年幼的、尚未成型的世界里。 她把他父母的悲剧,扭曲成了一个恶毒的“诅咒”。 她要他相信,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肮脏的,他永远不配得到爱,也不配去爱人。 她要他亲手推开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人,让他也尝一尝,那种爱而不得、孤独终老的滋味。 “啪——” 价值不菲的手机,被狠狠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衣帽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骆州行站在那里,身体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情。可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毁天灭地般的阴鸷和戾气,却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到了冰点。 他背负了二十年的枷锁。 他痛苦了二十年的诅咒。 他厌恶了二十年的自己。 到头来,竟然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用嫉妒和怨恨编织起来的骗局! 原来他的母亲不是不爱父亲,而是太爱了。 原来他的父亲也不是被逼疯,而是殉情。 原来他不是什么天生的疯子,他只是……一个被骗了二十年的,傻子。 “呵呵……” 一声极轻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的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骆州行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眶红得吓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不再是痛苦和绝望,而是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平静。 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平静。 那头被勉强压制了二十年的野兽,在这一刻,彻底挣断了名为“自我厌恶”的枷锁。它舔舐着利爪,猩红的瞳孔里,终于倒映出了它真正的猎物。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满眼担忧的女孩。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带着点如释重负,更多的,是淬了冰的森然杀意。 “栀栀,”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想杀人。” 第42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42 那句“我想杀人”像一片冰冷的羽毛,轻飘飘地落下,却在死寂的衣帽间里砸出了万丈深渊。 沈栀的心脏被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攥得生疼。 她当然也恨,恨那个叫周曼琳的女人,恨她用一个恶毒的谎言,偷走了她爱人二十年的光阴,让他背负着不属于他的罪孽,在自我厌恶的泥沼里挣扎。 可看着男人此刻濒临崩溃的模样,所有的恨意都化作了铺天盖地的疼惜。 她知道,这头被欺骗、被囚禁了二十年的野兽,此刻最需要的不是同仇敌忾的愤怒,而是一根能将他从疯狂边缘拉回来的、独属于她的缰绳。 于是,在骆州行周身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攀至顶峰时,沈栀忽然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用一种故作苦恼的、软糯的语气,小声嘀咕: “杀人可不行呀,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难道你想我们宝宝以后考不了公吗?” “……” 那股盘旋在骆州行头顶,即将吞噬一切理智的阴云,猝不及防地,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劈开了一道裂缝。 他僵硬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眸里还翻滚着未尽的暴戾和杀意,却因为她这句话,凝固了一瞬,透出几分罕见的、茫然的错愕。 宝宝?考公? 这都什么跟什么? 看着他这副样子,沈栀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紧绷到仿佛能碎裂的俊脸。 “所以,为了我们宝宝的政审,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她弯着眼睛,笑得又甜又坏,“我之前可是研究过刑法的,保证做得干干净净。” 这番胡言乱语,荒唐得可笑。 可骆州行看着她亮晶晶的、倒映着自己狼狈模样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满满的安抚和纵容。 仿佛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陪着他,纵着他,哪怕是陪他一起下地狱。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即将崩断的最后一刻,被她用这种柔软又蛮不讲理的方式,重新接了回去。 心口那股几乎要炸开的、混杂着滔天恨意和无边委屈的岩浆,奇迹般地平息了些许。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已被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锐利。 “不用。” 她的手上要干干净净不沾染任何的脏东西。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冷静。 他俯身,捡起地上那只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将电话卡取了出来,放进沈栀的手机里。 电话拨给了林助理。 那头的林助理显然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电话一接通,声音都变了调:“骆总!网上的事情已经……” “我知道了。”骆州行打断他。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电话那头的林助理莫名打了个寒颤。 “夏念安和骆盛做的?” “是……是的,” 林助理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们查到,最开始爆料的几个营销号,都和骆盛少爷名下的传媒公司有往来,而夏念安小姐的工作室,在半小时前刚给这几家公司打了一笔款。” 骆州行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越来越冷。 真是他的好伯母,好堂弟。 一家人,整整齐齐,都盼着他不得好死。 “骆总,现在需要……” “听我说。”骆州行语气无波无澜,平静而狠厉。 “第一,把我母亲当年的事,所有证据,整理一份,直接发给我伯父。”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会给我一个交代。” 周曼琳的丈夫,他的伯父,是个比他父亲还要冷酷无情的男人。他与周曼琳本就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而周家如今早已日薄西山。 伯父最重脸面与利益,周曼琳这个女人,不仅给他戴了顶精神绿帽,还险些毁了骆家的继承人,他绝对不会轻饶。 “第二,骆盛,”他念出这个名字,像在咀嚼什么脏东西,“把他手里所有的项目、人脉、权力,全部收回来。告诉圈子里所有人,骆家,没有这个人。” 对于骆盛那种被虚荣和权势喂大的草包,杀了他,远不如让他失去一切,被曾经仰望他的人踩在脚下,来得更让他痛苦。 林助理在那头屏息凝神,飞快地记录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三……”骆州行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夏念安。 这个名字他几乎已经忘了。 他偏过头,看向身边的沈栀。女孩正安静地靠着他,察觉到他的目光,便仰起小脸,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骆州行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女人,当初还屡次三番地找栀栀的麻烦。 他都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想要把那个女人当宠物养着…… 不过也没必要细想了,不过是个消遣罢了,还是个不听话的消遣,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的女孩,妄图破坏他们的感情…… 那双幽深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那个叫夏念安的女人……” “她不是喜欢买热搜,喜欢用舆论当武器吗?” “那就让她自己也尝尝,被千万人唾骂,被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的滋味。” “让她身败名裂。”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狠辣。 “然后,让她从国内,彻底消失。” 挂了电话,骆州行将手机还给沈栀。 那场酝酿了二十年的风暴,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他条理分明地引向了它该去的地方。 整个衣帽间再次恢复了寂静。 他低头看着沈栀,看着她仰着脸,满眼心疼地望着自己。 那颗被欺骗了二十年,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千疮百孔的心,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地,被暖意和爱意重新填满。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伸出手臂,将这个属于他的,唯一的光,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搂进了怀里。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他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令他安心的香气,声音闷闷地,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几乎要碎掉的颤音。 “栀栀……” “还好你来了。” 第43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43 骆家本宅。 周曼琳正坐在欧式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品着一杯顶级的锡兰红茶。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丝快意的、矜持的微笑。 网上关于骆州行私生活混乱、精神状态不稳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 她那个蠢儿子骆盛虽然办事不牢靠,但这次总算没让她失望。 只要骆州行的名声烂了,再由她吹吹枕边风,让老爷子对他彻底失望,那骆家未来的继承权,还不稳稳落在自己儿子头上? 她正得意,骆州行的伯父,骆齐山,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家居服,面色沉凝,看不出喜怒,但周曼曼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压迫感。 “齐山,怎么了?”她放下茶杯,柔声问道。 骆齐山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平板电脑,像丢垃圾一样扔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封邮件。 周曼琳疑惑地拿起来,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便“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一份份被复原的、加密的医疗文件,上面赫然是阮清的名字,以及“癌症晚期”的诊断。 后面还附着母亲的日记影印本,以及一份她和当年那个疗养院院长的通话录音。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死死攥着平板,“这是伪造的!是骆州行那个小畜生,他想污蔑我!” 骆齐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在看一个死物。 “伪造?上面的私人侦探印章,是我骆家专用的。阮清的笔迹,我比你认得更清楚。”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碎了周曼琳最后一道防线。 “我……”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如坠冰窟。 怎么会……怎么会暴露的? 这件事她做得天衣无缝,那个小畜生二十年来都深信不疑,为什么会突然去查? 看着她惨白着脸,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骆齐山眼中却没有半分怜惜,只有深不见底的厌恶。 他从5岁那年被骆家收养,从小待遇跟真正的少爷没有任何区别,弟弟出生后父亲母亲忙于工作,基本是他一手带大。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爱自己,也知道她心里装着他弟弟。但这些他都不在乎。只要她安分守己,做好骆家大夫人的本分,他可以容忍。 但他不能容忍的,是这个女人,用如此恶毒的手段,不仅害死了他的弟媳和弟弟,还扭曲了他唯一的侄子,骆家最优秀的继承人,让他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孽活了二十年。 这是在掘骆家的根,是在打他骆齐山的脸! 眼看伪装再无用处,周曼琳脸上的惊恐和柔弱忽然尽数褪去。 她慢慢地、慢慢地挺直了背脊,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癫狂的、怨毒的光。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在这空旷华丽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就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 她死死地盯着骆齐山,脸上是扭曲的快意,“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后悔的是当年为什么没有亲手掐死那个小贱人!是她抢走了齐修!本来站在他身边,做他妻子的人应该是我!” “还有骆州行那个小杂种,他凭什么过得那么好?他那张脸,简直和骆齐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每天看着他,就好像看到骆齐修在嘲笑我!我就是要让他痛苦,让他一辈子活在诅咒里,让他不敢爱任何人,让他也尝尝我爱而不得的滋味!” 她像是要把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嫉妒和怨恨,在这一刻全部倾泻出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骆盛那个蠢货根本不是骆州行的对手!我就是要让他去招惹骆州行,我就是要他们兄弟相残!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骆齐山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那双深沉的眼眸里,风暴正在凝聚。 直到她笑得喘不上气,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令人胆寒。 “说完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把夫人送去瑞士的疗养院,没有我的允许,这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周曼琳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不!骆齐山!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妻子!是骆盛的母亲!” “从今天起,不是了。”男人冷漠地挂断电话,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很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架住了周曼琳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骆家的大夫人!骆齐山你这个懦夫!你连自己弟弟都比不上!你就是个废物——” 凄厉的咒骂声,被重重关上的大门,彻底隔绝。 …… 彼时,被亲妈寄予厚望的骆盛,正在一家私人会所里左拥右抱,和一群狐朋狗友吹嘘自己即将如何取代骆州行,成为骆家新的掌权人。 “我跟你们说,骆州行那个疯子,这次彻底完了!等我接手了骆家,你们的好处少不了!”他喝得满脸通红,得意洋洋。 “那必须的!盛哥威武!” “以后我们就跟盛哥混了!” 就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骆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夏念安,不耐烦地直接挂断,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去,把这瓶八二年的拉菲开了,记我账上。” 经理陪着笑脸走过来,神情却有些微妙:“盛……盛少,您的卡……好像被冻结了。” “冻结?”骆盛一愣,“怎么可能!换一张!” 经理换了几张,结果都是一样。 骆盛的酒醒了一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周围的狐朋狗友们也都安静下来,眼神变得古怪。 他正要发作,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他的父亲,骆齐山。 他立刻接通,带着一丝讨好和委屈:“爸,我的卡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骆州行那家伙跟您告状了?” 电话那头,是他父亲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骆盛,从现在起,你不再是骆家的人。你名下所有账户、房产、股份,全部收回。机场有一张去新西兰的机票,单程的,两个小时内,滚出这个国家。” 骆盛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惊雷劈中,“爸?你……你说什么?为什么啊!我不信!是不是骆州行!一定是他害我!” “你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问你那个好母亲。”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骆盛呆愣在原地,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慌了,彻底慌了。 他抓起手机,开始疯狂地给母亲打电话,但是永远是无人接听。 又给以前那些称兄道弟的人打电话。 “喂,王总,我这手头有点紧……” “啊?盛少啊,不好意思啊,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李导,之前说好的那个项目……” “哦哦,那个项目啊,投资方临时变卦了,不好意思啊盛少,下次,下次一定!” 一个,两个……所有人都用各种借口搪塞他,挂断了他的电话。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什么都不是了。 没有了骆家的光环,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他。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将包厢里昂贵的酒瓶和摆设砸得稀烂。 “骆州行!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 恨意之后,是更深的恐惧。 去新西兰?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地方?没有钱,没有人脉,他要怎么活? 不,他不要去!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包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但是刚出包间就被两个保镖拦住,其中一个言语冰冷:“盛少,老爷让我们送你去机场。” “我不去!”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爸……” “啊骆州行你不得好死!” 但是再怎么不甘,骆盛还是很快就被送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永远离开了这个国家。 ********************* 啊啊啊啊谢谢宝宝们的礼物和热情的催更!!!好像是提前开始推荐了,但是不确定再看看,今天火火先稳一点,明天开始给宝宝们加更!!!!!! 爱你们鸭~ 第44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44 与此同时,另一场风暴正在互联网上掀起滔天巨浪。 夏念安刚敷上一片昂贵的补水面膜,准备悠闲地刷刷手机,欣赏一下自己买的热搜下,那些不明真相的网友是如何辱骂骆州行、同情自己的。 跟骆盛在一起后她又恢复了以前的奢侈生活,虽然还是比不上跟骆州行在一起的日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骆盛也不像上辈子那般纵容宠爱她。 但是没关系,只要人在身边,她总有办法调教好的。 她点开微博热搜,先是不可置信,随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苍白。 热搜榜前十,有五个明晃晃地挂着她的名字,每一个词条都猩红刺眼,带着不祥的爆裂之势。 #夏念安赌博#【爆】 #夏念安知三当三#【爆】 #夏念安校园霸凌#【爆】 #夏念安滚出娱乐圈#【新】 怎么会这样? 她手指颤抖着点开第一个词条,一张张高清照片和视频迎面砸来。 照片里,她坐在奢华的地下赌场里,面前堆着高高的筹码,脸上是贪婪又兴奋的潮红。 视频里,她熟练地洗牌、下注,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跟人争吵,那副样子,与她平日里苦心经营的清纯小白花形象判若两人。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还没认识骆州行的时候被投资方带去玩的时候。 自从认识骆州行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踏足这种地方了,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她甚至想了一会儿才从上辈子的记忆中扒出这件事。 而后面的词条,更是扒出了她大学的时候如何在杜鸣有女友时插足,如何在高中时霸凌同学,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时间线清晰,根本不给人任何辩驳的余地。 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 【我靠!惊天大瓜!所以前两天说骆总精神不稳的料,是这个赌徒放出来的?贼喊捉贼啊?】 【吐了,之前还真情实感心疼过她,我真是瞎了狗眼!】 【霸凌咖+小三+赌徒,五毒俱全了属于是,这种人也能当明星?娱乐圈的门槛是地平线吗?】 【心疼杜鸣+1,辛辛苦苦陪她从无到有,结果被戴了绿帽还要被泼脏水,哥们快跑!】 【@平安a市,聚众赌博不抓一下吗?哦,忘了,她马上就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滚出娱乐圈!滚出娱乐圈!滚出娱乐圈!】 恶毒的咒骂和嘲讽像潮水般涌来,要将她彻底淹没。 夏念安脑子里“嗡”地一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猛地撕掉脸上的面膜,抓起手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骆盛。 是骆盛!一定是他泄露出去的! 肯定是他过河拆桥,他们说好了一起对付骆州行,他怎么敢背叛自己! 她拨通了骆盛的电话,心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怨恨。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但没等她开口,那边就不耐烦地直接挂断了。 “……” 夏念安愣住了。 她不信邪,再次拨了过去,而这一次,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无情的机械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怎么会是空号?! 一种巨大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夏念安再也坐不住了,她胡乱地抓了件外套带了一个口罩便冲出家门,连夜打车直奔骆盛名下的传媒公司。 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凌晨的公司大楼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前台小妹在昏昏欲睡地值夜班。 看到夏念安披头散发、面色狰狞地冲进来,前台小妹吓了一跳,但还是职业地站了起来:“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找骆盛!让他滚出来见我!”夏念安嘶声喊道。 前台小妹打量了她几眼,那眼神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变成了然,最后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哦,夏小姐啊,”她故意拉长了语调,“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叫骆盛的。” “你放屁!这明明就是他的公司!” “以前是,”前台小妹抱起双臂,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了,“不过从今晚开始,就不是了。 公司已经被骆氏集团总部正式接管,至于您说的那位盛少……我好像听白天的同事说,被送上飞机了,去国外发展了吧。” 轰—— 夏念安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被送出国了? 公司被接管了?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而她那个所谓的盟友,比她死得更快,更惨。 前台小妹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补了一刀:“夏小姐,您还是快走吧,一会新老板的人过来交接,看到您在这儿,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毕竟,您可是害得新老板被全网黑了好几天的罪魁祸首呢。”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夏念安的心里。 她踉踉跄跄地被保安“请”出了大楼,午夜的冷风吹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整个人都麻木了。 对了,杜鸣! 她还有杜鸣!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杜鸣是真心爱她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抛弃自己!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她疯了似的跑回之前和杜鸣一起租住的老旧公寓,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迎接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空荡。 屋子里所有属于杜鸣的东西,他画的画,他穿旧的白衬衫……全都不见了。桌上只留下了一张纸,上面是房东催缴房租的潦草字迹。 他走了。 在她选择攀附骆盛,与他决裂争吵的那天,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她的世界。 夏念安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压抑的呜咽。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叛她? 为什么她重生一次,明明拿到了那么好的牌,最后却落得比上一世还要凄惨的下场? 不。 不对。 不是她的错,是骆州行!一切都是因为骆州行!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还是众星捧月的大明星,她不会去找骆盛,杜鸣也不会离开她! 都是他害的! 一股偏执的、疯狂的恨意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彻底吞噬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要去找他! 她要跟他同归于尽! 夏念安从地上爬起来,双目赤红,像个疯子一样冲了出去。 她凭着上一世的记忆,跌跌撞撞地朝着骆州行所住的顶级富人区跑去。 那片象征着权势与财富的别墅区灯火通明,静谧而森严,像一头蛰伏在夜色中的巨兽。 夏念安刚要靠近那扇雕花铁门,还没来得及嘶吼出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名字,两束刺眼的车灯就猛地打了过来。 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个神情严肃的警察。 “是夏念安吗?” 夏念安茫然地看着他们。 “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恶意造谣、购买水军污染网络环境,并且参与了数额巨大的境外赌博活动,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她的手腕。 夏念安彻底傻了,她疯狂地挣扎起来,声音尖利而扭曲。 “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是骆州行!是他陷害我!我要见他!我要见骆州行——” 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车门关上的声音,和那划破夜空的,越来越远的警笛声。 ********** 下线了下线了,彻底下线了!宝宝们别骂这个阴谋诡计弱智QAQ,就当看个乐子吧,实在想骂的话就骂猫猫吧,这段是火火家猫猫写的TVT…… 对了答应宝宝们的加更来辣,今晚四更,宝宝们看完一章就刷新一下,应该就可以刷出来啦! 再次感谢宝宝们的支持和礼物鸭~ 第45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45 随着夏念安被警车带走,这场由她一手掀起的、针对骆州行和沈栀的舆论风暴,最终以一种滑稽而可悲的方式,尽数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 风暴中心的另一位主角,骆盛,则更是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只在一些小道消息里,被人语焉不详地提起,说这位曾经的骆家二少,已经灰溜溜地被送出了国,下场比他那个疯癫的母亲好不了多少。 尘埃落定。 吃瓜群众们的热情却丝毫未减,迅速转移到了新的战场。 【所以……我们的小栀栀和骆总现在怎么样了?】 【楼上的,我刚从前线回来,夏念安被抓之前疯了一样往骆总住的别墅区跑,你说呢?肯定是被恶心到了啊。】 【唉,心疼我女鹅,这个恋爱谈的真不容易啊。】 【讲道理,骆州行那种偏执性格,这次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估计黑化值又得爆表。沈栀那么软一个姑娘,能承受得住吗?别最后分了吧……】 【乌鸦嘴!不许说分手!我不管,我嗑的CP必须给我锁死!】 【锁死+1,但是……沈栀和骆总的微博都好久没动静了,连个互动都没有,真的有点慌。】 网上的猜测和讨论愈演愈烈,各种版本的“分手论”层出不穷。 就在无数CP粉心悬一线,黑粉们蠢蠢欲动,准备开香槟庆祝之时,一条沉寂了许久的微博,突然更新了。 是沈栀的。 @沈栀V:介绍一下,我家的。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却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 配图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构图很奇特,没有露脸,焦点落在两只交握的手上。 一只手纤细白皙,而另一只手骨节分明、青筋微露,此时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这白皙柔软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 那只大手的主人,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古朴而贵重的祖母绿戒指,戒指的切面在暖色的灯光下,折射出深邃而沉静的光。 而这两只紧握的手,正被安放在一个男人的心口上。 隔着一层质感极佳的黑色衬衫,仿佛能感受到那下面沉稳有力的心跳。 照片的背景,是一间极简风格的卧室。 这条微博在凌晨四点,瞬间引爆了整个互联网。 评论区在短短几秒钟内,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0飙升到999+。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我疯了!这是官宣了吗!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前面的姐妹冷静点!你看那只手!那个戒指!是骆家传了百年的祖母绿戒指!这不是官宣是什么!这是直接盖章了!】 【……呜呜呜,我想起之前骆总被全网黑的时候,只有栀栀坚定地站出来陪着他。他对于她来说,是救赎;她对于他来说,是唯一的光。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所以那些说分手的出来走两步?脸疼吗?人家好着呢!】 【咳咳,就我好奇为什么这个点发吗,是刚醒呢,还是压根就没睡啊嘻嘻嘻嘻……】 【噫楼上,你发现了华点。】 就在网友们集体化身尖叫鸡,准备把服务器都给喊崩的时候,更炸裂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刚刚注册不久,头像正是沈栀刚发的那张图,粉丝只有寥寥几个系统粉的账号,转发了沈栀的微博。 @骆州行:嗯,你的。 简单的三个字,透着一股餍足后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确认。 网友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高仿号在蹭热度,可当他们点开那个黑漆漆的头像,看到后面明晃晃的、代表着骆氏集团总裁的金色认证时—— 微博,崩了。 屏幕上只剩下一只正在努力加载的卡通小鸟,和一行欲哭无泪的提示:【页面加载失败,请稍后再试。】 【卧槽!骆州行本人?!他居然开微博了?就为了转发老婆的官宣?】 【救命!这该死的苏感!“嗯,你的。”我人没了,彻底没了!】 【我宣布,今天是我和网线的忌日。】 【骆氏集团的公关部还好吗?你们老板这么A的操作你们事先知道吗?需不需要呼吸机?@骆氏集团官方微博】 五分钟后,微博在程序员小哥们绝望的加班中恢复了正常。 而被点名的骆氏集团官博,不仅活得很好,甚至还很嚣张。 @骆氏集团官方微博:老板娘好!为庆祝我们终于有了老板娘,关注并转发本条微博,下周一抽一位幸运儿送【本集团旗下最新款新能源汽车一辆】。不用怀疑,老板批的。@沈栀V 这条微博一出,全网再次沸腾。 紧接着,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骆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们,开始了疯狂的内卷式抽奖。 @骆氏地产:恭喜老板和老板娘!我们比不了总部,就抽【一套一线城市精装公寓的首付】吧,老板娘开心就好。@沈栀V @骆氏文娱:车和房都有了,我们来点实际的。抽【十个88888现金红包】。祝老板老板娘长长久久!@沈栀V @高奢品牌F家:恭喜我们的全球代言人沈栀小姐喜提真爱!抽【一百套最新款限定礼盒】!祝老板娘新婚快乐!(P.S.骆总,代言费记得结一下。) …… 一时间,整个微博仿佛变成了庆祝的海洋。 娱乐圈内与沈栀合作过的、没合作过的导演、演员、流量明星,纷纷转发道贺,生怕慢了一步。 商界那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佬们,也破天荒地在骆州行的微博下排队留言,队形整齐划一: 【恭喜骆总。】 网友们已经彻底麻了。 【我今天到底是在围观明星官宣,还是在见证什么豪门盛世?】 【别说了,我已经转麻了,今晚抽不中一辆车都对不起我熬的夜。】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要轮到我了吗?!谢谢老板娘!】 【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请原地结婚谢谢!】 而这场盛大狂欢的两位主角,正窝在别墅的沙发里。 沈栀靠在骆州行怀里,举着手机,看着自己那条微博下面已经突破千万的转评赞,小声嘀咕:“骆总,你的微博粉丝涨得比我的还快了。” 才开通不到半小时,骆州行的粉丝数已经直逼一线流量。 骆州行从她手里拿过手机,随手关掉,扔到了一边。 男人低下头,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额角,然后是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 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冷木香,混合着强烈的占有欲,将她牢牢包裹。 “怎么不叫哥哥了?嗯?”他嗓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的轻笑。 “或许你想换个称呼吗?” 说完再次俯下身来…… 第46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番外1婚礼) 那场全网狂欢的官宣之后,时间悄然流淌了几个月。 互联网的热度来了又去,但骆州行与沈栀的名字,却像被焊在了热搜年榜上。 人们从最初的震惊、嗑糖,到如今已经习惯了这对情侣时不时流出的一两张路透照。 照片里,不再是那个阴郁冷漠的骆氏总裁,而是一个会耐心陪女友逛超市、会在片场外安静等待、会笨拙地为她提裙摆的男人。 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沈栀一个人。 这天,沈栀刚结束一个广告拍摄,保姆车平稳地驶向半山别墅。 骆州行的黑化值早在官宣的时候就清零了,系统也在问过沈栀的意见之后去休假离开了,等沈栀在这个世界自然老去结束生命的时候才会再来接她。 她靠在座椅上,有些疲惫地刷着手机,看着粉丝后援会发出的行程图,下面一水的评论都是: “保护我方老板娘!” “今天也是为神仙爱情流泪的一天!” 她弯起嘴角,心里是满满的暖意。 车子停稳,她推门而下,却发现今天的别墅有些不一样。 通往主宅的路上,铺满了空运来的白色郁金香,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香气。 沈栀愣了一下,以为是骆州行又想给她什么惊喜。他总是这样,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她提着裙摆,踩着花路走进客厅,却看到骆州行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罕见的紧张。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 男人今天穿得格外正式,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那张俊美到极具攻击性的脸上,神情严肃得像是在参加一场千亿级别的商业谈判。 “栀栀。”他开口,声音比平时要哑。 “怎么了?”沈栀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替他抚平衬衫上一点不存在的褶皱,“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骆州行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网上有人说,不明不白的开始,就会不明不白的结束。” 沈栀一怔。 他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偏执和郑重:“我们的开始,太仓促了。是我把你拉进了我的风暴里,让你陪我一起承担那些污秽和不堪。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走向我,而我什么都没给你。” 这几个月,他早已不是那个被黑暗吞噬的野兽。 沈栀毫无保留的爱与包容,像一束最温暖的光,照进了他荒芜孤寂的世界,治愈了他骨子里的缺爱与不安。 他学会了爱人,而不仅仅是占有。 所以,他要补给她。 一个真正的,光芒万丈的开始。 他牵着沈栀的手,单膝跪地。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那枚祖母绿的家族戒指,而是一枚璀璨夺目的粉色钻石戒指,切割成了星星的形状。 “嫁给我。”骆州行仰头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克制而深沉的爱意,“这一次,换我走向你。” 沈栀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点点头:“好。” …… 半个月后,一场震惊了全球的世纪婚礼,在一座被骆州行买下并命名为“栀心岛”的私人岛屿上举行。 婚礼对外全程直播。 清晨的阳光洒在碧蓝的海面上,白色的私人飞机和奢华游艇络绎不绝。 商界叫得上名号的大佬们,几乎悉数到场,他们收起了平日的精明与锐气,言笑晏晏,只为见证这场盛事。 娱乐圈的顶流明星、知名导演也纷纷前来道贺,现场星光熠熠,堪比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而最特别的,是宾客席里一个特殊的区域。 那里坐着十位从上千万CP粉中抽选出来的粉丝代表。 她们个个正襟危坐,脸上是激动、恍惚和不敢相信交织的神情,手里紧紧攥着“行栀走婚路”的应援手幅,激动得眼眶通红。 其中一个女孩被直播的主持人采访到,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我宣布!今天不是我出嫁,胜似我出嫁!我嗑的CP是真的!妈妈我出息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真实”和“吸吸欧气”刷屏。 婚礼进行曲响起。 悠扬的乐声中,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花路的尽头。 沈栀挽着经纪人莉莉姐的手臂,身穿由顶级设计师耗时半年手工缝制的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上点缀着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画卷走走出的仙子。 花路的另一端,骆州行静静地站着。 他看着那个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女孩,全世界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他的眼中,再无旁人,只剩下她的身影。 从莉莉姐手中接过沈栀的手,骆州行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两人走到圣洁的白色拱门下,神父开始致辞。 接着便是新郎宣誓。 骆州行拿起话筒,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沈栀,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通过直播传遍了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爱是占有,是囚笼,是无法摆脱的宿命。我活在一座自己建造的孤岛上,偏执,阴冷,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折的力量。 “直到你出现。你带着一身的光,毫不犹豫地走向我,走进了我的孤岛。你没有说要带我走,只是陪着我,告诉我,这里也可以鸟语花香。” “你治愈了我,沈栀。” “所以,这场婚礼,是我为你建造的新的世界。在这里,没有黑暗,没有偏执,只有我对你的爱。 我,骆州行,愿意用我此后全部的生命与忠诚,守护你,珍爱你,永不背叛。” 他顿了顿,黑眸里漾开一丝浅浅的笑意。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霸道,却又温柔到了极致。 沈栀早已泪中带笑,她接过话筒,声音带着幸福的哽咽:“那我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锁死!给我原地锁死!】 【“你治愈了我”,天啦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哭死!】 【这他妈才是豪门婚礼!以前那些都弱爆了!】 【民政局连夜绣锦旗送过来!】 【呜呜呜呜不行了,我要赶紧去看两集鲨妻案冷静一下。】 【栀手行年永远在一起!】 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骆州行低下头,虔诚地吻住了他的新娘。 镜头缓缓拉远,碧海蓝天,白沙教堂,一对璧人深情拥吻。 这一幕,定格成了永恒。 而那枚古朴的祖母绿戒指,被骆州行戴在了自己的婚戒外面,像一个忠诚的骑士,牢牢守护着里面的那颗星星。 从此,他的世界,星光璀璨。 他们的世界,永远温暖。 第47章 总裁的乖软小金丝雀(番外2if线小黑屋)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从天花板垂落,密不透风地遮挡了墙壁,让人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空气里浮动着冷冽的松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沈栀从那张大得过分的床上醒来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身上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男士白衬衫,宽大的衣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部,衬得那双腿愈发笔直纤细。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骆州行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帖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冷白的锁骨。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餐点。 他像是完全没看到沈栀的戒备和惊惶,径直走到桌边放下托盘,拉开椅子,语调平淡无波。 “过来,吃饭。” 沈栀没动,她抱着手臂,衬衫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清瘦皓白的手腕。 那上面,有一圈浅浅的红痕。 是昨晚被他攥出来的。 骆州行见她不动,也不恼,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那是一种野兽盯着猎物的眼神,冷静,却充满了浓郁的占有欲。 被这样的目光笼罩,沈栀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像是被烫了一下,她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最后,还是骆州行先失了耐心。 他站起身,几步就跨到了她面前。巨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强制性的意味,迫使她抬起头。 “栀栀,”他的声音很低,像大提琴的尾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沈栀的睫毛颤了颤。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又强势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所有感官。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疯。 只是在人群中看到了她,便径直走向她,然后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巢穴。 强取豪夺,不讲任何道理。 他拉着她坐到餐桌前,将一碗温热的粥推到她面前。 沈栀垂着眼,看着碗里精细的米粥和翠绿的葱花,偏头,她没有胃口。 “不想吃?”骆州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 沈栀偏过头,避开了。 “别让我用强的。”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栀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拒绝,他会毫不犹豫地捏开她的嘴灌下去。 可她偏不。 她就这么固执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挑衅的平静。 骆州行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沉可怖。 “好,很好。” 他放下碗,一把将沈栀从椅子上拽起来,打横抱起。 沈栀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她扔回那张大床上,床垫柔软,将她小小的身子弹了一下。 紧接着,他欺身而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下。 “不吃饭,是想做点别的来填饱肚子?”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动作暧昧,眼神却冷得像冰。 沈栀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衬衫的扣子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肌肤。 他低下头,滚烫的吻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所到之处,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那不是温柔的亲吻,而是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噬,像是在宣告主权,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沈栀疼得闷哼了一声,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试图推开他,可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让她的一切反抗都成了徒劳。 她的手被他轻易地抓住,举过头顶,用一只手就牢牢地扣住。 “放开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放开你?好让你跑掉吗?” 骆州行在她耳边低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让她痒得缩了缩脖子,“沈栀,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是我的了。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衬衫的下摆探了进去,滚烫的掌心贴上她微凉的肌肤。 沈栀浑身一僵。 就在她以为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时,骆一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黑沉沉的眸子紧紧锁着她。 她哭了。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边的发丝。 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地流着泪,那双漂亮的眼睛被水光洗过,愈发显得清澈动人,像受了惊的小鹿。 那泪水,像一滴滚烫的岩浆,精准地滴在了骆州行心脏最深处。 让他烦躁,让他……心疼。 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骆州行,什么时候会对一个女人心软。 他松开她,翻身从床上下来,背对着她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服,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把饭吃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门“咔哒”一声,再次落了锁。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沈栀躺在床上,缓缓地蜷缩起身体。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眼底却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原来,他也不是无坚不摧的。 眼泪,就是她的武器。 她坐起身,慢慢地扣好衬衫的扣子,然后走到桌边,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要活下去,要留在他身边。 另一边,骆州行站在监控室里,巨大的屏幕上分割成无数个小块,清晰地显示着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而最中间、最大的一块屏幕上,正是沈栀坐在餐桌前乖乖喝粥的画面。 她吃得很慢,小口小口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助理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总裁一身戾气地从房间里出来,他还以为里面那位小姑娘要遭殃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 骆州行盯着屏幕,指尖的香烟燃尽了长长一截烟灰,他却浑然不觉。 直到看见沈栀放下空碗,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他才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对助理说:“去,把南郊那块地拿下来。” 助理一愣:“总裁,那块地……我们不是已经放弃了吗?您的意思是……” “她喜欢那里的栀子花。”骆州行淡淡地说。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晚宴上。 她作为某个男明星的女伴出席,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安静地站在角落,像一朵悄然绽放的栀子花。 他甚至不记得那个男明星是谁,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 助理瞬间了然,连忙点头:“是,我马上去办!” 骆州行重新将目光投回屏幕。 画面里,沈栀已经吃完了饭,正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踱步。 她走到那面被天鹅绒窗帘遮挡的墙壁前,伸出手,似乎想去拉开窗帘。 骆州行的瞳孔骤然一缩。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拿起对讲机,冷声道:“不许碰!” 房间里,沈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墙壁上的扬声器里,传来男人冰冷而霸道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依旧清晰。 沈栀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回头,看向房间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忽然,她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 那笑容,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在骆州行死水般的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对他微笑的女孩,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忽然觉得,把她关起来,好像还不够。 他要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不只是身体,还有她的心,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个笑容。 都只能是,为他一人。 这偏执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他心里滋长,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转身,快步朝那个房间走去。 这一次,他要亲口告诉她,她这辈子,都逃不出他亲手为她打造的牢笼。 纠缠一辈子。 这是他们的宿命。 ********* 栀栀和骆总的故事就到这里惹。 火火总觉得他们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所以甚至不舍得写他们一起老去的番外,那就停在这里吧~ 本来还有一章的,但是给朋友们看了说太刺激了不适合西红柿哈哈哈所以就不发上来了,这章也改了好几次,太卑微了。 对了评论宝宝们想要的设定和梗火火都记下来啦,因为新世界已经存稿了大半了,所以这些设定和梗要后面一点写哦,谢谢宝宝们啦~ 明晚新世界再见鸭~ 第1章 暴君的小太阳1 【即将传送至新世界。】 【世界载入中……】 【背景:大凌王朝。】 【身份:丞相沈经义之女,沈栀。年十六,因幼时体弱,被国师批命需在乡野休养,于半月前被接回京城。】 【目标人物:凌叙宸。大宸王朝皇帝,幼年经历坎坷,性格暴戾,极度缺爱,情绪失控时会陷入疯狂,要么鲨人要么自残。】 【当前剧情节点:原女主姜玉声重生归来,于宫宴之上,刻意避开了与暴君相遇的初见。当前,凌叙宸因察觉内侍受贿出卖情报,于御花园内病发,目标黑化值已达90%,世界有崩坏风险,请宿主立刻介入!】 熟悉的失重感过后,沈栀再次睁开眼,脑海里只剩下系统那句欢快的电子音。 【叮咚——宿主我回来啦,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沈栀快有七八十年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在意识中回道:“欢迎回来,休假愉快吗?” 【当然愉快啦,我去了著名的……遭了遭了,男配处理了那个内侍开始自残了!】 沈栀内心回答系统,表示了解。 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铺着深色桌布的案几后,身上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环佩叮当。 殿内觥筹交错,丝竹声声,靡丽又奢华。 沈栀端起面前的酒杯,澄澈的酒液里映出她此刻的容颜,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杏眼清澈见底,不施粉黛也难掩绝色。 很好,不愧是自己的脸,古装也这么好看。 她抬眼望向高台上那空无一人的龙椅,轻轻的笑了一下。 原剧情里,正是今晚,原女主姜玉声会与男配初遇,并被囚禁。 而现在重生归来的姜玉声对凌叙宸避如蛇蝎,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所以肯定不会在乱跑被凌叙宸遇到了。 而她要做的,就是去“偶遇”那个正在发疯的暴君。 沈栀放下酒杯,起身理了理裙摆,对身边满脸担忧的丞相父亲和兄长柔声说:“爹爹,哥哥,殿里有些闷,栀栀想出去透透气。” 丞相沈经义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满眼都是宠溺:“去吧,别走远了,让侍女跟着。” “知道啦。”沈栀乖巧应下,带着贴身侍女,欢快地走出了大殿。 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坐在角落里,几乎要把自己缩进阴影里的姜玉声,猛地抬起了头。 是她! 丞相府那位刚从乡下接回来的掌上明珠,沈栀! 姜玉声的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位沈家小姐,在回京后不久便因为身体原因香消玉殒。 她看到沈栀去的方向,正是通往御花园的路。 那里……那个疯子现在就在那里! 要提醒她吗? 这个念头只在姜玉声的脑海里闪现了一瞬,便被更深的恐惧和恨意扑灭。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被囚禁在深宫,日日夜夜对着那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而别人却能享受家人宠爱,安稳一生? 她是因为被凌叙宸发现下毒,那人疯笑着掐着她的脖子,逼她一起饮下毒酒才死的。 那种濒死的绝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姜玉生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怨毒。 沈家权势滔天,最是宝贝这个女儿。 若是沈栀被暴君吓死,出了事,丞相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让沈家去跟那个疯子斗,岂不更好? 她巴不得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沈栀,一个注定命不久矣的人,比起悄无声息的死去,还不如为她做点贡献。 …… 夜风微凉,吹散了殿内的燥热,也带来了御花园中花草的清甜香气。 “小姐,您慢点。”贴身侍女夏禾提着一盏小巧的琉璃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沈栀提着裙摆,步履轻快,像一只刚挣脱樊笼的蝶,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她一会儿指着一块嶙峋的假山说它像只蹲着的大兔子,一会儿又凑到一丛开得正盛的月季旁,小声跟夏禾讨论着哪一朵更好看。 “这朵好看,花瓣又多又密。” “那朵也好看,颜色最艳!” 主仆俩的笑声清脆,在静谧的夜里传出很远。 【宿主,男配就在前面那片竹林里。】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黑化值91%了,他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沈栀眼波微转,脚下却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哎呀一声,身子朝前踉跄几步,正好停在竹林入口。 “小姐!”夏禾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没事,”沈栀拍了拍胸口,目光却直直地望向竹林深处,“咦,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月光被茂密的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立在阴影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孤寂与血腥气。 那股极淡的铁锈味顺着风飘来,夏禾闻到了,吓得小脸发白,下意识就想拉着沈栀离开:“小姐,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有点吓人。” “别怕。”沈栀一向好奇心重而且胆子大的很。 她安抚地拍了拍夏禾的手,自己却大着胆子提步走了过去。 竹林中的暗卫正欲现身阻拦,却见那道背影几不可察地抬了下手。 他们瞬间又隐匿了回去,只是气息绷得更紧了。 凌叙宸过人的耳力早就听到了那串银铃般的笑语,像是一滴滚烫的清油,滴进了他早已冰冷死寂的心湖。 他刚刚拧断了一个出卖消息收受贿赂的内侍脖子,那人求饶的嘴脸让他作呕,翻涌的暴戾无处宣泄,便尽数化作了手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 血珠顺着指节滴落,他却毫无痛感,只觉得胸腔里那只名为疯狂的野兽,还在叫嚣着要撕碎一切。 然后,那道清脆如铃铛的声音就闯了进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毫不设防的轻快。 他缓缓转身,一双淬了寒冰的凤眸,漠然地看向来人。 沈栀终于走近了。 她看清了那人。 ********** 新的世界,希望宝宝们喜欢呀,这次的栀宝是个直球小太阳哦。 栀宝的性格会有一点随着扮演人设的变化而变化,但是本质还是会无条件爱着男配这个疯子,也不咋是正常的人啦~ 第2章 暴君的小太阳2 身着玄色龙纹常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着,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而他的手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与那张冷漠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呀!”沈栀像是被那伤口吓到了,倒抽一口凉气。 凌叙宸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喜欢看别人恐惧的表情,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然而,预想中的尖叫和逃跑并未发生。 那个少女只是蹙起了漂亮的眉头,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她往前又走了一步,语气熟稔得像是对待邻家受伤的哥哥:“你的手怎么伤得这么重?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疼吧?” 凌叙宸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疼?这个字眼离他太遥远了。 他早已忘了疼痛是何种滋味。 “夏禾,把灯笼提过来些。”沈栀回头吩咐道。 明亮的光线驱散了阴影,彻底照亮了凌叙宸的脸。 琉璃灯的光晕落在他深邃的眼底,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暖意。 沈栀这才后知后觉地看清他衣服上的纹样,以及那张在宴会高台上一闪而过的脸。 她眨了眨眼,原来爹爹口中那个年纪轻轻就手段了得的好皇帝,长这个样子。 只不过……爹爹每次提起他,总会忍不住叹气。 沈栀不太懂那声叹息背后的沉重,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正在流血,他需要帮助。 不过她还是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这还是她临时抱佛脚教让母亲她的。 “陛下万安!” 侍女夏禾也吓得脸色苍白的跪下了,像是见到了什么食人的野兽。 许久没有声音传来,沈栀悄悄抬起头看向男人,眼睛亮亮的,像宝石。 凌叙宸眸色深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起来吧。” 只见沈栀起来之后,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他正在流血的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暗暗用劲儿,让血流的更快了一点。 果然,小姑娘眼中焦急更甚,最后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 就看到她从袖中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干净帕子,小声说了一句冒犯了,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过凌叙宸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轻轻擦拭着周围的血迹。 “您先别动,我先帮您简单处理一下,不然感染了会很麻烦的。”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浓浓的认真。 凌叙宸彻底怔住了。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一片羽毛,轻柔地扫过他荒芜的心尖,带起一阵陌生的战栗。 他低头,看着那个垂着脑袋,认真为他擦拭血迹的少女。 想到先前她对着她的侍女露出的甜笑,像太阳一样。 她离他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像是雨后初晴的栀子花,干净又纯粹。 真的是太阳吗? 黑暗中待久了的怪物,只要见过一次阳光,就再也无法忍受黑暗。 他不想只看到它,他想拥有它。 想把这颗小太阳从天上摘下来,锁进自己的宫殿,让她只为自己一个人发光发热。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藤蔓般疯长,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了。”沈栀用帕子简单地为他做了个包扎,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杏眼里盛满了星光,“陛下,这样就好多了,不过您还是要尽快找太医上药才行。” 凌叙宸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那目光太过灼热,太过贪婪。 沈栀脸上的笑容不变,似乎是什么也没察觉到。 心底的系统已经开始疯狂报警。 【警告!警告!目标黑化值不降反升!目前95%!他想把你关起来!】 下一秒,手腕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沈栀整个人被拽得向前扑去,撞进一个冰冷又坚硬的怀抱。 “小姐!”夏禾的惊呼声被一个冰冷的眼神扼杀在喉咙里。 天旋地转间,沈栀的视野再次清晰时,人已经被带回了皇帝的寝宫——承乾殿。 “砰”的一声,殿门被从外面关上。 沈栀被粗暴地压在了冰凉的床榻上,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带着浓烈的侵略气息。 他一只手轻易地扣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 “沈栀。”她答得很快,没有半分犹豫,清澈的眼眸直直地迎上他疯狂的视线,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被弄疼的委屈。 “沈……栀。”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的疯狂与偏执几乎要化为实质,“真好听。”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就要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栀却忽然偏了偏头,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 “等等。”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魔咒,让凌叙宸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眼中的红血丝更重了,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似乎只要她下一句说出什么忤逆的话,就会毫不犹豫地撕碎她。 沈栀却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落在他被自己包扎过,此刻又渗出血迹的手上,眉头紧紧皱着。 “你的手,又流血了。” 她挣了挣手腕,见挣脱不开,便放软了语气,带着一丝央求:“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伤口要先上药,不然会留疤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就这样不见了,我爹爹和娘亲会担心的。” 凌叙宸的呼吸一滞,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他以为她会求饶,会哭喊,会像所有人一样怕他。 可她没有。 她关心的,是他的伤,是她的家人。 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迷茫,沈栀心知时机到了,她迎上他的目光,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清晰地落在他心上。 “虽然……我也不讨厌你离我这么近,甚至还有点喜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脸颊泛起一抹绯红,“但是,我们还是先处理伤口,好吗?” 第3章 暴君的小太阳3 喜欢?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直直劈进凌叙宸混沌的脑海,把他那些翻涌的、叫嚣着毁灭与占有的疯狂念头,劈得七零八落。 他死死盯着身下这张泛着薄红的小脸,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没有半分算计,只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羞赧,和一种让他完全陌生的坦诚。 她说什么? 她喜欢……他离她这么近? 凌叙宸活了二十年,见过对他恐惧的,谄媚的,憎恨的,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胸腔里那只疯狂的野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烫得缩了回去,留下了一片狼藉和不知所措。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松开了对沈栀的钳制,从床榻上翻身而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仿佛再多待一秒,自己就会被那双眼睛里的温度灼伤。 “来人!”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 守在殿外的魏忠心头一紧,立刻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到自家陛下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而那位刚被强掳来的沈家小姐,正好好地坐在床沿,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衫。 魏忠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血腥场面和善后方案,小心翼翼地躬身问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凌叙宸没有看他,目光扫过自己那只被包扎得有些可笑的手,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沈栀,生硬地命令道:“拿金疮药和纱布来。” 魏忠一愣,这才注意到陛下手上的伤又渗血了,顿时急了:“陛下,您的伤口裂开了!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凌叙宸冷声打断他,下巴朝着沈栀的方向点了点,语气不容置喙,“让她来。” 魏忠:“……” 老太监魏忠在宫里浮沉数十年,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脑子不太够用了。 他看看自家陛下那副别扭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再看看那位好整以暇、一脸无辜的沈小姐,忽然福至心灵,什么都没再问,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转身便取来了医药箱。 沈栀从善如流地接过箱子,打开来,里面的瓶瓶罐罐一应俱全。 她净了手,熟练地挑出需要的药粉和干净的纱布,然后朝凌叙宸招了招手,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叫自家不听话的哥哥。 “陛下,过来坐呀,站着怎么上药?” 凌叙宸身形一僵。 魏忠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生怕下一秒这位姑奶奶的脑袋就和脖子分家。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只见他们那位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陛下,在原地站了片刻后,竟真的依言走了过去,在离她两步远的圆凳上坐下,浑身都散发着“我只是勉强听你的”的僵硬气息。 沈栀抿着嘴,忍住笑意,搬了个小绣墩坐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小心地拆开那块已经脏污的帕子。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温热,偶尔擦过他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凌叙宸垂着眼,视线无法控制地落在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上。 灯光下,那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在他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搔刮着。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药瓶轻微的碰撞声。 魏忠识趣地退到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耳朵却竖得老高。 “可能会有一点点疼,您忍着些。”沈栀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凌叙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点痛楚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只是觉得,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有些发烫。 很快,一道崭新平整的包扎便完成了。沈栀还十分细心地在手腕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托着他的手端详了片刻,然后抬起头,那双亮晶晶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笑容又甜又软。 “好了!陛下,这次可千万别再弄裂了,不然会留疤的。” 她看着他的手,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惋惜,“这么漂亮的一只手,要是留了疤,多可惜呀。” 漂亮? 凌叙宸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词,从未有人用在他身上,更别提是这双沾满了鲜血的手。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情绪从心底窜起,瞬间烧到了耳根。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来,霍然起身。 “无聊!” 他丢下两个字,看也不看沈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内殿,背影仓惶得像是在落荒而逃。 “……” 被独自留下的沈栀愣了一下,看着空荡荡的殿门,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她干脆抱着肚子笑得浑身发抖。 【宿主,他跑了诶。】 系统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憋不住的笑意。 “嗯,看见了。” 沈栀在心里愉快地回答,“原来是个纯情的纸老虎啊,那平日里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样子是装给谁看的?” 太好玩了。 她靠在床柱上,眼角笑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外间的魏忠听着这毫不掩饰的清脆笑声,再回想陛下刚刚那同手同脚的背影,一张老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陛下如此……失态。 看来,这宫里要变天了。 …… 沈栀在承乾殿里悠哉悠哉地喝了两杯热茶,吃了一碟子精致的糕点,估摸着外面的宫宴也快散了。 她正想着要怎么回去,殿门便被再次推开。 魏忠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恭敬和客气。 “沈小姐,宫宴即将结束,陛下吩咐了,让老奴送您回丞相大人身边。” 沈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看来她那句“爹爹和娘亲会担心”的话,那个别扭的暴君是真的听进去了。 这待遇,可比原文里姜玉声被发现后直接囚禁,天差地别。 “有劳魏总管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笑得乖巧又无害。 魏忠连忙躬身:“不敢当,沈小姐请。” 一路无话,当魏忠亲自将沈栀送到宴会殿门口时,正碰上心急如焚出来寻人的沈丞相和沈家大公子。 “栀栀!” 沈经义看到女儿安然无恙,身边还跟着皇帝的总管太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连忙上前拉住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可把爹爹急坏了!” “爹爹,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迷路了,”沈栀安抚地拍了拍父亲的手,然后回头对魏忠甜甜一笑,“多谢魏总管相送。” “沈小姐客气了。” 魏忠堆起一脸笑意,又对沈丞相行了个礼,“丞相大人,沈小姐已安然送到,咱家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转身,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角落里,正准备随家人离席的姜玉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死死攥着手帕,脸上血色尽褪。 怎么会这样? 沈栀平安回来了? 她没有遇到那个暴君? 还是…… 另一个想法还未彻底出现,就被她摇摇头扼制在了心底,她不相信,沈栀是特殊的那个。 *********** 今天三更嗷~ 谢谢宝宝们的礼物!!!爱你们~ 第4章 暴君的小太阳4 回丞相府的马车上,沈栀被母亲搂在怀里,兄长沈清和与父亲沈经义则是一左一右地将她们母女俩护在中间。 车厢内气氛有些凝滞,直到沈栀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才打破了这片沉寂。 “累了?”沈夫人柔声问,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沈栀乖巧地点点头,脑袋在母亲馨香的怀里蹭了蹭。 “那妹妹先休息会儿,到府里了我们叫你。” 沈清温柔道。 回到府中,下人早已备好了热汤和点心。 一家人并未各自散去,而是围坐在后花园的水榭凉亭里,月色如水,夜风习习。 沈经义端着茶杯,沉吟片刻,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栀栀,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走到御花园那么偏僻的地方去?” 沈清和也放下手中的玉箸,一双与沈栀有几分相似的杏眼紧紧盯着她:“你那侍女夏禾,回来后就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只说你遇见了贵人。你没受什么惊吓吧?” 沈栀正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块桂花糕,闻言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食的小仓鼠。 她含糊地咽下点心,才慢悠悠地说:“没事没事,就是御花园那么大,女儿第一次进宫,看什么都新奇,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嘛。后来是遇到了魏总管,他好心送我回来的。” 她避重就轻,将那个玄衣的暴君隐去不提。 见她神色如常,不像受过惊吓的样子,一家人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你呀,就是胆子太大。”沈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宠溺。 “母亲将她宠坏了,无法无天的。”沈经义顺着点点头,表示赞同自家夫人的话。 沈栀又拿了一块糕点,听到父亲的话,眼珠一转狡黠道:“好哇,爹爹居然说祖母坏话,我今晚就跟祖母写信告状啦~” “诶你这丫头,我什么时候说母亲坏话了,明明……” “哈哈哈哈父亲急了,娘,大哥你们看……” 一家人笑作一团好不快活。 说笑间,沈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说起来,今日宴上,宁尚书家的夫人还特意与我说了好一阵子话,直夸我们栀栀生得玉雪可爱,像个瓷娃娃。” 沈清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沈经义则是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宁家那老狐狸,他夫人能有什么好话。” 宁尚书家的小儿子宁榷,比沈栀大上一岁,在京中颇有才名,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众,与丞相府算得上门当户对。 宁夫人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沈经义皱了皱眉:“栀栀才刚回来,身子还没养好,不急着想这些。” 沈夫人白了他一眼:“我不过是随口一提,你急什么?我还能把女儿往外推不成?只是……” 她看向沈栀,目光变得温柔又带着几分探究,“我们栀栀也十六了,在京城里,可有瞧着顺眼的少年郎君?” 这个问题一出,连一向爱和妹妹拌嘴的沈清和都竖起了耳朵。 沈栀正准备再拿一块点心的手停在了半空。 顺眼的少年郎君?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张俊美无俦却冷若冰霜的脸,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凤眸,以及他明明想把自己生吞活剥,却因为一句话就落荒而逃的背影。 有点可爱。 还有他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即便上面添了道狰狞的伤口,也依旧……很好看。 “嗯?”见她半天不说话,只是托着腮,一双眼睛亮晶晶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沈夫人又轻轻推了她一下。 沈栀猛地回神,脸上竟有些微微发烫。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兄长身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有啊。” “谁?”三个声音异口同声,紧张程度堪比朝堂上讨论军国大事。 沈栀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她伸出纤纤玉指,一把抓住沈清和的袖子,用力晃了晃,声音又甜又腻:“我瞧着哥哥就最顺眼!京城里哪家的郎君,能比得上我哥哥一根头发丝儿?” “……”沈清和一愣,随即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想抽出袖子,又舍不得妹妹这难得的亲近,只能板着脸,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沈经义和沈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哭笑不得。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一场小小的试探,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用撒娇耍赖给糊弄了过去。 凉亭里再次充满了家人间温馨的笑语,将那一点点关于未来的疑虑,都吹散在了温柔的夜风里。 …… 而此刻的皇宫,承乾殿内。 明亮的烛火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凌叙宸端坐在御案后,面前摊开着一摞摞等待批阅的奏折。 他手持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一滴浓稠的朱砂墨从笔尖汇聚,颤巍巍地,最终“啪嗒”一声,落在一本奏折上,晕开一团刺目的红,像一朵血梅。 凌叙宸却恍若未闻。 他静不下心来。 整个脑子里,都是那个叫沈栀的姑娘。 她凑过来时,身上那股干净又清甜的栀子花香;她拉过自己手时,指尖温软的触感;她仰起头,杏眼里盛满了星光,对自己笑的样子…… 还有她那句软软糯糯的:“虽然……我也不讨厌你离我这么近,甚至还有点喜欢……” 喜欢。 想到这个词。 凌叙宸的呼吸微微一窒,胸腔里那颗早已冰冷死寂的心脏,仿佛被这句话反复炙烤,传来一阵陌生的、滚烫的酥麻。 他烦躁地放下笔,抬眼看向自己被包扎好的手。 白色的纱布上,那个被她打出来的蝴蝶结,精致又可笑,与这间充斥着血腥与权谋的宫殿格格不入。 可他却鬼使神差地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个蝴蝶结,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来人。”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魏忠立刻从角落里滑了出来,躬身待命:“陛下。” 凌叙宸的目光依旧落在那只手上,声音低沉得像是自言自语:“让暗五去查查,丞相府那个刚回京的小女儿,今年多大,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 魏忠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只恭敬地应道:“是,老奴遵旨。” 他退下后,偌大的承乾殿又恢复了死寂。 凌叙宸拿起一本新的奏折,试图将心神重新投入到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条陈上。 可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在一方空白的宣纸上,用朱笔一遍又一遍地写下了两个字。 沈栀。 第5章 暴君的小太阳5 与沈家其乐融融的氛围不同,姜家的马车里一路死寂。 姜父姜鸿远闭目养神,对身旁正襟危坐的女儿视若无睹,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马车停稳,姜玉声率先提着裙摆下车,一入府门,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便扑面而来。 正厅里灯火通明,她的母亲,姜家主母刘氏,正端坐在主位上喝着茶,见她回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旁边站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妇人,是赵姨娘。她身边依偎着一个与姜玉声年岁相仿的少女,便是她的大姐,庶出的姜玉容。 赵姨娘是父亲的青梅竹马,若非家道中落,这姜家主母的位置,本该是她的。 母亲刘氏因此记恨了她半辈子,连带着姜玉声,从小就视赵姨娘母女为眼中钉。 此刻,赵姨娘柔柔地向姜玉声行了一礼,声音温婉:“二小姐回来了。” 姜玉容也跟着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妹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和得意。 姜玉声心中冷笑。 她当然知道姜玉容在得意什么。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家中长女,又颇得父亲几分怜爱,所以便能骑在她这个嫡女的头上吗? 更重要的是,姜玉声还知道一个秘密——姜玉容也心悦着她的未婚夫,李家大公子。 前世,她虽然被那暴君囚于深宫,高墙隔绝了内外,却有滔天的权势。 她甚至不需要凌叙宸亲自动手,只需在旁人面前,状似无意地抱怨几句姜家的庶姐如何顶撞自己,抱怨赵姨娘如何不懂规矩。 不出三日,便有无数削尖了脑袋想讨好那个暴君的人,替她将这对母女收拾得服服帖帖。 赵姨娘被寻了个错处,打发到城外的庄子里缠绵病榻,没两年就去了。姜玉容更是被许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商贾做填房,下场凄惨。 那时候的她,只需动动嘴皮,便能轻易将她们碾死,像碾死两只蚂蚁。 想到这里,姜玉声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抬起眼,迎上姜玉容的视线,那眼神里带着一种重活一世的、俯瞰众生的优越感。 一群蠢货。 她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需要依附暴君才能作威作福的笼中鸟了。 带着两世的记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未来的走向,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区区一个姨娘和庶姐,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捏扁? 她甚至觉得,没有了暴君的血腥手段,她用自己的“智慧”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或许会更有趣一些。 这种近乎病态的自信,让她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她只是重生了,不是脱胎换骨,更不是变聪明了。 她那所谓的“阅历”,不过是提前窥知了旁人的命运,而她所谓的“手段”,更是忘了那都是建立在另一个男人绝对的权势之上。 “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姜鸿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径直走向了赵姨娘的院子,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正妻和嫡女。 刘氏气得脸色铁青,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 姜玉声却毫不在意,她甚至懒得去安抚自己的母亲。 她整理了一下衣袖,迈步走向自己的小院。夜风吹起她的裙角,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孤傲而冷漠。 等着吧,不管是赵姨娘母女,还是看不起她的人,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 与姜家暗流汹涌的气氛截然不同,皇宫深处的承乾殿,则是一片死寂的冰寒。 魏忠弓着身子,将一卷用蜡封好的密报呈到御案上,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阴影里,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凌叙宸修长的手指捏开火漆,展开那张薄薄的宣纸。 暗五的办事效率很高,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关于丞相府那位小女儿的一切。 沈栀,年十六。 自幼体弱,被国师批命,需在山野清净之地休养方能安泰。故送往江南祖母家,直至前月方归京。 性情活泼,率真,不喜拘束。 喜甜食,尤爱桂花糕与杏仁酪。 好美物,对颜色鲜亮、样式精巧之物无抵抗力。 …… 凌叙宸的目光一行行扫过,面无表情,但握着纸张的指尖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仿佛怕惊扰了纸上那个鲜活的影子。 他的脑海里,甚至能勾勒出她看到漂亮珠花时眼睛一亮的样子,或是吃到喜欢的糕点时,那满足地眯起眼的可爱模样。 像只被宠坏了的小猫。 他的嘴角,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之时,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然而,当他的视线滑到最后一行时,那一点点悄然滋生的暖意,瞬间被泼上了一盆冰水,冻结成冰,然后“咔嚓”一声,碎裂成齑粉。 ——“另,宁尚书府似有意与沈府结亲,其夫人于宫宴上多番试探,言语间对沈小姐甚是满意。宁家小公子宁榷,年十七,颇有才名,与沈小姐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凌叙宸的眼里,刺得他瞳孔猛地一缩。 “砰!” 御案上的一方端砚被他拂落在地,砸在金砖上,四分五裂。墨汁飞溅,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污迹。 殿内原本就压抑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一股狂暴而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魏忠“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额头死死贴着冰凉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来了…… 陛下这疯病,怕是又要犯了。 凌叙宸撑着桌案,缓缓站起身。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无数尖锐的、疯狂的嘶吼在脑中冲撞。 宁榷? 是谁? 凭什么? 那个会对他笑,会小心翼翼给他包扎伤口,会说喜欢他靠近的小太阳,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在无边黑暗中窥见的光!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被别人觊觎?怎么可以去照亮别人? 一股熟悉的、撕心裂肺的暴戾感从胸腔里涌起,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发痛。 他想杀人,想毁灭,想把那个叫宁榷的,连同整个宁尚书府,都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他攥紧了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寸寸发白,那只刚被包扎好的手,伤口瞬间崩裂,鲜血迅速浸透了那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布,染红了那个精致又可笑的蝴蝶结。 血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明黄的衣袖上晕开一朵又一朵妖异的红梅。 可他感觉不到疼。 他只感觉到一种被夺走的恐慌,一种即将失去唯一珍宝的疯狂。 “呵……”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眼中红丝密布,那疯狂与偏执几乎要凝为实质,“想跟朕抢?” 他缓缓抬起那只滴血的手,看着那个被血染红的蝴蝶结,眼底的疯狂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恐怖的、志在必得的冷静。 “魏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裹了寒冰的刀子,刮得魏忠心头发颤。 “老奴在。” 凌叙宸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通知下去,今日宫宴众卿家都劳累了,故明日不上朝。” 他要亲自去看看。 去看看他的小太阳。 顺便,也该让她知道,她到底是谁的人。 第6章 暴君的小太阳6 翌日,天光微亮。 魏忠端着一盆温水走进内殿时,看到的就是已经穿戴整齐,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的帝王。 他换下了一身龙袍,着了件玄色暗金纹的常服,衬得那张本就冷白的脸愈发没什么血色。 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膝上,昨夜被血浸透的纱布已经干涸,暗红色的血迹晕染开来,与那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又刺目的画面。 “陛下,您的手……”魏忠心头一跳,连忙上前,“老奴伺候您重新上药包扎吧?” “不必。”凌叙宸开口,嗓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 他抬起那只手,仿佛在端详一件什么稀世奇珍,目光在那片暗红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站起身,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袖,那片血迹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外。 “备驾,去丞相府。” “啊?”魏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陛下,这么早?要不要先知会丞相一声?” 凌叙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淡,却让魏忠瞬间噤声。 “朕去同沈爱卿商议一下漕运改制的事。” 他丢下一个听起来天衣无缝的理由,率先迈步向殿外走去,“不必声张。” 魏忠连忙躬身应“是”,快步跟上,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商议漕运? 这种事一道圣旨召沈丞相入宫便是,何须陛下亲自移驾,还是在这大清早,连早膳都没用。 这哪里是去商议国事,分明是去“寻衅滋事”的。 圣驾悄无声息地降临丞相府时,沈经义刚刚用完早膳,正悠闲的品茶,心里想着过会儿就去找夫人一起对弈,才不愧对难得不用上朝当值的好日子。 于是当管家连滚带爬地跑来通报说陛下已经到了前厅时,这位在朝堂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丞相大人,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来不及换官服,也来不及细想,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前厅。 只见那个年轻的帝王正背手站在厅中,欣赏着一幅山水挂画,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 他身旁的魏忠倒是堆着一脸笑,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瘆人。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经义扑通一声跪下,心脏擂鼓似的狂跳,“不知陛下驾临,微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他想不明白,这位主儿怎么会突然跑到他府上来? 是自己哪道奏折写得不对,还是哪个政敌上了谗言?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炸开,搅得他冷汗涔涔。 “沈爱卿平身。”凌叙宸转过身,声音听不出情绪,“朕今日无事,恰好想起前几日你那份关于漕运改制的奏疏,有些细节想与你当面商议,便过来了。未曾提前知会,倒是叨扰了。” 话是说得客气,可配上他那身玄衣和阴沉的气场,沈经义半点也不敢觉得轻松。 “陛下言重了,这是微臣的荣幸!” 他战战兢兢地起身,引着凌叙宸往书房走,一边走一边给匆匆赶来的儿子沈清和使眼色,让他赶紧去通知夫人,千万看好家里的那位小祖宗,别让她到处乱跑冲撞了圣驾。 书房内,君臣二人落座。 凌叙宸看似认真地就漕运一事问了几个问题,言辞犀利,直指核心。 沈经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额上的冷汗却是越冒越多。 他发现,陛下虽然在问着公事,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却时不时地飘向窗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而他左手上那片干涸的血迹和那个丑的出奇的蝴蝶结,更是让沈经义看得心惊肉跳。 这又是谁倒了血霉了? 半个时辰后,公事谈毕。 沈经义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恭送这位大神离开,谁知凌叙宸却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丞相府中的景致,倒是比宫里多了几分雅趣。”他放下茶杯,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窗外的亭台楼阁。 沈经义心里咯噔一下,立马会意。 这是……还不想走? 他脑子飞速转动,赶紧接话:“陛下谬赞,不过是些寻常花草罢了。若陛下不嫌弃,可让犬子清和陪您在园中随意走走?” “也好。”凌叙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沈清和连忙上前行礼:“儿臣遵命。” 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完全摸不准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路。 与此同时,沈栀的清芷院里。 沈栀正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由着侍女夏禾为她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 【宿主!警报警报!大暴君摸进你家了!】 脑海里,系统贱兮兮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沈栀拿着眉笔的手一顿,随即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她在心里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他现在在哪儿?” 【正在你爹的书房里装模作样,估计马上就要出来了。根据本统的专业分析,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是冲着宿主你来的。】 【昨晚他还派了暗卫过来府里。】 “知道了。”沈栀放下眉笔,对着镜子里那张娇俏明媚的脸蛋眨了眨眼,心情颇好。 “那我们去跟他“偶遇”一下。” 她起身,挑了件湖蓝色的襦裙换上,又随意披了件月白色的外衫,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灵动。 “夏禾,我们去小花园里剪几枝开得最好的红梅来插瓶。”她吩咐道。 “是,小姐。”夏禾应着,心里却有些奇怪,小姐平日里最是懒散,今天怎么有兴致顶着晨间的凉风去花园了? 丞相府的后花园设计得颇为精巧,移步换景,曲径通幽。 沈清和走在后面半步的位置,恭敬地为凌叙宸介绍着各处景致,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这位陛下的路线,怎么越走越偏,都快要到妹妹的清芷院去了? 他有心想把人往别的方向引,可凌叙宸却像是对某处风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脚步不停。 魏忠更是个中好手,总能恰到好处地开口。 “哎哟,那边的几株红梅开得可真热闹,陛下,您瞧!” 沈清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确实是园子里开得最盛的一片梅林,可穿过那片梅林再往前走,就是清芷院外的小花园了。 他正想开口说那边是女眷居所,不便前往,凌叙宸已经抬脚走了过去。 “既是开得好,那便去看看。” 帝王发了话,沈清和再不情愿,也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硬着头皮跟上。 妹妹平时最是懒得早起的,这个点可能还在院子里梳妆,应该不会碰上的。 沈清和心怀侥幸的想。 一行人穿过红梅林,清冷的梅香扑面而来。 绕过一道玲珑的假山,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小小的花园出现在眼前,园中种着几竿翠竹,一树腊梅开得正盛,金黄色的花蕊在晨光下,仿佛缀满了碎金。 树下,一个身着湖蓝襦裙的少女正踮着脚,伸长了手臂,似乎想要去折最高处的那一枝花。 她身旁的侍女举着花剪,满脸紧张地护着她。 少女听见脚步声,好奇地回过头来。 晨光恰好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像含着一汪春水,在看清来人时,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漾开了圈圈涟漪,一点点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她脸上绽开一个又甜又软的笑,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惊喜。 “陛下?” 第7章 暴君的小太阳7 那一声清脆甜软的“陛下”,像一滴蜜,直直地落进了凌叙宸的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眼底的墨色仿佛被这声呼唤冲淡了些许,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寒气场,也悄然收敛。 可没等他开口,那双亮晶晶的杏眼就从他的脸上移开,直直地落在了他那只被玄色衣袖衬得格外扎眼的手上。 方才还挂在唇边的甜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毫不掩饰的惊愕和心疼。 “陛下,您的手怎么又……” 沈栀顾不得行礼,提着裙摆就快步走了过来。 她刚想伸手,却在距离他半臂之遥的地方猛地停住,似乎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自家兄长,硬生生把那份急切按捺了下去,只用一双写满了担忧的眼睛望着他。 “又”字用得极妙,瞬间就让一旁的沈清和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看看自家妹妹那副急得快要上手的模样,又看看皇帝陛下那只明显是新伤覆旧伤的手,再联想到昨夜是魏忠亲自送妹妹回宫宴。 然后今天帝王又不请自来说是商量国家大事,但是说完事情又不肯离开,再加上刚刚一直有意无意的往妹妹院子的方向走…… 电光石火间,无数线索串联起来,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的宝贝妹妹,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好像……好像被宫里这头最凶恶的狼给盯上了! 凌叙宸的目光落在沈栀那只攥紧又松开、想碰又不敢碰的手上,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污,语气平淡得近乎漠然。 “无人看管,便成了这样。” 那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却莫名透着一股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和委屈。 沈清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无人看管? 您是皇帝! 整个太医院围着您一个人转都不为过,您说无人看管? 这话说出去谁信! 可偏偏,他看着妹妹那瞬间变得更加心疼和自责的眼神,就知道,她信了。 沈清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感觉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马上就要被这头看似可怜实则心黑的恶龙连盆端走了。 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上前,将妹妹护在身后的时候,一旁的魏忠笑眯眯地开了口。 “哎哟,瞧老奴这记性,”他轻轻一拍脑门,对着沈清和躬了躬身,“沈公子,方才陛下与丞相大人商议漕运改制,其中有一份关于江南水道的图卷似乎落在书房了,事关重大,不知可否劳烦您带老奴去取一趟?陛下还等着看呢。” 这理由冠冕堂皇,又抬出了“事关重大”和“陛下等着”这两座大山,沈清和哪里能说个不字。 他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很好,自家的宝贝妹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咳咳!”他狠狠咳了一下,满意的看到宝贝妹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身上,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发现另一道充满压迫的目光也停在了他身上。 这时魏忠也适时开口:“沈公子,劳烦带路了。” 沈清和只好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妹妹,眼神里充满了“你给我安分点”的警告,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转身带着魏忠往书房走去。 几乎是同时,沈栀也扭头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夏禾,快回院里把我妆台上那个白玉小瓶的伤药拿来,再端一盆干净的温水,动作快些。” “是,小姐。”夏禾应声而去。 转眼间,扰人的“闲杂人等”便被清扫一空。 曲径通幽的小花园里,只剩下凌冽的梅香,和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前一刻还端着几分规矩和距离感的沈栀,在沈清和背影消失的瞬间,立刻变了模样。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凌叙宸身前,然后伸出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他那只受伤的手。 她的动作那么轻,仿佛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温软的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凌叙宸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昨晚才叮嘱过,不许留疤的。” 沈栀仰起头,那双清澈的杏眼近在咫尺,里面映着他略显错愕的脸。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像是在数落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不心疼,我心疼呀。” 她轻轻吹了吹那干涸的血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顺着手臂一路蔓延,直达心底最深处。 凌叙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嘴,看着她皱起的眉头,看着她眼底那份真真切切的心疼。 “怎么弄成这样的?丑死了。”沈栀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用指尖轻巧地挑开了那个被血浸透的蝴蝶结。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生怕扯到伤口弄疼了他。 层层叠叠的纱布被解开,露出了底下狰狞的伤口。 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处,因为他昨夜的失控而再度崩裂,皮肉翻卷,看起来比昨晚更加骇人。 沈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神情专注又严肃,像个面对疑难杂症的小小医官。 她身上那股干净清甜的栀子花香,混着清晨梅林的冷香,丝丝缕缕地钻进凌叙宸的鼻息,将他脑中那些叫嚣的、狂暴的杂音一点点抚平。 他感觉不到手上伤口的疼,只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感觉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正在被这温度一点点融化。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他无比贪恋。 他喜欢看她为自己着急,喜欢听她说为自己心疼,更喜欢她像现在这样,全世界的中心只有他一个人,和他的一道小小的伤口。 许久,就在沈栀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他沙哑低沉的嗓音。 “那怎么办?” 沈栀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昨夜的疯狂与偏执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浓稠的、化不开的执拗,像个迷路的孩子,固执地盯着自己唯一的方向。 不等她回答,他另一只完好的手忽然抬起,覆上她捧着自己伤口的手背。 他的掌心很烫,与她微凉的手背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温柔,一字一顿地问: “你来管我,好不好?” 第8章 暴君的小太阳8 那双蛊惑人心的凤眸就这么定定地锁着她,里面的执拗和探寻几乎要将人溺毙。 “你可是皇帝诶,谁敢管你呀?”沈栀眨了眨眼,飞快地回了一句。 但话语里的调侃意味远大于敬畏,像是故意在戳破他那层可怜兮兮的伪装。 凌叙宸像是没听出她的玩笑,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几分。 “你不管我,就没人管了。”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又透着一股淡淡的委屈。 沈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个大暴君,装起可怜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恰在此时,夏禾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走了回来,上面放着白玉伤药瓶,一盆温水,还有干净的纱布和棉巾。 她将东西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极有眼色地福了福身,便退到了花园入口处远远候着,确保自家小姐一回头就能看见,又绝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沈栀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上。 她拉着凌叙宸在石凳上坐下,自己则半蹲在他身前,将他的手浸入温水中,用干净的棉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干涸的血污。 凌叙宸看到她的动作立刻想把她拉起来,但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沈栀阻止了。 他的身体在沈栀靠近的时候瞬间绷紧,像是从未被人如此近距离地靠近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自在的僵硬。 “别动。”沈栀感觉到他的紧绷,头也不抬地命令道,“再乱动,等会儿就给你打个更丑的结,让你戴着上朝。” 这话说得毫无敬意,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凌叙宸紧绷的神经,让他那份无措的僵硬,奇异地松弛了下来。 他不再动,只是垂着眼,看着少女专注的侧脸。 她离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小的蒲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温热的水汽混着她身上清甜的栀子花香,蛮横地钻进他的呼吸,将他脑中那些盘踞已久的阴冷与暴戾,一点点驱散。 伤口被清水擦拭干净,沈栀又拿起那个白玉瓶,倒出细腻的药粉,用指腹沾了,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按压在翻卷的皮肉上。 冰凉的药粉触碰到伤口,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凌叙宸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疼?”沈栀立刻察觉,动作放得更轻,还对着伤口吹了吹气,“忍忍,良药苦口,谁让你自己不注意的。” 她一边上药,一边还不忘用那双清亮的杏眼瞥他一下,语气老气横秋的,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凌叙宸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她指尖的触感和那轻柔的吹气所占据。 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早已被一种更为陌生的、酥麻滚烫的感觉所覆盖,从手背一路烧到心口。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受伤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疼痛更是早已麻木。 可此时此刻,他却清晰地感觉到,那颗早已在无数个暗夜里变得坚硬如铁的心,正被她一点一点,用最温柔的方式,撬开了一道缝隙。 药上好了,沈栀又拿起新的纱布,开始一圈一圈地为他包扎。 她的动作依旧专注,绕到最后一圈时,还像模像样地比划了一下,然后熟练地打了一个比昨晚那个稍微周正了一点的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她才满意地拍了拍手,仰头邀功似的看着他:“好了,这几天不许碰水,也不许再自己弄破了,听见没?” “嗯。”凌叙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回应。 他看着那个崭新的、依旧有些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你还没回答。” “回答什么?”沈栀一时没反应过来。 “管不管我。”他盯着她,一字一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势在必得的偏执。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蹲着,一个坐着,气氛莫名有些胶着。 就在沈栀琢磨着该怎么逗逗他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沈清和与魏忠回来了。 沈清和一进小花园,就看到自家宝贝妹妹和那个危险的帝王挨得极近,妹妹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仰头看着他,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顿时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沉了下去。 沈栀眼尖,立刻察觉到自家兄长那“护食”的眼神。 她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薄灰,然后像只轻巧的蝴蝶,飞快地跑到了沈清和身边,伸手扯扯他的衣袖,讨好地冲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甜得像块蜜糖。 沈清和看着她这副狗腿的模样,心里的火气顿时被浇熄了大半,只剩下无奈。 他还能怎么办,这可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他只能板着脸,大不敬的对着其他方向重重地咳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凌叙宸站起身,目光从沈栀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沈清和那张写满了“不欢迎”的脸上,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刚才那个追着要人“管”的并不是他。 “时辰不早,朕也该回宫了。”他理了理衣袖,那个崭新的蝴蝶结在他玄色的衣袖上显得格外醒目,“漕运之事,便按今日与沈爱卿商议的办。” 魏忠立刻上前,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那老奴就与陛下先离开了。沈公子,沈小姐,今日多有打扰,留步。” 君臣二人就这么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丞相府。 直到那抹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府门外,沈清和才松了口气,随即转过身,故作严肃地盯着自家妹妹。 “沈栀。”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这是他要开始训人的前兆。 “大哥……”沈栀摇着他的胳膊,声音拖得长长的,试图萌混过关。 “少来这套。” 沈清和不为所动,他拉着沈栀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跟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强迫你了?你别怕,跟大哥说,天塌下来有爹娘和大哥给你顶着。” 他一想到那个暴君的赫赫凶名,就心惊肉跳,生怕自家这不谙世事的小白菜被恶龙叼了去,还是被强迫的。 沈栀看着他满眼的担忧和紧张,心里一暖,原本想逗弄他的心思也淡了。 她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沈清和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不是。” “是我喜欢他。” 石破天惊。 沈清和整个人都懵了,他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什么?你……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杀人如麻? 喜欢他喜怒无常? 还是喜欢他那能冻死人的冰块脸? 沈清和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荒唐的念头,觉得自家妹妹一定是中了什么邪。 沈栀看着他那副快要昏过去的表情,歪了歪头,很诚实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他好看呀。” “……” 沈清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好看? 就因为好看? 他看着妹妹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我说的就是真理”的杏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这个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子的脑袋,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够用。 跟一个颜控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他扶住额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饱含着绝望的叹息。 完了。 自家这颗被全家人捧在手心,宠爱了十多年的明珠,不仅被那头最凶猛的恶龙盯上了,看样子,还挺乐意自己洗剥干净,蹦跶着跳进龙嘴里。 第9章 暴君的小太阳9 他该怎么办? 现在就冲进父母房里,把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和盘托出? 不妥。 沈清和瞬间否决了这个念头。 帝王心,海底针。 那位陛下的心思谁能猜透? 万一他只是一时兴起,过几日就忘了,他们沈家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岂不是把妹妹往火坑里推? 再者,以栀栀这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若是父母强硬阻拦,反而会把事情闹僵。 他看着妹妹那张不谙世事、甜美依旧的脸,最终还是把所有惊涛骇浪都压回了心底。罢了,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少,他得看住了,别让这颗小白菜真被龙给吞了。 自家兄长的担忧沈栀是完全不知道的。 自从那天跟兄长“坦白”之后,她便彻底放飞了自我。 以往还能在院子里安生待上几日的少女,如今像是装了弹簧,隔三差五就要往外跑。 “大哥,我出门啦!” 清脆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沈清和从书卷中抬起头,正对上妹妹那张灿烂如春花的笑脸。 她今天穿了身鹅黄色的新裙子,衬得人愈发娇俏,手里还提着个小巧的食盒。 沈清和眼皮一跳,不用猜也知道这食盒是给谁准备的。 “又……出去玩?”他艰难地开口,感觉自己的声线都有些扭曲。 “是呀,”沈栀笑得眉眼弯弯,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跟新认识的小姐妹约好了,尝尝我做的桂花糕。” 小姐妹? 怕不是姓凌的小姐妹,还住在皇宫里吧? 沈清和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知道啦!”沈栀应得爽快,人已经像只快活的蝴蝶一样飞远了。 沈清和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默默地将手里的书卷捏紧了些。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反复上演。 沈栀每天出门时都兴高采烈,傍晚回来时,更是春风满面,手里还总会多些大包小包的东西。 今天是一盒宫里御膳房独有的玫瑰酥,明天是一支造型别致、一看就非凡品的金步摇,后天又是一匹江南刚进贡的云锦。 沈清和简直没眼看,更不想去猜这些东西的来历。 最让他头疼的是,还得帮这个小祖宗圆谎。 这日,母亲林氏拉着他问:“清和啊,栀栀最近是怎么了?天天往外跑,可是认识了哪家合得来的小姐妹?” 沈清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心里却在滴血。 “是,母亲。好像是宫宴上认识的哪家府上的小姐,两人性子投契,便时常约着一处玩耍。” 他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感觉自己迟早要被妹妹逼成一个谎话连篇的佞臣。 林氏闻言,放下心来,欣慰地笑了:“如此甚好,栀栀自小在老家,京中没什么手帕交,能有说得来的朋友,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沈清和只能干笑着点头称是。 是啊,多好啊,好到他这个做兄长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而那个让沈清和愁白了头的人,此刻正舒舒服服地歪在龙椅旁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每次沈栀一出丞相府,街角便会有一辆看似朴素实则内里乾坤的马车悄然等候,将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接入宫中。 凌叙宸的御书房,早已成了她的第二个地盘。 此刻,那个传闻中批阅奏折都能带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帝王,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朱笔,视线却根本不在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上。 他的目光,几乎是黏在了软榻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她看书时很专注,偶尔看到有趣的地方,嘴角会不受控制地翘起,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她眼珠的转动,那片阴影也跟着轻轻颤动。 整个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她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和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 凌叙宸觉得,折磨了他二十多年的噩梦,都在这片刻的宁静中,被驯服得服服帖帖。 只要她在这里,他那颗时刻准备失控的心,便有了安放之处。 魏忠端着茶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帝王唇边挂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而那位沈家小姐,则把这九五之尊的御书房当成了自家的闺房,自在得不行。 他躬着身子,将茶点悄无声息地放在小几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便将殿门掩得更紧了些。 这位沈小姐,可真是上天派来拯救陛下的活菩萨。 魏忠在心里感慨。 最近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前朝,都感受到了这股如沐春风的变化。 帝王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早朝时不再因为一点小错就雷霆震怒,议事时也多了几分耐心,甚至有一次,户部尚书在核对账目时出了个不小的纰漏,众人都以为他要人头落地时,陛下也只是让他罚俸三月,戴罪立功。 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大臣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陛下日渐圣明,实乃大宸王朝之福。 沈丞相沈经义,更是与有荣焉。 这日晚膳,一家人围坐一桌,沈经义心情颇好,多喝了两杯。 “你们是不知道,”他面色微醺,语气里满是感慨,“最近陛下真是越发沉稳了,处理政事愈发游刃有余。今日与几位阁老商议西北军务,陛下条理清晰,高瞻远瞩,我等臣子,是心服口服啊!有此明君,实乃我大宸之幸!” 坐在一旁的林氏也笑着附和:“老爷说的是,国泰才能民安。” 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父慈母贤。 只有沈清和,默默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然后抬起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罪魁祸首”。 沈栀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察觉到兄长的目光,她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眼角弯了弯,露出一个既无辜又带点小得意的笑。 “咳咳!” 沈清和被她这个笑气得差点呛到,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沈经义看过来,“清和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没……没有,父亲,”沈清和赶紧摆手,又瞪了沈栀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看你干的好事! 沈栀低下头,用汤匙搅着碗里的汤,肩膀却在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憋笑。 小白菜不仅自己跳进了龙窝,好像还把那头恶龙喂得挺好。 沈清和悲哀地想。 这小白菜只怕真的是留不住了吧。 第10章 暴君的小太阳10 与丞相府其乐融融的氛围相比,姜家的后院则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郁。 姜玉声坐在梳妆台前,将妆匣里最后一枚银角子倒在掌心,反复数了几遍,还是那点可怜的碎银。 她这个月十两的份例,不过才月中,就已经见了底。 窗外传来庶姐姜玉容清脆的笑声,她正拉着赵姨娘的手臂,炫耀着头上新得的一支点翠簪子。 “爹爹真好,说我上次在张家的宴会上表现得体,特意赏我的呢。” “你呀,就是会讨你爹欢心。”赵姨娘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母女俩亲昵的话语像一根根尖刺,扎进姜玉声的耳朵里。她猛地攥紧手心里的碎银,银角硌得掌心生疼。 曾几何时,她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脚下是踩不尽的绫罗绸缎,眼前是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凌叙宸那个暴君,虽然囚禁她,但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只要她开口,天上的月亮都恨不得给她摘下来。 可现在呢? 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女,竟活得不如一个庶女体面。 父亲偏心,眼里只有赵姨娘和她那一双儿女;母亲懦弱,满心满眼都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生怕他在这个家里受了委屈,对自己这个女儿,除了偶尔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再无其他。 上辈子她看不上那些金银权势,觉得是束缚她的枷锁,一心只向往着自由与所谓的真爱。 可重生一回,她才发现,没有那些“庸俗”的东西,她什么都不是。别说报复赵姨娘母女,她连买一盒上好的胭脂都得掂量再三。 这种落差,让她几乎要发疯。 正在此时,房门被推开,她的母亲刘氏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 “玉声,身子可好些了?这是厨房刚炖好的,你趁热喝了。” 姜玉声看着那碗清汤寡水的燕窝,再想起前世宫里那些用天山雪莲佐餐的日子,心中一阵烦恶,却还是接了过来。 “母亲,”她放下碗,试探着开口,“我瞧着姐姐妹妹们都换了新裁的秋裳,我的几件衣服,似乎有些旧了。” 刘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你爹爹最近为了你弟弟入学国子监的事正烦心,花了不少银钱打点。你的月例……先省着些花,等过阵子手头宽裕了……” 又是这样。 永远是弟弟,永远是以后再说。 姜玉声垂下眼,遮住了眸中的冷意,声音却依旧温顺,“女儿知道了。” 刘氏没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又絮絮叨叨了几句让她安心在家里待着不要惹父亲的话,便转身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门被关上,屋里又只剩下姜玉声一人。 她看着镜中自己清丽却略带憔悴的脸,心中唯一的慰藉,便是李越。 幸好,她还有李越。 他家世虽不及京中那些顶尖的权贵,却也是书香门第,他本人更是才貌双全,温润如玉。 上一世,她被囚禁深宫后,曾隐约听闻,李家公子一直未曾婚娶,似乎是在等她。 这份深情,是她两辈子都无法割舍的温暖。 只要能嫁给他,远离这个冰冷的家,远离那个可怕的暴君,她一定能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这么一想,心中的郁气稍稍散去。 她换上一件半旧的素色衣裙,避开下人的耳目,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城南一间僻静的茶楼雅间里,李越早已等候多时。 他见姜玉声进来,立刻起身迎上,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玉声,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在家里又受委屈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了过去,“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福瑞祥的栗子糕,你最爱吃的。”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驱散了姜玉声心底的一些寒意。 她接过栗子糕,眼眶微微发热。 在这个世上,似乎也只有李越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 “阿越……”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好了,快坐下吃吧。”李越为她倒了杯热茶,目光始终温柔地注视着她。 姜玉声小口地吃着糕点,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却觉得有些发苦。 她放下糕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李越。 “阿越,我们总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你……你何时让你家人来我家提亲?” 李越脸上的笑容滞住了,他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避开了她的目光。“玉声,此事……不急。” “怎么不急?”姜玉声的心沉了下去,她追问道:“你我早有婚约,如今也到了年岁,为何不能提亲?难道……难道是你不想娶我吗?” “当然不是!”李越急忙否认,他放下茶杯,握住姜玉声的手,语气恳切,“玉声,我心悦你,此生非你莫属。只是……” 他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玉声的心越来越冷,她猛地抽回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是什么?李越,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以为你是我的良人,是我唯一的依靠,难道连你也要负我吗?” 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李越方寸大乱。 他看着心上人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圈,终于一咬牙,全盘托出。 “不是我,是我爹娘……”他声音艰涩,带着一丝羞愧,“他们……他们对这门亲事,不太满意。” “不满意?”姜玉声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姜家好歹也是侍郎府,虽不算顶尖,但也绝非小门小户。 而李家,她记得很清楚,早已大不如前,不过是空有个书香门第的名头罢了。 按理说,该是她嫌弃李家才对,怎么反过来了? 李越见她脸色煞白,心中不忍,解释道:“玉声,你别误会。我爹娘不是对你个人有意见,他们是觉得……是觉得咱们两家的家世……唉,我家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们希望我能……能娶一门对家族有助力的亲事。” 话已至此,再明白不过。 李家嫌她爹官位太低,嫌她这个嫡女在家里不受宠,帮衬不了他们家。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姜玉声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上辈子被暴君捧在掌心,这辈子却要被一个没落的家族嫌弃?何其可笑! 她以为的纯粹爱情,原来也掺杂了如此现实的考量。 李越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色,生怕她就此心灰意冷,急忙表态:“玉声,你相信我!我一直在劝我爹娘,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只要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说服他们的!” 他的话语那样真诚,眼神那样恳切。 姜玉声看着他,心中的怒火与屈辱渐渐被一股不甘所取代。 不,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李越是爱她的,这就够了。 他的父母不同意,只是因为他们有眼无珠,看不到自己的好。上一世他能为自己终身不娶,这一世,他更不可能放弃自己。 是她自己,如今的处境配不上他。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脸上重新挤出一个脆弱而坚强的笑容。 “阿越,我相信你。”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柔声说:“我不怪伯父伯母,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是我……是我如今的境况,拖累了你。” 她这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让李越更加心疼和愧疚。 “玉声,你别这么说……” “你听我说完,”姜玉声打断他,眼底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提亲的事,不急于一时。你只要记得,你的心是向着我的,就够了。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她要让李家,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看看,她姜玉声,绝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离开茶楼时,秋风萧瑟,吹得人衣衫单薄。 姜玉声裹紧了外衣,但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她需要钱,需要地位,需要一个能让李家刮目相看的筹码。 可是,要怎么做呢?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那些珠宝,那些权势,那些唾手可得的一切……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也许……也许她可以再去见一次那个人。 不是为了重蹈覆辙,只是为了……借一点他指缝里漏出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让她自己打了个寒颤。 不,不行,那是个疯子,是魔鬼。 她好不容易才逃离,怎么能再自投罗网? 可除了他,在这京城里,还有谁能让她在短时间内一步登天呢? 姜玉声站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第一次对自己的重生,感到了深深的迷茫与无力。 第11章 暴君的小太阳11 这日用过早膳,沈栀照例跟爹娘兄长道了别,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熟门熟路地拐进那条熟悉的巷子,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车正安静地停在老地方。 她提着裙摆,踩着小凳,矮身钻了进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头的光线,车厢内有些昏暗。 沈栀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在软垫上寻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这才发现,对面坐了个人。 那人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形挺拔如松,即便只是安静地坐着,也自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呀!”沈栀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凌叙宸?你怎么在这儿?” 凌叙宸没说话,只抬起眼帘,墨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块磁石,能将他所有的目光都牢牢吸附住。 沈栀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惜字如金的模样,自顾自地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怎么有空出来接我?今日不上朝吗?” 这段时日,她算是摸透了。 别看皇帝听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要看一堆能把人脑袋看炸的奏折,还要跟一群老头子斗智斗勇,论起舒坦,还真不如她这个丞相府的米虫。 “今日休沐。”凌叙宸终于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似乎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 他伸出手,很自然地将她一缕调皮地垂落到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的温度一触即分。 “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沈栀眨了眨眼。 “城外有处别苑。”他言简意赅。 “哦……”沈栀拖长了声音,笑嘻嘻地靠在他肩上,“原来皇帝也会偷懒跑出去玩啊。” 凌叙宸身子僵了一下,显然不太适应这种亲昵的姿势,但却没有推开她。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她这“偷懒”的说法。 马车驶出城门,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沈栀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官道两旁是连绵的青山,秋日的天空高远而湛蓝,比京城里那四四方方的天要开阔得多。 她心情愈发舒畅,回头看着凌叙宸,发现他并没有看风景,而是在看她。 她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放下车帘,干脆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不许看了。” 凌叙宸垂眸,看着怀里那个小小的发旋,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抬起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撒娇的猫儿。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到了。” 沈栀这才抬起头,跟着他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别苑,没有皇宫的巍峨庄重,却处处透着精致与清雅。 白墙黛瓦,飞檐翘角,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苑门前潺潺流过,带着山间的凉意。 “这里真好看。”沈栀由衷地赞叹。 凌叙宸没应声,只是牵着她的手,带她往里走。 别苑里一步一景,奇石假山,曲径通幽。最让沈栀惊喜的是,穿过一片竹林后,眼前豁然开朗,竟出现了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湖边垂柳依依,一座精致的水榭延伸至湖心。 “哇!这里还有鱼塘!”沈栀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甩开凌叙宸的手,跑到湖边,指着水里偶尔闪过的鱼影,回头兴奋地喊道,“我们钓鱼吧,中午就吃我们自己钓的鱼!” 魏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呵呵地应道:“小姐说的是,老奴这就让人去准备渔具。” 很快,两套崭新的渔具就被送到了水榭。 鱼竿是上好的紫竹所制,轻巧坚韧,鱼线、鱼漂、鱼钩,无一不是精品。 沈栀兴致勃勃地拿过一根鱼竿,学着凌叙宸的样子挂上鱼饵,然后用力一甩。 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万事俱备,只等鱼儿上钩。 沈栀信心满满地坐在小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鱼漂。 一炷香过去了,水面平静无波。 两炷香过去了,她的鱼漂纹丝不动,像个被定住的傻子。 反观另一边,凌叙宸已经不声不响地钓上了三条肥硕的鲤鱼,正被魏忠喜滋滋地放进水桶里。 沈栀有些坐不住了。 她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她不信邪,把鱼竿提起来,换了块更新鲜的鱼饵,重新甩进水里。 然而,那些鱼儿仿佛跟她有仇,宁可在她钩子旁边吐泡泡,就是不肯咬一口。 “哎呀!”沈栀终于忍不住了,烦躁地把鱼竿往旁边一搁,跑到凌叙宸身边,气鼓鼓地看着他脚边的水桶。 桶里的鱼活蹦乱跳,甩着尾巴,溅了她一裙角的水珠。 凌叙宸恰好又提竿,一条银白色的鲈鱼被轻松地钓了上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他身旁的网兜里。 沈栀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气冲冲地叉着腰,瞪着好整以暇的凌叙宸,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我懂了!” 凌叙宸抬眸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这鱼,”沈栀伸出手指,愤愤地指着水桶里的“战利品”,“它们是不是知道你是皇帝,身份尊贵,所以就逮着你的钩咬,专程来拍你马屁的?” 她本是一句赌气的玩笑话,可凌叙宸却听得十分认真。 他放下鱼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阳光下,他深邃的五官显得格外清晰,那双总是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此刻竟盛满了揉碎的星光,专注得让人心悸。 他没有反驳,反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若鱼也知尊卑,”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醇厚的酒液,缓缓淌过心尖,“那它们,只会咬你的钩。” 沈栀愣住了,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凌叙宸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她是世间唯一的珍宝。 他缓缓说道:“因为栀栀,在我心里你才是最珍贵的人。” 第12章 暴君的小太阳12 沈栀彻底愣住了。 她脑子里那根负责思考的弦,被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当”的一声拨断了,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风吹过湖面,带着湿润的水汽,拂动她颊边的发丝。 凌叙宸就站在她面前,身形如山,目光却温柔得像这湖里的水,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她消化这句话。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沈栀在心里掀翻了桌子,疯狂地摇晃着系统的领子。 “系统!系统你快出来!出大事了!” 【叮咚~宿主,您好。】 系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 “好什么好!你家男配他不对劲!他居然学会撩我了!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沈栀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这段时间,她一向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负责调戏,负责撩拨,看他耳根泛红是她最大的乐趣。 这一下攻守易势,她直接被打懵了。 系统沉默了两秒,似乎是在检索数据,然后用一种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经检测,宿主听力正常,男配表述清晰,并无异常。】 “我……” 【哦对了,顺便提醒您一句,男配当前黑化值已降至54%,宿主,干得漂亮!。】 系统说完,不等沈栀反驳,就迅速下线,深藏功与名。 沈栀:“……” 她深吸一口气,脸颊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热意。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 之前从来都只有她直球把帝王撩的面红耳赤还非要装镇定的份儿,每次就算是过分了他也只是纸老虎一样把她拉到怀里吓唬她一下。 她抬起头,迎上凌叙宸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有些狼狈脸红的模样。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陛下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最珍贵的人一样。你可是皇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拉回他们君与臣、男与女之间那道模糊又安全的界线上。 凌叙宸却不接招。 “天下是天下,你是你。”他回答得简单又直接,逻辑清晰得让她无法反驳,“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 沈栀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 她彻底败了。 这人要么不开窍,一开窍简直是要人命。 接下来的午膳,沈栀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别苑的厨子手艺极好,将他们钓上来的鱼做成了好几道菜,有清蒸鲈鱼,有糖醋鲤鱼,还有一锅奶白色的鱼头汤,鲜美无比。 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扳回一城。 她时不时地偷瞄对面的凌叙宸,他正姿态优雅地用着膳,动作挑不出一丝错处,仿佛刚才那个说出石破天惊的情话的人不是他。 可沈栀还是敏锐地发现,他心情似乎极好,连唇角都一直维持着一个微不可察的上扬弧度。 这让她更气了。 她一定要找回场子,好久没看到凌叙宸耳根子红的样子了,甚是想念。 用完午膳,两人在别苑里消食散步,准备回城。 沈栀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没留意到天色正一点点暗下来。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聚起了大片浓厚的乌云,沉沉地压在远处的山峦上。 空气变得闷热,风也停了。 就在他们走到别苑门口,准备上马车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惊雷在头顶炸开。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瞬间就连成了线,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雨幕,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陛下!沈小姐!快回屋里躲雨!”魏忠扯着嗓子喊道。 一行人连忙退回了最近的厅堂。 雨势大得惊人,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屋檐瓦片,仿佛要把整个屋子都给掀了。 别苑的管事匆匆赶来,躬身禀报:“陛下,这雨来得又急又猛,山路恐怕不好走了。苑外那条河,一遇暴雨便会涨水,冲垮桥梁是常有的事。依老奴看,为保万全,还是等雨停了再启程为好。” 管事的话音落下,厅内一时有些安静,只剩下屋外震耳欲聋的雨声。 沈栀下意识地看向凌叙宸,他负手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狂暴的雨势,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紧绷。 凌叙宸心里其实是想留下的。 这种不受掌控的天气,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多一刻也好。 但他又怕她不愿,怕她觉得被困在这里会不高兴,怕她急着回家。种种顾虑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开口。 他只能等,等她做出决定。 沈栀看出了他的沉默和犹豫。 她心里那点不服输的小火苗,突然就被这阵雨浇出了别样的心思。 她走了过去,与他并肩而立,看着雨水冲刷下的庭院,草木都被打得抬不起头。 “看来,是老天爷都想让我们多待一会儿。”她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 凌叙宸转过头,墨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沈栀仰头看着他,眼角弯弯:“既然走不了,那就在这儿住下吧。我还没在这么好看的别苑里听过雨呢。” “好。” 凌叙宸几乎是立刻就应了声,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松弛。 他紧绷的肩膀线条,也在此刻悄然放松下来。 他立刻转向魏忠,沉声吩咐:“派个得力的人,冒雨回城一趟,去跟丞相府报个信,就说……沈小姐在城外宝光寺为家人祈福,遇上大雨,暂住一晚,让他们不必担忧。” “是,陛下。”魏忠领命而去。 用寺庙做借口,既合情合理,又不会让沈家父母起疑心。 沈栀不得不佩服,这位帝王的心思,确实缜密。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傍晚时分,两人干脆留在了那座延伸至湖心的水榭里。 下人们早已在榭中摆好了矮几,点上了防风的灯笼,还架起了一座小巧的红泥风炉。 炉火烧得正旺,细长的银炭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哔剥声。 外面是风雨交加,水榭里却温暖而宁静。 凌叙宸亲自烹茶。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执起茶具时,动作沉稳而流畅,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 沈栀盘腿坐在他对面,手肘撑在矮几上,单手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幼时学过。”他回答,将第一道冲泡的茶水淋在茶宠上。 沈栀的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忽然计上心来。 她状似无意地凑过去,假装要看那沸腾的茶水,声音压得又轻又软。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你的手真好看。” 凌叙宸倒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沈栀见状,嘴角的笑意加深,再接再厉:“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比那些传世名玉还要耐看。你说,这要是用来握笔,批出来的奏折会不会都好看些?” 她本以为,这般直白大胆的夸赞,怎么也能换来他一丝半点的羞赧。 谁知凌叙宸只是抬了抬眼帘,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一杯温热的茶汤推到她面前。 “手好不好看,批不批奏折都没关系。”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可以为你剥栗子,烤地瓜。” 沈栀:“……” 又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 她不甘心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醇厚,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 雨声、风声、炉火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方小小天地的背景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她说明天雨停了想去后山看看,他说那里有野生的板栗树。 她说这湖里的鱼真肥,他说那是因为没人敢来这里钓。 气氛安逸得让人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 雨势终于小了些,但依旧淅淅沥沥地没有停歇。别苑的管事提着灯笼过来,在水榭外躬身回话。 “陛下,沈小姐,客房已经备下了。就在水榭后面的揽月轩,一应物什都已换了新的。” 留宿,已成定局。 沈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的凌叙宸。 灯火摇曳,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一小片温暖的光晕,他正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沉静。 今晚,他们要住在一个屋檐下。 虽然是分开的房间,但这个认知还是让凌叙宸的心跳,漏了一拍。 而沈栀放下茶杯,唇边漾开一个狡黠又明亮的笑。 看来,老天爷是真的在帮她。 这漫漫长夜,她扳回一城的机会,可太多了。 第13章 暴君的小太阳13 雨声渐歇,化作细密的帘幕,挂在水榭的飞檐下。 管事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暖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凌叙宸撑着一柄油纸伞,大半的伞面都倾向沈栀那边。 夜风卷着水汽和草木的清香,吹得人衣袖微凉。 “路滑,小心些。”他忽然开口,同时伸出另一只手,隔着衣服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肘。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 沈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面上却是一派天真,顺势往他身边靠了靠。 “嗯,我不看路,看你就行了,反正你也不会让我摔倒。”她仰起头,借着灯笼的光看他,话说得理所当然。 凌叙宸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握着她手肘的力道紧了半分,却没有作声,只是沉默地引领着她往前走。 揽月轩就建在湖畔不远处,是一座两层的小楼,精巧雅致。 管事闭着耳朵将他们引至二楼,推开两扇相邻的房门。 “陛下,沈小姐,这二楼的两间上房都已备妥,中间的露台是相通的,若有吩咐,摇一下窗边的铃铛即可。”管事躬身交代完毕,便带着下人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魏忠也极有眼色地守在了一楼的楼梯口,将整个二楼的空间都留给了他们。 沈栀探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又瞧了瞧隔壁,陈设大同小异,都是一色的花梨木家具,床褥被帐也换了崭新的,空气里还弥漫着皂角和阳光的干爽气息。 “那我先进去啦。”她冲凌叙宸摆了摆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凌叙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进了隔壁。 热水很快被送了上来,沈栀舒舒服服地沐浴过后,换上别苑里备好的中衣。料子是柔软的细棉,宽大的袖口和衣摆让她觉得格外放松。 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擦着半干的长发,一边侧耳倾听。 隔壁很安静,只有偶尔的衣料摩擦声。 白日里被他一句话堵得脸红心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沈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光着脚,悄悄走到门边,推开一道缝,探出半个脑袋。 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的灯笼安静地燃烧着。 她溜到隔壁门口,抬手,屈起指节,轻轻敲了三下。 “叩、叩、叩。” 门很快就开了。 凌叙宸也已沐浴过,换了一身玄色的寝衣,墨发随意地披散着,少了几分白日里帝王的威严,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暴虐也藏了起来,反而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他看着门外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沈栀,眉梢微挑。 “何事?” “凌叙宸,”沈栀把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一点点委屈,“陌生的环境,我一个人……有点睡不着。” 凌叙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默了片刻。 他自然不信她会怕这点风雨,就是不知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没有拆穿她,只是顺着她的话问:“那要如何?” “我们聊聊天吧?”沈栀得寸进尺,把门又推开了一些,整个人都倚在门框上,“就坐在露台上聊,好不好?你看,这会儿雨停了,月亮都出来了。” 她说着,指向他们房间外相通的那个露台。 不知何时,乌云已经散去,一轮弯月挂在洗过的夜空,清辉洒在湿润的屋檐和树梢上,亮晶晶的。 凌叙宸没有理由拒绝。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拒绝。 他的小太阳。 “好。” 露台的石桌旁,两人相对而坐。 夜风清凉,沈栀抱着膝盖,看着凌叙宸的侧脸。 月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也仿佛落入了皎皎月色。 “你今天说,我是你心里最珍贵的。”沈栀决定单刀直入,打他个措手不及。 凌叙宸正在擦拭石桌上残余雨水的手停住了,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嗯。” 一个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沈栀被他这坦然的态度噎了一下,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发现,对付凌叙宸这种人,迂回战术根本没用,他就像一块又硬又直的玄铁,你绕着他敲半天,不如直接一锤子砸上去。 “那有多珍贵?”她追问,身子前倾,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比江山社稷还珍贵吗?” 这问题,堪称大逆不道。 若是旁人问,此刻恐怕已经人头落地。 凌叙宸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有好奇,有狡黠,还有明晃晃的试探。 他忽然笑了,极淡的一个笑,像月光下湖面乍起的涟漪,转瞬即逝,却足以惊心动魄。 “江山百姓是我的责任。”他开口,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而你,是我的命。” 沈栀彻底懵了。 她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攻城锤,不仅没砸开城门,反倒被人家抓在手里,轻轻一捏,就成了齑粉。 这人……这人怎么回事!说好的暴君呢?说好的疯子呢? 这撩人的技能是谁给他点的? 看着她呆住的模样,凌叙宸眼底的笑意加深,他甚至主动伸出手,将她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沈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不行!不能输! 她今天要是不能让他脸红一次,她就不叫沈栀! 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凌叙宸一怔,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摊开在石桌上。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滑动,像风一样,带着撩人的痒。 “你的手真好看。”她故技重施,声音却比白日里更加理直气壮,“用来剥栗子烤地瓜,太可惜了。” 凌叙宸看着她的小动作,喉结微动:“那用来做什么?” “用来……”沈栀抬起眼,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猫儿,“用来牵着我,一辈子。” 说完,她仰起脸,飞快地在他紧抿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人清晰可闻的心跳。 凌叙宸彻底僵住了,耳根开始发热,手脚不受控制。 他能感觉到唇上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气息,那感觉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沈栀看着他怔愣的模样,心底乐开了花。 她终于,终于扳回一城了! 她心满意足地松开他的手,站起身,准备溜回自己的房间。 “夜深了,陛下早些歇息。”她学着他平日的沉稳语调,说得一本正经,眼里的笑意却快要溢出来。 刚走两步,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扣住。 沈栀回头,对上了凌叙宸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月光下,他的眼神幽暗得吓人,像是蛰伏的凶兽,终于亮出了爪牙。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沈栀眼尖地发现,从他的耳根到脖颈,已经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他赢了面子,她赢了里子。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凌叙宸便猛地一拽,将她拉进了怀里。 天旋地转间,她被他牢牢地禁锢在胸膛和冰凉的石桌之间,退无可退。 “栀栀,”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声音沙哑得厉害,“这是你教我的。” 话音未落,一个截然不同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 太谢谢各位宝宝们支持的礼物和五星评价啦~ 为了感谢宝宝们,今天一共四更哦!!! 给宝宝们加更一章!!!!!!火火爱你们呀~ 第14章 暴君的小太阳14 这个吻,与她方才那个蜻蜓点水截然不同。 凌叙宸的吻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揉杂着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和一丝生涩。 他撬开她的唇齿,没有给她任何思考和退缩的余地,将她所有的得意和狡黠尽数吞没。 冰凉的石桌抵着她的后腰,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身前,沈栀被他禁锢在这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夜风吹拂着露台,带着雨后的凉意,可她却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 她脑子里那点扳回一城的沾沾自喜,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原来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不是那个任由她调戏会耳根泛红的纸老虎,而是一头被唤醒的、饥饿的猛兽。 可她不怕。 沈栀从最初的怔愣中回过神,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手臂,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笨拙地回应着。 感受到她的顺从,凌叙宸的动作猛地一顿。 那股几乎要失控的力道渐渐化为带着珍视的温柔,吻得愈发缠绵深入。 他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那片能救命的绿洲,既想痛饮,又怕惊扰了泉水的宁静。 许久,直到沈栀觉得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抽干,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滚烫而急促。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夜里,只有彼此紊乱的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 月光下,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紧紧锁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那层薄红,已经从耳根蔓延到了整张俊脸。 他到底还是脸红了。 沈栀心里偷笑,面上却装作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喘着气,眼角都泛着水光。 “栀栀。”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愿不愿意……光明正大地,到我身边来?” 他问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紧张。 他可以把她强行锁在宫里,用金银珠宝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将她堆砌成一座笼中的金丝雀,但他不想。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想要她眼里有光,想要她站在阳光下,而不是深宫的阴影里。 沈栀的心被他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 她知道,这份小心翼翼的真心,这对于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帝王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立刻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声音清脆而肯定:“我愿意。” 看着他眼中瞬间迸发出的光亮,她又笑着补充道:“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我爹娘那边,我得自己去说,总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家养了十几年的小白菜,被某人一声不吭就拱走了吧?” 她俏皮的比喻让凌叙宸紧绷的情绪瞬间松弛下来,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了过来。 “好,我等你。” 他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心里的野兽。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凌叙宸才珍重的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 对自己的小太阳,他愿意给予最大的尊重。 这一夜,沈栀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大亮,窗外的雨早就停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将屋子照得一片暖融。 她伸了个懒腰,推开门走到露台上,正好看见凌叙宸从后山的方向回来。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布袋,额角还带着一丝薄汗,但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醒了?”他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布袋递给她。 沈栀好奇地打开,里面是满满一袋还带着清晨露水的板栗,个个饱满圆润。 她想起昨晚他说的话,心里像是被温热的蜜糖填满了。 用过早膳,两人便启程回城。 凌叙宸身为帝王,偷得一日闲已是极限,还有成堆的奏折在宫里等着他。 而沈栀则让夏禾抱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昨天钓上来却没来得及吃的几条肥鱼,准备带回府给厨娘加餐。 马车行至宫门附近,不得不分开。 凌叙宸看着她,满眼都是不舍。 沈栀被他看得好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啦,快去上朝,勤政爱民的皇帝陛下,晚上我就想办法跟我爹娘说。” 凌叙宸这才满意地弯了弯唇角,目送着她的马车远去。 沈栀的马车一路回到了丞相府,谁知刚进大门,就看见自家母亲正满脸笑意地陪着两位客人从前厅走出来。 “栀栀回来啦!”沈母一看见她,立刻招手。 沈栀定睛一看,那两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宁尚书的夫人和公子宁榷。 “宁伯母,宁大哥。”沈栀上前,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 宁夫人一看见她,眼睛都亮了,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嘴里的夸赞就没停过:“哎哟,我们栀栀真是越发出落得水灵了,这气色,这模样,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昨儿下那么大的雨,没吓着吧?” “多谢伯母关心,我没事。”沈栀笑着应付。 一旁的宁榷倒是对母亲这副模样见怪不怪,只对着沈栀无奈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一身青色长衫,气质温润,确实是京中贵女们心中夫婿的绝佳人选。 寒暄了几句,沈母亲自将宁家母子送出了府门。 等宁家人一走,沈母拉着沈栀的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栀栀,你觉得宁家这孩子怎么样?” 沈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宁大哥人挺好的呀,像大哥一样。”她试图装傻。 “什么大哥!” 沈母嗔了她一眼,“我是问你,觉得他做夫婿如何?你看宁夫人多喜欢你,你嫁过去,离家里也近,断不会受委屈。你们年纪也相当,家世也匹配,我看不如就先把亲事定下来,过两年再成婚也不迟。” 果然来了。 沈栀知道这事躲不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反握住母亲的手,神情认真。 “娘,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母愣住了,“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家的公子?我怎么不知道?” “您先别问是谁。” 沈栀决定先打好预防针,她眨了眨眼,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他人嘛……长得特别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而且对我特别好,温柔体贴,我要什么他给什么,从来不对我说一个不字。” 沈母听得半信半疑:“当真?” “当然是真的!” 沈栀重重点头,继续加码,“而且,他家里的条件也还不错,我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受苦的。总之,女儿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沈母看着女儿一脸幸福憧憬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有主见,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罢了罢了,只要你喜欢,人品也好,娘就不拦着。” 沈母叹了口气,“改天安排一下,让娘和你爹见见,总得给我们把把关。” 沈栀心头一松,连忙点头:“好嘞!” 只是心里却在犯愁,这关,怕是不太好把啊。 第15章 暴君的小太阳15 与此同时,皇宫,政事堂。 朝会散去,几位重臣被天子留了下来,照例议事。 窗外日光鼎盛,厅内气氛却有些凝滞。 几位老臣正为漕运改制一事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沈丞相沈经义主张疏通旧河道,节省开支,而以张尚书为首的一派则力主开凿新渠,一劳永逸。 “开新渠耗费何止百万?国库空虚,这笔银子从何而来?难道要加在百姓的税赋上吗!” “沈相此言差矣!旧河道年久失修,年年疏通,年年堵塞,才是无底之洞!长痛不如短痛!” 高居上首的凌叙宸支着额头,一身玄色龙袍,面色冷淡,仿佛对眼前的争吵充耳不闻。 这是常态。 帝王心思深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总是等他们这些臣子吵出个子丑寅卯,他才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众人都以为今日也会如此,吵得愈发投入。 忽然,一道清冷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张爱卿所言,开新渠可一劳永逸。” 凌叙宸放下了手,黑眸扫过堂下众人,最终落在了张尚书身上。 张尚书心头一喜,刚要躬身领受,便听皇帝话锋一转。 “只是,朕记得去岁黄河决堤,工部派去修缮的银两,至今还有一笔烂账没算清。若再开新渠,不知张尚书可有把握,能管好这百万银两,确保它一分一毫都用在河道上,而不是进了某些人的私囊?” 话音不重,却像一块冰砸进沸水里,瞬间让整个政事堂安静了下来。 张尚书的脸“唰”地白了,冷汗顺着鬓角就往下淌。 黄河修缮款一事,正是他一手经办,其中猫腻,他比谁都清楚。 陛下这是在敲打他! 这下,谁还敢提开新渠的事?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立刻就品出了味儿。 陛下这话,明面上一个字没偏袒沈经义,可句句都把张尚书的路给堵死了。 这不就是变相地赞同了沈经义的法子吗? 几个老臣交换着眼色,心里翻江倒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尤其是张尚书,他猛地想起暗地里听来的风声,说陛下前几日曾因漕运一事,私下到访过丞相府。 当时他还不信,现在看来,怕是真的! 好啊,他沈经义这个老匹夫! 早就跟陛下通过气儿,得了圣心,还在这里跟他们装模作样地演戏,看他们像猴儿一样上蹿下跳! 沈经义此刻也是一头的雾水。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惊疑或嫉恨的目光戳在自己背上,可他自己也懵着呢。 上次皇帝来府上可是带了漕运改制的图纸,他还以为皇帝也更倾向于开新渠呢? 他偷偷抬眼,觑着龙椅上那张年轻却威严的脸,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自己当时当真老糊涂了,理解错了圣意? 不对啊。 那陛下为何突然如此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君臣相知,自己竟与帝王共脑了? 沈经义被自己这个离谱的想法惊得一哆嗦,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躬身垂首,一副古井无波的老臣做派。 “陛下圣明。” 议事结束,沈经义在一众同僚复杂目光的洗礼下,走出了大殿。 他正琢磨着皇帝今日的异常,宁尚书便从后面跟了上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老沈啊,”宁尚书与他并肩而行,语气熟络,“今日家里的夫人,可是去府上叨扰了?” 沈经义回过神:“哪里的话,宁夫人客气了。” “唉,都是为了孩子们的事,”宁尚书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笑道:“你也知道,犬子宁榷,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正为他的婚事发愁。 我家那口子,对你家栀栀可是喜欢得紧,总在我耳边念叨,说两个孩子无论家世还是相貌,那都是顶顶的般配……”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沈经义哪能听不出来。 放平时,他或许还会认真考虑一番。 宁榷那孩子确实不错,知书达理,样貌出众。 可他现在满心都是今日在政事堂的事情,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正想着如何委婉地把这话题岔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沈相,宁尚书,请留步。” 两人回头,只见大内总管魏忠正快步追来,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和煦笑容。 “魏总管。”沈经义与宁尚书连忙停步拱手。 魏忠走到近前,先是客气地还了一礼,随即朗声道:“陛下口谕,感念沈相为国事操劳,特赐宫中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一盒,让您带回家中与家眷同享。” 说着,一个小太监便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上前。 魏忠又转向宁尚书和其他几位刚走不远的大臣,笑道:“陛下也给几位大人备了些薄礼,有新进贡的瓜果,也有御酒,都记挂着各位大人的辛苦呢。” 话虽如此,可谁都听得出来,这分量不一样。 别人的都是瓜果御酒,统称“薄礼”,到了沈经义这儿,却是单独点名的“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还特意嘱咐了要“与家眷同享”。 这份恩宠,可谓是独一份了。 宁尚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方才那点关于儿女亲事的热络,也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熄了。 他眼睁睁看着沈经义谢恩,接过了那只分量不轻的食盒。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漕运改制,国库空虚,都是虚的。 陛下这分明就是在抬举沈家! 就是不知道沈经义这老狐狸怎么就得了这性格喜怒无常的皇帝的欢心了。 沈经义捧着那盒还带着余温的桂花糕,心里更是疑云密布。 先是在朝堂上力排众议地支持他,又是单独赏赐,还指名道姓地让他带回家给家眷吃…… 他这个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的人精,立马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恩宠来得太突然,太刻意,也太私人了。 但属实他想不明白,只能领了恩,在宁尚书和一众同僚或羡或妒的目光中,捧着那盒桂花糕,一步步向宫门外走去。 手里的食盒温热,却仿佛有千斤重。 这位心思深沉的年轻帝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第16章 暴君的小太阳16 御书房内,凌叙宸批完了最后一本奏折,指尖在朱笔的玉杆上轻轻敲击,发出悦耳的声响。 那盒赐给沈经义的桂花糕,是他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金桂,甜而不腻,是他尝过一次觉得不错,便记下的口味。 他想,她应该会喜欢。 一想到沈栀吃到点心时可能露出的、像猫儿一样满足的表情,凌叙宸唇角便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因为要处理政事而不得不与栀栀分开的烦闷,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这时,魏忠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立在三步开外,低眉敛目。 “办妥了?”凌叙宸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快。 “回陛下,已将食盒亲手交予沈相,沈相已谢恩出宫。”魏忠恭敬地答道,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半分。 凌叙宸嗯了一声,察觉到他的一丝异样,搁下笔,抬眸看他:“还有事?” 魏忠的身子似乎又躬得低了一些,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凌叙宸眉头微蹙。 魏忠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胸口:“奴才去送食盒时,恰巧听见宁尚书正与沈相说笑,言语间……好像是提及了宁家公子与沈小姐的婚事……” 他话音未落,便感到周遭的空气猛地一沉。 殿内方才还算温和的气氛仿佛瞬间被抽干,凝结成冰。 那支被凌叙宸握在指间的朱笔,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魏忠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再卖关子,急忙补充道:“不过宁大人也只是随口一提,沈相并未应承,只是岔开了话头!许是奴才耳拙,听岔了也未可知!” 晚了。 凌叙宸缓缓抬起头,那双刚被日光和煦风浸润过的眸子,此刻墨色翻涌,重新沉淀成不见底的深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阴郁暴戾,却像无形的黑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御书房。 “都退下。”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这样,魏忠心里越是发毛。 他知道,这是陛下发病的前兆。 平日里再大的怒火,总有个由头,有个发泄的出口,唯独这种沉寂,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宁静,最是骇人。 “陛下……” “滚。” 一个字,淬着冰碴。 魏忠和其他侍立的宫人不敢再多言,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将厚重的殿门轻轻合上。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凌叙宸一人。 他静坐了片刻,像是被冻住的雕塑。 随即,他猛地起身,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紫檀木御案。 奏折、笔墨、玉器摆件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巨响。 可这还不够。 那股盘踞在胸口的狂躁与毁灭欲,像无数条毒蛇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他双目赤红,呼吸粗重,一把抽出了挂在墙上的佩剑。 “铮——” 剑身出鞘,寒光凛冽,映出他一张因极度压抑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宁榷? 婚事? 这两个词在他脑中反复冲撞,像两把摸了见血封喉的刀子,狠狠扎进他最敏感的神经。 凭什么? 沈栀是他的。 是他在无数个癫狂暴虐的日夜里,唯一能抓住的光。 是他愿意卸下所有防备,收起所有爪牙,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他给了她父亲体面,给了沈家荣宠,他甚至愿意为了她压抑本性,学着做一个“正常人”。 可他们呢? 却在背着他,商量着把他的太阳,送给别人? 一股尖锐的刺痛从心脏蔓延开来,熟悉又陌生的自毁冲动再次占据了他的理智。 自从认识了沈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举起剑,毫不犹豫地就朝着自己的手臂划去。 只有疼痛,剧烈的疼痛,才能让他从这令人窒息的疯狂中,获得片刻的喘息。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皮肉的瞬间,殿门外传来了魏忠豁出去一般的、颤抖着的大喊: “陛下!您若是伤了自己,沈小姐知道了,会心疼,会生气的!” 凌叙宸的动作猛地一滞。 栀栀…… 他脑中瞬间闪过她那张明媚爱笑的脸。 她会心疼? 她还会生气? 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狂暴戾气,仿佛被这一句话扼住了喉咙。 握着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冰冷的剑锋就停在离他手臂不到半寸的地方,映着他眼中痛苦的挣扎。 他想起她昨夜的样子,仰着脸,狡黠地笑,软软地亲吻他的唇。 她说,要牵着他的手,一辈子。 他也答应了她,会等她。 “铛啷”一声,长剑脱手落地,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白痕。 凌叙宸脱力般地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廊柱,缓缓滑坐在地。 他用双臂死死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身体里那头横冲直撞的野兽。 不行。 不能伤了自己,栀栀会不高兴。 也不能现在就冲到丞相府,把她抢回来,锁进宫里,让她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他答应过她,要给她时间,要让她光明正大地走到他身边。 可这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他就像一个走在悬崖钢丝上的人,沈栀就是他唯一的平衡木。 任何一点关于她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坠入万丈深渊。 他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他只是想和她正常地生活在阳光下,可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长眼的东西,妄图染指他的太阳?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直接将她囚在身边,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谁也别想看,谁也别想碰。 黑暗的念头如藤蔓般疯长,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可是……被困住的太阳真的还是太阳吗? 他不敢赌,他怕太阳再也不会为他而亮。 最终,所有的偏执、暴躁、不安和惶恐,都化作了一句几不可闻的低喃,带着孤注一掷的脆弱与威胁。 “栀栀……”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第17章 暴君的小太阳17 与宫内的压抑不同。 晚膳时分,丞相府的饭厅里暖意融融,气氛却有些古怪。 桌上菜肴丰盛,有沈栀带回来的肥美河鱼熬的汤,有刚炒出来的糖霜板栗,可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飘向桌子正中央那盘精致得不像话的桂花糕。 食盒是紫檀木的,糕点用玉碟装着,每一块都切得方方正正,上面还撒着一层细碎的金桂,香气清甜,一看便知是御膳房的手笔。 “老爷如今真是圣眷正浓,”沈母夹了一块桂花糕,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宠,满朝文武,谁有这个体面?” 坐在一旁的沈经义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着那盘糕点,眼神里满是探究和疑虑,仿佛在研究什么关乎国运的军机要务。 这恩宠来得莫名其妙,让他坐立难安了一下午。 沈栀小口喝着鱼汤,眼角的余光瞥见父亲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心里直乐。 她又看向那盘桂花糕,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凌叙宸特意为她准备的。 她伸出筷子,也夹了一块,送入口中,桂花的清香与糯米的甜软瞬间在舌尖化开。她幸福地眯起眼,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坐在她对面的沈清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笑。 可怜他这为官半生、自诩人精的爹,还在纠结陛下为何突然如此“器重”他,殊不知人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而这“沛公”嘛…… 沈清和的目光落到自家妹妹那笑得不值钱的傻样上,刚升起的快意顿时消散了一半。 他这个妹妹,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如今一颗心更是完完全全地被那头狼给叼走了。 看这架势,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家就要亲手把妹妹打包送进狼窝了。 “咳。” 沈清和清了清嗓子,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沈栀碗里,语气凉飕飕的,“光吃甜的,也不怕腻着。看你笑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桂花糕是金子做的。” 沈栀抬起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就是金子做的,我也喜欢。哥哥你不懂,这叫心意。” “哦?什么心意?”沈清和挑眉,故意逗她。 沈栀被问住了,总不能当着爹娘的面说“这是你未来妹夫送的”,只好埋头扒饭,嘴里含糊不清:“就是……就是陛下一片爱护臣子的心意嘛。” 这话一出,沈经义的脸色更凝重了。 他这个女儿,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种官场上的话了? 一顿饭,吃得几人各怀心思。 沈栀原本还盘算着,等晚膳后找个机会跟爹娘摊牌。 可看着父亲那副忧心忡忡、食不下咽的模样,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看爹这状态,今晚要是说了,怕不是要当场厥过去。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不差这一晚。 饭后,沈栀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的清芷院。 让夏禾备好了热水,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疲乏。换上柔软的寝衣,她便钻进了被窝。 系统自打上次任务完成就给自己放了大假,说是除非她有性命之忧,否则绝不提前结束休假回来打扰她的二人世界。 沈栀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攻略疯批(谈恋爱)这种事,旁边总有个声音在碎碎念,总归是不太方便。 夜深人静,窗外只有几声疏落的虫鸣。 沈栀吹熄了灯,意识渐渐模糊,正要沉入梦乡,忽地,窗户的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那声音很轻,像是一片落叶被风拂过窗棂,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沈栀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躺着,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紧接着,她听到窗户被缓缓推开的细碎声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有贼? 还是……刺客? 沈栀的心脏“咚咚”地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立刻紧紧闭上眼,强迫自己放缓呼吸,装作熟睡的模样。 脑子里乱作一团。 是冲着相府来的? 还是冲着爹来的? 爹今天在朝堂上风头太盛,难道是张尚书那伙人派来的杀手?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让爹出那个风头了! 那黑影在窗边停顿了片刻,似乎在适应屋内的黑暗,然后便朝着床边一步步走来。 脚步声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沈栀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正随着他的靠近而愈发浓重。 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黏稠,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角。 黑影终于在她的床边停下,一道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沈栀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 就在她以为对方下一秒就要抽出刀子时,一股熟悉的、冷冽中又带着一丝清甜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进了她的鼻端。 是龙涎香的味道。 是凌叙宸身上独有的味道。 沈栀猛地一愣,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是他?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就感觉到那人俯下身,离她更近了。 那股冷冽的香气也愈发清晰,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从地狱深渊里透出来的阴郁戾气。 这……这是怎么了? 沈栀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了眼睛。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床边人的轮廓。 玄色的衣袍融入夜色,身形挺拔如松,不是凌叙宸又是谁? 只是,眼前的他,与昨夜那个会因为一个吻而脸红、小心翼翼征求她意见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稠如墨的黑暗情绪。 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里,仿佛是一头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厮杀,强行压抑着嗜血本性的困兽。 他怎么会大半夜跑来自己这里? 还是这副样子? 沈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因惊吓和疑惑而产生的沙哑。 “……陛下?” ******** 脑袋:要给栀栀时间,不能让栀栀讨厌。 身体:等不及了,今晚就去找老婆! 第18章 暴君的小太阳18 凌叙宸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依旧静默地站着,那双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沈栀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缚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又唤了一声:“阿宸?” 这一声极轻的“阿宸”,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情绪的闸门。 他终于动了。 他向前一步,俯身,然后在一瞬间,将所有重量都压了过来。 沈栀只觉得肩上一沉,一股混合着夜露寒气与龙涎香的冷冽气息便将她彻底包裹。 凌叙宸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颈窝里,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缩着,像是一只在外受了天大委屈,终于找到巢穴的巨兽。 他一言不发,只是抱着她,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沈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几乎无法克制的细微颤抖。 他到底怎么了?在宫里受什么刺激了? “你怎么了?”沈栀的声音放得极柔,空出一只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拍着他宽阔的后背,“出什么事了?” 过了许久,久到沈栀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一个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从自己肩上传来。 “你家人们……”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是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是不是,都不满意我?” 嗯? 沈栀眨了眨眼,大脑有片刻的宕机。 她还以为是天塌下来了,结果……就这? 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猛地松了下来,整个人都软化在他怀里。 原来是为这个不开心。 也是,自己答应他今晚就跟家里人说的,结果却没说,他知道了心里肯定会多想。 她抬起手,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笨拙地在他宽阔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 “先不说你是皇帝,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沈栀仰起脸,试图去看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他线条紧绷的下颌,“就凭我喜欢你这一点,他们就一定会满意你。我爹娘还有我哥,他们最疼我了,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她以为这番话足以让他安心。 谁知,她怀里的男人非但没有放松,身体反而愈发僵硬了。 只听他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自嘲。 “我听说了。” “你们家,要和宁尚书家结亲。就是那个叫……宁榷的。” 他把这个名字念得很轻,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我今天都听人说了,宁尚书和你父亲在说……说他和栀栀,是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天生一对。” 沈栀越听,表情越是古怪。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凌叙宸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越来越低,那股子阴郁的戾气里,竟诡异地掺杂进了一丝浓浓的自卑。 “哪像我。” “我就是个暴君,朝野上下谁不害怕我?我还有病,随时都会发疯……沈相他最清楚不过了,他肯定不喜欢我。他只会觉得我配不上你,恨不得你离我远远的。” 他将脸埋得更深,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大型犬科动物,在她颈边低声呢喃:“他们说得对,宁榷样样都好,家世好,名声好,人也好。不像我,只会给你带来危险和束缚,只会把你关起来……” 沈栀:“……”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位九五之尊,大半夜不睡觉,冒着被当成刺客的风险翻窗闯进她的闺房,又是摆脸色又是散发低气压,绕了半天,敢情是在这儿吃飞醋呢? 而且这醋吃的,酸中带涩,涩里还飘着一股子清新怡人的绿茶味儿。 看看这自我认知,多清晰! 暴君,有病,说的有理有据,让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沈栀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心底那点残存的担忧,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离谱又好笑的醋意给冲得一干二净。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这只浑身长满尖刺,内里却已经委屈得快要缩成一团的“大猫”给哄好。 她没再说话,而是伸出双臂,用力地回抱住他。 凌叙宸的身子明显一僵。 沈栀将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隔着衣料,似乎能感受到他那颗狂乱不安的心跳。 “凌叙宸,”她认真地叫着他的名字,“你看着我。” 男人没有动。 沈栀便捧住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来。 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神情。 他眼眶泛红,墨色的瞳孔里满是挣扎与痛苦,像一头被困在绝境里的野兽,明明凶狠得能撕碎一切,却又偏偏流露出孩童般的无助与脆弱。 这副样子,看得沈栀心尖都揪成了一团。 她想也没想,凑上去,在那双冰冷的唇上亲了一下。 很轻,很软,像一片羽毛落下。 凌叙宸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停滞了。 “但是我只喜欢你啊,”沈栀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用最直接、最坦白的方式,将自己的心意剖开给他看,“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你是暴君还是什么,在我心里,你就是这天下最厉害,最完美,最帅气的人了。” “宁榷是很好,可那关我什么事?我不喜欢他。我只见得到你,心里想的也全都是你。” “至于我爹……他是严肃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等我跟他说清楚,他会明白的。”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一颗裹着蜜糖的定心丸,精准地砸进了凌叙宸那颗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心脏里。 那翻涌的墨色与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重新沉淀成一片深邃的、只倒映着她一人的星海。 他眼中的红血丝渐渐消散,紧绷的下颌线也慢慢柔和下来。 那头暴躁不安的野兽,被她一个吻,几句话,就轻易地顺好了毛。 凌叙宸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她身上那股能安抚一切的香气全都吸入肺腑。 他再次抱紧她,这次的拥抱不再是僵硬的、充满占有欲的禁锢,而是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与依恋。 “栀栀……”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颤抖。 “嗯,我在呢。”沈栀应着,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长发。 御书房里那场几乎让他失控的癫狂,此刻想来,竟像一场遥远的噩梦。 他差点就伤了自己,差点就没忍住要冲进相府将她抢走。 幸好,他忍住了。 幸好,他来见了她。 “那你,”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明天,一定要跟家里人说明白。”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发出最后的通牒。 “不然,我就不会再跟你讲道理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明晃晃的强势。 沈栀听着这句软中带硬的威胁,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她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讲道理的暴君陛下。” 明天一早,不,今晚就得开始盘算,该怎么跟她那个操心了大半辈子的老父亲,坦白他未来的女婿,就是那个让他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当朝天子。 想想那个场面,沈栀觉得,明天或许会是相当精彩的一天。 第19章 暴君的小太阳19 哄好了闹别扭的君王,就只见凌叙宸又狠狠的抱了她一下,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身上那股子戾气虽然散了,可眉宇间依旧萦绕着一丝散不去的疲惫和不安。 沈栀心念一转,干脆拉着他不让他走。 “这么晚了,你回宫做什么?”她仰着脸,软声问他。 凌叙宸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回宫休息。” “回宫继续对着冷冰冰的墙,胡思乱想那个叫宁榷的?”沈栀一句话就戳中了他的要害。 男人的身子果然一僵。 沈栀见状,干脆耍起了赖,双臂环着他的腰,整个人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去:“我不许你走。你今晚要是回去了,指不定又要在心里怎么编排我爹,明天上朝再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凌叙宸被她这番歪理说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他什么时候给沈相穿过小鞋了? 可心底里那点仅存的阴郁,却被她这般胡搅蛮缠给彻底搅散了。 “这不合规矩。”他低声反驳,耳朵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薄红。 栀栀还没嫁给他呢,本来自己今晚夜闯闺房就已经很冒犯了,要是再留宿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他是没什么关系,就怕别人编排栀栀。 他的女孩,他的太阳,他舍不得。 但是…… 沈栀在他怀里仰起头,一双眼睛在月色下亮晶晶的:“那你半夜三更翻我窗户,就合规矩了?” “……” 凌叙宸彻底没话说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巧笑倩兮的姑娘,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吃定你了”。 最终,他只能缴械投降,任由她将自己按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罢了,就算万一被发现了,他也会一力承担责任,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说栀栀不是的。 沈栀不知道凌叙宸心里头的弯弯绕绕。 她给他找了床薄被,又霸道地叮嘱:“不许再想了,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上朝,你要是敢耽搁,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威胁没什么力道,却比任何圣旨都有用。 凌叙宸躺在陌生的软榻上,鼻端萦绕着属于她的淡淡馨香,那颗在悬崖边走了许久的狂躁心脏,终于寻到了安稳的归处,沉沉睡去。 …… 沈栀这一宿也睡得格外安稳。 只是她想了一夜的措辞,盘算了上百种跟父亲坦白的开场白,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和凌叙宸的关系,会以一种如此猝不及防、堪称惊天动地的方式曝光。 天刚蒙蒙亮,远处的鸡鸣才响过两三声,沈栀就醒了。 她惦记着凌叙宸要早朝,不敢耽搁,轻手轻脚地起身,又去把睡在软榻上的男人喊醒。 凌叙宸本就浅眠,几乎是她一靠近就睁开了眼。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沈栀还特意帮他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衣袍,踮起脚尖,像个操心的小妻子:“好了,快走吧,趁现在府里人都没起,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对自己院里的夏禾很有信心,那丫头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嘴巴严得很,绝不会多话。 于是,她算好了一切,信心满满地拉着凌叙宸,做贼似的悄悄拉开了房门。 门外清晨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清新的草木香。 沈栀深吸一口气,正要催促身边的人快走。 可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凝固了。 只见她的房门口,整整齐齐地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她那一身官服穿得一丝不苟,眉毛拧成一个死结,正用一种堪比审视国贼的目光盯着她的爹,当朝丞相沈经义。 沈经义旁边,是她那保养得宜,此刻却一脸错愕,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的娘。 最后面,是她那个一向玩世不恭,此刻却目瞪口呆,下巴颏都快掉到地上的亲哥,沈清和。 一家人,齐齐整整。 三个人,六只眼,就这么直勾勾地,越过她,死死地钉在她身后那个穿着玄色衣袍、身形挺拔的男人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时间,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栀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这比她预想过的任何一种摊牌方式,都要来得刺激。 原来,昨夜沈经义忧心陛下反常的“恩宠”,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半宿的饼,愣是没睡着。 沈母心疼丈夫,又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小声透露了一点风声:“老爷,你也别太忧心了。你还不知道吧,栀栀今天跟我说,已经有心上人了,本想今晚就告诉我们,看你这副模样,怕你更烦心,才没说。” 这话一出,沈经义哪里还睡得着? 国事已经够烦了,现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也冒了出来! 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拐走他沈家的掌上明珠? 于是,彻底失眠的沈相爷,四更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还顺道把睡的正香的儿子和刚被他吵醒的夫人全都薅了起来,美其名曰“家事朝会”,势要在上朝前,把女儿的这个“心上人”给问个底朝天。 结果,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清芷院,连门都还没来得及敲,就收到了这么一份毕生难忘的“惊喜”。 沈经义的目光,从自家女儿那只还紧紧抓着男人袖子的手上,缓缓移到男人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自然的脸上。 他的瞳孔,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震惊,疑惑,难以置信,再到恍然大悟,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平静。 站在一旁的沈清和,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找回了自己的下巴。 他倒是一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了,但他不知道堂堂天子居然还会钻女子闺房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看看自家妹妹那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又看看那位站在晨光里,明明身份尊贵无比,此刻却活像个被抓了现行的毛头小子的当朝天子。 他忽然很想笑,但看着父亲那张黑得快要滴出墨汁的脸,又生生憋了回去,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寂静中,还是沈经义先开了口。 他没有看沈栀,而是对着凌叙宸,微微躬了躬身,声音平静好似没有一丝波澜,却比腊月的寒风还要刺骨。 “陛下,真是……巧啊。” 第20章 暴君的小太阳20 巧? 何止是巧。 这简直是捅了天了。 沈栀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凌叙宸袖子的手,往前挪了半步,像只护崽的老母鸡,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板挡住父亲那几乎能杀人的视线。 “爹,娘,哥哥……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啊?呵呵,呵呵呵……”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经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心虚的小脸,最终还是落在了她身后那个男人身上。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玄色常服,料子是顶级的,但领口和袖口处有几道不易察觉的褶皱,一看便知是和衣而眠。 发冠未戴,墨色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束着,更衬得那张脸俊美得有些过分,也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严,平白多了几分……登徒子的气息。 沈经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身后的沈清和低着头完全看不清表情。 而沈母,则是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儿子的胳膊,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难道女儿说的心悦之人,就是当今皇帝? 这场诡异的对峙里,反倒是被围观的中心,那位九五之尊,先镇定了下来。 凌叙宸越过沈栀,往前站了一步,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沈经义的眼皮又是一跳。 只见凌叙宸对着他,郑重地拱手行了一礼,动作标准,无可指摘。 “沈相。” 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经义扯了扯嘴角,侧身让开来,皮笑肉不笑:“不敢当,陛下乃万金之躯,怎可对臣行此大礼。”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让沈栀的心都揪紧了。 “爹!” “你闭嘴。”沈经义冷冷地打断她,视线依旧锁着凌叙宸,“陛下日理万机,想必是昨夜批阅奏折太过辛劳,走错了路,误入了小女的清芷院吧?” 这话里的讽刺,连傻子都听得出来。 凌叙宸沉默了片刻。 他很想说,不是误入,是蓄谋已久。 他还想说,他昨夜为何会来。 可看着沈经义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他知道,现在任何解释都只会火上浇油。 于是,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能表明态度的方式。 “是朕唐突了佳人。”他微微颔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朕,心悦栀栀。此来,并非儿戏。” 此话一出,院子里更静了。 沈母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栀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颗心怦怦狂跳,又甜又慌。 她偷偷从凌叙宸身后探出脑袋,去看父亲的反应。 沈经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盯着凌叙宸看了许久,久到晨间的露水都快凝结成霜。 然后,他缓缓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陛下不是在说笑,那便请吧。”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严肃,“寒舍简陋,不知能否请陛下入正厅,喝杯茶?” “喝茶”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这哪里是喝茶,分明是三堂会审。 半炷香后,沈家正厅。 凌叙宸拒绝了主位,然后被“请”到了客座的首位。 对面,沈经义端坐主位,面沉如水。 沈母和沈清和分坐他两侧,一个忧心忡忡,一个在努力维持严肃的表情。 而沈栀,则被她爹一个眼神,勒令坐到了沈母身边,离凌叙宸隔了十万八千里。 她想开口,却被母亲在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夏禾作为知情人,战战兢兢地奉上茶,然后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沈经义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却不喝,只听着那瓷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一声一声,敲在凌叙宸的心上。 终于,他放下了茶杯。 “陛下,”他开口了,称呼依旧恭敬,语气却截然不同,“方才在院中,陛下说心悦小女,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 来了,盘问开始了。 沈栀紧张地攥紧了手帕。 凌叙宸正襟危坐,答道:“自宫宴初见,便已倾心。” “哦?”沈经义挑眉,“那为何当时不说,反而要等到今日,用这种翻窗入室的方式,来表达心意?” “翻窗入室”四个字,他说得又慢又清晰。 凌叙宸的俊脸,罕见地浮现出一丝不自然。 饶是他脸皮再厚,被未来岳父当面戳穿这种行径,也难免有些挂不住。 “是朕……情难自禁。”他只能如此回答。 “情难自禁?” 沈经义冷笑一声,“陛下乃一国之君,富有四海,什么样的绝色佳人没有?小女不过是臣家中娇养的一个顽劣丫头,如何就能让陛下‘情难自禁’到甘冒奇险,夜探香闺?” 这话问得极为刁钻。 他这是在怀疑凌叙宸的动机,怀疑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贪图新鲜。 沈栀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喜欢他,我让他留下来的!” “你给我坐下!”沈经义一声低喝,积攒了一早上的怒气终于泄出了一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女儿家的名节和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沈栀被吼得眼圈一红,委屈地瘪了瘪嘴,却还是被母亲拉着坐了下来。 凌叙宸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痛。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那股熟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开始在心底隐隐翻涌。 但他看到沈栀投来的、带着安抚和信任的目光时,那股戾气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 不能在他们面前失控。 他深吸一口气,迎上沈经义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沈相,朕今日在此,并非以君王身份。”他沉声道,“而是以一个……求娶令嫒的男子身份。” “朕没有后宫,日后,也绝不会有。” “朕愿以江山为聘,以皇后之位相许,一生一世,只珍重她一人。” “至于名节,朕会昭告天下,是朕对丞相之女一见钟情,用尽手段,才求得佳人青睐。所有非议,朕一力承担,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情真意切。 整个正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沈母惊愕地捂住了嘴,看向凌叙宸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 沈清和也是一脸的震惊,他知道这两人情投意合,却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暴君,竟能许下这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重诺。 这可不是寻常男子,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啊。 唯有沈经义,依旧面不改色。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凌叙宸,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里,情绪翻涌。 震惊,怀疑,审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陛下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沈经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涛骇浪已经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清明。 “好一个江山为聘,好一个皇后之位。” 他自嘲地笑了笑,“陛下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臣,还能说什么呢?” 沈栀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这是……同意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爹话锋一转。 “但是,”沈经义的语气陡然变得锋利,“册封皇后,是国事。可我沈经义嫁女儿,是我沈家的家事!” “陛下可以不顾礼法,夜探闺房。但我沈家不能不要规矩,不明不白地就把女儿交出去!” 他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目光灼灼地盯着凌叙宸。 “陛下想要娶我的女儿,可以。” “拿出你的诚意来。” “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你凌叙宸,是堂堂正正地来我沈家求亲,而不是随随便便就从我女儿的窗户里,把她‘偷’走!” 他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哪里还有半分臣子的恭敬,分明就是一个为女儿讨要公道和颜面的父亲。 沈栀看着父亲挺拔的背影,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原来,爹不是不同意。 他只是怕自己受委屈。 凌叙宸也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女儿,敢于当面顶撞天子的老人,心中那最后一丝被冒犯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敬意。 他再次对着沈经义,深深地,长长地作了一揖。 这一次,不再是君臣之礼。 而是晚辈对长辈的,心悦诚服的一拜。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所有礼数,朕……我,一样都不会少。” 一声“岳父大人”,让沈经义的身子僵了僵,紧绷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而旁边的沈清和,在听到那声略带生涩的“我”时,“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像是打破了冰面的第一道裂痕。 整个大厅那凝重到几乎要杀人的气氛,瞬间被搅得七零八落。 沈经义一个眼刀飞过去,沈清和立刻收敛笑容,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笑出声的不是他。 凌叙宸也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天色已经大亮,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那……我先回宫了。”他看着沈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安抚。 沈栀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着凌叙宸在父亲复杂的目光中,终于不是翻窗,而是正大光明地走出了沈家大门。 沈栀觉得,今天的天气,好像格外的好。 她转过头,笑嘻嘻地凑到沈经义身边,讨好地拉着他的袖子。 “爹,你真好。” 沈经义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背着手,迈着方步往书房走,连上朝都忘记了,嘴里还兀自念叨着。 “好什么好!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聘礼要是少了一样,你看我让不让他进门!” “还有你!”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儿子,“再敢笑,就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 这一章改了好几次,其实感觉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是不会对皇帝这么说话的,但是就当火火私心吧,一个为了女儿的父亲是可以什么都不怕的! 反正甜就完事了!!!! 第21章 暴君的小太阳21 最近大宸皇宫前朝后宫都感觉变天了。 最先感受到这股变化的,是每日在刀尖上行走的前朝大臣们。 以往的早朝,金銮殿上的低气压能把人的脊梁骨都压弯。 那位年轻的帝王,看谁不顺眼,奏折扔脸上都算是轻的,动辄便是“拖出去”打板子,犯了大事的血溅当场也是常有的事。 可最近,一切都透着股诡异的祥和。 前几日,户部侍郎上奏时紧张,将一处钱粮数目说错了,满朝文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侍郎本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当场就准备磕头领死。 众人以为又将见证一场血光之灾,结果龙椅上的人只是指节轻轻敲了敲扶手,淡淡道:“算错了,回去重算,明日再报。” 满朝皆惊。 这就……完了? 不杀头? 不抄家? 连俸禄都没罚? 还有一次,工部为了河道修缮的银子跟户部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御前了。 搁在以前,这叫“御前失仪”,吵得最凶的两个,官帽都得当场被扒了。 可这次,凌宸叙听他们吵完,只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吵完了?吵完了就议个章程出来,朕只要结果。” 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在看斗蛐蛐。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下了朝,几个相熟的老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陛下最近……是不是撞了邪了?”吏部尚书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困惑。 “谁说不是呢?我这几日上朝,连遗书都提前写好了,结果愣是没用上。”一个言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你们说,”一个胆子大的年轻官员突发奇想,“陛下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被绕指柔给柔化了?” 话音刚落,周围瞬间死寂。 几个老臣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御史,你不要命了!” 兵部尚书一把将他拉到角落,压着嗓子吼,“你忘了三年前的陈太傅了?不过是日日上朝就劝谏陛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后面陛下烦了当场就让他告老还乡了,只怕现在都还想不开呢吧?” “就是,每次提选秀,陛下那眼神,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这像是心有所属的样子吗?我看,倒不如猜是西边的戎狄又纳贡了几万头好牛,陛下心情才这么好。” 众人一听,觉得此言有理。 毕竟,比起相信一个暴君会爱上谁,还是相信他又得了什么战利品更靠谱。 可说着说着,就有人动起了歪心思。 既然陛下现在心情好,瞧着也好说话,那之前不敢提的事,现在是不是可以再试试? 后位虚悬,后宫空置,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和权势。万一陛下只是之前没遇到合心意的,现在被他们一提,就松口了呢? 这等诱惑,足以让一些人忘记了三年前陈太傅的下场。 于是,几日后的朝堂上,当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宗亲颤巍巍地出列,再次老生常谈地提起“充盈后宫,开枝散叶,乃国之根本”时,不少人都暗中竖起了耳朵。 “陛下正值盛年,然膝下空虚,后宫无人,此非社稷之福。老臣恳请陛下,早日下旨选秀,为皇家绵延血脉,安定天下人心!” 老宗亲说得声泪俱下,后面立刻跟了好几个大臣附议,个个言辞恳切,仿佛真是为了江山社稷操碎了心。 原本还算和缓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凌宸叙原本正有些走神,想着今日下朝后,该以什么由头去沈府“商议聘礼细节”,冷不防被这番话打断,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他抬起眼,那双刚刚被暖阳融化了些许的墨色眸子,再度凝结成冰,寒意刺骨。 “哦?选秀?”他重复了一遍,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股子危险的意味。 那几个带头的大臣心里咯噔一下,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陛下圣明。” 凌宸叙没理他们,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看得人心里发毛。 “朕看,是众爱卿太闲了。” 他目光一转,精准地落在了最开始提议的老宗亲身上:“赵王叔,你府上的二公子上月才因为当街纵马,踩死了一位老农,尸骨未寒,抚恤银子给了吗,二公子还在牢里待着的吧?你还有闲心来管朕的后宫?” 老宗亲的脸“唰”一下白了。 他又看向附议的礼部侍郎:“孙侍郎,听说你家后院为了争宠,你那新纳的小妾把你的原配夫人推下水,差点一尸两命?家宅不宁,你还有脸面跟朕谈国之根本?” 孙侍郎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凌宸叙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挨个刮过那几个附议的大臣。 “还有你,王御史,你儿子流连花楼,欠下巨额赌债,把你的俸禄都赔进去了,你还有钱给朕选妃?” “李尚书,你那个嫁到江南的女儿,正跟夫家闹和离,你还有空担心朕的家事?” 他每说一句,就有一个大臣的脸色白一分。 他竟是将这些人家里那些藏着掖着的丑事,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全给抖了出来。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让人难堪!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只剩下那几个被点名的大臣粗重的喘息声。 凌宸叙最后靠回龙椅,冷冷地做下总结。 “朕的家事,不劳各位费心,朕自有打算。各位若真是精力旺盛,不如先把自己府上那一地鸡毛给收拾干净了。再有下次……” 他顿了顿,眼中杀意毕现。 “朕不介意,帮你们收拾。” 这下,再没人敢出声了。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风波将以这几位大臣的颜面扫地而告终时,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是沈经义。 满朝文武的心又提了起来。 沈相这是要做什么?劝谏陛下? 还是为同僚求情? 这位向来在立后之事上三缄其口的老狐狸,今日怎么主动冒头了? 只见沈经义手持玉笏,对着龙椅微微躬身,声音洪亮。 “陛下所言极是。” 满朝哗然。 什么? 沈相居然……附和陛下? 沈经义没理会周围同僚们见鬼似的眼神,继续道:“诸位大人身为国之栋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眼下春耕在即,河防待修,边关未靖,桩桩件件皆是大事。诸位有空在此揣摩圣意,为何不将心思多用在分内之事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面如死灰的大臣,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丞相的威严。 “在其位,谋其政。管好自己,办好差事,方不负陛下信任。至于皇家私事,自有圣断,岂容我等臣子妄议?”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捧了皇帝,又敲打了同僚,还顺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陛下的家事,你们少管! 这下,大臣们彻底懵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 往日里,沈相虽然不掺和,但绝不会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陛下这边,堵死所有人的路。 今天这是怎么了? 像是生怕陛下会同意选秀一样。 难道……沈相也被陛下抓住了什么把柄?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今日的朝堂,处处都透着邪门。 龙椅上,凌宸叙看着下方配合默契的未来岳父,眼底那化不开的寒冰,悄然融化了一角,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威严道:“沈相所言,甚合朕意。此事,日后不必再提。” “退朝。” 第22章 暴君的小太阳22 自那日“三堂会审”后,沈家的门槛,凌叙宸算是过了一半。 虽说沈相爷嘴上还是一副“聘礼不到位休想娶我女儿”的强硬姿态,但行动上却默许了凌叙宸光明正大地登门。 于是,以往只能在梦里肖想的场景,成了凌叙宸的日常。 他若得空,便会亲自驾临沈府,有时是带着沈栀去宫里,陪他处理一些不那么机密的奏折,看她坐在旁边的小几上,不是托腮看他,就是偷吃御用的点心,眉眼弯弯,像只偷了腥的猫。 更多的时候,是带着她出宫。 京城最大的酒楼“闻香楼”,顶层的雅间几乎成了他的专属。 今日,他照旧牵着沈栀的手,从后门低调的上了三楼,走进了临窗的雅间。 “想吃什么?”他将菜单递到沈栀面前,声音里的柔和,与早朝上那个说一不二的帝王判若两人。 沈栀接过菜单,却不看,只歪着头笑盈盈地瞧他:“你点的我都喜欢。” 她不是在说客套话,是真的。 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喝白水,心里都像被蜜浸过一样。 凌叙宸心中熨帖,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熟稔地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又特意嘱咐店家,今日新到的江南春笋要用最嫩的尖儿,清炒即可,不必放太多佐料。 他记得她的口味,清淡,却又偏爱食物本身的那点鲜甜。 饭菜很快上来,凌叙宸自然而然地替她布菜,将鱼肉里细小的刺一根根挑干净,再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碗里。 沈栀吃得心安理得,享受着帝王专属的服务,心里的小人儿早就乐开了花。 正当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虾仁时,楼下大堂里的喧闹声隐隐约约地传了上来。 闻香楼鱼龙混杂,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食客们高谈阔论,向来是下饭的最好佐料。 “哎,听说了吗?姜侍郎家出大事了!”一个粗犷的嗓音响起。 “哪个姜侍郎家?哦……你说的是姜家嫡女落水那事吧?我可听说了,前几日在城西的流觞诗会上,好端端的,就被她那个庶出的姐姐给推进池子里了!” “真的假的?这么恶毒?那可是嫡亲的姐妹啊!” “可不是嘛!幸亏当时李家大公子,就是新科的榜眼,姜小姐的未婚夫也在场,当场就跳下去把人给救了上来,那叫一个英雄救美!这下好了,肌肤之亲,众目睽睽,李家想赖都赖不掉了。” “我怎么听说,李家之前对这门亲事好像不怎么热心,一直拖着呢?这么一闹,婚期立马就定下来了,下个月就成婚,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嘘……小声点,这里面的道道,可深着呢……” 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但该听的,沈栀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姜玉声,李家大公子,落水,定亲。 啊,是原女主的戏码。 只是这手段,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又透着一股子仓促和粗糙。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低垂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却并无半分在意。 只要这些人别来招惹她和凌叙宸,他们想怎么演都行,她乐得当个看客。 凌叙宸见她神色有异,停下挑鱼刺的动作,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栀放下茶杯,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虾仁,语调轻快,“听了个热闹,感慨这高门大院里的事,真是比戏文里还精彩。” 凌叙宸自小在深宫长大,见过的阴私算计比这拙劣的戏码要复杂百倍,只一听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无非是女子为了逼婚,不惜自毁名节设下的圈套。 他对此嗤之以鼻,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在他眼里,连尘埃都算不上。 “跳梁小丑的把戏罢了,不值得费心。” 他淡淡道,又夹了一块嫩笋尖放到她碗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的世界里,如今只容得下两件事,江山社稷,和她。 其余的,皆是过眼云烟。 沈栀弯了弯眼睛,乖乖地低下头吃饭。 是啊,别人的故事再精彩,又与她何干? 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 与此同时,姜府。 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好,但姜玉声却觉得那艳丽的红色刺眼得很。 丫鬟喜气洋洋地走进来:“小姐,夫人派人传话了,说李家那边已经应下,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真是天大的喜事!” 姜玉声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张刚刚送来的庚帖,指尖冰凉。 她赢了,她终于可以嫁给李越,永远地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 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冰,冷得她四肢百骸都泛着寒意。 这不是一个聪明的法子,甚至可以说很蠢笨。 诗会上人多眼杂,她故意与姜玉容争执,再“不慎”跌入池中,整个过程破绽百出。 但凡李家或者她父亲深究,就能查出端倪。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重生回来,想了半个多月,本只想安安分分地避开宫里那位暴君,然后等李越说服他父母来提亲。 可她等来的,却是那日无意中听到的,赵姨娘对父亲说的话。 “老爷,容儿也是您的女儿,性子又温顺。姐姐嫁过去是正妻,身边也得有个人帮衬着。不如就让容儿跟着姐姐一同嫁过去,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还能帮着姜家在李家站稳脚跟……” 一同嫁过去? 她当时如遭雷击,浑身的血都凉了。 让姜玉容跟她共侍一夫? 那怎么行!她绝不允许! 李越是她的,是她两辈子都心心念念的良人,是她摆脱命运的唯一希望。 她怎么能让姜玉容那个贱人来分走她的一切? 姜家,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于是,她想到了这个最快,也最险的办法。 除掉姜玉容这个祸害,再用清白逼着李家立刻娶她。 反正李越爱着她,嫁过去她跟李越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那天在池边,姜玉容被她的话激怒,伸手要推她,她顺势往后一倒,在落水的那一刻,她甚至看到了姜玉容眼中的惊恐和错愕。 事后,姜玉容百口莫辩,被父亲关进了柴房,听说已经被送去了城外的家庙。 而李家,碍于颜面和李越救人的事实,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一切都如她所愿。 姜玉声闭上眼,紧紧地攥住了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庚帖。 只要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她。 她会好好跟李越过日子的,她会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孝顺的儿媳。 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尽善尽美,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处。 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嫁给李越,不过就是被人闲言碎语几句,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第23章 暴君的小太阳23 又是一日盘桓,天色将晚,凌叙宸才牵着沈栀的手,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府门口。 夜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动她鬓角的碎发,在他心上轻轻搔刮。 “明日我处理完公务再来接你。”他低声说道,已经开始盘算明日的行程。 “别来了。” 沈栀的话轻飘飘的,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凌叙宸心上。 他脸上的温情瞬间凝固,墨色的眸子里风暴骤起,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沈栀微微蹙眉。 “怎么了?”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还是岳父大人后悔了?” 这几日的温存与安宁,就像是偷来的浮生半日闲,他时时刻刻都提着心,生怕一觉醒来,一切又回到原点。 看着他眼中翻涌的不安与戾气,沈栀心头一跳,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急,吓到他了。 她连忙反手握住他的大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安抚道:“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爹他好着呢,没反悔。” 凌叙宸紧绷的下颌线没有丝毫放松,依旧死死地盯着她,像一只随时会扑上来撕咬的孤狼。 沈栀只好凑近些,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解释:“再过七日,是你生辰。我要给你准备生辰礼物,所以……这七天,你都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 “生辰?” 凌叙宸怔住了。 这两个字于他而言,陌生又刺耳。 自他记事起,这个日子就不是“生辰”,而是“忌日”。 是母妃的忌日,是他降世的原罪,是父皇眼中永远的钉。 每逢这一天,宫里便是一片死寂,无人敢提半个“喜”字。 他得到的不是祝福,而是加倍的冷遇和无声的指责。 他从未过过生辰。也从不觉得,自己的降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可现在,眼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姑娘,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无比珍重的语气,说要为他准备生辰礼物。 “嗯!”沈栀用力点头,看他神色依旧怔忪,便晃了晃他的手臂,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这是一个秘密,提前被你看到就惊喜了。 所以,你要答应我,七天之内,不许来沈府,不许派人偷看,更不许半夜翻我的窗户!” 凌叙宸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从冰冷的深渊里用力地拽了出来。 那颗本来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沉寂的心脏,毫无章法地狂跳起来。 他喉结滚动,半晌,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尽管一想到要有七天见不到她,那股熟悉的焦躁与占有欲便如影随形,几乎要将他吞噬。 可另一种全新的,带着一丝丝痒意的期待,却破天荒地压过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他竟然开始期待自己的生辰了。 ………… 送走凌叙宸,沈栀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备礼”工程中。 送什么? 这个问题让她苦恼了好几天。 她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托着腮,看着满匣子的珠宝首饰发呆。 送他夜明珠?他库房里当弹珠玩的都比这大。 送他神兵利器?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兵器。 送他江山版图?他正在努力自己打。 思来想去,似乎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缺。 不,他缺的。 沈栀想。 他缺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他缺的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疼惜的暖意。 礼物,贵在心意,而非价值。 沈栀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云锦褙子上。 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 她要亲手为他做一件东西。 一件只属于他的,独一無二的,由她亲手做出来的东西。 打定主意,沈栀立刻行动起来。 她差人以沈母的名义,秘密请来了京中最好的绣娘苏师傅。 接下来的几天,沈栀彻底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学扎手指”的生活。 她选了最柔软亲肤的月白色贡品云锦,又挑了色泽最低调沉稳的银灰色丝线。 她想绣的,不是什么张扬的五爪金龙,而是在衣襟和袖口处,绣上暗纹的祥云。既符合他的身份,又不会显得过于扎眼,是他平日里会穿的样式。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沈栀从小被娇养长大,针线活仅限于勉强能缝个荷包的水平。 如今要挑战一件完整的寝衣,难度不亚于让她上阵杀敌。 第一天,不是针脚歪歪扭扭,就是线头缠作一团。 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指,很快就被扎出了一个个细小的红点。 夏禾心疼得直掉眼泪:“小姐,要不算了吧,您瞧瞧这手,都成什么样了!” “不行。”沈栀吹了吹刺痛的指尖,眼神没有半点动摇,“这才哪到哪。” 她想起凌叙宸,那个浑身是伤,却还在她面前假装无事的男人。 他受过的苦,比这针扎的小伤,要痛上千倍万倍。 她只是想为他做一点事,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天,她已经能勉强走出平直的针脚。 第三天,她开始在苏师傅的指导下,学习绣最简单的云纹。 夜深人静,她点着灯,对着一小块布料反复练习。 有时候绣得不满意,便毫不犹豫地拆掉重来。 那股子倔强和认真,连一向严苛的苏师傅都暗自点头。 这期间,凌叙宸果然信守承诺,没有踏入沈府一步。 但他本人内心有多么焦虑,怕不是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御书房内,凌叙宸第十七次将手里的奏折拿反了。 “陛下。”魏忠端着一碗安神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夜深了,歇息吧。” 凌叙宸“嗯”了一声,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沈府的方向,仿佛能望穿层层宫墙。 “魏忠。” “奴才在。” “你说……她这几日在做什么?” 魏忠心里门儿清,陛下这是得了相思病,还病得不轻。 但他不敢说,只能拣好听的回:“沈小姐聪慧过人,想必定是在为陛下准备一份惊天动地的大礼,所以才需要多花些时日。” “惊天动地?”凌叙宸蹙眉,他不要什么惊天动地,他只要她好好的。 “会不会……太辛苦了?”他喃喃自语。 魏忠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可不是辛苦吗。 他安插在沈府洒扫的小太监早就飞鸽传书回来了。 说是沈小姐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最喜欢的逛园子都省了,整日待在绣房里,一日三餐都草草了事,熬得眼睛底下都有了淡淡的青色。 但他不敢说。 他要是说了,陛下今晚就得化身梁上君子,夜探沈府,那沈小姐的一番心意和叮嘱,可就全白费了。 “咳,”魏忠清了清嗓子,“陛下宽心。沈相和沈公子都疼着小姐呢,断不会让她累着。想来,是沈小姐对陛下的寿礼十分上心,想要做到尽善尽美罢了。” “尽善尽美……”凌叙宸咀嚼着这四个字,心里的焦躁不安,竟被一丝丝无法言说的甜意所取代。 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他“尽善尽美”。 他挥了挥手,示意魏忠退下,自己却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夜风格外清凉,他望着沈府的方向,站了整整一夜。 第七日,清晨。 当最后一针落下,沈栀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件月白色的寝衣,静静地躺在绣架上。 衣料柔软,闪着温润的光。 衣襟与袖口处,用银线绣出的祥云暗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低调而精致。 针脚或许还比不上苏师傅那般完美无瑕,却带着一种独属于制作者的,笨拙又真挚的温度。 沈栀拿起寝衣,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件衣服穿在凌叙宸身上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日,是他的生辰了。 第24章 暴君的小太阳24 这一日,天光微亮,大宸王朝的皇帝陛下便破天荒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宫中无人敢议,朝堂之上也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静。 没人会在今天,拿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去触暴君的霉头。 沈府门口,一辆不起眼的乌木马车静静地停在晨雾里,与街角的石狮子一同等待着。 沈栀也是起了个大早。 夏禾为她梳好了一个灵动的双环髻,插上几支小巧的珍珠步摇,又换上了一身新裁的樱粉色襦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莹润如玉,整个人像一朵沾着晨露的娇嫩花骨朵。 她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穿过抄手游廊,准备从侧门溜出去。 “咳。” 一声轻咳从假山后传来。 沈栀脚步一顿,吐了吐舌头,转身行礼:“爹爹,您怎么起这么早?” 沈经义背着手,从假山后踱步而出。 他穿着一身常服,神情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盯着自家宝贝女儿,像是在晨练,又像是在特意等人。 “老夫若是不起早些,怕是女儿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沈栀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走上前去,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爹爹说什么呢,女儿这不是还在您跟前嘛。” 沈经义瞥了一眼她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往年这一天,朝堂上总是一片诡异的宁静,无人敢上奏,无人敢多言,生怕触了龙鳞。 可今年,他家这颗小白菜,却是一大早就要主动往龙穴里钻。 他心里叹了口气,养了十六年的掌上明珠,终究是要被那头恶龙叼走了。 “今日风大,早去早回。”沈经义终究还是没舍得多说一句重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 “知道了爹爹!”沈栀得了赦令,眉眼弯成了月牙。她踮起脚,飞快的抱了抱沈经义。 “爹爹最好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只轻快的蝴蝶,提着裙摆跑远了。 沈经义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被女儿亲近的感觉,脸上那点故作的严肃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她高兴,便由她去吧。 沈栀一路小跑到了侧门,门房早就得了丞相的眼色,恭敬地为她打开了门。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雀跃,提着裙摆,被车夫扶着登上了马车。 车帘掀开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车厢内燃着清淡的安神香,角落里的小几上放着她爱吃的几样糕点,一切都和他往常的习惯一样。 唯独那个人,不一样了。 往日里那个总是裹在玄色与暗金里的帝王,那个气息沉郁如乌云压境的男人,今日,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 没有龙纹,没有繁复的刺绣,只是最简单的样式,用上好的云锦裁成,袍角用银线勾勒出几缕含蓄的流云暗纹。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削弱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戾气,像是从一幅浓墨重彩的杀伐图中走了出来,成了雪后青松,月下玉山。 清冷,矜贵,又带着一种让人心折的干净。 他坐在那里,周身的气场仿佛都柔和了下来。 光线从车窗透进来,落在他肩头,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辉光。 沈栀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绚烂的烟花在眼前绽放。 她就这么呆呆地站在车门口,忘了进去,也忘了说话。 凌叙宸原本正襟危坐,一颗心七上八下。 这七日,于他而言,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没有她在身边,连奏折上的字都变得面目可憎。 他好几次都想不顾一切地冲到沈府,哪怕只是在墙外看一眼她的影子也好。 可他答应过她。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信守承诺,是这般蚀骨的滋味。 他今天特意换上这身衣服,也是忐忑到了极点。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穿这么浅淡的颜色,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像是褪去了坚硬的甲壳,将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 魏忠说,话本子里的小姐们都喜欢瞧自家郎君穿白衣,显得风度翩翩。 他不懂什么叫风度翩翩,他只希望她能喜欢。 可现在看她这副呆住的模样,凌叙宸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是……不好看吗? 也是,他这样的人,手上沾满了血腥,骨子里浸透了阴暗,又怎么配得上这样干净的颜色。 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泛白,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周身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阴鸷之气,又有重新翻涌的迹象。 “不好看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一声,终于将沈栀从怔忪中唤醒。 她猛地回过神,看见他眼底翻滚的墨色,立刻意识到他在想什么。 这个傻子。 “好看!”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她快步走进去,直接坐到他身边,一双亮晶晶的杏眼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特别好看!你……你怎么会想到穿这个颜色的?” 这简直是正正地戳在了她的心巴上。 她今日穿的粉裙,他穿的月白,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对璧人。 心有灵犀。 她心里甜得冒泡。 听着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凌叙宸眼底的阴云顷刻间烟消云散。 那颗高悬了一早上的心,也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心口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过,熨帖妥当。 原来,话本子也不是全都在胡说八道。 他看着她亮得惊人的眼睛,耳根竟有些微微发烫,面上却故作镇定:“随手拿的。” 一旁的魏忠在车外听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随手拿的? 陛下您为了这身衣服,昨晚把内务府送来的十几套新衣全都试了一遍,铜镜都快被您给瞪出窟窿了! 沈栀才不信他的鬼话,只当他是害羞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穿着白衣,有些不自在的凌叙宸,比那个高高在上的暴君,要可爱一百倍。 凌叙宸被她看得越发不自在,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想转移注意力。 温软的小手落入掌心,他却是一顿。 她的手上,什么都没拿。 没有盒子,没有包裹,什么都没有。 那股熟悉的,名为“不安”的情绪,又像是毒蛇一般,悄悄探出了头。 她……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还是说,她根本没准备所谓的礼物,之前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抚他? 这个念头一起,胸口便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他几乎是立刻就将这股情绪死死地压了下去。 他看到她仰着脸,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 这就够了。 礼物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只要她还愿意来见他,愿意待在他身边,对他笑。 这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生辰礼。 凌叙宸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声音恢复了一贯的低沉:“坐好,我们出城。” “去哪儿?”沈栀好奇地问。 “一个……朕觉得你会喜欢的地方。” 他想带她去看看,这片他守护的江山,在阳光下,是什么模样。 第25章 暴君的小太阳25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辚辚声。 沈栀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繁华的街景逐渐被郊外的绿意取代。 她不知道凌叙宸要带她去哪里,但心里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充满了安然的期待。 反正,他总不会害她。 她放下车帘,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凌叙宸正襟危坐,一身月白长袍让他看起来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清雅。 可沈栀知道,这身衣服底下,依旧是那个强大而又缺乏安全感的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侧过头,墨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将角落小几上的点心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碟子里是她爱吃的几样,还有一小壶温热的牛乳。旁边甚至还放着几本时下最流行的话本子。 这份无声的体贴,让沈栀心里像被蜜糖浸过,甜丝丝的。 马车越走越远,官道也渐渐变成了颠簸的土路,周围的景致愈发荒僻。 沈栀心里的好奇更浓了,这不像是去什么风景名胜的样子。 她忍住了呼唤系统的冲动。 这份惊喜是凌叙宸给她的,她要等他亲手为她揭晓。 路途遥远,但因着有他陪着,倒也不觉得无聊。 她靠在他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话本子,偶尔喂他一块糕点,他便会顺从地张口吃下,眼神里的专注,仿佛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点心,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凌叙宸则一直专注的看着她,一只手也轻轻的搭在她的腰上,似乎她是什么明珠宝物,只要一转眼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沈栀察觉到他的动作,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往他怀里窝了窝,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 两个时辰后,日头已近中天,马车终于在一处村口停了下来。 沈栀探出头,眼前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村子,房屋算不上多整齐,但村道干净,田地里有农人劳作的身影,村口的大槐树下还有几个孩童在嬉笑打闹,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她有些不解,凌叙宸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她一双清粼粼的眼睛望向他,带着不加掩饰的询问。 凌叙宸却似乎有些说不出口,他看着窗外那片熟悉的土地,眼神复杂,薄唇紧抿,原本缓和下来的气场又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还是跟在车旁的魏忠适时地开了口,他看着眼前的村落,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感慨:“哎呀,老奴险些认不出来了,这平安村如今竟发展得这般好了!也不枉费陛下当初……” 他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噤声,偷偷觑了一眼凌叙宸的脸色。 沈栀立刻抓住了重点:“当初?魏总管,当初这里怎么了?” 魏忠面露为难,看向凌叙宸,见他没有出声阻止,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叹道:“沈小姐有所不知,这地方,在二十年前,可不叫平安村。” “那叫什么?” “叫乱葬岗。” 魏忠的声音沉了下去,“那时候,先帝在位,京畿之地爆发了一场大瘟疫,周边数个州县的百姓流离失所,全都涌到了京城外。可朝廷国库空虚,拨下来的赈灾银粮层层盘剥,到了底下,连一碗稀粥都换不来。那些染了病的,没染病的,就这么被丢弃在这里,自生自灭。” 沈栀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可以想象,那是一幅怎样的人间炼狱。 “当时,几位年长的皇子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晦气。朝中大臣更是闭门不出,无人敢为这些难民说一句话。这里尸横遍野,哀嚎遍地,活人与死人,几乎没什么分别。” 魏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凌叙宸身上,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敬佩与心疼。 “陛下当时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无权无势,甚至还时时要提防着其他皇子的暗算和宫里的冷箭。” “但陛下却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陛下将自己全部的积蓄拿出来换了粮食和药材,亲自为难民熬药,搭建草棚,将还有一口气的人从死人堆里拖出来。那些贪官污吏恨他入骨,断了陛下的补给,他就带着人去山里打猎,去河里摸鱼。那段时日,陛下身上就没一块好肉,不是被石头划的,就是被野兽抓的。” “可就是在这样艰难条件下,陛下还是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抢回了这一村子人的性命。后来瘟疫平息,他便将这地方改名为‘平安村’,希望他们此后,岁岁平安。” 魏忠说完,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车厢里静得落针可闻。 沈栀怔怔地看着凌叙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这里,藏着他的过去,藏着那个不为人知的,在阴暗与血腥中挣扎,却依旧保留着一丝善念的少年。 他不是生来就是暴君。 他也曾想做一个英雄。 是这个世界,先一步辜负了他。 他今天带她来,不是炫耀功绩,而是在剖开自己最深处的伤口,将那颗最柔软,最脆弱的本心,毫无保留地捧到她面前。 他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告诉她:看,这是我。这才是真正的我。你不要嫌弃我,我曾经是这么认真的对待这个世界,现在我依然在努力。 沈栀的眼眶一点点红了,有温热的液体在里面打转,她却用力地眨了回去,不让它掉下来。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然后,扬起了一个比窗外阳光还要灿烂的笑。 “凌叙宸,”她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坚定,“你是大宸的英雄。” 凌叙宸的身子猛地一震,墨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栀却不管不顾地凑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她的指尖温热,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轻轻拂过他紧绷的下颌。 “你是我一个人的骄傲。” 她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笑得眉眼弯弯,最后,一字一句地,无比清晰地说道: “凌叙宸,我有没有说过,我好喜欢你!” 第26章 暴君的小太阳26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捧着他脸颊的那双手,温软而又美好,指腹上的温度,通过皮肤的接触,清晰地传递过来。 凌叙宸的喉结滚了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像是要挣脱肋骨的束缚,撞得他生疼。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是这样一种快要溺毙的滋味。 沈栀看着他瞳孔里掀起的风暴,并不急着要他的回应。 她只是又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然后,轻轻地,在他冰凉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走吧,我的大英雄。”她退开身子,笑得甜甜,“我肚子饿了。” 这软软的一句,瞬间将凌叙宸从滔天的情绪里拉了回来。 他眼底的墨色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柔情。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散落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然后握住她的手,紧紧地,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 午膳是在京郊的一处皇家别苑用的。 菜肴并不奢靡,都是些清淡精致的家常菜色,却样样都合沈栀的口味。 两人相对而坐,没什么交谈,却有种奇异的和谐。 凌叙宸几乎没怎么动筷,一双眼睛就没从沈栀身上移开过。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夹了一块芙蓉蛋,举到他唇边。 他眼也不眨地张口吃了,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 沈栀只好又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将里面一根微不可见的细刺挑出来,才又喂给他。 他再次吃下。 一旁的魏忠看得眼角直抽抽,陛下这哪是吃饭,分明是在吃沈小姐的“投喂”。 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口伺候的宫人也一并遣走,把这方小小的天地,留给了里面的两个人。 饭后,两人便启程回城。 马车里,凌叙宸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他舍不得这一天就这么快结束,可太阳西斜,他总归是要把她送回沈府的。 “明日……”他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明日我让内务府把新到的料子送到你府上?” 他想找个借口,能让他明天再见到她。 沈栀正靠在他肩头假寐,闻言睁开眼,摇了摇头:“不了,先送我回府吧。” 凌叙宸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似乎很急着回家。 是因为和他待在一起,终究还是累了吗? 他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点点不舍,可她只是催促着车夫快些。 马车很快在丞相府侧门停稳,几乎是刚一停下,沈栀就提着裙摆,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 “我先回去了!”她头也不回地朝他挥了挥手,身影轻快地消失在门后。 车厢内的光线,仿佛随着她的离开,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凌叙宸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月白色的袍角上。 那上面用银线绣着的流云,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刺眼。 他想,她果然还是不喜欢的。 这样干净的颜色,穿在他这种人身上,本就是个笑话。 那股熟悉的,名为患得患失的情绪,像毒蛇般重新缠上心脏,一点点收紧。 他攥紧了拳,周身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息,又开始变得阴鸷。 就在他准备吩咐回宫时,车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拉开了一条缝。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沈栀去而复返,脸颊因为跑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你不准走呀!”她趴在车门上,冲他命令道,“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说完,不等他回答,又“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跑远了。 凌叙宸:“……” 那条盘踞在心脏上的毒蛇,瞬间被这一声娇喝吓得烟消云散。 他怔怔地看着紧闭的车门,几秒后,唇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向上扬起。 他克制地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背脊,对着空气沉稳地点了点头。 嗯,等她。 沈栀确实是着急。 她本来是打算,陪他过完今天,晚上分别前,再把礼物送给他。可是在平安村,在看到那个不为人知的凌叙宸之后,她改主意了。 她要给他一个,难忘的生辰。 她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夏禾已经把她准备好的那个包裹拿了出来。 沈栀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那件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做好的寝衣,此刻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抱着东西,没回自己房间,而是直接跑去了正院。 沈母正在看账本,见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怀里还抱着个东西,不由失笑:“你这孩子,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娘!”沈栀扑到沈母怀里,开始撒娇,“女儿有件事,想求您和爹爹。” 她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沈母听完,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呀,真是长大了。”沈母摸了摸她的头,“去吧,只是万事小心,别委屈了自己。爹爹那边,娘去说。” “谢谢娘!娘亲最好了!” 得了“赦令”,沈栀欢呼一声,抱着包裹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凌叙宸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玉石雕像。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那个方向。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却丝毫不觉得焦躁。 他只是在等。 等他的小姑娘,回来。 终于,那个樱粉色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街角。 她提着裙摆,怀里抱着一个青色的布包,正朝着马车的方向,飞快地跑过来。 傍晚的余晖,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跑得那样急,那样用力,像是要奔赴一场盛大的约会。 凌叙宸看着她,感觉自己那颗空了二十年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沈栀跑到车前,已经有些微微喘气。 车夫连忙为她打开车门,她扶着门框,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让你久等啦。”她把怀里的包裹放到一旁,给自己顺着气。 “没有。”凌叙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们……还去哪儿?” 他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她说出“回家”两个字。 沈栀终于喘匀了气,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牙,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回宫。” 凌叙宸愣住了。 沈栀看着他呆住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她凑过去,拉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我跟爹娘说好了,今晚不回去了。” “我要陪你过生辰。” “所以,陛下,可以带我回你的家吗?” 轰的一声。 凌叙宸感觉自己的世界里,炸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而绚烂的烟花。 他活了二十年,杀人,流血,被背叛,被算计。他以为自己的人生,注定要在阴暗的宫墙里腐烂。 可现在,有一个人,愿意走进他的牢笼。 不是被他强迫,不是被他囚禁。 而是主动地,欢喜地,要来陪他。 凌叙宸反手,死死地握住她的手,然后一把抱住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在沈栀看不到的地方,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泛了红。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这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第27章 暴君的小太阳27 马车驶入宫门,玄色的车轮碾过平整的金砖,一路畅通无阻地朝着帝王的寝殿行去。 车厢内,那股名为幸福的烟花炸开后,留下的是一片滚烫的余烬,熏得凌叙宸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 他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生命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贪婪地呼吸着独属于她的馨香。 沈栀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却没挣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啦,我又不跑。” 凌叙宸的身子僵了僵,手臂的力道稍稍松了些,却还是不肯放开。 他声音闷闷地从她头顶传来:“嗯。” 一个字,却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鼻音。 沈栀心里一软。 她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任他抱着,直到马车停稳。 晚膳早已备好,就摆在凌叙宸寝殿的偏厅里。 菜品依旧精致,看得出是御膳房花了心思的,甚至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 沈栀一看见那碗面,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念头。 她本也想过,要不要亲手为他做一碗长寿面的。 可转念一想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厨艺,连夏禾都嫌弃,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别人生辰是添寿,她这碗面下去,怕是直接要送他上路了。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凌叙宸正小心翼翼地为她布菜,见她突然发笑,动作一顿,墨色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解。 沈栀夹起一筷子面,笑吟吟地说:“我本来也想给你做一碗的。” 凌叙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接着道:“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把你毒倒了,我可赔不起一个皇帝。” 凌叙宸:“……” 其实我不怕。 凌叙宸本想这么说。 但是看着她狡黠的眉眼,那点刚升起的感动被无奈取代。他没再说话,只是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一大口面。 这顿饭吃得温馨又融洽。 没了旁人伺候,凌叙宸几乎承包了所有活计,为她盛汤,为她剔鱼刺,动作笨拙却又无比认真。 仿佛眼前的人是什么稀世珍宝,需要他用尽全部心神去呵护。 饭后,宫人撤下碗碟,换上了新沏的茶和果盘。 夜色渐深,殿外的虫鸣声清晰可闻。 凌叙宸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忽然开口:“想不想去看星星?” “看星星?”沈栀来了兴致,“在哪里看?” “一个视野最好的地方。” 他说着,便站起身,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朝殿外走去。 所谓的视野最好的地方,竟然是寝殿的屋顶。 当凌叙宸揽着她的腰,足尖轻点,带着她飞身落在高高的琉璃瓦上时,沈栀结结实实地惊艳了一把。 她从未有过这样新奇的体验。 坐在这皇宫最高处,脚下是连绵的宫阙殿宇,远处是京城万家灯火,抬头便是没有丝毫遮挡的,广袤无垠的星空。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脸颊,吹起她的裙摆和发丝。 “哇……”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仰着头,整个人都看痴了。 凌叙宸没有看天,他只看着她。 星辉落在她的眼眸里,比天上任何一颗星子都要璀璨。 她脸上那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欣喜,让他觉得,这世间万物,似乎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他挨着她坐下,脱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外袍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龙涎香,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沈栀侧头看他,正好对上他专注的目光。他的眼神深邃如夜,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挪了挪,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凌叙宸的身子瞬间绷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谁也没有说话,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天地间只剩下头顶的星河与身边的彼此。 直到夜深露重,魏忠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殿角下,冲着屋顶的方向,极有分寸地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打破了宁静。 凌叙宸的身子又是一僵。 他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姑娘,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该送她去休息了。 可……去哪里休息? 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立刻命人收拾出一间最华丽的偏殿,让她舒舒服服地住下。 可他心底最深处那个偏执的,贪婪的恶魔,却在叫嚣着,把她留下,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 尤其是今天。 他的理智与欲望在疯狂交战。 最终,魏忠的第二声轻咳响起,凌叙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沙哑:“夜深了,我们……回寝吧。” 说完这两个字,他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栀的脸,不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只要她露出一点点为难或者不情愿,他会立刻改口。 然而,沈栀只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他肩上抬起头,冲他绽开一个甜软的笑。 “好呀。”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扭捏,“都听你的。” 凌叙宸只觉得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被她这一句话,稳稳地托住了。 他带着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寝殿。 这一次,他没有再带她去偏厅,而是径直穿过正殿,朝着内室走去。 一路上,他的步子迈得很慢,掌心牵着的那只小手,被他握得紧紧的,手心甚至冒出了一层薄汗。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 今天,他内心那股想要与她腻在一起的渴望,前所未有地战胜了他的理智。 他想,她本就是他的小太阳,属于他的! 那么,住在他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对,就是这样。 只要她不讨厌,不抗拒就好。 凌叙宸在心里说服着自己,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黏在沈栀身上,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只要沈栀露出一点不高兴或者勉强的表情,他就会立刻改变主意。 幸好,沈栀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寝殿,没有半分不悦。 直到两人站定在内室中央,凌叙宸那颗高悬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沈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跑到外间,将那个她一直抱着的青色布包拿了进来。 “对了,”她献宝似的将布包放到他面前的桌案上,眉眼弯弯,“差点忘了,你的生辰礼物。” 凌叙宸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裹上,心跳骤然加速。 他看着她,看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的系带,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件衣服。 一件用最柔软的月白色云缎裁成的寝衣。 样式简单,没有任何繁复的龙纹刺绣,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银色的丝线,绣了几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针脚算不上多精湛,甚至有些地方还歪歪扭扭的,却能看出绣制者的用心。 凌叙宸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件寝衣,再看看眼前笑得一脸期待的姑娘,感觉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瞬间涌向了心脏,然后炸开,化作滔天的狂喜。 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眼底的墨色翻涌着,亮得惊人。 这是……她亲手为他做的。 第28章 暴君的小太阳28 这个认知,胜过世间一切灵丹妙药,瞬间抚平了他灵魂深处所有躁动不安的沟壑。 凌叙宸几乎无法抑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可二十年来刻在骨子里的阴沉与内敛,让他硬生生将那份快要溢出胸腔的喜悦按了回去。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柔软云缎的刹那,极轻地颤了一下。 他拿起寝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克制,小心地展开。 “谢谢。”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只是那双墨色翻涌的眼眸,早已泄露了主人失控的情绪。 说完,他便不再看沈栀。 再多看她一眼,那层名为冷静的假面便会碎裂一地。 他转头,对着殿外扬声道:“来人。” 一个眉目清秀的大宫女立刻躬身入内。 “带沈小姐去沐浴更衣。” 他吩咐道,视线却始终放在在手里的寝衣上,不敢与沈栀对视。 然后,他便抱着那件衣服,转身径直走向了与寝殿相连的另一处汤池。 ………… 魏忠正守在偏殿门口,心里琢磨着陛下今晚的异样。 下一刻,他就见自家主子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飘了过来。 脚步虚浮,神思不属,整个人轻飘飘的,魂儿仿佛被勾走了大半。 魏忠眼皮一跳,心知肚明这又是沈小姐的功劳,极有眼力见地没多问,只躬身上前,伺候他洗漱。 等凌叙宸从屏风后出来时,魏忠的眼角结结实实地抽搐了一下。 陛下换上了一身新的寝衣。 月白色的云缎,确实衬得他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只是……那领口和袖口绣着的几朵小花,针脚实在一言难尽,与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帝王威仪搅在一起,透着一种诡异的、难以言喻的和谐感。 魏忠多看了两眼,正想寻个由头夸赞一番,就听见他家陛下开了口。 那是一种看似平淡无波,实则暗藏了八百个弯的炫耀口吻。 “这是栀栀送给朕的生辰礼物。” 魏忠:“……” 老奴知道了,老奴全明白了。 他连忙低下头,脸上堆满了最真诚的赞叹:“哎哟!这可是太难得了!沈小姐这份心意,比什么山珍海味、奇珍异宝都贵重!老奴瞧着这针脚,就知道沈小姐定是熬了好些个日夜,一针一线都灌注了心血,这是真真正正地把陛下您放到心尖尖上了啊!” 这一通天花乱坠的马屁,精准地拍在了龙心之上。 凌叙宸嘴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住,一点点上扬,最后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化作一个近乎傻气的笑。 他垂眸,指腹轻轻摩挲着袖口那朵绣得最特别(丑)的栀子花。 嗯,越看越顺眼。 …… 凌叙宸回到寝殿时,沈栀已经沐浴完毕。 她换上了一身宫里准备的淡粉色丝质寝衣,正背对门口,懒洋洋地蜷在窗边的软榻上。 乌黑的长发如墨瀑般披散在身后,带着未干的水汽。 一个眼生的小宫女跪坐在她身后,拿着软帕,正在为她擦拭。 窗外月华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入,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恬静又美好。 凌叙宸的脚步放得极轻,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那小宫女刚要起身行礼,就被他一个手势制止。 他冲着殿内所有伺候的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 偌大的寝殿,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软榻后,从那不知所措的小宫女手里接过软帕。 小宫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凌叙宸继续着方才的动作,将那柔软的布料覆上她的发丝,力道轻柔,一下,一下,吸走发间的水珠。 沈栀早在身后那股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龙涎香靠近时,就知道是他了。 她唇角偷偷弯起,起了几分坏心思。 想到方才他接过寝衣时那副故作淡定的模样,她故意托着腮,望向窗外的一轮弯月,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身后的人听见。 “春归呀,你说……你们陛下是不是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啊?” 她自顾自地念叨,声音里浸满了失落与烦恼。 “他方才拿了东西就走了,就敷衍地说了句谢谢,其他的什么都没多说。唉,早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样式,我就不费那个劲了……” 身后擦拭头发的动作,猛地一僵。 沈栀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更显愁苦,她变本加厉地继续往下说。 “也可能……是陛下根本就不喜欢我吧。毕竟我这样的,和京城那些端庄贤淑的贵女比起来,实在太不一样了。早知道……” “没有!” 她的话音未落,就被一个急切又紧张的声音劈头盖脸地打断。 凌叙宸再也装不下去。 他丢开手里的帕子,几步绕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墨色的瞳孔里满是压不住的慌乱。 “我喜欢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又快又重,唯恐她不信。 “你的礼物,我喜欢!你,我也喜欢!全都喜欢!” 他不想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早知道”后面那几个字。 他怕。 怕她说出什么让他后悔终生的话来。 然而,预想中的委屈和难过并未出现。 眼前的小姑娘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哪里有半分愁苦。 分明盛满了狡黠的笑意,像一只得偿所愿的小猫。 “噗嗤——” 她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着他一脸被戏耍后、错愕又无措的呆愣模样,沈栀笑得更开心了。 她整个人前仰后合,倒在软榻上,香肩一耸一耸的,蜷成快乐的一团。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在凌叙宸眼中是何等的活色生香。 寝衣的领口因她的动作而微微敞开,一小片精致白皙的锁骨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窗外的月光与殿内的烛火交织,映在她潮红的脸颊上,为她镀上了一层诱人的光泽。 几缕未干的湿发贴在她的颈侧,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构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艳色。 尤其是那双笑得眯成月牙的眼睛,眼波流转间,是倾泻而出的漫天星光,湿润而明亮。 每一次眨动,都带起一阵微痒的酥麻,在他的心尖上轻轻刮过。 凌叙宸的喉结重重滑动了一下。 他看着她在软榻上笑得打滚,看着她无知无觉地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被她反复拨弄之后,终于“啪”地一声,彻底断裂。 忍不住了。 凌叙宸将那方碍事的软帕随手一丢,俯下身来。 在沈栀带着些许惊愕的注视中,将这个胆大包天恶作剧的女孩,轻轻压在了身下。 第29章 暴君的小太阳29 沈栀的笑声,断在喉间。 方才还觉得宽敞的软榻,在他俯身压下的瞬间,变得逼仄而危险。 属于凌叙宸的气息,混杂着沐浴后的水汽和清冽的龙涎香,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 他没有将全身的重量压实,只用双臂撑在她身侧,便将她完完全全地,困在了自己与榻面之间。 一个绝对掌控,不留任何退路的姿态。 殿内摇曳的烛火,在他身后跳动,在他那张极具攻击性的俊美脸庞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 他那双墨瞳,平日是冰封的深海,此刻却掀起了滔天巨浪,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滚烫的原始欲望。 那不是暴君审视猎物的残忍。 而是一个男人,面对毕生所求时,最本能的,想要占有、想要吞噬一切的疯狂。 沈栀的心脏停跳一瞬,随即炸开,擂鼓般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笑不出来了。 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那点撩拨人的坏心思,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侵略性面前,脆弱得一触即溃。 她就是那个在山林间肆意放火的顽童,直到燎原烈火反扑而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腿软。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得发不出一个字。 凌叙宸没有说话。 他只是垂眸,安静地,专注地凝视着她。 那目光带着实质的温度,从她微微睁大的杏眼,滑过她小巧的鼻尖,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那双因惊愕而微张的,娇艳柔软的唇瓣上。 那上面,还残留着恶作剧得逞后,未来得及收起的甜。 他缓缓地,低下头。 距离被一寸寸碾碎。 沈栀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落的阴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致命的痒。 她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吻,羽毛般落下。 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也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不会推开他。 可这温柔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在她紧绷的身体尚未放松之际,在她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时,那个吻,骤然变了味道。 凌叙宸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不再克制。 下一瞬,风暴降临。 他一手死死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不给她任何逃离的余地,悍然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是试探,是攻城略地。 辗转,厮磨,啃噬。 他吻技青涩得可怕,却带着最原始的力量,和他隐忍了二十多年的偏执与渴望,狠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唔……” 沈栀被吻到几乎窒息,脑子里一片轰鸣,空白无声。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风暴。 丝质的寝衣被她无意识地抓得起了重重褶皱,身体软成了一滩春水,抽不出一丝力气,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索取。 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存在感,铺天盖地。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却又奇异地,让她在那份蛮横的禁锢中,感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心安。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与细微的轻颤。 感觉到他那颗在胸膛里,快要跳出来的心。 这个在外人面前喜怒无常,杀伐果决的帝王,此刻正用一种最笨拙的方式,向她倾诉着他所有的不安、狂喜,与深埋心底的,不见天日的爱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栀以为自己真的要溺毙在这深海般的吻里时,凌叙宸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他退开些许,滚烫的唇流连地蹭过她的唇角,最后,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锐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沈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颊红得能滴出血。她躺在榻上,眼神失焦,水光潋滟的眸子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明黄色床帐。 寝殿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急促的心跳和喘息声。 凌叙宸抱着她,纹丝不动。 像一头终于捕获到心爱珍宝的野兽,正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平复着体内那头叫嚣着要冲破牢笼的凶兽。 他方才,差一点点,就失控了。 在她对自己笑,对自己恶作剧的时候,他的心都要化成水。 可当他真的将她压在身下,感受着她的柔软,闻着她发间的清香,看着她因自己而变得迷离的眼,那个被他压抑了二十年的魔鬼,苏醒了。 想要更多。 想要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只属于自己。 想要撕开她所有的伪装,看她为自己哭,为自己求饶。 想要把她锁起来,藏起来,让这世上再也无人能窥见她的半分美好。 这些阴暗黏稠的念头,在他亲吻她的每一秒里,都在疯狂滋生。 幸好。 幸好,在理智彻底崩盘的前一刻,他看到了她眼角被逼出的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那滴泪,像一盆兜头的冰水,瞬间浇熄了他所有的邪念。 他怕了。 他怕自己会伤害她,怕她会像那些人一样,厌恶他,恐惧他,逃离他。 ………… 良久,沈栀紊乱的呼吸终于平复。 她动了动,抬起手,有些迟疑地,轻轻落在了凌叙宸的背上。 一下,一下,安抚似的拍着。 她的手很软,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凌叙宸紧绷的脊背,在她温柔的触碰下,一寸寸地,放松下来。 他抬起头。 墨色的瞳孔里,翻涌的欲望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深情,和无法掩饰的后怕。 他看着她。 看着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唇,看着她染上绯色的脸颊与眼角,看着她凌乱的衣襟下,那一小片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 他的喉结再次艰涩地滚动。 这一次,他却没有再靠近,只是用指腹,极轻地,擦过她的唇角。 那动作,带着无尽的珍视与懊悔。 沈栀被他看得脸热,偏了偏头,小声嘟囔:“……属狗的么。” 凌叙宸怔住。 随即,眼底晕开一片柔软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宠溺的笑意。 他没有反驳。 他从她身上起来,动作轻缓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将她扶正坐好。又极有耐心地,为她拢好微乱的衣襟,遮住那片引人遐想的春光。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她身侧坐下,紧紧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掌心依旧滚烫,带着一层薄汗。 殿内的气氛,从烈火燎原,转为一种温存缱绻的静谧。 凌叙宸沉默了许久。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下一个此生最重要的决定。 他握着她的手,力道忽轻忽重,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栀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她能感觉到,他有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 终于,他侧过头,目光郑重地,一瞬不瞬地锁住她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星光在闪烁,是他从未有过的,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方才要沙哑几分,却无比清晰。 “栀栀。”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出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剖出来,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30章 暴君的小太阳30 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极长。 空气里还残留着方才那个吻所带来的,滚烫而黏稠的暧昧。 凌叙宸问出那句话后,整个人便如同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唯有那双死死锁住沈栀的眼眸,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里面,有孤注一掷的疯狂,有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等待宣判的恐惧。 他这一生,杀伐决断,从未有过片刻迟疑。 可现在,他却怕了。 怕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一个否定的字眼。 沈栀被他看得心尖发颤,那股热意从脸颊一路烧到了耳根。 她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血丝,看着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下颌线,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在她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她忽然就笑了。 不是方才那种狡黠的,带着促狭的笑。 而是发自内心的,如春日暖阳般,灿烂又温柔的笑。 “好呀。”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被吻过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 没有半分扭捏,没有丝毫犹豫。 就如同那夜在屋顶,他问她要不要回寝时一样,干脆利落。 凌叙宸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瞳孔微微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沈栀弯着眼,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我说,好呀。不过陛下,您这求亲,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聘礼呢?媒人呢?三书六礼呢?就一句话,想把我拐跑呀?” 那一声声调侃,如同天籁。 紧绷在凌叙宸心头的那根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了下来。 滔天的狂喜如山崩海啸,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俯下身,将脸深深埋进了沈栀的怀里,双臂死死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沈栀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推开他。 她只是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宽阔的后背。 像是在安抚一只终于找到归宿的,伤痕累累的巨兽。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 爱到疯魔,爱到偏执,也爱到自卑。 而她永远不会拒绝他。 她来,本就是为了他。 …… 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端,李府。 姜玉声也觉得自己抓住了毕生的幸福。 她终于成功地嫁给了李越,她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男人。 李越待她极好,温文尔雅,关怀备至。 他会在她睡前为她掖好被角,会在她用膳时为她夹她爱吃的菜,会陪她在院子里看书作画。 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举案齐眉,岁月静好。 不过这看似美满的画卷上,总有一处扎眼的污渍。 那就是李家的人。 尤其是她的婆母,李夫人。 晚膳时分,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李夫人看着姜玉声,又瞥了一眼自己那只顾着给妻子布菜的儿子,脸上的不满几乎要凝成实质。 “阿越,”她放下筷子,声音冷了几分,“你如今已是榜眼,前程似锦,切不可因儿女情长,耽误了正事。当今陛下虽性情不定,却也重才,你需多在朝中走动,结交同僚,为将来铺路。” 李越连忙应下:“母亲教诲的是,儿子记下了。” 李夫人话锋一转,目光如针一般刺向姜玉舍:“我们李家虽不是什么顶尖的世家,却也是书香门第,历代清流。儿媳妇进了门,便要守好妇德,相夫教子。你父亲官位不高,娘家也帮衬不了什么,日后更要谨言慎行,莫要给阿越的前程拖了后腿。” 这话里的敲打和鄙夷,毫不掩饰。 姜玉声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自打她嫁进来,这样明里暗里的羞辱,便没断过。 李夫人始终觉得,以她儿子的才貌,本可以娶一个家世显赫的贵女,一步登天。是她这个破落户的嫡女,耽误了儿子的青云路。 李越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母亲,玉声她很好,您别这么说。” “我怎么说了?”李夫人声调陡然拔高,“我说错了吗?难道她姜家,还能给你弄个尚书当当不成?” 姜玉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 她抬起头,直视着李夫人,冷笑一声:“母亲,阿越的前程,他自己会去挣。难道在您心中,您的儿子,就只是个需要靠着妻族才能往上爬的废物吗?” “你!”李夫人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反了你了!竟敢如此顶撞长辈!来人!” 一旁的李越吓得赶紧跪下:“母亲息怒!玉声她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可盛怒之下的李夫人哪里听得进去。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东西!看来是我李家门楣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任凭李越如何求情,姜玉声还是被罚跪在了冰冷的祠堂里。 夜深人静,李越偷偷提着食盒进来,看着跪在蒲团上,脸色苍白的妻子,心疼不已。 “玉声,委屈你了。”他将她扶起,拿出温热的饭菜,“我娘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快吃点东西。” 看着丈夫担忧的眼神,姜玉声心里的委屈和怒火才消散了些许。 她靠在李越怀里,汲取着这唯一的温暖。 是啊,只要有李越在她身边,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她忍。 然而,等她从祠堂出来,更大的“惊喜”还在等着她。 李夫人的娘家侄女,一个叫柳凝婉的姑娘,住了进来。 按辈分,算是李越的远房表妹。 那柳凝婉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弱柳扶风,说话细声细气,一口一个“表哥”,叫得又娇又媚。 尤其是在李夫人面前,更是乖巧懂事,端茶递水,捶背捏肩,把李夫人哄得眉开眼笑,直夸她比亲生女儿还贴心。 姜玉声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气得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到了地上。 “欺人太甚!她这是什么意思?!” 谁看不出来,李夫人这是故意在恶心她?这是明晃晃地告诉她,就算你是正妻又如何?我随时能找个更听话、更顺眼的来分你丈夫的宠! 可她能怎么办? 去闹吗? 只会落下一个“悍妇”“妒妇”的骂名,更让李夫人拿住把柄。 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 就算李夫人把目的明说出来,她也毫无办法。 挫败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了凌叙宸。 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前世,他将她囚于深宫,虽然没有自由,却也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荣宠。 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 虽没有定下名分,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才是那座黄金囚笼里,唯一的女主人。 可惜,他是个疯子。 一个随时会发狂,会杀人的疯子。 这辈子没有了她这个“安抚剂”,他一定日日活在狂躁与痛苦之中吧? 说不定,早就因为控制不住自己,杀了更多的人,变得更加孤戾可憎了。 活该。 谁让他上辈子那么对她。 这么一想,姜玉声心里那股被婆母和柳凝婉堵着的恶气,忽然就顺畅了不少。 嘴角的笑意,也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 她重新振作起来,准备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不信,凭着她重活一世的手段,还斗不过一个老虔婆和一个绿茶婊。 然而,她这点快活还没能维持两天,一个消息,便如惊雷般,从宫里传了出来,瞬间炸响了整个京城。 丫鬟春桃行色匆匆地跑进院子,脸上带着压不住的狂喜。 “夫人!夫人!” 姜玉声正心烦意乱地拨弄着琴弦,闻言不耐地蹙眉:“什么事,这般激动。” 春桃喘着气,结结巴巴地开口: “咱们大宸的陛下,要立后了,届时会大赦天下!” 第31章 暴君的小太阳31 立后? 姜玉声拨弄琴弦的手指一顿,琴音戛然而止,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 她抬起头,看向气喘吁吁的春桃,眉心紧蹙。 那个疯子,要立后了?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一种荒谬的,夹杂着轻蔑的冷笑。 他那样的人,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他的世界里只有掠夺与毁灭,他会爱谁?谁又敢爱他? 前世她被囚在宫中时,不止一次听闻朝臣们旁敲侧击,劝他选秀纳妃,广开后宫,以固国本。 可每一次,都被他用最血腥的方式驳了回去。 轻则罢官,重则抄家。 久而久之,借他十个胆子,也没人敢再提这件事。 这辈子没了她在身边,他不定是比前世更加癫狂暴虐,怎么反而想通了? 姜玉声很快就为他找到了理由。 八成,又是被朝臣们逼急了吧。 或者是,他终于厌倦了一个人的疯狂,想找个新的玩意儿来折磨?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某个可怜的贵女,被送进那座华丽的牢笼,日日对着一个随时可能发狂杀人的疯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真是……倒霉透顶。 姜玉声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心底那点因婆母和柳凝婉而起的郁气,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幸好。 幸好她重生了,逃离了那个深渊。 如今,她嫁了心上人,虽然生活有些不如意,但至少她的丈夫是正常的,是温和的,虽然有时候过于软弱,但是懂得爱与尊重的。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暴君,还在他那座冰冷的皇宫里,与自己的心魔缠斗。 活该。 谁让他上辈子那么对她。 “夫人?”春桃见她半天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那儿,神情变幻莫测,不由得小声唤了一句。 “知道了,大惊小怪。”姜玉声回过神,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古琴上。 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玉声不悦地抬头望去,正好看见那一幕。 她的丈夫李越,面色微醺,脚步虚浮,正被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搀扶着,走进了院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新来的表小姐,柳凝婉。 柳凝婉半个身子都贴在李越身上,低垂着头,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一边扶着李越,一边用一种轻柔的声音,关切地叮嘱:“表哥,你慢些,当心脚下的门槛。” 李越含糊地应了一声,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更是大半压在了柳凝婉的身上。 那画面,在姜玉声看来,亲密得刺眼。 方才还在脑海里盘旋的暴君,立后,倒霉蛋……瞬间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一股怒火“轰”地一下,直冲头顶。 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了过去。 …… 与此同时,下了早朝的文武百官,正三三两两地走出金銮殿,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一种情绪。 懵。 非常懵。 几个相熟的官员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跟做贼似的。 “陛下……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一个户部的官员扯了扯旁边同僚的袖子。 “嘘!你不要命了!”同僚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才压着嗓子回道,“不过,确实邪门。我上朝的时候腿肚子还在打颤,生怕陛下又想起上次选秀的事,拿我等开刀。”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官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自从上次几位被陛下掀了老底后,谁还敢提‘后宫’二字?我等今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最怕的这位主儿,今天自己提了。 就在刚才的早朝上,凌叙宸端坐于龙椅,神色平静地听完了一众奏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又将是一个平平无奇、只要能活着下朝就谢天谢地的日子时,他忽然开了口。 “朕思虑良久,觉得之前各位爱卿说的对,后位空悬已久,于国不利,于社稷不稳。”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臣们瞬间炸了毛,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当场变成一只鹌鹑。 来了来了,暴君又要找茬了! 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又上奏劝陛下立后了吗?不想活了?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猜测着今天又是哪个倒霉鬼要人头落地时,龙椅上的帝王,却说出了下一句让他们集体石化的话。 “所以朕意已决,不日将举行大典,册立皇后。”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立后? 我们没劝啊!您自己想通的? 凌叙宸完全无视了底下那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继续道:“人选朕已有定夺,此事无需再议。礼部尚书留一下,退朝。” 说完,他便起身,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一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在风中凌乱。 “所以……陛下要立谁为后?他这京城都没怎么逛过,哪来的人选?” “天知道!不过你看,陛下走的时候,还叫上了沈相。” 众人顺着话音看去,只见丞相沈经义与被点名的礼部尚书,正并肩而行,跟在圣驾之后,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礼部尚书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步子都有些哆嗦,显然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倒是沈相,从头到尾,都镇定得有些过分。 此刻他走在人群中,背脊挺得笔直,步伐沉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愧是沈相啊,就是比他们强! 沈经义当然镇定。 因为这件事,他不仅知道,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想起三日前那个夜晚。 这位让满朝文武闻风丧胆的年轻帝王,脱下了龙袍,换上了一身寻常的玄色锦衣,在夜深人静之时,秘密来到了他们沈家。 没有仪仗,没有随从,只带了一个魏忠。 当管家慌慌张张来报,说陛下亲临之时,沈经义和沈夫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家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儿又闯了什么祸。 可当他们赶到前厅,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传说中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帝王,正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上,背脊绷得笔直。 他没有看他们,目光一直落在地面某处,侧脸的线条紧得像一块石头。 那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紧张。 沈经义活了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在那一刻,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接下来的谈话,更是让他心神巨震。 凌叙宸没有绕任何圈子,在与他和夫人行过晚辈礼后,便开门见山,声音因过度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 “沈相,沈夫人,我今日前来,是想求娶令嫒沈栀为后。” 他用的是“我”,说的是“求娶”。 一个帝王,为了娶一个臣子的女儿,不惜深夜私访,放下身段,用上了“求”这个字。 那一刻,沈经义看着他那双墨黑的眼瞳里,压抑着的偏执与孤注一掷,忽然就明白了。 他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制衡。 他是真的,用他全部的所有,在爱着自己的女儿。 想通了这一点,沈经义看着身边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的夫人,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只怕自己家女儿早就同意,不然帝王也不会贸然上门。 胳膊肘早就往外拐了,还能怎么办? 只能风风光光地嫁了呗。 第32章 暴君的小太阳32 御书房的门一关,礼部尚书那条腿就软了。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看向旁边气定神闲的沈经义,那眼神活像见了鬼。 怪不得,怪不得早朝时他总觉得沈相的背影里透着一股子“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 原来根子在这儿! 等两人并肩从宫里出来,礼部尚书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沈经义,脸上堆满了笑,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紧张。 “沈兄,沈兄!你这藏得可太深了!”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艳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陛下与令嫒的喜事,我等竟是半点风声都未听到。真人不露相,佩服,佩服啊!” 沈经义脚步未停,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陛下圣心,岂是我等臣子所能揣度。老夫也只是遵旨行事罢了。” 说完,便拱了拱手,径直走了。 礼部尚书看着他那不疾不徐的背影,咂了咂嘴。 呸,老狐狸,就你这淡定样,你说你不知情,谁信啊! ………… 似乎是因为宫里催的急,所以立后的圣旨下得极快,快到那些还在四处打探、猜测是哪家贵女得了青眼的大臣们,连口热茶都没喝完。 “是沈相家的女儿?那个从小在乡下养大的沈栀?” “我的天!沈经义这手牌打得,真是神鬼莫测!他还总说女儿身子弱,性子野,怕我们笑话,结果呢?” “结果人家直接一步到位,成了中宫之主!我们还在为儿子能娶个什么官家小姐沾沾自喜,人家女婿直接是皇帝!” 人群中,宁尚书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他想起了自家夫人前段时间还兴致勃勃地,想要撮合自家儿子宁榷和沈家那位小姐。他当时还觉得门当户对,是桩美事。 现在想来……他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怪不得! 怪不得前些日子,他在朝堂上不过是就漕运的一点小事,多说了两句,就被陛下那双墨色的眼睛盯了许久,那眼神,冷得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怪不得他儿子宁榷的差事,也被陛下不咸不淡地敲打过几次。 原来根子在这儿! 他这是在鬼门关门口溜达了一圈,自己还浑然不觉! 宁尚书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看向沈经义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老东西,真是一点口风都不漏啊。 ………… 与此同时,沈府也迎来了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 为首的并非寻常的传旨太监,而是皇帝身边最得脸的总管,魏忠。 沈经义领着全家上下,跪于庭前接旨。 魏忠展开明黄的圣旨,他那平日里略显尖细的嗓音,此刻却充满了庄重与威严,响彻整个沈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缔造,阴阳匹配,必立内助,以辅朕躬。兹有丞相沈经义之女沈氏,名栀,德容兼备,性资敏慧,柔嘉淑顺,克令媛徽。朕心悦之,如遇星辰,如沐春晖。今朕欲以最高之位,许唯一之心。特册封尔为皇后,母仪天下。择吉日举行大典,钦此。” 没有太多繁复华丽的辞藻,却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与独一无二的珍视。 “朕心悦之,如遇星辰,如沐春晖。” “以最高之位,许唯一之心。” 沈夫人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 她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神色平静的女儿。 沈栀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双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魏忠宣读完圣旨,笑呵呵地将圣旨卷好,交到沈栀手上,又侧过身,对着门外一挥手。 “陛下有旨,此为聘礼,请皇后娘娘笑纳。” 这一声“皇后娘娘”,叫得沈府上下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 紧接着,所有人都被门外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长长的队伍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一眼望不到头。 抬着红色漆木箱笼的内侍们,如同流动的红色溪水,源源不断地涌入沈府。 “开箱——” 随着魏忠的一声高唱,最前头的一排箱笼被打了开来。 金光与宝气,瞬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第一箱,是满满一箱大小均匀、色泽圆润的东海明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第二箱,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雕刻着龙凤呈祥纹路的赤金砖,沉甸甸,金灿灿。 第三箱,是罕见的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如意,玉质温润,毫无瑕疵。 第四箱,是传说中“一寸缣一寸金”的云锦,十几匹不同颜色,流光溢彩,华美至极。 …… 一箱接着一箱,流水般的聘礼被抬进沈府的前院、中庭,甚至连后花园的空地上都开始摆放。 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绫罗绸缎,这些都还只是寻常。 更令人咋舌的还在后面。 有西域进贡的,十年才结一次果的火玉石榴树,整整两株,连带着巨大的玉盆一起被八个壮汉抬了进来。 有南海运来的,据说能辟邪安神的整株血色珊瑚,比一人还高,枝杈峥嵘,流光溢彩。 有御药房里存了上百年的,有市无价的珍稀药材,什么千年的人参、雪山上的灵芝,跟不要钱似的,装了满满好几个紫檀木盒。 还有一整套用南海紫水晶打造的文房四宝,笔杆、砚台、镇纸,在日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沈夫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彻底的麻木。 她拉着沈栀的手,看着那些几乎要将整个丞相府都淹没的聘礼,喃喃道:“这……这也太……” 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这哪里是聘礼,这分明是把大宸王朝半个国库都搬过来了。 沈经义也是嘴角直抽。 他这个丞相,一辈子为官清廉,结果临了,倒被未来的女婿用这种方式,搞得跟天下第一大贪官似的。 周围的下人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阵仗。 在一片璀璨夺目的宝物中,沈栀的目光却落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两个小内侍,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稍小一些的楠木箱子。 箱子没有上锁,盖子虚掩着。 沈栀走了过去。 魏忠见状,连忙跟上,笑着解释:“娘娘,这是陛下特意为您寻的。知道您喜欢些新奇玩意儿,便命人搜罗了来。” 沈栀轻轻推开箱盖。 箱子里没有金玉,没有珠宝。 而是满满一箱子,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各色蜜饯和糖果。 有苏州的松子糖,有扬州的桂花糕,有洛阳的翻糖人偶,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却五颜六色,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的小点心。 在箱子的最上面,还放着一个用麦芽糖捏成的小兔子,晶莹剔透,憨态可掬,像极了她那晚在宫里,顺手从食案上拿走的那个。 她记得,那天晚上,他看见她吃得开心,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原来他都记着。 沈栀拿起那只糖兔子,指尖轻轻碰了碰它圆滚滚的肚子。 这个男人,看似暴虐疯魔,不懂情爱。 可他却用自己最直接、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将他所能给的,最好的,全部捧到了她面前。 不仅仅是那些象征着权势与财富的奇珍异宝,还有这些藏在细节里的,独属于她的温柔。 沈栀弯起眼睛,笑了。 那笑容,比满院的金光宝气,还要灿烂耀眼。 魏忠看着她的笑容,也忍不住为陛下高兴。 这位沈小姐看到无价的宝贝都没有露出的笑容,却因为一个块小小的点心露出来了。 他想,也许陛下以前吃过的苦,都是为了能遇到皇后娘娘吧。 真好,以后陛下就再也不会那么苦了。 第33章 暴君的小太阳33 沈经义黑着脸,站在自家被聘礼堵得水泄不通的前院里,脚边就是一株半人高的血色珊瑚,手边是一箱开着盖的东海明珠。 他想回书房,得先绕过两盆西域来的火玉石榴树,再侧身挤过一排码放整齐的紫檀木箱。 “这哪里是丞相府,这分明是皇家库房!”沈经义吹胡子瞪眼,对着自家夫人抱怨,“你看看,这都快没地方下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沈经义贪了多少,这传出去,我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沈夫人白了他一眼,用帕子拂开一颗明珠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头也不抬:“陛下疼爱咱们栀栀,给你脸了你还不要?栀栀马上就是皇后了,这点东西算什么。再说了,谁敢说三道四,让他自己去跟陛下说。” 沈经义顿时哑火。 跟陛下说?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他现在只求上朝的时候,别被同僚们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戳穿就行。 与父母的鸡飞狗跳不同,沈栀这位准新娘,反倒是全家最镇定的一个。 按照规矩,大婚之前,帝后不得相见。 于是,宫里派来了最顶尖的教习嬷嬷和女官,负责教导她宫中礼仪。 又派来了尚服局的首席女官,领着一众宫娥,为她量体裁衣,赶制那件独一无二的凤袍。 为首的教习嬷嬷姓张,是宫里的老人,素来以严厉古板著称。 她本以为这位从老家接回来的未来皇后,会是个难教的主儿,早已做好了拿出十二分精神应对的准备。 可第一天,她就愣住了。 沈栀学得极快,无论是繁复的跪拜大礼,还是不同场合的言行举止,几乎都是一点就透。 她从不喊累,也不抱怨规矩多,脸上总是带着浅笑,态度认真又随和。 休息时,她还会让丫鬟端来亲手做的小点心,笑吟吟地请大家品尝。 “嬷嬷辛苦了,尝尝这个桂花糕,我让厨房新做的。” 那笑容干净又真诚,让张嬷嬷准备好的一肚子训诫之言,全都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几日下来,整个教习团队非但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而其乐融融。 尚服局那边也是如此。 量体时,宫娥们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位未来的中宫之主。 沈栀却大方地伸开双臂,任由她们动作,还好奇地问:“凤袍上的金线,真的是用孔雀羽捻的吗?那得用多少只孔雀?” 她天真又直接的问题,逗得几个小宫娥都忍不住笑了,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沈栀的日子过得有条不紊,安逸又充满期待。而皇宫里的某个人,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自从沈栀开始备嫁,紫宸殿的低气压就没散过。 满朝文武最近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发现,那个前段时间因为要立后,而变得稍微“平易近人”的陛下,又恢复了暴君本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朝时,户部尚书不过是奏报钱粮调度时,小数点后面算错了一位,就被他冷着脸罚了半年俸禄。 工部侍郎呈上的大婚宫殿修缮图纸,被他来回挑了十几遍错处,不是嫌红绸不够艳,就是嫌廊下的灯笼挂得不够密。 最惨的是礼部,整日被传召到御书房,为了一点婚典的细节,被训得狗血淋头。礼部尚书短短几天,头发都白了一圈,看见御书房的门槛都腿肚子发软。 所有人都在想,陛下这怕不是得了婚前焦虑症吧。 只有魏忠知道,陛下不是焦躁,他是想念。 那种想念,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无处发泄,只能焦躁地来回踱步,用利爪抓挠着铁栏,弄出巨大的声响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这天,魏忠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御书房,殿内一片狼藉。 上好的狼毫笔被折断在地,几份奏折被撕成了碎片,连一方端砚都缺了个角。 凌叙宸站在窗边,一身玄色龙袍,身形笔挺如松,可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陛下。”魏忠将汤盅放到一旁,轻声唤道。 凌叙宸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她今日在做什么?” 这已经成了他每天必问的问题。 魏忠躬身回道:“回陛下,皇后娘娘上午在跟张嬷嬷学习礼仪,下午尚服局的人去量了尺寸。娘娘胃口很好,午膳用了一碗米饭,还多吃了两块杏仁酥。” 他详尽地汇报着,不敢有丝毫遗漏。 听完,凌叙宸周身的戾气才稍稍收敛了些。 他转过身,墨色的眼瞳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偏执。 “礼仪……那些东西枯燥又乏味,她会烦的。”他自言自语,眉头紧锁。 魏忠连忙道:“娘娘聪慧,学得很快,张嬷嬷都夸娘娘呢。” 凌叙宸却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提起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他想给她写信,可他自小到大,写的只有奏折和军令,那些冰冷的字眼,如何能表达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心绪。 最终,他烦躁地扔下笔。 “魏忠。” “奴才在。” “去,把朕私库里那套西域进贡的琉璃棋送去。再挑一笼最会说话的百灵鸟,一并送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告诉御膳房,把所有会做的点心都做一份,送到沈府去。” 他不能陪着她,不能见她,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将他认为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送到她面前,试图填满她身边没有他的空隙。 魏忠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魏忠又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手里还捧着一个青瓷花盆。 “陛下,这是娘娘让奴才带回来的。” 凌叙宸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那花盆里,只栽着一株最寻常不过的野草,甚至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毫不起眼。 他皱眉:“这是什么?” 魏忠笑道:“娘娘说,这是她前几日从后院墙角挖来的,叫‘夏枯草’。娘娘让奴才转告陛下,她说…… ‘宫里什么山珍海味,奇花异草都不缺,就缺这个。这草皮实,好养活,就看陛下有没有耐心,能让它活着等到我进宫那天了’。” 这哪里是送礼,分明就是知道这头野兽心里焦躁,所以安抚来了。 凌叙宸看着那株孱弱的绿植,想象着沈栀说这话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闪动的促狭笑意。 方才还满心的烦躁与戾气,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 他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碰了碰那片小小的叶子,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蝴蝶。 “传御花园花匠。”他开口,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于是,整个御花园的花匠都被紧急召集到了御书房。 当他们看到龙案上那盆其貌不扬的“野草”时,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毕生所学,都是如何伺候那些名贵花卉,谁研究过这个? 可帝王下了令,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 从那天起,紫宸殿就多了一道奇景。 大宸王朝最尊贵的帝王,每日下朝后,不再批阅奏折,而是对着一盆野草发呆。 他亲自浇水,亲自搬到光线最好的地方晒太阳,甚至夜里还要让内侍给花盆盖上丝帕,生怕冻着了。 朝臣们发现,陛下的脾气虽然还是阴晴不定,但似乎有了规律。 只要魏忠总管从宫外回来,陛下的心情就会好上那么一小会儿。 如果魏总管带回了沈家小姐的回礼,哪怕只是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小像,或是一块绣着不知名动物的帕子,那陛下接下来一整天,连看他们这些老头子时,眼神都会柔和三分。 于是,满朝文武,每天上朝前最关心的,不再是国家大事,而是——今天,魏总管有没有去沈府? 第34章 暴君的小太阳34 时间就在这样奇妙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大婚的前一夜。 沈府灯火通明,巨大的“囍”字贴满了门窗。 沈栀的房内,那件耗费了数十名顶尖绣娘,用金线孔羽赶制出来的凤袍,正静静地挂在衣架上。 九条金凤翱翔于火红的云霞之间,裙摆上缀满了圆润的明珠,华美得令人窒息。 沈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丫鬟春桃在一旁,激动得小脸通红:“小姐,您穿上这身凤袍,明天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 沈栀笑了笑,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盒子里,是一只晶莹剔透的麦芽糖兔子,是凌叙宸差人送来的无数甜食中的一件。 她一直没舍得吃。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凌叙宸挥退了所有内侍,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 他没有看奏折,也没有看兵书。 他的目光,落在那盆夏枯草上。 经过这些天的精心照料,那株野草不仅没有枯萎,反而精神抖擞地,从叶片间抽出了一点点紫色的花苞。 他看着那一点点即将绽放的紫色,墨色的眼瞳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偏执与黑暗,似乎被这一点微弱的生机,照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明天,她就要来了。 她会带着她的阳光,她的笑声,她的温暖,走进他这座冰冷孤寂的宫殿。 走进他荒芜了二十多年的人生。 凌叙宸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个小小的花苞。 晚风从窗外吹入,带着一丝凉意。 可他的心,却是滚烫的。 ………… 天光未亮,整个京城却早已苏醒。 喜乐声自皇城传出,沿着铺满红绸与鲜花的长街,一路蔓延至城南的丞相府。 沈府内,沈栀端坐于梳妆台前,任由沈夫人亲手为她戴上最后一支衔珠金凤钗。 铜镜中的女子,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赤色翟衣,金凤翱翔,珠翠流光,将那张明艳的面容映衬得华贵无双。 “我的栀栀……”沈夫人看着镜中的女儿,眼眶一热,声音有些哽咽。 沈栀从镜中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道:“娘,女儿很好,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她的语调轻快,没有寻常女儿出嫁时的离愁别绪,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是满满的,落到实处的安然与期待。 吉时到,门外传来内侍高亢的唱喏声。 沈经义一身崭新的朝服,站在门边,看着即将走出闺房的女儿,一向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竟有些微的塌陷。 他板着脸,想说几句训诫的话,可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去吧,陛下……在等你。” 凤驾起,浩浩荡荡的仪仗自沈府而出。 十六人抬的九鸾宝舆,四周环绕着手持宫灯、羽扇的宫娥,金吾卫佩刀护行,所过之处,百姓夹道跪拜,山呼“皇后娘娘千岁”。 凤舆行至宫门前,缓缓停下。 厚重的宫门洞开,钟鼓齐鸣,雅乐高奏。自宫门一路延伸至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御道上,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分列两侧,垂首静立。 御道尽头,九十九级台阶之上,凌叙宸一身十二章纹的赤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独自一人,静立于天地之间。 他没有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里,而是站在殿外,站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等着他的皇后。 当沈栀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处时,他那双被冕旒遮挡住的眼瞳,瞬间亮了起来。 沈栀提起裙摆,一步步踏上那冰冷的御道。 她的步伐沉稳,目光坚定,越过无数垂首的臣子,越过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层层宫阙,只看向台阶尽头的那个人。 繁复的礼制规定,帝后需在殿内完成大典。 可凌叙宸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了台阶。 百官之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帝王亲迎,这是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的礼遇。 礼部尚书双腿一软,险些当场跪下去,心中哀嚎:陛下您又乱来! 凌叙宸却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穿过半个广场,在沈栀面前站定,隔着华美的凤冠与冕旒,目光相接。 他朝她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曾染过血,也曾批阅过无数生杀予夺奏章的手。 此刻,它稳稳地停在她的面前。 沈栀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他掌心滚烫,用力地回握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牵着她,转身,一同走向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巅。 一步,一步,裙摆与龙袍的边缘交织在一起,红得刺眼,也美得惊心。 站定于龙椅之前,大典官高声唱诵,繁琐的祭天、告祖仪式一一进行。 沈栀始终与凌叙宸并肩而立,他握着她的手,从未松开。 当册封宝印与皇后的凤印被魏忠呈上时,凌叙宸没有让礼官代劳。 他亲自接过那方沉甸甸的凤印,转身,郑重地交到沈栀手中。 “朕的皇后。” 他开口,声音通过内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太和殿广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百官再次跪倒,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这震耳欲聋的朝拜声中,凌叙宸微微俯身,凑到沈栀耳边。 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她发间的花香,成了此刻最令人心安的味道。 “栀栀,我没做梦,你是我的了,一辈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誓言都要重。 沈栀握紧了手中的凤印,转头看他。 冕旒下的那双眼,不再是令人畏惧的深渊,而是只映着她一个人的星海。 她弯起眼睛,笑了。 接着,凌叙宸直起身,面对着座下百官与天下万民,再次开口,声音威严而洪亮。 “朕今日立后,普天同庆。为彰后德,为显君恩,赦天下之罪,减免三年赋税,与万民同乐!” “轰——” 此言一出,整个广场,乃至整个京城,都瞬间沸腾了! 大赦天下! 减免赋税! 所有人都疯了,跪在地上,一遍遍地高呼着“吾皇圣明”“皇后娘娘仁德”。 沈经义跪在百官之首,老泪纵横。 他不是为那减免的赋税,而是为一个帝王,肯为了他的女儿,做到这个地步。 他用最直接,最霸道,也最隆重的方式,向全天下宣告,他对她的珍视。 在一片鼎沸的欢呼声中,凌叙宸旁若无人地牵着沈栀的手,走入大殿深处。 “他们太吵了。”他微微蹙眉,语气里是惯有的不耐烦,可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 “陛下不喜欢吗?”沈栀逗他。 “不喜欢。”他答得很快,随即又补了一句,“你喜欢的,另算。 第35章 暴君的小太阳35 繁琐冗长的大典,终于落下帷幕。 当最后一丝属于白日的喧嚣被宫门隔绝,坤宁宫里,便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哔剥声。 沈栀坐在铺满花生桂圆红枣的婚床上。 身上那件绣着百鸟朝凤的繁复嫁衣,已被宫人伺候着换下,只余一身轻便的红色寝衣。 沉重的凤冠也早已取下,一头乌发如墨色瀑布,披散肩头。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从清晨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此刻真是又累又饿。 她正盘算着,是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还是就这么睡过去。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 没有通传,也无宫人随侍。 凌叙宸独自一人立在门口。 他身上那件用于大典的十二章纹冕服也已换下,穿着一身同样是正红色的龙纹常服。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穿过跳跃的烛火,笔直地落在沈栀身上。 那双墨色的眼瞳,在满室红光的映衬下,深不见底,翻涌着她看不真切、却能被烫伤的炙热。 偌大的寝殿,安静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咕——” 一声不合时宜的清响,骤然划破了寂静。 沈栀的脸颊瞬间腾起热意,她有些窘迫地按住自己抗议的肚子。 但下一刻,她还是没忍住,对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弯起了眼睛。 “陛下,好饿。” 门口的男人身形一顿。 那张紧绷了整日的俊脸上,冰霜寸寸龟裂,一声极低又裹着沙哑的轻笑从他喉间溢出。 这笑声,仿佛一道暖流,瞬间融化了殿内略显凝滞的气氛。 他关上门,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没有坐到床边。 而是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在无数珍宝铺就的地毯上,单膝跪了下来。 他仰起头,执起她的手,用自己宽大温热的掌心,将那柔荑完全包裹。 那双总是蕴着风暴的眼,此刻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 “他们不许我见你。” 他的嗓音嘶哑,字音都淬着久经碾磨的涩意。 “这里面的每一刻,都像熬过了一辈子。” 沈栀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力道,那不是要弄疼她,而是一种失而复得后,依旧心有余悸的紧握。 她反手,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那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像在驯服一只焦躁不安的大型猛兽。 “现在见到了。”她的声音又软又轻,“往后,日日都能见,时时都能见。” 凌叙宸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头,极其珍重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然后,他顺势握住她的脚踝,将她那双小巧的绣花鞋褪了下来。 沈栀的脚趾下意识地蜷缩。 他却只用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细腻的足弓,便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稳稳地放在了床榻里侧。 婚床上早已备好了食案,上面是交杯酒。 他端起酒壶,斟满两只青玉杯,递给她一杯。 “喝了它。” 沈栀接过,依着礼数,与他臂弯交缠。 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清冽又霸道的龙涎香。她能清晰地看见他滚动的喉结,感受到他手臂下那结实贲张的肌肉线条。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 一饮而尽。 凌叙宸放下酒杯,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悬心许久的大事,浑身那股紧绷感才稍稍松懈。 他忽然从身后端出一个食盒,像是在变戏法。 “魏忠让人备下的,都是你爱吃的。” 食盒打开,热气腾腾。 水晶虾饺,蟹黄烧麦,还有一碗煨得软烂的鸡丝粥。 于是,大宸王朝最尊贵的帝王与皇后,在这洞房花烛之夜,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旁的。 而是头挨着头,极其接地气地……吃起了夜宵。 沈栀吃得心满意足,凌叙宸却没动几筷子,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仿佛她吃东西的模样,比世间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让他餍足。 用完了夜宵,凌叙宸牵着她,走到窗边。 窗台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花架,花架上,是一盆绿油油的,长势喜人的野草。 那株夏枯草,比沈栀送来时精神了不知多少,其中一根茎上,还冒出了一片嫩绿的新叶。 “三天前,长了新叶。” 凌叙宸的语气里,有种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炫耀,像个想得到先生夸奖的孩子。 沈栀伸出指尖,用指腹虚虚拂过那片嫩叶,眼里的笑意都快漾了出来。 “嗯,陛下养得很好。” “朕的东西,自然要养好。” 他从她身后靠近,声音低沉,吐息落在她耳畔。 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强硬地带入怀中。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拥抱,而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圈占。 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 沈栀被他转过身,被迫面向他。 他低头,墨色的眼瞳里风暴凝聚。 有压抑的渴望,有疯狂的占有,更藏着他自己都未曾勘破的,一份深切惶然。 “栀栀。” 他唤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音都在舌尖反复碾磨。 “我的皇后。” 他的脸庞缓缓靠近。 沈栀没有躲,反而微微踮起脚尖,主动迎了上去。 这个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与掠夺。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那力道,恨不能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可沈栀,却从这近乎凶狠的亲吻里,察觉到了一丝颤抖。 这个让满朝文武战栗,让天下人畏惧的暴君…… 此刻,竟然在发抖。 他在害怕。 沈栀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春水。 她伸出手,不再是安抚性的搔抓,而是用尽全力地,回抱住他。 她笨拙却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我在这里,我心甘情愿,我哪里也不去。 他狂风骤雨般的吻,似乎因她的回应而渐渐停歇。 随即,化为了温柔缠绵,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许久,他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粗重地喘息。 “不准离开我。” 他用命令的口吻说着,可那沙哑的声音里,却全是乞求。 “你若是敢走,我便……” 他没有说下去。 可那未尽之语里的血腥与疯狂,沈栀听懂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嘘。” 她仰头,直视着他那双漂亮的,此刻却有些泛红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凌叙宸,你看着我。” “是我要嫁给你的。” “不是这个皇后的位置,也不是这坤宁宫。” “我选的,是你。” 这句话,是一把钥匙,径直撬开了他心头最沉重的那把锁。 他眼中所有的不安与戾气,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下一瞬,沈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啊!” 她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凌叙宸抱着她,大步走向那张铺着鸳鸯锦被的婚床,将她轻柔地放下。 他撑在她上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圈出一方小小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天地。 龙凤喜烛的光,在他眼中跳跃,燃成一簇滚烫的火焰。 “从今日起,你是我的血,我的骨。”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烧红的烙印,深深地,刻进沈栀的心里。 “是我凌叙宸,此生唯一的妻。” 话音落下,他挥了挥手,一股劲风扫过。 层层叠叠的红罗帐幔,应声而落,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满室烛火,亦随之熄灭。 一室旖旎,一夜春宵。 ********* 火火拼命克制想要写细节心,好急好急好急!!!啊不能有颜色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第36章 暴君的小太阳36 自大婚后,沉寂许久的皇宫,仿佛一夜之间活了过来。 宫人们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连御花园里的花都开得比往年更艳。 满朝文武最直观的感受是,每日的早朝,不再像踏上行刑场。 帝王依旧高坐龙椅,神情淡漠,威压不减分毫。 可那身周足以将人冻僵的寒气,却散了。 偶尔有老臣议事时言语磕绊,他甚至会罕见地听完,而不是直接命人拖出去。 这日下朝,凌叙宸几乎是踩着点回的坤宁宫。 一进殿门,就见沈栀歪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话本子看得入神,连他走近都未曾察觉。 他无声上前,抽走了她手里的书。 沈栀“啊”了一声,不满地抬起头,正好撞进他那双深沉的黑眸里。 “休息会儿再看,眼睛不想要了?” 他语气算不上好,手却已经无比熟稔地揽住她的腰,将人整个带进怀里。 沈栀顺势在他怀中蹭了蹭,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仰头望他。 “陛下今日下朝真快。” “嗯。” 凌叙宸低低应了声,下巴亲昵地抵着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淡雅馨香,紧绷了一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明日朕要去金台寺为万民祈福,你一道去。” 沈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我可以出宫?” 凌叙宸捏了捏她温软的脸颊,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纵容。 “朕的皇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帝后琴瑟和鸣,宫里是融融暖春,宫外有些人的日子,却已是凛冽寒冬。 ………… 李府。 “啪——” 上好的白玉茶杯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瓷四溅。 “李越,你敢!”姜玉声双眼赤红,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 李越面露不耐,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歇斯底里。 “玉声,我只是纳一房妾,你依旧是我的正妻,何至于此?” 他身旁,站着一个垂首低眉、身形纤弱的女子,正是他的表妹柳凝婉。 她绞着手帕,怯生生地开口:“表嫂,你别生表哥的气,都是凝婉的错……”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姜玉声像被点燃的炮仗,尖声打断她。 李越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够了!姜玉声,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而且凝婉温柔娴静,知书达理,你但凡有她一半懂事,我也不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眼神里的厌弃,比说出来更伤人。 姜玉声浑身血液都凉了。 她重生回来,满心欢喜地避开那个暴君,嫁给了心心念念的李越。 可婚后甜蜜,却仅仅只维持了不到半年。 没了凌叙宸源源不断送来的奇珍异宝,李家的开销日渐捉襟见肘。 没了凌叙宸赐予的无上权势,李越在朝堂上步步维艰,回家便是一脸的郁气。 而她,习惯了前世被捧在云端的生活,如今事事要亲自操心,还要看婆母的脸色,早已磨没了当初的温婉。 争吵,冷战。 如今,他竟要纳妾了。 在她一个人的反对,李家所有人的支持下。 姜玉声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日立后大典的盛景。 沈栀身着华美凤袍,站在那个万人之上的男人身边,接受普天同庆。 那个男人看沈栀的眼神……是她从未得到过的,那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专注与珍视。 凭什么? 那个位置,那份荣宠,本该是她的! 沈栀不是早就该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对了,宫宴那晚,是魏忠亲自送她回去的…… 难道,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勾引陛下了?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姜玉声心中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一定是这样! 凌叙宸那样的疯子,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他只是病态地需要一个女人待在身边而已! 这辈子,只是自己没出现在他面前,才被沈栀那个贱人钻了空子! 只要……只要她能再见到他,只要他能看到自己,他一定会像前世一样,疯狂地爱上她,将她从这污浊的泥潭里救出去! 嫉妒与不甘烧毁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听说,明日帝后将驾临金台寺。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 金台寺,香火鼎盛,佛音庄严。 御驾亲临,寺外三里便已戒严,百姓被拦在远处,却依旧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姜玉声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才买通一个小沙弥,从后门混了进来,此刻正狼狈地躲在一棵大树后,心脏狂跳。 她终于看到了。 凌叙宸牵着沈栀的手,并肩走在通往大雄宝殿的石阶上。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即便未着龙袍,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帝王气魄,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他身边的沈栀,一身素雅宫装,未施粉黛,唇角弯弯,眉眼间漾开的,是未经雕琢的安宁与喜悦。 两人偶尔低语一句,凌叙宸连那向来冷硬的下颌线,都显得温软了几分。 这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姜玉声的眼底。 她理智的弦“嘣”地一声断了,想也不想便从树后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尖利至极的嘶喊: “凌叙宸!” 这一声,撕裂了古刹的庄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凌叙宸的脚步一顿,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底瞬间凝起寒霜,杀意一闪而逝。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女人正朝他疯跑而来,眼神狂热得令人作呕。 他根本不认得。 “哪里来的疯妇?” 他声音冰冷彻骨,对身旁的金吾卫下令:“拖出去。” 姜玉声被侍卫死死拦住,眼看就要被拖走,她拼尽全力,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叙宸,嘶吼道:“陛下!是我啊!你看看我!带我进宫吧!我愿意待在你身边,无论如何都愿意!” 凌叙宸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那极致的轻蔑,彻底击溃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疯了。 她忽然不挣扎了,反而冲着沈栀,咧开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 “沈栀!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 她的嗓音尖锐刺耳,带着怨毒的诅咒,仿佛从腐烂的泥土里爬出。 “不!他根本不懂爱!他就是个疯子!他会发狂,会杀人,还会自残!你跟他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害死……” 话音未落,一道携着雷霆之怒的劲风袭来。 “砰……” 凌叙宸竟亲自上前,一脚狠狠踹在姜玉声的心口。 姜玉声整个人被踹得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板地上,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全场死寂。 凌叙宸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漂亮的墨眸里风暴肆虐,血色自眼底深处一点点漫上来,几欲吞噬一切。 他一直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最阴暗、最不堪的一面…… 就这样被一个不知所谓的疯女人,当着她的面,血淋淋地撕开。 这些日子所有的温暖与幸福,都像是他偷来的幻梦,一触即碎。 他怕。 怕得四肢百骸都灌满了冰碴。 他身体僵硬地转过头,甚至不敢去看沈栀的眼睛,生怕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恐与厌恶。 然而,预想中的尖叫和躲闪都没有出现。 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轻轻覆在了他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背上。 沈栀先是对着他,弯起了眼睛,安抚地笑了笑。 那笑容,澄澈干净,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像一只手,强硬又温柔地将他从失控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然后,她才转过头,看向地上笑得癫狂的姜玉声,目光平静而清澈,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冷意。 “我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不着你来置喙。”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是你说的那种疯子。” 沈栀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又如何?” “他的一切,好的,坏的,我全盘接收。” “我依然爱他。” 第37章 暴君的小太阳37 沈栀的声音不重。 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进凌叙宸的耳中,砸进他那颗因极致恐惧而冰封的心脏。 他眼底翻涌的血色风暴,在这一瞬,倏然静止。 所有尖锐的、叫嚣着要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被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彻底安抚。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低下头。 那本已不敢再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终于寻到了归处。 她仰着脸,也在看他。 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没有他预想中的任何一丝惊惧、厌恶或逃离。 满满当当的,只映着他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 以及,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的心疼与爱意。 一汪暖泉,瞬间包裹了他冰冷刺骨的灵魂。 凌叙宸胸口剧烈地起伏,喉结艰涩滚动,却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他只是反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只覆在他手背上的小手死死攥住,嵌入自己的掌心。 被金吾卫死死按在地上的姜玉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的癫狂笑容彻底凝固了。 她不懂。 为什么? 为什么沈栀不怕? 一个正常人,听到那些阴私可怖的过往,不都应该吓得魂飞魄散吗? 她怎么能用那种眼神…… 那种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的眼神,去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处理掉。” 凌叙宸终于开口,声音冷得能刮下冰渣,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投给地上的女人。 他的世界,此刻只容得下一个沈栀。 “是。”金吾卫领命,用破布毫不留情地堵住姜玉声的嘴,将她像拖一条死狗般拖走。 姜玉声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绝望嘶鸣。 可她最后看到的,只有凌叙宸小心翼翼地、珍而重之地,将沈栀半揽入怀,转身走上石阶的背影。 那一红一玄的身影,在庄严古刹的背景下,密不可分。 仿佛天生就该紧紧相依。 而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荒唐的笑话。 她没有被当场杀死。 凌叙宸甚至不屑于用她的血,脏了自己的手。 她只是被扔出了京城,像一件无人问津的垃圾。 那穿心的一脚,早已废了她的根骨,让她再也无法挺直腰板做人。 李家自然不可能再要她这个“冲撞圣驾”的疯妇,一纸休书断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那所谓的女主光环还在苟延残喘,她居然就这么活了下来。 只是人,彻底疯了。 她衣衫褴褛,浑身污臭,在各个城镇间流浪。逢人便死死抓住对方的袖子,眼神浑浊地喃喃自语: “如果……如果能让我再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选离开的……” “暴君怎么了?疯子又怎么了?那泼天的富贵和权势,是我的……都是我的啊……” 路人只当她是可怜的疯子,避之唯恐不及。 而命运,从来不会眷顾一个愚蠢的人两次。 ………… 回宫的龙辇上,凌叙宸从上车后,就一言不发。 他没有坐回自己的位置,而是紧挨着沈栀,将她牢牢圈在自己与车壁之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他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沈栀也不喊疼,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握着。 她偏过头,看着他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和他那双沉沉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墨色眼眸。 他还在后怕。 沈栀心底微软,空着的另一只手伸过去,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抿的薄唇。 “陛下。” 男人身形剧震,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生气了?”沈栀弯起眼睛,指尖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画着圈,“气我没让你当场把她结果了?” 凌叙宸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幽深的目光留在她脸上,依旧沉默。 “哎呀,当着佛祖的面见血,多不好。”沈栀自顾自地说着,语气轻快,“而且,让她那么痛快地死了,太便宜她了。” 她凑近一些,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 “让她清醒地、卑贱地活着,看着我们恩爱长久,看着大宸王朝在你手里国泰民安,那才是对她最狠的折磨,不是吗?” 凌叙宸眼底的墨色,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看着眼前这张巧笑嫣然的小脸,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是淬了星光,哪里有半分被吓到的痕迹。 她不仅不怕。 甚至……比他想得更狠。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的恐惧彻底迸发。 下一刻,一股滚烫汹涌的岩浆,从他心底轰然引爆,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 “回宫。” 一回到坤宁宫,凌叙宸便屏退了所有宫人。 “砰!” 殿门被他从里面死死闩上。 偌大的寝殿,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粗重的呼吸声。 …… 柔软的锦被陷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凹痕。 满是占有欲。 “栀栀……” 他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逼出来,要将这两个字烙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没有问“你怕不怕”。 更没有说那些彰显不安的傻话。 行动,是他此刻唯一的语言。 他要她的世界里,从今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层层叠叠的红罗帐幔被他挥手扯落,遮蔽了满室摇曳的烛光。 黑暗,让所有感官变得无比清晰。 他很激动。 不,是失控。 …… 黑暗中,他声音低哑入骨,带着蛊惑的柔情。 “乖。” “朕的栀栀……” ………… 沈栀迷迷糊糊的想,疯子就疯子吧。 反正,这个疯子,是她的。 这一夜,注定无眠。 …… “暴君……” 抱着她的手臂,猛然收紧。 凌叙宸低头,虔诚地亲了亲她的发顶,声音里是餍足后的沙哑与无尽的柔情。 “嗯,朕在。” 他是暴君。 她一个人的暴君。 第38章 暴君的小太阳38(番外 吃醋) 京城的夏日,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 金乌高悬,连风都是滚烫的,吹在人身上黏腻得难受。坤宁宫里即使摆满了冰鉴,也驱不散那股子燥热。 沈栀歪在铺着凉席的贵妃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整个人蔫蔫的,像一株被晒脱了水的娇花。 “再这么热下去,我就要化成一滩了。”她嘟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软糯的抱怨。 凌叙宸刚从议政殿过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凌厉的暑气。 他一进殿,便挥手让宫人退下,自己走到榻边,伸手探了探沈栀光洁的额头,入手一片薄汗。 他眉头拧起,解下自己的外袍,只着一身玄色中衣,在她身侧坐下,从她手里拿过团扇,不轻不重地为她扇着风。 沈栀舒服地眯起眼,顺势滚进他怀里,脑袋枕着他结实的大腿,仰脸看他。 “听说江南这时候正烟雨蒙蒙,最是凉快。小桥流水,乌篷船,还有吃不完的莲子羹和桂花糕……” 她每说一样,眼睛就亮一分。 凌叙宸垂眸看着她,扇风的动作未停,那张素来冷硬的脸上,线条不知不觉柔和下来。 怀里的人是他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小太阳,不过是热得蔫了些,他就心疼得不行。 “想去?”他问。 沈栀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想。” “那便去。” 他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仿佛那不是浩浩荡荡的帝后南巡,只是去后花园散个步。 沈栀愣了一下,随即笑弯了眼,在他腿上蹭了蹭,“陛下万岁!” 凌叙宸唇角逸出一声低哼,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语气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马屁精。” 皇帝说走就走,满朝文武的折子雪片般飞入宫中,苦口婆心地劝谏南巡劳民伤财,非明君所为。 凌叙宸只在早朝时,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底下战战兢兢的臣子,撂下一句话。 “皇后畏暑,朕去去就回。谁再多言,便自己去边关戍守,那里凉快。” 朝堂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众臣这才恍然大悟,这位爷哪是心血来潮,分明是为博美人一笑。 他们这位陛下,自打立后以来,暴君的脾性是收敛了不少,可那说一不二的霸道,却是刻进了骨子里,尤其是在涉及皇后的事上。 ………… 半月之后,两艘普通的商船自京城顺流而下,向着江南水乡而去。 为首的商船看着跟普通行船一样,内里却布置得分外舒适。 魏忠跟在后头,看着自家主子亲自扶着皇后娘娘登上船,一会儿嫌甲板滑,一会儿嫌风太大,那紧张兮兮的模样,让他这个老奴才又是欣慰又是头疼。 这哪里是南巡,分明是揣着个稀世珍宝出来显摆,生怕磕了碰了。 船行于宽阔的江面,两岸青山如黛,绵延不绝。 这次出来,凌叙宸就带了几个亲信侍卫,算得上是微服私访了,劳民伤财,那是不可能的。 沈栀彻底放飞了自我。 京城四四方方的天,哪有这般开阔的景致。 她一会儿跑到船头看翻涌的浪花,一会儿又趴在船舷边数水里的鱼,活泼得像只刚出笼的鸟儿。 凌叙宸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像个尽职尽责的守卫。 “凌叙宸,你快看,那是什么鸟?叫声真好听!”沈栀指着远处掠过水面的一只翠鸟,兴奋地回头。 凌叙宸的目光却只落在她被江风吹得泛红的脸颊上,长臂一伸,将人从船舷边捞回来,禁锢在怀里。 “站稳了。”他沉声训斥,语气却没什么力度,“再乱跑,就锁在船舱里不许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沈栀敷衍地应着,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暴君。” 怀里的身子温软馨香,这声娇嗔的“暴君”,非但没有惹怒他,反而让他胸腔里那颗躁动的心安稳下来。 他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看着两岸不断后退的景色,竟也觉得这般无所事事,也还不错。 船队在苏州靠了岸。 不同于京城的庄严肃穆,这里是真正的烟雨江南,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处处透着一股温婉灵秀。 沈栀早就按捺不住,缠着凌叙宸换了寻常富贵人家的衣衫,让暗卫跟着,然后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凌叙宸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长发用一根玉簪束着,收敛了平日的帝王威压,俊美得如同画中走出的谪仙。 只是那双墨眸依旧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任何一个靠近沈栀三尺之内的男人,都会收到他一个冰冷的眼刀。 沈栀却浑然不觉,她一手牵着凌叙宸,一手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吃得眉眼弯弯。 “啊——”她将一颗沾满糖衣的山楂递到他嘴边,“这个好吃,不酸。” 凌叙宸看着那红得发亮的果子,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种酸甜的零嘴不感兴趣。 “张嘴嘛。”沈栀晃了晃他的手,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他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张口,将那颗糖葫芦吃了进去。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陌生的口感让他有些不适,但看着沈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他又觉得,这味道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两人沿着傍河的青石板路慢慢走着,路过一座石拱桥时,桥边一个摆摊的年轻书生,目光一下子黏在了沈栀身上。 江南女子多温婉,却少有这般明媚大气的容颜,尤其她此刻笑意盈盈,顾盼生辉,当真比这三月的春光还要动人。 那书生看得痴了,竟当场吟哦起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语气中的惊艳与爱慕呼之欲出。 周遭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凌叙宸的脸彻底黑了,周身的气压低得让周围的小贩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握着沈栀的手陡然收紧,墨色的瞳孔里风暴凝聚,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直直射向那个不知死活的书生。 那书生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后面的诗句也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沈栀也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变化,她侧头一看,自家这位爷已经处在杀人的边缘了。 她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些想笑。 这男人,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醋坛子。 她踮起脚,飞快地在凌叙宸紧绷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当着他的面,回头冲那吓傻了的书生粲然一笑。 “公子好文采。” 那书生本就快魂飞魄散,被她这笑晃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胡闹!”凌叙宸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一把将沈栀打横抱起,不顾街上众人惊愕的目光,转身就往他们下榻的别院大步走去。 沈栀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咯咯直笑,“吃醋了呀?” 凌叙宸不答,只是脚步更快了。 一回到别院,房门就被他“砰”地一声用脚踹上。 沈栀被他扔在柔软的床榻上,还没来得及起身,高大的身影便覆了上来。 “凌叙宸,你弄疼我了……” “现在知道疼了?”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翻涌着浓稠的妒火与占有欲,“方才对着那书生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疼?”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我就笑了一下嘛,”沈栀自知理亏,软着嗓子辩解,“谁让他夸我好看,我高兴。” “朕没夸你好看?” “你那是夸吗?你就知道说我胡闹,说我是马屁精。”沈栀委屈地控诉。 凌叙宸被她堵得一噎,胸口那股暴虐的怒火,竟被她这番歪理搅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向来就是说不过她的,干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了,于是俯下身,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霸道而凶狠,啃噬着她的唇瓣,掠夺着她的呼吸,仿佛要将那个不相干的男人留在她身上的所有目光,都尽数抹去。 直到将她吻得眼角泛红,呼吸不稳,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 “栀栀,”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不准对别人笑。” “朕会忍不住……” 他把心里最阴暗的念头,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沈栀的心猛地一软,她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 “好,不笑了。” “以后,只对你一个人笑。” 她用行动安抚着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告诉他,她是他一个人的。 他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滚烫的,足以将人融化的欲望。 “这可是你自找的。”他哑声说着,一把扯开她繁复的裙带。 月白色的锦袍与水色的长裙纠缠着,一同被扫落在地。 帐幔落下,遮住了一室旖旎。 隐约间,只听得女子破碎的求饶,与男人餍足的低笑。 “陛下……我错了……” “嗯,朕知道。” “那你轻点……” “……晚了。” 第39章 暴君的小太阳39(番外 囚禁) 沈栀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入目是繁复精致的帐顶,金丝银线缠绕出栩栩如生的鸾鸟祥云。 身下的床榻软得不可思议,被褥是顶级的云锦,光滑冰凉地贴着肌肤。空气里浮动着浅淡的、像是某种名贵木料的清香。 这不是她的闺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那点初醒的迷茫。 昨夜宫宴,她贪看歌舞多饮了几杯果酒,有些晕乎乎的,便想寻个地方吹吹风。谁知绕着抄手游廊走了没多远,就迷了路,误入一处僻静的宫殿。 然后,她就看见了。 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大宸王朝的主宰,凌叙宸,亲手将一把匕首送进了一个宫人的心口。 血溅出来,泼洒在他玄色的龙袍上,像是某种妖异的墨梅。 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月洞门后、浑身僵直的她。 四目相对。 沈栀只记得那双眼睛,比最深的寒潭还要冷,却又藏着一簇焚尽万物的疯狂火焰。 她腿一软,眼前便彻底黑了。 “醒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在殿内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沈栀猛地转头,看见了床榻边不远处的软榻上,斜倚着一个人。 正是凌叙宸。 他换下了一身龙袍,只穿着一件玄色寝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墨色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愈发惊心动魄。 他正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枚玉佩,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沈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完了完了,目睹了皇家辛秘,这是要被杀人灭口了。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锦被,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可奇异的是,那股滔天的恐惧之下,居然还冒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念头—— 暴君生得是真好看啊。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的弧度堪称完美。 尤其是那双凤眼,不笑时冷冽迫人,若是含了笑,不知该是何等的风流蕴藉。 “怕我?”凌叙宸看她一副小动物受惊的模样,忽然来了兴致,放下玉佩,起身朝她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浓烈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栀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想往后缩,可身后就是床头,退无可退。 凌叙宸在她床边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伸出一只手。 沈栀吓得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一片温热覆上了她的脸颊。 他的指腹有些粗粝,带着常年习武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动作竟称得上是温柔。 “不准怕我。”他命令道,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耳边呢喃。 沈栀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檀香,混杂着一丝极淡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是昨天那个宫人的血。 这个认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他幽深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执拗的占有。像个孩子看中了最心爱的玩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据为己有。 “你……你想做什么?”沈栀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凌叙宸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颌,轻轻捏住,“朕想做什么,你看不出来?” 他打量着她,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 “为什么?”沈栀脱口而出,“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你要杀我灭口,给个痛快就是。为何要把我关起来?” 凌叙宸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沉在胸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愉悦。 “杀你?”他俯身,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朕舍不得。” 昨夜,在她吓晕过去之后,他心中那股熟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狂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可当他靠近她小小的、温软的身体时,那股毁天灭地的暴戾,竟鬼使神差地被安抚了。 她的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馨香,像春日里初开的栀子花。 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团温暖的阳光。 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尝到“平静”是何滋味。 所以,他怎么可能舍得杀了她。 他要将这轮太阳永远地留在身边,只为他一人照耀。 “你安心住下,”凌叙“宸直起身,语气不容置喙,“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无上的荣宠……只要你乖乖的。” 沈栀愣住了。 所以,她这是从一个待宰的羔羊,变成了一只被暴君圈养的金丝雀? 她环顾这间华美如牢笼的宫殿,殿门紧闭,雕花木窗外隐约能看到手臂粗的栏杆。 “我要是不乖呢?”她看着他,眼睛里透着几分丞相幺女被娇惯出来的执拗。 凌叙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前一刻的温存仿佛只是幻觉,此刻的他,又变回了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不乖?”他捏着她下颌的力道骤然加重,“朕有很多法子让你乖。” 他贴着她的耳朵,用气声一字一顿地说:“比如,打断你的腿,让你哪里也去不了。用粗粗的铁链把你拴起来,让你除了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又或者,把你爹,你娘,还有你那个宝贝哥哥……全都抓进宫里来,陪你。” 沈栀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不怕死,但她怕连累家人。 凌叙宸看着她眼中燃起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惊惧和顺从,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有点没滋味。 他松开手,用指腹点了点她苍白的唇。 “这才乖。” 他转身欲走,沈栀却忽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 第40章 暴君的小太阳40(番外 我不走) 凌叙宸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看她。 沈栀攥着被子,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视着他。 “我饿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 凌叙宸明显愣住了。 他设想过她会哭闹,会咒骂,会苦苦哀求,唯独没想过,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坦然地跟他提要求。 他回头,看着她那张写满“我要吃饭”的小脸,凌叙宸心底那股烦躁竟奇异地消散了些许。 “魏忠。”他扬声道。 候在殿外的太监总管立刻推门进来,躬身行礼:“陛下。” “传膳。” 很快,一桌精致的菜肴被摆了上来。 沈栀是真的饿了,也不管凌叙宸还在,自顾自地爬下床,坐在桌边就开吃。 她的吃相很秀气,但速度不慢,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食的仓鼠。 凌叙宸就坐在她对面,也不动筷,只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她吃。 这大概是长乐宫里,十几年来最有人气的一刻。 沈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咽下一口芙蓉蛋羹,抬起头,“你不吃吗?” “朕不饿。” “哦。”沈栀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水晶虾饺,“那你看我做什么?影响我胃口。” 魏忠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生怕这位姑奶奶下一秒就人头落地。 谁知,凌叙宸非但没生气,唇角反而若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是么。”他拖长了语调,“那朕换个地方看。” 说着,他竟真的起身,走到了殿内的紫檀木宝座上坐下,隔着一段距离,继续用那种审视的、玩味的目光盯着她。 沈栀:“……” 跟疯子果然是无法沟通的。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理他,专心对付眼前的满桌佳肴。 吃饱喝足,沈栀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 跑是肯定跑不掉的,皇宫大内,守卫森严,何况这里还是暴君的寝宫。 硬碰硬更不行,家人是她的软肋。 那就只能……先顺着他了。 就他这脸这身材,真要怎么样,亏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想通了这一点,沈栀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站起身,走到凌叙宸面前,福了一福。 “陛下,我吃饱了。” 凌叙宸挑眉看她。 “然后呢?” “然后,”沈栀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又甜又乖的笑容,“这宫殿虽好,但有些闷,陛下能让我出去走走吗?”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弯弯,像两汪盛满了星光的月牙泉,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那一瞬间,凌叙宸仿佛又看到了昨夜那团撞进他怀里的阳光。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陌生的、酥麻的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想把这个笑容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暗沉下来。 “不能。” 他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不带丝毫回转的余地。 沈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那……总得给我找点事做吧?”她眨眨眼,开始发挥自己直球选手的特长,“总不能让我一天到晚就坐着发呆,会傻掉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书看,要笔墨纸砚,还想要一架古琴。”沈栀掰着手指头数,“哦对了,我还想养只猫,要毛茸茸很乖的那种。” 她提的要求,全都不难。 凌叙宸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最终,他点了头。 “准了。” 得到应允,沈栀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要有事做,日子总不至于太难熬。 可她还是太天真了。 凌叙宸满足了她所有的要求,书是从皇家藏书阁里搬来的孤本,笔墨是御用的贡品,古琴是前朝的名器。 唯独自由,一分一毫都不肯给她。 她被彻底囚禁在了这座名为长乐宫的华美牢笼里。 凌叙宸几乎是偏执地将她绑在身边,他批阅奏折时,就让她坐在不远处的窗边看书;他用膳时,必须有她陪着;甚至连他就寝时,也要让她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嘴上说的带劲儿,实际上根本就不敢碰她,切。 ………… 这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沈栀被一声惊雷吵醒,刚坐起身,就听见里间传来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嘶吼。 她心头一紧,连忙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借着窗外划过的闪电,她看见凌叙宸正蜷缩在龙床的一角,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一只手死死抓着床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匕首——正是那晚杀人的凶器——刀刃正对着自己的手臂。 他的双目赤红,脸上布满了冷汗,神情痛苦而狰狞,仿佛正与什么可怕的东西对抗。 这就是……传闻中暴君会发狂失控的样子? 沈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她冲了过去。 “别动!”她一把抓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 凌叙宸像是完全没认出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暴戾的红光,另一只手闪电般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袭来。 “放……放手……”沈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双手去掰他的手,却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时,她看着他那双被痛苦和疯狂吞噬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用尽全身力气,凑过去,用自己温热的脸颊,贴了贴他冰冷的侧脸。 “别怕,”她的声音因为缺氧而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在这里。” 掐着她脖子的手,力道蓦地一松。 凌叙宸眼中的赤红和疯狂,在接触到那片温暖柔软的瞬间,竟如潮水般褪去了几分。 他僵硬地、迟缓地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栀。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亮起,照亮了她憋得通红却依旧清澈的眼。 像太阳。 他的太阳。 他慢慢松开了手,转而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了她,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像一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 “别走。”他嘶哑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着。 “别离开我。” 沈栀被他勒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却没再挣扎。 她轻轻拍着他因为恐惧和后怕而不断颤抖的背脊,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嗓音,应了一声。 “嗯,我不走。” *********** 栀栀和暴君的故事结束啦~感谢宝宝们一路的陪伴和支持,爱你们呀! 马上开启新的世界!!!! 预告一下是有病的榜一X温柔主播哦,希望宝宝们会喜欢嘿嘿。 第1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 意识从一片温和的黑暗中抽离,沈栀习惯性地在纯白的空间里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声响。 “回来了?”她问。 一道欢快得有些欠揍的电子音响起,带着刚度完假的心满意足:“回来啦宿主!我在马尔代夫数据流里晒得一身黝黑,你看!” 空间里凭空出现一个光点,努力把自己调成了暗色调,还闪烁了两下,像是在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肤色”。 沈栀被它逗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 系统光点绕着她飞了两圈,语气变得公事公办,“上个世界宿主和男配凌叙宸相守一生。世界稳定度评级S+,宿主表现评级S+,恭喜宿主。” 然后又恢复平常的语气欢快道:“栀栀好棒!!!我们要去下个世界了,准备好迎接下一个小疯子了吗?” 沈栀点了点头。 “好嘞!”系统清了清嗓子,一段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沈栀的脑海。 【世界载入中……】 【世界载入完毕。】 【背景:现代。】 【身份:沈栀,A大数学系在读,成绩优异,人缘极好。】 【目标人物:辛择枭。别名‘鹊木’。辛家备受宠爱的小少爷,因幼年创伤患有严重狂躁症,情绪极不稳定,具备高度攻击性。】 【当前剧情节点:原女主孙芩已重生,现在为了避开男配正考虑放弃直播事业。男配近期因家族事务刺激,病情有加重趋势,黑化值已达85%,目前正处于失眠焦躁状态。为制造与目标人物的接触点,系统建议宿主即刻在萌猫视频网站开启直播。】 信息传输完毕,系统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调调:“怎么样,这个设定带感不?网上砸钱的神秘大佬,现实里是个一碰就炸的疯批小少爷。原女主不要,咱收了。” 沈栀消化完所有信息,唇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嗯,谢谢,很喜欢。” “喜欢就好!任务愉快,那我先溜了,有事直接叫我,拜拜~” ………… 沈栀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是某种廉价但清新的空气清新剂味道。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标准的大学四人宿舍,上床下桌的格局,空间不大但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桌面上摆着几本翻开的数学专业书,旁边还放着一个喝空了的酸奶盒子。 窗外夜色深沉,只有远处几栋楼的零星灯火,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 宿舍里另外三张床铺都空着,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防尘布。 现在是暑假,几个室友都放假回老家了。 沈栀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到书桌前坐下,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刚刚接收到的全部信息。 原主也叫沈栀,是顶尖学府A大数学系的学生,一个标准的学霸。 性格温柔,长相清纯,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人疯狂要联系方式的类型。 这个世界的男配,辛择枭,辛家备受宠爱的小少爷。 幼时经历过一场骇人听闻的绑架,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患上了狂躁症。 平日里看着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变成一个无法自控的疯子,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自毁倾向。 而原女主孙芩,目前刚刚重生,为了避开这个她眼中的“疯子”,今晚肯定不会开直播了。 原剧情里,辛择枭正是今天深夜,狂躁症发作,烦闷不堪地在手机上乱点时,无意中进入了孙芩的直播间。 孙芩的歌声和陪伴,成了他那晚唯一的慰藉,也成了这段孽缘的开端。 沈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零三分。 就是这个时间点。 孙芩不播了,但辛择枭的失眠和狂躁却不会消失。 今晚,他大概率还是会像原剧情里一样,在网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一个能让他暂时平静下来的出口。 这机会,简直是送到嘴边。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在手机应用商店里搜索“萌猫视频”。 下载,安装,注册。 一气呵成。 取昵称的时候,她想了想,干脆就用了自己的名字——“栀子”。 头像则选了个系统自带的,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垂耳兔,两只长耳朵耷拉下来,看起来温顺又无害,非常好捏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她插上耳机,对着麦克风试了试音,然后开启了直播。 没有露脸,只是一个静态的兔子头像占据了屏幕中央。 直播间的标题也起得十分随意:【失眠睡不着,随便聊聊,有人唠嗑吗?】 做完这一切,沈栀便靠在椅背上,耐心地等待着。 深夜的直播平台,新人开播,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一整晚都不会有一个观众。 但她不急。 如果今晚等不到,那就明天再来。 总有一次,能让那条迷途的鱼,撞进她的网里。 ………… 另一边,城市最顶级的富人区,一栋别墅的卧室内。 辛择枭烦躁地将手机扔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篇他某个发小分享过来的链接——《深度好文:控制好你的脾气,才能掌控你的人生》。 无聊透顶的鸡汤。 他扯了扯衬衫领口,胸口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闷堵感又涌了上来。 像是有一团湿透的棉花堵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黑暗中,各种尖锐、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横冲直撞,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当年绑匪粗嘎的笑声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狂躁的情绪如野草般疯长,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底涌起的破坏欲。 他知道自己快要失控了。 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去想点别的事情。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因为一条新的消息而亮起。 辛择枭重新拿起手机,本想关机,指尖却在划过屏幕时,鬼使神差地点到了一个不断跳动的弹窗广告。 下一秒,手机界面猛地一转,跳转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直播平台。 正是萌猫视频。 屏幕上,无数个小小的直播窗口像瀑布一样飞速刷新,各种嘈杂的声音瞬间涌入他的耳朵。 “家人们!感谢大哥送的火箭!大哥大气!” “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觉得牛的扣个666!” “输了啊,这把没办法,对面打野太强了……” “哥哥们觉得妹妹跳舞还可以的话刷一波礼物呀~” 吵闹,喧嚣,混乱。 像一万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濒临断裂。 辛择枭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眉心拧成一个死结,眼中翻涌着危险的戾气。 他捏紧手机,正准备把这个制造噪音的东西直接砸向墙壁。 就在这时,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像一缕清风,精准地穿透了所有嘈杂,轻轻柔柔地落入他的耳中。 那声音干净、清澈,带着一点点困扰的软,像山间的清泉叮咚作响,又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翻涌的狂躁。 “哇,居然有这么多失眠睡不着的小伙伴吗?” 屏幕上,一个顶着兔子头像的直播间一闪而过。 辛择枭的手指顿住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凭着记忆在飞速滚动的直播列表中,重新找到了那个安静的、只有一个兔子头像的直播间,点了进去。 直播间里很安静,只有几百个人气,弹幕稀稀拉拉地飘过。 【我也是,论文写得头秃。】 【主播声音好好听啊!】 【新来的,主播是助眠主播吗?】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然后,那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我给大家唱一首歌吧,祝大家今晚有个好梦。” 第2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 没有伴奏。 又或者说,伴奏的声音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或许是设备简陋,那细若游丝的伴奏,反而将那道清唱的女声衬托得无比干净。 “风吹过落叶,落在谁的窗前。夜深了,还有没有人没睡……” 是一首很老的民谣。 调子简单,歌词也朴素。 可从她口中唱出来,每个字音都像是被深夜的微风浸润过,带着夜露的微凉和月色的温柔。 她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平铺直叙地讲述。 却有一种奇异的,能抚平一切褶皱的力量。 辛择枭陷在沙发里,那根因为剧痛而始终紧绷的脊椎,在不知不觉间一寸寸松弛下来。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只因为烦躁而死死攥紧的拳头,已经缓缓摊开。 掌心里,一片濡湿的冷汗。 脑海中那些尖锐的、叫嚣的、疯狂撕扯他的声音,像是遇到了天敌,正恐惧地、一点点地褪去,躲回了最深的阴影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这个声音。 直播间的弹幕也比刚才多了些。 【!!!好温柔的歌声,耳朵要怀孕了。】 【绝了,这是什么神仙主播,关注了关注了。】 【本来焦虑得想死,听着歌忽然就平静了,谢谢主播。】 【只有我注意到主播的麦好像不太好吗?不过清唱更好听!】 辛择枭盯着屏幕上那个温顺的垂耳兔头像。 他从未觉得,一个静态的卡通图片,能如此顺眼。 堵在他胸口那团令人窒息的湿棉花,仿佛被一只柔软无骨的手轻轻拨开,终于透进了一丝久违的新鲜空气。 这种感觉很陌生。 却并不让他排斥。 他甚至开始贪恋这份被声音包裹的平静。 可惜,平静总是短暂的。 一首歌只有三分钟。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直播间安静了一瞬,那道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点刚唱完歌的微喘和笑意。 “好啦,一首歌唱完了。” “时间不早了,失眠的宝贝们快去休息吧,不要学主播熬夜哦,对身体不好。”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看弹幕,然后轻声解释。 “诶,主播没有天天熬夜呀,今天第一次呢,因为睡前看了一个恐怖电影,所以有点睡不着啦~” “好好好,主播也去休息,可以吧?你们快去吧,晚安。” 晚安。 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辛择枭的心脏骤然紧缩。 她要走了。 这个声音,要消失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刚刚才平息下去的狂躁与耳鸣,以百倍的凶猛倒卷而回。 不行。 绝对不行。 不能让她走。 她走了,那些怪物就又会回来。 黑暗会重新把他拖进去,撕碎,吞噬。 辛择枭的眼球瞬间被暴起的红血丝占满,呼吸粗重得像是濒死的野兽。 他死死盯着屏幕,理智崩断,只有本能驱动着手指,在屏幕下方的礼物图标上疯狂点击。 留住她。 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她。 一排排花花绿绿的礼物图标跳了出来,他根本没看,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划到最末尾,点中了那个最大、最耀眼的图标。 【猫咪城堡】 【赠送需实名认证,请先绑定您的身份信息与支付方式。】 一个冰冷的提示框弹了出来。 “操。” 辛择枭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咒骂,额角青筋暴起。 换做平时,这种繁琐的步骤足以让他把手机砸个稀巴烂。 但现在,他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 快点,再快点。 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耐心,忍着把眼前一切都撕成碎片的冲动,用剧烈颤抖的手指飞快输入身份证号,绑定银行卡。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当支付成功的提示跳出,一道绚烂到刺眼的金色光芒,猛地从屏幕上炸开! 【用户‘asdfghjkl’在直播间‘栀子’送出‘猫咪城堡’x1!】 一道极尽奢华的金色横幅,瞬间霸占了整个萌猫视频网站的顶端,循环播放。 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用户,无论是看热舞的,还是看打游戏的,屏幕上方都出现了这道蛮横的金色通知。 海啸般的弹幕,开始涌现。 辛择枭看着屏幕上那只兔子头像依旧安静地待着,没有离开,心里那头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才被稍稍抚慰,暂时收回了利爪。 他重重地靠回沙发,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喘息。 像是沉入深海的人,终于抓到了一块救命的浮木。 ………… “……那么,祝大家都有个好梦,拜……” 沈栀的“拜”字还没说完,手里的手机忽然“嗡”地剧烈震动了一下,屏幕瞬间卡死。 紧接着,她耳麦里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全是电流的杂音。 “嗯?怎么回事?” 她疑惑地戳了戳屏幕,画面依旧静止不动。 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宿舍的校园网太差,准备重启软件的时候,卡顿的画面猛然恢复了。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那个原本只有几百人气的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开始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疯狂飙升。 一千……五千……一万……五万…… 数字还在不断往上跳,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弹幕,也从刚才的稀稀拉拉,瞬间变成了倾泻而下的瀑布。 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沈栀彻底懵了。 她只是第一次开直播,唱了首歌准备睡觉而已。 这是发生了什么? 网站bug了? “呃……请问,是我的网络出问题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无措。 话音刚落,弹幕刷得更疯了。 【卧槽!前排围观神豪!】 【从隔壁游戏区过来的,哪个是点了核弹的大哥?】 【主播声音好好听啊!是本人吗?我听着这声音进来的!】 【刚来,什么情况?一个城堡把我们全家都炸过来了!】 【听声音主播好像很懵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可爱!】 【我作证,主播刚才准备下播了,然后榜一大哥一个城堡把她砸蒙了。】 【榜一?我看看……卧槽,ID是asdfghjkl,贡献值15999,真·神豪,键盘随便按按就是一万六。】 沈栀顺着弹幕的提示,手忙脚乱地点开贡献榜。 榜首那个金光闪闪的名字,id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后面跟着一长串惊心动魄的贡献值,将第二名远远甩开。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就是他。 男配,辛择枭。 不过她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在弹幕的提醒下,主播好像终于明白了现状。 “谢、谢谢……” 只听主播磕磕巴巴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发紧。 “谢谢这位……呃……” 她看着那串乱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谢谢这位大哥或者姐姐的礼物,但是……但是太贵重了,您真的不是点错了吗?” 她的语气真诚,又带着点不敢置信。 这反应和那些看到礼物就激动得大喊“大哥大气”、“大哥牛逼”的主播截然不同,反而让直播间里的路人观众们生出了几分好感。 【哈哈哈主播好实诚,都快急哭了。】 【小姐姐人美心善(虽然没露脸但声音这么好听肯定美)。】 【大哥糊涂啊!应该等主播露脸再刷的!】 沈栀没空看这些调侃,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贡献榜上。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那个……榜一老板,还在吗?” “非常感谢您的礼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呀?” 直播间里,喧闹的弹幕奇迹般地安静了一瞬。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屏幕,等待着这位一掷万金的神秘富豪的回应。 几秒后。 一条金色的、加粗的弹幕,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压过了所有普通弹幕,缓缓飘过屏幕中央。 【可以叫我鹊木。】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 鹊木。 沈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id。 下一秒,那条金光闪闪的弹幕,再一次蛮横地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鹊木:可以再唱两首歌吗?】 这条弹幕仿佛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让整个直播间彻底炸开。 【漂亮!大哥干得漂亮!我还能再听亿遍!】 【鹊木老板糊涂啊!这种时候不应该要求主播露脸吗?一万六就听个响?】 【楼上的你懂个屁,我们鹊木大哥追求的是灵魂共鸣!】 【就是,万一主播长得不好看,大哥这钱不是白花了?】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人一多,嘈杂的声音便无可避免地冒了出来。 【就这?唱得也就一般吧,高音都飚不上去,比隔身甜甜差远了,大哥去看看甜甜吧,人美歌甜。】 【确实,感觉没啥技巧,跟ktv水平差不多。】 【不会是公会号自导自演的吧?一个新主播,上来就刷一万六?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弹幕的画风瞬间变得乌烟瘴气。 不等沈栀开口,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酸鸡滚出去好吗?不喜欢听就走,没人逼你。】 【笑死,人家鹊木大哥都没说话,你算哪根葱啊搁这儿指点江山?】 【我已经点开鹊木大哥的主页了,关注列表【1】,仅关注【栀子】。某些人别来碰瓷了,看着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真相了,大哥只爱这一款,某些主播的粉丝别硬凑上来蹭了行吗?】 【完了,可以磕吗?没人反对那我开始磕了哦!】 沈栀和辛择枭都没有理会这些弹幕。 她只是安静地扶了扶耳机,用那把独特的柔和嗓音开口:“好啊,那再给大家唱一首吧。” 另一边,辛择枭则是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整个人重重地陷进沙发里,阖上了双眼。 那些平日里足以将他理智撕碎的噪音,此刻被隔绝在一个遥远的世界之外。 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缓缓流淌的歌声,涤荡着他灵魂深处的污秽与癫狂。 沈栀唱的是一首老歌,《雪落下的声音》。 “轻轻,落在我掌心, 是你的眼神,我不敢承认。 ……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 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她的声音里没有技巧,却满含情绪,干净得像冬日里第一场还未落地的初雪,无声无息地落下,覆盖了世间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辛择枭紧锁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彻底舒展开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常年盘踞在他胸口、让他无法喘息的郁结之气,正随着歌声一点点消散,瓦解。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温柔彻底包裹、浸透的体验。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为她“打架”。 【求求了,别吵了,让我安安静静听歌行吗?】 【已经录屏了,今晚的助眠铃声有了。】 【鹊木大哥品味真好,这声音真的绝了。】 【前面的酸鸡呢?怎么不叫了?是不是已经被主播的歌声净化了?】 【可能去隔壁听胸口碎大石了吧哈哈哈哈。】 时间在歌声中悄然流逝。 一首又一首,沈栀唱得投入,直播间的观众也听得入迷。 直到她唱完第五首歌,停下来喝了口水,喉咙里溢出一个没忍住的、小小的哈欠。 声音很轻,却透过电流,精准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也钻进了辛择枭的耳中。 他倏地睁开眼。 眼底翻滚的血丝早已褪去,只剩下清明,以及清明之下……激烈交战的沉溺与克制。 他舍不得。 这声音是他的浮木,是他唯一的救赎,他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可那一声轻微的哈欠,又像某种尖锐的提醒,让他紧绷的神经刺痛了一下。 她累了。 因为他的请求,她才熬到了现在。 黑暗中,辛择枭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那个“再唱一首”的念头,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最终,却被他用尽全力,强行按了回去。 他不想用自己的贪婪,去惊扰这份宁静。 更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感到疲惫。 几秒钟后,一条金色的弹幕再次出现。 【鹊木:很晚了,早点休息。】 弹幕瞬间静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秒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大哥你清醒一点!你不是还想听歌吗!】 【我靠,这是什么绝世好大哥,花了钱还催主播下播睡觉的?】 【破防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不是),我先磕为敬。】 【栀子快去休息吧,我都听到打哈欠了。】 【确实,大哥说的对,主播快去休息!】 沈栀看着那条弹幕,也怔了一下。 随即,她唇角无声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好,”她轻声应着,“那今天就到这里了,谢谢鹊木老板的礼物,也谢谢大家的陪伴,晚安。” 说完,她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关闭了直播。 屏幕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只留下一群意犹未尽的观众在系统默认的黑屏弹幕区哀嚎。 辛择枭盯着那个“直播已结束”的提示,心脏的位置猛地一空,像是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块。 世界,又变回了那片死寂。 但这一次,那股熟悉的狂躁却没有立刻卷土重来。 他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最后那声柔软的“晚安”。 胸口那片被抚平的褶皱,虽然不再有甘泉流过,却也并未立刻变得狰狞。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点开了萌猫视频的私信界面。 那个兔子头像,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对话列表里。 他想说点什么。 谢谢。 或者,明天还播吗? 可他盯着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他怕自己任何一句话,都会显得唐突,会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那个灰色的兔子头像,忽然闪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是她发来的。 辛择枭的呼吸骤然一窒,他几乎是立刻点了进去。 【栀子:您好。】 【栀子:请问方便给个卡号吗老板?我把礼物的钱退给您。】 【栀子:我就是睡不着随便上来聊聊天,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播了,这个礼物太贵重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呀。】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4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 屏幕上,那几行字安安静静地躺着。 辛择枭的头像还是亮的,显示在线。 但对面像装死一样,迟迟没有动静。 沈栀也不催。 她本就是钓鱼的人,有的是耐心。 她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起身去接了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喝完。 又慢条斯理地走进洗漱间,洁面,护肤,一套流程做下来不紧不慢。 等她敷着面膜回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时,终于看到了回复。 没有银行卡号。 只有一串简洁的数字,后面跟着两个字:【vx联系。】 发完这条消息,对方的头像就迅速暗了下去,变成了离线状态。 那样子,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好家伙。 沈栀心里失笑。 她主动发私信,本意就是递个梯子。 没想到这位男配根本不需要梯子,自己就从楼上跳下来了,还精准地落到了她怀里。 未免也太上道了。 她心情不错地复制了那串数字,打开微信,搜索,添加好友。 一气呵成。 另一边。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辛择枭就猛地关掉了萌猫视频的网页。 他靠在沙发上,耳中只剩下自己心脏空洞的巨响,一下,又一下,震得他胸口发闷。 他怕。 怕看到一句冷冰冰的“不用了加好友了,直接在平台交流”。 怕她只是出于礼貌,根本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私下的牵扯。 那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脆弱如蛛丝的联系,会瞬间崩断。 然后呢? 他会怎么样? 辛择枭闭上眼。 脑海里,那些失控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会发疯,会砸碎眼前的一切,会用最不堪的手段去调查她,找到她。 然后像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一样,把她锁起来,让她永远只能对着自己一个人唱歌。 这个念头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 他不能那么做。 他不能吓到她。 胸口那股被歌声抚平的郁结之气,再次凶猛地翻涌,像是要重新将他吞噬。 焦虑,恐慌,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破坏欲,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理智。 万一…… 万一她不加自己怎么办? 他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拿起了另一部手机,点开了刚刚直播时的录音。 他戴上耳机。 那道干净温柔的歌声,再次将他包裹。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啃噬他理智的蚂蚁退潮般散去,胸口的烦闷也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 他靠着沙发,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蓦地亮起,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咚。” 辛择枭浑身一震,几乎是扑过去一般,一把抓过手机。 屏幕上,微信的通知栏里,多了一个红色的“1”。 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对方的微信名叫:【知之为栀之】 头像是一只萨摩耶,在阳光下的草地上咧嘴笑着,雪白的毛发蓬松柔软,看起来就很好摸。 是她。 辛择枭攥着手机,指节用力到泛白。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退去,四肢冰凉,唯有心脏滚烫得像是要炸开。 他盯着那个申请看了足足半分钟,才用有些颤抖的手指,按下了“通过验证”。 几乎是在他通过的下一秒,对方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知之为栀之】:打扰老板啦,不好意思,刚刚去了解了一下,平台礼物要扣一半的手续费,所以只能退您一半了,实在不好意思呀。 后面还跟了一个小猫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辛择枭看着那段文字和那个傻狗头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钱? 他根本不在乎那点钱。 他在乎的是……她竟然真的来加自己了。 她不仅加了,还很认真地去研究了平台规则,要退钱给他。 这和他身边那些削尖了脑袋想捞钱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好可爱,好清澈。 像她的声音一样。 辛择枭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有落下。 他该回什么? 说不用了? 会不会太冷淡? 说好? 那她把钱转过来,他们之间是不是就再也没有联系的理由了? 说别的? 说什么?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打字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 沈栀趴在床上,手机支在面前。 她看着对方聊天框顶部,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出现,又消失。 消失,又出现。 反反复复,循环往复。 她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对面还没憋出一个字来。 沈栀被他这副感觉纯情又纠结的样子逗得不行,差点笑出声。 终于,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对面发过来一条消息。 【不用。】 就两个字。 后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沈栀对着那两个字,想象了一下辛择枭纠结了十几分钟,最后才憋出这两个字的画面,终于没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笑得浑身发抖。 太可爱了。 她笑够了,也不打算再回复。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到床头柜上,沈栀翻了个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而别墅的卧室内,辛择枭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那个萨摩耶头像,没有任何动静。 她没有再回复。 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太生硬了? “不用”这两个字,是不是显得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他应该加个表情包吗? 可是他的微信里,除了系统自带的微笑和再见,什么都没有。 或者,他应该多说几个字? 比如:【不用了,歌很好听,我很喜欢。】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可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微信又不能编辑。 懊恼与烦躁像是回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辛择枭闭了闭眼,再次戴上了耳机。 那温柔的,带着微弱电流声的歌声,像一只柔软的手,一点点抚平他神经末梢的战栗。 他靠在沙发上,听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窗外天色泛起鱼肚白,他才在歌声的陪伴下,带着满身的疲惫,沉沉睡去。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没有在深夜被噩梦惊醒,也没有在清晨被狂躁的情绪淹没。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5 这一觉,沈栀睡得格外安稳。 等她被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阳光晃醒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她伸了个懒腰,摸过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在昨晚的微信聊天界面。 那个叫【鹊木】的头像安安静静地待着,最新的对话,还是他那句看起来冰冷的【不用】。 沈栀慢悠悠地打字回复。 【知之为栀之】:不好意思呀老板,昨晚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 【知之为栀之】:钱还是要退的,无功不受禄嘛。 消息发过去,几乎是秒回。 【鹊木】:不用。 还是那两个字。 又冷又硬,像是从冰块里凿出来的。 沈栀都能想象到,屏幕那头的男人大概又在纠结,想说很多,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强撑着高冷人设,挤出这两个字。 她没忍住,唇角弯了弯,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知之为栀之】:那怎么好意思呢? 发完这句,果然,对面又陷入了“正在输入中”的漫长循环。 这次比昨晚进度快些,大约过了五分钟,一条新的消息终于艰难地诞生了。 【鹊木】:如果实在过意不去。 【鹊木】:有空可以唱歌给我听。 沈栀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也许是觉得这句话显得太有目的性,对方紧跟着又补充。 【鹊幕】:在直播间唱就可以。 【鹊木】:唱什么都行。 【鹊木】:我很喜欢听。 很好,从两个字进步到了七个字。 这小心翼翼,生怕吓跑猎物又努力伸出爪垫试探的姿态,实在是……过分可爱了。 沈栀心情极好地回了个字。 【知之为栀之】:好。 【知之为栀之】:可以呀,不过我只有晚上有空开播,白天要上课学习的。 【知之为栀之】:等我开播了叫你。 那头的对话框安静了下去,再也没有显示“正在输入中”。 沈栀放下手机,起身洗漱。 而另一边,辛择枭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等我开播了叫你”,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紧绷了一整晚加一上午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他将手机攥在手心,滚烫的温度仿佛能将那行字烙进掌纹。 他反复将那几句聊天记录看了十几遍,每一个字都像是含在舌尖的蜜糖,然后才珍而重之地放下。 一整个白天,辛择枭哪也没去。 他就窝在空无一人的巨大别墅里,戴着顶级的降噪耳机,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可那些都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里,只有那道温柔干净的歌声。 昨晚的录音被他单曲循环着,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灵魂深处那片早已龟裂的荒原。 那声音是雨,是溪流,是甘泉。 一点点浸润,一点点渗透,让他焦渴的灵魂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他开始疯狂地期待夜晚的降临。 ………… 而另一边的孙芩,在梦里回顾了一下上辈子的风光。 重生回来,终于摆脱了那个疯子,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迎来了新生。 阳光透过廉价的出租屋窗户照进来,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舒畅。 直到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点个五星级酒店的早餐外卖时,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点开余额,那串干瘪的数字,瞬间让她所有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 三百二十块五毛。 上辈子自从搭上鹊木那条线,她就再也没为钱发过愁。 名牌包包,高定礼服,想买就买。 昨天为了避开那个疯子,她下定决心,不开直播了。 她就不信了,凭自己这张脸,这副身材,还怕饿死不成? 孙芩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全妆,换上最显身材的紧身短裙,信心满满地出门找兼职。 第一家,市中心一家装修很有格调的西餐厅。 经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那能当镜子照的指甲,委婉地表示:“我们这里服务生要统一着装,不能做美甲,而且工作时间很长,会很累。” 孙芩一听要换掉她这身衣服,还要剪掉她前几天刚花八百多做的指甲,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知道了。”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累? 她上辈子就没累过。 第二家,商场门口派发传单。 负责人递给她一叠传单和一件印着logo的马甲,指了指火辣辣的太阳:“一天一百五,站八个小时,中午管一顿盒饭。” 孙芩看着那件土掉渣的马甲,又看了看头顶能把人晒化的太阳,只觉得一阵眩晕。 让她顶着大太阳站八个小时? 就为了一百五十块? 开什么玩笑!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一连转了好几家,不是嫌工作累,就是嫌钱少,要么就是嫌弃工作环境不够体面。 一下午折腾下来,工作没找到,肚子倒是饿得咕咕叫。 路过一家她上辈子经常光顾的日料店时,熟悉的香味勾得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上辈子,她可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是坐最好的位置,点最贵的套餐。 但是现在她感觉门口的迎宾小姐,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打量和轻视。 孙芩的自尊心瞬间就上来了。 不就是一顿饭吗? 她还吃不起了? 她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点了份和牛寿喜锅套餐。 温暖的灯光,精致的餐具,入口即化的顶级和牛…… 这一切都让她找回了上辈子那种人上人的感觉。 她甚至拿出手机,对着食物拍了好几张照片,假装自己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百万大主播。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然后,结账的时候,看着账单上“888元”的字样,孙芩彻底傻眼了。 她浑身上下,算上微信和支付宝,加起来也只有三百多块。 “小姐,请问是刷卡还是扫码?”服务员标准的职业微笑,此刻在她看来,充满了讽刺。 孙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上辈子积累下来的消费习惯,让她根本没去看菜单上的价格。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随便一顿饭就能花掉几千块的孙一姐了。 窘迫,难堪,像无数只蚂蚁爬满了她的后背。 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然后低声下气地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借了五百块钱,才勉强付清了饭钱。 从日料店里走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晚风一吹,孙芩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看着手机里仅剩几毛钱的余额,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 不行。 她受不了这种日子。 每天为了几十一百块奔波,吃饭还要看价格,买件衣服都要犹豫半天。 这种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尝过来钱快的滋味,谁还愿意去过苦日子?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还是得直播。 对,她有上辈子的经验,她知道怎么吸引观众,怎么跟粉丝互动。 就算没有鹊木,她凭自己的本事,也能东山再起! 至于鹊木…… 孙芩咬了咬牙。 大不了,这辈子离他远一点。 他刷他的礼物,她赚她的钱,他自愿刷礼物的怪得了谁? 只要不见面,井水不犯河水,他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不成? 对,就这么办! 第6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6 晚上,孙芩洗掉了脸上精致却不合时宜的妆,转而换上一套更适合直播的纯欲风穿搭。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甜美笑容,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上辈子她能成为一姐,这辈子只会更早。 打定了主意,孙芩坐在电脑前,熟练地开启了直播。 “哈喽,家人们晚上好呀,新人主播小芩芩报道啦~”她用着甜美的声音,唱了几首歌,希望能留下几个观众。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直播间右上角的人数,顽固地停留在两位数,半天才会跳一下,变成三位数,然后又很快掉回去。 弹幕更是稀稀拉拉,除了几个系统机器人发的“欢迎来到直播间”,剩下的就是零星几个路人。 【主播长得还行,就是这美颜开得有点过了。】 【这歌唱得……一言难尽。】 【但是主播声音还是可以的,甜甜的,喜欢。】 【啊主播好敷衍啊,不是我说都开直播赚钱了业务能力还是精进一下吧。】 【跳舞也太划水了吧,没吃饭吗?】 【主播唠嗑吧,别用这么甜的声音毁歌了。】 孙芩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凭什么?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播的,粉丝们明明都很喜欢,夸她又甜又可爱,怎么现在就不管用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挤出笑容,用上辈子学会的话术跟观众互动:“哥哥们喜欢什么,可以点呀,芩芩什么都会哦。” 没人理她。 直播间死气沉沉,安静得让她心慌。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开始怀念上辈子的开局。 虽然过程屈辱,但鹊木出现后,她的直播间就是全平台最热闹的地方,礼物特效从没断过,弹幕刷得她都看不过来。 不像现在,像个无人问津的小丑。 她咬着嘴唇,躁郁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虽然恨透了那个疯子,但一个念头还是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要是鹊木来了就好了。 只要他像上辈子一样,随便刷几个猫咪城堡,这些人就会像闻着味儿的狗一样涌进她的直播间。 钱,她还是要的。 至于那个疯子……不见面不就行了。 孙芩死死盯着屏幕,开始前所未有地期盼那个金色的ID出现。 …… 另一边,辛择枭从下午开始就坐立难安。 他把自己关在空旷的影音室里,反复听着昨晚的录音。 那道温柔干净的歌声,是他唯一的镇定剂。 可听得越多,那股深入骨髓的渴求就越发强烈。 录音是死的,是过去式。 他想要新鲜的,只为他而存在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再到彻底沉入夜色。 辛择枭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焦躁像是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神经。 她今天……不播了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更汹涌的破坏欲淹没。 他烦躁地扯掉耳机,胸口那头被囚禁的猛兽又开始咆哮冲撞。 就在他理智快要崩断的前一秒,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叮咚。” 一声轻响,宛如天籁。 辛择枭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他扑过去抓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 是微信消息。 来自那个雪白的萨摩耶头像。 【知之为栀之】:老板,准备开播啦,你要来听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清风,瞬间吹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与狂躁。 那头即将失控的野兽,被这声轻柔的呼唤瞬间抚平了鬃毛,温顺地匍匐下来。 他要来听吗? 她在问他。 她在邀请他。 辛择枭攥着手机,心脏鼓噪得厉害,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立刻回复了个好,然后丢开手机,冲到电脑前,以最快的速度点开了萌猫视频的网页。 那个熟悉的,灰色的直播间封面,赫然亮了起来。 直播已开始。 几乎是在他点进去的瞬间,那道能让他灵魂安宁的声音就顺着电流传了过来。 “大家晚上好。” 耳机里,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刚开播的微弱电流声,却依旧清澈温柔。 辛择枭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他重重地靠进电竞椅里,整个世界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她的声音。 沈栀今天换了设备,直播间的音质比昨天好了许多。 她也没用平台默认的简陋背景,而是换上了一个官方提供的粉色星空动态模板,左下角的虚拟形象也从静态图片换成了一只抱着胡萝卜、耳朵会动的小兔子,看起来格外软萌可爱。 由于昨晚神豪“鹊木”一掷千金的效应,许多看热闹的人都点了关注。 此刻她一开播,直播间的人数就迅速从两位数攀升到了三位数,很快就接近一千人。 弹幕也比昨天热闹多了。 【来了来了,主播晚上好!】 【今天不露脸吗?想看美女。】 【主播今天准备唱什么歌呀?】 【蹲一个鹊木大哥!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 沈栀看到那条弹幕,也注意到了观众列表里最顶上那个金光闪闪的ID。 她唇角弯了弯,用着轻快的语气打招呼:“鹊木老板,晚上好呀。” 这一声招呼,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主播主动跟大哥打招呼了!】 【啊啊啊我不管,这就是双向奔赴!】 【四舍五入主播也是跟我单独打招呼了。】 【大哥牌面!正主亲自点名了!】 辛择枭盯着屏幕上那只一动一动的兔子,耳廓有些发烫。 沈栀没理会弹幕的起哄,接着说:“大家今天想听什么歌呢?可以打在公屏上哦。” 话音刚落,一条金色的弹幕就飘了出来,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鹊木】:什么都可以,你唱的都好听。 【我死了,这是什么霸总发言!太宠了吧!】 【翻译一下:我不是来听歌的,我就是来听你声音的。】 【老板不点歌我都不好意思点了……】 【磕到了磕到了,今天的糖分超标了。】 沈栀看着那条弹幕,也不禁笑了一下,眼底漾开温柔的涟漪。 “那我看看大家点的歌。” 她滑动着鼠标,从一堆歌名里选了一首被提及次数最多的,“那就唱一首《大鱼》吧。” 她清了清嗓子,安静的伴奏声缓缓流淌。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她开口的瞬间,辛择枭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被温柔的海水包裹,洗涤。 这声音是他的药,是他的锚。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手指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礼物栏,精准地找到了那个最贵的图标。 下一秒。 一道华丽无比的全站横幅,在所有萌猫用户的屏幕顶端炸开。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 第7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7 绚烂的城堡特效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流光溢彩,几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 【我靠!又是一座城堡!大哥家里真的有矿吧!】 【一言不合就刷城堡,这才是神豪!】 正在自己直播间里对着稀拉拉几个观众强颜欢笑的孙芩,也看到了这条全站横幅。 是他! 他竟然在那一个叫栀子的直播间! 凭什么! 她切换小号根据横幅点到了栀子的直播间,心里更不平衡了。 歌唱的好听又怎么样,连脸都不敢露,凭什么能得到鹊木的青睐!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孙芩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变得扭曲起来。 她死死攥着拳,几乎要将自己刚做的指甲掐进掌心。 而沈栀的直播间里,歌声还在继续。 她仿佛没有被这价值一万五的礼物影响,依旧平稳地唱着,只是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一曲唱罢,她才停下来,对着麦克风,声音又轻又软。 “谢谢鹊木老板的猫咪城堡。” 没有激动地尖叫,没有夸张地感谢,就是这样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却让辛择枭的心脏猛地一縮,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就好像,这只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 因为“猫咪别墅”的效应,栀子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 一千、三千、五千…… 很快,就直接破了万。 这些人大多是被全站横幅吸引进来看热闹的,弹幕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前排围观神豪,大哥还缺腿部挂件吗?会喊666那种!】 【我靠,这个叫栀子的什么来头?新主播?榜一直接干到两三万了?】 【本来是冲着大哥来的,结果发现主播声音好好听啊,爱了爱了。】 【唱的《大鱼》?我去,比我关注的那些音乐区大主播唱得还好听,这什么神仙宝藏主播!】 【有一说一,这声音确实绝,清澈又干净,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直播间很奇怪吗?连脸都不露,背景也是模板,榜一就只关注了这个直播间?剧本吧?】 【楼上的,酸了就直说。大哥的ID是金色传说级别的,说明绑的是黑卡,人家需要跟你演剧本?】 孙芩的小号就混在这上万的观众之中,看着满屏的弹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宝藏主播? 声音好听? 上辈子,这些人也是这样夸她的,夸她甜美可爱,是萌猫第一甜妹。 现在,这些本该属于她的赞美,全都跑到了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女人那里! 她不甘心,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凝成实质。 等着吧,等鹊木的新鲜劲一过,看你还怎么得意! ………… 直播间里,沈栀对这些涌入的观众和纷杂的弹幕并未表现出太多在意。 她只是安静地唱完歌,然后轻声道:“谢谢大家的喜欢。” 就在这时,又有几条显眼的礼物横幅飘过。 一个ID叫【京城王少】的用户送出了一座【豪华猫爬架】。 紧接着,一个叫【甜心小宝贝】的用户送出了两座【豪华猫爬架】。 这两人都是萌猫平台有名的富二代和富婆,平时在各大直播间游走,出手阔绰。 显然,他们是被“鹊木”的豪气吸引过来,顺便想和这位新来神秘神豪别别苗头。 【我靠,王少和甜心姐也来了!今晚有好戏看了!】 【修罗场啊这是!神仙打架,凡人吃瓜!】 【主播牛逼!开播第二天就引来三大神豪!】 弹幕正狂欢着,下一秒,一道比之前更盛大的特效再次覆盖了整个屏幕。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3!】 三座城堡,价值接近五万。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仿佛所有人都被这简单粗暴的数字砸懵了。 刚刚送出礼物的王少和甜心姐也没了动静。 开玩笑,他们刷礼物是为了找乐子,是为了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不是为了跟一个明显脑子有病的疯子拼家底。 一次性砸五万眼都不眨一下,这人是把直播平台当自家提款机了? 屏幕上,那只软萌的兔子虚拟形象动了动,传出女孩带着些许无奈的清澈嗓音。 “鹊木老板,还有王少,甜心姐姐,谢谢你们的礼物,但是真的不用再刷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认真。 “大家来听歌我就很开心了,这么多礼物,我真的受之有愧。咱们把钱花在更有意义的地方,好不好?” 这话一出,弹幕果然又刷起来了。 【我没听错吧?主播居然劝大哥别刷礼物?】 【???我进过的直播间,哪个主播不是哭着喊着求大哥刷礼物,这个怎么还往外推?】 【装的吧,谁不爱钱啊?】 【立人设呗,现在大佬就喜欢这种清纯不做作的。】 【哈哈老板真不刷了主播就傻眼了,笑死坐等翻车。】 沈栀也看到了这几条弹幕,她反驳道:“我当然喜欢钱啊,如果大家能给我刷个免费的猫粮我都会很开心,但是这种大额的礼物建议大家还是不要刷啦,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天啦,太正能量了,猫粮给你都给你。(猫粮x10)】 【楼上好酸啊,是没有人给你的主播刷礼物吗?(猫粮x12)】 【呜呜呜主播人美心善,粉了粉了!(冻干x1)】 【完了,我感觉大哥更爱了。这种不为金钱所动的清流,简直是小说女主照进现实。】 辛择枭确实更爱了。 他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看着那个依旧在认真唱歌的兔子,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独占欲。 他不喜欢那些叫“王少”、“甜心”的人出现在她的直播间。 更不喜欢他们用和他一样的方式,给她刷着同样的礼物。 她只能是他的。 她的歌声,也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好在,她开口了。 她让他们别刷了。 虽然也包括了他,但辛择枭自动将自己和那些人分离开。 他给的,和他们给的,是不一样的。 他懂。 第8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8 沈栀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接下来半句话都没再提礼物的事,只是认真地挑选弹幕点的歌,一首一首地唱下去。 直播间的人数在短暂的礼物高潮后,回落了一些,但依旧稳定在五千人以上。 许多被热闹吸引进来的人,最后真的被她的歌声留了下来。 没有刻意的讨好,没有做作的撒娇,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唱着歌,偶尔回应几句弹幕,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氛围舒服得让人不想离开。 时间很快滑到午夜十二点。 “今天就到这里啦,明天我安排,可以早点来。”沈栀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大家早点休息,晚安。” 就在她准备下播的瞬间,屏幕上,那座华丽的城堡特效再一次绽放。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5!】 一条金色的弹幕紧随而至。 【鹊木】:晚安,好好休息。 五个城堡,近八万块。 只是为了一句晚安。 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失语了。 沈栀看着那条弹幕,无奈地笑了笑,轻声回了句“晚安”,然后便干脆利落地关闭了直播。 直播间黑下去的瞬间,辛择枭感到一阵巨大的空虚。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回来了,嘈杂,刺耳,让他难以忍受。 他立刻点开今晚的录音,那道温柔清澈的歌声再次流淌出来。 可是,不够。 远远不够。 听着录音里的声音,就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她,模糊,失真,无法触碰。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内心那头野兽的贪婪。 它被喂了一点甜头,就想要更多,想要全部。 就在他烦躁地想要砸掉面前的屏幕时,手机发出“叮咚”一声轻响。 消息提示划过屏幕顶端。 是那个雪白的萨摩耶头像。 辛择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抓起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知之为栀之】:[音频文件] 【知之为栀之】:睡了吗老板?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文件,还没来得及思考,对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知之为栀之】:今晚又让老板破费了。作为感谢,单独给老板录了一首歌,希望老板喜欢。 【知之为栀之】:[兔子晚安.gif] 单独……给老板。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他混沌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辛择枭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那个音频文件。 没有了直播间微弱的电流声,也没有了任何伴奏。 只有她清唱的声音,干净,纯粹,像是贴在他的耳边,每一个呼吸的起伏都清晰可闻。 唱的依旧是那首《大鱼》。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柔和的旋律,每一个音符都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酥麻战栗。 这才是他想要的。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歌声。 他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那段只有一分多钟的清唱。 之前所有的狂躁与不安,都在这温柔的歌声里被彻底抚平,融化成一片滚烫的岩浆,包裹住他的心脏。 那头咆哮的野兽安静了下来,满足地蜷缩在角落,舔舐着这份独一无二的甜美。 他甚至忍不住将那句“希望老板喜欢”的文字,反复看了十几遍,每一个字都咀嚼出无尽的甜意。 原来被一个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 一种足以让他沉溺其中,万劫不复的感觉。 …………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 每晚九点,栀子的直播间都会准时亮起。 辛择枭也养成了习惯,一到时间便会戴上耳机,将自己沉浸在那片只为他而存在的安宁里。 沈栀依旧不露脸,只是偶尔会换一个可爱的虚拟形象,陪着弹幕里的观众闲聊,唱几首歌。 她不再提礼物的事情,但“鹊木”这个ID每天都会准时出现,用恰到好处的礼物将她顶上小时榜,引来一波流量,却又不像最初那般张扬得引人侧目。 直播间的观众也渐渐固定下来,他们不再起哄神豪,而是像老朋友一样,点歌,聊天,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 周五晚,临近十二点。 沈栀唱完最后一首歌,轻快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啦。” 弹幕里一片和谐的“晚安”和“主播明天见”。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啊,对了,跟大家说一下,明天晚上我有个朋友约我吃饭,所以要请假一天,大家不要等我哦。” 【???】 【不要啊主播!我明天唯一的快乐没有了!】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拉出来给大家看看!】 【呜呜呜,虽然主播有自己的生活,但是我还是想哭。】 【明天没有栀子姐姐的晚安我要怎么睡觉啊!】 【啊啊啊不要啊!!!!!】 弹幕瞬间哀鸿遍野,辛择枭盯着那句“朋友约我吃饭”,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看不清神情。 朋友? 吃饭? 这两个词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像两根尖锐的刺,扎进了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神经。 是男是女? 他们要去哪里吃?会聊些什么?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从心底翻涌上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暴戾,几乎要冲破他用那道声音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 明天…… 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药物的戒断反应都来得猛烈。 沈栀没看弹幕的哀嚎,笑着又说了句“周日见”,便干脆地关掉了直播。 屏幕一黑,整个世界喧嚣的杂音瞬间回笼,刺得他耳膜生疼。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是那个雪白的萨摩耶头像,照例发来了一个音频文件。 【知之为栀之】:老板晚安,今天的份请查收呀~[兔子挥手.gif] 往常,他会第一时间点开,让那声音将自己包裹。 可今天,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文件,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录音是假的,是过去的。 明天,她会和那个所谓的“朋友”在一起,用鲜活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交谈,而他只能守着一段冰冷的录音。 不行。 他第一次没有立刻去听那段独属于他的慰藉,胸口那股被压抑的躁动,因为嫉妒和独占欲而愈发汹涌。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删删改改好几次,最后却还是忍不住不礼貌的发出了一句简短到近乎质问的话。 【鹊木】:明晚不播了吗? 第9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9 辛择枭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等待回复,心脏因为紧张而收缩。 他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看到这句话时可能会有的迟疑与不快。 但是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手机屏幕亮起,消息很快弹了回来。 【知之为栀之】:是好久没见面的朋友过来找我玩啦,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呢,所以不播啦。 【知之为栀之】: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呀。(喵咪道歉.gif) 紧接着,又是一条。 【知之为栀之】:老板还有想听的歌吗?我现在唱给老板听呀。 辛择枭眼中的光沉了下去,指尖也冷了下来。 他现在不想听歌。 录音里的歌声再动听,也无法填补明天一整晚的空白。 他脑子里只剩下那句“不确定什么时候回”,那么刺眼,那么恶毒! 朋友。 不确定。 老板。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每一个字都无比刺眼。 他以为这几天的亲近,那些独属于他的歌声,已经让他们之间变得不一样。 原来在他这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在她那里,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老板”。 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甚至连嫉妒的身份都没有。 一种毁掉一切的冲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想质问她是什么朋友,想命令她不许去。 可打出来的字,却卑微得像是在乞求。 删删改改,最后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叮嘱。 【鹊木】:那你要注意安全。 发出后,他又觉得不够,那种翻涌的不安让他无法自持,又补了一句。 【鹊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我都在。 对面很快回了过来。 【知之为栀之】:好的呀,谢谢老板,老板人真好。 后面还跟了一个兔子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辛择枭看着那句客气又疏离的“老板人真好”,感觉自己被无形地推远了。 他将手机丢在一旁,胸口闷得发疼,那头被安抚的野兽,因为饥饿和嫉妒,再次露出了獠牙。 ………… 第二天一早,姜音音就风风火火地杀到了A大校门口。 她穿着一身扎染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发挑染了几缕嚣张的粉色,跟A大严谨肃穆的学术氛围格格不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沈栀刚从宿舍楼出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校门口上蹿下跳地冲她挥手。 “栀栀!这里!” 沈栀笑了起来,快步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慢点,急什么。” “能不急吗!我亲爱的老婆大人,快一个月没见了,想死我了!” 姜音音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走走走,先去喝一杯你最爱的那家多肉葡萄,然后我们去横扫商场!” 姜音音是沈栀从小学就认识的闺蜜,两人一个像安静的月亮,一个像炙热的太阳,性格南辕北辙,偏偏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大学后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只要有空,两人总会约着见面。 “说好了啊,今天不许看书不许想你的破数学题,你的时间完完全全属于我!”姜音音霸道地挽住沈栀的胳膊,拖着她往地铁站走。 “好好好,都听你的。”沈栀笑着应下,任由她拉着自己。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着最近学校的八卦和新出的剧,从奶茶店逛到服装店,又从首饰店逛到美妆店。 姜音音举着两支颜色相近的口红,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色,凑到沈栀面前,“老婆,你帮我看看,哪个颜色好看?那个斩男豆沙粉还是这个海盐玫瑰?” 沈栀探头看了一眼:“你不是已经有十几支这种颜色的口红了吗?” “那能一样吗!” 姜音音理直气壮,“斩男豆沙粉是见帅哥用的,海盐玫瑰是跟姐妹下午茶用的,用途和场合完全不一样!” 沈栀被她这套歪理逗笑了,指了指那抹偏粉的颜色:“这个吧,显得你活泼。” “英雄所见略同!”姜音音立刻拍板,“服务员,就这支!” 买完单,姜音音心满意足地捧着两杯刚买的奶茶,拉着沈栀在商场的中庭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掏出手机,“来来来,拍照纪念一下我们今天的约会。” 她拍了一张两杯奶茶碰在一起的照片,背景是两人拎着的几个购物袋,然后熟练地P图发了朋友圈。 配文:【和我的宝贝老婆约会,开心!】 并强硬的要求沈栀也发一条同样的朋友圈,让她们共同的好友都看看。 ………… 另一边,辛家大宅的影音室里。 辛择枭把自己关在黑暗中,面前的手机屏幕是唯一的亮光。 他一上午什么都没做,只是像个偏执的疯子,听着沈栀之前录给他的歌,机械地刷新着那个雪白萨摩耶头像。 然后再去刷新朋友圈。 像个痴汉。 听发小说女生都喜欢发朋友圈,她出去玩应该会发的吧? 但,空空如也。 他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把他屏蔽了。 这个念头一起,心底的暴戾就压不住地往上冒。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发消息试探的时候,那个空白的页面终于跳出了一条更新。 一张照片。 两杯奶茶亲密地挨在一起,背后是几个logo眼熟的购物袋。 配文是:【和我的宝贝老婆约会,开心!】 老婆? 辛择枭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死死盯着照片,仿佛要将那两杯奶茶盯出两个洞来。 虽然照片里没有出现任何人,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 她正和那个所谓的“朋友”坐在一起,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鲜活明亮的笑容。 她们会聊些什么? 会像照片里的奶茶这样,亲密地挨在一起吗? 那个被她称作“老婆”的朋友,到底是男是女?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蔓延开,带着酸涩的、名为嫉妒的毒液,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煎熬。 从未有过的煎熬。 他就像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偷窥者,只能通过这一张小小的、没有温度的照片,窥探着属于她的、他无法踏足的世界。 那个世界阳光明媚,欢声笑语,而他只能被困在自己的牢笼里,啃噬着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 第10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0 他一遍遍刷新着朋友圈,那条朋友圈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直到傍晚,一张新的照片跳了出来。 画面中央是一锅翻滚着红亮汤底的火锅,咕噜咕噜冒着诱人的热气。 锅沿边上,一只手正握着筷子,准备去夹一块烫熟的毛肚。 那只手白皙,纤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淡淡的粉。 辛择枭的目光被那只手牢牢吸住,呼吸都停滞了。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这只手的主人此刻正坐在喧闹的火锅店里,脸上带着怎样生动明亮的笑意。 她会因为吃到美味的食物而满足地眯起眼睛吗? 她会和那个叫她“老婆”的朋友聊些什么有趣的话题? 她们一定很开心吧。 和那个朋友在一起,比在直播间里对着他这个“老板”唱歌,要开心得多。 一种尖锐的,混合着酸涩与暴戾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算什么呢? 一个躲在网线后面,靠着砸钱才能换来她几句客气回应的陌生人。 一个连嫉妒都没有资格的可怜虫。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只手上移开,却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火锅铜锅上一个烫金的logo上。 那个logo…… 辛择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认得这个标志。 就在几天前,他那个朋友遍天下的发小周屿还兴致勃勃地给他打电话,说他们圈子里一个姓张的公子哥开了家私房火锅店,马上要开分店了,就在A市最繁华的商圈,邀请他开业时去捧个场。 他当时只觉得吵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现在,这个之前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却圈着他日思夜想的人。 一个疯狂的念头从心底破土而出,并且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疯狂生长。 去见她。 不,不行。 辛择枭立刻掐灭了这个想法。 他去了能做什么? 他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跟踪她的变态吗? 她会被吓到的。 她会厌恶他,拉黑他,再也不会为他唱歌了。 他闭上眼,试图用理智压下这股冲动。 可是没用。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她吃完火锅,和朋友笑着走出店门,消失在人海里。 而他只能守着手机里这张冰冷的照片,和一段早已失去温度的录音,独自熬过这个没有她的夜晚。 不行。 只是去看一眼。 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他不会上前打扰,不会让她发现。 他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个用声音治愈了他的人,在现实里是什么模样。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胸腔里的那头野兽在咆哮,在嘶吼,催促着他,蛊惑着他。 去吧,去看她。 她就在那里。 辛择枭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他抓起被丢在一旁的外套,摸索着找到手机,指尖颤抖着翻出那个聒噪发小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周屿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靠!枭哥?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辛择枭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沙哑:“你之前说的那个火锅店,还有位置吗?” “啊?张少那家?有啊!必须有啊!你等着,我马上给他打电话,给你留个最好的位置!你终于想通了要出来玩了?要不要我陪你啊?” “安静点的。” “明白明白,视野好又清净的角落卡座是吧?包在我身上!” 挂了电话,辛择枭站在黑暗里,心脏擂鼓般狂跳。 他要去见她了。 …… 另一边,火锅店里。 沈栀幸福地眯起了眼,将一片刚从红油锅里捞出来的,裹满了蒜泥香油的嫩牛肉塞进嘴里。 “唔……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姜音音豪气地将一整盘雪花肥牛都倒进了锅里,“我跟你说,这家店的虾滑也是一绝,纯手工打的,Q弹得不得了。” 说着,她拿起勺子,利落地将碗里的虾滑一坨一坨刮入沸腾的汤中,白色的虾滑很快就变成了诱人的粉红色。 这家店的生意实在是太火爆了,即便是在角落的卡座,也能感受到周围鼎沸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 “对了栀栀,”姜音音一边捞着虾滑,一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前几天说在搞直播,怎么样了?” 沈栀喝了口酸梅汤,含糊道:“还行吧,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啊?”姜音音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嗓子,这条件,不露脸都可惜了!要是露脸,我保证萌猫那些一姐都得靠边站,迷得那些大哥大姐不要不要的!” 沈栀笑了笑,没接话。 她总不能告诉闺蜜,她不仅遇到了最豪的大哥,那个大哥还是个随时可能黑化的疯批,而她就是冲着这个疯批去的。 两人吃得热火朝天,桌上的两瓶酸梅汁很快就见了底。 “我去再拿两瓶。”沈栀擦了擦嘴,站起身。 店里的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等他们送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不如自己去快一点。 “好嘞,老婆辛苦!”姜音音冲她比了个心。 沈栀无奈地摇摇头,穿过邻桌之间狭窄的过道,走向不远处的吧台。 拿完新的酸梅汤,她一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店门口的风铃发出“叮铃”一声脆响,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那人很高,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外面大半的霓虹灯光。 他穿着一件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与周遭火锅店的热闹烟火气显得格格不入。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那人微微侧过头,看了过来。 沈栀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那是一张俊美到极具攻击性的脸。 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薄唇的颜色很淡,此刻正紧紧抿着,透出几分冷厉和不耐。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那双眼睛。 狭长深邃,眼尾微微上挑,瞳孔的颜色极深,像化不开的浓墨。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那目光里带着一股野兽般的审视和偏执,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直侵入人的灵魂深处。 整个喧闹的火锅店,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沈栀抱着冰凉的酸梅汤扎壶,怔怔地站在原地,和他遥遥对视。 第11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1 辛择枭的世界在这一刻被强行静音。 周围鼎沸的人声、火锅翻滚的咕噜声、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所有的一切都像退潮般迅速远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 他的整个视野里,只剩下那个抱着酸梅汤扎壶,站在吧台旁的女孩。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的轻薄外衫,牛仔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双腿,脸上未施粉黛,却比任何浓妆艳抹都要动人。 火锅店温暖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暖光,连发丝都仿佛在发光。 是她。 他知道,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只手。 辛择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然后狠狠一捏,狂跳的频率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还要鲜活。 那双在虚拟形象后面,只通过声音传递情绪的眼睛,此刻正真实地看着他。清澈、平静,像一汪深潭,倒映着他狼狈又偏执的身影。 视线下滑,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那里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巧的月亮。 就是这条。 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条被她晒在朋友圈,说是朋友送的,非常喜欢的月亮项链。 当时他看到那条朋友圈,一种陌生的、名为嫉妒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立刻打开了奢侈品网站,想找一条比这好上一万倍的钻石项链送给她,可翻了许久,才颓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 他能说什么? 老板送你的? 何其可笑。 他只能关掉网页,憋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火气,在直播时用几个“猫咪城堡”来缓解那份焦躁。 可现在,这个让他嫉妒了许久的小小月亮,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白皙的锁骨之间。 比网站上任何一张精修的模特图都要好看,美好到让他想亲手扯断,再换上一个只属于他的烙印。 保护她,弄脏她。 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撕裂。 沈栀感觉到了那道视线,极具侵略性,像是荒野里的大型食肉动物锁定了自己的猎物,带着审视与评估,让她背脊的汗毛都微微立起。 不过她倒不怎么慌张,毕竟任务世界里疯批见得多了,这点压迫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她甚至还朝着那个男人,礼貌地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然后,她抱着扎壶,若无其事地转身,准备走回自己的座位。 就在这时,店门口的风铃再次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紧随而至:“我说辛少,不至于跑这么快吧?难道这家火锅这么吸引你?我可是为了陪你才特意从城西赶过来的,你能不能做个人等等我?” 沈栀的脚步微微一顿。 辛少…… 男配辛择枭。 她心念一转,脑海里瞬间将那个网络上挥金如土的神秘ID“鹊木”,和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联系了起来。 原来是他。 果然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又帅又疯还有钱有势的人。 沈栀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那是一种了然。 她没有再回头,步伐平稳地穿过桌椅间的过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另一边,周屿咋咋呼呼地冲进店里,边抱怨边四处寻找,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好友居然还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 他瞬间被顺毛了,心里的那点不爽烟消云散。 看吧,枭哥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发小的。 “周少,您来啦!” 火锅店的经理早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知道老板的朋友周少要带贵客过来,特意在二楼清静的雅间留了最好的位置。 此时看到周屿,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周屿身边那个男人他不认识,但光看那通身的气派和周少的态度,就知道绝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张经理,”周屿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这朋友喜欢安静,楼上位置留好了吧?” “留好了留好了,”经理连忙点头哈腰,做了个“请”的手势,“二楼临窗的包厢,绝对清静,我这就带二位上去。” 辛择枭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落在一楼角落里一个刚刚收拾干净的空桌上。 那里,离那个米色身影的位置,只隔了一张桌子。 “不用麻烦了。”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从寒冬里走出的沙哑,“就那桌吧。” 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不知所地看向周屿。 周屿也愣住了。 他顺着辛择枭的视线看过去,那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角落卡座吗? 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吵得要命,跟辛择枭平时那恨不得方圆十里不见活人的孤僻性子完全不符。 今天真是处处透着反常。 反常的突然要出门吃火锅,反常的居然在门口等他,现在又反常的不要安静的雅间,非要坐在一楼大厅的角落。 周屿可不信自家好友是转了性,突然喜欢体验民间疾苦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那双八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个角落里到底藏着什么,能让他这位大少爷这么魂不守舍。 “咳,”周屿清了清嗓子,对一脸懵的经理点点头,“听我朋友的,就那桌。” 说着,他立刻跟上辛择枭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那个角落位置走去。 姜音音正埋头苦吃,感觉身边光线一暗,一抬头,就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在邻桌坐下。 “我去,帅哥啊!”她压低声音,用胳膊肘碰了碰沈栀,“栀栀快看,隔壁桌新来的那个,穿黑大衣的,我的天,长得也太绝了!” 沈栀正慢条斯理地涮着一片毛肚,顿了一下,然后悄悄笑了一下,才说:“嗯,你快吃吧,帅哥又不能饱肚子。” “什么叫‘嗯’啊!”姜音音恨铁不成钢,“这颜值,这身材,怎么不能饱肚子?乖乖,简直就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疯批反派啊!又帅又带感!你不看看?” 沈栀将烫好的毛肚在香油蒜泥里滚了一圈,送进嘴里,幸福地眯了眯眼。 她当然知道。 何止是像,人家根本就是疯批本人。 第12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2 姜音音的咋呼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隔壁桌。 周屿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宛如冰雕的男人,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听见没,隔壁的小美女夸你帅呢,还说你像疯批反派。” 辛择枭置若罔闻,他的世界里早已自动屏蔽了周屿的声音。 他的全部感官,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地罩在了那个米色身影上。 她就坐在那里,与他不过一桌之隔。 近得他好像能闻到空气中混杂着火锅辛香的、属于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他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涮着毛肚,七上八下,时间掐得刚刚好,然后将烫得微微卷曲的毛肚在蘸料里滚上一圈,送进嘴里。 她的脸颊被热气熏得泛起一层薄薄的粉,吃得满足时,会微微眯起眼,嘴角也翘起一个乖巧的弧度。 辛择枭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感觉涌来。 原来她吃饭是这个样子的。 不像他,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而进行的机械性动作。 她吃饭的样子,充满了对食物的热爱和享受,鲜活得让人嫉妒。 他又看到她拿起杯子喝水,微凉的酸梅汤滑过她小巧的喉咙,纤细白皙的脖颈仰起一道优美的曲线。 他看见了,那条月亮项链,正随着她的动作,在她锁骨的凹陷处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那光,比他保险柜里任何一颗钻石都要刺眼。 “栀栀,你尝尝这个虾滑,绝了!”姜音音热情地给她夹菜。 “老婆,你快吃呀,看我干嘛!” 栀栀。 老婆。 辛择枭握着水杯的手指寸寸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真好听。 每一个称呼都带着亲昵与占有,像一把柔软的刀子,精准地捅在他心上最隐秘的角落,然后温柔地搅动。 为什么叫她“栀栀”的不是自己? 为什么能肆无忌惮喊她“老婆”的也不是自己? 在他这里,她是遥不可及的月亮,是需要用无数金钱堆砌才能换来几句客气回应的“知之为栀之”。 而在别人那里,她却是可以拥抱,可以牵手,可以分享同一锅食物的“栀栀”和“老婆”。 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称呼都没有。 心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满酸醋的棉花,又涨又涩,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感。 他可真失败。 “我靠,你倒是说句话啊!”周屿见自己被无视了个彻底,不满地嚷嚷起来。 他一把抢过菜单,也懒得问辛择枭的意见,反正这家伙出来也只是个摆设。 “张经理!菜单给我拿来!对,扫码是吧,行!” 周屿拿出手机,动作麻利地点起菜来,“毛肚三份,黄喉两份,雪花肥牛……先来五盘!还有那个什么手工虾滑,也来三份!哦对了,再开一箱啤酒!” 他点得豪气干云,大有把这家店吃垮的架势。 点完菜,周屿总算消停下来,一抬头,又看到自家好友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辛择枭根本没看他,甚至没看桌子,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隔壁? 周屿愣住了。 他顺着辛择枭的视线望过去,正对上隔壁桌那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子。 一个明艳张扬,像朵带刺的红玫瑰。 另一个安静温柔,像雨后山涧里的栀子花。 周屿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辛择枭? 在看女人? 这比哈雷彗星撞地球的概率还低。 这家伙从小到大身边就没出现过雌性生物,对所有主动靠近的女性都避如蛇蝎,圈子里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周屿不死心,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个方向,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他这位大少爷如此专注。 难道……是为了那个疯批反派的评价? 不至于吧,心眼这么小? 他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枭哥,你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辛择枭的视线终于从远处收了回来,落在一处虚空,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聚焦在周屿脸上。 他的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偏执和渴望,看得周屿心里都毛毛的。 “没什么。”辛择枭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菜点了吗?” “点了点了,就等上菜了。”周屿撇撇嘴,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 这家伙绝对有鬼,而且是天大的鬼。 不过他也很识趣,知道辛择枭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拿撬棍也撬不开他的嘴。 算了,吃瓜看戏,来日方长。 周屿的好奇心被勾到了极致,决定今天就当个称职的观众,好好观察一下这位铁树开花的奇景。 然而,他这个观众还没当上几分钟,就发现“正片”似乎要提前结束了。 辛择枭也是一样。 他才刚刚适应与她同处一个空间的心跳频率,才刚刚开始贪婪地呼吸着有她存在的空气,就看到对面的女孩放下了筷子,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我吃饱啦。”沈栀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你呢?” “我也差不多了。”姜音音豪迈地打了个嗝,拍了拍肚子,“走吧,买单回家!今天真是太满足了!” 两个女孩说着,便开始收拾东西,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购物袋。 辛择枭的心,猛地一沉。 走? 她们要走了? 可他才刚来。 他点的菜甚至还没上齐,火锅的汤底也才刚刚烧开。 一股强烈的恐慌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比以往任何一次发病时都来得汹涌。 他想开口叫住她。 可是用什么身份?用什么理由? 你朋友圈那张照片里的手很好看? 你好,我是给你刷礼物的榜一鹊木? 不论哪一个,听起来都像个十足的变态。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站起身,穿上那件米色的外衫,看着她和朋友说说笑笑地走向收银台。 辛择枭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高大的身躯在卡座里显得有些僵硬,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沈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脚步微顿,不经意地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探究,就像只是随意一瞥,看到了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但辛择枭却觉得,那一眼仿佛带着电流,瞬间击中了他。 她看到了他。 她知道他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诡异的慰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 看到了又怎样? 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只是轻轻扫过,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挽着朋友的胳膊,消失在了门口。 风铃“叮铃”作响,像是对他这场无声独角戏的嘲讽。 她走了。 带着他所有的目光和心跳,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刚刚还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生动温暖的角落,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的冰冷。 空气里火锅的辛香依旧浓郁,可他却觉得,那股独属于她的淡淡馨香,也被一并带走了。 “我靠,人走了你还看?”周屿的声音把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周屿的表情精彩纷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枭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认识隔壁那个穿米色衣服的小姐姐?你今天这么反常,就是为了她吧?” 服务员端着两大盘肥牛和毛肚走了过来,热情地介绍道:“两位久等了,这是咱们店的招牌雪花肥牛……” 辛择枭看着那锅已经咕噜咕噜翻滚的红油汤底,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吃火锅的。 现在,他想见的人已经走了。 这顿火锅,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他站起身。 周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哎,你干嘛去?菜刚上,不吃啦?” “不吃了,今天我买单,你好好吃。”辛择枭丢下几个字,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只留下周屿一个人,对着一桌子刚上齐的菜和翻滚的火锅,目瞪口呆。 “不是吧……”他喃喃自语,“这棵万年铁树,真要开花了?” 第13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3 辛择枭的车就停在火锅店不远处的路边,隐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任何地方。 车窗外是城市的流光溢彩,车内却是一片死寂。 刚才在火锅店里,被强行压制下去的躁动,此刻正以一种更加凶猛的姿态卷土重来。 见到她,并没有缓解任何问题。 恰恰相反,那短暂的、隔着人群的对视,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早已铺满干柴的旷野。 “栀栀”。 他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舌尖都泛起一丝又酸又涩的甜。 那个被她叫音音的女孩可以这么亲昵地叫她,可以和她分享一盘肥牛,可以理直气壮地喊她“老婆”。 而他呢? 他只是一个躲在网络ID后面的“老板”,一个挥霍着金钱,却连一句真名实姓的问候都不敢说出口的懦夫。 虚拟世界里他能用无数个“猫咪城堡”为她筑起华丽的舞台,可现实中,他甚至不敢上前说一句“你好”。 胸腔里的那头野兽在咆哮,叫嚣着让他冲下车,找到她,把她从朋友身边抢过来,藏进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让她所有的笑,所有的声音,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个念头疯狂滋长,几乎要撑破他的理智。 他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沉闷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就在这时,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那微弱的光,瞬间驱散了满室的阴霾。 辛择枭的动作顿住,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他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知之为栀之:老板,我到家啦,时间还早,今天有想听的歌吗?】 嗡嗡作响的脑子,在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那头咆哮的野兽也仿佛被瞬间安抚,收起了利爪,温顺地匍匐下来,只用那双偏执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 她到家了。 她在主动跟他发消息。 她还问他想不想听歌。 辛择枭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仿佛要将每一个笔画都刻进眼底。 刚才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狂躁和嫉妒,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 他蜷曲的手指缓缓松开,在屏幕上犹豫了许久,才用一种故作寻常的语气,明知故问地敲下一行字。 【鹊木:不是跟朋友出去玩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消息发出去,他便死死盯着屏幕,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叮咚。” 几乎是秒回。 【知之为栀之:出去玩了一天,还吃了火锅,吃完就回来啦。】 她还发来了一个小猫满足地摸着肚皮的可爱表情包。 辛择枭眼底的墨色融化开来,他甚至能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就像在火锅店里,她吃下那片毛肚时满足的表情。 他喉结微动,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鹊木:好巧,我今天也吃了火锅。】 发完这句,他立刻补充道。 【鹊木:a市中心的那家。】 他看似不经意地透露了地点,心脏却因为这小小的试探而擂鼓般狂跳。 很快,对面的消息就来了。 【知之为栀之:!!这么巧吗?我们今天去吃的也是那家!】 【知之为栀之:啊那说不定我今天还看到过老板你呢。】 辛择枭看着最后那句话,胸口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激荡。 看到了。 她当然看到了。 他甚至能回想起她转头时,那清澈平静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僵硬的身影。 …… 沈栀发完消息,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哼着歌去浴室洗漱。 今晚她不准备开直播了。 难得放了自己一天假,她准备泡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玩会儿手机放松一下。 等她裹着浴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手机屏幕正亮着。 是鹊木的消息。 【鹊木:嗯。】 只有一个字,却隔了足足五分钟才发过来。 沈栀都能想象出那个男人坐在某个地方,对着手机,内心天人交战,最后才故作高冷地回复了一个字的模样。 有点可爱。 她擦干头发,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刚点开一个搞笑视频,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鹊木。 【鹊木:方便接语音吗?】 【鹊木:想听你唱歌,录音麻烦,可以直接唱给我听吗?】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沈栀看着那两条消息,嘴角的笑意加深。 她当然知道,他想听的,又何止是歌声。 【知之为栀之:好呀。】 她回复完,没过几秒钟,一个语音通话的邀请就弹了出来。 沈栀点了接通。 电话两端,是短暂的沉默。 没有了直播间背景音的嘈杂,也没有了礼物的特效声,只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递,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这是一种比直播互动更私密,也更暧昧的连接。 “喂?”沈栀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带着刚出浴的温软,像是裹着一层水汽,“老板,想听什么歌?” “……都可以。” 辛择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比直播时听到的要更低沉,也更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耳膜上。 沈栀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紧张。 “那就……我随便唱一首了?” “嗯。” 沈栀清了清嗓子,没有选那些技巧复杂的歌曲,而是选了一首旋律很温柔的民谣。 “晚风轻踩着云朵,月亮在贩卖寂寞,而你,是银河赠我的糖果……” 她没有开伴奏,就是最简单的清唱。 干净清澈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缓缓流淌,也通过手机,流淌进了辛择枭的世界。 他依旧坐在那辆停在路边的车里,车窗外霓虹闪烁,车内却只有她一个人的歌声。 那歌声像一剂最有效的镇定剂,将他浑身叫嚣的戾气一寸寸抚平,把他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 她抱着酸梅汤扎壶时微怔的表情,她被热气熏得泛红的脸颊,她低头涮毛肚时认真的侧脸,还有她最后回头时,那平静无波的一眼。 所有的一切,都伴随着这温柔的歌声,反复在他脑中上演。 一曲唱罢,沈栀停了下来,轻声问:“好听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他有些沙哑的回应:“好听。” “老板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吃火锅了?”沈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状似无意地闲聊。 “……朋友约的。”辛择枭顿了顿,“很久没出门了。” “那挺好的呀,要多出来走走,不能老是闷着。”她的语气自然得就像在关心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这种不带任何目的性的,纯粹的关心,让辛择枭常年冰封的心湖,裂开了一道缝隙。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问,“你明天……还直播吗?” “播呀,”沈栀笑了,“老板明天还来吗?” “来。” 这个字他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有些急切,说完之后,他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失态,沉默了下来。 空气中又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沈栀能感觉到,他不想挂断。 这个在外人眼中权势滔天,性格乖戾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个笨拙的,不知该如何索要糖果的小孩。 她心底微软,主动开口道:“时间不早了,老板早点休息吧,明天直播间见。” 她给了他一个台阶。 电话那头,辛择枭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收紧。 他当然不想挂。 他还想听她说话,听她唱歌,听她的呼吸声。 可是他也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今天,他已经得到了太多。 “好。”他应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那……晚安?”沈栀的声音带着笑意。 “晚安。” 辛择枭轻声说。 直到听筒里传来通话结束的忙音,他才缓缓睁开眼,将手机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正因为那一句轻柔的“晚安”,而疯狂地跳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打开对话框发送了两条消息。 ******* 这几章感觉我们男配暗暗的痴汉了,但是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就是了hhhhh 第14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4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光带。 沈栀伸了个懒腰,从柔软的被窝里坐起来,习惯性地摸过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安静地躺着两条未读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鹊木:以后不要叫老板了,直接叫鹊木。】 这条是昨晚通话结束后不久发来的。 而另一条,发送时间是在半个小时后。 【鹊木:晚安。】 沈栀看着那两个字,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男人是如何辗转反侧,最后才鼓起勇气,补发了这么一句。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跳跃。 【知之为栀之:好的,鹊木老板![小猫敬礼.jpg]】 消息发出去,几乎是秒回。 那边没有打字,而是发来了一个她之前用过的表情包——一只小猫满足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沈栀看着那个熟悉的表情包,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有点可爱。 紧接着,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鹊木:今晚直播吗?】 【知之为栀之:播呀。】 简单的约定,却让新的一天都变得明媚起来。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孙芩烦躁地关掉了自己的直播后台。 “人气两千一百三十二,礼物收益二百六十八块……”她看着那个刺眼的数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重生回来这段时间,她每天勤勤恳恳地直播,仗着自己前世的经验,倒也吸引了一小批粉丝。 两千多人的在线观看数,对一个新人主播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可孙芩不满足,远远不满足。 她经历过一呼百应,弹幕刷屏都看不清的巅峰,如今这小猫三两只的直播间,让她感觉像是一种羞辱。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上辈子除了鹊木那个疯子,她的直播间里也有好几个出手阔绰的大哥大姐,他们虽然不像鹊木那么疯狂,但偶尔刷个“猫爬架”也是常有的事。 可这辈子,那些人一个都没出现。 她的榜上除了几个刷了“猫牌”的学生党,剩下的全是靠看直播时长白嫖“猫粮”的。 每天陪着笑脸感谢那些一块几毛的礼物,让孙芩感觉自己像个廉价的电子宠物。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萌猫视频的官方榜单,想看看最近有什么新的活动。 首页上,“新人主播潜力榜”的横幅格外醒目。 孙芩点了进去,目光从榜单顶端开始往下扫。 第一名:【栀子】 她死死盯着那个ID,以及后面那串遥遥领先的热度值,嫉妒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心脏。 又是她。 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现在享受着鹊木豪掷千金、霸占榜一的人,就该是自己! 孙芩点进那个叫“栀子”的主页,看着那几乎被“猫咪城堡”刷屏的礼物墙,心里涌起一阵不屑。 不就是靠男人吗? 没了鹊木,她算个什么东西! 懊悔的情绪紧随其后。 她恨自己刚重生回来时,脑子里只有逃离那个疯子,却忘了完全可以只要他的钱。 隔着一根网线,只要自己不见面,他还能顺着网线爬过来不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她上辈子能让鹊木为她痴狂,这辈子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也可以! ………… 晚上八点,沈栀准时开了直播。 “大家晚上好,今天我们先唱首歌吧。” 她调整好麦克风,一首舒缓的歌曲前奏缓缓响起。 一曲唱罢,弹幕上照例是一片“好听”、“耳朵怀孕了”的夸赞,夹杂着各种礼物的特效。 就在这时,一条弹幕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芹菜呀:主播唱歌真好听!送个猫条支持一下!主播要不要开个PK玩玩?】 PK? 沈栀愣了一下,她直播这么久,还从没玩过这个功能。 她这种佛系直播风格,跟PK那种紧张刺激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刚想委婉地拒绝,没想到那条弹幕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对啊对啊,栀子PK一次吧,还没见过呢!】 【想看想看!主播去匹配一个,我们给你上票!】 【PK!PK!PK!】 【栀子冲鸭,pk还是很好玩的,主打就是一个刺激。】 【哈哈哈栀子不用怕呀,直播间这么多大哥大姐,只要不匹配到那种超级大主播都不慌的。】 【楼上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鹊木老板!】 一时间,满屏都是怂恿她开PK的弹幕。 沈栀有些为难,她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屏幕顶端,一个极其炫目的特效炸开。 金色的城堡拔地而起,烟花璀璨,全站横幅飘过—— 【“鹊木”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0!】 一连十个,整个屏幕都被金光笼罩。 弹幕瞬间静止了半秒,然后以更疯狂的速度滚动起来。 【!!!是鹊木大佬!】 【我靠,大佬晚上好!一上来就放大招啊!】 【十个城堡……这是十五万啊我的妈!】 在满屏的惊叹中,一条金色的、带着专属标识的弹幕缓缓飘过。 【鹊木:可以去玩玩,不用有负担,不会让你输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十个猫咪城堡加起来还大。 直播间里的观众彻底沸腾了。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霸总发言!我死了!】 【“不会让你输的”,磕到了磕到了!】 【有大佬这句话,还怕什么!栀子快去,随便匹配,今天我们横着走!】 而另一边,孙芩正用小号“是芹菜呀”蹲在沈栀的直播间里,看到鹊木这句话,嫉妒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凭什么?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能让鹊木这么护着她? 但同时,孙芩的心里又涌起一阵病态的兴奋。 没关系,马上……马上他就会看到我了。 她坚信,只要鹊木看到她的脸,听到她的声音,就一定会像上辈子一样,重新被自己吸引。 毕竟,她才是那个天选之女。 沈栀看着公屏上的狂欢,又看了看鹊木那条弹幕,无奈地笑了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识趣了。 “好吧,那我们就……玩一次?” 她的话音刚落,直播间里又是一阵欢呼。 沈栀深吸一口气,在直播界面上,点下了那个她从未触碰过的“随机PK”按钮。 屏幕上开始出现匹配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孙芩立刻用自己的大号,以最快的速度点击了匹配按钮,心中默念着。 匹配到我,一定要匹配到我! 屏幕上,两个直播间的画面开始交叠、旋转。 几秒后,画面定格。 沈栀的直播间左侧,出现了一个新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化着精致桃花妆,穿着性感吊带裙的女孩。 正是孙芩。 她看到匹配成功的那一刻,心脏狂跳,脸上立刻摆出最完美、最无辜的表情,对着镜头甜甜一笑。 “哇,匹配到栀子姐姐了,你好呀!” 第15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5 画面定格,PK条出现在屏幕上方,将两个直播间一分为二。 左边是沈栀一贯的虚拟直播界面,右边则是孙芩那张化着精致妆容,带着甜美笑容的脸。 “栀子姐姐晚上好呀!” 孙芩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是裹了一层蜜糖,和她ID“芩芩超甜”倒是相得益彰。 沈栀的直播间里,弹幕瞬间滚过一片。 【声音还挺好听的诶,不过跟栀栀不是一个级别的。】 【楼上的,人家叫芩芩超甜,不甜怎么行?】 【有一说一,长得还行,就是这妆有点浓,美颜是不是开太大了。】 【身材好好啊这个小主播。】 【嘿嘿嘿又是我喜欢的款……】 “你好呀。” 沈栀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与对方的热情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过也足够礼貌。 孙芩像是没听出那份疏离,自顾自地笑着说:“姐姐,PK都要有惩罚的对不对?我们先商量一下吧?” 不等沈栀回答,她就抢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天真和好奇:“栀子姐姐的声音这么好听,长得也一定很好看吧?我一直很好奇,姐姐为什么不开摄像头呢?这样吧,如果这次PK姐姐输了,就开摄像头让我们大家一睹芳容,好不好呀?” 这话一出,不仅是孙芩的直播间,就连沈栀这边,弹幕也瞬间炸了。 【卧槽!这个惩罚刺激!】 【想看栀子露脸!我早就想看了!】 【啊啊啊答应她!我愿意为栀子的盛世美颜刷一个猫窝!】 【虽然对面那个主播有点茶,但这个提议我真的很难拒绝……】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瞬间被调动了起来,满屏都是怂恿沈栀答应的弹幕。 沈栀沉默了两秒。 她当然知道孙芩的算盘。 无论输赢,孙芩都能靠着这个噱头赚足眼球和流量。 “怎么了姐姐?是不想吗?那我们换一个也可以……”孙芩见她不说话,故意用上了激将法,语气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沈栀还没开口,公屏上鹊木那条金色的弹幕又飘了出来。 【鹊木:就这个吧。】 他一发话,直播间里再无二话,粉丝们瞬间统一了口径。 【大佬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 【冲!今天必须让栀子开摄像头!】 沈栀无奈地轻笑一声,应道:“好。” 目的达成,孙芩眼底闪过一丝得色,她立刻乘胜追击,不等沈栀提她的惩罚,就善解人意地自言自语起来:“那……芩芩输了的话……芩芩也没什么才艺,不然就给各位哥哥姐姐跳个扫腿舞吧,大家说好不好?” 扫腿舞,是最近短视频平台很火的一个性感舞蹈,动作幅度很大,对身材要求很高。 这话说得,好像她吃亏了似的。 沈栀这边还没反应,孙芩直播间的男粉们已经嗷嗷叫了起来。 【好啊好啊!想看芩芩跳!】 【芩芩身材这么好,跳起来肯定顶不住!】 “那就听你的。”沈栀淡淡地同意了孙芩的话。 五分钟的PK倒计时正式开始。 一开始,战况毫无悬念。 沈栀这边的PK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上涨,鹊木之前刷的那十个“猫咪城堡”带来的热度还没完全散去,直播间的粉丝们又都憋着一股劲儿,各种礼物特效就没停过。 反观孙芩那边,虽然也有几个粉丝零零散散地刷着“猫条”、“冻干”,但PK条几乎是被压在地上摩擦。 孙芩看着那悬殊的比分,一点也不慌,反而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音乐一开,她便开始卖力地扭动身体。 她的舞蹈功底其实很一般,动作也谈不上优美,但胜在穿得少,表情拿捏得也十分到位,时不时咬着下唇,对着镜头笑一下,跳得气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定,看起来格外惹人遐想。 “哥哥姐姐们,芩芩快要输了……” 她一边跳,一边喘气着拉票,“大家想不想看栀子姐姐的真面目呀?想看的话,就帮帮芩芩嘛……” 这话一出,沈栀直播间里那些本就蠢蠢欲动,一心想看她露脸的乐子人瞬间找到了组织。 【兄弟们,我好像悟了!】 【反向操作啊!我们去对面刷,只要让栀子输了,不就能看到脸了吗?】 【卧槽,是这个道理!对不住了栀子,今天我先当一回叛徒!】 【走走走,组团去对面!一块钱也是爱!】 一时间,无数观众涌入了孙芩的直播间,孙芩那边原本慢吞吞增长的PK条,忽然开始暴涨。 虽然都是些“猫粮”、“猫条”之类的小礼物,但架不住人多。 孙芩眼看自己的计策奏效,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得更起劲了。 她将目光精准地投向了沈栀直播间榜一那个金光闪闪的名字,声音甜得发腻:“鹊木哥哥……” 这一声“哥哥”,喊得百转千回。 “您刷了这么多礼物,也一定很想看看,能让您这么着迷的声音,背后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吧?” 她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继续煽动,“只要芩芩赢了,您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哦。” 这番话,茶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不仅在暗示鹊木,沈栀不露脸就是不坦诚,还试图挑起鹊木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沈栀直播间里,真正的粉丝们都气炸了。 【我靠,这个女人好贱啊!居然还敢主动cue我们老板?】 【茶味都快溢出屏幕了!栀子别理她!】 【……不是对面演都不演了是吧,对着别人大哥大姐,对着鹊木老板:鹊木哥哥~我呕!哥哥是她能叫的吗!!!!!】 【对啊,栀栀都没叫过!!!!!可恶!不能让对面得逞。(豪华猫窝x1)】 【急死了!大佬怎么不说话了?大佬你快刷啊,别让这个绿茶得逞!】 可任凭弹幕如何滚动,鹊木的账号却像是掉线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而孙芩的拉票起到了绝佳的效果。 两边的PK条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僵持住了。 沈栀这边,是铁粉们在拼命刷着“猫窝”、“逗猫棒”、“猫爬架”; 而孙芩那边,则是无数乐子人扔出的,密密麻麻的“猫粮”和“猫条”,硬生生将比分一点点追了上来。 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竟然变得胜负难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PK条上的数字交替领先,看得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孙芩跳得更卖力了,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让她看起来有种破碎的性感美。 她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尤其享受将沈栀的观众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 她瞥了一眼屏幕上方,距离PK结束只剩下不到一分钟,而她的PK条,在此刻竟然以微弱的优势,反超了沈栀。 赢定了。 孙芩的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她仿佛已经看到沈栀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被迫打开摄像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然后被观众嘲讽,鹊木也因此对她失望透顶的场景了。 然而,就在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秒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道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夺目的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在沈栀的直播间炸开! 金色的城堡之上,盘踞着一条威严的紫金巨龙,特效动画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鹊木”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龙猫城堡”x1!】 “龙猫城堡”,价值十八万元,是萌猫平台几年难得一遇的,传说中的顶级礼物! 全站所有的用户,手机上都弹出了礼物特效。 这一瞬间,两个直播间,以及无数被吸引进来的吃瓜群众,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条带着紫金龙纹特效的弹幕,缓缓地飘过公屏。 【鹊木:我说了,不会让你输的。】 第16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6 【卧槽!龙猫城堡?!我玩这破平台四年了,第一次见活的!!!】 【楼上别激动,这玩意儿就不是给活人看的,这是给神仙看的!十八万八一个啊朋友们!】 【有新来的兄弟不懂,我来科普一下:这个龙猫城堡是隐藏礼物,只有超级大佬,据说验资超过几千万的,后台才会给你解锁购买资格!不是有钱就能送,是得钱多到一定地步才配送!】 【几千万……解锁资格……我靠,这踏马是人说的话吗?我感觉我和鹊木大佬活的不是一个世界。】 【所以之前那些猫咪城堡只是开胃菜是吧?是我们格局小了。】 【但是鹊木大佬刷的猫咪城堡加起来也超过这个数了,但是看着就是没这个帅怎么回事?】 【别叫大佬了,这得叫爹!爹!您看我这跪的姿势标准吗!】 相比于沈栀直播间里排山倒海的欢呼和膜拜,孙芩的直播间里,气氛则尴尬到了冰点。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肌肉抽搐着,几乎维持不住那副甜美无辜的表情。 她算好了一切,算好了观众想看热闹的心理,算好了用言语挑拨鹊木的好奇心,甚至连自己以微弱优势获胜后,鹊木看到栀子的真面目之后,可能会恼羞成怒的剧本都想好了。 可她唯独没算到,这个男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甚至懒得跟她玩什么拉锯战,直接用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掀翻了整个棋盘。 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不过,没关系。 孙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嫉妒和不甘。 PK输了,但她还有惩罚环节,这同样是吸引眼球的好机会。 她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委屈和失落:“哇,鹊木哥哥对栀子姐姐真的太好了……芩芩都羡慕了呢。看来今天是没有眼福,见不到姐姐的真容啦。” 她顿了顿,仿佛是努力振作起精神,又变回那个懂事又坚强的女孩,用力地笑了笑:“不过芩芩说话算话,愿赌服输!这就给鹊木哥哥和直播间的哥哥姐姐们跳扫腿舞!” 她特意加重了“鹊木哥哥”四个字,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 说完,她便点开了一首节奏感极强的韩流舞曲,退后几步,让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完整地呈现在镜头里。 音乐响起,她开始扭动身体。 平心而论,她的舞蹈功底相当一般,许多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核心力量不足,导致“扫腿”的招牌动作看起来更像是费力地抬了下腿。 但她很懂得扬长避短。 她将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营造氛围上。 表情管理堪称一绝,时而咬着嘴唇,眼神迷离,时而对着镜头送上一个湿漉漉的wink。 她身上的吊带裙本就布料稀少,此刻随着动作更是险象环生。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贴在脸颊上,配上她剧烈的喘息和胸口的起伏,倒真有几分勾人的味道。 整个舞蹈充满了魅惑而暧昧的性感,但对屏幕前的某些观众来说,这确实很有效。 一曲跳罢,她香汗淋漓,扶着膝盖,摆出一个极具暗示性的姿势,凑近镜头,媚眼如丝。 “哥哥们……喜欢吗?” 她期待着满屏的“喜欢”和“顶不住”,期待着暴涨的人气和礼物。 然而,当她看清屏幕时,脸上的媚笑瞬间凝固了。 直播间的人气,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比刚才跳舞前,还少了一大半。 弹幕也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小号在敷衍地夸着“身材真好”、“再来一个”。 怎么回事? 孙芩心头一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另一侧,沈栀的直播间。 只一眼,她便如坠冰窟。 沈栀那边根本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只是放着一首舒缓的音乐。 但她的屏幕,已经被金色的礼物特效彻底淹没了。 那个“龙猫城堡”带来的震撼还未平息,鹊木像是嫌不够热闹,又开始刷起了普通的“猫咪城堡”。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金色的城堡一座接一座地拔地而起,仿佛不要钱一般。 被这惊天富贵吸引来的其他平台大佬,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这场狂欢,各种“豪华猫爬架”、“猫咪城堡”的特效此起彼伏,整个直播间变成了一场纯粹的资本秀。 观众们已经疯了,他们根本不在乎主播在干什么,只是狂热地数着屏幕上炸开的礼物,计算着这一晚上烧掉了多少钱。 【鹊木老板这是杀疯了啊!】 【哈哈哈新来的大佬也开始刷起来了笑死。】 【隔壁那个小主播脸都绿了吧,辛辛苦苦跳了半天,结果观众全跑我们这边看烟花了。】 【笑死,什么叫降维打击啊?】 【还是pk有看头啊,看看平时,鹊木老板都没刷爽吧,每次刷几个主播就不让刷了hhhh。】 【你还真别说,看老板这个样子,今天怕是刷爽了。】 【真解气!刚才那绿茶一个劲儿地喊‘鹊木哥哥’,我还以为老板真要被她勾搭过去了,没想到老板心里只有我们栀子!】 这些弹幕放肆的言论,狠狠扎进孙芩的心里。 她死死盯着隔壁直播间那片金色的狂欢,再看看自己这边冷清到可怜的弹幕,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几乎要呕出血来。 凭什么? 她精心策划,放下身段,卖力表演,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无视和嘲讽。 而那个沈栀,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能得到那个男人毫无保留的宠爱和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 那份宠爱,那份万众瞩目,原本都该是属于她的!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啊!!!!” 她发出无声的尖叫,抬脚就朝着桌下的电源线狠狠踹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孙芩的直播间画面,连带着她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瞬间消失。 第17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7 孙芩那边的直播间黑屏得猝不及防,像一出闹剧的仓促收场。 沈栀直播间里的观众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讨论。 【哈哈哈对面主播气得拔网线了?】 【心理素质不行啊,这就破防了?】 【网暴芩芩?】 【干嘛这么说芩芩,芩芩肯定是有事下播了啊,无语。】 【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有什么好看的,比不上芩芩十分之一好吧。】 【有一说一,换我我也破防,辛辛苦苦跳擦边舞,结果观众全跑隔壁看神仙打架,太扎心了。】 【什么神仙打架,明明是鹊木老板单方面屠杀!】 【呵呵等露脸发现对面是个三百斤的胖子就好了,老板直接告诈骗。】 然而,这条弹幕刚飘过去,屏幕上又是一道金光闪过。 【“Q”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0!】 又是一个十连“猫咪城堡”!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刚刚还在为鹊木欢呼的观众们立刻认出了这个新来的ID。 【卧槽!Q老板!他也来了!】 【Q!萌猫活化石级别的神豪啊!没想到今晚这么热闹!】 【我人傻了,今晚是什么日子?财神爷集体下凡冲业绩吗?】 【萌新不懂就问,这个Q很厉害吗?】 【楼上的,这么说吧,萌猫现在排得上号的女主播,哪个没收过Q老板的礼物?Q老板主打一个雨露均沾,突出一个绅士风度,江湖人称‘女主播的梦’!】 【喔唷,我就知道,我们栀子迟早有一天能吸引来Q老板。】 沈栀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Q”字,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秦历。 原剧情里的男主角,也是原剧情里面孙芩后面求助的对象,靠着他孙芩才摆脱了男配,而秦历本是花花公子,但是最终会为她收心,与她相守一生。 没想到,这辈子孙芩还没火起来,他倒是先被鹊木的动静吸引到了自己这里。 沈栀的指尖在鼠标上轻轻点了点,没有说话。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某个人只怕要杠上了。 果不其然,秦历的十个城堡刚刷完,还没等直播间的观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鹊木的ID再次亮起。 【“鹊木”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20!】 没有一句废话,直接用双倍的数量压了回去。 那股子沉默又霸道的占有欲,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觉到。 直播间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打起来!打起来!】 【我靠,火药味来了!Q老板刷十个,鹊木老板直接二十个!】 【刺激!太刺激了!这就是金钱的战争吗?】 【Q老板是出了名的会玩,在哪个直播间都是众星捧月,估计是第一次碰到鹊木老板这种不讲道理的茬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条弹幕,秦历那边也立刻有了回应。 这次不是城堡了,而是另一种礼物。 【“Q”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豪华猫爬架”x30!】 价值三千多的猫爬架,三十个也是十来万,虽然总价不如鹊木的二十个城堡,但那满屏滚动的特效,摆明了是在叫板。 紧接着,一条带着贵族标识的弹幕悠悠飘过。 【Q:栀子妹妹声音真好听,今晚的PK也很有意思。】 这一声“妹妹”,喊得比孙芩那声“哥哥”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既显得亲近,又不失分寸,配上他挥金如土的豪气,绅士风度尽显。 观众们又沸腾了。 【啊啊啊Q老板说话了!好苏!】 【一个霸道独占,一个温柔绅士,妈呀,我该选哪个?】 【小孩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楼上的醒醒,你连一个猫粮都刷不起。】 【鹊木老板:我钱多,话少,全给你。Q老板:我钱多,人帅,会撩你。栀子,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考验? 沈栀看着屏幕上几乎要卡成PPT的礼物特效,心里只有无奈。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应,鹊木的下一波攻势已经到了。 【“鹊木”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龙猫城堡”x1!】 又是那个十八万八的隐藏礼物。 紫金巨龙再次盘踞在屏幕之上,用一种绝对的、无可匹敌的姿态,宣告着主权。 如果说第一次的龙猫城堡是震惊,那这第二次,就是彻底的麻木和膜拜。 所有人都明白,鹊木不是在跟秦历玩。 他是在警告。 在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后,秦历的弹幕才再次出现。 【Q:鹊木老板真是大手笔。】 【“Q”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龙猫城堡”x1!】 又一条紫金巨龙冲天而起! 两个一模一样的顶级特效在屏幕上交相辉映,整个萌猫平台的用户手机都快被这接二连三的全站通知给震麻了。 疯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救命……我今天见证历史了,一晚上两个龙猫城堡……不对,三个!】 【我感觉我今晚呼进去的空气都带着金钱的铜臭味,但是好香啊!】 【鹊木老板被挑衅之后直接上大招,结果Q老板居然跟了!这是神仙打架啊!】 【别吵了,让我安静地跪下。今晚之后,栀子就是萌猫唯一的姐,谁赞成,谁反对?】 看着屏幕上第三个龙猫城堡的特效缓缓消失,沈栀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她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清澈,像山涧清泉,瞬间冲散了直播间里那股紧张又狂热的火药味。 “好了好了,两位老板的心意我都收到了,真的非常感谢。” 她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苦恼,“但是礼物特效太多了,我的电脑都有点卡了,屏幕都快看不清了。” 她停顿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接着说:“要不……我们今晚的烟花就先看到这里?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这番话既给了两位神豪台阶,又巧妙地阻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继续升级。 弹幕立刻跟上。 【哈哈哈,栀子:你们不要再为我打架了啦!】 【听到了吗!老板们!主播嫌你们卡了!快停手吧!】 【这该死的魅力,能让神仙为她打架,还能一句话就让他们停手。】 【可恶主播让我穿越到你的身体里面玩几天啊。】 【呜呜呜我也想体验这种生活,好爽!】 神奇的是,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屏幕上那疯狂滚动的礼物特效,真的停了下来。 鹊木和Q都没有再继续刷礼物。 公屏上,那条金色的弹幕再次飘过。 【鹊木:听你的。】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比任何礼物都更让人心动。 而Q那边,也紧跟着发了一条。 【Q:好,听栀子妹妹的。】 直播间里的女粉们彻底疯了,满屏都是“啊啊啊”的尖叫。 这场惊心动魄的财富对决,最终以沈栀的轻声细语画上了句点。 之后的直播回归了正常的节奏,因为直播间人气实在太高,沈栀便多播了一会儿,给新来的观众唱了首歌,又随便聊了聊学校里的趣事。 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直播间反而更加热闹,观众们享受着这暴风雨后的宁静,听着她温柔的声音,仿佛刚才那场价值百万的对决只是一场幻梦。 直到凌晨一点多,沈栀才打了哈欠,准备下播。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也早点休息,晚安。” 就在她准备点击下播按钮的时候,一条弹幕突然从屏幕顶端飘过,是Q。 【Q:栀子妹妹,下播后看看私信。】 第18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8 那条来自Q的弹幕在屏幕顶端停留了片刻,在喧嚣的尾声里漾开一圈意味深长的涟漪。 沈栀的指尖在下播键上空顿了顿。 她当然也想找秦历,原剧情里的男主角。 按照原本的轨迹,他应该是在孙芩火了之后被孙芩吸引,今晚纯属是被鹊木那不计成本的刷礼物行为给炸出来的意外之客。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风头过去,私下联系他,把那份龙猫城堡的钱退一半回去。 毕竟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完成任务,不想跟原剧情的男主角产生过多不必要的牵扯。 免得…… 某个人知道了又要吃醋。 想到辛择枭可能会有的反应,沈栀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眼底也染上了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虽然现实中还没正式接触过,但是按照自己知道的性格,那家伙现在八成正盯着屏幕,看到这条弹幕,脑子里不知道又在上演什么限制级的小剧场。 她没有回复这条弹幕,只是对着镜头又道了声晚安,这才关掉了直播。 直播间陷入黑暗,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 沈栀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然后点开了萌猫视频的后台私信。 果不其然,几十条未读消息里,最顶上的就是那个金光闪闪的“Q”。 【Q:栀子妹妹,今天直播很精彩。】 【Q:有粉丝群吗?想加一个。】 沈栀指尖轻点,回复过去。 【栀子:谢谢Q老板的支持,我目前还没有建粉丝群呢。】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栀子:今晚的礼物太贵重了,那个龙猫城堡的钱,我退一半给您吧。】 消息发送成功,对面几乎是秒回。 【Q:一份礼物而已,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Q:栀子妹妹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加个联系方式,以后直播我都来捧场?】 果然来了。 沈栀看着那行字,礼貌而疏离地敲下回复。 【栀子:能相遇就是缘分,再次感谢老板的厚爱呀,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她没有直接说“不加”,但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对面也很有风度,只回了一个“好”,便没再纠缠。 解决了秦历这边,沈栀又看到了另一条官方发来的私信。 是萌猫平台的签约邀请。 【萌猫超管03:您好,栀子。我是平台的签约编辑,首先恭喜您今晚PK获胜,并获得超高人气。我们平台非常看好您的潜力,经过评估,决定向您提供一份A级签约合同,希望可以与您达成深度合作……】 下面附着一份合同的电子版附件。 官方的反应倒是不慢。 沈栀心里清楚,自己这个直播间之前虽然有鹊木撑着,但数据始终算不上顶流,平台一直在观望。 今晚这场神仙打架,算是彻底把她的商业价值给打了出来,官方这才急吼吼地递来了橄榄枝。 她点开合同草草看了一眼,A级约,待遇在新人里算相当不错了,但各种限制也不少,比如直播时长、签约年份、以及一些强制参加的活动。 沈栀没有立刻答复,只回了句“我考虑一下”,便关掉了私信后台。 她靠在椅背上,正想着辛择枭那边怎么还没动静,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下。 微信界面,那个熟悉的黑色头像上,弹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1”。 【鹊木:你休息了吗?】 果然,坐不住了。 …… 另一边,市中心顶层的大平层里,辛择枭正死死地攥着手机。 偌大的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倾泻而入,在他脚下勾勒出冰冷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在沈栀下播的前一秒,他看到了那条“下播后看看私信”的弹幕。 怒火和不安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立刻刷一个礼物,用蛮横的姿态把那个“Q”压下去,他想发一条弹幕宣告所有权,告诉所有人,她的声音,她的人,都只能是他的。 可他的手指还没来得及动作,屏幕就黑了下去。 她下播了。 她肯定去……看那个Q的私信了。 这个想法一瞬间就出现在他脑中,不断的盘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 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 一分钟。 她在跟那个Q说什么? 那个Q的声音好听吗? 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被她的声音吸引? 两分钟。 她会觉得那个Q比自己好吗? 那个Q看起来风度翩翩,会说好听的话,不像自己,只会用钱这种最笨拙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 她会不会觉得那个叫“Q”的男人,比自己这个只会沉默的疯子更有趣? 三分钟。 他们会加上好友吗? 她会不会也用那种温柔的,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跟那个男人说“晚安”? 无数个阴暗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滋生、盘踞、交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他甚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那个Q用甜言蜜语骗取了她的信任,然后…… 不行。 辛择枭猛地站起身,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 他想把她关起来。 找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一个没有网络,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他会给她造一座最漂亮的城堡,铺上最柔软的地毯,让她每天只看着自己,只对自己笑,只对自己说话。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具体的方案,从郊区的别墅到海上的孤岛,每一个都详细到门锁的型号和笼子的样式。 那股熟悉的,想要摧毁一切再尽数占有的狂躁感,又开始在他四肢百骸里冲撞。 他攥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几乎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外壳捏碎。 手机屏幕上,是他和沈栀的聊天界面。 他点开输入框,打下一行字。 【那个Q你认识?】 删掉。 太有攻击性了,会吓到她。 【别理他。】 删掉。 太霸道了,她会不高兴。 【你在和他聊天吗?】 删掉。 太质问了,像是在审问她。 他反复输入又反复删除,屏幕的光明明灭灭,映着他愈发苍白的面孔和眼底深不见底的偏执。 五分钟过去了。 她还是没有发消息过来。 这短短的三百秒,像一场漫长的凌迟。 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在这窒息的等待中被寸寸碾碎。 辛择枭终于放弃了所有挣扎,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打出了那句他演练了无数遍,听起来最正常,最无害的话。 “你休息了吗?” 消息发送成功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跌坐回沙发上,手心全是冷汗。 他紧紧盯着屏幕,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等待着那唯一的,能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的审判。 第19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19 手机“叮”的一声轻响,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栀子:还没有呀,刚刚回复了一下后台的消息。】 后台的消息…… 辛择枭刚刚放缓的心跳,被这几个字猛地攥紧。 是那个Q吗? 他们聊了什么? 她对他说话的语气,是不是也像对自己一样,带着那种不自知的温柔? 他甚至能清晰地勾勒出她此刻的模样。 她就坐在灯下,嘴角噙着浅笑,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跳跃。 而这一切的美好,都与他无关。 一股毁灭的欲望再次从胸腔深处升腾,那股熟悉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烧毁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一行字,正准备打出更具侵占性的话语。 手机又震了一下。 【栀子:官方找我谈签约的事情,我还在纠结呢。】 辛择枭眼底翻涌的疯狂和阴鸷,在这行字出现的瞬间,戛然而止。 官方? 签约? 不是那个Q? 他怔怔地看着屏幕,像一个在无边黑暗中溺水的人,就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秒,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头发,猛地拽回了洒满阳光的水面。 胸腔里那只咆哮的野兽安静了。 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茫然。 原来……是官方啊。 他紧绷的肩背骤然松弛,整个人重重地陷进沙发里,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刚才那些阴暗到扭曲的念头,此刻想来,只剩下无尽的可笑与可悲。 他贪婪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头像,那颗失序的心脏,终于寻回了正常的节律。 签约…… 那她会需要帮助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压不回去了,他开始在脑海中预想各种可能。 他可以帮她。 他可以成为对她“有用”的人。 而不是一个只会隔着网线,用金钱堆砌存在感的疯子。 他急切地打字,指尖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有些僵硬,连打了好几个错字。 【鹊木:有哪里不懂的吗?或者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看看。】 【鹊木:呃,我的意思是,这些平台合同可能会有坑……】 发出去的瞬间,懊悔就淹没了他。 这样说,是不是太冒昧了? 她会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甚至别有用心,想要窥探她的隐私? 他会吓到她吗? 辛择枭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屏幕,等待那个最终的审判。 另一边,沈栀看着手机上那段语无伦次、甚至带着点笨拙讨好的文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几乎能透过屏幕,看见那个男人此刻坐立不安、既期待又惶恐的模样。 和直播间里那个一掷千金、沉默又霸道的“鹊木”,判若两人。 真可爱。 她指尖轻点,眼底掠过一丝狡黠。 她将官方发来的合同附件下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发给了他。 【栀子:确实有些地方看的不是太懂,鹊木能帮我看看吗?】 消息刚发送成功,辛择枭那边就像触发了什么外挂一样。 文件,瞬间接收。 振奋! 狂喜! 这是辛择枭脑海里仅剩的两个词。 她信任他! 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发给了他! 她需要他! 澎湃的亢奋感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刚才所有的阴郁、嫉妒、不安,被一扫而空。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主人委以重任的猎犬,浑身的血液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任务而沸腾,只差摇起尾巴。 他立刻将文件传到电脑上,用最快的速度打开。 那些冰冷生硬的商业条款,在他眼中,此刻却比世界上最动人的情书还要滚烫。 他一字一句,看得极其仔细,很快就发现了几个隐藏的陷阱——过高的解约金,以及平台对主播个人IP近乎无耻的全面占有。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份合同的评级。 A级。 辛择枭的眉头狠狠拧成一团。 A级? 她的声音,她的才华,她的所有,她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区区一个萌猫视频,居然只给了一份A级合约? 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不是针对沈栀,而是针对那个不识珠玉的平台。 他拿起另一部私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立刻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谄媚到极致的声音:“辛少,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 辛择枭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也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 “跟李明说一声,萌猫视频,有个叫‘栀子’的主播。” “你们的A级合约,配不上她。”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一懵,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是惊恐的、带着颤音的回答:“是是是!辛少,是我们眼拙了!我马上,我马上就让负责人重新拟一份S级顶流合约!所有条款全部顶格,按最高标准来!” “别让她知道。”辛择枭冷冷补充。 “就说是平台重新评估了她的价值。” “明白明白!辛少您放心!绝对办妥!” 挂断电话,辛择枭胸口的那股烦躁才算彻底平息。 搞定了这件事,他重新看向电脑上那份可笑的A级合约,准备将里面的陷阱整理出来,发给沈栀。 他打好了一段长长的文字,详细指出了每一个条款的风险和应对策略。 但在点击发送的前一秒,他的手指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停住了。 一个贪婪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耻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 他想见她。 他想亲眼再看看她,想亲耳听听她的声音,而不是隔着这冰冷的、传递着电流的屏幕。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恶魔一样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 可是……她会同意吗? 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太唐突?太冒犯? 辛择枭陷入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几近病态的渴望,另一边是刻入骨髓的自卑,和对被拒绝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盯着那个发送键,像是在做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 最终,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删掉了那段理智而周全的长篇大论,手指竟有些颤抖,敲下了另一段截然不同的话。 【鹊木:合同确实有点小问题,线上可能说不太清楚。】 他停顿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继续打了下去。 【鹊木:呃,我是说……我们正好都在A市。要不,我请你吃饭,我们当面聊?】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巨大的恐慌将他彻底吞噬。 完了。 她肯定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网上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约线下见面,还用这种烂到家的借口。 她一定会拉黑他,从此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辛择枭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快于思考,他又飞快地补上了一句。 【鹊木: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们在语音里说也可以的。】 发完这句,他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将手机扔到一旁,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看到那个拒收的红色感叹号。 更怕看到那句他早已在脑中预演了千万遍的、冷冰冰的回复。 “不用了,谢谢。” 第20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0 手机安静地躺在沙发另一头。 辛择枭蜷缩在沙发的阴影里,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紧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完了。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就不该发那条消息。 那是他最贪婪、最丑陋的欲望具象化,妄图将干净的栀子花,拽进自己不见天日的阴暗世界。 她一定会被吓跑。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每一秒都凝固着令人窒息的等待。 他不敢看手机。 那个冰冷的铁盒,此刻正承载着对他的最终审判。 一分钟,漫长如一个世纪。 这种悬浮在半空的折磨,比直接的拒绝更磨人。 他终于受不了了。 身体像生了锈的机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一寸寸挪过去。 颤抖的手指,终于碰到了那片冰凉。 他没有解锁,只是死死盯着那片漆黑的屏幕,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亮起的通知。 屏幕,突然亮了。 微信的绿色图标跳动了一下。 是那个熟悉的,能将他从地狱拽回人间的头像。 下面跟着一行小字。 【栀子:好啊。】 就两个字。 没有问号,没有迟疑,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 辛择枭的瞳孔在看清那两个字的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怀疑自己疯得太厉害,已经开始产生幻觉。 他摁熄屏幕,又猛地按亮。 那两个字,依然清晰地躺在那里。 好啊。 她说,好啊。 胸腔里那头暴戾冲撞的野兽,瞬间偃旗息鼓,被一种更为汹涌的、灭顶般的狂喜所取代。 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狠狠砸下来,砸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耳鸣不止。 他赢了。 不,是她…… 给了他一份恩赐。 他死死攥住手机,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至宝,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将自己狠狠摔进柔软的大床。 脸埋进枕头里,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介于哭和笑之间的呜咽。 她同意了。 她要见他了。 那份发出后就让他悔恨交加的邀约,竟然成了通往天堂的门票。 他翻了个身,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心脏跳得像要挣脱肋骨的囚笼。 明天。 明天就能见到她了。 穿什么?做什么发型?开哪辆车? 不对,还缺了点什么。 辛择枭猛地坐起身,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凌晨三点,助理冯现正梦见自己喜提海景别墅,手机铃声炸响,差点把他送走。 看到来电显示“辛少”两个字,他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 “辛……辛少?出什么事了?” “冯现,”辛择枭的声音异常亢奋,甚至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雀跃,“半小时内,把张奇的造型团队和恒瑞的珠宝鉴定师,叫到我这儿来。” 冯现的脑子嗡的一声,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全部?辛少,现在是凌晨三点……” “钱不是问题,五倍工资加个人奖金。” “你告诉他们,明天我要约会,不能出任何差错。” 约会?! 冯现彻底醒了。 辛家这位活阎王,万年不开花的铁树,要去约会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是是是!我马上去办!” 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个月的奖金要爆了! 半小时后,一群顶着黑眼圈、睡眼惺忪的业界精英,被管家客客气气地请进了辛择枭的大平层。 顶级造型师张奇打着哈欠,小声跟旁边的珠宝总监嘀咕:“什么情况?辛少半夜玩紧急集合?” 珠宝总监一脸菜色:“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差点报警。” 话音刚落,辛择枭从卧室走了出来。 他换了身家居服,周身那股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只是那双总是布满阴沉的眼睛里,此刻竟闪烁着一种近乎灼人的光亮。 “明天,”他开门见山,声音因激动而绷紧,“我要去见一个人。”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我要最好的方案。” 造型师张奇立刻来了精神,职业本能让他开口:“辛少放心!对方是……” “她很温柔。”辛择枭直接打断,脑海里浮现出沈栀的样子,眼神不自觉地软化下来,“声音很好听。” 张奇愣住了。 他从未在辛择枭脸上见过这种,可以称之为“柔情”的表情。 “所以……”辛择枭的眉头拧了起来,显出几分烦躁和无措,“别搞得太浮夸,也别太随意。要让她觉得舒服,但是,也要让她知道我的重视。” 这要求,简直是玄学。 张奇的团队立刻忙疯了,几十套高定西服一字排开,从颜色到面料,争论不休。 另一边,珠宝总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几个保险箱。 钻石,蓝宝石,祖母绿…… 每一件都璀璨夺目,流光溢彩。 辛择枭的目光扫过那些耀眼的光芒,却一一摇头。 太俗。 太张扬。 太冰冷。 都配不上她。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一个丝绒盒子的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条并不起眼的项链。 极细的铂金链,串起一颗小小的、被打磨成水滴状的粉钻,旁边点缀着几颗碎钻,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干净,剔透,温柔。 “就它了。”他指着那条项链,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珠宝总监一愣,想说这件远非最贵重,但对上辛择枭那双明亮坚定的眼睛,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是,辛少好眼光。” ………… 辛择枭一夜无眠。 而沈栀,在发出那句“好啊”之后,便安心睡去,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阳光正好。 沈栀被手机的轻微震动唤醒,她摸过来一看,是辛择枭五点钟就发来的消息。 【鹊木:早上好。】 【鹊木:我大概九点半出发,方便来接你吗?】 后面还跟着一句。 【鹊木:如果会打扰到你,我就在附近等你。】 那份快要溢出屏幕的小心翼翼,让她唇角弯了弯。 她回了个“谢谢,不会打扰”,然后把自己的学校地址发了过去。 然后她点开萌猫后台,一条新的官方私信赫然在列,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萌猫超管03:您好,栀子!经过我们平台管理层连夜紧急会议重新评估,我们一致认为,您拥有的潜力与价值,远远超出了A级合约的范畴。 我们为之前的草率判断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现特为您奉上一份S级顶流合约,所有条款均为平台最高标准,恳请您慎重考虑我们平台!】 沈栀看着那段充满惊叹号的文字,了然地笑了。 连夜紧急会议? 怕不是某人一个电话打过去的结果。 她没有点破,礼貌地回复:“谢谢平台的看重,合同我会仔细看的,之后给您答复。” 关掉私信,沈栀估摸着时间,辛择枭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她不紧不慢地起床洗漱,打开衣柜。 没有选择那些华丽夺目的裙子。 她只挑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化了个淡得几乎看不出的妆。 整个人干净得,就像她自己的名字。 一朵沾着晨露的栀子花。 收拾妥当,她背上小包,悠闲地往学校西门走去。 刚出校门,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 极其惹眼。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那股子拒人千里的气场,隔着几十米都能感觉到。 沈栀没有立刻走过去。 她反而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慢悠悠地,给辛择枭发了条消息。 【知之为栀之:我到西门啦,你到了吗?】 第21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1 车内,辛择枭在看到沈栀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心脏骤停。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 阳光洒在她柔顺的长发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行色匆匆,而是慢慢地走着,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周遭的喧嚣嘈杂都自动虚化,成了她的背景板。 美好得不像话。 他看着她,忘了呼吸,大脑被这片美好的纯白填满。 直到手机震动,屏幕上弹出那行字,他才被拽回现实。 她到了。 她在等他。 辛择枭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一股近乎怯场的紧张攫住了他。 怎么下车? 第一句话说什么? 现在的表情会不会太僵硬? 他对着车内后视镜,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算了。 他胸口发闷,指尖冰凉。 推开车门的那一刻,他竟有种踏上断头台的错觉。 沈栀看到那辆迈巴赫的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从车里走了下来。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形挺拔。 五官深邃分明,只是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紧抿的薄唇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冷峻。 他径直朝她走来。 沈栀也抬眼望去。 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 “是你?” 辛择枭的脚步顿住。 他也看着眼前的女孩,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此刻就在他面前,清晰,生动。 火锅店那晚的惊鸿一瞥,和此刻的画面重叠。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沈栀居然也记住他了,这个认知让他狂喜。 他努力挤出一个同样惊讶的表情,声音因为紧绷而干涩得厉害。 “好巧。” 沈栀弯了弯眼,眸光里盛着清晨的碎光,纯澈又明亮。 “你还记得我?” 一句话,让辛择枭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他当然记得。 从火锅店那晚开始,这张脸就刻进了他的脑海,日日夜夜,反复描摹。 可他不能这么说。 “咳。” 辛择枭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别处,耳根的热度在飞快蔓延。 “记得,火锅店见过。” 说完,他生怕沈栀再追问下去,立刻转移话题,语速都比平时快了几分:“还没吃早餐吧?我带你去吃早餐……你有想吃的吗?” 那副急于掩饰的模样,像个被老师抓包了的小学生。 沈栀看在眼里,心底的笑意愈发浓了。 她顺着他的话说:“是没吃。不过,怎么能让鹊木老板破费呢?正好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我请老板吧,只要老板不嫌弃就行。” “不会不会!”他几乎是抢着回答,连连摆手,“我什么都吃,不挑食的。” 紧张之下,他甚至忘了自己那套苛刻到变态的饮食标准。 说完,他觉得气氛还是有些凝滞,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叫辛择枭。咳,你可以叫我……叫我名字。” 其实他想说,叫我择枭,或者枭。 那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无数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怕太亲密,会唐突了她。 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沈栀从善如流地介绍自己:“我叫沈栀。你也可以叫我名字,或者栀子,栀栀都可以。” 她坦然地报出自己的昵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辛择枭的心脏却因为那句“栀栀都可以”而漏跳了一拍。 栀栀。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 最终,沈栀领着这个穿着高定西装、开着迈巴赫的男人,拐进了学校西门旁那条烟火气十足的小吃街。 清晨的小吃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煎饼果子的香气,豆浆的醇厚味道,油条在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混合着学生们的说笑声,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辛择枭站在这片喧嚣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而陌生的,甚至带着一丝恐慌。 可当他看到沈栀熟稔地和早餐店老板打招呼,看到她脸上轻松自在的笑容时,那份源自骨子里的洁癖和疏离感,竟悄无声息地被抚平了。 她好像有种魔力,能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柔软而可爱。 这是一家很小的店,只在门口摆着几张折叠桌和塑料凳。 沈栀点了两碗招牌的馄饨,又要了两根刚出锅的油条。 “这里的馄饨是老板自己包的,皮薄馅大,汤也特别鲜。” 她将其中一碗推到辛择枭面前,又把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他。 辛择枭接过筷子,动作有些僵硬。 他看着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白瓷碗边沿甚至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缺口。 换做平时,冯现敢让他吃这种东西,他能当场把碗扣在冯现头上。 可现在,他只是低头,用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 鲜美的汤汁在口腔中爆开,肉馅紧实弹牙,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香。 很好吃。 一顿早餐,吃出了两种心境。 沈栀是纯粹地享受着久违的街巷美味。 而辛择枭,则是在这份难得的静默中,贪婪地捕捉着与她共处的每一帧画面。 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腮帮子微微鼓起,细嚼慢咽的姿态透着一股教养极好的优雅。 阳光穿透老旧遮阳棚的缝隙,碎金般的光斑跳跃在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落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辛择枭觉得,这比他吃过的任何一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的米其林餐厅,都要美味千万倍。 吃完饭,两人回到车上。 价值不菲的迈巴赫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密闭的车厢内,皮革的冷冽气息与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交织,空气变得粘稠。 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都像在丈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辛择枭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终于鼓足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喉结滚动,叫出了那个已经在心底演练了亿万遍的名字。 “栀栀。” 第22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2 他的嗓音比平时低沉,尾音里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颤。 沈栀侧过头看他。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 那双眼睛干净得不见底,映着他的倒影,里面没有探究,没有不喜,只有一片平静的温和。 这目光像一只柔软的手,瞬间抚平了他心底炸开的毛躁。 辛择枭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个文件夹,动作因为僵硬而显得有些笨拙,递了过去。 “这个,是我昨晚打印的合约内容。” “里面有问题的地方,我都用红笔标注出来了。你先看看,哪里不理解的都可以问我。” 沈栀接过文件夹,入手微沉,带着打印纸张特有的、属于他的温度。 她翻开。 里面是打印得整整齐齐的合同条款。 而辛择枭的字迹,就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锋利,有力,笔锋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每一处他认为有陷阱的地方,都被红笔圈了出来。 旁边用更小的字迹写满了注释,详细分析了条款的潜在风险和应对策略。 比如那条高得离谱的违约金,他直接在旁边写道:【行业标准一般为年收入3-5倍,此条款超出近8倍,不合理,可要求修改。】 再比如平台对主播个人IP的全面占有,他注释:【此为霸王条款,应明确IP所有权归属个人,平台仅拥有合约期内的运营代理权。】 他的注释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专业程度甚至超过了沈栀所知道的某些专业律师。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出行有专机,谈笑有顶流,习惯了用钱解决一切的豪门大少爷,会亲手熬夜做出来的东西。 沈栀一页一页翻看着,眼底的笑意像水波一样,一圈一圈地漾开,连带着嘴角的弧度也越扬越高。 “鹊木老板……” 她合上文件夹,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揶揄。 “你这么专业,不会是偷偷去修了个法学第二学位吧?” “没有。” 辛择枭被她那双含笑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视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向窗外,不敢与她对视。 “就是……以前处理过一些,随便了解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说,辛氏集团旗下就有一个全国顶尖的娱乐公司,他曾经亲手处理过比这复杂百倍的艺人合约。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沈栀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笑意盈盈。 “这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 她的笑容干净又真诚,不带丝毫杂质,像清晨洗过的阳光。 辛择枭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停摆了一瞬,紧接着,一股陌生的酥麻感从胸口窜上四肢百骸。 那句客套的“不用谢”已经到了嘴边,舌头却像打了结,脱口而出的,是另一句话。 “以后有这种事,都可以找我。” 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这句话是不是太过了。 像是一种越界的邀约,一种……想要彻底介入她生活的直白暗示。 他懊恼地抿紧了唇,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又凝固起来,他甚至已经开始预演被她委婉拒绝的场景,心沉了下去。 沈栀却像是完全没听出他那点急于靠近的言外之意,只是笑着,自然地,轻快地点了点头。 “好啊。” 又是那句“好啊”。 简单,干脆,却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安抚力量。 辛择枭感觉自己全身紧绷到发疼的肌肉,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彻底松弛了下来。 那股灭顶的懊恼和紧张,被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他觉得自己真像个傻子。 在她面前,所有的理智和伪装都脆弱得不堪一击,情绪被她攥在手心,随意牵动。 前一秒还在为自己可能吓到她而坠入冰窖。 下一秒,就因为她一句简单的“好啊”,整个人像是被抛上了云端。 他攥着方向盘,指骨绷得死紧,大脑里反复回放着她刚才点头的样子,连带着那双弯弯的笑眼,一遍又一遍。 就在他快要溺死在这种无声的狂喜里时,沈栀忽然又开口了。 “说起来,还有件挺巧的事。” 她侧过头,眼底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今天早上,我又收到了萌猫平台的新私信。” 辛择枭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强迫自己看向前方,声音却还是绷着,“什么私信?” “他们说,经过管理层连夜紧急会议,重新评估了我的价值。” 沈栀忍着笑,把官方私信里那段夸张的措辞复述了一遍,“然后,就给了我一份S级顶流合约。” 辛择枭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对此毫不知情。 他清了清嗓子,“S级合约条款更多,也更复杂,里面的坑只会比A级多。” 话音刚落,他立刻补充道:“我帮你看看。” 这次,他甚至没等沈栀回应,就下意识地朝她伸出了手,说完才惊觉自己的动作有多突兀和失礼。 他正想尴尬地收回手,却见沈栀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解了锁,然后把手机直接递到了他摊开的手掌心。 “那就再麻烦你一次啦。” 手机落入手心的那一刻,辛择枭感觉自己接住的不是一个电子产品,而是一颗滚烫的心脏。 她的手机。 一个极其私人的物件。 就这么毫不设防地交给了他。 机身还带着她指尖的余温,那份温热透过他的掌心皮肤,一路烧灼到他的心口。 巨大的、被信任的冲击感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该有什么反应。 他不敢用力,怕把手机捏坏了。 只能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捧着,指尖甚至都有些微微发麻。 沈栀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为了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她还主动朝他那边凑近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一股极淡的、清冽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钻入辛择枭的鼻腔。 不是任何一种香水的味道,更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的栀子花,干净又纯粹。 是她身上的味道。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垂下的眼睫,纤长浓密,像两把小刷子。 她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好像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战栗。 辛择枭的呼吸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全部冲向大脑,又轰的一声炸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太近了。 这简直是一场酷刑。 他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身边这个人夺走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狭小的车厢内无限放大,生怕她听不见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辛择枭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强迫自己将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逐字逐句地去啃食那些法律条文。 大脑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艰难地运转起来。 “这里,”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开口的地方,声音干涩得厉害,“作品独家版权的授权范围,写的是‘全球全渠道永久’,这个‘永久’不合理,必须加上明确的合约期限。”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紧绷而显得有些冷硬,和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有这条,”他又往下指了指,“平台拥有对你形象的‘最终解释权和改造权’,这条要删掉,或者改成‘需经本人书面同意’。” 他一口气指出了好几处陷阱,语速快得像在背书,仿佛多停留一秒,自己就会彻底失控。 沈栀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明白啦”。 她收回了探过去的身体,重新靠回椅背,车内的安全距离让辛择枭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原来S约也有这么多问题,”沈栀拿回自己的手机,唇角弯了弯,“辛择枭,你真的好厉害。” 她叫了他的全名。 不像“鹊木老板”那样带着调侃和疏离,就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字的名字。 可从她嘴里念出来,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瞬间从那种极致的紧绷和亢奋中抽离出来,落回了实地。 他靠在椅背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厉害。” 他低声说,侧过脸看着窗外,不敢再看她,“只是……不想让你被骗。” 第23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3 那句“不想让你被骗”,轻飘飘的,却砸得人心口发烫。 车窗外的光影流转,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冲淡了几分他与生俱来的冷峻。 沈栀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车内的空气安静下来,合约的事情已经解决,按理说,这场“约见”也该结束了。 辛择枭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那层薄汗又冒了出来。 他该送她回学校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胸口就堵得发慌,像被人硬生生塞进了一团湿棉花,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想。 他一点也不想就这么结束。 可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再把她留下。 所有的计划和安排,在真正见到她之后,都显得那么笨拙和不合时宜。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焦灼吞没时,身旁的沈栀忽然开了口。 “不过,我还有点担心。” 辛择枭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立刻转头看她。 沈栀晃了晃手机,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苦恼,“我把你的修改意见发过去了,但萌猫那边还没回复。我怕他们不同意改动,到时候又得扯皮。我自己不太懂这些,万一说不过他们……”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那点未尽的担忧,已经明明白白地递到了辛择枭面前。 这是一个完美的台阶。 一个让他留下来的,无法拒绝的理由。 辛择枭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团湿棉花瞬间被点燃,炸开了一场绚烂的烟火。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却还是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没关系,我等你。” 他说,声音沉稳得听不出半点波澜,“等他们回复,签约完成,我再送你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辛择枭飞快说完,不动声色地将左手从方向盘上移开,垂在身侧,摸出自己的手机。 他飞快地解锁,找到冯现的号码,盲打着发出一条信息。 【栀子的S签的修改条款,晚上九点左右给出最终答复。】 发送成功,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整个过程快得几乎没有引起沈栀的注意。 做完这一切,他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他有一整天的时间了。 “那……在等消息的时候,我们去做点什么?” 辛择枭试探着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栀的反应。 他其实让冯现包下了一家私房菜馆,也清空了一整层奢侈品店,甚至还预备了一艘游艇。 可现在,他看着沈栀那张干净温柔的脸,觉得那些东西都俗不可耐。 沈栀看着他那副既想安排又怕她不喜欢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她想了想,提议道:“去看电影怎么样?” 电影? 辛择枭愣了一下。 他已经很多年没进过电影院了。 那种黑暗、密闭、充斥着陌生人呼吸和爆米花气味的地方,是他从前的禁区。 可如果是和她一起…… “好。”他几乎没有犹豫。 辛择枭把车开到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停好车,两人并肩走向影院。 辛择枭主动说:“我来买票。” 他拿出手机,点开购票软件,最新上映的几部片子海报弹了出来。动作大片,悬疑惊悚,还有一部……爱情喜剧。 他的指尖在《星河坠入你眼眸》的海报上顿住了。 海报上,男女主角在灿烂的星空下拥吻,画风甜蜜得发腻。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沈栀,她正好奇地打量着商场新开的店铺,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辛择枭喉结滚了滚,手指一点,飞速地选座、付款,买了两张《星河坠入你眼眸》的票。 “买好了。”他收起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最近的一场,还有一个小时开场。” “那时间还早,”沈栀没有问他买的什么电影,而是看了看周围,“那我们先去喝点东西吧?我请你。” 她说着,就自然地领着他,朝不远处一家装修得粉粉嫩嫩的奶茶店走去。 辛择枭跟在她身后,脚步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 店里放着节奏欢快的流行音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甜香,柜台前挤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孩。 一切都嘈杂、拥挤,并且甜得发腻。 辛择枭的眉头下意识地拧了起来。 “你想喝什么?”沈栀回过头问他,她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瞬间冲散了他周遭的烦躁。 他看向那张挂在墙上的菜单,上面写满了“芋泥波波”、“杨枝甘露”、“满杯红柚”之类的名字,对他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来自异世界的密码。 “你帮我点吧。”他说。 沈栀也不多问,熟练地对店员说:“一杯栀晓,去冰,三分糖。再要一杯多肉葡萄,正常冰正常糖,谢谢。” 辛择枭站在她身侧,看着她付完款,拿着取餐牌,拉着他在靠窗的一个小卡座坐下。 这张桌子很小,两人面对面坐着,膝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 辛择枭坐得笔直,后背僵硬地抵着卡座的靠背。 他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兔子窝的猛兽,浑身都不自在。 可当他抬起头,看到沈栀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景象,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时,他那份紧绷和不适,又悄悄地消散了。 她好像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活色生香的地方。 “这里的栀晓很好喝,”沈栀忽然转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用的是栀子花茶做茶底,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话音刚落,叫号器震动起来。 沈栀起身去取奶茶,很快端着两杯颜色煞是好看的饮料回来。 她将那杯淡青色的“栀晓”推到他面前,自己则拿起那杯紫色的“多肉葡萄”,插上吸管。 辛择枭看着面前的杯子,透明的杯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里面的液体清澈见底,飘着几片白色的花瓣。 他学着沈栀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把吸管插进去,然后低头吸了一口。 清冽的茶香混着淡淡的花香,在舌尖瞬间绽开。 没有想象中那种齁人的甜腻,只有一股清爽的回甘,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燥意。 是真的很好喝。 他抬眼,看到沈栀正小口吸着杯子里的葡萄果肉,腮帮子微微鼓起,像一只正在进食的仓鼠,可爱得让他心头发软。 他觉得,这嘈杂混乱的奶茶店,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哪里都好。 第24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4 两人慢慢喝完奶茶,距离电影开场只剩十几分钟。 辛择枭提前在手机上取了票,又去柜台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整个过程他都表现得极其自然,仿佛是经常出入影院的常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连爆米花的口味都不知道,只能选最大桶最甜的那个。 他想,她那么甜,应该会喜欢吃这些。 影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年轻的情侣。 灯光昏暗,巨大的银幕上正播放着预告片,声音嘈杂。 辛择枭在这种环境里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栀,她正安静的看大屏幕,脸上没有半分不耐。 那点不适,便也压了下去。 两人的座位在中间,位置很好。 辛择枭让她先进去,自己则跟在后面。 落座后,他把那桶巨大的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随便买了。”他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有些低沉。 “甜的就行。”沈栀说着,就从桶里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很快,影厅的灯光彻底熄灭,只有银幕亮着。 电影开始了。 《星河坠入你眼眸》。 当这几个粉色艺术字出现在银幕上时,辛择枭的后背瞬间绷直。 他能感觉到身旁的沈栀顿了一下,然后一道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银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电影是标准的爱情喜剧,剧情轻松,笑点密集。 影厅里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辛择枭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身旁这个人身上。 他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能闻到她发间散发出的那股清冽的栀子花香。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知,那香味像是有了实体,一缕一缕地缠绕过来,将他包裹。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每一次因为剧情发笑时,肩膀带起的轻微颤动。 这简直是一场甜蜜的酷刑。 他攥着座椅扶手,指节用力到发疼,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根本没用。 他的余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她,在黑暗中描摹她的侧脸轮廓。 银幕的光影在她脸上跳跃,忽明忽暗,让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时间在这种煎熬中缓慢流淌。 辛择枭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既想电影快点结束,好让他从这种失控的状态中解脱,又自私地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电影剧情发展到男女主角的第一次约会。 沈栀似乎看得颇为投入,她伸手去拿爆米花。 几乎是同一时间,辛择枭也机械地、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那桶爆米花。 他只是想做点什么,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下一秒,在那个被爆米花填满的纸桶里,两人的指尖毫无预兆地碰在了一起。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 像是有一道电流,从他指尖瞬间窜遍全身。 辛择枭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本能地想缩回手,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那是什么感觉? 是她指尖的温度。 比他想象中要暖,带着一点点刚握过冰镇饮料的凉意,触感细腻得不像话。 他的指尖只是轻轻擦过了她的手背,那一片皮肤却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滚烫的灼意沿着他的手臂一路烧到心脏。 他忘了呼吸,忘了身在何处。 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沈栀的动作也停住了。 她能感觉到那只僵在她手背上的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 黑暗中,她没有动,也没有立刻抽回手。就那么任由他碰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无声的默许,对辛择枭而言,是比任何言语都要命的纵容。 他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彻底断了。 理智在尖叫着让他快点把手拿开,可另一股更强大、更偏执的本能却死死地按住了他。 他不想放开。 他贪婪地感受着那片刻的接触,甚至可耻地希望,能再多碰一会儿。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也许只过了一秒,也许过了足足一分钟。 最终,还是沈栀先动了。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捏起一颗爆米花,放进嘴里,继续看向屏幕,好像刚才的意外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辛择枭这才如梦初醒,闪电般地将手抽了回来,紧紧攥成了拳。 被她碰过的那片皮肤,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触感。 他把手藏在身侧,掌心一片湿黏。 他不敢再看她,只能死死盯着银幕。 可屏幕上那些卿卿我我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对他刚才那份龌龊心思的无情嘲讽。 他是个疯子。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有那种想法。 懊恼和狂喜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辛择枭坐得笔直,像一尊石雕,再也没碰过那桶爆米花。 电影恰好进行到高潮。 男主角精心策划了一场浪漫的星空告白,银幕上,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点亮了整片星河,也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影厅。 光线一闪而过。 辛择枭下意识地转过头。 沈栀也正巧偏过头来看他。 四目相对。 就在那烟花亮起的短短几秒里,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双纯澈的眼眸里,映着银幕上漫天的星光与烟火,亮得惊人。眼底没有惊慌,没有探究,也没有丝毫的嫌恶。 只有一片平静的、带着浅浅笑意的温柔。 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将他所有汹涌、偏执、阴暗的情绪,全都温柔地包裹、接纳。 辛择枭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了一拍。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即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看到了唯一的光。 他想抓住那道光。 不,他想把这道光据为己有,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 这个念头疯狂地滋生,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他看着她,目光灼热得几乎能将人烫伤。 他看到她眼中的星光,也看到星光里,那个渺小、又无比贪婪的自己。 光线再次暗了下去。 世界重归黑暗,可那一眼,却永远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周围的观众发出阵阵惊叹和抽泣声,为电影里的浪漫而感动。 辛择枭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缓缓靠回椅背,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他想,他好像……病得更重了。 他再也不满足于在直播间跟那么多人一起听她唱歌,不满足于网上的聊天。 电影在甜蜜的结局中落幕,影厅的灯光重新亮起。 刺眼的光线让辛择枭微微眯起了眼。 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盛大的梦,此刻终于醒了。 身旁的沈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电影还挺好看的。” 她的语气轻松平常,仿佛刚才那场近乎失控的对视从未发生过。 辛择枭跟着站起来,喉咙有些干,“嗯。” 他拿起那桶几乎没怎么动的爆米花,跟在她身后,随着人流走出影厅。 商场里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刚才在黑暗中滋生的一切暧昧和旖旎,在这一刻,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还未平复的心跳,证明着那一切都是真的。 “时间不早了,”沈栀看了看手机,“萌猫那边应该快有消息了。” 她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今天真的谢谢你,陪我看了一场电影。” 那笑容干净又坦然。 辛择枭看着她,心底那些翻涌的情绪,又一次被她轻易地抚平。 他低声说:“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走进你的世界。 也谢谢你……没有推开我。 第25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5 那句“是我该谢谢你”,尾音消散在商场嘈杂的背景音里,却清晰地落进了沈栀耳中。 辛择枭订的餐厅就在商场顶楼,是一家环境极为清幽的私房菜馆。 没有大堂,只有用竹帘和绿植隔开的独立隔间,私密性极好。 两人落座,服务员递上菜单。 辛择枭没有接,只是将菜单往沈栀面前推了推。 “你来点吧。” 又是这句。 从奶茶到晚餐,他似乎很乐于将选择权交到她手上。 沈栀也不推辞,接过那本装帧精美的菜单,视线在上面扫过。 菜品不多,但每一样都做得精致。 她点了几个招牌菜,口味清淡,又特意加了一道看起来颇为辛辣的“火燎牛肉”。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辛择枭看她点完,才问了一句。 他记得,她在直播里提过一嘴。 沈栀弯了弯眼睛,“我不能吃,但没准你能吃。” 辛择枭愣住了。 他没想到,她还记得他的口味。 那不过是他在直播间随口提过的一句,混在无数弹幕里,他自己都快忘了。 可她记住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绵密的涟漪。 菜很快上齐。 辛择枭果然对那道火燎牛肉情有独钟,但他的筷子,却更多地停留在其他菜上。 他会先夹起一块鱼肉,仔细地将上面可能存在的细刺挑干净,然后放进她面前的骨碟里。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表情专注,动作甚至有些笨拙,仿佛在处理一件极为精密的仪器。 沈栀也不说话,他夹过来,她就安安静静地吃掉。 整个过程,两人交流不多,却有种奇异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他为她布菜,她坦然接受。 没有客套的“谢谢”,也没有尴尬的推拒,一切都自然得像是已经发生过千百遍。 突然,沈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萌猫的运营发来的消息。 【栀子老师,我们这边法务部已经根据您的要求,对S级合约进行了修改,您看看还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这边就可以直接走线上签约流程了。】 后面附着一份新的合同文件。 沈栀点开,快速浏览了一遍。 辛择枭指出的那几个关键条款,全都按照他的意见改了过来,措辞严谨,没有任何文字游戏。 她刚看完,辛择枭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萌猫把新合同发过来了,”沈栀朝他晃了晃手机,“都按你说的改了。”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看到那些修改后的条文,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 “那我签了?”沈栀问他,像是在征求最后的确认。 “签吧。” 得到他的首肯,沈栀便直接在手机上完成了电子签名。 前后不过几分钟,她就正式成了萌猫的S级签约主播。 一切尘埃落定。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比来时松弛了许多。 辛择枭握着方向盘,车速很稳。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紧绷到连余光都不敢乱瞟。他会趁着红灯的时候侧过头,看看身旁安静坐着的沈栀。 她没有玩手机,只是靠着椅背,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城市的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流转,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她的侧脸轮廓显得愈发柔和。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 辛择枭很喜欢这种安静。 只要她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可安宁之下,是另一种更为汹涌的情绪。 ………… 车子很快开到了A大的校门口。 辛择枭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离别的时刻到了。 他的左手放到裤子口袋里,指尖一直摩挲着一个冰凉坚硬的小方盒。 那个盒子从白天开始,就一直被他带在身上,外壳的棱角几乎要被他手心的汗浸透。 沈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我先上去了。” “等一下。” 在她下车关上门的瞬间,辛择枭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叫住了她。他也跟着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车内的暖气。 “我送你到宿舍楼下。”他说,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有些发紧。 沈栀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呀,谢谢。” 从校门口到女生宿舍,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 夜深了,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辛择枭走在她身侧,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 他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疼。 他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把这个东西送出去。 直接递给她?会不会太唐突? 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逾越了? 他预演了无数种开口的方式,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他怕。 他怕自己任何一点过分的举动,都会打破今天这难得的美好。 他怕看到她眼中出现哪怕一丝的为难和疏远。 那种恐惧,远比他面对任何商业谈判时的压力要大上千万倍。 这个时候他又宁愿自己永远是那个在网上砸钱的“鹊木”,也不想在现实里,因为自己的笨拙和冒进而吓到她。 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女生宿舍楼那栋熟悉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沈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到啦,我上去了,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呀。” 她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要走进宿舍大门。 不行! 不能就这么结束。 “沈栀!” 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沈栀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路灯的光从她身后照过来,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 辛择枭看着她,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被他攥了一天的小盒子。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将它递了过去。 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个……”他开口,喉咙干涩得厉害,“今天……谢谢你陪我看电影。” 这句开场白蹩脚又混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一个谢礼。”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你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 他把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往前又递了递,手心全是黏腻的汗。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她拒绝了,他该怎么办。 夜色很静,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过了几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一只手伸了过来,从他僵硬的掌心里,轻轻拿走了那个盒子。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辛择枭猛地抬起头。 沈栀正拿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歪着头看他,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只是谢礼?” “嗯。”他绷着身体,重重点头。 “那我打开看看。” 她说着,就当着他的面,轻轻揭开了盒盖。 一枚水滴状的粉色钻石项链,静静地躺在黑色的天鹅绒内衬上。钻石切割得极为精湛,在路灯下折射出璀璨又温柔的光。 不夸张,不俗气,美得恰到好处。 “很漂亮,谢谢,我很喜欢。”沈栀轻声说。 辛择枭的心跳,在听到这几个字后,才终于缓缓落回了原处。 “你……喜欢就好。”他的声音还有些不稳。 沈栀合上盒子,将它握在手心,然后抬起眼,认真地看着他。 “辛择枭,”她叫他的名字,语气平静又郑重,“这太贵重了,作为谢礼,不合适。” 辛择枭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张了张嘴,正想解释说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听到沈栀的下一句话。 “不过,”她话锋一转,眼底的笑意加深,“如果是作为朋友送的礼物,我就收下了。” 朋友…… 辛择枭怔怔地看着她。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沈栀问。 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的勉强和客套,只有坦然和平静。 他感觉自己胸腔里那股翻腾拥挤的情绪,瞬间被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彻底安抚。 朋友。 虽然他不止想做朋友。 但此刻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比他听过的任何话语都要动听。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是。” 第26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6 沈栀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等她洗漱完毕,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电脑时已经十点多了。 今晚的直播迟到了一点,看来又要加班了。 点开萌猫的直播后台,她的主播名字前,已经挂上了一个金色的“S”级签约主播后缀。 她想了想,戴上耳机,调试好设备,开启了直播。 没有唱歌,直播间的标题也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聊会儿天吧”。 可她开播的瞬间,关注她的粉丝就收到了推送,直播间的人数开始飞速上涨。 【前排!老婆我来了!】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S签!是S签的后缀!】 【啊啊啊啊啊栀子出息了!妈妈的好大儿!】 【恭喜栀子!签约快乐!】 弹幕一片喜气洋洋,礼物也开始刷了起来。 虽然大多是些猫粮、猫条之类的小礼物,但汇集在一起,也形成了一片热闹的流光。 “谢谢大家。” 沈栀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笑意,“是的,刚刚签了约,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她话音刚落,一条金色的系统通知在屏幕上方划过。 【“萌猫超管001”进入直播间】 超管的出现,让公屏瞬间炸开。 【卧槽,超管都来了!排面!】 【官方认证了这是!】 下一秒,屏幕上炸开绚烂的烟花特效。 【“萌猫超管001”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窝”x5】 猫窝是999元的礼物,连送五个,足以显示平台的重视。 粉丝们更激动了。 【看见没!这就是我们栀子的实力!】 【官方爸爸威武!】 然而,就在这片和谐的氛围中,几条不合时宜的弹幕突兀地冒了出来。 【就这?S签连个脸都不露?】 【架子也太大了吧,庆祝一下都不开摄像头的?】 刚开始只是零星几句,但很快,相似的言论越来越多,像是有组织的在刻意引导。 【该不会是长得太丑,见不得人吧?】 【笑死,声音好听的都是坦克,这都不懂?】 【P张照片都不敢,是怕AI都救不了吗?】 原本庆祝的弹幕被这些污言秽语冲散,直播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沈栀的铁粉立刻开始反击。 【爱看不看,滚出去!】 【我们就是来听歌的,关你屁事?房管呢!把这群喷子叉出去!】 可那些人根本不怕,反而愈发嚣张,甚至开始拉踩引流。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隔壁“芩芩超甜”不香吗?人美声甜还会跳舞。】 【芩芩是谁?】 【这都不知道?也是萌猫的新人主播!不比这个藏头露尾的强一万倍?】 【这边的怕不是关系户吧?一个不露脸的主播直接拿S签,懂得都懂,背后有金主爸爸呗。】 “金主”两个字一出,直播间的风向彻底乱了。 一些刚被超管礼物吸引进来的路人也开始跟风起哄。 【不是吧,真有金主?】 【开个摄像头看看不就完了?磨磨唧唧的。】 【所以说,是丑的没法见人,还是背后的人不让露脸啊?】 沈栀安静地看着弹幕,眼底一片平静,正想说什么。 这时,一条极为简洁的弹幕飘过。 【[鹊木]:?】 只有一个问号。 但这个ID一出现,整个直播间都静了一瞬。 是榜一大佬! 还没等粉丝们反应过来,“鹊木”的下一个动作,就让所有人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金主爸爸”。 屏幕中央,一座极尽奢华的虚拟城堡拔地而起,璀璨的特效几乎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 全平台最高级的横幅通知,瞬间在萌猫APP的每一个角落亮起。 【尊贵的用户“鹊木”正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为她筑起爱心城堡,快来围观吧!】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2】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3】 ……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0】 一万六一个的猫咪城堡,他眼都不眨地刷了十个。 十六万人民币,在短短半分钟内,变成了一场席卷整个平台的金色烟花雨。 整个萌猫平台的用户,无论在看哪个直播,都被这简单粗暴的横幅通知轰炸了。 无数人涌进“栀子”的直播间,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直播间的人气瞬间冲破百万大关。 弹幕彻底疯了。 【我靠我靠我靠!这是把小县城的一套首付刷出来了吧!】 【这就是神豪的世界吗?麻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榜一大哥实力护主播!】 【刚刚说金主的出来走两步?看见没,我们栀子背后站着的是真神!】 【前面的,鹊木是男的……所以,这俩……】 【别问,问就是真爱!】 刚才还上蹿下跳的黑子们,此刻被这十六万的“钞能力”拍得无影无踪,连个泡都没冒。 沈栀看着那还在不断刷屏的礼物特效,有些无奈地笑了。 “鹊木老板,”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纵容,“够了,真的够了,别再刷了。” 那柔和又带点宠溺的嗓音一出,弹幕的风向又变了。 【啊啊啊老婆你还缺挂件吗?会喊666的那种!】 【老婆老婆,饿饿,饭饭!】 【这语气,我人没了,我磕到了,谁懂!】 另一边。 辛择枭刚到家,西装外套都未来得及脱下,就点开了她的直播间。 他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了满屏对她的恶意揣测。 污秽,肮脏。 那一瞬间,他周身的气压骤然沉降,客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出青白,手背青筋暴起。 那些词汇一下下凌迟着他的理智。 一股毁灭欲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他想立刻冲进学校,把她从那个小小的宿舍里带走,藏进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任何肮脏的视线再触碰到她半分。 想把那些满嘴喷粪的人,一个个从网线后面揪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最终,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礼物栏,点中最贵的那个,然后开始无休止地点击“赠送”。 用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砸碎所有嘈杂的声音。 直到听见她那带着无奈和安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胸口那股暴戾的火气,才缓缓熄了下去。 他看着屏幕上“鹊木”这个ID,唇角无意识地勾起。 直播间里,沈栀等礼物特效终于停下,才缓缓开口。 “谢谢鹊木老板的城堡,也谢谢一直维护我的朋友们。”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温和,听不出半分被影响的痕迹,“不过,既然有人对我的直播内容有意见,觉得只唱歌没意思……” 她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了一点狡黠的笑意。 “那我们今晚,就换个玩法。” 说着,她切换了直播画面,共享了自己的电脑桌面。 那是一个PDF文档,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 “正好我下周有门课要考试,大家陪我一起复习吧。” 沈栀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她移动鼠标,指向了文档的第一行证明。 “我们来看一下这个定理,它的证明很长,但核心思想是信号函子理论的应用。首先,我们需要定义一个……”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死寂。 百万观众,对着屏幕上那些扭曲纠缠的符号,和主播那清澈温柔的讲解声,集体失语。 十秒后,弹幕爆发。 【?????】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萌猫直播间里听天书?】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学……学霸主播?我草,这年头主播都这么卷了吗?】 【前面的,这不是高数,这他妈是抽象代数和群论,能发顶级期刊的玩意儿……】 【我傻了,我一个985数学系的,我听不懂……】 【有这个智商,脸还重要吗?不,是我的脑子配不上看她的脸!】 房间里,辛择枭也愣住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他都看得费劲的文档,听着她用一种讲解睡前故事的温柔语气,说着世界上最复杂的语言。 他突然就笑了。 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他想,自己的病更重了。 但他不想求医问药。 第27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7 另一间出租屋里,孙芩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这间房子又小又旧,空气中飘浮的廉价香薰,根本盖不住墙角泛起的霉味。 屏幕上,沈栀直播间的人气已经冲破百万。 滚动的礼物特效和满屏喝彩的弹幕,刺得她眼睛阵阵发红。 凭什么? 那个女人不过是念了一堆谁也听不懂的鬼东西,凭什么就能瞬间扭转风向? 明明这些热度,这些粉丝,上辈子全都该是属于她的! 更让她嫉妒到发狂的,是那个ID。 【鹊木】。 还有好几个眼熟的ID,上辈子都是她直播间里挥金如土的大哥。 现在,他们却像一群哈巴狗,围着沈栀摇尾乞怜。 一口一个“老婆”。 一口一个“学霸大神”。 尤其是鹊木,那个疯子! 上辈子他对她吝啬到了极点,除了开播时为了场面刷点礼物,之后就像个死人一样挂在直播间,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可现在,他为了维护那个“栀子”,不仅亲自下场为她撑腰,而且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砸了十六万! 不甘与怨恨如同密不透风的藤蔓,死死缠住孙芩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刺痛。 她不服! 凭什么她重生一世,小心翼翼避开了那个疯子,想要靠自己的能力重新开始,那个疯子却转头把本该属于她的荣光和金钱,全都捧到了另一个人面前? 怒火彻底烧光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孙芩切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小号,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她要毁了这一切。 她要毁了沈栀。 她知道鹊木的容貌极为出色,可直播间里,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一点,正好可以被她利用。 【栀子老师下播后就去陪金主爸爸了吧?】 【刚刚的数学题是金主爸爸教的吗?好厉害哦。】 小号的发言混在一片“学神666”的弹幕里,起初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但孙芩不急,她又换了一个小号,继续煽风点火。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那个鹊木很可笑吗?花了十几万,结果主播连脸都不露,这是被人当凯子耍了吧?】 这条弹幕一出,立刻有其他黑子嗅到了血腥味,迅速跟上。 【可能不是耍,是心甘情愿呢。毕竟眼光那么差,万一主播真是个两百斤的坦克,这钱砸出去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现在藏着掖着,好歹能保住最后的脸面。】 【楼上真相了,主打一个薛定谔的主播,只要不开摄像头,就永远是美女。】 孙芩看着自己一手搅起的浑水,嘴角扭曲地扬起,眼中闪烁着报复的兴奋光芒。 她又打出一行字。 【不过也说不定老板自己长得也不咋地吧,什么锅配什么盖嘛,哈哈哈。】 【可能老板就是眼瞎呢?偏爱丑的。】 【笑死,说不定金主是个油腻秃头大叔,就喜欢这种玩神秘感的。】 这些恶毒的揣测一出,直播间里鹊木的几个“小弟粉”和栀子的铁粉瞬间炸了。 【我M!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嘴我们木哥?】 【哪来的野狗在这乱吠?房管呢?赶紧叉出去!】 【我们木哥用你评价?你连木哥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喷主播就算了,连榜一大哥都喷是什么操作?酸疯了吧?】 别墅里,辛择枭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着,勾勒出一个浅淡的满足弧度。 他脑子里回荡的,是沈栀那把嗓音,冷静、清晰,像冰滴落入静湖,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让人心安的质感。 这种极致的反差感,让他沉溺其中。 他压根没看弹幕,全然享受着她的声音带来的片刻安宁。 而直播间里,因为榜一正主的缺席,战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孙芩的小号在人群中持续输出。 【急了急了,被我说中痛处了?有本事让鹊木出来说句话啊?该不会是真被说中了,没脸见人了吧?】 【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主播不露脸,榜一不敢说话,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散了散了。】 这一下,连一些纯粹看热闹的路人都开始动摇了。 【不是……这节奏带的,我一个路人都有点信了。】 【主要是主播真的太神秘了,连张照片都没有,直接给S签……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鹊木大佬人呢?出来说句话啊?】 沈栀刚刚结束一个定理的证明,端起水杯准备润润喉咙,一抬眼,就发现弹幕已经吵成一团。 刚才还和谐的学术氛围荡然无存。 满屏都是乌烟瘴气的争吵和质疑,无数条恶意的揣测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甚至把好几个一直支持她的大哥大姐都卷了进来。 而风暴的中心【鹊木】,此刻却没有任何消息。 他大概没在看手机。 沈栀的眉头缓缓蹙起。 她不喜欢自己的直播间变成攻讦谩骂的战场,更无法容忍有人因为自己,而被如此无端地非议。 那些人揪着不放的,无非就是“不露脸”和所谓的“金主”。 若是攻击她自己,她本可以毫不在意。 可他们现在攻击的,是辛择枭和其他支持她的人。 沈栀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她想起宿舍里,室友有个买来上网课后就一直闲置的高清摄像头。 她摸出手机,飞快地给室友发了条消息。 【知之为栀之:宝宝,你床头那个摄像头能借我用一下吗?急用。】 室友几乎是秒回。 【周周不是粥粥:用啊用啊,随便拿!】 沈栀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然后,她放下手机,重新凑近麦克风。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却多了一份冷意。 “大家消消气。” 她顿了顿,等待争吵声彻底平息。 “既然有些观众这么好奇,也这么想看……” 她说完,便直接起身,离开了座位。 直播间的观众只能听到她那边传来一些细微的走动声,和窸窸窣窣的摸索声。 【???主播人呢?】 【跑路了?】 【不会是被我们说中心虚了吧?】 【诶主播怎么走了?】 孙芩的小号立刻抓紧机会跳了出来。 【哈哈哈,这就跑了?看来真被说中了,金主也保不住你咯。】 她这条弹幕还没消失。 直播画面,突然切换。 原本共享的PDF文档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带着柔光的视频画面。 画面还在轻微晃动,像是在调试角度。 下一秒,画面稳定。 所有人都看清了。 镜头前,出现了一只手。 是一只正在调整摄像头角度的手。 腕骨纤细,皮肤在柔光下呈现出一种冷玉般的质感,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 指节的线条流畅而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仅仅是一只手。 就足以引人无限遐想。 第28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8 【卧槽!开、开摄像头了?!】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只手都能单独出道了?】 【手控福利啊啊啊啊!】 下一秒,镜头固定。 一个女生出现在画面里。 整个直播间,百万观众,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呼吸都为之一滞。 弹幕,出现了长达五秒的诡异空白。 女生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居家T恤,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与一段纤细优美的脖颈。 她没有化妆。 一张素净的脸,皮肤是那种透着光的冷白玉质,细腻得找不到丝毫瑕疵。 她的五官并非锐利夺目的攻击型美貌,而是润物无声的温柔与精致。 一双杏眼清澈见底,眼尾天然地微微上翘,糅合了不自知的纯真与媚意。 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唇色是天然的粉。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没刻意去看镜头,就自带一种古典画卷里才有的沉静与破碎感。 比网上任何精修过的美女照片,都要动人心魄。 五秒死寂后,弹幕如火山般井喷爆发。 【!!!!!!!!!!!!!!!!!!】 【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老婆!】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这他喵是素颜???我不信!除非你让我亲一口!】 【刚刚说主播是坦克的出来挨打!!!滚出来!!!】 【我道歉,我的脑子,我的眼睛,都不配看这张脸!我有罪!】 【呜呜呜老婆你为什么不早点露脸,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我对着你的声音脑补了三百集连续剧啊!】 【这颜值,这学历,这声音……女娲造你的时候是不是把我那份材料也用上了?】 【我一个女的,我弯了,真的。】 出租屋里,孙芩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屏幕清晰地反射出她因震惊嫉妒而扭曲的脸。 怎么可能? 栀子……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 一种灭顶的恐慌与绝望,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不过是自己还算不错的长相。 可现在,现实给了她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有些人,生来就在终点线。 直播间里,沈栀终于调整好摄像头,她重新坐正,有些不适应地对着镜头笑了笑。 “这样,可以了吗?” 她一开口,声线温柔,弹幕再次陷入癫狂。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老婆你说什么都对!】 【我人没了,别扶我,让我死在这片温柔乡里。】 【老婆你缺狗吗?会讲数学题的那种!】 这时,一个金光闪闪的ID,慢悠悠地飘过。 【[鹊木]:嗯。】 只有一个字。 但配合着屏幕里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这个字所蕴含的宠溺和满足,瞬间被直播间百万观众脑补出了一万字的小作文。 【啊啊啊啊啊正主来了!!!】 【大哥这个“嗯”字,简直绝了!我磕晕了!】 【懂了,大哥的意思是:很满意,我的。】 【刚刚说鹊木大佬眼瞎的那个傻逼呢?滚出来对线啊!你管这叫眼光差?你他妈是不是对眼光差有什么误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竟是我自己,我以为大佬在第五层,原来大佬在大气层!】 辛择枭也是在沈栀出声后才发现直播间的争吵。 他本想用老办法解决。 砸钱。 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沈栀就自己站了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一种极其矛盾的情绪在他胸口轰然炸开。 一半是隐秘的骄傲与期待。 他想让全世界都看看,他选中的人,是怎样一个璀璨夺目的存在,好让那些蠢货都闭上嘴。 另一半,却是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阴暗的占有欲。 他不想。 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 她的眉眼,她的笑,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都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瞬间,镜头里出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辛择枭的呼吸停了一瞬。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旷的客厅里,手机屏幕上那张素净温柔的脸,成了唯一的光源。 真好看。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井喷的弹幕击得粉碎。 【!!!!!!!!!!!!!!!!!!】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妈咪!】 【老婆老婆老婆!这是我素未谋面的老婆!】 【呜呜呜老婆你为什么不早点露脸!】 “老婆”? 辛择枭的脸,一寸寸地沉了下来。 一股浓重的酸意混杂着怒火,在他胸腔里急速发酵,堵得他心口发慌。 这群人! 自己没有老婆吗?! 他几乎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把每一个打出这两个字的人都揪出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正好这时沈栀问可以了没,他指尖用力,立马发了一条弹幕。 【[鹊木]:嗯。】 然后,弹幕的风向,在他始料未及的地方,拐了个急弯。 【磕到了磕到了,木栀yyds!】 【嘻嘻嘻嘻好磕爱磕多磕,我可以!】 【这是什么神仙cp啊,香的很。】 辛择枭:“……” 他盯着那几条“神仙CP”的弹幕,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胸口那股郁结之气,莫名其妙地散了一点。 虽然这群人觊觎他的栀栀,很烦。 但他们好像也不是全无用处。 至少,眼睛没瞎。 辛择枭面无表情地滑动屏幕,看着那些把他和沈栀锁死的CP言论越来越多,心情坐了一趟过山车,从暴怒的顶峰缓缓降落,最后停在了一个微妙的、不那么爽又没那么不爽的位置。 他看着镜头里,沈栀被满屏的“老婆”和“磕到了”弄得有些无措,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粉,更显得动人。 不行。 还是不爽。 辛择枭眸色一沉,再次点开了礼物栏。 他要宣示主权。 下一秒,霸刀的礼物特效,再次轰炸了整个萌猫平台。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2】 …… 【“鹊木”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20】 二十个! 这一次,他一口气刷了二十个! 三十二万! 整个平台再度沸腾! 刚刚涌进来的观众,还没从主播的颜值暴击中缓过神,就又被榜一大哥的钞能力迎面痛击。 弹幕彻底失控。 【我操操操操操!二十个!又二十个!这是爱疯了啊!】 【加起来三十个了!快五十万了!我的妈呀!】 【这他妈不是金主,这是真爱!是真爱啊!!!】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刚才那个“嗯”是过目,表示满意。现在这二十个城堡,是聘礼!!!】 【楼上的姐妹!你是我的互联网嘴替!这就是在求婚啊啊啊啊!】 【正主亲自下场按头让我磕!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呜呜呜木栀给我锁死!钥匙我吞了!】 而在别墅里,辛择枭看着满屏的“求婚”和“聘礼”,终于,那一直紧绷的唇角,缓缓地、真正地勾了起来。 聘礼? 嗯,这个说法,他很满意。 他心情颇好地靠回沙发,看着屏幕里那个因他的举动而愈发无奈,却又不好当着百万人发作的沈栀,低低地笑出了声。 第29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29 但是,辛择枭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显眼的入场特效划过屏幕,榜二“Q”来了。 【“Q”在“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0】 十个猫咪城堡,十六万。 手笔虽不及辛择枭,却也足以让任何直播间为之震动。 弹幕还没来得及惊叹,Q又发了一条消息。 【[Q]:歌唱得好,数学讲得好,人也很好看。】 紧接着是第二条。 【[Q]:刚才的节奏带得很蹊跷,背后应该有人在操作。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查一下IP地址。】 这一句,彻底点燃了直播间。 萌猫的老观众都知道Q的能量,传闻他背景很深,说能查,就一定能查到。 【哈哈哈Q神果然来了!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 【双神降临!我们栀子牌面拉满了!】 【Q神也觉得不对劲了!支持正义执行!】 沈栀也看到了弹幕,她看向镜头,语气礼貌又疏离。 “谢谢Q老板的礼物,也谢谢您的好意。” “不过不用麻烦了,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但这番互动,却让直播间的风向再次变得微妙。 【啊啊啊我不管,我觉得Q老板和栀子也好配!温柔神豪大佬x学霸女神,强强联合!】 【鹊木老板是霸道总裁的宠,Q老板是温柔绅士的守护!妈呀,我陷入了两难!】 【什么木栀,明明是Q栀!木哥像在炸场子,Q神才是真想帮主播解决问题!】 【我也觉得Q老板更靠谱一点。】 【鹊木老板太高冷了,还是Q老板温柔嘿嘿。】 【不要!Q老板红颜知己遍布萌猫,哪有鹊木老板好,主页至今只关注了栀子一个人!】 【对!鹊木老板是专宠!】 别墅里,辛择枭脸上的笑意寸寸碎裂。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字母“Q”,还有那些瞬间倒戈的弹幕,胸口刚刚平息的火,轰地一下烧得更旺。 什么Q神? 什么温柔守护? 查IP这种事,他不会?需要别人在这多管闲事? 还有那些墙头草! 刚才还“木栀yyds”,现在就“陷入两难”了? 辛择枭攥紧了手机,指节用力到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一股尖锐的烦躁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才是第一个。 明明是他先发现栀栀的。 那个“Q”,算个什么东西? …… 直播到凌晨十二点多,沈栀在一片“老婆晚安”的哀嚎中,干脆地下了播。 可辛择枭心里的火,却半点没有熄灭。 他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焦躁的神经上。 他想到,那个“Q”或许也拥有栀栀的私人联系方式。 他想到,下播后,那个“Q”可能会不死心地继续私信她。 万一……万一她被说动了呢? 他们会加上好友,会聊天,会讨论怎么找出黑子…… 那个Q会用帮忙办事的名义,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生活。 不行。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绝对不行。 辛择枭猛地停住脚步,他不能就这么等着。 他点开与沈栀的聊天框,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 打出的字又删掉,删掉又重打,来来回回。 终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送了一条消息。 【鹊木:那些带节奏的人,需要我帮你查吗?】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膛。 他怕。 怕她会像在直播间里那样,回一句冷淡的“不用麻烦了”。 一秒。 两秒。 对话框的顶端,安静得可怕,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辛择枭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就在他几乎要将手机扔出去的时候,屏幕“叮”地亮起,一声轻响,如同天籁。 【知之为栀之:好啊。】 两个字。 后面还跟了一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辛择枭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把屏幕凑到眼前,死死盯着那个“好啊”,反复看了三遍,怀疑自己因为嫉妒和焦虑出现了幻觉。 她……同意了? 这么快?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轰然砸下,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可紧接着,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他指尖微颤,怀着一种自己都说不清的、既期待又恐惧的心理,又问了一句。 【鹊木:为什么?】 【鹊木:你在直播间里不是拒绝了那个人吗?】 这次,沈栀回得极快。 【知之为栀之:因为你不一样。】 【知之为栀之:别人怎么骂我,其实我不是很在意,网络上的言论,看看就算了。】 辛择枭的呼吸停住了。 【知之为栀之:但他们不该骂你。】 轰—— 辛择枭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世界里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褪去了,只剩下那不断在视野里放大、发光的六个字。 他直接忽略了她下一秒发来的那句“还有其他维护我的粉丝也被卷进来了,这让我很生气”。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 【但、他、们、不、该、骂、你。】 他把这句话放在唇齿间,翻来覆去地咀嚼,每一个字都化开了无尽的甜意,浸透了心脾。 所以…… 她露脸,不是因为黑子骂她坦克,骂她丑。 而是因为,那些黑子,骂了他? 因为心疼他被污蔑,所以她才站出来,用最直接的方式,打了所有人的脸? 她被骂,无所谓。 他被骂,不行? 一个清晰无比的等式,在辛择枭的脑海里迅速成型。 她维护我=她在乎我。 她在乎我=她喜欢我。 四舍五入一下…… 她是不是也爱上我了! 逻辑清晰,证据确凿,结论无可辩驳。 他握着手机,保持着那个姿势,僵在原地。 几秒后,一股滚烫的热浪从心脏炸开,冲向四肢百骸,最后全部涌上了脸。 他整个人都熟透了,从里到外,被巨大的幸福感烫得晕眩。 刚刚还在为“Q”的出现而暴怒烦躁的疯批小少爷,此刻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安抚得服服帖帖,像只被顺好了毛的大型猛兽。 什么榜二,什么Q老板,什么CP大战,全都被他一脚踹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知道。 他的栀栀,是为了他,才把自己暴露在百万人面前的。 辛择枭低头,看着聊天框里,自己那个冷冰冰的【鹊木】ID,第一次觉得,顺眼得不得了。 他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再扬起。 最后,咧开一个傻气又满足到极点的笑。 第30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0 辛择枭在沙发上,像个傻子一样笑了足足五分钟。 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锁手机,锁屏,再解锁。 屏幕每一次亮起,聊天记录里那句【但他们不该骂你】,都像一颗滚烫的糖心炮弹,精准地射入他的胸膛,炸开漫天绚烂的烟火。 她是在为他出头。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熨帖地舒展开,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轻盈。 盘踞心头已久的阴郁和烦躁,被这股海啸般的幸福感冲刷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暖意,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春日午后的温水里。 他甚至觉得,弹幕里那些刷“老婆”的ID,好像也没那么碍眼了。 毕竟,他的栀栀这么好,被人喜欢也是…… 不对。 辛择枭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理所当然个屁。 那些人凭什么? 那也是他的。 他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方才还春风沉醉的心情,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不行。 那些嗡嗡作响的苍蝇,必须一只不留地拍死。 尤其是那个带头搅混水的。 快乐过后,正事要紧。 辛择枭划开通讯录,神情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漠,给自己的特助拨去电话。 电话被秒速接起。 “枭少。”听筒里传来一道恭敬干练的声音。 “查萌猫视频,主播‘栀子’,今晚直播间所有带节奏的账号。”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有种莫名的冷厉。 “挖出第一个挑事的人,我要他全部的资料。IP,登录设备,所有社会关系,一个不漏。” “是。”助理没有半句废话。 挂断电话,辛择枭胸中的火气才算顺下去几分。 他会让那个东西明白,有些人是不能碰的。 客厅里重归寂静。 他身体向后一仰,重新瘫进柔软的沙发里,再次点开了和沈栀的聊天框。 【鹊木:交给我,很快。】 发完,他又觉得这几个字太过僵硬,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 他抿了抿唇,指尖微动,在后面补了一句。 【鹊木:你早点休息。】 这一次,沈栀没有立刻回复。 他猜她应该是去洗漱了。 一丝微小的失落,像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脏。 今晚太晚了。 不然,他还能找个由头,听听她的声音。 哪怕只是在那头安静地翻动书页,都好。 辛择枭烦闷地抓了把头发,最终点开了沈栀的直播录播。 女孩清润的嗓音,从听筒里缓缓流出。 那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像一只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他心底最后那点躁动,拆解了他紧绷的神经。 “……这里我们用洛必达法则,当x趋向于0时,分子分母的极限都为0,所以……” 他闭上眼,把手机贴在耳边,整个人蜷缩进沙发。 自从遇见沈栀,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失眠折磨过了。 过去,那些在深夜啃噬他理智的尖锐耳鸣,和永远挥之不去的血色记忆,都在她的声音里被驯服,被安抚。 上周和母亲视频,一向对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母亲,盯着他看了许久。 最后,用一种近乎释然的语气说,他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正在因为她,重新变回一个正常人。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开心。 听着录播里她讲解题目的声音,辛择枭的意识渐渐下沉,唇角却始终挂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安然坠入梦乡。 …… 第二天一早,辛择枭被助理的电话吵醒。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身上只搭着条薄毯。 晨光熹微,洒满客厅。 他非但没有丝毫酸痛不适,反而觉得身体里充满了久违的清朗和活力。 “枭少,资料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嗯。” 辛择枭挂了电话,起身去洗了把脸,而后才打开笔记本电脑。 邮件里是一份加密的PDF文件。 孙芩。 手段拙劣到可笑。 带节奏的小号是新注册的,但登录IP地址和她本人直播时用的地址高度重合。 助理甚至贴心地附上了她那几个小号与大号“芩芩超甜”之间,自以为隐蔽的互动证据链。 辛择枭盯着“孙芩”这个名字,眉头微蹙,脑海中毫无印象。 直到他往下翻,看见对方的主页截图——“萌猫新人主播”。 他这才隐约记起,刚看栀栀直播那几天,她确实跟一个叫“芩芩”的主播PK过。 当时对方就言语挑衅,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家栀栀身上,懒得跟那种跳梁小丑计较。 没想到,这人还敢凑上来。 辛择枭的眼神蓦地沉下。 他只需要一个电话。 这个叫孙芩的人,无论是直播平台还是现实生活,都会被瞬间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 可他的手指,却在即将拨号时顿住了。 昨晚,沈栀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因为你不一样。” 这件事,她是在乎的。 她把这件事交给了他,一份全然的信任。 那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凭自己的喜恶去碾碎一只蚂蚁。 他得问问她。 他要把怎么处置这只蚂蚁的选择权,交到她手上。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辛择枭自己都愣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最坚硬的地方,破土发芽。 并不坏。 他将那份调查报告打包,点开了与沈栀的聊天框。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重若千钧。 他尝试着打字。 【人查到了。】 太生硬,像汇报工作。 删掉。 【那个带节奏的人,资料我拿到了,发你看看?】 像是在炫耀功劳。 删掉。 辛择枭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最后,目光定格在报告的一行信息上。 孙芩,A大艺术系大三学生。 和栀栀一个学校?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他混沌的思绪。 他猛地抓起手机。 心脏在肋骨后猛烈冲撞,震得他指尖都开始发麻。 他怀着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紧张,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 像是在组装一件全世界最精密的仪器。 【鹊木:查到了一些东西,那个主播好像是你们学校的。】 【鹊木:资料有点复杂,打字说不太清楚。】 【鹊木:你今天有空吗?我把资料带给你,我们当面说?】 打完这三句话,他浑身脱力,背心已被一层薄汗浸湿。 他反复检查了三遍。 措辞堪称完美。 既体现了诚意,又给了她拒绝的台阶,尽显绅士风度。 他闭上眼,像是奔赴刑场般,狠狠按下了发送键。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那一刻,辛择枭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了。 等待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他只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她会答应吗? 她会不会觉得他太唐突? 万一她说“不用了,你直接发我就行”,他要怎么回? 无数个混乱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搅得他方寸大乱。 那个在商场上能让整个辛家都头疼的疯批小少爷,此刻却像个第一次约女生的毛头小子,笨拙得可怜。 就在他几乎要失控撤回消息的前一秒。 “叮。” 一声轻响。 手机屏幕,亮了。 辛择枭猛地睁开眼,连呼吸都忘了。 【知之为栀之:好呀。】 【知之为栀之:那在哪里见面?】 第31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1 辛择枭看到屏幕上的消息。 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又重重坐下,咧着嘴,活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她答应了。 她答应跟他见面。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欢呼沸腾。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颤抖着点开键盘,每一个字都经过了反复推敲。 【鹊木:学校附近你熟,你定地方?】 发出后,他又觉得句末的问号显得自己有些优柔寡断,不够果决。 正当他想撤回重发时,沈栀的消息进来了。 【知之为栀之:那就上次那家早餐店吧,九点可以吗?吃完我们再去旁边的咖啡店聊。】 她居然还记得上次跟他一起吃的那家店。 她连安排都想好了。 辛择枭看着屏幕,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鹊木:好。】 一个字,言简意赅,酷劲十足。 发完,他立刻将手机丢开,冲进衣帽间。 对着满墙的衣服,辛择枭头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件太正式,那件太随意,这件颜色太深,那件又太浮夸。 在镜子前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选定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看起来干净又清爽,像个无害的男大学生。 第二天,早上八点。 A大校门口,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低调地停在街角。 辛择枭坐在车里,时不时抬眼看向校门的方向,手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 八点五十,沈栀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怀里抱着两本专业书,整个人沐浴在晨光里,温柔得不像话。 辛择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推开车门下车,靠在车身上等她。 “早。”沈栀走到他面前,弯起眼睛笑了笑。 “早。”辛择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两人并肩走向那家早餐店。第二次见面,气氛明显比上次熟稔许多。 “昨晚睡得好吗?”沈栀随口问道。 “……还行。”辛择枭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她一句话,兴奋得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听了一晚上她的直播录播,最后就那么睡着了。 沈栀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衬衫领口一道不易察觉的褶皱上,没再追问,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吃完早餐,两人挪步到隔壁的咖啡馆。 辛择枭选了个靠窗的卡座,从公文包里拿出打印好的文件,推到沈栀面前。 “人查到了,是你们学校的。” 沈栀接过文件,垂眸翻阅。 辛择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她那边瞟。 她的睫毛很长,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鼻梁小巧挺直,唇色是淡淡的粉,因为刚喝过水,泛着一层水润的光。 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沈栀忽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 辛择枭像被抓包的小学生,猛地转开视线,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沈栀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着笑,将文件往他那边推了推,“我看完了。” “你怎么想?”辛择枭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的主场。 文件上,“孙芩”两个字很显眼。 果然是她。 沈栀心下了然。 她想不通,这位重生的原女主到底在想什么。 这辈子她明明已经成功避开了辛择枭这个“疯子”,可以去追求她所谓的真爱,过她想要的生活了。 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难道是看到“鹊木”这个ID出现在自己的直播间,心里不平衡了? 可她既然那么害怕辛择枭,又怎么敢主动凑上来,不怕被再次发现,重蹈覆辙吗? 沈栀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面那个正襟危坐,却悄悄用眼角余光瞄她的男人。 她有些自恋地想,也许孙芩怕的,只是得不到辛择枭全部的爱,和被他囚禁的结局。 对于他能带来的金钱和名利,她还是向往的。 不过现在,这些孙芩没资格再想了。 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了。 “我觉得,不用在现实里找她麻烦。” 沈栀开口,声音平静,“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直播间的节奏也很快就过去了。” 辛择枭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处理方式不太满意。 在他看来,敢动他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那你想怎么做?”他耐着性子问,把决定权交给她。 “我们把这些证据发给萌猫官方。”沈栀指了指那份报告,“让她公开道歉,然后平台做出相应处罚。这样就够了。”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在学校里引起风波。 直播的事情就用直播平台的规则解决就好了。 辛择枭盯着她看了几秒,心里那点不爽,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他的栀栀,总是这么理智又善良。 “好,都听你的。”他一口应下。 坏人他来做就行。 他心里想着,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状似随意地问:“萌猫那边你有认识的人吗?没有的话我来处理。” “那就麻烦你了。”沈栀笑意盈盈。 “不麻烦。” 辛择枭垂下眼,当着她的面,给萌猫的高管发了消息,措辞礼貌客气,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只说希望平台能公正处理,给主播一个交代。 沈栀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聊天框里,辛择枭的特助几乎是秒回了他的消息。 【枭少,已经跟萌猫的CEO通过气了,对方保证会‘最高规格’处理,那个叫孙芩的主播,直播生涯基本到头了。】 辛择枭面无表情地打字回复。 【不够。】 【让她在A大也待不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收起手机,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面对沈栀时,有些乖顺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神情。 “好了,他们说会尽快处理。” 事情谈完,咖啡馆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学校的课程,聊到最近上映的电影。 辛择枭发现,和她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他无比放松。 那些盘踞在他脑海中,时常会冒出来的阴暗念头,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到沈栀上课的时间。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馆,在分别的路口停下。 “今天谢谢你,专程跑一趟。”沈栀抱着书,对他说道。 “应该的。”辛择枭双手插在裤袋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我先去复习啦。”沈栀转身欲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下次直播间见,鹊木老板。” 那声“鹊木老板”,被她念得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辛择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转身,汇入人群,那条淡黄色的裙摆,像一只翩跹的蝴蝶,消失在视野尽头。 许久,他才缓缓地、缓缓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 完了。 好心动。 第32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2 孙芩的电话响起时,她正在跟脸上的痘痘做斗争。 来电显示是“萌猫官方”。 她不耐烦地接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以为是平台来跟她谈签约的事。 上辈子这个时候的官方人员对她可是百般讨好。 “喂,孙芩女士吗?我是萌猫视频的运营主管。”电话那头的声音公事公办,听不出情绪。 “是我,什么事?”孙芩摘下一片黄瓜,漫不经心地问。 “关于您在昨晚‘栀子’主播直播间内,使用多个小号进行恶意引战,煽动粉丝对立,涉嫌不正当竞争一事,平台已经完成调查。” 孙芩心里咯噔一下,脸瞬间绷紧了,“你们什么意思?” “平台要求您在个人动态及直播间内,就此事进行公开道歉。具体文案我们会发给您。鉴于您的行为对平台及其他主播造成了不良影响,我们……” “道歉?凭什么!”孙芩尖叫着打断对方,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做什么了?你们有证据吗?别以为我好欺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但语气依旧平稳:“孙女士,我们掌握了全部的后台数据和证据链。如果您拒绝配合,平台将保留进一步追究的权利,并对您的账号进行永久封禁处理。” 上辈子那些对她点头哈腰的人,这辈子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冲昏了孙芩的头脑。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栀子”背后有人撑腰,就在这里作威作福。 让她道歉? 绝不可能! “封就封!” 孙芩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我稀罕你们这个破平台?离了萌猫,我照样能火!你们给我等着,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说完,她狠狠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摔在床上。 胸口剧烈起伏,孙芩脑海里闪过上辈子风光无限的画面。 那时候,萌猫的对家平台“猛狗直播”开出天价想要挖她,CEO亲自请她吃饭。 是她自己,念在萌猫视频对她不错的面子上,才拒绝了。 对,猛狗!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豁然开朗。 她这辈子根本不用在萌猫这棵树上吊死。 凭她的本事和经验,去了猛狗,只会发展得更好。 到时候,她要让萌猫和那个小主播,全都跪着来求她!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脸上甚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说干就干。 孙芩立刻跑去猛狗平台开了账号。 就这样,萌猫直播平台那个不温不火的“芩芩超甜”,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走之前,孙芩不甘心地登录账号,发了最后一条动态:“圈内水深,没背景的小主播真的很难生存。某些人仗着有金主撑腰就为所欲为,逼走新人,祝你们锁死。江湖不见。” 她幻想着这条动态能掀起轩然大波,引来无数同情和声讨。 然而,这段阴阳怪气的文字,完全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很快就被各种八卦和热门视频淹没了。 …… 对于孙芩的选择,沈栀并不关心。 只要她别再来自己眼前蹦跶,去哪个平台发展都与她无关。 这几天,她的直播间人气越来越高。 自从上次露脸后,粉丝数一路飙升,很快就要突破两百万。 晚上八点,沈栀准时开播。 “大家晚上好。” 清泉般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老婆我来了!今天还讲题吗?】 【前面的别乱叫!栀栀是我老婆!】 【呜呜呜,光听声音我就好了,今天又是被栀栀治愈的一天。】 屏幕右上角,一个熟悉的ID亮起。 【用户‘鹊木’进入直播间。】 紧接着,屏幕中央,一道华丽的特效闪过。 【‘鹊木’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 价值一万六的礼物特效,触发了全站横幅,金色的字体在所有直播间的顶端滚动。 弹幕瞬间炸了。 【鹊木老板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坐下,都坐下,习惯了……】 【这就是榜一的实力吗?爱了爱了。】 【鹊木老板:都闪开,我老婆开播了!】 辛择枭坐在自家书房的电竞椅上,满意地看着弹幕的风向。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向所有人宣示主权。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没能维持多久。 横幅通知刚消失,另一个ID也亮了起来。 【用户‘Q’进入直播间。】 辛择枭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又是他。 这个叫“Q”的,从上周开始,就天天蹲守在栀栀的直播间,每次都卡着点,在他送完礼物后出现。 果不其然。 【‘Q’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 一模一样的礼物,一模一样的全站横幅。 辛择枭的脸色沉了下来。 弹幕的画风也立刻变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 【笑死,Q老板这是彻底跟鹊木老板杠上了啊。】 【刺激!太刺激了!我赌一根猫条,今天榜一要换人!】 【得了吧,真看实力还得是鹊木老板,榜一不可能换的。】 【CP大乱炖!我该站哪对?】 沈栀看着屏幕上两个几乎同时炸开的城堡特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谢谢鹊木,也谢谢Q,真的不用送这么贵的礼物。” 她越是这么说,辛择枭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Q能和他并列? 还得到她一句同样的感谢? 他面无表情地再次点开礼物栏。 【‘鹊木’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0!】 十连发! 整个萌猫平台的用户,手机屏幕都被这接连不断的横幅通知刷屏了。 无数游客顺着横幅涌进沈栀的直播间,在线人数瞬间突破了三百万。 【鹊木老板怒了!这是在宣示主权啊!】 【Q老板,还跟吗?这谁顶得住啊!】 辛择枭死死盯着屏幕,像一只守护自己宝藏的恶龙,等待着挑战者的回应。 一秒,两秒…… Q没有动静。 辛择枭的唇角,刚要勾起一丝冷笑。 屏幕上,特效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城堡。 而是一排排略小一号,但数量惊人的猫爬架。 【‘Q’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豪华猫爬架’x50!】 一个豪华猫爬架是9999,五十个,就是将近五十万。 金额和数量上,看起来都碾压了。 辛择枭脸上的表情,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第33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3 他放在鼠标上的手,青筋暴起。一股熟悉的、嗜血的狂躁感,从心底深处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 他想砸了眼前的电脑,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把那个叫“Q”的人揪出来,撕成碎片。 但是,屏幕里,女孩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道题的解法不止一种,我们还可以尝试用泰勒展开……” 她的声音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让他沸腾的理智,强行冷却下来一丝。 不能。 不能吓到她。 可是,他凭什么要忍? 辛择枭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地起伏,眼底泛起骇人的红血丝。 他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坐回电脑前。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冷着脸给特助发消息。 【查一查“栀子”直播间Q的身份。】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看向直播间。 屏幕里,女孩依旧在认真地讲解着数学题,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仿佛一无所知。 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五十万!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Q老板牛逼!这是什么级别的富二代啊!】 【鹊木老板人呢?认输了?榜一要换人了啊!】 “换人?” 辛择枭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他点开礼物栏,手指在那个最贵的图标上,开始疯狂连点。 下一秒,沈栀的直播间,被金色的光芒彻底淹没。 【‘鹊木’在主播‘栀子’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00!】 一百个! 一百六十万! 整个平台的服务器,都因为这瞬间的巨大数据流,卡顿了零点几秒。 直播间里,所有的弹幕都消失了,只剩下满屏滚动的礼物特效和系统通知。 在线的几百万观众,集体失声。 他们见证了历史。 萌猫直播平台开站以来,单个直播间,单次打赏的最高纪录,诞生了。 辛择枭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仿佛那一百六十万不是钱,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人是他的。 谁也别想碰。 这场惊天动地的礼物大战,以Q的沉默告终。 闹剧收场,沈栀看了一眼高悬榜首,那个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粉丝贡献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等下播了,得好好跟他说说。 ………… 直播结束,沈栀对着黑下去的屏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后台的礼物收益栏里,那一长串几乎要闪瞎人眼的数字,还在无声地昭示着方才那场堪称惨烈的“战争”。 她揉了揉眉心,点开了微信,找到了那个置顶的账号。 【知之为栀之:下播了。】 消息发过去,几乎是秒回。 【鹊木:嗯。】 【鹊木:今天直播间的人又多了很多。】 他主动开启了另一个话题,绝口不提刚才礼物的事情。 很显然她之前说过好几次让他少刷点礼物,他是记住了的,但是却没做到。 沈栀看着那行字,仿佛能看到屏幕那头某人故作镇定,实则心虚的模样。 她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知之为栀之:礼物收到了,谢谢。】 【知之为栀之:但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消息发出去后,聊天框顶端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只有一片死寂。 沈栀也不催,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她知道,他在看。 过了足足五分钟,久到沈栀以为他打算装死到底的时候,新的消息才跳了进来。 【鹊木:没有冲动。】 【鹊木:我的钱,我想怎么花都可以。】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硬邦邦的强势,像一只炸了毛又竭力想维持体面的狗。 明明是很伤人的话,但是沈栀看着却莫名品出了几分委屈的味道。 这样想着她没忍住,唇角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但是这样下去不行,难道只要别人来刷礼物他都要对着刷吗,那肯定不行。 于是她决定换一种方式,语气放得更软了些。 【知之为栀之:我不是在指责你。】 【知之为栀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跟别人置气,就这样花钱。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吗?】 她把“冲动”换成了“置气”,精准地戳破了他那层“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伪装。 这次,对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沈栀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羞愤得直接下线了。 就在她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让他自己思考一下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那条消息很短,却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鹊木:是他先挑衅我的。】 沈栀看着这六个字,微微一怔。 紧接着,不等她回复,第二条消息又弹了出来。 【鹊木:所有人都看见了,他送礼物,还跟你说好听的话,而且他还非要跟我送的一样多。】 【鹊木:我不要这样。】 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此刻却仿佛有了声音和情绪。 沈栀几乎能想象出辛择枭打下这几个字时,那种既愤怒又不甘,还混杂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的表情。 他就像个幼儿园里,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被别的小朋友碰了一下,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孩子。 用最凶狠的表情,说着最幼稚的话。 沈栀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她忽然觉得,辛择枭以前的狂躁症,都不是单纯的生病。 更多的是一种源于骨血深处的不安。 他害怕失去,害怕自己珍视的东西被夺走,所以才用那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去捆绑,去占有。 就在她思绪纷飞时,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彻底击中了她。 【鹊木:我怕你看他。】 【鹊木:我怕你的注意力,会分到他身上。】 轰的一声。 沈栀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半拍。 那个在直播间里一掷千金,让几百万人见证他霸道宣示主权的人。 那个传闻里能让整个辛家都头疼的疯批小少爷。 此刻,正隔着一根网线,小心翼翼地,近乎卑微地,向她袒露自己最原始的恐惧。 他怕她会把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分给别人哪怕一丝一毫。 他怕她对那个“Q”说出同样温柔的话,露出同样包容的笑。 他怕自己不再是那个最特殊的存在。 这份委屈,来得如此直白,又如此令人心疼。 沈栀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字,看了许久许久。 之前因为那场礼物大战而生出的一点点无奈和头疼,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柔软。 什么暴虐疯批男配。 这分明就是一只怕被主人丢弃,拼命竖起全身的毛,却连爪子里的肉垫都忘了收起来的委屈小狗。 明明她已经很明显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沈栀想,她心软了,舍不得再让他这样患得患失下去了。 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落下,沈栀慢慢地打出一行字,然后按下了发送。 【知之为栀之:你跟他较什么劲儿呢?】 【知之为栀之:你们是不同的。】 第34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4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辛择枭脸上,那两行字被他翻来覆去地看,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恨不得拆开揉碎了分析。 你们是不同的。 什么不同? 辛择枭的大脑飞速运转。 是因为他花的钱更多,是无可撼动的榜一? 所以他更重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不对。 她刚刚才说过,让他不要为了置气花钱。 她不是那种在意金钱的人,否则也不会拒绝签约,安安静静地当个不露脸的小主播。 那是因为他更早出现在她的直播间?先来后到? 也不对,这算什么理由。 辛择枭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从电竞椅上站起来,在偌大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不同的……”他喃喃自语。 难道是……她对他…… 心脏猛地一跳,一个疯狂又甜蜜的念头破土而出,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她对他也有不一样的感觉。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升温,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淹没了他。 他想大吼大叫,想冲出门跑上几圈,想告诉全世界。 可下一秒,冰冷的理智又将他拽回现实。 凭什么? 他走到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 眼神阴郁,脸色苍白,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沉气息。 除了那张脸和显赫的家世,他还有什么? 一个被心理疾病折磨多年的疯子。 一个连家人都小心翼翼、不敢轻易靠近的怪物。 而沈栀呢? 她是顶尖学府里最优秀的学生,聪明、理智、温柔、美好。 她像一道光,干净又温暖。 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自己? “不同的”……或许,她指的是他比那个Q更疯,更不可理喻。 她是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警告他,让他不要再发疯了。 刚刚燃起的火焰,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辛择枭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他拿起手机,解锁,点开那个对话框。 【鹊木:啊,什么意思?】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把这条干巴巴的消息发了出去。 一秒。 两秒。 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知之为栀之:笨,你自己想吧。】 ……笨? 辛择枭愣住了。 这个字眼,带着一种嗔怪,一种亲昵,像一根细细的绒毛,轻轻扫过他的心尖。 如果她真的在警告他,厌烦他,绝不会用这种语气。 所以…… 所以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喜悦再次席卷而来,比刚才那一次更加猛烈。 辛择枭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 一半的他沉浸在巨大的狂喜里,另一半的他则在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自作多情。 “啊啊啊啊!” 他捂着脸,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整个人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激动地来回翻滚。 他一会儿觉得栀栀就是看上他了,自己马上就要拥有全世界了。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正在臆想一段根本不存在的感情。 这种反复的拉扯几乎要把他逼疯。 …… 凌晨三点。 周屿正抱着枕头睡得昏天黑地,梦里他开着法拉利,副驾坐着女神,马上就要抵达海边别墅。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把电钻,硬生生钻进了他的美梦里。 法拉利和女神瞬间化为泡影。 “操。” 周屿闭着眼摸到手机,火气冲天地划开接听键,声音含糊又不耐烦,“谁啊,大半夜打扰少爷我睡觉,想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一个他无比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陌生的声音。 “是我,出来,我请你吃宵夜。” 声音温和,甚至还带着点压不住的愉悦。 周屿的脑子卡壳了。 他迷迷糊糊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眯着眼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辛魔王】 三个字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周屿的瞌睡,连带着满身的起床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辛择枭? 大半夜三点打电话给他?请他吃宵夜? 语气还他妈的这么正常? 完了。 这是周屿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这逼绝对是犯病了,而且是犯了大病。 这个点,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不是刚杀了人准备跑路,就是准备拉着他同归于尽。 周屿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把声音放得极其轻柔,生怕刺激到电话那头的人。 “枭,枭哥……你,你没事吧?” “没事,”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就是突然想请你吃宵夜了。老地方,我等你。” 嘟。 电话挂了。 周屿捏着手机,呆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笑了…… 辛择枭刚才,居然笑了? 不是那种冷笑,也不是那种发病前兆的狞笑,而是很纯粹的,听起来心情很好的笑。 周屿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 不是做梦。 所以,谁家好人大半夜三点心血来潮请兄弟吃宵夜啊? 周屿哀嚎一声,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他不敢不去。 万一这疯子等不到人,直接摸到他家来怎么办? …… 半小时后,城南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烧烤店。 周屿把车停在路边,磨磨蹭蹭地走向店门口。他隔着玻璃门,悄悄往里看了一眼。 辛择枭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看什么,嘴角还挂着一抹可疑的微笑。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卫衣,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股阴鸷骇人的气场,安静得像个无害的男大学生。 周屿的眼皮跳了跳。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辛择枭。 他认识的辛择枭,要么像座谁碰谁死的活火山,要么就是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岁月静好的状态? 难道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周屿脑洞大开,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警惕地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做好了随时转身逃跑的准备。 “来了?”辛择枭听到动静,抬起头,冲他招了招手。 周屿拉开椅子坐下,屁股只沾了三分之一,保持着一个易于弹射起步的姿势。 他没说话,只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辛择枭。 “看什么?”辛择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没,”周屿干咳一声,试探性地问道,“你心情很好?” “嗯。” 辛择枭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那双总是藏着风暴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像是落满了星辰。 周屿心里更没底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既严肃又八卦的口吻问道:“说吧,你把辛择枭藏哪儿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第35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5 辛择枭脸上那点转瞬即逝的笑意彻底没了,但语气却依旧是正常的,甚至称得上平和。 他把菜单推到周屿面前,“今晚我买单,想吃什么自己点。” 周屿看着面前的菜单,心里更觉得不真实了。 辛择枭请客? 还让他随便点? 这顿饭吃的他惊心动魄。 老板端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周屿拿起一串,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对面的人。 辛择枭没怎么动筷子,就喝着杯子里的冰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难题。 周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嘴里的羊肉串瞬间就不香了。 这感觉,比在自家老爷子面前汇报季度业绩还要煎熬。 终于,在周屿解决完第五串羊肉后,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放下了签子,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到底发生啥事了?有什么需要弟我效劳的,您尽管开口。” 辛择枭闻言,似乎真的纠结了一下。 他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最后抬起眼皮,问了一个让周屿始料未及的问题。 “我记得,你交过好几个女朋友吧?” “啊?”周屿一愣,脑子没转过来。 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 他虽然不解,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他哥终于对他丰富的感情史产生兴趣了? 然后,他就听见他哥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问:“那一般,女生骂你笨,是什么意思?” “……” 周屿彻底不懂了。 但他还是努力调动自己那点不算丰富的恋爱脑,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那得看情况。看女生的语气和当时的情景。要是她气急败坏地骂你笨,那八成是真觉得你办砸了事,就是字面意思。但如果……” 周屿顿了顿,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如果她是用那种开玩笑的,带点嗔怪的语气说你‘笨蛋’,那就不一样了。那是调侃,是亲近,关系好才这么说呢。” 他自认为这个回答已经涵盖了所有可能性,堪称标准答案。 没想到,对面的辛择枭听完,却皱起了眉,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满意”三个字。 不对。 周屿脑中警铃大作。 他辛哥,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辛家小少爷,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他被女生骂了? 周屿那颗八卦的心瞬间压过了求生的本能,他身体猛地前倾,凑了过去,眼睛亮得像两千瓦的灯泡,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哥!你被哪个妹妹骂了?怎么回事啊?你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跟我说说,弟给你分析分析!这种事光靠一句话判断不了,得结合实际情况!” 他本来以为辛择枭会嫌他烦,直接让他滚。 谁知,辛择枭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居然没有一丝不耐烦。 在沉默了几秒后,他缓缓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一个聊天记录,递到了周屿面前。 “你看看,她最后这句骂我笨,还有前面那句‘你们是不同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屿的目光,牢牢地黏在了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当他看清那几句简短的对话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哥,这不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吗?!” 说完,他就看见辛择枭的眼睛倏地亮了,整个人坐直了些,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爱听,多说点。 周屿这下彻底回过味儿来了。 搞了半天,不是犯病,不是杀人,也不是世界末日。 是他这位万年铁树、异性绝缘体的兄弟,他喵的恋爱了! 周屿瞬间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他清了清嗓子,切换到情感导师模式,指着手机屏幕,一条一条地给他分析。 “你看啊哥,‘你们是不同的’,这句是重点,要考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她心里,你跟那个什么Q,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她这是在安抚你,让你别跟那些杂鱼一般见识。” “还有这句,‘笨,你自己想吧’。你品,你细品!这哪里是骂人?这分明是调情啊!你想想,如果她真的烦你,她会直接不理你,或者冷冰冰地说‘请你不要这样’。 用‘笨’这个字,还让你自己想,这不明摆着是给你机会,让你主动点去领悟她的心意吗?这是一种情侣间的亲昵,你懂不懂啊!” 周屿说得口干舌燥,一抬头,就看到辛择枭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蜜罐里,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阴沉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股子傻气。 一种属于陷入爱情的男人的,无可救药的傻气。 周屿心里感慨万千,再凶再精明的男人,谈恋爱的时候都是傻的。 他八卦地凑过去,“可以啊哥,这女孩谁啊?我们认识吗?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兄弟们见见?”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对了哥,追女孩子不能光靠砸钱,你懂吧?虽然砸钱很有用,但那都是辅助。你得用心。 比如,多跟人家聊聊天,了解她的喜好,偶尔制造点小惊喜,送点她需要但不贵重的小礼物。不是弟弟说,就你这母胎单身的经验,除了砸钱和用脸,你还会啥?” 周屿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甚至开始有点担忧。 他这兄弟,又疯又偏执,还单纯得像张白纸,不会被什么心机女给骗了吧? 可他看着辛择枭那副明显已经神游天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到底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难得看他这么像个正常人。 周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自己琢磨吧。反正记住,要是真成了,必须带出来让我见见,我得给你把把关。” 辛择枭完全没听到他的后面的话,只是兀自点点头,拿起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那几行聊天记录,嘴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下去了。 笨。 她说他笨。 原来是这个意思。 辛择枭的心,像是被一只软乎乎的猫爪,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痒得要命,也甜得要命。 第36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6 烧烤店的烟火气散去,周屿开着他的跑车绝尘而去,留下辛择枭一个人坐在凌晨四点的街头。 冷风吹过,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周屿那句斩钉截铁的“这不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吗?!”还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带着回响,震得他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的。 喜欢他。 她喜欢他。 辛择枭回到车里,没有发动引擎。 他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又一次点开那个聊天框。 【知之为栀之:笨,你自己想吧。】 这个“笨”字,在周屿那番长篇大论的“情感分析”之后,彻底变了味道。 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形容词,而成了一颗裹着糖衣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心脏,炸开满腔的甜。 他确实笨。 她那么明显的偏爱,他却要靠别人点拨才敢相信。 他盯着那行字,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越咧越大,最后索性把脸埋进方向盘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车厢里安静极了,只有他压抑不住的,近乎傻气的笑声。 不行。 他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周屿说追女孩子要用心,不能光砸钱。 他想见她。 现在,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摁不下去,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着他所有的理智。 他发动车子,黑色的宾利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朝着一个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时间点前往的方向驶去。 A大。 天刚蒙蒙亮,沈栀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她摸过手机,眯着眼解锁,屏幕上跳出两条未读消息,来自那个被她置顶的账号。 第一条,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鹊木:我睡不着。】 第二条,发送时间是清晨六点十五分。 【鹊木:我在你学校门口。】 沈栀看着那两行字,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男人此刻正坐在车里,带着一身别扭的局促和掩不住的期待,眼巴巴地等着她的样子。 昨晚那几句对话的官司,他这是想明白了? 沈栀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 晨光熹微,校园里已经有留校的学生早起晨读了。 她看着楼下安静的林荫道,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这只小狗,比她想的还要着急。 她回到衣柜前,没有像平时那样随便套一件卫衣,而是挑了一条杏色的连衣裙。 裙子的料子很软,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温柔。 她又对着镜子,把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仔细梳理好,这才拿上手机和钥匙,轻轻带上了宿舍的门。 A大门口,一辆看似低调的黑色宾利停在不显眼的位置。 辛择枭坐在驾驶座上,从天黑等到天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 他只是被一种本能驱使着,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心开始冒汗。 她会不会觉得他很烦? 大清早就堵在人家学校门口,像个变态。 她会不会根本没看到消息? 她会不会……根本不想见他? 一个个负面的念头冒出来,刚刚被周屿吹起来的信心又开始摇摇欲坠。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假装无事发生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沈栀穿着一条杏色的连衣裙,晨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走过来,像一幅会动的画。 辛择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推开车门下去,站得笔直,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等很久了?”沈栀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清晨特有的柔软。 “没,刚到。”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沈栀的目光落在他微红的眼眶和眼底淡淡的青色上,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谎言。 她只是笑了笑,“吃早饭了吗?” 辛择枭摇了摇头,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吃东西。 “我知道附近有家店的粥很好喝,我请你。”沈栀说。 学校附近的一家粤式茶餐厅里,环境清雅。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辛择枭坐立难安,他放在桌下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一对上沈栀那双清澈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措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服务员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沈栀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姿态优雅。她不说话,也不催促,给了他足够的耐心和空间。 终于,在喝了半碗粥后,辛择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放下勺子,勺子碰到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栀。 “昨天晚上……周屿跟我说,你说我笨,是……喜欢我的意思。” 他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话说得直白又笨拙,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莽撞。 说完,他就紧紧地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沈栀喝粥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眼,对上他紧张到有些凶狠的目光,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个单音节,却像是一道赦令。 辛择枭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上了头顶,耳朵嗡嗡作响。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狂喜淹没了他,让他几乎要站起来。 可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镜子里的自己。 那个阴郁的,苍白的,被所有人当成怪物的自己。 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能得到这样好的一个人? 刚刚升起的火焰被他自己亲手泼了一盆冷水,他眼里的光亮瞬间黯淡了下去。 “沈栀。”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有些哑,“我喜欢你” “但是……” 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我脾气不好,我有病。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自己。我……” 他像是在展示自己最丑陋的伤疤,把自己所有的不堪都剖开给她看。 他怕,他怕她看到的只是网络上那个一掷千金的“鹊木”,而不是现实里这个阴暗扭曲的辛择枭。 沈栀静静地听着,一直到他说完。 她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害怕的表情,那双眼睛依旧温柔而包容,像一汪能洗涤所有不安的清泉。 她忽然探过身,温热的手覆在了他攥紧的拳头上。 他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我知道。”沈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又坚定,“从一开始就知道。” “鹊木是你,辛择枭也是你。我看到的,从来都只是你。” “所以,”她的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像一片羽毛落在他心上,“辛择枭,我愿意。” 不是“我喜欢你”,而是“我愿意”。 我愿意包容你的不安,愿意接纳你的偏执,愿意陪你走过那些黑暗的时刻。 轰的一声。 辛择枭感觉自己心里炸开了烟花。 他不是怪物。 他不是不被需要的。 眼前这个人,这个像光一样的女孩,她说她愿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又在察觉到她微微蹙眉的瞬间,猛地松开了些,变成一种近乎虔诚的包裹。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薄汗,却固执地不肯放开。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洋洋的。 辛择枭看着沈栀,眼底的阴郁和风暴尽数散去,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想,他终于抓住了自己的光。 第37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7 “沈栀。”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抖。 “嗯。”沈栀应着,任由他握着。 这顿早餐的后半段,辛择枭一个字都没再说。 他只是用那双褪去了所有阴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的光亮,比窗外初升的朝阳还要灼人。 直到沈栀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才如梦初醒。 “你要回宿舍吗?”他问得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一分,生怕她点头。 沈栀的目光落在他眼下那片明显的青黑上,一整夜没睡,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他的脸色看起来实在算不上好。 “你该回去休息了。” 果然。 辛择枭的心往下一沉,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我不困。” 他怎么可能困,他现在精神得能绕着A市跑三圈。 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光,他一秒钟都不想放开。 看着他这副固执得像个小孩的样子,沈栀忽然弯了弯唇角。 她没有再劝,而是换了个问题:“你的车停在哪里?” 辛择枭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就在门口。” “那我送你过去吧。”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晨间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辛择枭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栀身侧,像一只被驯服的大型犬,虽然没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乖”的气息。 到了那辆黑色的宾利旁边,辛择枭拉开车门的手顿住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不想跟她分开。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迈不开腿。 沈栀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催促。 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晨光里投下一片落寞的影子,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纠结和失落。 片刻后,她轻轻开口,声音被晨风吹得有些飘忽,却无比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参观一下你的家?” 辛择枭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是全然的错愕。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要去他家? 那个冷冰冰的,除了黑白灰再没有其他颜色,没有一丝烟火气的“牢笼”? 见他半天没反应,沈栀歪了歪头,又问了一遍:“不可以吗?” “可以!” 这次他反应极快,声音因为激动都拔高了些。 刚刚还蔫头耷脑的大狗瞬间满血复活,尾巴摇得快要飞起。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只手护在车门顶上,生怕她会碰到头。 那副紧张又郑重的模样,好像他即将迎进的不是一个客人,而是他整个世界。 回程的路上,辛择枭开车开得四平八稳,时速大概只有四十码,比路上晨练的自行车快不了多少。 他的余光时不时就往副驾驶瞟一眼。 沈栀正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似乎有些困了。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又乖巧。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除了母亲之外的女性,坐上他的副驾驶。 也是第一次,有人说想去他家。 辛择枭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又开始冒汗。 他忽然开始紧张,那个房子会不会太冷清了? 她会不会不喜欢那种装修风格? 会不会觉得他这个人就像他的房子一样,无趣又乏味? 周屿的话在他脑子里盘旋——追女孩子要用心。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准备。 车子平稳地驶入一个安保严密的顶级小区,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辛择枭解开安全带,快步下车,绕到另一边为沈栀打开车门。 “到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别墅是现代极简风格,大面积的落地窗和利落的线条,看起来昂贵又疏离。 他用指纹解锁,推开沉重的大门,侧身让沈栀先进。 “欢迎。”他说。 玄关处,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是他上次让管家准备的,当时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念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蹲下身,把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沈栀脚边。 沈栀顿了顿,换上鞋走进客厅。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整个空间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家具都是线条简洁的设计师款,昂贵,有品位,但没有人气。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泳池,像一本家居杂志的样板间,完美得不像住人的地方。 唯一有点色彩的,是沙发上随意扔着的一个猫咪抱枕,显得格格不入。 辛择枭跟在她身后,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是不是……太冷清了?” “不会,”沈栀回过头,冲他笑了笑,“很干净,我很喜欢。”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想喝点什么?水?果汁?还是……” 他拉开冰箱门,看着里面清一色的矿泉水,后面的话卡住了。 “水就好。” 沈栀接过他递来的水,在客厅那张巨大的灰色沙发上坐下。 沙发很软,陷下去能把人整个包裹住。 她看着辛择枭眼底愈发浓重的倦意,再次开口:“你去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会儿书就好。” “我不困。”他几乎是立刻反驳,在她身边坐下,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他怎么能睡? 她还在这里。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看着她。 沈栀没再坚持,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本翻旧了的数学理论书,安静地翻阅起来。 辛择枭就坐在她旁边,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 他看她垂眸时安静的侧脸,看她纤长的手指偶尔在书页上划过,看阳光落在她发梢,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他却觉得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填满了。 一直以来盘踞在他脑海里的那些狂躁、阴暗的念头,在这一刻尽数消散,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 眼皮越来越沉,一整夜没睡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辛择枭强撑着,他不想睡,他怕一觉醒来,这只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 他的头一点一点的,最后,终于撑不住,不受控制地偏向一边,轻轻靠在了身旁人的肩膀上。 很软,还带着一股清甜的馨香。 是他从未闻过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意识的最后,他想,就这样睡过去,好像也不错。 沈栀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偏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已经陷入沉睡的男人。 他睡着的时候,卸下了所有防备和戾气,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呼吸均匀而平稳,像个无害的孩子。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她拿起沙发上的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他身上。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她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只是唇角那抹温柔的笑意,再也没有消失过。 真乖。 第38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8 意识回笼的瞬间,辛择枭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这个梦过于真实,他能闻到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馨香,能感觉到身下柔软的触感,还能听见一阵平稳清浅的呼吸声。 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灰色天花板。 不是梦。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有些突兀,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枕在一个人的腿上。 客厅里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正沉,将最后一片瑰丽的橘红熔进天边,也给这个冷清的房间镀上了一层暖色。 光线昏昧中,他看见了身侧的沈栀。 她靠着沙发背,头微微偏着,似乎是睡着了。 一只手还虚虚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大概是他刚才起身时,才从他身上滑落的。 他这一觉,竟从清晨睡到了傍晚。 而她,就这么让他枕着,陪了他一下午。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酸涩又滚烫,瞬间席卷了他整个胸腔。 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 可他起身的动静还是太大,沈栀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迷蒙,她看着眼前坐得笔直,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的男人,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醒了?” “我……”辛择枭的喉咙发干,只吐出一个字就卡住了。 沈栀没在意,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坐直了身体,顺手按下了客厅的壁灯开关。 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驱散了满室昏暗。 “睡得好吗?”她问。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神却不敢跟她对视。 “饿不饿?要做晚饭吃吗?”沈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做晚饭? 辛择枭愣住了,他家里的厨房大概是买房时附赠的,除了管家定期会来补充一些瓶装水和速食产品,几乎不开火。 他看着沈栀走向那个崭新得像是陈列品的开放式厨房,熟稔地打开冰箱门,然后眉头微微蹙起。 冰箱里,除了几排矿泉水,空空如也。 “看来你这个冰箱过的挺轻松的。”沈栀回过头,对他笑了笑。 辛择枭立刻拿出手机,点开助理的微信,“你想吃什么?我现在让他们送过来。” “不用,食材而已,”沈栀拿过他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做饭是两个人的事。” 半小时后,最新鲜的食材被准时送达。 辛择枭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择菜”这个项目。 他坐在小板凳上,对着一堆绿油油的青菜,动作笨拙得像在拆炸弹。 沈栀在处理一条鱼,她没看他,只是随口问道:“你平时都吃什么?” “外卖,或者……不饿就不吃。” 沈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流畅。 她没说什么,只是将处理好的鱼放进盘子里,又拿过一个番茄递给他,“帮我切一下。” 辛择枭拿着刀,对着那颗圆滚滚的番茄,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手起刀落,十分精准地将番茄劈成了两半。 然后是四瓣,八瓣。 每一块都大小不均,形态各异。 他把这盘凝聚了自己毕生刀工的“艺术品”端到沈栀面前,脸上带一点期待。 沈栀看着盘子里那堆惨不忍睹的番茄块,忍俊不禁,唇角弯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辛择枭的脸瞬间就有点挂不住了,耳根泛起薄红。 “切得很有想法。” 沈栀清了清嗓子,憋着笑从他手里接过盘子和刀,握住他的手,带着他重新切另一颗番茄。 “刀要这样拿,手要这样放,慢慢来,别急。” 她的手很软,覆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一路烫到了心里。 辛择枭整个人都僵住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番茄,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两人交叠的手上。 厨房里,暖黄的灯光下,水声、切菜声、锅碗瓢盆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曲他从未听过的,名为“家”的交响乐。 他从未想过,这个冷冰冰的房子,有一天会充满食物的香气。 吃完晚饭,辛择枭磨磨蹭蹭地收拾着碗筷,每一个动作都放慢了十倍。 可时间总是不等人,墙上的时钟,指针还是无情地滑向了九点。 他知道,他该送她回学校了。 “我送你……”回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震耳的雷声轰然炸响。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很快就连成了一片雨幕,将窗外的世界冲刷得模糊不清。 辛择枭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心里那点不舍瞬间被狂喜取代。 他努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转过头,故作镇定地对沈栀说:“雨太大了,要不……你今晚就住在这里?” 问完,他又觉得不妥,急忙补充道:“客房很多,都很干净。” 沈栀看着他那副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却又拼命掩饰内心雀跃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 她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暴雨,点了点头:“好啊,那就要打扰你了。” “不打扰!”他回答得又快又响亮。 他几乎是立刻就上了楼,不一会儿,又跑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我没穿过,呃,你看要不要……” 他看着她的神情,然后又急忙道:“不然我让助理送一套女式的过来……” 沈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打断他的话:“不用啦,这个就可以。” …… 沈栀去房间的浴室洗漱,辛择枭一个人红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立难安。 她住下了。 她今晚,就住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一会儿觉得沙发太软,一会儿又觉得灯光太亮,在沙发上换了七八个姿势,最后干脆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半晌,沈栀洗完从二楼下来。 辛择枭听到动静立刻抬头看去。 她换上了他准备的浅灰色棉质睡衣,宽大的款式穿在她身上有些松垮,却更衬得她身形纤细。 刚刚洗过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带着氤氲的水汽和洗发水的清香,一瞬间就飘满了整个客厅。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朝他走来。 “在想什么呢?”她在他身边坐下,歪着头看他。 辛择枭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上,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没……没什么。” “真的?”沈栀凑近了些,发梢的水珠不小心滴落在他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一颤。 “我……”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我在想,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他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就不见了。 这个房子又会变回那个冷冰冰的,只有他一个人的笼子。 沈栀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看着他眼底深藏的不安和脆弱,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内心来不及多想,便冲动的靠了过去。 第39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39 一个柔软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脸颊上。 很轻,像是他的错觉。 辛择枭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里所有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全部短路。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饱含恐惧与不安的问话,被这个吻,温柔地堵了回去。 他有些呆滞地看着沈栀直起身,她眼底漾着清浅的笑意,像静谧夜色里无声绽放的花。 “晚安。”她说。 话音落下,她便转过身,步履轻盈地上了二楼,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客厅里只剩下辛择枭一个人,维持着僵硬的姿态。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碰了碰刚才被她亲吻过的地方。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和甜香。 不是梦。 这个念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他。 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狂喜,汹涌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他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等意识重新回笼时,人已经站在了卧室的浴室镜子前。 镜中的男人,眼眶依旧泛着淡淡的红,脸色却不再是那种了无生气的苍白,一种陌生的、鲜活的神采从眼底深处透了出来。 他专注地盯着自己右边的脸颊,看了半天,然后,一个完全控制不住的、傻气十足的笑容在他唇边绽开。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的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宝藏的孩子。 回到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兴奋得像是心脏里住进了一支鼓乐队,不知疲倦地敲打着。 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她凑近时那张放大的、温软的脸,她唇瓣的触感,和那句轻飘飘的“晚安”。 她就在对面。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 只要一想到沈栀就睡在几米之外的另一个房间,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区域的空气,他就激动得没有半点睡意,只想做点什么来平复这过载的情绪。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掀开被子,赤脚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拧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从他床铺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 那扇冷冰冰的门板,此刻在他眼里,仿佛成了证明这一切真实的唯一锚点。 他看着那扇门,心里那头被囚禁了多年的、狂躁偏执的猛兽,此刻竟温顺得像一只被驯服的幼犬。 他回到床上,侧过身,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门缝。 ………… 第二天,沈栀醒来时,窗外的暴雨已经停歇。 清晨的阳光穿过薄纱窗帘,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明亮柔和的光斑。 她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后,换上自己的衣服走下楼。 楼下异常安静,但仔细听,能从厨房的方向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沈栀有些好奇地循着声音走过去,然后在客厅停下了脚步。 辛择枭正背对着她,站在那个堪称艺术品陈列间的崭新厨房里。 他身上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黑色丝质衬衫,外面却套着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印着卡通猫咪图案的粉色围裙。 这身打扮充满了违和的视觉冲击力,让他高大冷峻的背影平添了几分滑稽的可爱。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平底锅,一手握着锅铲,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执行什么精密的手术。 锅里“滋滋”作响,伴随着一股浓郁的焦糊味。 沈栀好笑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没有出声,饶有兴致地当起了观众。 只见辛择枭深吸一口气,用锅铲笨拙地去捅锅里的那个东西,似乎是想给它翻个面。 结果不是用力过猛,就是时机不对,那个已经黑了一半、勉强能辨认出是鸡蛋的物体,直接被他捅散了,黏在锅底,迅速冒起一阵不祥的黑烟。 “……” 辛择枭盯着那摊黑色的不明物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息。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想把锅里的“残骸”处理掉,结果一回头,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沈栀那双含着促狭笑意的眼睛。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你怎么起来了?” 他的脸上瞬间血色上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身后一片狼藉的“犯罪现场”。 沈栀没有直接笑出声,只是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锅铲。 她的目光在灶台上一扫而过,上面摆着好几个空了的鸡蛋壳,旁边的垃圾桶里还躺着几片烤得焦黑的面包。 战况看起来相当激烈。 “想做早餐?”她明知故问。 辛择枭的脸更红了,他移开视线,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他昨晚实在睡不着,凌晨五点就爬了起来,在网上紧急搜索“和女朋友在一起要做的100件事”以及“如何让女朋友更喜欢自己”。 其中一条被顶到最高赞的建议就是——为她亲手做一顿饱含爱意的早餐。 于是他雄心勃勃,从最复杂的法式吐司、班尼迪克蛋开始尝试,结果屡战屡败。 标准一降再降,从高级料理降到简单的三明治,最后他想,只煎一个完美的荷包蛋总可以了吧。 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 看着他这副窘迫又委屈的样子,沈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看看。”她从他手里自然地接过那个惨不忍睹的平底锅,语气里带着安抚的意味,“嗯,这个鸡蛋煎得很有后现代解构主义的风格,充满了对传统烹饪的颠覆和思考。” 辛择枭被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弄得一愣,随即那点窘迫也消散了不少。 他看着沈栀熟练地清洗锅具,重新开火倒油,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其实……”他忍不住开口,声音还是有些不自在,“是网上说,做早餐会加分。” 沈栀打鸡蛋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 晨光下,他穿着那件可笑的围裙,高大的男人像个做错了事等待批评的小孩,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笨拙的认真。 “会的,”沈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加很多分。” 她把打好的蛋液倒进锅里,发出悦耳的“滋啦”声。 “想学吗?”她侧过头问他。 辛择枭立刻点头如捣蒜。 “那把铲子递给我,”沈栀说,“我教你。” 他递过锅铲,沈栀却没有立刻接,而是握住了他拿着锅铲的手。 她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让他浑身一僵。她带着他的手,一起轻轻推动锅里的鸡蛋。 “要这样,”她的声音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等它边缘凝固,再轻轻推,就不会散了。” 辛择枭的身体又一次僵住了。 他哪里还听得进什么技巧,所有的感官都被手背上那片柔软的温热所占据。 食物的香气混杂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钻进鼻腔,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一个完美的,边缘微焦,蛋黄饱满流淌的金黄太阳蛋很快就在锅里成型。 “你看,不难吧。”沈栀松开手,冲他眨了眨眼。 辛择枭看着那个漂亮的煎蛋,又看看她带笑的脸,喉结滚了滚,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嗯。” 第40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0 简单的早餐很快准备好,烤得微黄的吐司,金灿灿的荷包蛋,还有热好的牛奶。 虽然简单,却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一顿昂贵大餐都让他觉得满足。 吃完早餐,两人并没有在别墅久留。 “走吧,带我看看你的世界。”沈栀说。 辛择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除了那间冰冷的别墅和公司,他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 他的世界是一座孤岛。 而现在,有人愿意登岛。 他们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在阳光正好的时间,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 辛择枭有些不习惯。 他总是下意识地和周围的人群保持距离,但沈栀的手就牵着他,温热的,柔软的,像一个锚,将他牢牢地定在这片喧嚣的人间烟火里。 路过一家奢侈品店,他下意识地就想拉她进去。这是他唯一会的,也是最熟悉的表达方式。 “不用,”沈栀拉住他,指了指街对面热闹的电玩城,“我们去玩那个。” 电玩城里充斥着各种电子音效和年轻人的欢呼,五光十色的灯光晃得人眼花。 辛择枭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这种嘈杂混乱的环境是他一向排斥的。 沈栀却兴致很高,她拉着他,换了一大盒游戏币。 “你会玩这个吗?”她指着一排娃娃机,眼睛亮晶晶的。 辛择枭看了一眼那个用爪子去抓娃娃的机器,操作简单得近乎愚蠢。 他没说话,只是投了币,操控着摇杆,在爪子对准一只粉色的兔子时,果断按下了按钮。 爪子下落,松松垮垮地碰了一下兔子,然后空着升了上来。 “……” 他又试了一次,结果一样。 连续试了五六次,那只兔子还稳稳地躺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辛择枭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学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他的耐心正在告罄。 就在他准备直接打电话让助理把这整排机器都买下来的时候,沈栀从旁边伸过手,轻轻覆在了他握着摇杆的手上。 “你太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爪子要这样,晃一晃,卡到它的脖子……” 她贴得很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辛择枭整个人都僵住了,哪里还听得进什么技巧。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背上那片柔软的触感和耳边挥之不去的痒意上。 “你来。”他的声音有些哑。 沈栀笑着接过操控权,试了几次,也宣告失败。 她也不气馁,拉着他去玩投篮机,去打地鼠,去玩赛车。 辛择枭从一开始的抗拒和僵硬,到后来,也渐渐被她的情绪感染。 他看着她在赛车游戏里赢了自己后,举着手臂欢呼的模样,唇角不知不觉就扬了起来。 那些曾经让他觉得烦躁不堪的噪音,此刻似乎也变成了悦耳的背景音乐。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他们看了一场爱情电影,爆米花的甜腻香气萦绕在昏暗的放映厅里,辛择枭全程没看懂电影讲了什么,他的所有感官,都只专注于身旁那个安安静静看电影的人。 从电影院出来,天色已经擦黑。 在回学校之前,沈栀又拉着他回到了电玩城,执着地站在了那台粉色兔子娃娃机前。 “今天一定要把它带走。”她宣布。 辛择枭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底那头沉睡的野兽,被一种名为“纵容”的情绪安抚得服服帖帖。 他把剩下的游戏币全都投了进去,由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终于,在最后一次机会,那个摇摇晃晃的爪子奇迹般地抓住了兔子的耳朵,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成功把它运到了出口。 “抓到了!”沈栀高兴得跳了起来,弯腰从出口把那个不算精致的粉色兔子娃娃抱了出来,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辛择枭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也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车子平稳地停在A大宿舍楼下。 辛择枭解开安全带,想下车送她,却被沈栀按住了。 “送到这里就好啦。”她抱着今天的战利品,那只粉色的兔子娃娃,对他笑了笑。 她推开车门下车,却没立刻离开,而是俯下身,手肘撑在摇下的车窗边缘,歪着头看他。 晚风吹起她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 “今天很开心,”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男朋友,明天见呀。” 说完,她直起身,对他挥了挥手,抱着兔子,转身慢慢走进了宿舍楼。 辛择枭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愣愣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男朋友…… 明天见…… 这几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缓缓靠回椅背,刚才一直紧绷的嘴角再也压抑不住,一点点上扬,最后,他干脆低下头,用手背抵住额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笑声从喉咙里溢出,带着压不住的喜悦,在安静的车厢里回荡。 沈栀回到寝室后便把那只粉色的兔子娃娃放在床头,调整了好几个角度,让它靠着枕头,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然后,她拿起手机,对着娃娃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粉色的兔子在暖黄的台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构图简单,却透着一股温馨。 她点开微信朋友圈,编辑了一条新的动态。 只有一个字:喜欢。 配图就是那张兔子的照片。 发完,她便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手机已经快被消息轰炸了。 朋友圈下面多出了几十条评论和点赞。 最上面一条就是姜音音的:【可恶出去玩不叫我,快说,外面哪个野男人抓给你的?】 下面还有无脑夸夸的。 【不对劲儿,学霸女神今天去电玩城啦?】 【哇,可爱可爱。】 【啧啧啧,我怎么嗅到了一点秀恩爱的气息呢?】 沈栀看着姜音音那句“野男人”,脑海里浮现出辛择枭穿着粉色围裙,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指尖轻点,认真地在姜音音的评论下回复:【不是野男人,是男朋友哦。】 这条回复瞬间引爆了整个评论区。 紧接着,她的微信消息提示音开始疯狂地响个不停。 关系好的室友,平时一起上课的同学,还有学生会的朋友,都发来了消息,内容大同小异,全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语气。 【卧槽!真的假的?!】 【栀栀你认真的吗?男朋友???】 【啊啊啊啊我的女神有主了!求看姐夫照片!】 沈栀耐心地一一回复了是真的,没有多说。 刚准备点开姜音音的聊天框,对方的视频电话就直接弹了过来。 她划开接听,姜音音那张写满了震惊的脸立刻占满了整个屏幕。 “沈栀!你给我老实交代!” 视频那头的姜音音激动得声音都破了音,“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啊啊啊到底是哪只猪拱了我的大白菜!” 第41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1 视频那头,姜音音痛心疾首,捂着胸口的样子像是失了恋,“快,从实招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那男的谁啊?你们学校的?长得帅不帅?对你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题炮弹似的砸过来,沈栀被她逗笑了,慢悠悠地擦着头发,等她说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不是我们学校的。” “校外的?” 姜音音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圆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别的学校的?还是社会人士?多大年纪?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靠不靠谱啊栀栀,你别被人骗了!” 沈栀想了想辛择枭穿着粉色围裙笨手笨脚煎鸡蛋的样子,又想起他在电玩城里玩娃娃机时那副吃瘪的表情,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很靠谱的,”她回答,“对我很好。” “那长相呢?”姜音音凑近屏幕,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给我看看照片?你能看上的,肯定是个大帅哥吧?” “没拍。”沈栀实话实说。 今天一整天,他们都在感受最寻常的约会,拍照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想起来。 “没拍?!”姜音音的音调又拔高了八度,“沈栀,你对得起我吗?我最好的闺蜜谈恋爱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看不到?” “其实你见过的,就上次火锅店里。”沈栀安抚她。 “????是那个大帅哥?” “是的。” “那看脸确实配得上栀栀你。” 姜音音惊叹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是下次见面必须把他带上,我得亲自帮你把把关。要是他对你不好,脸再好看都不好使,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栀笑着点头:“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宿舍快要熄灯,才挂断了视频。 寝室里恢复了安静,沈栀放下手机,目光落在床头那只粉色的兔子娃娃上。 台灯温暖的光晕下,兔子歪着头,看起来乖巧又柔软。 她唇角弯了弯,心里也是一片柔软。 ………… 另一边,黑色的宾利平稳地驶入辛家老宅。 辛择枭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每半月一次的家庭聚餐,他其实不太喜欢,因为家里人小心翼翼的态度,他知道他们都是怕影响他,但是他们的表情更让他难受。 车子停稳,他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前,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给沈栀发了条微信。 【辛:到了。】 发完,他没有立刻收起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点开了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动态,就是半个小时前沈栀发的。 一只粉色的兔子娃娃,沐浴在暖黄的灯光里。 是他在电玩城抓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她“指导”下,才侥幸抓到的那只。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心底涌起。 他看到了配文。 喜欢。 接着,他点开了评论区。 可惜他们之间没有共同好友,所以他只能看到她的一条回复。 【知之为栀之:不是野男人,是男朋友哦。】 !!!! 他反复看着那行字,一遍,两遍,三遍……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之前在车里,她叫他“男朋友”,那份喜悦是私密的,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而现在,她在朋友圈,官宣了他的身份。 像是在他那座孤悬海外、终年被浓雾笼罩的孤岛上,用力地插上了一面旗帜,旗帜上写着——“此地有主”。 这个认知,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一直以来盘踞在他心头,让他夜不能寐的恐慌和不安,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 他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疯子。 他是她的男朋友。 辛择枭缓缓靠回椅背,胸腔里充满了鼓胀的喜悦,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抬手按住胸口,却怎么也压不住那疯狂上扬的嘴角。 最后,他干脆低下头,用手背抵住额头,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轻轻耸动。 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惊得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 辛家老宅的餐厅里,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 长长的红木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辛老爷子坐在主位,辛父辛母分坐两侧,辛择枭的大哥辛择承也在。 一家人安静地吃着饭,只有刀叉偶尔碰撞盘子的轻微声响。 “妈,我上次跟你说的那块地……”辛择承刚想跟母亲说点公事,就被辛母一个眼神制止了。 辛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择枭这孩子,每次叫他回来吃饭,都像是要他的命。 想到这里,辛母就忍不住叹气。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脚步声。 管家领着辛择枭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大少爷,小少爷回来了。” 餐厅里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紧绷,做好了随时应对他坏脾气的准备。 然而,他们预想中那张阴沉冷漠的脸并没有出现。 走进来的人,脸上竟然带着笑? 那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甚至可以说是灿烂的笑容。 他眼角眉梢都染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柔和的光包裹着,连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阴郁气息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餐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辛老爷子手里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辛父端着茶杯的动作僵住了。 辛择承嘴巴微张,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辛母更是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是她的儿子? 那个因为狂躁症,整日阴沉着脸,看谁都不顺眼的儿子? 他今天……是被人魂穿了,还是出门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了? “爸,妈,大哥。” 辛择枭甚至主动跟他们打了招呼,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下,连最后一点怀疑都被击碎了。 “哐当——” 辛择承手里的勺子没拿稳,掉在骨瓷盘子里,发出一声清脆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连忙捡起勺子,看向辛择枭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史前生物。 “择……择枭?”辛母最先反应过来,她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今天……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嗯。”辛择枭拉开椅子坐下,唇边的笑意依旧没有褪去。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自己面前的菜,动作自然地开始吃饭。 一家人:“……” 这就完了? 一个“嗯”字就没了?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开心成这样啊?! 好奇心像无数只蚂蚁,在每个人心里疯狂地爬来爬去。 辛父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公司项目很顺利?” 辛择枭摇摇头,心情很好地又夹了一口菜。 辛择承忍不住了,直接问道:“你买的那支股票涨停了?” 辛择枭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种“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的意味,然后又低头吃饭,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钱能让他这么开心吗? 简直可笑。 一家人交换着迷惑不解的眼神,气氛从刚才的紧张,转变成了一种诡充满了探究意味的安静。 辛择枭完全没理会餐桌上其他人的眉眼官司,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脑海里一遍遍出现那句“是男朋友哦”。 他觉得今天晚上的饭菜,都比平时好吃了一百倍。 吃到一半,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立刻放下筷子,拿起来查看。 是沈栀发来的。 【栀栀:好哦,下午吃的不多,记得吃宵夜呀。】 辛择枭看着自己给她新改的昵称,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辛:嗯,我在跟家里人一起吃饭。】 【栀栀:那就好,那我先去直播啦。】 【辛:好,我等下吃完饭就来看你。】 他把手机放下,重新拿起筷子,脸上的笑容比刚才还要明显,简直到了有些傻气的地步。 对面的三个人看得抓心挠肝。 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事! 能让小祖宗变成这样! 辛母看着儿子那副神魂颠倒的样子,再联想到他最近越来越好的精神状态,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和身旁的丈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第42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2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与探究中结束。 辛择枭吃得心满意足,放下碗筷时,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 辛母看着儿子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择枭,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就留在老宅住一晚?” 话一出口,辛父和辛择承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辛择枭身上。 以往,他都是吃完饭就走,一刻也不多留,肯定要回自己公寓的。 辛择枭闻言,动作顿了顿。 他下意识想拒绝,但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老宅的位置,好像离A大比他自己的公寓要近不少。 那明天……是不是可以更早一点见到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便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好。” 说完,他拿起手机,准备点开那个熟悉的直播软件。 餐厅里又是一阵寂静,另外三个人面面相觑,眼中的震惊已经快要溢出来。 “你……”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哥辛择承,终于忍不住了,他盯着辛择枭那张春风满面的脸,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个问题,“你谈恋爱了?” 辛择枭点开直播间的动作停住,他抬起眼,颇为优越地扫了一眼自家这位工作狂至今仍单身的大哥,嘴角那压不住的弧度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骄傲。 他点了下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坦然和炫耀。 “嗯。” 他甚至还主动补充了一句:“我女朋友,她很好。” 辛择承:“……” 我没惹你吧? 我就是问个问题,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倒是辛父辛母,在听到那个肯定的“嗯”之后,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真的?” 辛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她激动地抓住旁边丈夫的手臂,“是哪家的姑娘?多大了?做什么的?” 辛父也难得地放下了长辈的架子,身体前倾,一脸急切地看着小儿子。 被全家目光聚焦的辛择枭,没有丝毫不耐。 不如说,他很乐意跟他们分享这份喜悦。 “她叫沈栀。”他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A大的学生,很厉害。” 他想起今天下午,她带着他在电玩城里,从一个游戏玩到另一个,脸上始终带着明亮的笑容。 “她很温柔,也很有耐心。”他想起了厨房里,她握着他的手,教他煎那个完美的太阳蛋。 “她不怕我。”这一句,他说得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另外三人的心湖里炸开了锅。 辛家上下,谁不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行事? 谁不怕他突然发作? 可现在,他说,有一个女孩不怕他。 “今天她教我煎鸡蛋了,”辛择枭完全没理会家人的震惊,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里,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阴沉暴躁的影子,活脱脱一个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我还给她抓了个娃娃,她很喜欢,发朋友圈了。” 他说着,甚至还想把手机递过去给他们看证据。 辛母看着儿子这副神采飞扬、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孩的样子,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有多久没见过他这样了? 好像从那次绑架案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她的儿子,终于也像个普通人一样,会因为一个人而开心,会笨拙地去讨好,会因为对方一点小小的回应而欣喜若狂。 辛父重重地舒出一口气,紧绷了多年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弛。 他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压一压情绪,却发现手都有些抖。 只有辛择承,看着自家弟弟这幅恋爱脑的傻样,嘴角抽了抽,心里五味杂陈。 这还是那个能把合作方怼到怀疑人生,在董事会里一个眼神就能让所有人噤声的辛家小少爷吗? 爱情的力量,恐怖如斯。 …… 好不容易从家人的“盘问”中脱身,辛择枭回到了自己久未居住的房间。 他第一件事就是反锁房门,然后迫不及待地瘫倒在床上,点开了萌猫视频。 沈栀的直播间已经开播了一段时间。 画面里,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居家服,没有化妆,素净的脸在暖光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没有唱歌也没有跳舞,只是捧着一杯热牛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弹幕聊着天。 【栀栀今天好温柔,我期末周的焦虑都被治愈了。】 【声音好好听,助眠神器。】 【咦,今天鹊木大哥怎么没来?榜一都要被Q超过去了!】 辛择枭看到这条弹幕,眼神一凛,立刻点开守护榜看了一眼。 果然,一个顶着“Q”字头像的用户,以微弱的差距排在第二,眼看就要追上他“鹊木”这个账号的榜一位置。 辛择枭的眉头拧了起来。 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二话不说,直接点开礼物栏,对着那个价值15999的“猫咪城堡”就是一通连点。 【“鹊木”在主播“知之为栀之”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0!】 【“鹊木”在主播“知之为栀之”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20!】 【“鹊木”在主播“知之为栀之”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30!】 …… 金色的全平台横幅通知,疯了一样地在整个萌猫视频网站的顶端滚动刷屏。 沈栀的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了大量的围观群众,弹幕直接卡到爆炸。 【卧槽!30个城堡?我没看错吧?这是四十五万?!】 【疯了疯了,鹊木大佬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刚刚还在说Q要超了,转头就被大佬用钱砸回去了,笑死。】 【这就是榜一的威严吗?恐怖!】 在满屏的惊叹和礼物特效中,辛择枭这才满意地停手。 他看了一眼自己遥遥领先的贡献值,心情舒畅了不少。 然后,他慢悠悠地打出一条弹幕。 【鹊木:刚应付完家里人,来晚了。】 这条弹幕混在无数“666”和“大佬牛逼”之中,却被眼尖的沈栀一眼捕捉到了。 她看着屏幕,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声音比刚才还要柔和几分:“没关系,家里的事要紧。” 两人的对话平淡无奇,却让直播间里许多老观众品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以前,鹊木大哥虽然也天天来,但跟主播的互动很有限,就是刷礼物,偶尔发一两句弹幕,高冷得很。 主播的回应也总是客气又礼貌。 但今天…… 鹊木大哥居然会解释自己为什么来晚了。 而主播的回答,也不再是简单的“谢谢大哥的礼物”,而更像是一种熟人朋友间的对话。 这个认知让直播间炸开了锅。 【???我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应付完家里人……这说得也太熟稔了吧?】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错过了什么?】 而早就驻扎在直播间的CP粉们,在短暂的震惊后,瞬间陷入了狂欢。 【啊啊啊啊啊!他向她报备!他居然在报备自己的行程!】 【“应付完家里人”=“见家长了”?(bushi)】 【“来晚了”带着一丝委屈,“没关系”带着无限的包容!这是什么神仙对话!我死了!】 【这已经不是工业糖精了,这是真夫妻的日常啊!给我磕!狠狠地磕!】 辛择枭看着弹幕里那些“磕到了”的字眼,心情愉悦地靠在床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屏幕里那个被他守护的女孩,心底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 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第43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3 沈栀和辛择枭的感情稳定发展,过的甜甜蜜蜜。 而孙芩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她抱着前世的成功经验,信心满满地跑到了另一家名为“猛狗”的直播平台。 在她想来,平台不过是个载体,凭借她“百万大主播”的实力和经验,在哪里都能发光。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猛狗平台主打游戏和户外,竞争本就比萌猫激烈数倍。 她那一套唱歌跳舞的才艺,在这里就像是一滴水汇入大海,激不起半点浪花。 观众寥寥无几,弹幕里偶尔飘过一两条,不是问她玩不玩某某游戏,就是让她“别挡着后面背景板了”。 收入更是惨淡,每天的直播收益,有时候连一顿像样点的外卖都负担不起。 她习惯了前世挥金如土的日子,哪里受得了这种落差。 不温不火的状态持续了近一个月,孙芩的耐心和积蓄一同被耗尽。 她坐在冰冷的电脑前,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因劣质打光而显得油腻的脸,心中积满了怨气和不甘。 为什么? 这辈子明明已经避开了鹊木那个疯子,为什么一切都变得更糟了? 烦躁间,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萌猫视频的网页。 熟悉的界面让她一阵恍惚,首页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个CP剪辑视频的推荐。 标题是:【甜到掉牙!新晋一姐与榜一神秘大佬的绝美爱情!】 孙芩的心脏猛地一缩,点了进去。 视频制作者显然是沈栀和鹊木的死忠粉,将两人从沈栀开播第一天起的互动都剪辑了出来。 从最初鹊木默默地刷礼物,到后来偶尔的弹幕互动,再到一周前那场轰动全平台的“城堡雨”,以及那句暧昧的“刚应付完家里人,来晚了”。 背景音乐温柔缱绻,配上粉丝们脑补的各种小剧场文字,将这段关系描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深情款款的暗恋与守候。 一个神秘深情的豪门贵公子,默默守护着一个优秀温柔的宝藏女孩,直到守得云开见月明。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从她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就看上她了,一路保驾护航,这是什么小说剧情!】 【栀栀那么优秀,配得上最好的!A大数学系高材生,温柔又有才华,鹊木大佬太有眼光了!】 【他们肯定在一起了!我说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孙芩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这些,本该是属于她的! 那个挥金如土的榜一,那个人气爆棚的直播间,那些粉丝的追捧和艳羡……全都是她的! 是沈栀,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抢走了她的一切! 她明明是重生的,她才应该是主角! 嫉妒像毒藤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视频里被粉丝夸上天的沈栀,又看了看自己直播间后台那可怜的几十块收入,一种强烈的恨意涌了上来。 凭什么? 孙芩忽然想起了前世鹊木那阴鸷疯狂的眼神,想起了被囚禁时不见天日的绝望。 她打了个冷颤,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 神仙爱情? 温柔守护? 别开玩笑了。 那根本就是个占有欲变态的疯子!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形。 她要撕下那层“绝美爱情”的虚伪外衣,让所有人都看看,那光鲜亮丽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肮脏的交易。 孙芩咬着牙,点开了一个她前世就打过交道的营销号的私信界面。 这个号最擅长捕风捉影,捏造黑料,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写。 她将自己仅剩不多的生活费,毫不犹豫地转了过去。 【我要爆个料,萌猫平台新晋一姐,A大高材生人设的那个,其实是被榜一大佬包养了。】 ………… 半小时后,一篇精心炮制的黑料长文,出现在微博上。 @娱乐深扒君:【惊天大瓜!某M猫平台清纯女大学生主播人设崩塌?A大高材生竟是捞女,与榜一“神豪”的背后竟是龌龊的包养关系?】 长文里并没有直接点名,却处处充满着指向性极强的暗示。 “M猫平台”、“新晋一姐”、“A大数学系”、“知性温柔人设”、“榜一‘鹊’姓大佬”,每一个标签都精准地对上了沈栀和鹊木。 文章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大学生,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和高学历人设,在直播间吊着榜一大佬,再用各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让对方为她一掷千金。 前几天那场价值近五十万的“城堡雨”,在文章里被描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交易”。 【……据知情人透露,该女主播线下与“神豪”见面频繁,每次直播看似不经意的互动,实则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剧本,目的就是固粉和刺激消费。 所谓‘神仙爱情’,不过是金钱堆砌出的童话罢了。试问,一个正常人会随随便便给一个只在网上聊天的“朋友”刷几十万吗?背后的故事,大家细品。】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立刻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 沈栀如今在萌猫风头正盛,加上“A大高材生”的学霸光环,本就话题度十足。 这篇黑料长文,瞬间点燃了无数吃瓜网友的热情。 评论区在短短时间内就盖起了高楼。 【卧槽!我就说不对劲,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开播就有神豪天降?原来是早就搭上线了。】 【笑死,前几天CP粉还吹什么绝美爱情呢,这下脸疼不疼?这就是你们说的‘双向奔赴’?】 【A大怎么了?A大就不能有拜金女了?学历高不代表人品好,这年头人设最不值钱。】 【路人说一句,那个打赏金额确实有点夸张了,几十万啊……说没点别的关系我真不信。】 【楼上的酸鸡滚啊!我们栀栀自己就够优秀,还需要被包养?她直播讲数学题都能上一堆会员,眼红是吧?】 【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营销号没码!有本事上证据,没证据就是诽谤!】 【证据?刷了那么多钱还不是证据?你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当人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黑子、对家粉丝、闻风而动的水军,以及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瞬间占领了评论区前排。 他们的话语尖酸刻薄,将沈栀塑造成一个工于心计的捞女,将辛择枭形容成一个脑满肠肥的油腻金主。 “知之为栀之”、“鹊木”、“萌猫一姐包养”等词条,很快就爬上了微博热搜的尾巴,并且热度在不断攀升。 正在宿舍里敷着面膜,和姜音音语音聊天的沈栀,对此还一无所知。 直到姜音音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我靠!栀栀!你快看微博!有人黑你!” 沈栀不明所以地拿下脸上的面膜,点开了姜音音发来的链接。 页面跳转,#萌猫一姐疑似被包养#的黑色词条赫然映入眼帘。 第44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4 包养? 她点进那个词条,排在最上面的,就是那个叫“娱乐深扒君”的营销号发出的长文。 文章很长,辞藻华丽,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我有料,我敢说”的洋洋得意。 文章将她描绘成一个心机深沉的捞女,将辛择枭形容成一个被美色和人设冲昏头脑的油腻金主。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被解读为一场精心策划的、赤裸裸的金钱交易。 每次直播时鹊木刷出来的大额礼物,成了她“付出”的证据。 那句“刚应付完家里人”,成了他们线下关系匪浅的“铁证”。 评论区更是精彩。 无数匿名的键盘侠躲在屏幕后面,用最恶毒的语言对她进行羞辱,对辛择枭进行人格贬低。 【我就说嘛,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原来是早就睡服了。】 【A大高材生?我看是‘交易’大学毕业的吧?真给顶尖学府丢人。】 【那个叫鹊木的,估计是个脑满肠肥的地中海老男人吧,也就这种人会花几十万在网上找存在感。】 【CP粉呢?出来走两步啊?你们磕的‘神仙爱情’就是这个?笑死我了。】 视频那头的姜音音已经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这谁啊!吃屎了吧!写这种东西也不怕烂舌头!我们栀栀需要被包养?她光是奖学金就拿到手软好吗!还有,什么叫地中海老男人?” 姜音音气得在寝室里来回踱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得噼啪作响,“不行,我得去跟他们对线!这帮傻逼,我骂不死他们!” “音音。”沈栀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 “啊?”姜音音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地看着视频里异常冷静的好友,“栀栀,你不生气吗?他们都这么说你了!” “生气。”沈栀说。 她确实生气。 但不是为自己。 看到那些骂她是“捞女”、“拜金”的评论时,她心里没什么波澜。网络上的恶意,从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可当她看到那些把辛择枭形容成“油腻金主”、“地中海老男人”的污言秽语时,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从心底冒了出来。 那个会在凌晨三点,因为她一句“笨”,就开心得像个傻子,激动得睡不着觉的人。 那个会在清晨六点,就开着车等在她学校门口,只为了见她一面,眼底全是青黑的人。 那个会因为她一句“我愿意”,就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像是抓住了全世界的人。 那个穿着滑稽的粉色围裙,笨手笨脚地想为她做一顿早餐,最后却把厨房搞得一团糟的人。 他那么好,那么真实,那么笨拙地爱着她。 他不是什么“神豪大佬”,他只是她的男朋友。 一个会因为她而开心,会因为她而不安,会努力学着去爱人的,有点偏执,有点可爱的男人。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凭着几张截图,几句捕风捉影的猜测,就敢肆意地给他贴上那么肮脏的标签。 沈栀慢慢地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音音,你别去跟他们吵。” 她对着视频那头的姜音音说,声音依旧是温和的,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冷意,“没用的,你吵不赢一群只想看热闹和发泄恶意的人。” “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们黑你?”姜音音急得不行。 “我来处理。”沈栀说。 她挂断了和姜音音的视频,点开了那个被她置顶的微信对话框。 她原本是想告诉他,让他别看微博,别生气。 可手指还没碰到屏幕,辛择枭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进来。 沈栀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沈栀甚至能透过这片沉默,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 脸色一定很白,眼睛里一定全是翻涌的、即将失控的风暴。 她的心瞬间就揪紧了。 “辛择枭,”她放柔了声音,轻轻地叫他的名字,“你看到微博了?”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传来一个字。 “嗯。” 那声音,又冷又硬,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不带一丝温度。 沈栀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他发病的前兆。 “你听我说,”她急忙开口,语速都快了几分,“那些都是假的,是别人胡说八道,你不要……” 我会去查是谁干的。”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依旧是冷的,却多了一丝危险的、嗜血的意味。 “辛择枭,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他说,“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 沈栀知道,他不是在说气话。 他真的会那么做。 但是沈栀不想他这样,为了这样一件事情不值得。 “你别冲动。”沈栀的声音里满是安抚,“这件事我来解决,你相信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是压抑到极点的怒火,“不行,栀栀,我不能看着这些人这样诋毁你,我不允许!”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沈栀知道现在在电话里面说什么辛择枭都听不进去,所以决定见面再说。 “我现在过去。”辛择枭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但是声音中还是有着愤怒和冰冷。 “好,我在宿舍楼下等你,你路上注意安全,其他事情等我们见面了再说。” “……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可以预见对方心情并不美妙。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沈栀只觉得一阵头疼。 完了。 这头被惹毛了的狮子,现在谁也拦不住了。 她不敢耽搁,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 但是前后不过十分钟。 她冲到楼下时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正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安静地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车前灯没有开,整辆车都隐匿在夜色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沈栀快步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车内的景象,让她心脏猛地一缩。 第45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5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昏黄的路灯光线,微弱地照亮了驾驶座上男人的侧脸。 辛择枭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他没有看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空无一人的林荫道,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的脸色是那种病态的苍白,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阴郁。 沈栀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正在用他全部的自制力,压抑着心里那头想要毁灭一切的野兽。 “辛择枭。”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听到她的声音,他僵硬的身体似乎才有了些许反应。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总是盛满了风暴的眼睛,此刻黑沉沉的,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你来了。”他的声音很哑,像是砂纸磨过。 “我来了。”沈栀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上。 他的手冷冰冰的。 感觉到她的触碰,他的手指猛地一颤,然后反手,近乎粗暴地将她的手紧紧攥住。 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栀疼得蹙了蹙眉,却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攥着。 他看到她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了,立马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过了一会儿,又死死地盯着她,哑声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她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覆了上去,轻轻拍着他紧绷的手背,像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大型猫科动物。 “不疼,”她说,“就是有点生气,他们把你说的那么难听。” 辛择枭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以为她会哭,会委屈,会害怕。 他甚至做好了准备,只要她露出一丝一毫的难过,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可她没有。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心疼他被骂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滚烫的钥匙,猛地插进了他的心脏,搅得里面一片翻江倒海。 他眼底那片死寂的黑暗,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们说的是你。”他固执地强调。 “我知道,”沈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又认真,“可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我只在乎他们怎么说你。辛择枭,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人,他们不配那样评价你。” 辛择枭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攥着她的手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些。 心里那头叫嚣着要毁灭一切的野兽,仿佛被这句话瞬间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车厢里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那么冰冷。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他说:“最迟明天早上,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然后呢?” 沈栀轻声问,“你想怎么做?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辛择枭没有否认。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个答案。 沈栀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辛择枭,你听我说。” 她把身体凑过去,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声音放得更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保护我。但是,用那种方式,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皱起了眉,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抗拒,“他们伤害了你,就应该付出代价。” “是应该付出代价,但不是用那种方式。” 沈栀耐心地解释道,“你想想,如果你真的动用家里的关系,让那个营销号,还有背后的人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别人会怎么想?” 辛择枭沉默了。 “他们会觉得,我们是心虚了,是恼羞成怒了。他们会说,看吧,果然是被包养的,背后的金主势力真大,连舆论都能压下去。到时候,就算我们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沈栀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继续说道:“这就像下棋,对方走了一步臭棋,我们不能跟着他一起臭下去。我们要用更聪明,更光明正大的方式,赢回来。” 辛择枭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恐惧,只有理智和冷静。 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眼前的这个女孩,远比他想象中要强大。 她不是一朵需要他圈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她是一棵有自己根基和思想的树,能独自面对风雨。 “你想怎么做?”他终于松了口。 听到他这么问,沈栀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很简单,”她说,“明天,我照常直播。” 辛择枭的眉头又拧了起来:“直播?让他们继续在弹幕里骂你?” “对。” 沈栀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我不是被你包养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告诉他们,你是我正大光明的男朋友。” 辛择枭整个人都愣住了。 男朋友。 正大光明的男朋友。 他怔怔地看着沈栀,看着她脸上自信又坦然的笑容,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 这个认知,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冲击。 “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沈栀歪着头问他,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好。” 他几乎是立刻就点了头。 他怎么会觉得不好? 这个办法,比他能想到的所有血腥暴力的手段,都要好上一万倍。 他不仅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人,他更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她的人。 “但是,”他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一些偏执,“如果这个办法没用,如果他们还敢说你一句不好。我不管什么舆论,不管什么后果,我保证,会让他们后悔。” 沈栀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车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紧绷。 辛择枭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握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刻也不肯松开。 “现在,你先回去。”沈栀看了看窗外,已经很晚了。 “我不走。”他固执地摇头,“我在这里陪你。” “不行,”沈栀板起脸,“你在这里,要是被人拍到了,我明天的计划就全泡汤了。听话,快回去。然后,等我明天的消息。” 她很少用这种带着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辛择枭愣了一下,看着她故作严肃的脸,心里那最后一点阴霾,也彻底散去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狮子,明明刚才还想择人而噬,现在却只想在她面前翻着肚皮撒娇。 “好吧。”他最终还是妥协了,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他松开她的手,看着她下车,看着她慢慢地朝宿舍楼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才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宾利调转车头,汇入深夜的车流。 辛择枭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给我盯紧微博上所有关于栀子的舆论,把所有发布和转发过相关黑料的账号都整理出来,一个都不要漏。” 电话那头的助理被他语气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应下。 挂断电话,辛择枭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屏幕上是他和栀栀的聊天背景。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 栀栀,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我会在后面为你兜底一切。 第46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6 第二天晚上八点,沈栀准时打开了萌猫视频的直播软件。 她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色T恤,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直播间刚一打开,观看人数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疯狂地向上飙升。 十万,二十万,五十万…… 短短几分钟内,就突破了百万大关。 无数闻风而来的吃瓜群众,黑子,对家粉丝,以及忧心忡忡的自家粉丝,将小小的直播间挤得水泄不通。 弹幕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来了来了,吃瓜前线,主播今天要怎么洗?】 【听说A大高材生要在线表演一个‘我没被包养,我们是真爱’?】 【啧啧啧,脸皮真厚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敢开播。】 【栀栀别怕!我们相信你!不要理那些黑子!】 【就是!我们家栀栀人美心善成绩好,根本不屑做那种事!】 【楼上的粉丝别洗了,正主都还没说话呢,你们急什么?】 各种阴阳怪气,恶意揣测,和粉丝们焦急的维护,在弹幕区吵成了一锅粥。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沈栀,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些。 她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说完,她没有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立刻开始解释或者卖惨,而是拿起了旁边的一本数学书。 “今天我们继续讲上次没讲完的……” 她声音平稳,条理清晰,仿佛昨晚那场席卷全网的舆论风暴,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没看错吧?她在讲数学题?】 【卧槽,这心理素质,牛逼啊!】 【装的吧?内心肯定慌得一批,现在故作镇定罢了。】 【我怎么感觉她不是在故作镇定,她是真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黑子们准备好的一肚子脏话,瞬间被噎了回去。他们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憋屈得不行。 而真心关心沈栀的粉丝们,也从一开始的焦虑,慢慢变得安定下来。 是啊,这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栀子。 永远那么从容,那么淡定,仿佛天塌下来,她也能撑得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栀不疾不徐地讲了整整二十分钟的数学题。 直播间的气氛,也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慢慢变得诡异地和谐起来。 甚至有一些被吸引进来的路人,真的开始认真听她讲课。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学霸的世界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所以,我们是来看八卦的,还是来上网课的?】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忘了今天晚上的“正事”时,沈栀放下了手里的书。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每一个正在窥探她的人。 “好了,课间休息一下。” 她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悠悠地开口。 “今天大家好像对我的私生活特别感兴趣。” 来了!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沈栀的目光在飞速滚动的弹幕上扫过,甚至还轻声念出了几条最恶毒的评论。 “‘听说A大高材生一晚上的价格不便宜吧?’,‘榜一大哥玩得开心吗?’,‘这种捞女就该被封杀’……”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就像在念别人的故事。 可这种平静,却让那些发弹幕的黑子们,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和难堪。 念完,她放下水杯,看着镜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首先,关于我被‘包养’的传闻,是假的。” 弹幕瞬间炸了。 【来了来了,经典否认环节。】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没意思,下一个。】 【证据呢?你说假的就假的?】 沈栀没有理会这些质疑,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她接下来的话,让整个直播间,乃至正在屏幕后方窥探的无数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有一点大家没说错。” 她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坦然,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属于恋爱中女生的甜蜜。 “我和‘鹊木’,的确是在谈恋爱。” “他不是什么包养我的金主,他是我的男朋友。” 轰—— 整个直播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所有人都被这句突如其来的、直白到堪称生猛的官宣,给炸懵了。 【卧槽!!!!】 【我听到了什么?!男朋友?!】 【官宣了!她居然直接官宣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CP是真的!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这展开我没预料到啊!不是应该哭着卖惨说自己是清白的吗?怎么直接承认了?】 沈栀没有理会弹幕的疯狂,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我们是在网络上认识的,他很欣赏我的直播内容,我也很感谢他一直以来的支持。后来,我们在线下见了面,慢慢有了接触,发现彼此是很合适的人,所以就在一起了。” “这是一段很正常的,基于互相喜欢和尊重的感情,跟那些肮脏的猜测没有任何关系。” “他为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出于他对我,以及对这份感情的心意,而不是什么龌龊的交易。在我心里,他也不是大家口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神豪大佬’,他只是一个有时候会有点笨拙,有点固执,但对我非常非常好的普通人。” “对了,补充一下,他不丑不老,他超帅!” 她说到“笨拙”和“固执”的时候,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所以,希望大家可以停止那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和恶意的攻击。你们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用那么肮脏的词汇,去侮辱一个正在认真对待感情的人。” “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说完最后一句,整个直播间,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没有人再骂她了。 因为她坦然得,让所有恶意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她没有否认金钱的存在,但她用男朋友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赋予了这份金钱最合理的意义——心甘情愿。 就在这时,屏幕上,金色的礼物特效毫无预兆地炸开,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瞬间覆盖了整个屏幕。 【“鹊木”在主播“知之为栀之”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100!】 【“鹊木”在主播“知之为栀之”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200!】 【“鹊木”在主播“知之为栀之”的直播间送出猫咪城堡x300!】 …… 全平台滚动的金色横幅,疯了一样地刷屏,仿佛永无止境。 整个萌猫视频网站的用户,都在这一刻,看到了这条霸道蛮横的宣告。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麻木。 一百个城堡?那是快一百六十万了! 三百个?四百个?五百个? 他们已经不敢算了! 就在这片金色的海洋中,一条加粗、置顶的弹幕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那条弹幕,只有短短的七个字。 第47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7 【鹊木:栀栀说的都对。】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没有愤怒的辩解,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句最直接、最霸道的肯定。 她说他笨拙,他说对。 她说他固执,他说对。 她说他是她男朋友,他更是点头说对。 这份不加掩饰的宠溺和维护,透过冰冷的屏幕,几乎要溢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在沉寂了三秒钟后,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被甜死了!这是什么绝世宠溺的发言!】 【磕到了!我他喵磕到真的了!这比我看过的任何一部偶像剧都要甜!】 【所以,不是包养,是真情侣!而且是神豪追妻!我靠,这是什么小说照进现实的剧情!】 【呜呜呜,栀栀说他笨拙固执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什么样。现在我懂了,就是这种“我不管,我女朋友说的都对”的笨拙和固执吗?爱了爱了!】 【前面的黑子呢?脸疼吗?人家是正经男女朋友,轮得到你们这些妖怪来反对?】 舆论的风向,在这一刻,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逆转。 沈栀看着那条弹幕,又看了看屏幕上还在疯狂滚动的礼物特效,一时之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知道。 这个男人,表达支持的方式,永远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她让他不要冲动,他就真的忍住了,把主场交给了她。 可当她为他正名之后,他又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为她撑起了最坚实的腰。 可爱得让人没办法。 她唇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好了,”她对着镜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实的无奈和纵容,“大家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礼物也不要再刷了,再刷平台就要卡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又一条加粗的弹幕,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再次占据了屏幕。 【鹊木:沈栀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正在以结婚为前提认真交往。对于@娱乐深扒君以及其他所有在网络平台发布、转发、评论相关不实信息的账号和个人,我的律师团队已经完成取证。明天之内,你们会收到律师函。勿谓言之不预。】 这条弹幕,比刚才那句“她说的都对”,要长得多。 字里行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温情,只剩下不带一丝感情的杀伐果断。 “以结婚为前提”。 “律师团队”。 “律师函”。 “勿谓言之不预”。 每一个词都像利剑,精准地扎进了所有黑子和吃瓜路人的心脏。 直播间里,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一静。 【……卧槽,律师函?玩这么大?】 【我靠,我刚才好像评论了一句不太好的话,他不会连我也要告吧?我马上删掉!】 【这才是神豪的正确打开方式啊!不跟你废话,直接法庭见!太帅了!】 【“以结婚为前提认真交往”,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告白!不仅官宣,还直接把未来都规划好了!栀栀太幸福了!】 【@娱乐深扒君,出来挨打!踢到铁板了吧?让你恰烂钱,这下准备赔到裤衩都不剩吧!】 【勿谓言之不预……这句话也太他妈的霸气了!我能想象到鹊木大佬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了,绝对A爆了!】 如果说,沈栀的坦然官宣是春风化雨,那么辛择枭这封“网络律师函”,就是雷霆万钧。 他用最强硬的姿态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我护着了。谁敢说她一句不好,就别怪我让你倾家荡产。 那个原本被塑造成“油腻金主”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多金、霸道,且对自己女朋友占有欲和保护欲都爆表的顶级高富帅形象。 这个形象,比之前粉丝们脑补的“深情守护”更加鲜活,也更加具有冲击力。 沈栀看着那条弹幕,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真是……一秒钟都安分不下来。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镜头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大家的陪伴,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地关闭了直播。 再播下去,她怕辛择枭真的会把整个萌猫的服务器都给刷崩了。 直播间关闭,但网络上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知之为栀之承认与鹊木恋情# #鹊木发律师函# #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三个词条,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接连冲上了微博热搜榜前十,并且后面都跟了一个鲜红的“爆”字。 之前那个发布黑料的营销号“娱乐深扒君”,在辛择枭的律师函警告发出后不到五分钟,就光速滑跪,删除了所有相关微博,并且发布了一条言辞恳切的道歉声明,表示自己是收了钱办事,被猪油蒙了心,恳求“鹊木大佬”和“栀之女士”高抬贵手。 可惜,已经晚了。 辛择枭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高抬贵手”这四个字。 沈栀刚放下手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个熟悉的号码就又打了过来。 她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带着强烈占有欲和一丝委屈的声音。 “为什么说我笨?” 沈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在直播里形容他的那句话。 “我……” “我不笨。”电话那头的男人固执地反驳。 “好好好,你不笨,你最聪明了。”沈栀忍着笑,顺着他的毛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对她这个敷衍的回答不太满意。 片刻后,他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沈栀明知故问。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低沉悦耳,顺着电流一路传到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知道我是你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中的欢快明显。 “从今天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站在你旁边了。要是谁敢觊觎你,我就打他!” 沈栀:“……” 好吧,她收回刚才的话。 这个男人那股子疯劲儿,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第48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8 网络上的狂欢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宿舍时,关于#神仙情侣#和#鹊木男友力#的讨论热度依旧居高不下。 沈栀一觉睡到自然醒,慢条斯理地洗漱,换衣服,仿佛昨晚那场风波的主角不是她。 而另一边,辛择枭的书房里,气氛却压抑的很。 辛择枭一夜未睡,眼底带着一片淡淡的青色,却不见丝毫疲惫,反而显得眼神愈发锐利。 助理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正显示着一份刚刚整理出来的调查报告。 “查清楚了。” “最先联系‘娱乐深扒君’的,是一家小型的网红经纪公司。我们顺着资金流向往上摸,发现这笔钱,最终是从一个叫孙芩的女主播私人账户里转出去的。” “孙芩?”辛择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 助理连忙补充道:“就是之前在直播间,几次三番用小号带节奏,后来被您警告了跳槽到猛狗去了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辛择枭想起来了。 是她。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试图用拙劣手段引起他注意,还暗中内涵过栀栀的女主播。 上次,栀栀说算了,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也就暂时放过了她。他以为这种蝼蚁,被警告过一次,就会懂得收敛。 没想到,她不仅没收敛,还变本加厉,敢直接把脏水往栀栀身上泼。 辛择枭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助理的心上。 他没发火,也没咆哮,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低,却让助理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完了。 这位小祖宗是真的动怒了。 “上次放过她,是看在栀栀的面子上。”辛择枭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他抬起眼,黑沉沉的瞳孔里映不出半点光。 “通知法务部,以辛氏集团的官方名义,给她发律师函。诉讼请求……”他顿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最高。” 助理心头一跳。 以集团的官方名义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 这简直是用航空母舰去炸鱼塘。 “另外,”辛择枭继续下达指令,“给猛狗视频的负责人打个电话,告诉他,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们平台如果连自家主播都管不好,我不介意帮他们管管。” “是,辛总。”助理不敢有任何异议,立刻点头应下。 “去办吧。”辛择枭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助理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厚重的书房门。 书房门关上的声音让辛择枭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点开和沈栀的聊天框,看着她昨晚睡前发来的那句“晚安”,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化为一片柔软。 他不能让任何污秽,沾染到他的月亮。 一次不行,两次更不行。 ………… 孙芩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好到了极点。 她昨晚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翻来覆去地刷着微博。 虽然最后栀子和那个“鹊木”居然官宣了,风向也完全逆转,但她一点也不慌。 反正“娱乐深扒君”那个号已经道歉删博,说自己是收钱办事,但并没有点她的名。谁会查到她一个小主播头上? 她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栀子就算你再清高,现在不也得靠着男人出头? 还不是坐实了跟榜一大哥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哼着歌,化了个精致的妆,准备开直播。 经过昨晚那么一闹,整个萌猫都知道了“栀子”和榜一大哥的故事。 她自认为作为栀子的“对家”,而且之前还因为栀子不得不换平台,现在开播,肯定能蹭到一大波热度。 然而,当她点开猛狗的直播软件时,屏幕上却弹出了一个冰冷的提示框。 【尊敬的用户,因您存在严重违规行为,您的账号已被永久封禁。】 永久封禁? 孙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复退出了好几次软件,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回事?平台为什么会封她的号?她什么都没做啊!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她签约的经纪公司老板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打了过来。 孙芩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老板歇斯底里的咆哮。 “孙芩!你他妈到底得罪了谁?!你是不是疯了?!!” “王总,我……我不知道啊,我的号被封了……”孙芩吓得声音都在发抖。 “封了?何止是封了!” 王总的声音像是要吃人,“刚才副总亲自给我打电话,说你恶意造谣,扰乱平台秩序,要跟我们公司解约!不仅如此,辛氏集团你知道吗?!国内那个顶尖的辛氏集团!他们的法务部刚刚给我们公司发了函,说要告你诽谤,索赔八位数!!” “辛氏集团?” 孙芩彻底懵了,“怎么会……怎么会是辛氏集团?我不认识他们的人啊……” “你不认识?!” 王总怒吼,“你造谣的那个‘栀子’的男朋友,‘鹊木’!他就是辛家的小少爷辛择枭!你动了人家的心肝宝贝,人家现在要动用整个集团来弄死你!你这个蠢货!你把公司也给害死了!” 鹊木……辛择枭…… 辛家小少爷…… 这几个词在孙芩的脑子里炸开,炸得她头晕目眩,浑身发冷。 她上辈子到这辈子都不知道辛择枭居然是辛家的小少爷。 她一直以为,“鹊木”只是个家里有点钱的富二代疯子,所以她才敢那么大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的背景,竟然是她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辛家! “嘟嘟嘟……” 电话被王总狠狠挂断。 孙芩握着手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完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还没等她从这个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门铃响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过去打开门,一个穿着西装的快递员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孙芩女士是吗?您的律师函,请签收。” 律师函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她魂飞魄散。 她颤抖着手签了字,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她撕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几张纸。 白纸黑字,最上方是“辛氏集团法务部”的烫金抬头,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和证据罗列,每一条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她的心上。 而在最后,那个她连数都不敢数清零的索赔金额,让她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她完了。 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地完了。 身败名裂,倾家荡产,还要背负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 孙芩看着那份律师函,终于再也撑不住,发出了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可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她的声音,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第49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49 孙芩的下场,沈栀并没有刻意去关注。 是姜音音当成八卦讲给她听的。 “栀栀你听说了吗?猛狗那个叫孙芩的主播,彻底凉了!” 姜音音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兴致勃勃地刷着手机,“不仅直播账号被永封,还被辛氏集团告了,据说索赔金额是天文数字,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昨天还有人爆料,看见她被房东从租的公寓里赶出来,行李都被扔到了大街上,真是大快人心!” 沈栀正靠在床头看书,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视线甚至没从书页上挪开。 对她来说,孙芩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她的结局如何,都掀不起沈栀心里半分波澜。 姜音音见她不感兴趣,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你跟你家那位,现在可是咱们A大最出名的神仙情侣了。” 沈栀翻过一页书,唇角弯了弯,没说话。 傍晚,辛择枭的车准时停在了宿舍楼下。 沈栀上了车,发现今天的辛择枭格外安静,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开车。车里的气压有些低。 车子没有开往他们常去的那家餐厅,而是径直驶入了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 “这里是?”沈栀有些疑惑。 “我新买的公寓。”辛择枭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栀栀,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可以吗?。” 他小心的问。 这是他专门买的小公寓,离A大非常近。 沈栀看着他,没立刻回答。 辛择枭的指尖有些发凉,他抿了抿唇,声音里透着一股紧绷:“上次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难保不会有人找茬。你住在宿舍,我不放心。” 这个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但沈栀知道,这只是借口。他只是想把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仅此而已。 她看着他眼底隐藏的偏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点了点头。 “好。” 得到肯定答复的瞬间,辛择枭周身的低气压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俯身过来,将沈栀紧紧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像一只找到了归巢的大型犬,用力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栀栀,我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又低又哑。 沈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 同居生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辛择枭的公寓很大,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冷硬得像个样板间,毫无生活气息。 沈栀的东西被一件件搬进来,给这个冰冷的空间增添了许多鲜活的色彩。 阳台上多了几盆绿植,沙发上有了柔软的抱枕,书房里,她的专业书和他的财经杂志并排放在一起。 辛择枭很享受这种改变。 他开始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很多工作都搬回了家里处理。 他就喜欢待在书房,处理着几百上千万的合同,一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沙发上,沈栀正安安静静地抱着电脑,计算着那些他一个符号都看不懂的数学模型。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那一刻,他心里那些翻涌不休的狂躁情绪,都会被尽数抚平。 她就是他的药。 有时候周屿会打电话过来约他出去,他都言简意赅地拒绝。 “不去,要陪栀栀。” 电话那头的周屿哀嚎:“祖宗,你现在是彻底的昏君啊!见色忘友!” 辛择枭不以为意地挂了电话,走到沈栀身边,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看她写写画画。 “在算什么?” “一个泛函分析的课题。”沈栀头也不抬。 辛择枭看不懂,但他喜欢看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那副从容又自信的模样。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蹭了蹭她的脸颊。 沈栀写字的笔一顿,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上一次他心血来潮进厨房的后果,是差点把价值六位数的整体厨房给点了。 辛择枭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这次不一样,我跟视频学的。” 半小时后,两人看着厨房里一片狼藉,和料理台上那一盘黑漆漆、看不出原材料的物体,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沈栀挽起袖子,熟练地收拾了残局,顺便下了两碗阳春面。 辛择枭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吃得心满意足。 “栀栀,你真好。”他看着她,眼睛亮得惊人。 沈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快吃吧,面要坨了。” “我以后会努力学会做饭的!” 他就是这样,有时候像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霸道又强势;有时候,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固执又笨拙。 但无论哪一面,都只展现在她面前。 这样的日子,平淡又安宁。 辛择枭的病情在沈栀的陪伴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他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偶尔情绪激动,只要沈栀抱抱他,说几句话,他很快就能平静下来。 辛家人对此是乐见其成,对沈栀这个“准儿媳”,满意到了极点。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 沈栀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阳光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辛择枭从书房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沈栀被他看得无法专心,只好合上书:“怎么了?” 辛择枭不答,只是从她手里拿走了书,放到一边。 然后,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洁却璀璨夺目的钻戒。 沈栀愣住了。 他没有单膝跪地,也没有准备鲜花和浪漫的音乐。 他就那么坐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紧张,有期待,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坚定。 “栀栀,嫁给我。” 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丝轻颤。 “我以前觉得,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守着辛家的财富,当一个谁也不敢靠近的疯子,直到哪天把自己折磨死。” “但是你出现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沈栀的手,那只手上,还残留着常年不见天日般的冰凉。 “跟你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像个正常人。我会笑,会期待第二天的太阳,会想和你有以后。” “我不想再过没有你的日子,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想。” 他把那个丝绒盒子塞进她的手里,眼神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所以,嫁给我,好不好?”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天花乱坠的誓言,只有最朴实,也最滚烫的剖白。 沈栀看着他眼中的自己,清晰得仿佛能映出灵魂。她忽然就笑了,眉眼弯弯,像初春的月牙。 她拿起那枚戒指,主动牵过他的左手,将戒指套上了他的无名指,大小正合适。 然后,她才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扬了扬下巴,难得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娇憨。 “还愣着干嘛?” 巨大的狂喜瞬间席卷了辛择枭,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起另一枚女戒,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 冰凉的指环圈住纤细的手指,也圈住了他的一生。 他俯下身,虔诚地在她的指尖落下一个吻,然后抬起头,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 “栀栀……我的……” 第50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番外1合体直播) 自从粉丝无意中知道沈栀和两人同居之后,无数CP粉涌到沈栀和萌猫官方的账号下留言,强烈要求他们搞一次“情侣合体直播”。 【同居了!他们终于同居了!我的CP发糖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进度!见家长,送股份,然后同居!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领证了?】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学霸和霸总的同居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吗?】 【楼上的,我也好奇!求直播!想看!】 对于这个请求,沈栀原本是想拒绝的。 她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过多地暴露在公众面前。 然而,她身边的某个人,却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合体直播?”辛择枭挑了挑眉,看着手机上那些嗷嗷待哺的CP粉评论,嘴角勾起一抹笑。 “好像很有意思诶栀栀。” ………… 对于粉丝们“合体直播”的请求,辛择枭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 他不仅自己想播,还亲自打电话给萌猫平台的负责人,“建议”对方为这次直播提供最高级别的技术支持和宣传资源。 平台负责人接到这通电话时,激动得差点当场给辛总跪下。 开玩笑,这哪里是“建议”,这分明是天上掉下来的KPI! 辛氏集团小少爷和平台一姐女朋友,首次合体直播! 这是多大的噱头? 这是泼天的流量啊! 平台方立刻成立了专项小组,以最高效率,在全站最显眼的位置,挂上了直播预告。 【周六晚八点,锁定萌猫视频!@栀子&@鹊木,首次情侣合体直播,我们不见不散!】 预告一出,整个网络都沸腾了。 CP粉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感觉自己像是在过年。 吃瓜路人们也纷纷搬好小板凳,准备围观这场世纪同框。 短短一天之内,这条直播预告的预约人数,就突破了两千万,并且还在持续疯涨。 周六晚上,七点五十五分。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五分钟。 辛择枭别墅的书房里,沈栀坐在那张熟悉的电竞椅上,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预约数字,感觉压力山大。 “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吗?”她无奈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辛择枭正在调试新买的顶级摄像头和麦克风,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当然有必要。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直播,必须要有排面。” 他不仅要播,还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和栀栀的日常,有多甜。 他要让那些曾经质疑过他们感情的人,全都变成柠檬精。 沈栀:“……” 这个男人该死的胜负欲和攀比心。 “好了,别动了。” 辛择枭终于调试好设备,他走到沈栀身后,弯下腰,从背后圈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蹭了蹭,“马上要开始了,紧张吗?” “有点。”沈栀老实承认。 她一个人直播的时候,可以很随意,讲讲课,聊聊天,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但今天不一样。 她知道,屏幕外面,有几百万人,正睁大眼睛,准备围观他们的“私生活”。 “别怕。” 辛择枭在她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你就当下面那些人,都是萝卜白菜。你只需要看着我,跟我说话就行了。” 他的声音,像一剂镇定剂,让沈栀纷乱的心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 时间一到八点,辛择枭准时按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直播画面亮起的一瞬间,早已等候多时的观众们,蜂拥而入。 直播间的人气值,像坐了直升机一样,瞬间冲上了平台历史最高峰。 弹幕更是密集到几乎看不清画面。 【啊啊啊啊啊啊!开始了!我进来了!】 【有生之年!我竟然真的看到了鹊木大佬的真容!】 【卧槽!这个颜值!我直接嗨,老公!】 【楼上的清醒一点!那是我们栀栀的老公!不过真的好帅啊啊啊啊!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直接出道吧!】 【他们真的同居了!背景就是之前栀栀直播的那个书房!我圆满了!】 画面里,沈栀依旧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样子,穿着一件杏色的毛衣,坐在镜头前。 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 男人正是辛择枭。 这是他第一次,在直播间露出自己的真容。 那张脸,俊美得极具攻击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形堪称完美。 只是,他的表情很冷,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没什么情绪地扫视着镜头,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如果不是他正亲昵地将手搭在沈栀的肩膀上,观众们甚至会以为,这是哪个大佬误入了小清新的直播间。 “嗨,大家晚上好。”沈栀笑着跟观众们打了个招呼。 辛择枭则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弹幕又是一阵骚动。 【哈哈哈哈,鹊木大佬好高冷啊!】 【这反差萌,我爱了!对外人冷若冰霜,对我们栀栀温柔似水!】 【栀栀快,替我们采访一下大佬,你们平时在家都干些什么啊?】 沈栀看着弹幕,有些好笑地转过头,仰着脸问身后的男人:“他们问,我们平时在家都干些什么。”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爷,会怎么回答。 只见辛择枭低下头,目光落在沈栀脸上,那双原本冰冷的眼睛里,瞬间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他想了想,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对着麦克风说: “吃饭,睡觉,看她。” 简单,粗暴,却又甜得让人头皮发麻。 【!!!吃饭!睡觉!看她!啊啊啊啊啊,我没了!】 【这三个词,包含了多少信息量啊!尤其是那个“睡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前面的姐妹,把你的思想收一收!但是我也想到了!救命,太刺激了!】 【看她……呜呜呜,大佬的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吗?我真的会哭死!】 沈栀也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直白。 她的脸颊瞬间就红了,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辛择枭却像是没看到,反而低下头,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这个亲昵的动作,通过高清摄像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观众的眼里。 直播间,再次沸腾。 【亲了!他亲了!】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看到神仙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画面!】 【我宣布,今天就是我们CP粉的过年日!谁也别拦着我,我要去楼下跑三圈!】 接下来的直播,完全变成了辛择枭单方面的“秀恩爱”现场。 沈栀原本是准备了一些话题,想跟大家好好聊聊天的。 结果,全程都是辛择枭在主导。 粉丝问:“栀栀,你喜欢大佬什么呀?” 沈栀还没来得及回答,辛择枭就抢先一步,言简意赅地替她答了:“脸,钱,身材。” 沈栀:“……” 粉丝:“……” 【哈哈哈哈,大佬对自己认知很清晰嘛!】 【虽然很自恋,但是无法反驳,确实是这样!】 粉丝又问:“大佬,你最喜欢栀栀什么呀?” 辛择枭这次回答得很快,毫不犹豫:“全部。” 【!!!嗷嗷嗷,土味情话最为致命!我被击中了!】 【全部!这个回答我给满分!太甜了!】 沈栀在旁边听得哭笑不得,她伸手掐了一下辛择枭的大腿,示意他收敛一点。 结果,辛择枭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手背。 然后,他抬起眼,看着镜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仿佛在对所有人说:看,她是我的人。 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被这一波又一波的狗粮,喂到快要撑死了。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看直播,而是在付费观看一部超甜的恋爱真人秀。 直播的最后,有粉丝提议,让沈栀和辛择枭一起玩个小游戏,考验一下默契。 游戏很简单,就是“你画我猜”。 沈栀负责画,辛择枭负责猜。 第一个词是“电玩城”。 沈栀在画板上,简单地画了几个方块,代表游戏机,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人,手里拿着一个摇杆。 她画得很抽象,但辛择枭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猜了出来。 “电玩城。” 【哇!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好有默契!】 沈栀也有些意外,笑着问他:“你怎么猜到的?” 辛择枭看着她,眼底带着笑:“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我靠!细节!全都是细节!】 第二个词是“兔子”。 沈栀画了一个长耳朵,圆身体的生物。 辛择枭依旧是秒答。 “是我们一起抓到的那只兔子。”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 【啊啊啊啊,他还记得!那只兔子娃娃!】 第三个词是“家”。 沈栀想了想,在画板上,画了一栋房子,房子里,有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辛择枭看着那幅画,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猜出来。 就在观众们都以为他被难住了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拿过沈栀手里的画笔,在那个房子的屋顶上,添上了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 然后,他放下笔,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沈栀,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有你的地方。” 那一刻,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和他眼底那份深沉得化不开的温柔,给震撼了。 家,不是那栋房子。 家,是有你的地方。 第51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番外2强娶豪夺) 午后的阳光穿过A大校园里浓密的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栀抱着几本厚重的数学专著从图书馆走出来,准备回宿舍。 她昨晚直播结束得晚,今天又起早来自习,这会儿脑子里还全是复杂的公式和逻辑演算,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校园里很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学生低声交谈的声音和远处操场传来的零星哨声。 一辆线条流畅、漆黑如墨的库里南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她前方的路边,突兀地闯入了这片宁静的学术氛围。 车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昂贵的光泽,与周围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们格格不入。 沈栀没怎么在意,以为是哪个富裕家庭来接孩子的家长,便绕开一步,继续往前走。 车门开了。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站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栀的脚步停住,她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们。 “请问有事吗?” 其中一个男人微微侧身,露出了他们身后,从车后座走下来的那个人。 男人很高,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大衣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形挺拔如松。 他逆着光,面容有一半隐在阴影里,但仅露出的那一半下颌线条就足够凌厉分明。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声响。 直到他完全走到沈栀面前,阴影笼罩了她。 沈栀这才看清他的脸。 漂亮得极具攻击性,眉骨高挺,鼻梁笔直,薄唇的颜色很淡,但此刻紧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孔的颜色极深,像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偏执。 “沈栀。”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低沉沙哑,念着她名字的腔调带着一种奇怪的缠绵,像是已经在舌尖品尝过千百遍。 沈栀抱着书的手臂紧了紧,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是?” “辛择枭。”他报上名字,仿佛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从她的眉眼一寸寸往下,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最后停留在她说话时微微开合的唇上。那眼神滚烫,仿佛要将她灼穿。 “我听了你的声音。”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里没有半分请求或商量的余地,“我要你。” 简单,粗暴,不讲道理。 沈栀甚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脑中瞬间闪过昨晚系统给她看的资料里,关于辛择枭“狂躁症疯批”的描述。 原来是这样发病的。 她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温和,但态度却很明确:“抱歉,我想你误会了。直播只是我的兼职,我没有……” “钱?” 辛择枭打断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递到她面前,“开个价。房子,车,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的逻辑很清晰,他看上了她,所以他要用钱买下她。 这是他认知里最直接有效的交易方式。 周围已经有路过的学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栀的眉头轻轻蹙起,她没有去看那张卡,只是抬眼看着辛择枭。“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请你让开,我还要回宿舍。” 她的声音依旧是清泉般的质感,冷静又疏离,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学公理。 这份平静,似乎刺激到了辛择枭。 他眼中的墨色翻涌得更厉害了,一股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猛地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没有。 沈栀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金属的冰冷味道。 “没有人可以拒绝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危险的警告,“我再说一遍,跟我走。” “不。”沈栀依旧只回了一个字。 这个“不”字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辛择枭紧绷的神经。 他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烫,力气大得惊人,铁箍一样将她纤细的手腕禁锢住。 沈栀怀里抱着的书“哗啦”一声全部掉在了地上,纸页翻飞。 “你干什么?放开我!”沈栀脸色一变,终于无法再保持镇定,开始用力挣扎。 可她的力气在辛择枭面前,孱弱得如同以卵击石。 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整个人都拽向自己。 沈栀一个踉跄,直接撞进了他坚硬的胸膛。 鼻尖撞得发酸,浓郁的男性气息将她彻底包裹。 “放手!”她抬手去推他的胸口,却被他另一只手更快地抓住,双腕都被他一只手反剪到了身后。 整个过程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他将她死死地压在怀里,一条手臂如钢筋般圈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则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疯狂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她惊惶的样子。 “我说过,你是我的。” 他一字一句,像是宣判,“从我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了。” 他的拇指带着粗粝的薄茧,在她细嫩的下颌皮肤上摩挲,带来一阵战栗。 周围的议论声,好奇的目光,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沈栀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疯子灼热的呼吸和骇人的眼神。 “你这是绑架,是犯法的!”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辛择枭却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到她的身体上。 “绑架?不,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的笑声里没有愉悦,只有一种彻骨的疯狂和偏执。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他看着她因为愤怒和惊慌而微微颤抖的嘴唇,眼神暗了下去,“再吵,我就在这里吻你。” 沈栀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毫不怀疑这个疯子说得出做得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机械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电子音。 【叮咚!宿主,恭喜触发“强取豪夺”经典剧情,男配黑化值进度+1%哦。】 沈栀:“……”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辛择枭很满意她的顺从,圈着她腰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半拖半抱地将她往车边带。 “不……我不去!”沈栀回过神来,双脚拼命地抵在地上,试图阻止他的脚步。 “由不得你。”辛择枭冷哼一声,干脆拦腰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沈栀惊呼出声,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大衣衣襟,才稳住自己。这个姿势让她羞愤交加,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他根本不在乎周围已经越聚越多的人群,以及他们震惊的目光。 黑衣保镖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辛择枭抱着她,毫不费力地将她塞了进去。 车厢内空间很大,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皮革和熏香的味道。 沈栀刚想爬起来从另一边车门逃走,辛择枭就跟着坐了进来,高大的身躯瞬间让宽敞的空间变得拥挤。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和光线。 司机和保镖非常有眼色的升起了车里的隔板。 车内光线昏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栀被他挤在角落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车窗。 她警惕地看着他,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辛择枭却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是坐在那里,用那双黑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目光太过专注,太过炽热,比任何粗暴的动作都更让人心悸。 沈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脱身的办法。硬碰硬肯定不行,这个男人显然精神状态不正常,不能用常理来沟通。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辛择枭缓缓向她靠近,属于他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用强硬的力道,而是用指尖,轻轻地、带着一丝奇异的珍视,拂过她的脸颊。 他的指尖是凉的,但碰到的地方却像被火燎过一样,烫得惊人。 沈栀身体一颤,偏头躲开。 他的手停在半空,车厢内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别躲。”他的声音里压抑着风暴,“看着我。” 沈栀咬着唇,倔强地扭着头。 下一秒,她的下巴再次被他捏住,力道比刚才重了许多,强行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我讨厌不听话的人。” 他凑近她,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根发痒,声音却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腿打断,把你锁起来,让你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个疯子在平静地阐述他即将实施的计划。 沈栀的心脏狠狠一缩。 她深刻地体会到,系统给的资料上说的有病是什么意思。 第52章 疯批榜一又双叒发病了(番外3训狗) 车厢内死寂。 她能感觉到捏着自己下颌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疼,尖锐的刺痛让她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她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像被雨打湿的蝶翼,脆弱地颤抖着。 透过朦胧的水光,她看到辛择枭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即将失控的疯狂。 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沈栀脑海里。 然而,就在辛择枭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即将被墨色吞噬时,他的目光触及了她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那滴泪,像一颗滚烫的岩浆,毫无征兆地砸进了他心里。 他捏着她下颌的手,力道竟不受控制地松懈了一瞬。 他想看到她屈服,想看到她恐惧,但他从未想过,看到她的眼泪,自己的心脏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陌生的、尖锐的抽痛。 为什么? 他不懂。 他只知道,他忽然不想看到她哭了。 这个认知让他眼中的风暴搅乱了,掠过一丝他自己也无法辨认的烦躁和茫然。 就是现在。 沈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动摇。 在辛择枭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栀忽然挣开了他松动的手,做出了一个让他完全没料到的动作。 她没有逃,也没有继续反抗,反而主动向前,柔软的身体撞进了他的怀里。 两条纤细的手臂环上了他紧实的腰,她的脸颊贴着他坚硬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大衣下紧绷如铁的肌肉线条。 整个车厢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辛择枭的身体僵得像一块石头。 他低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淡淡的、像是某种草木的清香,干净又温和。 这味道,和他习惯的、充满消毒水和冷香的孤独世界,截然不同。 这算什么? 投怀送抱? 可她的身体在发抖,抖得厉害,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却又固执地用自己脆弱的角抵着猎人。 而且刚刚她明明还在疯狂的抗拒他。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更为猛烈的烦躁席卷了辛择枭。 “你在干什么?”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滚开。” 他抬手,想要将她推开。 可他的手掌刚碰到她纤薄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 他的手,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推开她的念头还在,可身体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你别那么凶。” 怀里传来女孩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泪水浸润过的鼻音,还有浓浓的委屈。 辛择枭活了二十多年,身边的人对他,要么是畏惧,要么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从没有人敢用这种带着点娇嗔和安抚的语气对他说—— 别那么凶。 他愣住了。 沈栀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小猫。 “你弄疼我了。”她又低低地说了一句。 辛择枭的呼吸一滞。 他低下头,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自己刚才捏过她下颌的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此刻却仿佛还残留着她皮肤细腻的触感,以及被他弄疼的罪证。 心脏那股陌生的抽痛感又来了,比刚才更清晰,更强烈。 “放手。” 他再次开口,语气却没了刚才的狠戾,只剩下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干涩。 “不放。”沈栀的声音依旧闷闷的,“你一放手就要把我腿打断。” 辛择枭:“……” 他竟一时无言以对。 “我……”他想说他不会,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谁让你不听话。” 这话说得毫无底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沈栀在他怀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慢慢抬起头。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眼角挂着泪痕,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直直地望着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干净。 “辛择枭,”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像山间的清泉流过顽石,“看着我。” 这个命令式的口吻,让辛择枭下意识地蹙眉,但他没有躲开她的视线。 “我不认识你,你突然把我抓到车上来,还说那些话,我当然会怕。”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娓娓道来,“你想要我听话,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她靠得太近了。 近到辛择枭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那张阴沉又迷茫的脸。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那个问题。 “把手拿开。”他重复道,语气强硬,试图找回自己的主导权。 沈栀非但没拿开,反而踮起脚尖,凑得更近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下颌,带着一丝痒意。 “那你先答应我,不打断我的腿,也不把我锁起来。”她仰着脸,固执地看着他,像是在谈条件。 辛择枭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他该直接拧断她的脖子,或者撕碎她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 可是……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泛着水光的嘴唇,脑子里想的却是,吻上去是什么感觉。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升温,一种比狂躁更深沉、更黑暗的欲望从心底翻涌上来。 他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用力地压向自己。 “唔……” 沈栀猝不及防,鼻尖撞上他坚硬的锁骨,疼得她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他的另一只手,铁钳般地箍住了她的腰,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缝隙都挤压殆尽。 一个强势的、充满占有欲的拥抱,和刚才沈栀主动的安抚完全不同。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敏锐的皮肤。 “沈栀,”他近乎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声音暗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没有……” “你有。” 他打断她,手臂收得更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你在逼我。” 逼他变得不像自己。 逼他生出那些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该死的心软和犹豫。 沈栀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她没有挣扎。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正用尽全力压抑着体内的毁灭欲。而她,是他唯一的缰绳。 她抬起手,有些生涩地、试探性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一下,又一下。 像是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辛择枭的身体再度僵住。 他活了这么多年,受过最专业的心理治疗,吃过最昂贵的药,见过无数试图“治好”他的人。 但从来没有人,在他发病的时候,敢这样抱着他,拍着他的背。 那轻柔的、带着节奏的安抚,像一只温暖的手,强行抚平了他脑子里那些叫嚣着要撕碎一切的噪音。 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她温热的身体,清浅的呼吸,和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笨拙的安抚。 许久。 久到沈栀觉得自己的手臂都有些酸了。 辛择枭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埋在她颈窝里的脸重新露出来。 眼中的猩红和暴戾褪去了不少,虽然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偏执。 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滚烫。 然后,他伸出舌尖,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舔去了她眼角残留的那一点泪痕。 咸的。 沈栀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电流击中,一阵战栗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你是我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用一种宣告的口吻,重复着这句话。 这一次,不再是暴怒的威胁,而是一种刻入骨髓的认定。 他说完,不等沈栀回答,便松开了她。 车厢内压抑的气氛稍稍缓和,沈栀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她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看着对面的男人。 辛择枭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她弄乱的大衣领口,动作优雅,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疯子不是他。 他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锁在沈栀身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叮咚!恭喜宿主,安抚成功,男配黑化值-5%。当前黑化值:96%。】 脑海里响起系统欢快的声音。 【宿主威武!上来就是一个怀中抱妹杀!直接把疯狗的毛给撸顺了!】 沈栀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闭嘴。】 她都快要被旁边这只刚被撸顺毛的大型犬给活吞了。 第1章 小叔别这样1 (重点:男女主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男主是宴家老爷子领养的,女主是男主哥哥领养的!!!现在也不在一个户口上!!!!以后结婚才会在一个户口~) ************ 【恭喜宿主,又是完美完成任务!】 【现在我把新世界的信息传给你。】 【背景:现代。】 【身份:沈栀,六岁,鸭鸭孤儿院的孤儿。】 【目标人物:宴奕。宴家养子,因为被领养之前的经历所以内心阴暗而且控制欲严重,长大之后披上了沉稳的外皮。】 【当前剧情节点:原女主因为被宴奕发现对宴涟下药,所以关起来,选择玉石俱焚放了一把火,现在刚刚重生到幼时。】 沈栀还没回过神来,那道熟悉机械音便再次响起。 “好久不见啊,系统。” 【好久不见,宿主太给力啦,咱们现在先传送到任务世界。】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欢快的响起。 沈栀眨了眨眼,打量着自己缩水了不止一号的小手小脚,有些新奇。 【原女主祝禾菁刚刚重生回六岁,就是今天。她上辈子被宴家领养,本来过的风生水起,但是后面被宴奕关怕了,所以这辈子打死也不想进宴家的大门。】 沈栀了然。 所以,祝禾菁不要的,就轮到她了。 沈栀活动了一下小身板,感觉还挺灵活。 【今天就是宴礼夫妇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日子,祝禾菁被吓破了胆,肯定会想办法躲过去。宿主,你的机会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老师温和的声音:“小菁,小栀,还有小雅,你们三个快醒醒,穿上新衣服,院里的资助人来了,想领养一个女儿。” 沈栀立刻闭上眼装睡,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 祝禾菁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脸上血色尽失。 是宴家的人来了! 她重生了,回了被领养之前。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个名为宴奕的男人,是她两辈子的噩梦。 他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所有的光鲜和骄傲都碾得粉碎。 他沉稳英俊的皮囊下,藏着的是最阴暗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只是因为她利用了宴涟,伤害了宴家人,他就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一点点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关在阴冷的房间里。 最后那场同归于尽的大火,几乎烧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不,这辈子,她绝不要再和宴家扯上任何关系!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众星捧月,在那种令人窒息的囚禁面前,都一文不值。 祝禾菁眼珠飞快地转动,她捂住肚子,痛苦地弯下腰:“老师,我肚子好痛,起不来了。” 老师信以为真,连忙过来查看:“怎么回事?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就是好痛。”祝禾菁的眼泪说来就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老师没办法,只好让她继续躺着,转头去看另外两个。 这时沈栀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迷糊样子。 她皮肤雪白,眼睛又大又圆,像两颗黑葡萄,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懵懂又天真。 祝禾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记得,上辈子她被领养走后,听老师们闲聊时提过一嘴,院里另一个叫“小栀”的女孩,后来也被一户有钱人家领养走了,日子过得很好。 看着眼前这个瓷娃娃般精致可爱的女孩,祝禾菁心里警铃大作。 不行,不能让她留在孤儿院。 自己虽然不想去宴家,但是也不想被穷人家领养,上辈子领养小栀的有钱人家就很不错。 但是如果小栀还留在孤儿院,那自己被选上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而且万一宴家没选到合意的,下次再来,看上了她怎么办?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对,让她去宴家! 自己既然准备抢她的领养人,那就把宴家给她好了,都是有钱人家,也没亏待她。 她心里刻意忽视了沈栀也有可能被那个男人囚禁的事实。 反正只要不是自己就行。 只不过宴家要找的是七岁的女孩,和宴涟同龄。 这个沈栀,她记得才六岁。 宴家夫妇那样讲究的人,肯定不会要一个年龄不符的。 自己需要想想办法。 打定主意,祝禾菁忍着“腹痛”,撑起身子,对着正笨拙地穿着新裙子的沈栀招了招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哄骗小动物的猎人。 “小栀,你过来。” 沈栀眨巴着大眼睛,听话地挪了过去。 “你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吗?” 祝禾菁神秘兮兮地说:“是特别有钱的叔叔阿姨,他们家有吃不完的蛋糕和糖果。” 沈栀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配合地咽了口口水。 祝禾菁心中暗笑,小孩子就是好骗。 她凑到沈栀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们想找一个七岁的姐妹哦。你这么可爱,他们肯定喜欢。等会儿他们要是问你几岁,你就说七岁,好不好?说了你就能去吃蛋糕了。” 沈栀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保证:“好!” 祝禾菁满意了,重新躺回床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去吧,宴家最好是看上你。 ………… 沈栀心里的小人儿早就笑翻了。 这原女主,脑子是重生的时候被门夹了吗? 她跟着老师,和另一个叫小雅的女孩一起,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对璧人。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眉眼深邃,气质沉稳。女人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温柔娴静,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正是宴礼和戚婷。 他们看到两个孩子进来,脸上都露出了温和的笑。 小雅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沈栀却不一样,她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先是好奇地看了看宴礼夫妇,然后目光被桌上待客用的一小碟精致糕点吸引了。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很快收回目光,乖乖地站好,小手背在身后,像个等待检阅的小士兵。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戚婷眼里稍微露出了一点笑意。 “你们好呀。” 戚婷刻意放柔了声音,“告诉阿姨,你们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雅紧张地回答:“我……我叫小雅,七岁了。” 轮到沈栀,她仰起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直直地望着戚婷,声音清脆响亮:“阿姨好,叔叔好,我叫沈栀。我今年六岁。” 此话一出,不仅宴礼夫妇愣住了,连一旁的院长和老师都有些意外。 祝禾菁教她说七岁的话,几个大人在监控里都听见了。 戚婷温柔地问:“小栀,刚刚那个姐姐不是让你说七岁吗?你为什么不说呢?” 沈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她歪了歪头,像是努力在理解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老师说,不能撒谎。” 她认真地回答,然后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比划了一下,“而且,我明年就七岁了!我吃饭很乖,会长得很快很快,很快就能长到七岁那么高了!” 她急切又真诚地推销着自己,小脸都涨红了,仿佛晚一年长到七岁是什么天大的憾事。 “噗嗤。” 宴礼没忍住,低笑出声。 他原本因为宴涟而沉重的心情,被这个小家伙逗得轻松了不少。 这孩子太有趣了。 寻常孩子要么畏缩,要么为了被选中而撒谎,她倒好,诚实得可爱,还懂得为自己争取。 那句“会长得很快”,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戚婷也被逗乐了,她走上前,蹲下身子,与沈栀平视。 “为什么这么想被我们带走呀?是因为那个姐姐说的蛋糕吗?” 沈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温柔脸庞,犹豫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漂亮的阿姨,心里很难过。 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戚婷的眼角。 “因为阿姨不开心。”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敏感。 “我想让阿姨开心。我唱歌很好听,我还会讲笑话,我把我的小熊饼干分给阿姨吃,阿姨吃了甜甜的东西,就不会不开心了。” 戚婷的心,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攥住了,又酸又软。 她和丈夫为了女儿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笑过了。 他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被一个六岁的孩子看了出来。 这个孩子,有着天使般通透的心。 宴礼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沈栀,目光深沉而温和。 他看得出来,这孩子不是在刻意讨好,她眼里的关心是真挚的。 她很聪明,擅长察言观色,但这份聪明没有被她用来算计,而是化作了最纯粹的善意。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一个能感知情绪、温暖开朗的孩子陪着宴涟。 年龄,还重要吗? 小一岁,反而更能激发涟涟的保护欲也说不定。 宴礼和戚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定。 戚婷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沈栀的头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好,那以后,小栀就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沈栀的眼睛瞬间亮得像装满了星星,她用力点头,笑得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米牙。 “好!” “但是小蛋糕我也是喜欢的!” 童真的话语逗得一屋子的大人都笑出了声。 她转过头,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向远处宿舍楼的方向。 祝禾菁大概还在床上,做着摆脱噩梦、迎来新生的美梦吧。 【叮——】 系统的提示音欢快地响起。 【恭喜宿主开门红,马上就要见到男配啦~】 第2章 小叔别这样2 宴家的车平稳地驶入一处绿树环绕的庄园,沈栀趴在车窗上,小脸几乎贴着玻璃,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那不是畏缩或艳羡的目光,更像是在探索一个新奇的游乐园,纯粹的好奇与雀跃。 宴礼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心里那点关于年龄的顾虑彻底烟消云散。 这孩子身上有股鲜活的劲儿,像一株向着太阳使劲生长的小草,能把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车停在一栋雅致的别墅前,戚婷先下车,温柔地为沈栀打开车门:“小栀,到家了。” “家?” 沈栀仰头看着她,嘴里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月牙。 她没有问“这是我家吗”,而是直接接受了这个设定,仿佛她天生就该属于这里。 宴礼和戚婷领着她走进客厅,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正抱着一个巨大的泰迪熊,坐在地毯的一角,安静得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将所有情绪都隔绝在外。 “涟涟,”戚婷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她,“妈妈回来了。” 女孩像是没听见,依旧一动不动。 戚婷的眼神黯了黯,她蹲下身,对沈栀说:“小栀,这是宴涟姐姐。” 沈栀的大眼睛眨了眨,看向那个孤零零的背影。 这就是宴涟,那个因为保姆悄悄虐待而患上自闭症的小姑娘。 她没有贸然上前去打招呼,那样只会吓到宴涟。 她松开戚婷的手,哒哒哒地跑到客厅另一边的玩具区,那里堆着许多崭新的玩具,看得出主人并不常玩。 沈栀挑了一盒色彩鲜艳的积木,在离宴涟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自顾自地拆开包装,开始搭建起来。 宴礼和戚婷对视一眼,没有出声打扰。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积木被拿起和放下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沈栀一边搭,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 “小兔子,你的房子要盖得高高的,这样才能看到外面的花园。” “哎呀,这个门怎么歪了?小兔子,你别着急,我马上就把它扶正。” 她一会儿是建筑师,一会儿是小兔子的朋友,一个人分饰两角,玩得不亦乐乎。 宴涟起初毫无反应,但渐渐的,她抱着熊的姿势有了一点点变化,脑袋微微侧过一个极小的角度,用余光偷偷地瞥着那边。 沈栀像是毫无察觉,继续她的独角戏。 她搭了一个歪歪扭扭但很努力想要变成城堡的建筑,然后把手里仅剩的一块红色积木放在了塔尖。 “好啦!小兔子的新家盖好了!”她拍拍手,一脸的成就感。 可下一秒,那座“城堡”因为地基不稳,哗啦一下,塌了。 积木散落一地。 沈栀愣住了,小嘴微微张开。 她看着那堆废墟,没有哭也没有闹,反而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块积木,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是让你站好吗?” “噗。” 一个极轻极轻,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宴礼和戚婷猛地看向宴涟,只见她依旧低着头,但肩膀似乎轻轻地抖了一下。 沈栀也听见了。 她假装苦恼地挠了挠头,捡起一块积木,对着它唉声叹气:“都怪我,我一个人盖不好这么大的房子。要是有人能帮帮我就好了。” 她说完,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托着下巴,望着那堆积木发呆,一副“我放弃了”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戚婷以为不会有后续的时候,一只穿着白色小皮鞋的脚,轻轻地把一块滚到宴涟脚边的蓝色积木,往沈栀的方向推了推。 动作很小,很犹豫。 但足够让宴礼夫妇热泪盈眶。 沈栀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没有立刻去看宴涟,而是惊喜地捡起那块积木,对着空气大声说:“谢谢你!有了这块积木,我一定能盖一个更漂亮的房子!” 她重新开始搭建,这一次,她故意留下了一个很关键的位置空着,然后又开始自言自语:“哎呀,这里需要一块长长的积木做房梁,可是我的手够不到了……” 片刻后,一块长条形的积木被不轻不重地推到了她的手边。 沈栀回头,正好对上宴涟那双迅速躲闪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漂亮又脆弱,但里面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死寂。 沈栀对着她,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像太阳一样灿烂的笑容。 ………… 晚饭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 虽然宴涟还是不说话,但她破天荒地坐在了餐桌前,而不是让佣人把饭送到房间。 她甚至在沈栀的影响下,多吃了一小碗米饭。 所谓影响,就是沈栀夹起一筷子青菜,先对着自己的嘴巴“啊呜”一口,然后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说:“哇!这个菜菜好好吃!吃了它就能长得像公主一样漂亮!” 紧接着,她就把另一双干净筷子夹的同样青菜,递到宴涟的碗里。 宴涟会犹豫,但最后还是会小口小口地吃掉。 宴礼和戚婷看着两个孩子之间奇妙的互动,几个月来的阴霾都散去了不少。 正吃着,别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身形颀长,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和疏离。 “小奕回来了。”宴礼对他招招手。 “哥哥,嫂子。” 少年回应着换了鞋,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餐桌旁那个陌生的,小小的身影上。 沈栀正努力地用勺子舀一颗圆滚滚的肉丸,小脸鼓着,神情专注。 察觉到新的视线,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望了过去。 十六岁的宴奕。 系统说的男配。 【叮——目标人物出现,黑化值当前为:30%(原生家庭影响,正常范围内)】 “这是沈栀,以后也是你的侄女。”宴礼介绍道。 “侄女?” 宴奕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他走了过来,目光沉沉地落在沈栀身上,像是深潭,要将人吸进去。 沈栀却不怕,她把好不容易舀起来的肉丸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咀嚼着,含糊不清地打招呼:“泥蒿。”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宴奕的眉梢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戚婷笑着解释:“小栀,这是小叔,宴奕。” “哦……” 沈栀咽下嘴里的食物,立刻改口,声音清脆响亮,“小叔好!”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像一块刚从糖罐里拿出来的水果糖。 宴奕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管家为他添上碗筷。 他没有立刻吃饭,而是看着沈栀,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今年几岁?” 他的声音已经脱离了少年的清亮,带着一点低沉的磁性,听起来很成熟。 “我六岁啦!”沈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比了个六,“不过我吃饭很乖,很快就能长大了!” 这套说辞她今天已经用过一次,现在说起来越发熟练。 宴奕的目光在她比划的手指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又问:“喜欢这里吗?” “喜欢!这里的饭好好吃,床好软,涟涟姐姐……也很好。”沈栀说到最后,还特意看了一眼宴涟。 宴涟的头埋得更低了。 “以前在孤儿院,有人欺负你吗?”宴奕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看似关心,却带着一种刨根问底的压迫感。 沈栀歪了歪头,大眼睛里满是纯真,“欺负是什么?是禾菁姐姐不让我吃她的小蛋糕吗?可是院长说,抢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她巧妙地把问题绕了过去,还顺便提了一嘴祝禾菁。 宴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他拿起筷子,安静地开始吃饭,动作斯文优雅,却自成一个隔绝的气场。 饭后,沈栀和宴涟又去地毯上玩,这次宴涟虽然还是不主动,但已经愿意坐在沈栀旁边,看她玩了。 沈栀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手里拿着一个布偶娃娃,正给它讲故事。 忽然,一双手伸了过来,抽走了她嘴里的糖。 沈栀愕然抬头,对上了宴奕那双幽深的眸子。 “晚上吃糖,对牙齿不好。” 他说着,很自然地将那根只被舔了几口的棒棒糖,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势。 沈栀眨巴着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小嘴瘪了瘪。 “明天让张妈给你做水果布丁。” 宴奕见她不说话,补充了一句,像是一种补偿,但口吻依旧是通知,而非商量。 他蹲下身,与沈栀平视。 十六岁的少年,眼神里已经有了某种令人心悸的雏形。 他伸出手,拇指轻轻擦过沈栀的嘴角,那里沾上了一点糖渍。 “要听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沈栀背后的汗毛都悄悄立了起来。 现在的宴奕跟长大后的不一样,还不能很好的掌握内心的控制欲。 宴奕收回手,起身对宴礼和戚婷道:“大哥,大嫂,我上楼写作业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楼梯走去。 在楼梯的拐角处,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灯光下,那个小小的女孩正捡起宴涟放在一边的娃娃,拍了拍,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他露出了一个乖巧又可爱的笑。 第3章 小叔别这样3 光阴荏苒,六年弹指一挥间。 时间在宴家这座温暖的巢穴里流淌得格外快。 当十二岁的沈栀更加玉雪可爱,像栀子花苞一样惹人爱的时候,宴奕也已经二十二岁,正式接管了宴家在国外的所有业务。 系统说,根据原剧情,宴奕会常驻国外。 沈栀觉得这个“常驻”里掺了九成的水分。 宴奕基本每个月雷打不动地飞回来两次,理由千奇百怪,有时是参加一个不甚重要的商业晚宴,有时是顺路回来看看大哥大嫂。 但每次他都会精准地卡在周末,然后拎着沈栀和宴涟出去改善伙食,顺便清空几家奢侈品童装店的当季新款。 “小栀,快点!《魔法少女之星》要开始了!”客厅里,同样十二岁的宴涟抱着一桶爆米花,急得在沙发上直蹬腿。 经过六年的相处和家人的精心呵护,宴涟早已从那个自闭的小女孩蜕变成了一个活泼明媚的小公主。 虽然偶尔还会有点千金小姐的脾气,但在沈栀面前,她永远是那个最忠实的拥护者。 “来了来了。”沈栀应着,手上却动作不停,正给自己的新棉花娃娃换上一条漂亮的公主裙。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小天才电话手表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两个字——小叔。 宴涟的耳朵尖,一听到那专属的铃声,立刻从沙发上探出头,压低声音,做贼似的说:“小叔又来了!” 沈栀划开接听,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做什么?” 背景音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看电视呀。”沈栀随口答道,眼睛还盯着棉花娃娃的裙摆,一心二用。 “看的什么?” “《魔法少女之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是在消化这个名字。 “嗯。”宴奕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晚饭吃了吗?” “吃了,张妈做的糖醋小排,还有……”沈栀把今晚的菜单报了一遍,语气有些敷衍,心思全在电视里女主角华丽的变身上。 “小叔你好烦哦,”宴涟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小声吐槽,“比我爸还啰嗦。” 她既害怕这个小叔,又忍不住崇拜他。 宴奕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几乎是个神话。 二十二岁的年纪,手段却比浸淫商场几十年的老狐狸还要狠厉。 宴涟听爸爸宴礼提过几次,每次都是既骄傲又感慨的复杂语气。 可一想到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宴涟就忍不住缩脖子。 小叔从来不骂她们,甚至连重话都很少说。 但每当她们调皮捣蛋闯了祸,他只要面无表情地往那儿一站,静静地看着,就比什么惩罚都让人头皮发麻。 电话那头的宴奕像是听到了宴涟的嘀咕,但他毫不在意,继续问:“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啊。”沈栀心不在焉。 “真的没有?” 沈栀这才从动画片里分出一丝心神,想了想,说:“哦,对了,今天体育课,我们班那个讨厌鬼陈飞又扯我辫子了。” 这不过是一句随口的抱怨,连她自己说完都快忘了。 宴奕在那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随后,他话锋一转:“下周我回来,想吃什么?” “法式焗蜗牛!”宴涟立刻抢答。 沈栀也来了精神:“我要提拉米苏,还有上次那家的草莓慕斯!” “好。” 之后又是几句不咸不淡的叮嘱,比如“早点睡”、“明天让司机送你们”之类的话,宴奕才挂断电话。 整个过程就像每天的例行公事,精准,规律。 ………… 第二天一早,沈栀和宴涟刚到教室,就看到昨天还拽着她辫子耀武扬威的陈飞,哭丧着脸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 他爸爸,一位平日里颇为自得的上市公司小老板,正弓着腰,满头大汗地跟班主任解释着什么。 看见沈栀,陈飞像是见了鬼,猛地一哆嗦,然后飞快地冲过来,九十度鞠躬,声音带着哭腔:“沈栀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 沈栀还没反应过来,陈飞的爸爸已经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哈腰:“是啊是啊,小孩子不懂事,沈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栀眨了眨眼,没说话。 等她们回到座位,宴涟才凑过来,小声说:“我早上听我爸打电话,好像是说陈飞家的公司,昨晚被海外一家风投机构恶意收购了,一夜之间差点破产。我敢肯定是小叔做的,每次都是这样!” 沈栀转着笔,看着窗外,没接话。 她在心里默默对系统说:“你家男配,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久未出声的系统冒了个泡。 【叮——友情提示,目标人物的控制欲已经深入骨髓,这是正常现象啦。】 【宿主,目前男配的黑化值已经55%了,请小心啊。】 沈栀叹了口气。 这六年来,这种“巧合”数不胜数。 她八岁时说想学钢琴,第二天,一架价值不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就出现在了宴家客厅。 她九岁时抱怨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隔天,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就开着餐车进了校园,专门为她和宴涟提供午餐,直到宴礼和戚婷觉得影响不好,强行叫停。 她十岁时随口提了一句新出的漫画书很难买,当晚,宴奕的特助就亲自坐飞机,将那套漫画的全球限量签名版送到了她手上。 宴奕的关心,细致到令人发指。 他像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将她包裹其中,所有她可能遇到的不快和烦恼,都在萌芽阶段就被他不动声色地掐断。 他给予的,永远是最好的。 沈栀心情好的时候,会对着电话手表甜甜地喊“小叔”,跟他分享学校里的趣事,一说就是半个多小时。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用“嗯”、“哦”、“还好”来打发他。 但无论她的态度如何,宴奕永远是那个态度,不恼不怒,只是雷打不动地在固定的时间,打来他的“查岗”电话。 日子就在这样诡异又安逸的氛围中来到了周五。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校门口,车窗降下,露出宴奕那张愈发英挺深邃的脸。 二十二岁的他,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眉眼间沉淀出属于成年男人的锐利和压迫感。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手腕上是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矜贵气息。 “小叔!”宴涟兴奋地拉开车门。 沈栀跟在后面,也乖巧地喊了一声:“小叔。” 宴奕的目光落在沈栀身上,比看宴涟时要多停留几秒,眼神也深了些许。 “上车。”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中心最顶级的一家法式餐厅。 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 宴奕为她们切好牛排,又熟练地将焗好的蜗牛用夹子夹出,放到她们的盘子里。 他的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 “多吃点。”他语气淡淡的,把一盘她最喜欢的黑松露意面推到了她面前。 然后又把宴涟喜欢的食物推到她面前。 “谢谢小叔。”沈栀拿起叉子,小口吃着。 宴涟在一旁叽叽喳喳:“小叔,我听我朋友说,你这次回来又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他们都说你好厉害,简直是商界的神!”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宴奕瞥了她一眼。 宴涟立刻噤声,吐了吐舌头,埋头苦吃。 整个用餐过程,宴奕的话不多,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沈栀身上。 她皱一下眉,他会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她多看了一眼邻桌的甜品,那份甜品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们桌上。 饭后,甜点上来了。 是沈栀点名要的提拉米苏和草莓慕斯。 沈栀挖了一大勺提拉米苏,吃得心满意足,嘴角不小心沾上了一点可可粉。 她正要抬手去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 宴奕的指腹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那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亲昵。 十二岁的沈栀,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抬起头,撞进宴奕那双幽深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少年对少女的青涩爱慕,而是一种比爱慕更偏执的东西,像是猎人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最珍贵的猎物,满意,又充满了占有。 “长大了。” 他看着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 沈栀愣住了。 他收回手,指腹上还沾着那点可可粉,他却没擦掉,只是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了捻,目光依旧锁着她。 “还是这么不小心。” 他的话听起来是责备,唇角却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一闪而逝。 那一瞬间,沈栀背后的寒毛又一次悄悄立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六年过去,宴奕不仅没有被距离和时间稀释掉那份控制欲,反而像一瓶被精心窖藏的烈酒,愈发浓烈,也愈发危险了。 第4章 小叔别这样4 京大的百年校庆刚过,校园里的梧桐树愈发枝繁叶茂,阳光穿过叶缝,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栀栀,快来,我给你占了位置!” 不远处,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宁静。 沈栀抬头,看见宴涟正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冲她用力挥手。 十八岁的宴涟,褪去了少女的娇憨,出落得明艳动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装,配着当季新款的手袋,站在一众穿着T恤牛仔裤的学生里,像一只美丽的孔雀,格外出众。 两人虽然差了近一岁,但入学时间却是在同一年。 宴涟出人意料地选了最辛苦的商学院,说将来要接手家里的公司。 她本想拉着沈栀一起,以后姐妹俩联手,把宴家的商业版图再扩大一倍。 但沈栀拒绝了。 比起冰冷的数字和复杂的报表,她更爱画笔下的色彩与光影,最终选择了美术学院的油画专业。 沈栀加快脚步,笑着走到宴涟身边:“催什么,图书馆又不会长腿跑了。” “那可不一定,好位置跑得比谁都快,”宴涟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小声抱怨,“商科的课简直不是人上的,那些模型和理论听得我头都炸了。” 沈栀被她逗笑:“你当初选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宴涟撇撇嘴,随即又挺直了腰杆,脸上写满认真:“那不一样,我是为了以后保护你。我得变得很厉害,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沈栀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思绪也不由得飘回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全家人都坐在客厅里,气氛有些凝重。茶几上摊着两份大学志愿表,一份属于宴涟,一份属于沈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宴涟毫不犹豫地在第一志愿填上了京大商学院。 宴礼和戚婷既惊讶又欣慰。 宴礼拿起沈栀那份空白的表格,语气温和地开口:“小栀,涟涟选了商科,以后我们家的公司就要靠你们姐妹俩了。你和她一起,我和你妈妈也能早点放心。” 戚婷也拉着她的手,柔声说:“是啊,公司以后就是你们的,你们姐妹俩在一起,我们才最安心。” 他们的话语里没有半分勉强,全是发自肺腑的疼爱与规划。 他们对她和宴涟向来一视同仁,希望给予她们同样安稳优渥的未来。 宴涟更是激动地凑过来:“对啊栀栀,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毕业,然后一起管理公司!我负责对外冲锋陷阵,你负责内部运筹帷幄,我们天下无敌!” 沈栀看着他们充满期盼的眼睛,心里又暖又沉。 她知道他们是真心的,这份沉甸甸的爱意让她无从拒绝。 可她也清楚,自己并不喜欢商业,让她一辈子和那些条条框框打交道,无异于一种煎熬。 那一晚,她第一次失眠了。 辗转反侧到半夜,房门被轻轻敲响。 沈栀起身开门,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宴奕。 “小叔。” 二十八岁的宴奕,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眉宇间还带着疏离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真丝睡袍,身形挺拔修长,肩膀宽阔。 岁月将他打磨得越发深邃,那张英俊的脸上,每一分线条都写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与压迫感。 他已经能将骨子里的控制欲完美地掩藏在那副沉稳可靠的表象之下,像一座看不见底的深潭。 “睡不着?”他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夜晚独有的沙哑。 沈栀接过牛奶,小口喝着,点了点头。 宴奕走进房间,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很自然地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却自成一个强大的气场。 “为志愿的事情烦恼?”他开门见山。 沈栀捧着温热的杯子,低声说:爸妈想让我和涟涟一起读商科……他们对我很好,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但你不喜欢。”宴奕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他似乎永远都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沈栀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默认了。 宴奕沉默了片刻,房间里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沉静,仿佛能将人所有的不安都抚平。 “大哥和大嫂爱你,所以想把他们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有力量,“涟涟也很喜欢你,所以想把你永远放在她身边,让她能时时刻刻保护你。”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攥着杯子的手上。 “但她们的爱,不应该成为你的枷锁。宴家不需要你用不喜欢的东西来作为回报。” 沈栀猛地抬头看他。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如夜,却又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 “你想学画画,那就去学。” 宴奕的语气平淡,却带着莫名让人安心的力量,“宴家养得起一个画家。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剩下的,我来解决。” 这番话听起来是无条件的支持与纵容,但知道他真实性格的沈栀却听出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他是在告诉她,她的自由,她的选择权,都源于他的允许和庇护。 他为她构建了一个看似无边无际的乐园,但乐园的围墙,是他亲手所立。 他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顾虑,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好闻的雪松冷香。 他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顿住,最后只是轻轻落在她的发顶,虚虚地拍了拍。 这个动作克制又温柔。 “别担心大哥大嫂那边,我去说。你只要记住,在这个家里,你可以任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成了耳语,“你的所有愿望,都会实现。” “早点休息,不要烦恼了。” 说完,他拿过她喝完的空杯子,转身离开了房间,像一阵来去无声的风。 第二天,当沈栀忐忑地拿着填好美术学院的志愿表下楼时,宴礼和戚婷没有半分不悦。 戚婷还笑着对她说:“小奕跟我们谈过了。是我们想得不周到,差点让你委屈了。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我们都支持你!以后我们家栀栀成了大画家,我们脸上也有光。” 宴礼也点头附和:“没错,家里有我和你小叔,还有涟涟呢,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开开心心地画画。” 那件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从回忆中抽身,沈栀看着身边正和商科习题册斗智斗勇的宴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人生,从被宴家收养的那一刻起,就被铺上了一条洒满阳光的金光大道。 家人是她的后盾,而宴奕,是那个为她清扫了路上所有荆棘与碎石的人。 “对了,”宴涟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一张烫金的请柬递给她,“下周末,苏家有个晚宴,庆祝苏运千从国外回来,正式接手他们家的业务。爸妈让我们都去。” 苏运千。 听到这个名字,沈栀的指尖微微一顿。 宴涟原定的未婚夫,也是在祝禾箐没有重生的原文里,经历波折虐恋后最终走到一起的男主。 也就是在苏家这个晚宴上,原剧情里的宴涟对苏运千一见钟情,回来后吵着闹着让宴家与孙家合作来达成了他们的婚约。 第5章 小叔别这样5 苏家的晚宴设在浅水湾的半山别墅,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水晶灯的光芒从落地窗内倾泻而出,将整片花园映照得亮如白昼。 宴礼和戚婷携着两个女儿一出现,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宴家在京市的地位举足轻重,而宴礼夫妇又是圈内有名的恩爱典范,他们的两个女儿,一个明艳似火,一个大方甜美,早已是名流圈里最令人艳羡的一对姐妹花。 宴涟今天穿了一袭正红色的抹胸礼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顾盼生辉。 她挽着沈栀的手,脚下的高跟鞋有点高,踩得还不太稳,小声抱怨:“早知道就不穿这双鞋了,脚都要断了。” 沈栀身上是一条月白色的长裙,设计简约,只在腰间用细碎的钻石点缀,随着她的走动,泛起粼粼波光。 她闻言低笑,扶了她一把:“现在后悔晚了,坚持住,宴大小姐。” 宴涟撇撇嘴,很快被眼前琳琅满目的甜品台吸引了注意力,忘了脚上的疼。 就在这时,场内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晚宴的主角,苏家长孙苏运千,在一众亲友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蓝色西装,眉目俊朗,常年在国外生活养成的自信与风度让他看起来格外亮眼。 沈栀下意识地侧头去看宴涟。 原剧情里,就是这一瞬间,让情窦初开的宴涟彻底沦陷。 然而此刻,宴涟的目光只在苏运千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就兴致缺缺地移开了。 她凑到沈栀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长得还行,没有小叔好看,而且笑起来有点假。栀栀,你看那个巧克力熔岩蛋糕,好像很好吃。” 沈栀心头那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唇角弯了弯,看来宴涟这辈子的审美,被她养得相当刁钻。 苏运千在苏家父母的带领下,很快走到了宴礼夫妇面前。 “宴伯伯,戚伯母,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温和,举止得体,无可挑剔。 “运千真是越长越精神了,一表人才。”宴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长辈的欣赏。 寒暄过后,苏运千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两位年轻的女孩身上。 他的视线在沈栀脸上短暂掠过,随即定格在宴涟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位就是涟涟吧?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他主动开口,语带笑意,“我听我妈说,你选了京大商学院,以后我们说不定还是同行。” 宴涟被点名,只好从甜品台收回目光,礼貌地笑了笑:“苏大哥好。” 一句客套的称呼,瞬间拉开了距离。 苏运千似乎并不介意,继续找着话题:“商学院的课业很重,特别是大一的基础课,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谢谢,不过我们学院有直系的学长学姐带,应该没什么问题。” 宴涟的回答滴水不漏,态度是礼貌的,但那份疏离感也同样明显。 她对这个过于热情的苏运千并没有太多好感。 交谈间,沈栀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唇边挂着得体的浅笑,像一幅精美的背景画,不争不抢,却让人无法忽视。 苏运千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倒也不显尴尬,又与宴礼聊了几句商业上的事,这才告辞去招呼别的宾客。 他一走,宴涟立刻拉着沈栀溜到角落,长舒一口气:“天啊,他好热情,我有点应付不来。” 沈栀递给她一杯果汁,调侃道:“人家可是苏家长孙,多少名媛想跟他多说两句话都找不到机会呢。” “那她们去好了,反正我没兴趣。”宴涟喝了一口果汁,又恢复了活力,“走,我们去吃那个蛋糕!”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沈栀彻底放下心来。 没有了祝禾箐在背后推波助澜,宴涟还是那个只对漂亮衣服和美食感兴趣的小公主,而不是那个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的悲剧女配。 而这场晚宴的另一个角落,一双带着嫉妒与野心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苏运千与宴涟聊天的背影。 祝禾箐端着一杯香槟,手指用力到指节有些发白。 重生回来,她满心以为可以凭借先知,为自己挑选一个比宴家更优越的豪门。 她故意引导当初来孤儿院的那几家人,暗示他们另一个叫小雅的女孩更乖巧懂事。 她以为,只要避开了宴家,剩下的那个豪门张家,就一定会选择自己。 可她失算了。 张家最终选择了那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雅。 最后,她只能被一个普通的中产家庭收养。 养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对她视如己出,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给了她,零花钱也从不短缺。 可这种最好,在祝禾箐眼里,简直是个笑话。 她上辈子过惯了在宴家挥金如土、佣人环绕的日子。 如今让她去穿几百块的衣服,为了一个几千块的包包跟父母软磨硬泡半个月,这种落差让她几近发疯。 她发誓,一定要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上流社会。 上辈子在宴家,她为了讨好所有人,并没有学到什么真正的本事,唯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拿捏人心。 靠着这点本事,她成功钓上了学校里一个家里开公司的富二代,哄得对方对她言听计从,心甘情愿地把她带进了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圈子。 今晚,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苏运千。 上辈子的记忆里,苏运千是难得的优质股。 而最关键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宴涟无休止的骄纵对比下,苏运千是对她有好感的。 只是她当时端着架子,想把他拿捏得更死,才一直没有正面回应。 这辈子,虽然没有了嚣张跋扈的宴涟做对比,但她自信,凭借自己的手腕和对苏运千喜好的了解,照样能让他对自己倾心。 她看着不远处正被众星捧月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被宴涟拉着在甜品区言笑晏晏的沈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宴涟是个蠢货,沈栀也不过是被自己让了运气好,被宴家收养了而已。 没了宴家的光环,她们什么都不是。 而她祝禾箐,才是真正靠自己头脑和手腕往上爬的人。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租来的礼服裙摆,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了一副清纯又带点忧郁的表情,端着酒杯,朝着苏运千的方向,款款走去。 第6章 小叔别这样6 苏运千刚送走一位世交长辈,转身端起一杯香槟,打算找个清静的角落稍作喘息。 他一转身,面前便多了一道身影。 一个穿着淡紫色礼服的女孩,面容清秀,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郁。 祝禾箐算准了角度和时机。 她没有选择那种容易被看穿的搭讪方式,而是站在一幅抽象画前,侧对着苏运千的方向,做出凝神思索的模样,仿佛被画作深深吸引。 “真孤独啊。”她轻声自语,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飘进苏运千的耳朵里。 苏运千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这幅画是他母亲最近拍下的,挂在这里纯粹为了装饰,很少有人会真的驻足观看。 他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片杂乱的色块与线条,大部分人只会觉得不知所云。 “你觉得它孤独?”他饶有兴致地开口。 祝禾箐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缩,转过头来,看到是苏运千,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局促。 “苏、苏先生……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我只是……”她的话语有些结巴,更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没关系。”苏运千的笑容温和,却没什么温度,“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看这幅画。” 这正是祝禾箐想要的。 她上辈子为了能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没少研究各类艺术品的背景知识,以备不时之需。这幅画的作者生平,她恰好知道。 “我只是觉得,这些看似杂乱的色彩,其实都在拼命地想要冲出去,却被画面边缘的黑色线条牢牢框住,无法挣脱。”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柔,“就像一个被困住的灵魂,明明内心无比绚烂,却只能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挣扎,所以,很孤独。” 这番解读,与画家的生平经历不谋而合。 苏运千眼底掠过一抹讶异。 他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名利场中,还能听到这样一番话。 祝禾箐见他神色微动,心中暗喜,继续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抱歉,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您见笑了。” “不会。你的见解很独特。”苏运千客气地称赞了一句,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举了举杯,算是致意,“我还有朋友要招呼,失陪了。” 他说完,便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甚至没有问她的名字。 祝禾箐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话,什么对商业圈的独到见解,什么对人生的悲观感悟,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她设想过苏运千可能会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可能会追问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甚至可能会邀请她跳一支舞。 唯独没想过,他会这样干脆利落地走掉。 那句“见解很独特”,听起来是夸奖,可那疏离的语气,更像是在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别白费力气了”。 苏运千是什么人?从小在人精堆里长大,什么样的算计没见过。 祝禾箐那点藏在清纯忧郁人设下,几乎要溢出来的野心和目的性,在他眼里,就像三岁小孩的把戏,拙劣又透明。 他之所以会停下来说两句,刚开始确实是有点好奇,后面就是出于良好的教养,不想让一个女孩子在众人面前太过难堪罢了。 祝禾箐站在原地,看着苏运新千融入人群的背影,手里的高脚杯几乎要被她捏碎。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上辈子,他对自己的善解人意明明是有所触动的。 不远处,宴涟正拉着沈栀的手,兴奋地献宝:“栀栀你快尝尝这个,芒果慕斯,入口即化,一点都不腻!” 沈栀笑着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芒果的清甜瞬间在味蕾上绽放,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嗯,好吃。” “是吧是吧!”宴涟得意地扬起下巴,好像这蛋糕是她做的一样。 两个女孩笑闹着,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宴会上一道明媚的风景线。 而祝禾箐看着这一幕,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觉得,一定是沈栀她们的存在,分散了苏运千的注意力。如果今天这里没有宴家的女儿,他一定会被自己吸引。 都是她们的错。 就在这时,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音乐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调低了音量,人们的交谈声也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难得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小片冷白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线条。 那身衣服包裹着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压迫感。 是宴奕。 此时的宴奕,将一身的锋芒与阴鸷尽数收敛于内,只留下一副沉稳可靠的近乎完美的表象。 他的面容比几年前更加深邃,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一双墨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一出现,整个宴会厅的气场都变了。 那些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商界名流,纷纷噤声,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敬畏。 宴家大爷宴礼是儒商,行事还有几分温情在,而这位二爷,是出了名的手段狠厉,不留情面。 他这几年虽常驻国外,但他在商场上那些雷厉风行的传说,却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市的圈子。 敬畏中,又夹杂着几分艳羡与探究。 宴家有这样的继承人,未来百年的辉煌几乎是板上钉钉。 苏家的主人立刻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姿态放得极低:“二爷,您能来,真是让我们苏家蓬荜生辉。” “苏老爷客气了。”宴奕的声音低沉,语调平淡,他的目光在宴会厅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角落的甜品台旁。 在那里,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孩正侧着头,听身边的宴涟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甜软的笑意。 她手里还捏着一只小小的银勺,唇角沾了一点奶油,自己却毫无察觉,衬得那张白净的小脸越发娇憨。 宴会的灯光璀璨,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光。 她没有刻意打扮,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端着姿态四处交际,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享受着一块小蛋糕带来的快乐。 可就是这份纯粹的、不自知的吸引力,让她比场内任何一个精心装扮的名媛都要耀眼。 宴奕看到,有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青年,正端着酒杯,朝着沈栀的方向张望,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跃跃欲试。 他们彼此推搡着,似乎在商量着谁先上前搭话。 那一瞬间,宴奕的眸色沉了下去。 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像是自己精心呵护、严密看管的珍宝,被一群不相干的人觊觎了。 一股无名的火气从心底窜起,带着强烈的排斥与不悦。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指尖在不经意间收紧,原本平整的西装裤料被他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褶皱。 他不清楚这股情绪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任何人用那样的目光看她。 宴奕的视线隔着人群,淡淡地扫过那几个年轻人。 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情绪,没有警告,也没有威胁,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 可那几个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年轻人,却像是被腊月的寒风迎面吹过,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那跃跃欲试的心思瞬间被浇灭了,只觉得后背发凉,再也不敢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匆匆找了个借口便散开了。 解决了碍眼的存在,宴奕这才收回目光,迈开长腿,朝着沈栀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理会沿途那些想要上前攀谈的人,径直穿过人群。人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仿佛他是巡视领地的君王。 “小叔!”宴涟最先发现他,惊喜地叫了一声。 沈栀闻声转头,嘴里还含着一小口慕斯,腮帮子鼓鼓的,看到宴奕时,那双漂亮的杏眼瞬间睁大了几分。 他们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宴奕的脚步在她面前停下。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空气中传来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冷香,混杂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他垂眸看着她,看着她像受惊的小仓鼠一样呆住的样子,看着她唇角那一点碍眼的白色奶油。 那股盘踞在心底的烦躁,在看到她的这一刻,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足的、安定的情绪。 他伸出手。 周围的宾客都屏住了呼吸,好奇这位传闻中冷漠不近人情的宴二爷,会做出什么举动。 然后,他们就看到,宴奕用一种极为自然的姿态,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精准地抹去了沈栀唇角的那一点奶油。 他的指腹带着微凉的体温,触感清晰。 沈栀的身体僵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宴奕却像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收回手,用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语气平淡地开口。 “跟小孩子一样。” 第7章 小叔别这样7 周围的空气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沈栀顿了顿,宴奕指腹上微凉的温度仿佛还烙印在唇角,带着一股电流,窜进四肢百骸。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正牢牢钉在自己身上。 而始作俑者却像没事人一样,将手帕收起,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平静地看着她,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小叔……”沈栀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低低地喊了一声。 “嗯。”宴奕应了一声,目光从她泛红的耳垂上滑过,转向一旁同样看得呆住的宴涟,“时间不早了,大哥大嫂还在等我们,准备回家。” “哦,哦好!” 宴涟这才回过神,看看自家小叔,又看看脸颊红得像苹果的沈栀,后知后觉地嘿嘿笑了两声,挽住沈栀的手臂,“走了走了,回家回家!” 宴家的出现和离开,都成了这场晚宴的绝对焦点。 尤其是宴二爷那个亲昵的举动,足够在圈子里衍生出无数个版本的猜测。 祝禾箐站在人群的阴影里,死死咬着下唇。 她看着宴家人众星捧月般地离去,看着被宴奕护在身侧的沈栀,那一种强烈的落差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费尽心机都得不到男人的一瞥,而沈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宴奕那样的庇护和偏爱。 但是她一点都不嫉妒,知道宴奕真实性格多么恶劣的她深切的明白。 那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那是一种带着绝对占有和控制的姿态。 回程的车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司机平稳地开着车,宴礼和戚婷坐在中间一排,宴奕坐在副驾驶,两个女孩则在最后一排。 “小奕,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常住了?”宴礼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他看着后视镜里弟弟的侧脸,线条比几年前更加冷硬。 “嗯。”宴奕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国外公司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后续交给团队就行。以后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国内。” “那敢情好,”戚婷笑着接话,“你都多少年没在国内好好过个年了。正好,以后涟涟和栀栀上大学,你这个做小叔的也能多照应一下。” 宴礼却微微蹙眉:“国外业务刚走上正轨,你放心回来?这不像你的风格。” 他总觉得弟弟这次回来得有些突然。 宴奕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兄长的视线对上,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那边已经不需要我了,但家里需要。” 一句话,让宴礼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这个弟弟,虽然性子冷,但对家人的重视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就在这时,后排传来了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打破了前排略显严肃的氛围。 “对了栀栀,我刚刚好像看到咱们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了,就那个叫……叫什么来着,长得白白净净戴个眼镜的那个,”宴涟凑在沈栀耳边,兴致勃勃地八卦,“我记得他上次在图书馆是不是还想请你吃饭来着?被你给拒了。” 沈栀正拿着手机看新出的画展信息,闻言抬起头,想了想,才模糊地记起有这么个人。 “有吗?不记得了。”她笑了笑,语气里是全然的无所谓,“大概是问路吧。” “才不是问路!” 宴涟立刻反驳,“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脸都红了!我们系好多女生都喜欢他那一款呢,斯文败类型。” 她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过也是,他跟小叔比起来,那确实是云泥之别。” 沈栀失笑,捏了捏她的脸:“就你话多。”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车厢内,足够让前排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戚婷听了,只当是小女儿家的趣事,笑着摇了摇头。 宴礼则完全没放在心上。 唯有副驾驶上的宴奕,始终一言不发。 夜色从车窗外掠过,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没有人看到,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不易察觉地收紧,将昂贵的西装裤料捏出了细微的褶皱。 又是这样。 那些觊觎的、探寻的、不自量力的目光。 即便他已经解决了宴会上的几只苍蝇,可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的珍宝身边,依旧有无数这样的存在,试图靠近。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腾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像一团火,烧得他喉咙发干。 他需要做点什么。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回宴家老宅。 下了车,宴涟嚷嚷着饿了,直奔厨房找宵夜。 宴礼和戚婷叮嘱了几句早点休息,便也回房了。 玄关处,只剩下宴奕和准备上楼的沈栀。 “栀栀,等一下。”宴奕开口叫住她。 沈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宴奕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的锁骨在顶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一步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在学校,有人打扰你?”他问得直接,墨色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沈栀心头一跳。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弯起眼睛笑了笑,语气轻松:“没有啊,涟涟就喜欢大惊小怪的,小叔你别听她胡说。” 宴奕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有穿透力,仿佛能穿过她所有伪装的轻松,直抵内心。 沈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有点挂不住。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沈栀,大学和高中不一样。人心复杂,不是所有人都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抬手,想像在宴会上那样,指尖却在半空中蜷了蜷,最终只是虚虚地落在她的头顶,声音里带着严肃的意味。 “以后要以学业为重,不要把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和事上。” 这句话听起来,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理智又克制。 可沈栀却从他沉沉的目光和几乎触碰到自己头皮的指尖里,读出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那是一句警告。 一个温柔又强势的禁令。 他在告诉她,不许分心,不许看别人,更不许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我知道的,小叔。” 沈栀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声音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我只想好好画画。” 这个回答,显然取悦了他。 宴奕能感觉到,心底那股盘踞不散的燥郁,因为她这句话,而被瞬间抚平。 他手上的力道终于落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语气也缓和下来。 “生活上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扰,都可以跟我说。” “任何事,我都会帮你解决。”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留给沈栀一个宽阔挺拔的背影。 沈栀站在原地,直到他的房门被轻轻合上,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他触碰过的头发。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个男人,连占有欲都伪装得这么辛苦。 莫名有点想看看他控制不住的样子了。 第8章 小叔别这样8 宴会后的日子,宴奕果真在国内常住了下来。 他没有搬回主宅,但每天早晨都会准时出现在宴家的餐桌上,晚上也总会和他们一起用完晚餐再离开。 宴礼和戚婷只当他是多年未归,想多些家人的陪伴,对此乐见其成。 只有沈栀知道,那双沉静的墨眸,有八成的时间都落在自己身上。 起初,只是目光。 后来,便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一日清晨,沈栀和宴涟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就看到玄关处站着一个陌生的司机,恭敬地躬身:“涟小姐,栀小姐,二爷吩咐我以后负责接送两位上下学。” 宴涟有些惊讶:“咦?王叔叔呢?” “王师傅年纪大了,二爷给他放了长假。”新来的司机回答得滴水不漏。 宴涟没多想,拉着沈栀就上了车,还感叹道:“小叔想得还挺周到,这个新车的空间比之前的大好多,坐着真舒服。” 沈栀笑了笑,没说话。 【系统:男配黑化值75%。】 她就知道。 又过了几天,宴涟计划着周末跟同学去新开的剧本杀店玩,饭桌上兴高采烈地提起时,主位上的宴奕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最近不太平。”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声音低沉,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意味,“公司内部有些不稳定,为免有人动歪脑筋,你们出门最好还是报备一下行程,让司机和保镖跟着,安全些。” 宴礼在一旁听了,也跟着点头:“小奕说得对,安全第一。涟涟,听你小叔的。” “啊?可是我们同学都自己去……”宴涟的脸垮了下来,小声嘟囔。 “没有可是。”宴奕的目光扫过来,不轻不重,却让宴涟立刻闭上了嘴。 “好的,小叔。”沈栀放下筷子,乖巧地应下,“我们会注意的,出门前会跟您说的。” 她这一应声,宴奕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些许。 “嗯。” 【系统:男配黑化值78%。】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沈栀垂下眼,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明明已经如他意了,还涨这么快? 这是忍不住了? 他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一点点收紧名为“保护”的网,试图将她圈养成一只只能待在他划定范围内的金丝雀。 可能只差一点催化剂了。 与宴家的风平浪静不同,另一边的祝禾箐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苏家宴会上的惨败,让她清楚地认识到,想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和一点小聪明直接攻略苏运千,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精明得多,她的那点伎俩,在他眼里恐怕和小丑没什么两样。 她不甘心,尤其是在养父母又一次因为几千块的补课费而唉声叹气后,那种想要逃离贫穷,重返上流社会的欲望几乎要将她灼伤。 她躺在自己那张狭窄的小床上,一遍遍地复盘宴会当晚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新的突破口。 忽然,一个身影在她脑海中闪过。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长相斯文干净的男生。 她听人说过,那是京大的学生会副主席。 祝禾箐记起来了,那个男生叫林瑞,家境相当不错,父亲是做进出口贸易的。 最关键的是,那天晚上,林瑞的目光几乎全程都黏在沈栀身上。 那种掩饰不住的、少年人纯粹的爱慕,祝禾箐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既然直接的路走不通,那就曲线救国。 林瑞喜欢沈栀,而沈栀和宴涟形影不离。 只要她能拿下林瑞,就能顺理成章地进入京大的圈子,也就有了接近宴涟的机会。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里,宴涟对苏运千的迷恋近乎疯狂,苏运千就是她的软肋。 只要自己能重新获得宴涟的“友谊”,在她身边吹吹耳旁风,挑拨一下她和苏运千的感情,再像上辈子一样,以“知心姐姐”的身份安慰苏运千…… 祝禾箐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这辈子的宴涟虽然看着性子变了些,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信一个人的喜好能变得如此彻底。 她很快就通过学校论坛和一些付费渠道,查到了林瑞的课表和常去的几个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祝禾箐开始在京大校园里“偶遇”林瑞。 第一次,是在图书馆。 林瑞正在书架前找书,祝禾箐“恰好”也要找同一排的书,伸手时“不小心”碰掉了他手边的一摞资料。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蹲下身去捡,脸上满是慌张和歉意。 林瑞脾气很好,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 第二次,是在学校的咖啡馆。 林瑞正和同学讨论课题,祝禾菁端着咖啡从他身边走过,被另一个路过的人撞了一下,咖啡“不偏不倚”地洒了一点在他的衣袖上。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非常抱歉!”她急得眼圈都红了,拿出纸巾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 林瑞虽然有些无奈,但看着女孩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也说不出重话,只能摆摆手说没事。 第三次,第四次…… 祝禾箐将“楚楚可怜的冒失学妹”人设扮演得淋漓尽致。 终于,在又一次“偶遇”后,林瑞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模样的女孩,忍不住先开了口:“我们是不是见过很多次?” 祝禾箐猛地抬头,脸上带着受惊小鹿般的表情,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学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林瑞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重,放缓了声音,“你也是京大的?哪个系的?” “我……我不是。”祝禾箐绞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卑,“我在隔壁的师范大学,我……我只是很喜欢京大的学习氛围,所以经常来旁听。”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向往:“我一直很羡慕像学长这样优秀的人。” 这番话,极大地满足了一个男生的虚荣心。 林瑞看着她,觉得这个总是在自己面前出糗的学妹,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祝禾箐。”她报上名字,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羞涩又欣喜的笑容。 第9章 小叔别这样9 林瑞觉得,祝禾箐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她单纯、善良,虽然出身普通,却总能看透他内心的纠结与胆怯,并给予最真诚的鼓励。 “学长,喜欢一个人就要大声说出来呀。” 咖啡馆里,祝禾箐捧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沈栀同学那么优秀,肯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她。如果你不主动一点,就会被别人抢先了。” 林瑞有些犹豫:“可是,我听说她性格虽然很好,但是很多喜欢而且很优秀,我怕……” 听到对面的林瑞不要命的夸沈栀,祝禾箐的脸扭曲了一瞬,很快消失。 她语气笃定,“不会的!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和惊喜,嘴上说不要,心里都感动的。你想想,在全校人面前,你捧着最美的玫瑰花,告诉她你有多喜欢她,那该是多么轰动、多么让人羡慕的场面!没有女孩子能拒绝的!” 她的话像一颗火种,点燃了林瑞的勇气。 是啊,沈栀那么耀眼,普通的追求方式怎么可能打动她? 必须是独一无二的,是能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感受到自己诚意的。 于是在祝禾箐热心的“策划”和“鼓励”下,一场自以为是的盛大告白,就此敲定。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京大最有名的林荫道上,人头攒动,比平时热闹了十倍不止。 “栀栀,快看快看!那边怎么回事?哪个富二代求爱搞这么大阵仗?”宴涟刚出教学楼,就眼尖地发现了远处的骚动,兴奋地拽着沈栀的胳膊往前凑。 沈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道路中央,被人用蜡烛和999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摆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 心形中央,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正拿着麦克风,音响里传来他紧张的呼吸声。 是林瑞。 沈栀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一种不妙的预感笼罩心头。 “我的天,”宴涟看清了主角,惊讶地捂住嘴,随即凑到沈栀耳边贼笑,“栀栀,这不是那个副主席吗?他这是要跟谁表白啊?口味挺复古啊,还玩这套。” 她话音刚落,音响里就传出了林瑞清朗又带着颤抖的声音。 “沈栀同学,我知道我很唐突。” 沈栀算得上是艺术系的名人,长得好看,家世也好,而且人又善良热心,所以学校大部分人都认识她。 这下周围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沈栀身上。 宴涟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看林瑞,又看看身旁一脸“果然如此”的沈栀,表情从吃瓜的兴奋变成了看好戏的同情。 “沈栀,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了。你安静画画的样子,比我见过的任何风景都美。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但我会努力变得更优秀,努力站在能与你匹配的高度。所以,请给我一个机会,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围观的学生们开始起哄。 “emmmmm虽然副主席也很不错啦……” “哇,999朵玫瑰,好浪漫啊!” “学神配学霸,在一起!” “啊不是,这个年代了还搞这套吗?救命不觉得浪漫。” “觉得浪漫的都是男生吧……嗯或者两个已经互相喜欢的人,看沈栀的表情明显不知情嘛。” “副主席这个情商也太低了,不过重视还是有的。” 沈栀站在人群的焦点,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欣赏林瑞的勇气,但对这种将人架在火上烤的公开示爱方式,实在敬谢不免。 她能感觉到,有无数手机正对着她拍摄,这场闹剧恐怕不出十分钟就会传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她深吸一口气,拨开宴涟拦在她身前的手,准备上前用最体面、最不伤人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然而,她刚要迈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盖过了现场的嘈杂。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缓缓停在了林荫道的路边。 这个车型,这个车牌,在京市,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起哄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辆突然闯入的豪车吸引。 在无数道好奇、探究的视线中,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 一条包裹在昂贵西裤下的长腿迈了出来,锃亮的定制皮鞋踩在落满梧桐叶的地面上。 紧接着,宴奕从车上下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形高大挺拔,肩宽腿长。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无法驱散他周身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冷与疏离。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就让整个青春洋溢、热闹喧闹的校园氛围瞬间凝固。 那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沉稳、内敛,却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围观的学生们不由自主地噤了声,甚至往后退了半步,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宴奕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直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沈栀身上。 他的视线从那个巨大的、俗气的玫瑰心形上扫过,又看了一眼手持麦克风、脸色涨红的林瑞,最后,定格在穿着单薄连衣裙的沈栀身上。 那一瞬间,他眸色沉得如同泼了浓墨。 那些原本已经压抑下去的、名为嫉妒与占有的阴暗情绪,在这一刻,被这场滑稽的闹剧彻底引爆。 【系统:男配黑化值85%。】 他一步步走来,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没有看那个已经呆住的林瑞,径直走到沈栀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抬手解开了自己西装的纽扣,将带着他体温和清冽雪松香气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沈栀的肩上。 宽大的外套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都包裹了进去,瞬间隔绝了周围探究的视线和微凉的秋风。 沈栀怔了一下,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熟悉又霸道的味道。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骇人的占有欲。 做完这一切,宴奕才终于侧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林瑞。 他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宴家的人,轮不到你。” 第10章 小叔别这样10 简单八个字,宣告了绝对的主权。 林瑞举着麦克风,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 他引以为傲的家世,精心准备的告白,在此刻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周围的学生们大气都不敢出,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无形的压力。 宴涟张着嘴,看看气场全开的小叔,又看看被碾压成泥的副主席,悄悄咽了口唾沫。 小叔……好帅,不对,好吓人。 宴奕没再给林瑞第二个眼神。 他攥住沈栀的手腕,力道不容抗拒,拉着她转身就走。 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裹在沈栀身上,下摆几乎到了膝盖,将她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也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通路。 “小叔……”沈栀被他拉着,踉跄地跟上他的步伐,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疼。 男人却充耳不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砰”的一声,宾利的车门被关上,像一个沉闷的句号,将这场闹剧彻底终结。 引擎再次轰鸣,黑色的车身决绝地驶离,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玫瑰花瓣和呆若木鸡的众人。 躲在人群后方的祝禾箐,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她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豪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算到了一切,算到了林瑞的愚蠢,算到了沈栀的为难,唯独没有算到宴奕。 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国外才对,上次出现在宴会上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居然还出现在了京大。 一定是有哪里出问题了。 ………… 车内,气压低得可怕。 密闭的空间里,全是宴奕身上那股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雪松气息。 他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下颌紧紧咬合,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车速很快,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沈栀安静地坐着,拢了拢身上属于他的外套。 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翻涌的怒火,那是一种几乎要实质化的情绪,让她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滚烫。 她知道他在气什么。 良久,就在沈栀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宴奕终于开口了。 “不是说了有事情跟我说?”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带着沙哑的质感,“还是你很喜欢这种被人告白的感觉?” 话语里的质问和怒意,毫不掩饰。 沈栀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她转过脸,看着男人冷硬的侧脸,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哽咽。 “小叔,你是在怪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精准地挠在了宴奕那根即将绷断的神经上。 “可是……他们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呀。”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长空,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焦糊的味道。 因为巨大的惯性,沈栀的身体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狠狠地拽了回来。 宴奕一脚踩死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里,风暴正在酝酿。 所有的克制、伪装,在这一刻尽数撕裂,露出底下最原始、最偏执的疯狂。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没办法?”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危险的弧度。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烙进自己的骨血里。 脑海中,无数个阴暗的念头呼啸而过。 把她关起来,让她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只能依赖自己。 让她哭,让她求饶,让她身上只留下自己的印记。 这些被他用理智死死压在心底的欲望,因为她一句轻飘飘的“没办法”,彻底冲破了牢笼。 【系统:男配黑化值95%。】 宴奕重新发动了车子,只是这一次,他拐上了一条沈栀完全陌生的路。 车子最终驶入一栋顶级公寓的地下车库。 从电梯直达顶层,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宴奕拉着她走出来,用指纹解锁了面前的公寓大门。 “咔哒。”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公寓的内部景象展现在沈栀眼前。 巨大,空旷,冰冷。 入目所及,皆是黑白灰三色,线条利落到近乎刻板的家具,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以及一整面墙的落地窗。 这里不像是一个家,更像是一个精美却毫无生气的陈列馆,和他这个人一样。 宴奕松开她的手,扯了扯领带,将其从领口粗暴地拽下,随手扔在玄关的柜子上。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的胸膛,一步步向沈栀逼近。 沈栀下意识地后退,背脊很快就抵上了一片冰凉。 是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京市最繁华的夜景,万家灯火汇成璀璨的星河,流光溢彩。 窗内,男人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投下的阴影充满了压迫感与占有。 “沈栀,你是不是觉得,我管不了你?” 宴奕抬手,撑在她耳侧的玻璃上,将她困在自己与冰冷的窗面之间。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沈栀的心跳骤然加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隐秘的、战栗的兴奋。 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烧得通红的眼。 她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被他眼底翻涌的、浓稠如墨的占有欲彻底吞没。 “没有。”她小声说。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他满意。 宴奕俯下身,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得更高。 他的拇指带着薄茧,粗粝的指腹在她的唇瓣上反复摩挲,动作暧昧又危险。 “你很喜欢被别人追求,是不是?” 他的气息几乎与她交融,“喜欢看他们为了你神魂颠倒的样子?” “我……” “既然你只要出门,就会被别人喜欢……” 他打断她,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低沉的声音像是蛊惑人心的魔咒。 “那你以后,就不要出门了。” 他看着她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栀栀,可以吗?” ******** 好像没有Daddy感,对不起点梗的宝子了呜呜,火火水平不够,等火火再去拜读几篇po文学习一下! 第11章 小叔别这样11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银河,窗内是即将失控的野兽。 冰冷的玻璃贴着她的背脊,身前却是宴奕灼热如烙铁的胸膛。 冰火交织间,感官被无限放大。 沈栀的心跳快得像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终于等到此刻的、隐秘的战栗。 说出来了。 他终于把那些压抑在心底,见不得光的阴暗念头,用最直白的方式说了出来。 总比一直闷在心里好。 沈栀的眼睫颤抖着,瞳孔里映出男人近在咫尺的、被欲望烧得通红的眼。 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慌与无措,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鹿。 “小叔……你……你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哭腔,“什么叫……不要出门了?”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宴奕。 他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眸,看着那里面清晰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疯狂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字面意思。”他俯身,靠得更近,几乎要贴上她的唇。 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气,此刻变得极具侵略性,霸道地钻进沈栀的每一次呼吸里,无孔不入。 “你不是说他们喜欢你,你没办法吗?”他的拇指离开了她的唇,转而缓缓向上,抚过她的脸颊,指腹的薄茧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宴奕的动作很轻,却好像带着无法抵抗的力道,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收入囊中的珍宝。 “我帮你。” 他低声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只要你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就不会再有这些烦恼了。林瑞,或者别的什么人,他们都找不到你,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将自己的偏执和占有欲,粉饰成最体贴的保护。 【系统:男配黑化值97%。】 沈栀偏过头,试图躲开他那几乎要将她灼伤的视线,纤长的脖颈在灯光下划出一道脆弱而优美的弧线。 “小叔,不行……” 她的声音带着哭音,却没什么力度,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呜咽,“我的学业怎么办?还有涟涟……爸爸妈妈他们会担心的……” 她很聪明地没有直接拒绝他的人,而是用这些现实的琐事作为盾牌。 宴奕听了,眼底的疯狂非但没有消退,反而翻涌得更加厉害。 “学业?” 他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可以请全世界最好的老师给你上网课。至于宴涟,她可以随时来这里看你。大哥大嫂那边,我会处理好。” 他已经为她规划好了一切,一座用金钱和权势打造的、华美而坚固的牢笼。 他说完,不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低下头,狠狠地靠近。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 它充满了惩罚的意味,带着被压抑许久的怒火与嫉妒,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沈栀所有的感官。 …… 他一手依旧撑在玻璃上,将她牢牢禁锢,另一只手则不知何时扣住了她的后颈,强迫她承受着……。 “唔……” 沈栀的双手本能地抵在他的胸前,想将他推开。 可男人纹丝不动,坚硬的胸膛像是淬了火的顽石。她的那点力气,对他而言无异于以卵击石。 渐渐地,她的推拒变得无力,最后只能化作徒劳的抓挠。 指尖陷进他昂贵的西装布料里,泄露了她并非全然抗拒的内心。 那一句“宴家的人,轮不到你”,告白现场那件披在她肩上的西装,此刻他眼底浓稠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吻里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印证。 他疯了。 为了她。 这个认知让沈栀的身体泛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再挣扎,宴奕吻的力道渐渐缓和下来。 掠夺变成了细细的研磨,惩罚变成了缱绻的纠缠。他开始品尝,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描摹着她。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和暧昧的水声。 漫长的一吻结束。 宴奕微微退开,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彼此的唇瓣上。 他看着她被自己蹂躏得红肿不堪的唇,看着她那双蒙着水汽、眼神迷离的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又压抑的叹息。 “栀栀……”他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刻进骨血里。 沈栀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大脑缺氧,只能大口地喘着气。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扣在她后颈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自己的心跳也和她一样,快得不成章法。 原来,他也会紧张。 这个发现,让沈栀的心底涌上一股奇异的甜。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看向他。 “小叔,”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软糯又沙哑,带着一丝被欺负狠了的委屈,“你弄疼我了。” 这一声控诉,狠狠砸在宴奕的心上。 他眼中的疯狂瞬间褪去大半,取而代代的是浓重的懊悔与心疼。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力道太大,她的唇角甚至被他吻出了细小的破口,渗着一丝血迹。 而她白皙的脖颈上,也被他刚才失控时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指痕。 “对不起……” 他松开手,声音里满是痛苦,“栀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像是看着什么罪恶的源头。 那些被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与自制力,在面对她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想把她锁起来,占为己有,却又在伤到她的第一时间,比谁都心疼。 这种矛盾的欲望,快要把他撕裂了。 【系统:男配黑化值99%。】 只差最后一步了。 沈栀看着他眼底挣扎的神色,伸出柔软的手,轻轻覆盖在他那只刚刚“弄疼”她的手上。 宴奕的身体一僵。 她没有躲,反而主动靠近了他。 “小叔,”她仰起脸,眼里的水光还未散去,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慌。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又认真,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答应你……以后都听你的话,不出门了。” 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声音低得像耳语。 “你会对我好吗?” 轰的一声。 宴奕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栀,但是得到是沈栀认真的眼神。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拼命地想要逃离。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强行将她留下的准备,哪怕她会因此恨他。 可她却问他,会对我好吗? 她没有拒绝。 她竟然没有拒绝! 巨大的狂喜如同山洪海啸,瞬间将他所有的理智与挣扎淹没。 他一把将沈栀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那间唯一有着生活气息的卧室。 “会。”他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珍重的吻,声音喑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承诺。 “我会把我的命都给你。” 【系统:男配黑化值80%。】 【噫,我就知道,宿主我先去休假了,下个世界再见!】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消失。 沈栀被宴奕轻柔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男人单膝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唇角的伤口,眼底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 沈栀笑了。 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 “小叔,那你要说话算话。” ********** 宝宝们自行脑补省略号叭QAQ,写不了一点。 第12章 小叔别这样12 天光微亮,厚重的窗帘将晨曦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线模糊的银边。 沈栀醒来时,身边的人没有睡。 宴奕侧躺着,一只手臂虚拢在她身侧,并未触碰,另一只手则撑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眼底布着细密的红血丝,下颌也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熬夜后的疲惫,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混杂着喜悦、不安和浓重占有欲的眼神,仿佛看守珍宝的恶龙。 他一夜没睡。 这个认知让沈栀心里软了一下。 她没有动,只是眨了眨眼,用一种刚刚睡醒的、带着鼻音的软糯嗓音问:“小叔,你看什么呢?” 她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宴奕紧绷了一夜的神经。 他喉结滚动,原本想说的话在出口的瞬间变了样,只剩下嘶哑的两个字:“看你。” 他不敢睡。 昨晚的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他说了那些疯话,做了那些过分的事,可她没有逃,反而主动抱住了他,问他会不会对她好。 怎么可能呢? 宴奕无法相信。 她那么聪明,那么懂得审时度势,这一定是她的缓兵之计。 她先假意顺从,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再找机会逃跑。 她怎么可能真的愿意被他关起来,陪着他这个疯子。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禁忌的身份。 想到这里,宴奕的眸色又暗了下去。 搭在她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我饿了。”沈栀忽然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属于他的那件衬衫滑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她似乎毫无所觉,揉了揉眼睛,偏头看向他:“小叔,我们吃什么?” 她的姿态太过自然,仿佛这只是无数个寻常早晨中的一个。 没有质问,没有恐惧,没有眼泪。 宴奕准备了一整夜应对话术,全部失效。 他看着她坦然的眼,心底恐惧不安的恶魔被她抚平了些许。 “你想吃什么,我让……” “你会做饭吗?”沈栀打断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宴奕一顿。 做饭? 这两个字离他的世界太过遥远。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沈栀了然地笑了笑,自顾自地掀开被子下床:“算了,我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宽大的衬衫下摆将将遮住臀线,露出一双笔直的长腿。 宴奕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她身上,看着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踮起脚尖去够最上层的牛奶。 这个冰冷空旷,如同陈列馆一样的房子,因为她的存在,瞬间有了烟火气。 他跟了过去,从她身后轻松地拿下那盒牛奶,然后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地上凉。”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温度。 他把她放在客厅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动作生疏地热牛奶,烤面包。 沈栀就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在厨房里略显笨拙的背影。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决,能让整个京市都抖三抖的男人,此刻正对着一个烤箱手足无措。 这种反差,让她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简单的早餐过后,沈栀捧着温热的牛奶杯,终于提起了正事。 “小叔,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里?” 来了。 宴奕刚放松些许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她果然要联系外界了。 “涟涟昨天肯定吓坏了,她一个晚上没收到我消息,会急疯的。” 沈栀没有看他,只是低头吹着牛奶的热气,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得跟她说一声,不然她告诉爸爸妈妈,事情就麻烦了。” 她把宴涟和宴礼夫妇搬了出来,每一个理由都无懈可击。 宴奕嫉妒得发疯。 他嫉妒宴涟可以让她如此牵挂,嫉妒到可以让她主动开口,向他这个“绑架犯”索要与外界联系的工具。 可他偏偏无法拒绝。 他很清楚,如果宴礼和戚婷突然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的后果。 他可以不在乎全世界,却不能不在乎养大他的兄嫂。 良久,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只被他关机了一夜的手机,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 “可以,但我要看着你回。”他的嗓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好啊。”沈栀应得爽快,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拿起手机开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无数条消息和未接来电弹了出来,绝大部分都来自宴涟。 沈栀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点开与宴涟的对话框。 宴奕倾身靠近,视线紧紧锁着她的屏幕,不错过她输入的每一个字。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再次将她笼罩。 沈栀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跃:【涟涟,我没事,别担心。】 宴涟的消息几乎是秒回:【卧槽!你终于回我了!你人呢!昨天小叔把你带去哪里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你现在在哪?】 一连串的问号,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宴涟的抓狂。 沈栀笑了笑,继续打字:【我跟小叔在一起,他没对我做什么,你别瞎想。】 宴涟:【????你真的看不出来小叔对你的感情吗?还是你觉得我傻!沈栀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快把地址给我,我去找你!】 沈栀抬头,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越来越黑的男人,故意逗他似的,慢悠悠地打字:【不给。】 宴涟那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似乎在消化这两个字。 然后,一条更抓狂的消息弹了出来:【沈栀栀!!!!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是的话你就回个句号!】 沈栀忍着笑,真的就回了一个句号过去。 “。” 她甚至能听到身边男人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她侧过头,就看到宴奕的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幽深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手里的手机捏碎。 “你故意的。”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嗯。” 沈栀大方承认,然后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亮晶晶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她不信我,要不,小叔你来跟她说?” 宴奕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狡黠的笑意,心头那股不安的怒火,在对上她带笑的眼睛时,却怎么也烧不起来。 他拿过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很好,别吵。】 发完,他直接将手机锁屏,扔回了茶几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从她开口要手机,到让他亲自下场安抚宴涟,每一步,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可他,竟然不觉得生气。 一种陌生的、无力的挫败感包裹着他,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沦。 “好了,涟涟那边解决了。” 沈栀重新捧起牛奶杯,小口喝着,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现在,她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 宴奕的心脏,因为这两个字,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看着她安然恬静的侧脸,看着她喝完牛奶后唇边留下的一圈白色的奶渍,那些翻涌了一夜的怀疑、不安、嫉妒,忽然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就在这里,在他的房子里,穿着他的衬衫,喝着他热的牛奶,安抚他最在意的家人。 她没有要逃。 这个认知,像一道和煦的阳光,终于穿透了他内心浓重的阴云。 他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抹去她唇角的奶渍,指腹在那柔软的唇瓣上留恋地摩挲了一下。 沈栀没有躲,只是抬起眼,安静地看着他。 “栀栀,”宴奕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留下来,别走。” 不是命令,而是近乎乞求。 沈栀笑了。 她放下杯子,主动凑过去,在他紧绷的唇角,落下了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小叔,我昨天就答应你了。” “是你自己不信我。” 第13章 小叔别这样13 接下来的日子,宴奕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没有提起放沈栀离开,沈栀也像是没有被关起来一样,待在家里从来不说要出门。 京市金融圈发现,那个常年坐镇海外,行事雷厉风行的宴家二爷,突然就没了踪影。 所有会议都改成了线上,跨国合作的视频会议里,人们发现宴总的背景不再是那间能俯瞰华尔街的办公室,而变成了一片单调的白墙。 没人知道,他只是把战场从办公室,搬到了公寓的客厅里。 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他坐在地毯上处理公务,背后就是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的沈栀。 起初,他根本无法专心。 每隔几分钟,他就要回头看一眼,确认她还在。 看她盘着腿,抱着抱枕,被电影里的情节逗得咯咯直笑。那笑声清脆,像小铃铛,挠得他心头发痒。 而沈栀,表现得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得过分。 她从不吵闹,也不提任何要出门的要求。 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电影,或者研究一下厨房里那些高端却落满灰尘的厨具。 这栋公寓的一切都昭示着主人的乏味和冷硬,黑白灰的色调,棱角分明的家具,空旷得能听见回声。 这天下午,宴奕刚结束一个线上会议,摘下蓝牙耳机,就看到沈栀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对着客厅的墙壁比比划划。 “小叔。”她回头,冲他招了招手。 宴奕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你看,”沈栀把平板递给他,屏幕上是一张温暖明亮的客厅效果图,米白色的沙发,毛茸茸的地毯,墙壁是柔和的奶咖色,还有几盆绿植点缀其间,“你这里太冷了,像个样板间,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 家的感觉。 他看着屏幕上温馨的画面,又抬头环视了一圈这个冰冷的“牢笼”,喉咙有些发紧。 他从未考虑过这些,对他而言,房子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功能性大于一切。 “我想把它改一下,”沈栀侧过头看他,语气里带着商量的意味,“可以吗?” 她的眼睛在午后的阳光下,像琥珀,里面盛满了期待。 宴奕的心脏被这眼神烫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点头,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多问了一句:“你想怎么改?” “嗯……” 沈栀划着屏幕,一张张效果图滑过,“墙纸要换掉,这个黑色的皮沙发也要换,太硬了。还有这个地砖,冰冰凉凉的,我们换成木地板好不好?冬天踩上去也舒服。” 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已经僵住了。 她说的不是暂时的添置,而是彻底的、伤筋动骨的改造。 她说“我们”,说“冬天”。 她不是在寻求暂时的舒适,好像是在规划他们的未来。 这个认知劈开了宴奕所有的防备和不安。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好。”一个沙哑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助理的电话恰好在这时打了进来。 “宴总,五分钟后是和德利集团的会议,资料已经发到您……” “先推了。”宴奕想也不想地打断他。 电话那头的陈森愣住了:“什么?宴总,这个项目我们跟了快半年了,对方的……” “我说,推了。”宴奕的语气冷静,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随手扔到一边。 几十亿的项目,在他的世界里,瞬间变得无足轻重。 他拿过沈栀手里的平板,身体微微前倾,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领域里:“这个颜色怎么样?” 他指着一个鹅黄色的墙纸样本,笨拙地开启了一个他从未涉足过的话题。 沈栀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才笑起来:“太亮了,看久了眼睛会不舒服。” “那这个呢?” “有点老气。” “这个……” 一个下午,那个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男人,就这么陪着沈栀,因为墙纸的颜色、沙发的材质、地毯的绒毛长度,进行了一场又一场严肃的“谈判”。 他从未如此专注而耐心。 他看着她挑选的那些柔软的、温暖的、充满生活气息的东西,仿佛已经能看到这个冰冷的房子,在她的装点下,一点点变成一个真正的“家”。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这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归属感,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沈栀很快就在网上下单了各种软装和小物件。 快递像流水一样送进公寓,门口的玄关几乎被堆满。 宴奕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和她一起拆快递。 他看着她兴高采烈地拆开箱子,拿出一个丑萌的玩偶,或者一盏造型奇特的落地灯,然后煞有介事地问他摆在哪里好看。 他其实没什么审美,但他会认真地给出自己的意见,只要她笑了,他就觉得,这个东西买得值。 房子里的色彩一天天丰富起来。 黑色的皮沙发被一张巨大的米白色布艺沙发取代,上面堆满了各种颜色和形状的抱枕。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铺上了厚厚的长绒地毯。墙角摆上了生机勃勃的琴叶榕,阳台上也挂起了风铃。 连带着,宴奕衣柜里那些清一色的黑白灰西装旁边,也多出了几件格格不入的、沈栀给他买的居家服,上面印着傻乎乎的卡通图案。 他嘴上不说,却在第二天就换上了。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但宴奕心底那头名为不安的野兽,只是暂时沉睡,并未消失。 这天,沈栀正窝在地毯上,对着刚送到的一个巨大的乐高城堡图纸发愁时,门铃响了。 来的不是快递员,而是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抬着几个印着高科技公司LOGO的箱子。 宴奕走了过去,平静地对为首的工人说:“装吧。” 工人们训练有素地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数个小巧精致、极具科技感的摄像头,开始在客厅、玄关、餐厅,甚至是厨房的各个角落布线安装。 电钻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栀抬起头,看着那些被安装在天花板角落的“眼睛”,再看看站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明的宴奕,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一个工人拿着摄像头,准备走向卧室和浴室所在的走廊时,她才放下手里的图纸,站起身。 她走到宴奕面前,仰头看着他。 “小叔,”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卧室里也要装吗?” 宴奕的心猛地一缩。 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点点受伤。 他不敢说,他原本的计划,是无死角监控。 他想知道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偷偷策划逃跑。 可对上她这样的眼神,那些阴暗的念头就显得格外卑劣和丑陋。 “……不了。”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卧室和浴室不装。” 工人停下脚步,看向他,等待最终的指令。 宴奕避开沈栀的视线,对工人冷声说:“走廊也不用。” “好的,宴先生。” 工人们很快装好了其他地方的摄像头,调试完毕后便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 那些小小的、亮着微弱红光的“眼睛”,像是无声的提醒,提醒着沈栀她被囚禁的事实。 宴奕的身体是紧绷的,他在等待她的爆发。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她会爆发,会指责他是个变态、是个疯子的准备。 然而,沈栀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重新走回地毯上坐下,捡起那份复杂的图纸,轻声嘟囔了一句:“也好,以后我拼不出来,你上班的时候还能用手机远程指导我一下。” 她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宴奕彻底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他看着她的侧脸,她正专注地研究着图纸,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乖巧得不可思议。 胸腔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抚平了。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从身后轻轻环住她。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馨香。 “栀栀,”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骂我? 沈栀的动作顿了顿。 她放下图纸,转过身,面对着他。 两人离得很近,她甚至能看清他眼底布满的红血丝,和他眸中深藏的、浓烈得化不开的爱意与恐惧。 她笑了,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小叔,我也在学着爱你呀。” “爱你的好,也爱你的与众不同。” 第14章 小叔别这样14 一周后,沈栀终于走出了那间公寓。 原因很复杂。 一方面是宴涟每天例行公事般的短信轰炸,从早安问到晚安,从“你还好吗”升级到“绑架是犯法的我亲爱的小叔”,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要把手机屏幕戳穿的抓狂。 另一方面,是沈栀用了一周的时间,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地消磨着宴奕的防备和不安。 她陪他吃饭,陪他处理公务,陪他拆那些她买回来的、在他看来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儿。 她从不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门,也从不看窗外,仿佛这个被摄像头包围的牢笼就是她的全世界。 她越是这样,宴奕心里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直到今天早上,沈栀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我专业课的老师点名很严,再逃一节课,期末成绩就要作废了。” 宴奕沉默地切着盘子里的煎蛋,没有抬头。 沈栀放下杯子,手肘撑在餐桌上,歪着头看他:“小叔,你送我去学校,好不好?” 她的语气轻快,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好像在邀请他参与一场有趣的郊游,而不是在向一个囚禁者申请放风。 宴奕的动作停顿了。 他抬起眼,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像是在评估她这句话里藏着的每一丝可能性。 沈栀坦然地回视他,眼睛清澈明亮,映着他紧绷的脸。 良久,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声音听不出情绪:“吃完饭,我送你。” 于是,一个小时后,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平稳地停在了京市大学的校门口。 宴涟早就等在了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正烦躁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当看到宾利的车牌时,她立刻站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地盯着驾驶座的方向,一副准备随时冲上去干架的模样。 车门打开,宴奕先下了车。 他绕过车头,为沈栀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一只手很自然地护在她头顶,防止她碰到车框。 沈栀弯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看起来乖巧又柔软。 宴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当她看到沈栀脖子上那条眼熟的铂金锁骨链时,瞳孔缩了缩。 那条项链的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镂空的笼子。 她小叔这是什么恶趣味!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宴涟憋着一口气,脸颊都鼓了起来。 她想骂人,想质问,可当沈栀笑着朝她挥手,而宴奕只是站在沈栀身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时,宴涟所有准备好的台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两人之间的气场太奇怪了。 沈栀是轻松的,自在的,可宴奕不是。 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像一只护食的猛兽,虽然被主人安抚着,但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亮出獠牙。 “小叔,那你先回去吧,晚上来接我。”沈栀仰头对宴奕说。 宴奕没应声,只是伸出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颊。 “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沈栀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然后拉着还没回过神的宴涟就往校门里跑,“我们走啦,拜拜!” 宴奕站在原地,看着她雀跃的背影,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的温度和触感仿佛还在。 他脸上的冷硬线条,在周围学生们好奇的注视下,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些许。 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坐回车里。 车子没有立刻开走。 宴涟被沈栀一路拖到了学校的人工湖边,确定周围没人了,她才甩开沈栀的手,像一头被惹毛了的小狮子。 “沈栀栀!你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叔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你别跟我说你俩是两情相悦!我看你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一连串的问题炮珠似的砸过来。 沈栀拉着她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好笑地看着她:“你冷静点,哪有那么夸张。” “还不够夸张?!” 宴涟提高了音量,“你连个电话都不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沈栀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没事。” “你……”宴涟看着她平静的样子,一肚子火气不知道该往哪儿撒,最后只能泄气地垮下肩膀,“小叔到底什么情况啊?” 沈栀想了想,决定选择性地说一部分实话:“他占有欲是强了点,但没有伤害我。” “强了点?” 宴涟翻了个白眼,“他都快把‘你是我的’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了。还有你脖子上那玩意儿,一个笼子?他怎么不给你戴个项圈呢?” 话说得难听,但沈栀知道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涟涟,我喜欢他。”沈栀看着湖面,轻声说。 宴涟愣住了,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威逼利诱,强取豪夺,唯独没想过,沈栀会这么干脆地承认。 “你……你认真的?” “嗯。”沈栀点头,“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 宴涟沉默了。 她回想着从小到大的种种细节,宴奕每次从国外回来,带的礼物永远有沈栀一份,而且是最特别的那份。 看沈栀的眼神,也从来不像看一个晚辈。 是她迟钝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乱成一团麻。“那……他把你关在家里,你也不生气?” “还好,而且生气也没用呀。” 沈栀笑了笑,“他那种人,只能顺着毛捋。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我。” 更何况,她乐在其中。 看着沈栀脸上那抹狡黠又甜蜜的笑,宴涟彻底没话说了。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聪明,主意正得很,从来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她叹了口气,把沈栀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确认她确实毫发无伤,气色甚至比之前还好,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行吧,”宴涟妥协了,身体往后一靠,瘫在长椅上,“反正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前没看出来小叔占有欲这么强,还会关小黑屋,但长得帅,有钱,还专一,总比外面那些只会花言巧语的大猪蹄子强。” 她这番自我攻略的理论,把沈栀逗得咯咯直笑。 笑完,宴涟又忽然坐直了身体,脸上浮现出新的愁云:“不对啊,我爸妈那边怎么办?我爸要是知道他亲爱的弟弟,把他当亲闺女一样疼的养女给拱了……他不得把小叔腿打断?” 宴礼和戚婷有多疼沈栀,宴涟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年,因为自己小时候的自闭才带回沈栀,父母总觉得对沈栀有所亏欠,所以在物质和情感上,都加倍地补偿她。 某种程度上,沈栀在宴礼夫妇心中的分量,比她这个亲女儿还要重上几分。 一想到那个画面,宴涟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你不用担心,”沈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他说他会搞定。” “他搞定?”宴涟一脸怀疑,“他要怎么搞定?负荆请罪吗?我爸那脾气,可不吃这套。” 沈栀的脑海里浮现出宴奕在公寓里,对着烤箱手足无措的样子。 那个在外面杀伐果断的男人,为了她,连几十亿的项目都可以说推就推,想来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和她在一起,他应该也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放心吧,”沈栀的语气很笃定,“爸爸妈妈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古板,他们最希望的,是我能开心。” 她相信宴奕的能力,更相信宴家人之间的感情。 宴奕不善言辞,但他对这个家的在乎,不比任何人少。 两人正聊着,沈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宴奕发来的消息,一张照片,配着寥寥几个字。 照片拍的是公寓的客厅,阳光很好,新换的米白色沙发上,堆着几个她买的丑萌抱枕,长绒地毯上,那个巨大的乐高城堡已经拼好了一角。 配文是:【城堡的第一层,等你回来一起。】 宴涟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这才分开多久,就开始催你回去了。你这未来的日子,怕是没什么自由了。” 沈栀弯起眼睛,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下一行字,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 宴涟好奇地问:“你回了什么?” 沈栀靠在椅背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懒洋洋地说:“我跟他说,让他等我回家吃饭。” 她回的是:【好啊,小叔最厉害了。不过你别都拼完了,要留给我。晚上想吃可乐鸡翅,你先研究一下菜谱?】 第15章 小叔别这样15 宴涟看着那条回复,又看看沈栀脸上那抹藏不住的甜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凑到沈栀耳边,压低声音:“这就开始指挥上了?可乐鸡翅?明天是不是就要佛跳墙了?我怎么看你这不像被关了禁闭,倒像是去当武则天垂帘听政了。” 沈栀被她逗笑,收起手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他乐意,我有什么办法。”她语气轻快。 宴涟彻底没脾气了,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声:“行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这个当姐姐的还能说什么。不过我可提醒你,别看小叔现在听话,他骨子里那股疯劲儿肯定没变,你小心别玩脱了。” “知道啦,管家婆。” 沈栀笑着挽住她的胳膊,“走吧,再不去上课,我的期末成绩可真要作废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站起来,沿着湖边的小路往教学楼走。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一切都充满了寻常的校园气息。 宴涟还在为自家小叔的“老房子着火”啧啧称奇,跟沈栀八卦着宴礼夫妇要是知道了这事的可能反应,从鸡飞狗跳到混合双打,设想了一个遍。 正聊得起劲,宴涟的话音却忽然停了。 沈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丁香花丛旁,站着一男一女。 男生的背影很熟悉,是林瑞。 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生,身形纤细,长发及腰,正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林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会递纸巾,一会又想伸手去拍拍对方的肩膀,但举到半空又尴尬地收了回去,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神情满是焦急。 宴涟皱起眉,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晦气。怎么又碰上他?” 她拉着沈栀就想从另一条路绕过去,显然不想沾上任何麻烦。 就在她们转身的瞬间,那个哭泣的女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她脸上还挂着泪,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楚楚可怜,当她的视线落在沈栀身上时,愣了一下,随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沈栀……学姐?” 声音不大,带着点怯生生的鼻音,却足够清晰。 沈栀停下脚步。 宴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见沈栀没走,也只好跟着停下来,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搞什么鬼”的表情。 林瑞也回过头,看到沈栀和宴涟,脸上的尴尬和窘迫更重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有些不自然地喊了一声:“沈栀。” 他眼神里混杂着担忧,目光在沈栀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想确认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沈栀没理会他,只是看着那个主动叫住她的女生。 女生捏着衣角,主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愧疚:“沈栀学姐,你好,我叫祝禾菁。” 沈栀的眸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祝禾菁。 原来是她。 沈栀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系统说祝禾菁重生后为了避开宴奕这个疯子,甚至都避开了宴家的收养。 那现在她明明知道宴涟在京市大学,宴奕作为宴家人,总会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还要来? 不怕再次撞上宴奕? 正当沈栀疑惑时,祝禾菁已经垂下眼,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委屈语气开了口。 “学姐,对不起。上次林学长在楼下跟你告白那件事……其实,其实是我的主意。”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我觉得学长人特别好,又一直不敢说,就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真的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不关林学长的事。” 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既显得自己仗义,又把林瑞塑造成了一个听人唆使的、单纯无辜的痴情形象。 林瑞在一旁急了:“禾菁,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 “学长你别说了!”祝禾菁打断他,一副“我不能让你替我背锅”的决绝模样。 这一唱一和,看得宴涟差点当场笑出声。 她最烦的就是这种调调。 “哦——”宴涟故意拉长了声音,环着手臂,上下打量着祝禾菁,“原来你就是总导演啊?眼光不怎么样,选的剧本也挺烂俗的。下次麻烦你想个好点的,比如去天桥底下举个牌子什么的,至少不扰民。” 宴涟的话像刀子,又快又狠,直接戳破了祝禾菁精心营造的愧疚氛围。 祝禾菁的脸瞬间白了,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看起来更加委屈了,她求助似的看向沈栀,仿佛在说“你看她怎么能这样说话”。 沈栀却没什么反应,只觉得有点无聊。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她语气平淡,说完便拉着宴涟的手,准备离开,“我们走吧,快上课了。” 这种段位的绿茶,她连应付的兴趣都没有。 眼看两人就要走,祝禾禾菁急了,她往前一步,又拦住了去路。 “学姐!” 她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沈栀。 “林学长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人温柔又细心,成绩也好,家世也好,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祝禾菁的语气非常诚恳,像是在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朋友争取幸福,“我希望……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不要因为我的鲁莽就彻底否定他。” 沈栀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她。 她目光平静,扫过祝禾菁那张写满“我是为你好”的脸,又掠过旁边一脸感动的林瑞,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祝禾菁到底想干什么? 上辈子她费尽心机想钓的金龟婿是苏运千,这辈子她不去找苏运千,反而在这里撮合她和林瑞? 是想把她推给别人,好让她自己去接近苏运千? 可苏运千现在明明对宴涟一见钟情,她的计划毫无意义。 还是说,她有别的目的? 沈栀懒得去猜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瞬间打破了现场的怪异气氛。 林瑞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祝禾菁也愣住了,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是吗?那……那恭喜学姐了。” 她眼底深处,飞快地划过一丝沈栀看不懂的懊恼和不甘。 “嗯,”沈栀点点头,笑容不变,“所以,不必再费心了。” 她说完,不再给两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拉着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宴涟,径直绕过他们,朝教学楼走去。 走出好远,宴涟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僵在原地的两人,压低声音对沈栀说:“我靠,栀栀,你刚才那一下也太帅了!你看那女的脸都绿了!” 沈栀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那个祝禾菁到底什么毛病?” 宴涟想不通,“她跟那个林瑞什么关系啊,这么卖力地推销他?我怎么看她那眼神,倒也不像是喜欢林瑞啊,搞不懂搞不懂。” “谁知道呢。”沈栀淡淡地说。 但她心里清楚,事情绝不会像宴涟猜的那么简单。 祝禾菁这个重生女主,似乎并没有因为重活一次而有所改变。 她非但没有远离旋涡中心,反而主动凑了上来,就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第16章 小叔别这样16 公寓的厨房里,料理台光洁如镜,足以照见男人蹙起的眉头。 宴奕身上穿着一件价格不菲的黑色真丝衬衫,外面却套着一件格格不入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那是沈栀买菜时凑单换购的。 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一瓶可乐,正对着一个不锈钢量杯,神情专注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化学实验。 面前的平板上,一个博主正在教学:“……将两百毫升可乐倒入锅中,没过鸡翅,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 他依言操作,动作间带着一种与环境不符的生疏。 这间厨房他很少使用,通常只有钟点工会进来。 而现在,油烟机低沉地嗡鸣,锅里开始冒出细小的泡泡,带着一股焦糖的甜香。 他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但并非全在锅里的鸡翅上。 蓝牙耳机里,除了菜谱教程,还有另一道更重要的音频流,来自沈栀脖颈间那条铂金锁骨链。 笼子吊坠不仅仅是昭告主权,更是一个精巧的窃听器与定位器。 他听着她和宴涟说说笑笑,听着宴涟用各种匪夷所思的词汇形容他,什么“老房子着火”、“行走的荷尔蒙”,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往锅里加酱油的手抖了一下,倒多了些。 他不在乎宴涟怎么说,他只在乎沈栀。 他听着她轻快的脚步声,听着风吹过她发梢的声音,听着她身边年轻活力的校园背景音。 这些声音让他烦躁,像无数只手,想把他好不容易圈养起来的珍宝从他身边夺走。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带着哭腔的女声插了进来。 他静静地听着,听着这个女声惺惺作态,听着她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也听到了林瑞那个名字。 一股阴沉的戾气从他心底无声地漫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酱色液体,在他眼中也变得浓稠可厌。 他甚至能想象出林瑞那张年轻、写满所谓真诚的脸。 宴涟的嘲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他侄女的嘴巴虽然毒,但也并非全都无用。 然而,真正让他所有动作停滞的,是沈栀那句清晰而平淡的话。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耳机里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瞬间消失了。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菜谱女声也变得遥远。 宴奕拿着锅铲的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中。 男朋友。 巨大的狂喜和满足感瞬间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 她承认了,在别人面前,主动承认了他的存在。 她是他的,她也知道自己是他的。 这比任何承诺都让他心安。 可紧随而来的,却是一股更深沉的、混杂着自卑的恐慌。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再清楚不过。阴暗,偏执,控制欲深入骨髓。他用牢笼困住她,用摄像头监视她,甚至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和“爱”这个字眼背道而驰,更像一个变态的囚徒和他的私有物。 这样的他,真的配得上她那句男朋友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握着锅铲的手,骨节分明,平日里这只手签署着动辄上亿的合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现在,它却在为一道家常菜笨拙地忙碌,手心甚至渗出了细汗。 他试图扮演一个正常的恋人,学着去做那些情侣间会做的小事。 可他骨子里的疯狂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是个怪物。他给她的不是爱,是枷锁。 而她,那个聪明、狡黠、永远阳光明媚的沈栀,却笑着接过了这副枷锁,甚至还亲手为它擦拭,告诉所有人,这是她自己挑选的勋章。 厨房里的空气甜得发腻,锅里的汤汁已经开始变得粘稠。 宴奕回过神,将火调小,用锅铲轻轻翻动着锅里的鸡翅,动作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他或许永远也成不了一个正常人。 但他可以为她,建造一个只属于她的,温暖、舒适、应有尽有的金色牢笼。 ………… 另一边,丁香花丛旁。 沈栀和宴涟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林瑞还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有男朋友了……”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学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祝禾菁适时地走到他身边,低着头,声音里满是自责和愧疚,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沈栀学姐已经……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没想到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沉浸在失恋打击中的林瑞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的事而内疚不已的女孩,心里最后那点迁怒也烟消云散了。 他本身就不是个会迁怒别人的性格。 “不关你的事。”林瑞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你也是好意。是我……是我自己没希望。” “不是的!” 祝禾菁急切地反驳,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水光,“学长你那么好,温柔,成绩也好,人人都喜欢你,是沈栀学姐她……是她没有福气。” 这番话极大地安慰了林瑞受挫的自尊心。他看着祝禾菁真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段时间,为了追求沈栀,他承受了不少压力和嘲笑,只有祝禾菁,一直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为他出谋划策,给他打气。 现在,又是她在这里安慰自己。 “谢谢你,禾菁。”林瑞叹了口气,心软了下来,“真的,别自责了,我没事。” “可是……”祝禾菁咬着嘴唇,一副还想说什么的样子。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林瑞主动岔开了话题,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 祝禾菁乖巧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两人沉默地走着。 只是在林瑞看不见的角度,祝禾菁低垂的眼眸里,哪还有半分愧疚和委屈,只剩下浓浓的烦躁与不甘。 怎么会这样? 沈栀有男朋友了? 宴奕不会允许的! 她看过别人拍的当时的林瑞告白的视频,宴奕那个眼神,分明充满了暴虐的占有欲。 除非……除非那个男朋友就是他本人。 但是那个男人,冷血、偏执、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上辈子她被他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别墅里,每一天都是煎熬。她费尽心机才放了一把火逃出来,重活一世,她躲都来不及。 沈栀怎么敢? 她怎么会喜欢上那种人? 她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她故意接近林瑞,怂恿他去高调告白,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林瑞家世虽然比不上宴家,但在京市也算有头有脸。 只要沈栀接受了林瑞,就等于打了宴奕的脸。 她想看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失控,想看他被一个“普通”的追求者夺走看上的猎物后,会是怎样一副挫败疯狂的模样。 当然,她也可以因为和林瑞的关系顺理成章的接近宴家人,接近苏运千。 像上辈子一样,不动声色地成为他身边最贴心最懂他的人。 可现在,全乱了。 沈栀一句“我有男朋友了”,轻飘飘地把她所有的计划都打得粉碎。 她不仅没有拒绝宴奕,反而主动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这让祝禾菁感觉自己像个笑话。她拼了命逃离的地狱,别人却甘之如饴地当成了天堂。 这到底是为什么? 祝禾菁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抬起头,看着前面林瑞落寞的背影,眼神闪烁。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17章 小叔别这样17 下课铃声悠悠响起,宴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还在为下午那场闹剧愤愤不平。 “那个祝禾菁,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对劲。她那眼神,看林瑞的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反而一直拿眼睛瞟你,就跟算计着什么似的。还有那个林瑞,被人当枪使了还一脸感激,蠢得冒泡。” 沈栀笑着听她念叨,不发表意见。 两人走出教学楼,午后的燥热已经散去,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校园里葱郁的树木。 宴涟的抱怨声在看到校门口那道身影时,戛然而止。 京市大学门口人来人往,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学生。而那个男人站在一辆黑色的宾利旁,身姿挺拔,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将他与周围的环境清晰地割裂开来。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就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却没人敢上前搭话。 直到他看见沈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才泛起一丝波澜,冰冷的轮廓线瞬间柔和下来。 宴涟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真是招摇。” 沈栀没理会她的吐槽,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像一只归巢的鸟雀,自然地停在宴奕身边。 “小叔,你来啦。”她仰起脸,笑容灿烂。 “嗯。”宴奕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心情不错,才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慢悠悠跟上来的宴涟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一幕,浑身都不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打破这腻歪的气氛:“小叔。” 宴奕的视线这才分给宴涟一秒,他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地对司机吩咐:“张叔,送大小姐回家。” “啊?”宴涟愣住。 这算是用完就扔? 司机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恭敬地对宴涟做了个请的手势。 宴涟一口气堵在胸口,瞪着已经绕到另一边,亲自为沈栀打开副驾车门的宴奕,没好气地说:“小叔,我可把人交给你了啊!她要是少根头发,或者回来的时候不开心,我可不管你是谁,直接就跟我爸告状!” 宴奕替沈栀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她,眼神很静:“不会。” 两个字,没什么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宴涟碰了个软钉子,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车窗降下,她看着驾驶座上的宴奕,和副驾上正对她挥手告别的沈栀,心里五味杂陈。 算了,自家妹妹自己乐意,她这个当姐姐的还能说什么。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宴奕没有说话,只是在等红灯的间隙,伸出左手,覆盖在沈栀放在储物格上的手背。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沈栀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感受着他指腹上的薄茧,气氛静谧而美好。 回到公寓,门一打开,一股食物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沈栀换了鞋,好奇地往餐厅里探头。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精致的小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而在餐桌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白色的瓷盘,里面盛着一盘可乐鸡翅。 那盘鸡翅的色泽有些过深,像是多放了老抽,边角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黑,与旁边几道出自大厨之手的菜肴摆在一起,显得格外朴实无华。 宴奕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走过来时,视线不自觉地在那盘鸡翅上停留了一瞬。 他有些不自然地解开衬衫袖口的袖扣,将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阿姨做了几个菜,”他解释道,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试了一下你说的那个。” 沈栀当然知道旁边那些是钟点工阿姨的手艺,她的目光完全被那盘卖相不算完美的鸡翅吸引了。 她跑到桌边,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 宴奕的呼吸似乎都停顿了一瞬,目光紧紧锁着她的动作。 他今天下午在厨房里耗了很久,炸糊了两锅,第三锅才勉强成形。 他自己尝过,味道很一般,只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本来想倒掉重做,但她快放学了,时间根本来不及。 沈栀将鸡翅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鸡皮被炖得软糯,裹着浓郁的酱汁,咸中带甜,正是她喜欢的口味。肉质很嫩,轻轻一抿就脱骨了。 “嗯!”她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赞叹,“好吃!” 她三两口吃完一块,又夹起另一块,吃得津津有味,脸颊上都沾了点酱汁。 “小叔,你快尝尝,特别好吃!”她举着筷子,示意宴奕也吃。 宴奕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抽出纸巾,走过去,俯身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嘴角的油渍,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你喜欢就好。”他说。 那盘可乐鸡翅,最后大半都进了沈栀的肚子。 其他的菜她反而没动几筷。 吃完饭,两人窝在沙发里,宴奕拿来医药箱,检查她手腕上那道已经快要愈合的浅痕,重新涂上药膏。 公寓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温暖而朦胧。 沈栀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晃着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开了口。 “对了,今天在学校碰到两个人。” 宴奕涂药的手没有停,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一个学长,之前在楼下跟我告白那个。” 沈栀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今天被一个叫祝禾菁的学妹拉着,又跑来跟我道歉,还想让我给他一个机会。” 她清晰地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倏地收紧了。 沈栀心里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说下去:“我就告诉他们,别费心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宴奕涂药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沈栀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反而笑意更深。 “我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不必再费心了。”她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下,大家都知道我名花有主,以后应该能清净不少。” 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抚上宴奕的脸颊,指尖描摹着他硬朗的下颌线,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的邀功。 “宴先生,高不高兴?” 巨大的喜悦如海啸般将宴奕席卷。 下午在耳机里听到的那句话,远不如现在她当着他的面,亲口说出来得震撼。 男朋友。 这个称呼,这个身份,由她亲口承认,亲手赋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她高不高兴,而是直接用行动证明了。 他低下头,精准地攫住她的唇。 这个吻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和掠夺的疯狂,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珍视和温柔。 他吻得极深,极用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许久,他才微微松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滚烫而急促。 “嗯。” 他终于发出一个单音节,声音沙哑得厉害。 高兴。 何止是高兴。 这个世界上最璀璨的珍宝,不仅被他占有,还在主动向全世界宣告,她属于他。 沈栀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脸颊泛着红晕,眼睛湿漉漉的,亮晶晶的。 她看着男人眼底翻涌的浓烈情绪,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笑着说:“那男朋友,我们是不是该去拼乐高了?城堡还等着它的女主人呢。” 宴奕看着她狡黠的笑,眼底的暗色沉了沉,最终化为一片纵容的柔光。 他低头,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好,都听你的。” 第18章 小叔别这样18 这样的日子平淡而甜蜜地过了一段时间。 宴奕的黑色宾利成了京大门口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每天下午放学时分,它都会准时出现,引来无数好奇与艳羡的目光。 车主从不摇下车窗,只在那个明媚的身影出现时,才会推门而下,亲自为她拉开车门,隔绝所有窥探。 校园论坛上关于“神颜大佬豪车接女友”的帖子盖了上千楼,照片拍得模糊,只看得清一个挺拔的身形和尊贵的气度,但仅凭此,也足以让无数人浮想联翩。 沈栀对此一概不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宴奕滴水不漏的照顾。 直到这天下午,她接到了宴涟的电话。 “沈栀栀,妈妈说今晚让你回来吃饭!” 宴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妈今天下了最后通牒,你再不回家吃饭,她就要亲自杀到你宿舍来给你送饭了!快半个月了,你和小叔还没腻歪够吗?” 沈栀一边收拾画具,一边失笑:“好了好了,我今晚就回去。” 她当初为了方便和宴奕待在一起,随口找了个要完成一幅重要创作,需要心无旁骛的环境,所以才住宿舍的借口。 宴涟帮她打了掩护,没想到宴礼和戚婷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这还差不多,”宴涟语气稍缓,“我爸也念叨你好几次了。你赶紧的,我让司机去学校接你。” “不用,”沈栀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停稳的黑色宾利,“我……有人送我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宴涟压低了声音的咆哮:“你别告诉我你让小叔送你回家!确定不会被爸妈一眼看穿吗?” “不会的,就送我到门口。”沈栀弯起眼睛,挂了电话。 她拎着包小跑下楼,坐进副驾,熟练地系好安全带。 “怎么这么开心?”宴奕发动车子,侧头看她。 “涟涟说,爸妈让我今晚回家吃饭。”沈栀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宴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他目视前方,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嗯,是该回去看看他们。” “那你送我到路口就好,我自己走回去。” “不用,”宴呈方向盘一转,车子驶向了与公寓截然相反的方向,“我跟你一起回去。” 沈栀一点也不意外,笑着点了点头。 当宾利驶入宴家大宅的院子时,正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宴礼和指挥佣人摆放碗筷的戚婷都愣了一下。 宴涟正从楼上下来,看到并肩走进来的沈栀和宴奕,头皮一阵发麻。 完了,小叔果然跟来了。 “爸,妈。”沈栀甜甜地打了招呼。 “小叔。”宴涟硬着头皮迎上去,试图解释,“我刚刚给栀栀打电话,小叔正好在学校附近办事,说是要请我们吃饭,我就想着干脆一起回家吃嘛,人多热闹。” 这个理由漏洞百出,但眼下也只能这么说。 “哦……是吗?” 戚婷的目光在小叔子和养女之间转了一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那正好,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今天做了很多你们爱吃的菜。” 宴礼则放下了报纸,审视的目光落在宴奕身上:“国外的项目都忙完了?” “差不多了。”宴奕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短,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很自然地走到了沈栀身边。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宴涟坐立难安,拼命地想找话题活跃气氛,一会儿说说学校的趣事,一会儿又问问戚婷最近的插花课。 然而,她父母的注意力显然没在她身上。 宴奕坐在沈栀旁边,几乎承包了她身边的所有工作。 桌子中央有一盘清蒸虾,沈栀才刚看了一眼,宴奕已经戴上一次性手套,不疾不徐地剥好了一只,放进她面前的骨碟里。 虾肉完整,虾线也去得干干净净。 沈栀夹起来吃了,他又剥了第二只。 戚婷给沈栀盛了一碗汤,刚放到她手边,宴奕就伸手接了过去,用小勺撇去表面的浮油,又试了试温度,才重新推回到沈栀面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戚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她悄悄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丈夫的腿。 宴礼其实早就注意到了。 他放下筷子,看着自己这个小弟。 宴奕是他一手带大的,虽然成年后去了国外,性子也愈发深沉难测,但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冷漠、疏离、除了家人,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这才是他熟悉的宴奕。 可现在这个,是谁? 会给人剥虾,会给人试汤温,主要是一双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沈栀,那种专注和占有欲,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根本不加掩饰。 “栀栀,”宴礼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听说你最近在准备一个美术比赛?” 这是他从宴涟那里听来的借口。 沈栀正要回答,宴奕却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嗯,一幅关于‘光与影’的油画,构图很复杂,她最近花了很多心思。” 宴礼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盯着宴奕,眼神变得锐利。 他问的是沈栀,宴奕却对答如流,甚至连主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叔叔对侄女的关心范畴。 戚婷也看出了丈夫的不悦,她连忙打圆场:“哎呀,你们小叔关心你呢,他以前不也指点过她们功课吗?” 这话一出,气氛更尴尬了。 谁都知道,宴奕回国后,和家里的小辈几乎没什么交流,更别提指点功课了。 宴涟恨不得当场钻到桌子底下去。 她不停地给沈栀使眼色,让她离宴奕远一点,收敛一点。 沈栀却像是没看见,她夹起一块糖醋小排,越过半个桌子,放进了宴奕的碗里。 “小叔,你也吃。”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清脆。 这个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宴奕低头看了一眼碗里那块油光水亮的小排,眼神柔和下来,夹起来,慢条斯理地吃了。 “啪嗒。” 是宴礼把筷子搁在筷架上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宴涟吓得一个哆嗦。 戚婷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宴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目光如炬,死死地锁着宴奕。 他看着宴奕,又缓缓地移向他身边一脸坦然的沈栀,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第19章 小叔别这样19 空气仿佛凝固成实体,餐厅里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宴涟连筷子都不敢再动一下。 宴礼的目光从沈栀的脸上,缓缓移回到宴奕平静的面容上,停留了许久。 “宴奕,”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来我书房一趟。” 话音落下,他便起身,径直走向二楼。 宴奕放下筷子,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也跟着站了起来。 沈栀几乎是同时起身,想跟上去。 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腕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宴奕没有看她,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便转身跟上了宴礼的步伐,两个同样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沈栀刚想挣开,另一只柔软的手就握住了她的胳膊。 “栀栀,跟妈妈来。”戚婷的声音很温和,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她拉着沈栀,路过还僵在原地的宴涟时,不忘吩咐一句:“涟涟,去切些水果,待会儿给你妹妹送过来。” 宴涟一个激灵,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好,我马上去!” 戚婷的卧室里燃着安神的熏香,布置得温馨雅致。 她拉着沈栀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却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仔细地打量她。 那眼神里有心疼,有担忧,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栀栀,”戚婷终于开口,声音比在楼下时更轻,“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宴奕他……强迫你了?” 在她心里,沈栀还是那个六岁时被领进家门,又乖又懂事的小女孩。 她被他们夫妻俩保护得太好,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而宴奕,比她大了整整十岁,早早在商场摸爬滚打,心思深沉,手段狠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哥哥照顾的少年。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对等。 她怕她的女儿被骗了,被他那副成熟稳重的外表迷惑,甚至是被他用什么手段控制了。 沈栀反手握住戚婷的手,掌心温热。她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澈透,没有丝毫阴霾和被迫的痕迹。 “妈,不是的。” “那……” “是我喜欢小叔。”沈栀抢在戚婷开口前,坦然地承认。 戚婷愣住了。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关于年龄差距,关于人心险恶,关于女孩子要如何保护自己,可全被这一句直白的话堵了回去。 沈栀看着母亲错愕的神情,反而笑了。 她把头靠在戚婷的肩上,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声音软软糯糯的:“妈,小叔很好的。他很成熟,很有安全感,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用操心。他会记得我所有喜欢吃的东西,会给我剥虾,会帮我吹温热汤,下雨天他永远会把伞倾向我这边。他话不多,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我着想。” 她仰起脸,看着戚婷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无比:“他或许在别人眼里很冷,可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 戚婷的心彻底乱了。 她看着女儿眼中闪烁的光芒,那种光彩,是伪装不出来的,是真正沉浸在爱意中的女孩才会有的神采。 沈栀说的那些细节,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看在眼里,那确实是无微不至的体贴和照顾。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长辈,是你的……” “妈,”沈栀把脸埋进戚婷的颈窝,轻轻蹭了蹭,“你最疼我了,对不对?你只希望我开心,对不对?我现在,非常非常开心。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女孩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带着她身上独有的甜香。 戚婷被她一连串的“对不对”问得心都化了,所有的原则和担忧在这一刻都溃不成军。她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沈栀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无奈和纵容。 “你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敲响,宴涟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探进头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妈,栀栀,吃水果啦。” 她看房间里气氛还算和谐,悄悄松了口气。 戚婷一看见她,刚刚被沈栀磨软了的心又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她对着宴涟一招手,佯怒道:“你过来!” 宴涟不明所以地走过去,把果盘放在桌上。 “好啊你,宴涟!”戚婷伸手就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还帮你妹妹瞒着我们!拿什么画画比赛当借口,我看你们俩就是合起伙来骗我跟你爸!” 宴涟顿时垮下脸,一边躲一边求饶:“妈!我冤枉啊!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再说了,我这是为了家庭和谐,我要是早早捅破了,那家里不是得天天鸡飞狗跳吗?我这是曲线救国!” “你还敢狡辩!”戚婷被她气笑了,追着要打她。 沈栀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拿起一块哈密瓜递给戚婷:“妈,别气了,姐姐也是为我好,吃块瓜消消火。” 宴涟赶紧凑过来,拿起一块苹果塞进戚婷嘴里:“是啊是啊,妈你尝尝这个,可甜了!咱们都是为了栀栀的幸福,殊途同归嘛!”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母女三人的笑闹声,刚才那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消散得无影无踪。 ………… 而另一边,二楼书房。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宴礼没有开灯,只留了书桌上一盏台灯。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宴奕面前。 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漾着幽暗的光。 宴礼坐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整个人都陷在阴影中。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烈酒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里的那股躁意。 一边是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养弟,一边是自己视若珍宝、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养女。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走到一起。 “什么时候开始的?”宴礼的声音沙哑低沉,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宴奕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目光平静地迎上兄长的审视:“我等了她很多年。” 这个回答让宴礼心头一沉。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见色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你知道你们差了十岁吗?”宴礼的声调高了一分,“她被我们领养回来的时候才六岁,宴奕,她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小叔!” “我知道。”宴奕的回答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这种平静,比激烈的争辩更让宴礼火大。 他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么做!” 宴礼身体前倾,灯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栀栀还小,她懂什么?她从小被我们宠着,没见过外面的风浪,你用你那套在商场上的手段对付她,她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近年来,宴奕行事越发让人看不透,手段比他年轻时更加狠厉果决。 宴礼相信他的能力,却也忌惮他那深不见底的城府。 他怕,怕沈栀的单纯善良,成了宴奕眼中可以随意拿捏的玩物;怕她口中的“喜欢”,不过是精心算计下的诱骗和强迫。 “我没有用任何手段。”宴奕终于抬眼,看向杯中晃动的酒液,声音低沉,“大哥,她不小了,她比你想象中要聪明得多。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她清楚?” 宴礼冷笑一声,“她清楚你会为了得到一样东西不择手段吗?她清楚你的控制欲有多可怕吗?宴奕,别把你对生意的偏执,用到栀栀身上!” 宴奕沉默了片刻,缓缓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食道,他却面不改色。 他放下空杯,抬起头,黑沉的眼眸在昏暗中直视着宴礼,一字一句。 “她不会是生意。她是我愿意用一切去交换的珍宝。”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静,却带着一莫名的卑微。 “而且,哥,是我离不开她。” 第20章 小叔别这样20 他愣住了。 眼前的宴奕,西装革履,气度沉稳,早已是能在商界翻云覆雨的掌权者。 可就在这一瞬间,宴礼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影子。 那是在一个偏远潮湿的山村,泥泞的土路旁,一间破败的土坯房。 他和父亲一起,去接回战友唯一的遗孤。 找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正被几个比他高大许多的半大小子围在墙角。 他瘦得像根豆芽菜,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服,脸上、手臂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嘴角还破了,渗着血。 那几个小子在抢他怀里的东西。 “把东西交出来!” “一个破铁盒子,有什么好宝贝的!” 小小的男孩一言不发,只是用身体死死护住怀里那个已经生锈的铁皮饼干盒,任凭拳脚落在身上,也绝不松手。 当其中一个孩子伸手想从他怀里硬抢时,他猛地抬起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宴礼到现在都记得。 根本不像一个七八岁孩子该有的。 漆黑,阴冷,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狠戾,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崽,哪怕浑身是伤,也要用尽最后力气,咬断敌人的喉咙。 他恶狠狠地瞪着所有人,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护着怀里的东西,护着他唯一的、绝不容许任何人觊觎的东西。 后来宴礼才知道,那个铁盒子里,装着他去世的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一张照片,和一枚褪了色的军功章。 那是他的全世界。 从那个时候起,宴礼就知道,他这个弟弟,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偏执的占有欲。 他认定的东西,谁也碰不得,谁也抢不走。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宴礼看着眼前英俊成熟的男人,心中的怒气不知不觉间已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拿起了桌上那杯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过喉咙。 “她不是那个铁盒子,宴奕。” 宴礼的声音沙哑了许多,“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你不能用你的方式去圈养她。” “我没有。”宴奕的目光穿过杯壁,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是她自己愿意走进来的。” 宴礼沉默了。 刚才在饭桌上他也见到了两人之间的互动和亲密,沈栀的表情和动作做不了假。 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眼中没有丝毫被迫和恐惧,只有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和信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这个又做大哥又做父亲的,能说什么? “她还小。” 许久,宴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你比她大十岁,你看过的世界,经历过的事情,都比她多。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引诱和算计?” 宴奕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有。”他坦然承认,“从我明白自己的感情的时候,我就在等她长大。我为她铺好所有的路,扫清所有可能出现的障碍,让她能一直天真、快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只属于我一个人。” 宴礼闭了闭眼,心疼这个从小缺爱的弟弟,但更心疼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给自己和宴奕倒了一杯酒。 兄弟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喝着,书房里的气氛从剑拔弩张,渐渐变得沉静下来。 …… 当书房门再次打开,两兄弟一前一后走下楼时,客厅里的三个女人立刻投去了视线。 沈栀紧张地站了起来。 宴礼的脸色虽然算不上好,但已经没了之前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看了沈栀一眼,目光复杂,最后还是缓和下来。 沈栀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叔搞定了。 戚婷也看出了丈夫态度的转变,她站起身,笑着打破了沉默:“聊完了?时间不早了,我看栀栀今晚就在家里住下吧,房间每天都有打扫,直接住没关系。” 沈栀早有预料,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啊。”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道从容不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时间是太晚了,”宴奕一脸自然地接口,“我也在这边休息。”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宴涟瞪大了眼睛。 戚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宴礼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又有了变黑的趋势。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结果这小子直接得寸进尺,演都不演了? 虽然这里有他的房间,但是之前他一年也住不了几次。 “你明天一早不是要去城西的公司开会?” 宴礼不着痕迹地瞪了弟弟一眼,语气生硬,“从这里过去,路上要多花一个小时。” “嗯。”宴奕点了点头,神色坦然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刚刚在书房喝了几口酒,不能开车。” 宴礼:“……” 他想起来了,在书房里,是他自己心烦意乱,主动把酒递给了这个小子。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现在。 看着一脸郁闷,偏偏又找不到理由反驳的丈夫,戚婷没忍住,悄悄别过脸,唇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也只有家里这几个小的能治住他了。 就在宴礼憋着一口气,想着该怎么把这个“狼子野心”的弟弟赶出去时,宴涟“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她一把冲过去,挽住沈栀的胳膊,大声宣布:“太好了!栀栀今晚跟我睡!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说悄悄话了!” 说完,她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半拖半抱地拉着沈栀就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跑,嘴里还念叨着:“我新买了一套护肤品,超好用,今晚给你试试!还有我前两天追的那个剧,男主帅爆了……” 女孩清脆活泼的声音渐渐远去。 客厅里,只剩下被完美抓住漏洞的宴礼,和计划通了一半却被侄女截胡的宴奕。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翁婿对峙的硝烟味。 戚婷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对宴奕说:“宴奕啊,你的房间也一直留着,我让张妈去给你铺床。” 然后,她看了一眼自家脸色铁青的丈夫,忍着笑意,体贴地给他递过去一杯温水:“喝点水,顺顺气。” 第21章 小叔别这样21 一夜过去,宴家大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餐厅里,宴礼的脸色依旧沉着,但眉宇间那股紧绷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他喝着粥,视线落在报纸上,没再像昨天那样用眼神凌迟人。 戚婷则显得格外体贴,她给沈栀的牛奶里加了块方糖,又顺手将一碟刚出炉的奶黄包推到宴涟面前,这才笑着看向丈夫:“今天司机老王请假,你待会儿送涟涟和栀栀去学校?” 话是问宴礼,眼神却飘向了另一边安静用餐的宴奕。 宴礼翻报纸的手顿了一下,还没开口,宴涟就抢先一步,举着手里的吐司欢呼:“不用麻烦爸爸啦!小叔不是顺路吗?小叔送我们吧!” 宴礼:“……” 他抬眼,正对上自家小弟那双黑眸。 宴奕放下咖啡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可以。” 戚婷满意地笑了,她又叮嘱两个女孩:“晚上放学回来住,我让张妈炖了汤,栀栀你最喜欢的那种。”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宴奕,你忙完了也早点回来。” 宴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了一句谢谢大嫂,算是默许了。 去学校的路上,宴涟坐在后座,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八卦,眼神却透过后视镜,不停地在驾驶座的宴奕和副驾驶的沈栀之间来回扫。 车刚在校门口停稳,她就跟屁股着火一样,一把拉开车门。 “啊!我想起来了!我小组作业的资料忘在图书馆了,要赶紧去拿!栀栀你慢慢来,我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人已经蹿了出去,背着书包的身影跑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宴奕没有立刻开车锁,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整个人的气息都笼罩过来。 “昨晚睡得好吗?”他的声音低沉,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挺好的,”沈栀转过头,弯着眼睛笑,“涟涟的床很软。” 宴奕的目光落在她微微上扬的唇角,眼神暗了暗。他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缱绻的意味。 “我睡得不好。” “嗯?” “涟涟抢走了我的时间。” 他靠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嗓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沈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还有一点烟草的味道,极具侵略性。 她下意识想往后靠,后背却抵住了车门,退无可退。 她偏了偏头,躲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嘴角却噙着笑:“小叔,爸爸还在生气呢,你倒是一点不担心。” “他会习惯的。”宴奕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线,不让她逃开,“先别管他,回答我的问题,怎么补偿?”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那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几乎要将她吞噬。 沈栀感觉脸颊有点烫,她伸出手指,抵住他不断靠近的胸膛,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吓到我了。” 宴奕握住她那根作乱的手指,包裹在掌心,低头,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这样还怕吗?” 这个吻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让沈栀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平日的冷漠疏离,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以及深藏其下的、汹涌的欲望。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等她主动靠近。 沈栀笑了,她撤回被他握着的手,反而主动倾身向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那……”她凑到他耳边,“这样补偿,够不够?” 女孩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 起初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触碰,但在她准备退开的瞬间,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不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攻城掠地,带着强势的掠夺意味,将她所有的呼吸都吞没。 车窗外的喧嚣人声仿佛都隔绝开来,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许久,他才微微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乱。 沈栀的脸颊泛着一层动人的粉色,眼尾也染上了水汽,看起来又乖又软。 宴奕的拇指轻轻擦过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眼底的墨色翻涌。 “不够。” 他的声音因为情动而变得格外低哑。 “这点补偿,只够支付一点利息。” 沈栀被他看得心尖发麻,推了推他:“我要迟到了。” 宴奕这才直起身子,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和头发,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 “晚上我来接你。”他按下了中控锁,“直接回家。” 沈栀应了一声,拉开车门的手却顿住,她回头,狡黠地眨了眨眼,“对了,小叔,以后别抽烟了,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宴奕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然后点头:“好。” 看着女孩背着书包走进校门的轻快背影,宴奕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看了一眼,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储物格里。 ………… 沈栀走进教学楼,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情很好。 可这份好心情,在拐角处被人拦下时,打了点折扣。 “沈栀学姐。” 一道带着些许颤抖的女声响起。 沈栀抬眼看去,面前站着一个女孩。 穿着绿色的连衣裙,身形纤瘦,脸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局促。 是祝禾菁。 沈栀心下了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你好,我已经说过了,我有男朋友了,跟林瑞学长也没有什么关系。” 祝禾菁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上前一步,急切地开口:“不是这件事,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禾菁啊,祝禾菁!我们小时候,在同一个孤儿院的!” 她紧紧盯着沈栀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沈栀配合地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眉头微蹙,过了几秒,才有些迟疑地开口:“祝禾菁?我……好像有点印象……” 看到她想起来了,祝禾菁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她一把抓住沈栀的手,声音哽咽:“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栀栀,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上次跟林学长一起碰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了,但是没感确定,后来我回了一趟孤儿院,才确定你就是那个沈栀。” 她的情绪很激动,抓住沈栀的力道也很大。 “当初……当初宴家来孤儿院领养孩子,院长本来是推荐我的……” 祝禾菁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个混杂着苦涩和欣慰的笑,“但是我看到你了,你那么小,那么乖。我就只好装作肚子疼,然后跟院长说,让宴家夫妇看看你吧,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一个温暖的家。” 她说到这里,抬手擦了擦眼泪,语气里满是自我牺牲后的释然:“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穿得这么漂亮,我就放心了。真的,我替你感到高兴。”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任何一个不明真相的人听了,都会被这份无私和善良所打动。 沈栀:如果我当时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可能就真的信了。 沈栀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讥诮。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被这番真相冲击到的无措和感动。 “原来是这样吗……我……我都不知道……” 她抬起头,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真诚又愧疚,“禾菁,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祝禾菁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成功了。 她连忙摆手,善解人意地说:“说什么谢啊,我们是朋友嘛!看到你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后来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了,虽然生活不富裕,但爸妈对我很好。” 她嘴上说着很好,脸上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落寞和疲惫,仿佛在说“我过得其实很辛苦,但我不想让你担心”。 沈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感动愈发真挚。 “那……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她主动拿出手机,一脸期待地看着祝禾菁,“我们这么有缘分,以后一定要经常联系。” 她倒要看看原女主到底想干什么? 第22章 小叔别这样22 沈栀很快就发现,平淡的校园生活,似乎正在上演一出她熟悉又陌生的戏码。 主角是苏运千。 原剧情里,这位苏氏集团的继承人,是宴涟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也是祝禾菁最后的目标。 这辈子,一切都反了过来。 “宴涟同学,这是我整理的期末复习笔记,听说你这门课上次考得不太理想,或许能帮到你。” 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苏运千穿着白衬衫,身形挺拔,气质干净,将一本厚厚的笔记递到宴涟面前。 他眉目俊朗,又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周围已经有不少女生在偷偷张望。 宴涟头都没抬,视线黏在自己面前的复习资料上,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用,谢谢。” 苏运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很有耐心地把笔记放在桌角:“没关系,你先放着,有需要再看。” 宴涟终于从图纸里抬起头,那张明艳似火的脸上满是“你很烦”三个大字。她拿起那本笔记,直接塞回苏运千怀里:“都说了不用,我有人教,不劳您费心。” 说完,她还冲旁边的沈栀挤了挤眼。 沈栀正拿着一本画册看得津津有味,感受到她的目光,配合地露出一个“我作证”的表情。 苏运千的脸色彻底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一道温柔又带着点惊喜的声音插了进来。 “栀栀?宴涟?你们也在这里呀!” 祝禾菁抱着几本书,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们的书架旁。 她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看起来柔弱又无害。 她先是冲沈栀和宴涟笑了笑,目光在触及苏运千时,像是受惊的小鹿,飞快地垂下眼帘,声音也低了下去:“苏学长好。” 这一番表演,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绿茶教程。 宴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理会,重新低下头画她的图。 沈栀则饶有兴致地抬起头。 来了。 苏运千仿佛找到了台阶,对着祝禾菁温和地点了点头:“你好。” 祝禾菁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抱着书走近几步,小声对沈栀说:“栀栀,我刚刚看到你在这里,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对了,上次你借我的那本书,我看完了,写了些心得,你要不要看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桌边的苏运千听得一清二楚。既显得自己和沈栀关系亲近,又展示了自己勤奋好学的一面。 沈栀合上画册,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好啊。” 祝禾菁的剧本,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果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两周,苏运千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 周一下午,宴涟在舞蹈室练舞,苏运千捧着一束玫瑰等在门口,被宴涟直接无视。两分钟后,祝禾菁“刚好路过”,看到被冷落的苏运千,善解人意地上前,说是来找沈栀,然后“不经意”地安慰了他几句。 周三傍晚,宴涟和沈栀在学校的甜品店吃东西,苏运千“碰巧”也和朋友在这里。他主动过来结账,宴涟连个眼神都欠奉,拉着沈栀就走。 下一秒,祝禾菁就端着餐盘,“不小心”撞到了苏运千的朋友,一番道歉后,自然而然地和苏运千攀谈起来。 周五放学,苏运千的车明晃晃地停在校门口,目标直指宴涟。宴涟翻了个白眼,挽着沈栀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边的自家车。 而祝禾菁,则总能“恰好”因为各种理由,比如“公交卡丢了”、“跟朋友约好在这里见面”,而出现在苏运千的车旁,创造出一次又一次偶遇。 宴涟终于忍无可忍。 “他是不是有病啊!” 回家的车上,宴涟气得把抱枕捶得变了形,“我都说我不喜欢他了,他怎么还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烦死了!” 沈栀慢悠悠地喝着酸奶,笑道:“说不定人家是真爱呢?” “什么真爱!我瞎了眼才会被他那种温吞的性子吸引吧!” 宴涟一脸嫌弃,“还不如小叔呢,不过我更喜欢小狼狗嘿嘿。”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栀。 沈栀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放心,我不跟别人说。” 宴涟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不过说真的,栀栀,你不觉得那个祝禾菁很奇怪吗?怎么每次苏运千那个烦人精出现,她都跟安了雷达一样准时出现啊?巧合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次都这样,她是住在苏运千身上了吗?”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沈栀弯着唇角,眼底却一片清明。 缘分? 不,这是处心积虑的算计。 祝禾菁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她沈栀,而是通过她,搭上宴家,再通过宴涟,钓上苏运千这条大鱼。 上辈子的祝禾菁,就是靠着挑拨离间,一边扮演宴涟的好姐妹,一边又在苏运千面前扮演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最后成功让苏运千对骄纵的宴涟心生厌烦,转而注意到她的“美好”。 这辈子,她大概是想故技重施。 只可惜,剧本被她这个变数搅得面目全非。 宴涟对苏运千避之不及,反倒是苏运千上赶着追。祝禾菁只好改变策略,利用宴涟的“不识抬举”,来衬托自己的“温柔懂事”。 每一次偶遇,她都在苏运千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她那副柔弱善良、体贴入微的模样,和宴涟的明艳带刺、毫不留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男人嘛,尤其是苏运千这种自视甚高的大男子主义者,在宴涟那里受了挫,自然会注意到旁边这个永远仰视着他、崇拜着他的“小透明”。 沈栀放下酸奶,拿出手机,给宴奕发了条消息。 【小叔,晚上想吃城南那家新开的私房菜。】 宴涟凑过来看了一眼,哀嚎道:“啊?又要出去吃啊?我还想回家喝张妈炖的汤呢!” 沈栀晃了晃手机,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那家店的位置,好像离苏运千家公司不远。” 宴涟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一把抱住沈栀的胳膊,笑得不怀好意:“好姐妹!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某些人闻着味儿追过去,结果发现是白跑一趟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沈栀但笑不语。 她知道,祝禾菁的消息灵通得很。 只要宴涟出门,她总有办法知道。 今晚这场戏,她倒是很期待,祝禾菁精心打扮之后,看到的不是苏运千,而是她家那位占有欲爆棚的小叔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第23章 小叔别这样23 消息发出去不过几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宴奕的回电。 沈栀按了接听,那边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背景里还夹杂着键盘被敲击的清脆声响。 “想吃那家的菜了?” “嗯,”沈栀弯着眼睛,声音放得又软又甜,“小叔来接我吗?” “二十分钟。” 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犹豫,键盘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椅子被拉开的轻微声响。 沈栀甚至能想象出他抓起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走的模样。 “好,我等你。”她挂了电话,心情愉悦地晃了晃腿。 旁边的宴涟看得啧啧称奇,凑过来小声嘀咕:“栀栀,我发现小叔在你面前,简直就像一只被顺好毛的大型猛兽,指哪儿打哪儿,半点脾气都没有。” 沈栀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而不语。 不多时,宴奕的车便准时停在了路边。 宴涟识趣地钻进了后座,把副驾驶的专属位置留给了沈栀。 车子平稳地驶向城南。 那家新开的私房菜馆选址清幽,藏在一片竹林深处,门面低调,没有熟人引路很难找到。 三人落座在预留的包厢,视野极好,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庭院里的一池锦鲤。 宴奕自然地接过菜单,点的几样菜,全是沈栀和宴涟爱吃的。他甚至记得沈栀不爱吃葱,特意叮嘱了服务员。 宴涟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感觉自己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吃狗粮的。 菜还没上齐,包厢外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宴涟耳朵一动,立刻朝沈栀挤了挤眼,压低了声音,兴奋道:“鱼儿上钩了。” 沈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唇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意。 果然,几秒钟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包厢门口。 来人正是祝禾菁。 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一袭浅紫色的长裙,衬得身形越发纤弱楚楚,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清纯无辜。 她手里拿着手机,做出正在讲电话的样子,脚步不经意地停在了沈栀她们的包厢门口。 “……嗯,我在附近呢,你忙完了吗?我……” 她的话说到一半,像是才发现包厢里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惊喜的笑容。 “栀栀?宴涟?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她挂断电话,姿态自然地走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栀身上,亲热又熟稔。 宴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演技,不去考电影学院真是屈才了。 沈栀放下茶杯,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好巧。禾菁你也是来这边吃饭?” “对呀,”祝禾菁点点头,视线状似无意地在包厢里扫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当她的目光略过宴涟,最后落到主位上那个男人身上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宴奕正垂着眼,用公筷给沈栀夹她最爱吃的松鼠鳜鱼,动作专注而温柔。 他察觉到陌生的视线,抬了抬眼皮。 那是一双怎样深不见底的眼睛。 没有平日里对外的温和伪装,只有一片沉寂的冷漠,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带着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他甚至没有分给祝禾菁超过一秒的关注,便重新低下头,用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刚刚只是瞥过了一粒碍眼的灰尘。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瞥,让祝禾菁如遭雷击。 是他! 宴奕! 上辈子将她囚禁在别墅,断绝她与外界所有联系,那个眼神阴鸷、手段狠厉的疯子! 恐惧像是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那些被关在小黑屋里,绝望、无助、歇斯底里的记忆,疯狂地涌入脑海。 她重生以来刻意遗忘的噩梦,被这个男人一个眼神就全部唤醒。 祝禾菁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里,再也维持不住天真,只剩下最原始的惊恐。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国外吗? 为什么会和沈栀、宴涟坐在一起,姿态还如此亲密?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炸开,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沈栀明知故问,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宴涟更是直接,她放下筷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哟,这不是祝同学吗?你不是在跟苏学长打电话吗?怎么,人没约到,倒是把自己吓到了?” 祝禾菁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视线死死地定在宴奕身上,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宴奕终于再次抬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在祝禾菁身上停顿了两秒。 不是因为认出了她,而是因为她的存在,打扰到了他和沈栀的用餐。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变得实质化。 “谁?”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令人胆寒。 祝禾菁浑身一颤,像是被那声音里的寒意冻住,连呼吸都忘了。 “她……”沈栀刚想开口,就被宴奕打断了。 他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掉沈栀唇角不小心沾到的一点酱汁,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不熟悉的人,就不要让她打扰我们吃饭。” 他的声音依旧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祝禾菁一眼,转头对沈栀说:“尝尝这个汤,张妈特意给你留的方子,让厨房炖了三个小时。”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沈栀一个人。 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种极致的温柔与极致的冷漠,在同一个人身上展现,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对比。 祝禾菁终于从那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辱感。 她精心打扮,满心欢喜地来偶遇苏运千,结果目标人物没见到,却撞上了自己最恐惧的噩梦。 而这个噩梦,甚至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那个本该由她来扮演的角色——宴家养女。 宴涟的嘲笑,沈栀那看似关心实则看戏的眼神,以及宴奕那毫不掩饰的漠视,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出滑稽的独角戏,结果观众根本懒得鼓掌。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祝禾菁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不敢再多留一秒,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因为太过慌张,她转身时,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噗嗤——” 宴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声笑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祝禾菁最后一点自尊。她顾不上疼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包厢,背影狼狈不堪。 人一走,包厢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宴涟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天哪,栀栀,你看到了吗?她刚才那个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太好笑了!我第一次觉得吃饭这么有意思!” 沈栀也弯着唇,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汤,嗯,味道确实不错。 宴奕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他给沈栀剥了一只虾,沾好酱汁,放到她碗里,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刚刚那个人,是谁?” “一个……很有趣的校友。”沈栀咬了一口虾肉,眉眼弯弯,“以前在一个孤儿院待过。” 宴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孤儿院。 这个词让他黑沉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他看向沈栀,声音低了几分:“她找你麻烦了?” “没有,”沈栀摇摇头,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主动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小叔,别担心,她不是我的对手。” 女孩的手柔软又温暖,轻易就抚平了他心底泛起的那点波澜。 宴奕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静,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嗯,有事跟我说。” 第24章 小叔别这样24 狼狈逃出包厢的祝禾菁,躲在竹林后的阴影里,心脏擂鼓般狂跳,浑身冰冷。那间温暖明亮的包厢,此刻于她而言,比上辈子囚禁她的那间别墅更像地狱。 她靠着一根冰凉的竹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将脑海里宴奕那双冷漠阴鸷的眼睛挥去。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他? 他不是一直在国外掌管分公司吗? 为什么会回国? 又为什么会和沈栀在一起,用那种……那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看着对方。 嫉妒和恐惧像两条毒蛇,疯狂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不甘心。 沈栀的如今的身份是她让给她的。 宴奕也不应该过的幸福,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惨!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开了。 宴奕牵着沈栀的手走了出来,宴涟跟在旁边,还在手舞足蹈地模仿她刚才摔倒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夜色下,宴奕为沈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自然而亲昵。沈栀仰头对他笑着,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 这一幕刺痛了祝禾菁的眼睛。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很好。 你们不是亲密无间吗? 宴家的长辈,尤其是那位看起来温婉大方的宴夫人戚婷,能容忍自己的养女和名义上的小叔搞在一起吗? 上流社会最重脸面,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旦捅出去,就是一桩丑闻。 她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躲在暗处,对准了那两人。 她特意找了几个刁钻的角度,将宴奕为沈栀开车门时,俯身靠近的瞬间拍了下来。照片里,两人的姿态显得暧昧不明,像是即将接吻。 得手后,她立刻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当晚,祝禾菁用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将那些精挑细选过的照片,配上一段恶意满满的文字,发了出去。 【宴夫人,您引以为傲的养女,可不像表面那么单纯。】 彼时,戚婷正在书房里陪宴礼看一份财经报纸。 手机屏幕亮起,她随手点开,几张照片便跳了出来。 照片拍得很有水平,光线昏暗,气氛旖旎,将两个主角的亲密感放大了数倍。 宴礼从报纸后探出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这小子,如果连累栀栀被骂,看我不打他。” 戚婷白了他一眼,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看到那句附言时,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没有动怒,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单纯? 她家的栀栀本来也不是什么温室里的小白花。 当初在孤儿院,一个六岁的小不点,能在别的孩子还在哭闹的时候,就懂得观察人心,主动为自己争取机会,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单纯。 至于和宴奕…… 戚婷放下手机,端起温水喝了一口。 宴奕的身世在圈子里本就不是秘密,他只是裴老爷子战友的遗孤,和宴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沈栀是他们的养女这件事情也从来没有瞒着别人。 这两人就算是在一起了,也轮不到无关人士指摘。 反倒是这个发信人,用心实在险恶。 她将手机递给宴礼:“你看看,这是想挑拨我们家鸡犬不宁呢?” 宴礼扫了一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查一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头上了。” 戚婷点点头,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语气平淡地吩咐了几句。 这件事对她而言,不过是平静生活里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她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敢把主意打到她们宴家头上。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快得让戚婷都有些意外。 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祝禾菁。 戚婷看着资料上那张清秀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周末的下午茶时间,她特意把沈栀和宴奕叫到了花园的暖房里。 阳光正好,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 “栀栀,你来看看这个。”戚婷把手机推到沈栀面前,神情轻松得像是在分享什么趣闻。 沈栀凑过去一看,立刻就乐了。 “妈,这拍照技术不错啊,把我拍得还挺好看的。”她指着其中一张,“就是把小叔拍得有点像图谋不轨的坏蛋。” 正慢条斯理给她剥着橘子的宴奕,闻言抬眸,视线在照片上一扫而过,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暖房里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戚婷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行了,别摆出这副吓人的样子。我已经查到了,是栀栀的一个同学。” “祝禾菁?”沈栀看到那个名字,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意更深了,“原来是她啊。” 她拿起一块玫瑰酥,咬了一小口,才慢悠悠地说:“妈,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去孤儿院领养我的时候,院长本来还推荐了另一个小女孩?” “另一个?”戚婷努力回想。 “嗯,”沈栀点了点头,“叫祝禾菁。” 祝禾菁。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戚婷记忆的闸门。 十几年前的那个下午,孤儿院办公室里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和资料上这张清秀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戚婷的脸色变了。 她想起来了。 当时院长热情地推荐了几个孩子,一个就是祝禾菁。那孩子看起来乖巧懂事,说话也很有条理。 可就在她们准备和孩子聊聊的时候,那个叫禾菁的小姑娘突然捂着肚子,说自己肚子疼。 院长手忙脚乱,只好带了另外两个孩子来见他们,就是沈栀和另一个小姑娘。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六岁的沈栀可爱极了。 是那个祝禾菁,一边喊着肚子疼,一边还在沈栀耳边小声地教她:“你就说,你今年七岁了,这样他们会你年龄合适,更容易领养你。” 小小的沈栀当时只是懵懂地看着她,没有照做。 后来戚婷问起,沈栀也只是诚实地说她今年六岁。 当时戚婷只觉得那个叫祝禾菁的孩子有些早熟得过了头,甚至有点心术不正,便没有再考虑她。 她没想到,十几年后,这个女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算计就已经开始了。 戚婷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原本只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事,想耍点小聪明,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根子上就坏了。 “好啊,真是好啊。” 她气得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就懂得搬弄是非,教唆别的孩子撒谎,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学会背后捅刀子了。我当初要是真瞎了眼领养了她,宴家还不得被她搅合成一锅粥?” 暖房里的气氛霎时降至冰点。 宴奕没说话,他只是拿过那份关于祝禾菁的资料,一页一页,看得极其仔细。 他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越是这样,沈栀越知道,他心里已经起了滔天巨浪。 她轻轻握住宴奕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冷。 “小叔。”她软声叫他。 宴奕回过神,看向她,眼底的阴翳瞬间散去大半,化为深沉的专注。 “我没事。”他反手将她的手握紧,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 第25章 小叔别这样25 戚婷的怒火并未随着下午茶的结束而平息,她活了半辈子,头一次见到如此处心积虑,从根上就坏掉的孩子。 若不是自家栀栀机敏,当年真把这颗毒瘤迎进家门,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戚婷端着茶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头上,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宴礼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冽。 宴家在商场上树敌不少,但都是明面上的利益争斗,这种阴沟里的手段,尤其还是冲着家里孩子来的,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暖房里的气氛沉重,只有宴奕始终一言不发。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那份关于祝禾菁的单薄纸张,仿佛有千斤重。 他看得极其缓慢,像是在用目光将上面每一个字都凌迟。沈栀知道,这是他怒到极致的表现。他越是平静,心里翻涌的阴暗就越是汹涌。 若真让他出手,祝禾菁的下场绝不会只是从学校消失那么简单。 沈栀不着痕迹地按住他翻页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纸张传递过去。 “妈,小叔,”她开口,声音轻快,打破了凝滞的空气,“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戚婷看向她,有些不放心:“栀栀……” “你们要是出手,动静太大了。”沈栀拿起最后一块玫瑰酥,晃了晃,“对付一条总想钻进瓷器店的老鼠,用不着把整个店铺都掀了。我来,动静最小,效果最好。” 她的笑容里透着一股狡黠的自信,让人无法拒绝。 宴奕终于抬起头,黑沉的眼眸锁住她,里面翻滚着压抑的情绪。 沈栀迎着他的目光,用握着他的那只手,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像一只在安抚主人的猫。 “相信我。”她用口型说。 最终,宴奕眼底的暴戾缓缓沉淀下去,化为深不见底的纵容。他点了下头。 得到首肯,沈栀当晚就给祝禾菁发了条信息。 【明天下午三点,学校南门对面的“独白”咖啡馆,我想见见你。】 祝禾菁收到信息时,正在宿舍里对着镜子涂抹新买的口红。看到沈栀的信息,她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见她? 她自认做得天衣无缝,不记名电话卡,加上刻意挑选的角度,宴家人就算查,也只会以为是哪个嫉妒沈栀的人干的。 可沈栀却直接找上了她。 去,还是不去? 去,可能是鸿门宴。 不去,岂不是更显得心虚?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赴约。 她不信沈栀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大不了,就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她就不信,沈栀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怎么样。 第二天下午,祝禾菁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最能凸显自己清纯气质的白色连衣裙,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馆。 沈栀已经在了,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面前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拿铁,正百无聊赖地用小勺搅动着,姿态慵懒又松弛。 看到祝禾菁,她抬起眼,笑了笑:“来了?坐。” 那笑容和煦又平常,仿佛她们真是约好了一起喝下午茶的同学。 祝禾菁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摆出防御的姿态:“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招手叫来服务员:“一杯美式,谢谢。” 她侧头看着服务员走远,才慢悠悠地转回来,目光落在祝禾菁身上,带着一丝探究的趣味。 “别紧张,”她轻笑,“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需要聊聊。” 祝禾菁的心跳得飞快,面上却强装镇定:“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是吗?”沈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那我们从头开始聊。比如,十几年前,明德孤儿院。” 祝禾菁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最近总在想,人的每一次选择,真的会通向完全不同的人生。” 沈栀放下杯子,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闲聊家常,“比如当年,院长明明第一个推荐了你,可你偏偏肚子疼了。然后,你就选择了另一户普通人家。你看,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选择,你的人生,和我的人生,就彻底调换了。”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祝禾菁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想说,你很聪明。”沈栀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懂得趋利避害,知道宴家不好待,特别是还有一个阴晴不定的小叔。你选了一条更安全的路,远离了那些你应付不来的人和事。” 服务员端来了美式咖啡。 沈栀替她加了一块方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叮当作响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 “我小叔这个人,脾气不太好。”沈栀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着她,唇角却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他特别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更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耍小手段,伤害他的家人。那些照片,他看到了,很生气。” 祝禾菁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宴家让人查了你,从你被收养,到你现在读大学,每一件事,都查得清清楚楚。”沈 栀把勺子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声音甜美又冰冷,“有趣的是。我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好像……对某些还没发生的事情,有种奇怪的预知能力。” 祝禾菁握着杯子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滚烫的咖啡泼了出来,洒在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她死死地盯着沈栀,像是要从她那双带笑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破绽。 可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清澈的,看透一切的了然。 “禾菁,你很怕火吧?” 沈栀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祝禾菁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我听说,人如果经历过一次濒死的绝境,比如在一场大火里被烧死,然后又奇迹般地回到过去……你说,这算不算是老天爷给了第二次机会?” 祝禾菁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倒,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咖啡馆里零星的几个客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关于囚禁、关于烈火、关于窒息和绝望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沈栀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捅穿了祝禾K菁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她最大的秘密,她赖以生存的依仗,就这么被对方轻飘飘地、赤裸裸地摊开在了阳光下。 “你……”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我什么?” 沈栀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端起自己的拿铁,又喝了一口,“我只是在讲一个故事,禾菁你不要怕呀。” 沈栀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感情,“我小叔本来打算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我劝住了他。” 她顿了顿,笑意加深:“我说,她只是一个运气不好,又有点贪心的小姑娘。” 沈栀站起身,看着失魂落魄的祝禾菁。 “以后离我们所有人的世界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宴涟面前,更不要再动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她走到祝禾菁身边,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别让我后悔,不然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再劝他了。” 说完,她直起身,再也没看祝禾菁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阳光依旧温暖,沈栀踩着光影,步履轻快,像只是出来赴了一场无足轻重的约会。 而她身后,祝禾菁僵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地,瘫坐在了座位上。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沈栀最后那句话,和那双含笑却冰冷的眼睛。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原来,她所以为的新生,她自以为是的算计和布局,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眼中的一场笑话。 她那点重生的优势,在绝对的权势和洞察一切的目光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第26章 小叔别这样26 咖啡馆的玻璃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倾泻而下,落在沈栀身上,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驱散了方才沾染上的恶意。 她心情极好地伸了个懒腰,像一只吃饱喝足后在太阳下摊开肚皮的猫。 一抬眼,就看到了街对面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宾利。 车身线条流畅而低调,安安静静地停在路边。 宴奕就靠在车门上,没看手机,也没看别处,一双深邃的眼眸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咖啡馆的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身姿挺拔,光是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引得路过的小姑娘频频回头。 看到沈栀出来,他紧绷的下颌线才似乎松缓了些许。 沈栀心头一软,那点解决掉麻烦的得意瞬间被另一种更满涨的情绪替代。 她弯起眼睛,提起裙摆,像只轻盈的蝴蝶,小跑着穿过斑马线。 “宴总,”她跑到他面前,故意板起脸,语气却藏不住笑意,“上班时间公然翘班,被我抓个正着哦?” 宴奕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脸颊,他眼底沉沉的墨色才终于化开,染上温度。 “来接我的小朋友。”他开口,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 “才不是小朋友。” 沈栀不满地鼓了鼓脸颊,伸手主动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了过去,“你就是不放心我,对不对?”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覆上她挽着自己的手背,轻轻摩挲着。 行动胜过一切言语。 沈栀心里甜得冒泡,她仰起脸,靠着他的肩膀,笑得像偷了腥的猫:“既然宴总都翘班了,那不如翘得彻底一点?我们回家呀?” 那一声“回家呀”被她拖得又软又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挠得人心痒。 宴奕的喉结滚了滚,终于点了下头,拉开车门,用手护着她的头顶,将她送进了副驾驶。 车内是令人安心的,只属于宴奕的冷冽木质香。 自从和戚婷他们摊牌后,顾忌着宴涟那个小醋包还在家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受打扰的独处时光了。 宴奕没有回宴家大宅,而是将车驶向了他们的公寓。 这是他的私人空间,一个除了他,便只有沈栀知道密码的地方。 “嘀”的一声,门锁开启。 厚重的门板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栀被一个用力的怀抱紧紧圈住。 宴奕将她整个人都嵌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甜美的气息。 沉默的拥抱里,是他无声的、压抑了许久的焦躁。 沈栀乖乖地任他抱着,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宽阔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猛兽。 许久,他才稍稍松开一些,牵着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她没对你怎么样吧?”宴奕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 沈栀窝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闻言抬起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紧绷的胸膛:“你的小姑娘看着有那么好欺负吗?从来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她语调轻快,绘声绘色地把下午的“战况”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当然,她隐去了那些关于烈火和死亡的沉重字眼,只挑了祝禾菁那些有趣的反应。 “……你是没看到,我说了一句,她那张脸,‘唰’的一下就白了,端着咖啡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差点没把杯子直接抖掉。” 沈栀学着祝禾菁当时惊恐的样子,惟妙惟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宴奕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一寸寸收紧。 他并不觉得好笑。 他只觉得,自己的栀栀还是太善良了。 “便宜她了。”他低声说,眼底的阴翳一闪而过。 “好啦,”沈栀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连忙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而已,一巴掌拍死还嫌脏了手。让她知道害怕,滚得远远的,这辈子都别再出现碍我们的眼,不是更好吗?” 她的手指很软,带着安抚的意味,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宴奕的目光终于重新聚焦在她带笑的脸上,那些翻涌的阴暗情绪,被这笑容和柔软的触碰一点点抚平。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又顺着挺翘的鼻尖,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很轻。 “以后不许再一个人去见这种人。”他抵着她的唇,命令道。 呼吸交缠,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尽数将她包裹。 沈栀非但不怕,反而觉得安心。 她伸出舌尖,坏心眼地舔了舔他的下唇,笑得像个小撩精:“那怎么办?你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把我绑在身上吧?” 宴奕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他看着她,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风暴骤起,翻滚着浓稠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欲望。 “可以吗?”他问,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空气中危险又迷人的因子。 沈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个名为爱的囚笼,他已经为她打造了许久,只等着她心甘情愿地走进去。 而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逃。 沈栀迎着他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眸,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笑意更深。 她伸出手,指尖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缓缓上移,最后停在他的耳垂,轻轻捏了捏。 “可以啊。” 他忍不住再次低下头来,狠狠的靠近她。 …………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风暴才渐渐平息。 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额头抵着额头,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宴奕抱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觉得有些困。 沈栀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变沉,干脆拉着他一起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累了?”她柔声问,手指插进他柔软的短发,轻轻地梳理着。 “嗯。”他闭着眼,发出一个模糊的鼻音,像只餍足的大猫。 在她的面前,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防备,露出最真实疲惫的一面。 沈栀低头,看着他英俊的睡颜,平日里那些凌厉和疏离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毫无防备的依赖。 她的心软成一片。 多可爱啊。 她想。 这明明是她的宝贝,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的疯子了呢?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沈栀低下头,轻轻地,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 好梦,我的疯子先生。 第27章 小叔别这样27 夜深了。 公寓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远处传来的,被夜色过滤得模糊不清的车流声。 书房里,宴奕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财务报表和数据流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光滑的漆黑,映出他轮廓分明的脸。 他捏了捏眉心,白日里积累的疲惫在这一刻才迟钝地涌上来。可比起身体的倦意,一种更深层的、源自精神的躁动,让他无法立刻安歇。 他起身走出书房,脚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霜。他的目光越过客厅,落向主卧的方向。 门虚掩着,一道暖黄色的光从门缝里漏了出来。 宴奕的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 是忘关灯了,还是……她还没睡?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手搭在门板上,轻轻一推。 门被无声地推开,房间里的景象完整地落入他眼中。 床头那盏小小的郁金香灯亮着,散发着温柔而朦胧的光晕,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蜜色。 空气里浮动着沈栀沐浴后留下的,混合着花香的甜软气息。 床上,隆起一小团。 沈栀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墨黑的长发像海藻般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衬得她那张脸愈发小巧,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小小的扇形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宴奕走到床边,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书房里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商业上的尔虞我诈,在看到她安然睡颜的这一刻,尽数褪去,融化在这片温暖的光晕里。 白天的风波好像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像一株被精心呵护的植物,无论外界如何风雨交加,她的小世界里永远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而他,就是为她隔绝所有风雨的堤坝。 这个认知,让宴奕心中那只名为占有的野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平静。 他看了许久,久到仿佛要把她的模样一笔一划刻进自己的骨髓里。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她把滑落到肩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克制地避免触碰到她的肌肤,只轻轻捻着柔软的被角,将她裹得更严实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却没有立刻离开。 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像一块磁石,牢牢吸附着他的视线。 他鬼使神差地,又一次低下头,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一个吻,印在她的额头。 温热的,带着他独有的气息。 他还想索取更多。 他的唇顺着她光洁的额角,滑到她的眼睫,又落到她饱满的脸颊。 最后,他停留在她美好的唇边,只差分毫。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他只是用唇瓣极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唇角,一触即分。 就在他准备直起身,结束这场夜半的偷袭时,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从被子里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宴奕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缓缓侧过头,对上了一双清亮又狡黠的眼睛。 沈栀哪里有半分睡意。 她睁着眼,眼底盛满了细碎的笑意和得逞的戏谑,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一只终于逮到机会戏弄主人的小狐狸。 其实,她根本就没睡着。 宴奕在书房合上电脑的轻响,他走过来的脚步声,他推开门时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风,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站在床边时,那道沉沉的、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目光。 她心里觉得好玩,索性闭上眼装睡,想看看这个平日里高冷自持的男人,私下里会做些什么。 结果……还真是可爱得紧。 像个偷偷对着糖罐流口水,却又不敢真的下手去拿糖吃的小孩。 “宴先生,”她捏了捏他结实的手腕,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偷亲小姑娘,被我当场抓获了哦。” “……” 宴奕的喉结滚了滚。 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感到一丝窘迫的时刻。 尤其是当他看到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促狭时,耳根竟不受控制地漫上一股热意。 他没有抽回手,只是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要哑上几分:“你没睡。”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嗯,在等你呀。”沈栀说着,松开了他的手腕,转而拍了拍自己身旁空出来的大片位置,眼神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宴奕的目光落在她拍过的地方,眼神暗了下去。 刚才那点被抓包的窘迫,瞬间就被一种更汹涌、更具侵略性的情绪所取代。 她在邀请一头饿了很久的狼,进入他的羊圈。 沈栀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变化。那种伪装在沉稳外表下的,偏执的、疯狂的占有欲,正一点点挣脱枷锁,毫不掩饰地朝她席卷而来。 空气中那点轻松玩味的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危险与暧昧。 她却不怕。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他,才最真实。 “宴奕,”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纵容,“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滔天巨浪。 宴奕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垫上,俯身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这个姿势充满了压迫感和占有性。 他离她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他身上冷冽的木质香气,混杂着他独有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 “栀栀。”他低声开口,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砂纸磨过心尖,“你确定吗?” 这不是征求,而是一句最后的警告。 一旦他躺下,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我知道。”沈栀迎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没有丝毫退缩。 她抬起手,柔软的指尖抚上他轮廓凌厉的下颌线,轻轻摩挲着,“我什么都知道。” 她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克制与忍耐。 她要的,就是他毫无保留的,全部的疯狂。 “我只要你。” 这句话,是压垮宴奕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那场骇人的风暴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名为纵容的深渊。 他直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 “啪嗒”一声,那盏温暖的郁金香灯被关掉,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微薄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沈栀听到了身旁床垫下陷的声音。 下一秒,一个滚烫的、结实的胸膛就贴上了她的后背。 一只铁臂揽过她的腰,不容拒绝地将她带进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里。 宴奕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香气。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带着一丝颤抖的餍足。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这么紧紧地抱着她。 可沈栀却觉得,这一刻的拥抱,比任何激烈的亲吻都更让她心安。 她放松了身体,主动往他怀里蹭了蹭,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窗外月色温柔,室内静谧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