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了,谁说太子殿下禁欲的?》 第1章 保命要紧! “狗皇帝,受死吧!——” “小心!” “护驾!!” “保护陛下!!!” 太华殿内,人声嘈杂,尖叫声此起彼伏。 桑倾洛的意识渐渐回笼,耳边还震着兵刃劈风的嗡鸣。 她倏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熟悉的情形,有些发懵。 低头看向胸口,鹅黄色的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簇新齐整,没有被长刀刺入后的破口,也没有将衣襟浸湿的血流,更没有那撕心裂肺的痛意。 她怔怔地抬起双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还用力捏了捏。 是实心的! 怎么回事? 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桑倾洛深吸一口气,她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那冰冷又尖锐的痛意却犹然印在胸口,提醒着她已经死过一次的事实。 突然想到什么,她抬头往前方看去。 风仪出众的三皇子段云理,嘴里高喊着“保护父皇!”,俊美的脸上尽是焦急。 可无奈皇帝跟前包围了太多人,他根本挤不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以至于没人看到,之前已被人一脚踢晕的北狄舞姬中,有一人虚虚睁开了眼睛。 眼看那柄淬着蓝光的北狄弯刀从舞姬的袖中滑出,舞姬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段云理。 而桑倾洛再也不可能像前世那样,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更何况,这场刺杀,本就是段云理的自导自演! 为了一个将自己视如敝屣的人,而白白断送自己宝贵的生命,一点也不值得! 这个刀,谁爱挡谁挡去! 死过一次,桑倾洛无比珍惜自己的小命,冰冷的刀锋刺入心脏的痛感,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 前世她死了之后,她的鬼魂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等到有意识时,已经是在自己的葬礼上了。 桑倾洛不清楚等下大殿上的情形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刺客会不会见人就杀。 她既没武功、又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眼下实在是保命要紧! 这时,桑倾洛听到身旁有人低喊:“洛儿,快到这边来!” 是她爹的声音! 她想起来,今日是陛下的千秋寿宴,她爹带她入宫赴宴,就在她的旁边。 桑倾洛看也没看,一把抓住身旁之人的衣角,几个走位间,就藏到了“她爹”的身后。 嘿嘿,这样刺客就看不到她了,看她多聪明! 恍惚间,她听到周围的声音,好像凝固了一瞬。 先不管这种小事了! 桑倾洛好久没有抱过自己的父亲,感觉他如今的身躯格外宽厚,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安全感爆棚。 感动之余,她伸出两只葱白的手指轻勾住“爹爹”的腰封,从他的腰间探出头去。 此时,北狄舞姬已经到了段云理的近前,寒芒乍现,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三皇子!” “殿下小心!!” 可段云理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实在是关心皇帝的安危、不顾自身,愣是没有任何反应。仍在高喊着:“保护父皇!快去保护父皇!” 直到弯刀贯入他的左肩,血色从裂开的衣帛间蔓出时,他才恍然回神。 段云理回过头,一脚将舞姬踢飞,捂住肩膀,踉跄跌在雕栏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三皇子受伤了!” 附近的侍卫此时也反应过来,赶紧将那个舞姬控制住,顺便再查看有没有别的漏网之鱼。 三皇子的母妃德妃看到这个情形,尖叫地哭喊着,“理儿护驾受了伤!快!快传太医来!” 场面更加兵荒马乱,此时,桑倾洛感觉身前之人,好像动了一下。 桑倾洛以为她爹要走哪去,赶紧抱住他的腰,嘴里喊着:“爹!爹!别乱动,我害怕!” 周围响起了吸气声。 桑倾洛感觉自己的袖子,好像在被人拉扯。 “诶诶诶,这个时候别拉拉扯扯的,不要命啦?!” 桑倾洛扯回袖子,以为是自己的哪个小姐妹,眼看着没了危险,又来找她玩。 现在是玩的时候吗?保命要紧啊! 她胡乱地挥了挥手,忙道:“别扯,现在没时间玩,赶紧找个地方躲着吧!” 额前的碎发弄着她的脸颊有些痒,桑倾洛随便在自家“爹爹”的衣服上蹭了蹭,从另一边探出头,想看清段云理死没死。 虽然前世为段云理挡刀,是她自愿的,但她为了他,都不惜豁出自己的生命,他不仅没有一声感谢,却嫌她的血脏! 呵! 这样有眼无珠的男人,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为他哭的! 周围越来越安静,桑倾洛的袖子,仍在被人拉扯着。 就这么爱玩? “哎呀~” 桑倾洛回过头,想要狠狠地瞪一眼自己贪玩的小姐妹,却看见了一张紧皱着眉头的脸。 杏眸微张,“爹爹?” 桑太傅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都快要丢尽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死丫头,还不赶紧放手!” “啊?” 桑倾洛水汪汪的大眼睛懵懂地眨了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爹就站在她旁边,那她现在抱着的这个人,难不成是她哥? 不对啊! 她大哥是御林军统领,在这种时候,应该带着人,正到处抓刺客。 她二哥前几日打碎了皇上御赐给爹的端石三祝砚,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肯定也不是他。 那...... 她该不会,抱的是哪个侍卫吧? 桑倾洛这时才发觉,自己抱着的这个人,身上冒着好闻又陌生的沉水香气,若有似无地往她的鼻尖钻。 不是吧不是吧! 她真的抱错人了? 丢了个大脸了啊! 桑倾洛一把将手收回来,轻咬着下唇,有些不敢抬头看。 现在的这种情况,要是她假装晕过去的话,也不知道宫里有没有人手,可以把她送回家去? 看着这忙乱得鸡飞狗跳的现场,桑倾洛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感觉身前之人缓缓转过身来,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桑倾洛轻轻吸了一口气。 好歹人家刚才也当了她的人形盾牌,于情于理,她都是要说一声谢的。 或者,再使些银子感谢他,让他不要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嗯,就这么定了! 桑倾洛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脸上扬起一抹感激的微笑,缓缓抬起头。 “多谢这位......太子殿下?!” 第2章 太子殿下?! 桑倾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对上了太子殿下那波澜不惊的眼神。 “太子殿下!怎么是你?” 段云珩身姿挺拔地站着,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比起他的脸,更令人注目的是他的气势,不怒自威,宁和端重。 深邃的眼眸犹如寒夜中的星星,带着一丝冷峻与探究,直直地看向了她。 桑倾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熟透的苹果,映得她张那脸蛋更加倾国倾城。 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发落。 糟了糟了,听闻太子殿下清冷淡漠、不近女色,自己刚才居然把他认错成了爹爹抱了好久! 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把她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小命,“咔嚓”一下给砍了? 段云珩居高临下地站在桑倾洛面前,点漆的双眸掠了她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正好站在此处。” “啊,原来如此。” 察觉到太子没有发怒,桑倾洛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那么好说话,情绪如此稳定,不愧是瑞国当之无愧的储君! 她眨了眨眼,瞟了一眼抱着好似晕过去的段云理、正在哭天抢地的德妃。 皇帝那边都乱成那样了,太子殿下竟然还站在这里,神色自若。 果然是冷静持重的太子殿下啊! 因着做了一段时间鬼魂的缘故,桑倾洛对太子殿下很有好感。 前世,她替段云理挡刀死了之后,灵魂在世间游荡了好多年。 也搞清楚了,段云理本想借着这场刺杀,演一场奋不顾身护驾的戏码,从而得到皇帝的另眼相待,好渐渐积攒实力,与当朝太子有一相抗衡之力。 没曾想刺杀被桑倾洛误打误撞破坏,打乱了段云理的计划,让他不仅没有得到皇帝的怜爱,还与桑家从此结下了仇怨。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段云理几次三番搞事,每次都被英武不凡、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化解,最后被赶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封地,永世不得回京。 太子殿下威武! 桑倾洛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段云珩,向她盈盈行了一礼,无比真诚地说了一句:“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哦?” 段云珩幽深的眸子看着她:“你要谢孤何事?” 桑倾洛当然不能说,要感谢他在前世对付了三皇子,无意中帮自己出了气。 而且,今天桑倾洛没有帮段云理挡刀,让段云理把这场苦情戏做成了,也不知道对以后的事情有没有影响。 希望不要因此而影响到太子殿下,那样她会很内疚的! 桑倾洛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道:“要多谢太子殿下,刚才愿意以身挡住臣女。” 段云珩垂眼,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孤与桑小姐,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桑小姐勿需如此多礼。” “不行不行,这个礼,臣女是一定要谢的!” 桑倾洛摇着头,发髻上的流苏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为她过于摄人的美貌增添了几分灵动。 桑隐见女儿竟然跟太子聊起来了,轻敲了她一记。 “洛儿,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赔罪!” “哦!” 桑倾洛揉了揉额头,再一次向太子福身,盈盈一拜。 “太子殿下,刚才是臣女莽撞了,我还以为你是我爹!唐突了殿下都是臣女的过错,还请殿下责罚!” 段云珩好似被噎了一下,而后面色沉静道:“无妨。”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桑小姐多礼了。”又看向桑隐,“不过一件小事,太傅勿需挂心。” “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此时,段云珩身边的近侍南风公公上前,对桑隐和桑倾洛行了礼,便站在了段云珩的面前,好像有事要禀。 桑隐向太子告了罪,就将桑倾洛扯到了一边。 低声喝道:“刚才你是怎么回事?我叫你过来,你怎么钻太子背后去了?你真是要吓死为父!” 看着父亲一脸焦急又生气的模样,桑倾洛的眼眶微微泛红。 她这次只是拉错了人,不小心钻到了太子的身后去,都把她爹吓成这样;那前世她为三皇子挡刀,当场死在了大殿中,那时她爹,不知道是怎样悲痛的心情? 桑倾洛心有余悸,无比感谢上苍能让她重活一世与家人团聚,她定会好好珍惜! 轻轻吸了吸鼻子,桑倾洛拉着桑隐的宽袖,左右摇了摇。 她泪水盈了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爹爹别生气,刚才的情况那么紧张,女儿的眼睛不够用,以为站在身边的人就是爹爹你呢!” “我就知道是这样!” 桑隐点了点她的额头,“洛儿,你长点心吧,做任何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这次是碰到宽容仁慈的太子殿下,他不与你计较,要是下次换成了别人,我看你怎么办?” 感觉到亲人熟悉的关心,桑倾洛瞬间恢复到了以前被娇宠的性子。 她扬起一张娇俏的小脸,不以为意地道:“怎么可能!我爹爹是太子太傅,哥哥又是御林军统领,满京城里,谁不给我面子?” “你呀。”桑隐无奈摇头,发出一声低哼,“我回去告诉你娘,让你娘收拾你。” “唉别别别!” 桑倾洛拉住桑隐的胳膊摇,撒娇道:“爹爹,娘亲不是得了风寒?连今日陛下的千秋大寿都不能来,你要是把这种小事拿去烦娘,娘一生气,风寒又得拖个好几天,不划算的。” “放手放手,我的衣服!” 桑隐眼看自己的袍子都要被小女儿揪变形了,这成何体统!赶紧将她的手背拍下去。 他理了理袍子,瞪她一眼,无奈道:“等你娘病好了,我再告诉她!” 桑倾洛皱了皱鼻子,“哼,爹爹真是的!” 虽被训着话,但桑倾洛却被桑隐拉至了身后,好好地护了起来。 还叮嘱道:“你要是怕,就躲到爹爹背后来,这里有那么多侍卫在,只要你不傻得主动冲出去,刺客就伤不到你。” 桑倾洛感觉自己像是被亲爹阴阳怪气地骂了一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是,女儿知道了。” 第3章 以后都不会再找了 桑倾洛又朝大殿的中央望过去。 此时,所有的刺客都已经被带走,除了几个侍卫受了点小伤之外,整个大殿之中,就只有段云理一人受了伤。 德妃抱着昏迷的段云理,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像段云理快要不行了似的。 “陛下,理儿是为了护驾才受的伤,这刀上竟然还抹了毒!也不知道理儿伤得怎么样?他的一片孝心,真是令臣妾感动。陛下,你快来看看我们的理儿!” 皇帝刚才虚惊了一场,此刻在御林军的团团围护和众人的簇拥下,从龙椅上走下来。 看了脸上毫无血色的段云理一眼,问太医。 “太医,三皇子如何了?” 太医拱手回道:“回禀陛下,刺客的刀上抹了毒药,所幸伤口不深,三皇子的性命没有大碍,只不过,需得将养上一段时日。” “那理儿的肩膀,以后可会落下病根?”德妃看着太医问道。 太医:“回德妃娘娘,三皇子虽身体健壮,但受了这样的伤,以后的阴湿天气,需得多加注意。” “陛下你听见了吗?” 德妃摸着段云理的脸,哭得伤心,“陛下,理儿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他明明知道有那么多的侍卫保护陛下,还是免不得关心自己的父皇,这才遭了刺客的算计。刚才他不顾自身安危,口口声声喊着‘保护父皇’,陛下可有听见?” 皇帝刚才只顾着躲命,哪有注意听这些? 不过有儿子能为了他受伤,倒是不枉生他一场。 他点了点头:“三皇子的孝心,朕看见了,你好生照顾着!” 又转头对段云珩说道:“太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段云珩拱手,面色沉稳:“父皇受了惊,还请早些回去歇息,这里交给儿臣便是。” “嗯,有太子在,朕自然放心。”皇帝拍了拍他的肩。 “恭送陛下!” “儿臣恭送父皇!” 皇帝搂着新欢的李美人下去了,留下了心思各异的众人。 淑妃看着德妃的那副做作样,讥笑一声,拍了拍二皇子的手臂。 “珀儿,你刚才定是没吃好,要不要去母妃那里再用一些?” “也好。” 段云珀托着淑妃的手,“母妃,走吧。” 贵妃拉着自己的女儿段嘉仪也准备走了,路过桑倾洛时,段嘉仪还冲她眨了下眼睛。 “洛洛,今日我们没有说上话,过段时间我们去游湖吧?” 桑倾洛从桑隐的身后探出头,冲她摆手,“好啊,等定好了日子,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去!五公主你快回去吧!贵妃娘娘慢走!” 贵妃对桑家二人温和地点了点头:“桑太傅与倾洛也快回去吧,这里人多事乱,别被不长眼的冲撞了。” “好的,多谢贵妃娘娘挂怀!” 跟好友道完别,桑倾洛感觉场子里的人都走了大半,也敢从桑隐的背后钻出来了。 她看见皇后娘娘正与太子说着些什么,太子低头回话,背影挺拔如松。 而段云理,正被几个侍卫扶着往外搬,德妃一边拿着帕子擦泪一边跟着。 见桑倾洛看向三皇子那边,桑隐以为她脑子又想犯浑,赶紧拉住她。 压低声音道:“洛儿,三皇子如今受了伤,德妃也正烦着,你可别再傻乎乎过去了,要学会看人脸色!” 桑倾洛顿了顿,她没想去找段云理,以后都不会再找了。 她爹说话还是含蓄。 要是她娘在这里,肯定会拧着她的耳朵,先是低骂三皇子是个瞎了眼的,然后再警告她千万不要倒贴上去,否则就要打断她的腿! 唉,她前世怎么就没有听进去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桑隐压着声音说完这段话之后,沉稳持重的太子殿下,好像扭过身,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桑倾洛点头冲着桑隐一笑,乖巧应是,“爹爹放心,女儿不会过去的。” 正当桑隐露出一副“我怎么不信”的表情时,德妃突然望了过来。 伸手喊道:“倾洛,快过来帮忙!” 语气随意得,像是使唤宫中的下人一般。 桑隐的眉头马上就蹙了起来,可那人是德妃娘娘,他一个做臣子的,不好出言拒绝。 而且,这样的语气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从前女儿对此浑不在意,他就算气得半死,洛儿还乐呵呵地被人呼来喝去。也不知道三皇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桑隐生怕桑倾洛仍像以前一样,一听到德妃或是三皇子召唤,就立刻头也不回地跑过去。 轻轻咳了一声,眼含威胁。 桑倾洛看着面色算不上温和的德妃,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被猪油糊了眼,这么明显的不尊重、不待见,她怎么就没感觉出来呢? 好吧她承认,她脑子有的时候,是真的不好使! 桑倾洛轻轻蹙眉,正想着要怎么回绝德妃,便听宫人高喊,皇后娘娘要回宫了。 众人又是一阵送拜。 皇后走了之后,太子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 对桑隐拱手道:“太傅,学生有些学问想向太傅请教,不如,顺道送太傅出宫?” 桑隐一听,心中暗喜,忙笑着回礼:“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而后看了一眼桑倾洛,用眼神示意她赶紧答应。 桑倾洛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她反应过来,太子送他们出宫,这不就是现成的借口吗? 就算那德妃再如何不满,也不能与太子殿下作对不是! 太子殿下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替她解围,真是个好人!桑倾洛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感激。 只可惜...... 她抬眸打量太子,上辈子做鬼魂的时候,她听家里人说,太子殿下迟迟不愿大婚,把皇帝和皇后都气得不轻。 后来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有一个心上人,但不知是嫁人还是去世了,他痛失所爱,以至终身不娶。 后来就算是登基为帝,他也不顾朝臣反对,只是从二皇子那里抱养了一个男丁,留着将来继承大统用。 真是至情至性,令人钦佩! 被人这样打量,太子殿下俊逸的眉梢微挑,深邃的眼底聚起一丝探究。 “桑小姐?” 桑倾洛回过神,赶紧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段云珩微微颔首,率先走了出去。 德妃见桑倾洛被太子带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桑倾洛是怎么搞的?之前不需要她时,巴巴地往跟前凑,赶都赶不走。今日她都主动唤她了,桑倾洛竟然像没听见似的! 她轻哼一声,内心嘀咕:好不容易给桑倾洛个好脸色,竟然还不领情,理儿不喜欢她果然是对的! 太子倒是会多管闲事,自己的皇弟遇刺,也不见他问候一声。 她心里记恨着,匆匆跟在段云理身后。 第4章 撞“墙” 段云珩迈着轻缓的脚步,与桑隐走在前方,低声讨论。桑倾洛与两个贴身婢女,走在他们身后。 储君在宫里,本是可以乘坐轿辇的,但段云珩应是体谅桑家二人,纡尊降贵,同他们一起步行。 桑倾洛一边在心里感叹太子殿下尊师重道,一边迫不及待想回到家中,与好久不见的家人团聚。 虽然做鬼时,也能常常见到他们,但只看得见、摸不着、也不能与他们对话,她的心里很是想念。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宫门口。前面的二人已经停下了脚步,桑倾洛的脚步仍是未停,惯性地往前走。 然后就撞上了一面温热的墙。 “哎哟!” “小姐你没事吧?” 知雨和听雪一左一右拉住桑倾洛的胳膊,替她稳住身形,以免她出更大的糗。 桑倾洛捂着额头回神,说了声没事后,抬头看向了那堵“墙”。 “太子殿下...” 她的眼神有些懵,额头被撞到的地方还有些泛红,带着些许委屈,像是想要骂他,但又不敢。 段云珩的眸子轻轻掠了一眼她的额头,垂着眼看她。 “咳!” 桑隐生怕女儿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赶紧出声:“洛儿,还不快给殿下赔罪?” “啊?...哦。” 桑倾洛将手指从额头上收回,确实是她没看路,撞到了太子,是该赔罪的。 盈盈福身:“太子殿下......” “无妨。” 段云珩做了个虚扶的动作,阻止了桑倾洛的赔罪,淡声道:“桑小姐不必如此多礼,以后随意一些即可。” 桑倾洛微微一怔,觉得太子实在是宽宏大量,原本重生后还有些紧张的心,此刻也稍稍放松了些。 瑞朝有这样的储君在,只要以后她规行矩步,应该能与家人安稳地度过一生。 这时,宫门处的守卫通报,桑家的马车已经候在宫外。 桑隐上前一步,对着段云珩恭敬道:“殿下,臣就此别过,改日再进宫向殿下请安。” 段云珩微微颔首,目光沉静稳重,“太傅慢走。” 说完,黑沉沉的视线,好似又放在了桑倾洛的头顶。 桑倾洛可不敢再与太子殿下对视,连忙冲他行了一礼,钻进了车厢中。 马车缓缓启动,桑倾洛透过车窗,看到段云珩依旧站在宫门口,身姿挺拔,面色沉稳端方。 桑倾洛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桑隐,咬了咬唇。 她也是做鬼了之后才知道,三皇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像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俏面郎君,可其实他私底下自私又贪婪,前世的工部贪墨案和克扣军饷的事,都有他的参与。 她既然知道了三皇子的计谋,就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今天三皇子顺利护驾,若是得了皇帝的赏识,之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 要是瑞朝以后真的让三皇子这样的人做主,以后她家、还有百姓的日子,还不知道能过成什么样? 桑倾洛脑子不好,知道了这样天大的事,明白自己是不可能阻止的,干脆直接说出来,让他爹去烦恼。 “爹爹。”她小声地唤道。 桑隐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洛儿可是想吃水晶糕了?爹让人下车去买。” 说着就想要掀开车帘子。 “不是。” 桑倾洛立刻出声阻止,往桑隐那边坐近了些。 她用手掩住嘴巴,斟酌着用词,在他的耳边小声道:“爹爹,女儿觉得今天的刺杀,好像有点草率,三皇子他...反应不应该那么慢才对。” 桑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坐直身子,严肃地问道:“洛儿,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看出来的呀!” 桑倾洛继续道:“爹爹,依女儿对三皇子的了解,他平日里聪慧过人,耳朵也挺好,不可能在那么大声的提醒之下,仍恍若未闻。要说他是因为担忧陛下,我肯定是不信的!” “嘘!” 桑隐立刻掀开车厢帘,往外看了看,再回过头来,眼睛里带着打量。 “洛儿,你今日就是因为看出了三皇子的表里不一,所以没有再像往常一般,往他跟前凑了?” 这倒是个好理由! 桑倾洛从善如流点头,“女儿之前看好三皇子,是因为他看起来像是翩翩君子,今日一见,好像也就那么回事,顿时便想通了。” “你能想通,便是最好。” 桑隐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担忧。 他板着脸,一脸凝重地说道:“洛儿,你是个藏不住事的,你既已看出三皇子的野心,以后便再不可往他的跟前凑!要是被他看出什么来,为父担心三皇子会对你下手!” “放心吧爹,女儿虽然不算聪明,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桑倾洛点点头,又突然激动地眨了眨眼睛。 “爹爹,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嗯。”桑隐微微颔首,不想多言。 “那太子殿下呢,他是不是也知道?”桑倾洛追问。 桑隐依旧颔首。 “那陛下呢?他知不知道?”桑倾洛继续追问。 见女儿一副打破砂锅想要问到底的架势,桑隐叹了一口气。 他了解女儿的性子,知道若是不给她说透了,她是不会罢休的。 再次掀帘看了看窗外,离到家还早,桑隐决定拣两句能说的糊弄过去。 压着声音道:“陛下虽然无心朝政,但也不是个傻...咳!陛下心里明镜着,他将朝政大事全都交给了太子掌管,只要不将权力交给旁人,无论别人再怎么蹦跶,都动摇不了国之根基。” “所以说,陛下是给自己挑了个能撑住事的储君,便甩甩手,自己就只管享福去?” “咳。”桑隐瞪了她一眼,“怎可这样议论皇家之事。” 又一脸严肃道:“洛儿,此事万不可声张,你别再问了,也不可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桑倾洛重重点头,向他保证,“我知道了爹,我保证谁也不说!” 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说了出去,又知道太子对三皇子早有防范,桑倾洛的心里一松。 以后,她是不是可以只管吃喝玩乐啦? 第5章 回家 太傅府。 桑倾洛站在太傅府朱漆大门前,金色的铜环在夕阳下闪着光亮,似在欢迎她重新回家。 迈进门槛,脚下的青石板路依旧光滑,两旁的回廊上,紫藤萝的藤蔓肆意攀爬,紫色的花朵已谢,长出像豆角一样的果实在风中摇曳。 她想起小时候,总爱和哥哥们在这回廊下嬉戏,笑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每当这时,爹爹和娘亲都会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宠溺又无奈的笑容,看着他们嬉闹,还叮嘱哥哥们,要让着她。 只是后来,母亲因为她的死伤心欲绝,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她二哥残了、大嫂终身不育、父亲没过几年也辞了官,再无心管事。只余一个大哥在太子的麾下,支撑着桑家的门户。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她的一个冲动,就变得支离破碎。 “小姐?” 细心的听雪,发现小姐不似平常那样活泼多言,眼含悲伤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心翼翼地唤她。 “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 桑倾洛收回了思绪,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环视着这熟悉的一切。 她真的回来了!这一次,她一定会循规蹈矩,好好地守护这个家! 她双手提着裙摆,往内院的方向跑去。 边跑边喊:“娘!娘亲娘亲!我回来啦!” 这样的小姐才是正常的! 听雪与知雨对视一眼,也提起裙摆跟了上去,“小姐慢点!” 越往内院跑,四周的景色与装饰越是精美。 桑隐是当朝太傅,位高权重,旁人都敬着他;而桑倾洛的娘唐归燕,是江南首富之女,财大气粗,富得冒油。 当年她娘一眼看中长得好、且穷的书生桑隐,提出要包了他上京赶考的盘缠,条件就是桑隐得以身相许,待他高中后,就回江南与她成亲。 所有人都以为,桑隐会像无数话本子中、那些忘恩负义的书生一样,高中之后便一去不回。 可是桑隐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娶了唐归燕,且婚后夫妻恩爱和睦,生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更没有任何妾室和通房。 二人的爱情,是上京城里的一段佳话。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面,桑倾洛从小就是家人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她娘也能让人用宝石和夜明珠,给她在房间里造一个假的星河出来。 她从小就被金尊玉贵地养着,若不是一时眼盲,看中了三皇子,桑倾洛的这一生,将会过得顺遂无比。 “娘亲娘亲!我回来啦!” 跑进了熟悉的锦华院,里面的丫鬟仆妇都向桑倾洛行礼。 桑倾洛一路点着应付着,哒哒哒地跑进了母亲的居室里。 声音娇俏又激动:“娘亲,我回来了!你的风寒好些了吗?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人未到,声先至。在床上躺着的唐归燕,听见女儿这叽叽喳喳的声音,愉悦地发出了轻笑。 笑骂道:“臭丫头,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哪像是快要及笄的样子!” 坐在唐归燕旁边的沈慧宛,温柔地弯唇,替她掖了掖锦被,“洛儿的性子天真烂漫,光是听着声音,就让人心生欢喜。” 此时,桑倾洛已经绕过屏风冲了进来。 “娘亲,嫂嫂,我听见你们在说我了!” 她说完,又冲二人行了个礼,然后一把扑到床榻上去,搂住唐归燕不撒手。 “娘亲,我可想死你了!” 桑倾洛将头埋在唐归燕的颈窝,拼命呼吸着母亲温柔又蓬香的气息。 终于能亲手抱到娘亲了。 “哎哟你这皮猴,是想压死我不成!” 唐归燕虽嘴上斥着,双手却是从锦被里伸出来,在桑倾洛的背上轻拍。 “怎么了?我们家洛儿,今天可是受了委屈?” 当娘的就是不一样,连这么一丁点不对劲,都能被她看出来。 桑倾洛决定用为数不多的演技伪装一下,摇着头道:“没有,就是突然觉得三皇子不好看了,感觉人生失去了目标。” “哟?” 唐归燕与沈慧宛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喜色。 “洛儿,怎么了?今日在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发生的事不是秘密,桑倾洛要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转变了心态的原因,这是一个最好的说辞。 她将今日在太华殿发生的事,隐去自己看出三皇子野心、还有错把太子殿下当成爹爹抱着的那一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总结道:“娘亲、嫂嫂,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一点,三皇子受伤的时候,表情可难看了!我现在觉得,他其实也就一般般,不值得我这样喜欢。” 少女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 喜欢的时候轰轰烈烈,恨不得时时刻刻地粘着对方,可仅仅是因为对方受伤时的表情不好看,就突然间不喜欢了。 依着桑倾洛以往跳脱的性子,再加上这么荒谬的理由,竟然还让人觉得,十分合理? “你能想通便是最好!” 见女儿迷途知返,唐归燕感觉自己的风寒都一瞬间好了,撑着想要坐起身来。 奈何身上还压着一个桑倾洛,她懒洋洋地赖着不起,沈慧宛和旁边的贵妈妈赶紧上来帮忙。 桑倾洛见沈慧宛的身子弯起,想要扶起母亲,突然想起一件事。 前世她的鬼魂在自己的葬礼上清醒之后,便一直流连在家中,看到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她母亲因伤心过度病倒了,无法起身操持她的葬礼。嫂嫂沈慧宛临时承担起主母之责,既要照顾生病的婆母、又要操持葬礼、还要管着整个后宅之事,忍着悲痛忙里忙外。 其实当时沈慧宛已经身怀有孕,只是日子尚浅,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她自己。 当她突然间小产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也让本就阴云密布的太傅府,再次雪上加霜。 身为鬼魂的桑倾洛愧疚不已,她站在母亲和嫂嫂的身边,陪她们一起大哭。 后来她才知道,嫂嫂因为这次流产而伤了身子,从而导致终身不育。 她无比后悔替三皇子挡的那刀,一时间的冲动,让她做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决定,那一刹那,她竟完全没有想过,疼爱她的家人会如何。 是她太不懂事了! 桑倾洛立刻从唐归燕的身上爬起来,拉住沈慧宛的手臂。 “嫂嫂别忙了,我起来就是。你今日照顾母亲也累了,快坐下歇歇。” 沈慧宛收回了手,看着桑倾洛乖巧的模样,扬起了温婉的笑。 “我一点也不累,不过我们家洛儿,好像真的懂事了一点呢!” 第6章 二哥真相了 “那当然!” 桑倾洛毫不谦虚地昂起头,“我马上就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 唐归燕噗嗤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 “大姑娘还跟为娘撒娇?刚才差点没被你压得背过气去!” 桑倾洛抱着唐归燕的手臂,蹭了又蹭,大言不惭:“女儿就算是到了八十岁,也依然跟娘这样撒娇,还要压扁你!” 她的一席话,将屋里屋外的人都逗笑了。 唐归燕一脸嫌弃地直摇头,“你哟!刚才还说长大了,现在说话又开始没个正形!” 桑倾洛朝她挤眉弄眼。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大哥回来了!” 桑倾洛立刻小跑出去,就见她大哥桑听澜穿着一身深色的窄袖直缀,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大哥!” 桑倾洛笑眯眯地喊他,还朝他行了一礼,“大哥下值啦?大哥辛苦啦!” 见妹妹今日这么乖巧,桑听澜一向沉稳的脸上带起笑意,摸了摸她的头,低问:“今日可有吓着?” “嗯!” 桑倾洛重重点头,“吓死我了!” 桑听澜拍拍她的头,“就知道你会怕,我刚才回来时,顺便给你买了最爱吃的水晶糕和香酥鸭,你待会儿多吃些。” “谢谢大哥!” 兄妹二人边说边往内室走,桑听澜扶起迎上前的沈慧宛,对她温和一笑,低声道:“也买了你喜欢的酥酪。” 沈慧宛面颊羞红,“多谢夫君。” 二人走至唐归燕的床前,桑听澜问道:“母亲,可感觉好些了?” 唐归燕此时已经在贵妈妈的服侍下穿戴整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阿宛今日照顾了我一天,已经好多了,你爹回来了吧?等会儿一起去前厅用饭。” “爹爹和我一起回来的。”桑倾洛插嘴道。 而后她又想起什么,对屋内三人道:“娘、大哥、嫂嫂,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二哥!” 说完便提起裙摆,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 唐归燕摇了摇头,让大儿子和儿媳入座,说道:“听澜,今日大殿发生的事,你再同我说一说,刚才听洛儿说了一通,听得我心惊胆颤的。” “是。” 桑听澜拉着妻子入座后,自己再坐下,十分体贴。开口道:“母亲,是这样的......” 桑倾洛从锦华院出来后,又马不停蹄跑去了她二哥的院子。 桑听泽正趴在床榻上无聊着,听见外面下人请安的声音,便知是小妹来了。 大喊道:“是洛儿吗?快进来!” “二哥,是我!” 桑倾洛哒哒哒跑进去,见自家二哥如记忆中那样趴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既想哭又想笑。 前世她死了之后,桑家就与三皇子结了仇。她是替三皇子挡刀而死的,但三皇子竟连她的葬礼也没有现身,真真是冷漠至极。 她二哥气不过,就跑去找段云理理论。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起来,听说三皇子被二哥打了一拳,堂堂皇子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便让一众侍卫压着二哥一个人打。 后来二哥被人抬回来时,双腿已经断了,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桑倾洛知道自己二哥同她一样,最是闲不住的,便蹦到床边,挨着他坐下。 “二哥,我跟你说,今日大殿上可惊险了!有刺客行刺皇上呢,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桑听泽来了兴致,兴奋地坐起身,又“唉哟”一声趴了回去。 亮着眼睛追问:“真的?洛儿,快和二哥详细说说,那刺客长什么样,有没有伤到皇上?” 桑倾洛绘声绘色地讲起来,“二哥你不知道吧?那刺客居然扮成舞姬的模样!她拿着剑就朝皇上冲过去,幸亏有护卫挡着。我当时就在旁边,腿都软了。然后那三皇子......” 她小嘴一通叭叭叭,再加上动作和表情,讲得比跟唐归燕那段要绘声绘色多了,桑听泽听得两眼放光。 “小妹你当时怕不怕?” 桑倾洛拍了拍胸口,“当然怕啦,不过我可机灵了,把自己藏了起来。” “那三皇子可有事?你见到他受伤,没有傻乎乎地冲上去吧?”桑听泽斜着眼睛睨她。 桑倾洛被他这话噎住,不得不说她二哥真相了。 她轻咳了一声,又将刚才对唐归燕她们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没有没有!二哥,我已经对三皇子死心了,他配不上我!” “真的假的?” “比珍珠还真。” “那太好了!” 桑听泽喜得又想蹦起来,生生忍住,呲着个大牙乐道:“我早就说三皇子不是良配,要是他真心喜欢你,定是巴不得与你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才不会忍心让你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如此小心翼翼,我看见了都心疼!” 怕说得太过,惹得小妹伤心,桑听泽又对桑倾洛眨了下眼睛。 “小妹做得对,你不要伤心,等二哥伤好后,就带你出去玩,咱们下次再找个更好的!” 桑倾洛觉得她二哥的思想,比她还要跳脱,摇着头道:“这我可不敢!我再也不敢去喜欢什么人了,等以后长大了,还是老老实实等娘亲给我挑吧!” “那也行,就冲我妹这条件,娘指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 “别说这个了,对了二哥,大哥给我买了水晶糕和香酥鸭,我看你现在应该也动不了,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来。” 桑听泽伸手揪了一下她的头发,笑嘻嘻地说:“好啊!还是小妹疼我!” “那当然了!” 桑倾洛陪了桑听泽好一会儿,直到知雨进来说,夫人叫她过去开饭了,她才离开。 能重新与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桑倾洛心中充满感激。 回到自己的凝洛院,桑倾洛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知雨蹲下来替她捏着小腿,“小姐,你今天起得早,又吓着了,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你端一碗安神汤过来,奴婢保证不让夫人知道!” “不用了。” “那小姐可要沐浴?奴婢去叫人备水。” 桑倾洛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点头,“也好,去吧。” 知雨出去后,听雪熟练地打开了几个大衣柜,露出了装得满满当当的各式锦衣美裙。 “小姐,你今日沐浴后,想穿哪一件?” 第7章 让我捏一捏 锦衣华服是桑倾洛的心头好,她立刻走进去,目光在泛着柔光的衣饰上流连。 之前,为了配合段云理的喜好,她抛弃华丽的服饰,尽量将自己打扮得朴素优雅,连衣裳的颜色都要再三权衡。 但她的五官长得极为明艳,性子又活泼,穿上了素净的衣裳,虽依然显得格外美丽,但那仿佛将真实的她禁锢住了,让她不是她。 就连好友都直言不讳地说,感觉她一到了三皇子面前,就跟变了一个似的,像个“四不像”! 桑倾洛自嘲地笑了笑。 指了一件桃红色的金丝织锦海棠衣,“就穿这个吧!”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自己原有的模样! * 桑倾洛在家老老实实地待了半个多月,用心陪伴自己的家人。 母亲唐归燕的风寒早就好了,二哥桑听泽下床活蹦乱跳,嫂嫂沈慧宛也被诊出有了身孕。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庆祝了一番,桑倾洛就收到了五公主的帖子,邀她去游湖。 两日后,桑倾洛打扮得漂漂亮亮,带着知雨和听雪出门赴约。 本来她二哥也想跟她一起去,后来知道这次去的全是姑娘家,他才打消了心思。 翠霜湖风景优美,暖时四周郁郁葱葱,寒时水面凝结成霜,由此得名。 桑倾洛到时,就看到了一艘十分显眼的画舫,稳稳地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画舫修得十分华丽,精致的船身用金粉画满了星星和月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闪耀而华贵的光泽。画舫内布置着粉色和红色的鲜花,天蓝色的帷幔随风飘扬着,看起来富贵又柔美。 是五公主的品味! 桑倾洛噙着笑意走过去,果然见五公主和镇国将军府的幺女关攸月,在画舫内冲她招手。 “洛洛,这里这里!” 桑倾洛提起裙摆,笑容灿若夏花,“来了!” 三个好友聚在一块,便像是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 五公主段嘉仪叹道:“母妃一个月才准许我出宫玩一回,洛洛,小月,你们今天必须陪我好好玩个痛快!” “好啊!”桑倾洛点点头,“我都行,随时奉陪!” 关攸月更是肆无忌惮,拍着胸脯道:“我爹娘不在京中,祖母又疼我,玩到晚上都没问题!” 桑倾洛羡慕地看了一眼关攸月优秀的胸脯,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和小月的比起来,只能算是刚刚好。 有点羡慕。 她笑眯眯地伸出手,“小月,你让我捏一捏,看看我能不能近朱者赤!” 关攸月尖叫,双手抱胸,“洛洛你又来,快收回你的爪子!” “啊啊啊我也要!” 段嘉仪也伸出了魔爪,还不忘比较道:“洛洛你还算好的,我最惨,母妃私底下让我吃了好多补汤都没有见效,我才更需要近朱者赤!” “哎哟你们两个疯丫头,快停手!痒痒痒!” 关攸月被两人捏到痒处,笑得伸手还击,一时间三双手互相攻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反正不能吃亏。 正沉迷在攻击中的桑倾洛,突然感觉到胸前一紧,立刻双手环胸,瞪大了眼睛看向段嘉仪。 “五公主,你抓错人了!” 段嘉仪正玩得起劲,哈哈哈地笑着,“都一样都一样,洛洛你也好软!” 桑倾洛一脸羞愤地向她伸出了手,朝关攸月使了个眼色。 “既然这样,那大家都要公平!” 两双手同时朝段嘉仪伸过去,段嘉仪尖叫着跑开,被二人在后面狂追。带着一脸邪笑的那种。 “啊啊啊,你们两个大胆,连如此弱小的我都要欺负!” 段嘉仪一边笑一边双手环胸,在船舱里慌不择路,被二人扑倒在波斯地毯上。 三个人扭到了一起,互相攻击,笑得花枝乱颤。 好不容易玩累了,三个人就地一瘫,画舫已经到了湖中央。 段嘉仪喘着气,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翻身坐起来。 她的目光在桑倾洛身上来回打量,一身水绿色的雪缎金丝合欢花长裙,小腰被草绿色的拖地缎带掐得玲珑有致,发髻上是金丝八宝攒珠簪,就连垂下来的发丝上都缠着金丝流苏,整个人看起来艳丽又明媚,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眼前一亮说道:“洛洛,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是吧是吧!” 关攸月也坐起来,“我刚才就想说了,洛洛今天看起来特别亮眼,和我刚认识她时一样!洛洛,你就该这样打扮,现在终于不是个‘四不像’了!” 桑倾洛撑起身,臭美地甩了甩飘逸的云袖,带出一股好闻的香风。 傲娇地说道:“以后本姑娘,每天都会这么漂亮!” “呀?你想通啦?” 关攸月凑过去,“不扮淑女啦?” “不扮了!” 段嘉仪也凑过去,“不在我三皇兄面前装模作样了?” “不装了!” 桑倾洛轻哼一声:“本姑娘拿得起放得下,放弃他了!” 段嘉仪认真地看着她的表情,发现竟没有一丝伤感,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洛洛,你怎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三皇兄了?上次你不是还说,要在他的生辰礼上,送上亲手绣的荷包?” 桑倾洛摆摆手,“幸好没绣,我那绣工绣出来的东西,想必是没人稀罕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看多了话本子的关攸月非常好奇,“洛洛,你难道是移情别恋了?” “我哪有!就是突然间不喜欢了。” 唉,桑倾洛叹了一口气,喜欢上一个错误的人,就是麻烦!不喜欢了,还要一个个地解释。 见她叹气,二人以为桑倾洛开始伤感,便不再追问。 段嘉仪从矮几上端下来一盘葡萄,摆在三人中央,一边吃一边欣赏周围的风景。 见水面风平浪静,此处又开阔,便想起一个好玩的。 “要不,我们三个,一人拿一个船桨,分别往三个方向划,要是船最终往哪个方向移动,就算谁赢,怎么样?” “好啊好啊!”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认可,三个疯丫头跑去船尾,挑选心仪的船浆。 四周背对着她们站着的侍卫们,默默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下意识地将画舫的周围再次细细检查。 在水面上这么玩,这三个尊贵主子,不管是掉下去了哪一个,都不够他们脱一层皮的! 第8章 偶遇 画舫里没有长辈,桑倾洛她们几个都是主子,没有人能管得住她们。 三人挑好了船浆之后,便让船夫停止了划船的动作。 她们一人挑了一个方位,蓄势待发。 段嘉仪大喊了一声:“开始!”,三个人便拼命划动起来。 三人都没有学过划船,力气也不怎么样,技巧更是完全不会,根本就是乱划。 一时间,画舫在湖中央胡乱摇晃着,毫无章法。 可三个人都划得很起劲,用了吃奶的力气,一心想要争个高低。 也不知道赢了就能怎么样。 反正就是要赢! 没过一会儿,三个人都气喘吁吁,手心也是火辣辣地疼。 关攸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一边使劲,一边朝着二人喊:“公主,洛洛,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船在转圈圈诶?哎哟,笑死我了!” “真的是诶!” 桑倾洛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周围转着圈的景色,“咦?这怎么转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笑!” 守在船舱外的侍卫和丫鬟们都憋着笑,他们一早就发现了,就是不敢说。 他们的手指都不约而同地稳稳抓着船杆,生怕被转晕了摔下去。 段嘉仪笑得有些使不上劲,用下巴指着船中心说道:“合着我们划了半天,船还在原地打转!” “还真是!” 桑倾洛也笑了起来,大笑着说道:“我们三个一人朝一个地方使劲,这船不就转起来了么?好像我小时候,和我哥玩的陀螺!”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三个傻子,白费了力气,我真的用了好大的劲!” “我也是!累死我了!” “哎呀呀,不行了!我笑得肚子好痛!” 段嘉仪把船浆一扔,跑回了船舱里,往椅子上一瘫。 气若游丝道:“不行了,我真的没力气了。” 桑倾洛也丢开船浆,踉跄着回来,摆摆手道:“公主,你这个游戏太损了!船半点没动,还把我们累个半死不活。” 关攸月一手擦着眼角笑出的泪,一手捂着肚子,“我要不行了,比我爹叫我大早上起来蹲马步还累!” “秋兰!” “听雪!” “春杏!” 三人各自喊着自己的丫鬟。 “公主。” “小姐。” “我们来了。” 婢女们从外舱进到内舱,给自家主子擦汗的擦汗、喂水的喂水、整理仪容的拿着梳子重新梳妆,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三个人本来瘫得毫无形象,不一会儿,外表又重新恢复了光鲜亮丽。 可是花掉的力气和精神,一时半会儿可没法恢复。 段嘉仪歪头看了看天色。 “洛洛,小月,你们饿了没?” “有一点。”桑倾洛回道。 “我也是。”关攸月附和。 段嘉仪指着某一处,“我知道那边有个湖心亭,不如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顺便吃个午食?” “好啊!”二人爽快答应。 船夫终于重新拿回了船浆的掌控权,平稳地朝湖心亭的方向划去。 当画舫转过了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八角形的湖心亭,伫立在湖水中央。 只不过,“里面好像有人了。”关攸月眼尖地说道。 桑倾洛指着那一头,“那旁边停了船。” “让我看看。” 段嘉仪站起身,往那边张望。 距离有些远,能看出湖心亭里确实有人,但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认不认识。 不过那艘船,倒是有些眼熟。 “好像是我皇兄的船。”段嘉仪喃喃道。 “那就是认识的,过去挤一挤应该没事吧?”关攸月被船晃得头重脚轻,就想在平稳的地方站一站。 桑倾洛微微蹙眉,“万一是段云理怎么办?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你怕他做什么?” 段嘉仪勾住桑倾洛的手,“你不是说,已经不喜欢我三皇兄了?” “是啊。” 桑倾洛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好避嫌的,反正段云理从前,一向对她爱搭不理。 “那就去挤挤吧!” 画舫到了近前,三人终于看清楚了湖心亭里的情况。 “太子哥哥、二皇兄、三皇兄,原来你们都在!”段嘉仪老远就冲着他们挥手。 桑倾洛和关攸月也看清了里面的人,在船舱内向里面行礼。 从湖心亭中走出来几个内侍,他们帮着段嘉仪的画舫稳稳靠岸,将三人迎了下来。 桑倾洛一抬眼,最先看到的,便是太子殿下。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窄袖锦袍,袖口处绣金线祥云,腰系藏蓝白玉腰带,黑发束起,以镶碧玉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显得修长笔直,丰神俊朗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逼人。 他就那么站着,听见她们问安,不甚在意地投来一眼,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 桑倾洛只看了太子一眼,便收回目光,没再乱看。 她与关攸月走至段嘉仪那边,看着婢女们将带来的食盒一一摆放上去。 段云理见到桑倾洛在其中,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她打扰的准备,眉心微微蹙着,像是有些不耐烦,也像是在等待。 见桑倾洛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走向里侧,诧异地回过了头。 当他看见桑倾洛今日有些不同以往的打扮之后,眉头蹙得更紧了。 桑倾洛根本没去管他,听到有女声向段嘉仪问安,抬眼一看,才知道亭子里还有另外两位女子。 都是认识的,平国公府的钟清宁,和德妃娘家的女儿许柔珠。 段嘉仪在外人面前一向表现得优雅高贵,微微点头之后,朝二人问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 许柔珠瞥了桑倾洛一眼,柔声回道:“回五公主,表哥的伤势好转,觉得烦闷,便想着来游湖。姑母担心表哥无人照料,便让我来照应着,阿宁是陪我来的。” 这话本没什么,但桑倾洛觉得许柔珠看自己的那一眼,像是在无声炫耀着什么。 也对,许柔珠之前,也同自己一般围着三皇子转,还处处针对自己。 桑倾洛轻轻一笑,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而已,她要,就让给她咯。 许柔珠的炫耀,没有得到令她得意的反馈,诧异地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桑倾洛。 “桑倾洛,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知道我表哥在这里,故意跟来的?” 第9章 放开她 桑倾洛白了她一眼,“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我是和五公主还有小月一起来的?” “你才瞎了!” 许柔珠跳起来,“桑倾洛,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你好粗俗!” “呵。” 桑倾洛低呵一声,她以前经常与许柔珠这样打嘴仗,每次都与她争个你死我活,如今却觉得,这样的争执十分幼稚。 看来自己还真是成长了呢! “行行行,许柔珠,你最优雅行了吧!快让开,别挡着我们用饭。” 许柔珠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之前因为表哥的原因,桑倾洛一向讨好自己,每次吵架,最后都是她占了上风,表哥也从来不管的。 没想到之前一向被她呼来喝去的桑倾洛,今天居然敢这样跟她说话!她就不怕惹得表哥不喜吗? “表哥,你看看她!” 许柔珠嘟着嘴,冲着段云理委屈道。 段云理也觉得今日的桑倾洛有些奇怪,不悦地朝桑倾洛投来一眼。 声音冷淡:“洛洛,过来。” 这语气...... 桑倾洛心里冷笑,也嘲笑以前的自己,头也未抬,坐在原地没动。 段嘉仪一看桑倾洛的表情,便知道她懒得应付了。洛洛一旦不喜欢什么人,那是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的。 她站出来,笑着对段云理道:“三皇兄,今日是我约洛洛和小月一起来的,我们事先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要是早知道的话,干脆就同你们一块来了。” 段云理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但桑倾洛今日的态度,让他十分不爽。难不成,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他压下心底的不悦,面上温润如常,再次对桑倾洛喊道:“洛洛,过来。” 桑倾洛仍像是没听见,葱白的手指捧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因着父亲的关系,她与三位皇子都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倒不怕段云理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搬出皇子的身份压她,有些有恃无恐。 许柔珠见桑倾洛那副死样子,心中更加不满,跺了跺脚道:“表哥,这桑倾洛先前装得乖顺,现在就原形毕露了,她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还叫她做什么?” 段云理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氲上了薄怒,加重语气:“洛洛,过来!” 他说这话时,眼角睨着她,眼神含着警告,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以前的桑倾洛,最怕他生气了。 桑倾洛慢悠悠放下茶盏,抬眸看向段云理,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三皇子,有事请说,臣女听得见。” 段云理脸色一沉,他不知道桑倾洛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也没想到,他都亲自唤她了,她还如此不给面子。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太子段云珩的目光朝桑倾洛的身上扫过,看似随意,实则带着探究。 这时,二皇子突然轻声笑了。 段云珀眼中带着兴味,毫不避讳地对段云理说道:“三弟,以前围着你团团转的花蝴蝶,好像飞了!” 桑倾洛闻言轻嗤了他一声:“你才花蝴蝶!” 变相承认她飞了的事实。 段云理眸色一紧,低喝:“洛洛,快过来,别闹了!” 桑倾洛冷哼一声,看向段云理,一脸正色,“三皇子还是唤我桑小姐吧,这样比较合规矩。” “你...” 段云理看着桑倾洛那认真的模样,终于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至桑倾洛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你放手!” 桑倾洛旋转着手腕,可无奈自己的力气太小,刚才在船上用光的力气还没恢复过来,现在手腕酸得很。 她挣脱了几下没挣掉,有些生气,瞪着他,“三皇子你干什么?请把手放开!” 段云理当然不放,想要把她拉起来,用了一点力。 “洛洛你过来,告诉我,你到底在闹什么?你现在这样无理取闹,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 “我是不是大家闺秀,与你何干?” 桑倾洛伸出另一只手,拍打着段云理的手臂,“三皇子你放开我,好疼!” 段云理的手稍微松了一些,却仍是拉着。 他受伤的这半个多月以来,桑倾洛竟然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他。 他心里存着气,本想给她一些脸色看,却没想到,他都还没拿她怎么样,桑倾洛倒是先任性起来了。 段云理盯着桑倾洛那张面若桃花的脸,眸子动了动。 母妃说得对,洛洛的外貌和家世尚可,但就是太过骄纵。若是想要做他的王妃,性子需得要好好地磨上一磨! 他猜到桑倾洛应该是吃醋了,耐着性子,压低声音哄道:“你是不是气我今天带了许柔珠来?是母妃让她跟来的,又不是我。” “你带谁来,关我什么事?” 桑倾洛仍是挣扎着,用上了最后一点力气。 “你快放开我!” 段嘉仪见到他们这个情形也急了,“三皇兄,你抓着洛洛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强人所难,快放开她!” “对啊表哥!”许柔珠难得地反驳他,“桑倾洛不识好歹,你还理她做什么?” 关攸云和桑倾洛的婢女也涌了过来,想要下手抢回桑倾洛,又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的样子。 “我看谁敢过来?” 段云理低喝一声,震住了想要添乱的人,拧眉看向桑倾洛。 他不喜欢叛逆,也不能忍受一直围着他的蝴蝶,有朝一日不再围着他转。 他已经放下姿态哄她了,她竟然还不领情,果然是骄纵! 好吧他承认,这样的桑倾洛,比以往只会一味顺着他心意的桑倾洛,更加地吸引他。 他决定耐下性子,再哄她一次。 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段云理声音温和地说道:“洛洛,别闹了,你跟我过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谈。” 桑倾洛的态度很坚决,“我不要和你说话!你放开我!” “洛洛,听话!”段云理浓眉倏地皱起,真的要发怒了。 “我干嘛要听你的话?你放手!” 感觉段云理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桑倾洛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顿时泪眼汪汪。 伸出绣鞋踢向他,“段云理你混蛋!你快放开我!” 但她哪是段云理的对手? 眼见段云理伸出手,就想要握住桑倾洛的脚踝,他的手臂便被一只有力的手制住了。 “放开她。” 第10章 一起用饭 被人阻拦,段云理有些诧异。 “皇兄,这是我和洛洛之间的事。” “但她说了,她不愿意。” 段云珩的语气冷淡,面色沉静,不怒自威,再说了一遍:“放开她。” 他的眼睛黑沉深邃的,看不出喜怒,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威慑力。 段云理压下心中的不服,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手放下了。 桑倾洛得到自由的一瞬间,便下意识地躲在了段云珩的身后,一如之前在大殿中一般。 她对太子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和好感,除了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外,还因为前世在她的葬礼上,太子殿下几乎是日日都来,特别有人情味。 “洛洛你没事吧?”见三皇子终于松了手,段嘉仪和关攸月立刻冲了过来。 知雨和听雪急得眼睛都红了,围着她团团转:“小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 桑倾洛摇着头,甩了甩手,“我没关系,你们别担心。” “三皇兄你太过分了!”段嘉仪不满地冲段云理说道。 段云理面色漆黑,负手站着,垂眸不语。 桑倾洛拉了拉段嘉仪的袖子,小声道:“公主,你别跟他吵架,他不讲道理的。” 段嘉仪有些内疚,“都怪我,早知道就不来这湖心亭了,我们在船上也可以好好玩。” “怪我怪我!” 关攸月一脸懊悔,“是我被晃得难受,才说来亭子里休息一下的!洛洛,对不起。” “又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两个怎么还道起歉来了?” 桑倾洛笑着安慰她们,还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你们看,我的手不是好好的!” 见桑倾洛真的没事,段嘉仪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那你离我三皇兄远点,他最近的脾气都怪怪的。” 关攸月不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一个劲点头。 “啊?” 桑倾洛眨了眨眼睛,余光瞥过像是十分憋闷的段云理。 旋即想通,或许是段云理上次不惜受伤中毒,上演的一番苦肉计,却没有得到理想中的效果,心中郁郁不得欢。 再加上,一向围着他转的自己也幡然醒悟了,他可能觉得落差有些大,面上挂不住,所以刚才才发了那样的疯。 轻笑点头:“好,我从今以后都离他远一点。” 听到小姑娘不仅没有哭哭啼啼,反而还安慰起了好友,段云珩转过身,垂眼看向桑倾洛的手腕。 “桑小姐,可有受伤?” 桑倾洛已经自动将自己划到太子的阵营,见他问询,自然而然的掀起袖子,露出红了一圈的手腕。 粉红的手指印出现在一截皓白的肌肤上,显得特别扎眼。 “回太子殿下,臣女没有受伤,只是有些疼而已,应该很快就好了。” 段云珩的手指动了动,眼底划过一抹异色。 沉声道:“刚才是三皇弟唐突了,回去我让他向你赔罪。” 桑倾洛一次也不愿意再听到段云理的名字,低低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他给我赔罪,我只希望,从此与他毫不相干。” 她的声音不算小,段云理听得胸口起伏,很想发作,但又碍于段云珩挡在前面,强忍着没吭声。 段云珩看似很随意地动了一下,恰好挡住了段云理的视线。 目光落在桑倾洛同样通红的手心。 “手心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 桑倾洛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自己的手心红得不像样,轻轻笑了出来。 看了一眼段嘉仪和关攸月才道:“刚才和五公主还有小月在船上玩,被船浆磨的。” 说完还加了一句:“可好玩了,太子下次可以试试!” 她说完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前一刻还在委屈巴巴,眼里氤氲起的红还未散尽,这就开始笑了起来。 段云珩心中失笑,面色却是柔和了许多。 “好,那我下次也试一试。” 如此离谱的玩法,桑倾洛知道太子不会真的去试,但还是与段嘉仪和关攸月相视一笑。 见气氛恢复了轻松,段嘉仪笑着打圆场,“太子哥哥,你用过饭了没?我今天带得多,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点?” 段云珩本是准备走了,因为桑倾洛她们的到来,这才待到了现在。 他用眼神制止了南风上前的动作,微微颔首,“可。” 段云珀倚在长椅上,懒散地笑着:“五妹,你别只叫大皇兄,你二皇兄我也没用饭!” “那二皇兄也一起吧!” 段嘉仪说完后,又看了脸色黑黢黢的三皇兄一眼。 想了想,没有开口。 段云理的脸更黑了些。 许柔珠则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也带了吃食的!阿宁,快让人摆上来!” “啊?...好。” 钟清宁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回头让婢女将食盒呈上来。 正午时分的湖心亭中,分成明显的两派。 一边安静无声,一边吵吵闹闹。 吃食早已被下人们在小炉子上热好,一一摆放到了石桌上,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 皇家用膳本来很重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桑倾洛三人一向是不重规矩的,况且现在又不在宫里,她们拘谨了一小会儿之后,便又释放了天性。 段嘉仪让婢女拿了两壶酒来,放到石桌上。 笑眯眯地介绍道:“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必须要把酒言欢!洛洛,我知你酒量不好,但这酒,你必须得喝!” “为什么啊?” 桑倾洛盯着那白玉酒壶, 伸出鼻子闻了闻,“莫不是这酒,特别醇香?” “醇香倒是其次。” 段嘉仪让婢女往白玉杯里斟酒,骄傲地说道:“因为这酒的名字,名叫‘桑落酒’,是不是和你的名字很相配?” “啊?原来是这样!”桑倾洛来了兴致,“那我真得多喝几杯!” “也不能喝太多吧?” 关攸月紧盯着她们的酒杯,愁眉苦脸道:“你们两个的酒量都很差劲,要是你们都醉倒了,回去在船上耍酒疯,我可拉不住!” “那就再多喝一点,喝得醉死过去,就不怕我们发酒疯啦!”段嘉仪感觉自己好聪明。 “是哦!”桑倾洛点头附和,笑眼弯弯,“嘻嘻,那我们都多喝点!” 关攸月歪了歪同样不太聪明的小脑瓜,这样也行? “桑落酒啊?” 二皇子听后,意有所指地一笑,被段云珩无声扫了一眼。 “是啊二皇兄,你也爱喝桑落酒吗?”段嘉仪问道。 “不是我爱喝,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刚好也爱喝。” 段云珀说完,端起已经斟满的酒杯,“来,皇兄,我敬你!” 段云珩执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再回过身,伸向旁边的桑倾洛。 声音低醇:“桑小姐,这杯酒,我代三弟向你赔罪。” 第11章 醉了 桑倾洛十分爽快地与他碰了一下,“太子殿下言重了,他是他,你是你,我可不会无故迁怒他人。” 段云珩的唇角勾了勾,将酒一饮而尽,说道:“桑小姐果然温恭淑慎。” 听到太子的夸赞,段嘉仪和关攸月顿时瞪大了眼。 温恭淑慎? 这是夸奖洛洛的用词? 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都说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是仁民爱物的皎皎君子,没想到,在夸奖女子一事上,口风也是如此松泛! 改日得找个机会,也让太子夸自己几句! 自信的桑倾洛微微一点头,坦然地收下了这句夸赞。 “是吧?太子殿下好有眼光!” 说完,还冲他肯定地笑了一下。 太子面色沉稳如常,同样不觉得自己言过其实。 二皇子摇着头喝酒,在座竟然都没有人发现,太子刚才说的这句话,其实是在反驳三皇子刚才那句:桑倾洛不像个大家闺秀。 唉...只怪自己脑子太好用。 那边吃得热闹,段云理这边却只有三个人。 他闷声喝着酒,耳朵却竖着听那边讲话,面色愠怒,不发一语。 许柔珠轻声劝着:“表哥,你的伤还未痊愈,姑母让我看着你,不能喝酒。” 段云理的目光放在言笑晏晏的桑倾洛脸上,没有理会她。 桑倾洛之前也曾生过自己的气,最长的一次是五天,那时他从母妃那随意找了朵珠花送给她,她就立刻消气了。 他倒要看看,桑倾洛这次的气,到底要生多久? 见表哥不听劝,许柔珠抿了抿唇,从鼻翼间轻轻哼出一声,表达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连话也不说,许柔珠对旁边的钟清宁使了个眼色。 “阿宁,你也帮忙劝一劝。” 钟清宁咬了咬唇,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夹了一个锦绣虾球,放在段云理的碗中,神情恬静、声音温婉地说道:“三皇子,空腹喝酒伤身,还是还用些菜吧。” 段云理瞥了一眼碗里的虾球,冷冷道:“拿开。” 钟清宁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见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段云理忽地觉得厌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而后将碗一推,发出清脆的声响。 低喝了一句:“真脏!” 听到熟悉的两个字,让桑倾洛忽然朝他看了过来,与段云理的目光撞在一起。她微微皱着眉,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钟清宁强忍着泪水,缓缓收回手,声音颤抖道:“是清宁唐突了。” 许柔珠见状,急忙打出言安慰:“表哥许是伤势未愈,以致心情不好,阿宁莫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是我不好,不怪三皇子。”钟清宁善解人意地说道。 二人互相打着圆场,段云理却不再看她们,目光依旧盯着桑倾洛的方向。 面色比起刚才,好了许多。 他就知道,洛洛一定是吃醋了!刚才听到他和钟清宁说话,她果然就忍不住回头。 也罢,她性子向来如此娇蛮,让着她一次又何妨? 钟清宁默默垂泪间,下意识地看向太子的方向。 太子殿下向来宽和仁善,想必应是会站出来,替自己说上两句。 可是她左等右等,等到那边酒过三巡,太子殿下连头都没有偏过来一次! 桑落酒真就那么好喝? 不知不觉,两壶桑落酒见底,桑倾洛三人都喝得东倒西歪。 段嘉仪招呼着下人把画舫拉过来,靠在贴身婢女的身上说道:“快快快,我站不住了想躺一会儿,快把船给本公主拉过来!” 关攸月打了个酒嗝,叉着腰:“我就说不能喝太多,你看你们俩的脸,红得都能唱大戏了!” 桑倾洛趴在知雨的身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心感觉不到烫,又换成了手背。 自信地摆着手道:“我没醉,我还能喝!”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哪一次不是被你二哥扛回去的?”关攸月拆她台。 “二哥?” 桑倾洛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 “我二哥呢?让他来扛本小姐回去!” 听雪正拿湿帕子给她冰着脸颊,低声说道:“小姐,二公子今日没来。” “二哥居然没来?那我怎么回去?知雨,你快去叫他来!” 桑倾洛浑身懒洋洋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知雨的身上,好在知雨的力气大,将桑倾洛托得稳稳的。 轻声哄道:“小姐,我们现在在湖水中央,奴婢一时半会儿没法去叫二公子,你先去船上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好啊。”桑倾洛胡乱点着头,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眼睛微微眯起,脸蛋红扑扑。 段云理看着桑倾洛醉态可掬的模样,起身朝桑倾洛走去。 “洛洛,我送你回去吧。” 桑倾洛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到是段云理,将小脸一歪,嘟囔着:“不要,你快走开!” 段云理蹙着眉,没想到桑倾洛喝醉了,都还没忘记跟他置气,顿时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放软了声音哄她:“洛洛,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你不要和我说话,快走开!” 桑倾洛一脸嫌弃,抱着知雨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段云理还想再说什么,段云珩就走了上来。 他面色沉静、一脸公正地开口道:“五妹她们刚才都喝了不少,孤送她们回去,二弟,你便与三弟一同回吧。” 说完,也不等段云理反应,便率先走向了段嘉仪的那艘画舫。 湖心亭众人立刻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段云理皱着眉伸手:“皇兄,还是由臣弟...” “三弟!” 段云珀走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肩,懒洋洋地开口道:“现在时间还早,皇兄贵人事忙,就让皇兄送五妹他们先回去。刚才我没有喝尽兴,三弟再陪我喝几杯?” 被他这么一打岔,段云理刚才想说的话,便不好再说出来。 更何况,他不能反驳太子的决定。 不过太子今日也真是多管闲事,几次三番插手他和洛洛的事,管得可真宽! 等到来日...... 段云理轻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微笑,向段云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二皇兄,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好!” 第12章 画舫上 桑倾洛三人跌跌撞撞地上了画舫,在婢女的搀扶下,各自找了一个临窗的软榻,倒下去就呼呼大睡。 段云珩负手站在船舱内,等到下人为她们盖好薄被之后,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太子殿下。” 下人们和段云珩身边的内侍全都走去了外舱,面朝湖水而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船身缓缓前行,雕花船窗上的帷幔随着湖风飘扬,让这个午后显得宁静又唯美。 段云珩端坐在桌边,泰然自若地抿着茶,幽沉的目光隐忍地落在某个方向。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和睡梦中微微嘟起的嘴唇,段云珩不禁嘴角上扬,眼底划过一抹温柔。 画舫继续行驶着,船舱内很安静,只听得到清浅又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抹骄阳突然透过纱幔的缝隙照射进来,刚好落在桑倾洛紧阖的眼皮上。 刺目的阳光让她有些不舒服,秀美的眉头轻轻蹙起,娇气地哼了哼,翻了一个身。 阳光从她的背后照射过来,为她的身躯裹上了一层白金色的光辉,令人眩目。 段云珩起身,缓步走到她的软榻旁,伸出手,将纱幔拉好。 腰间薄被因她不规矩的睡姿滑落,段云珩目不斜视,伸手替她拉回,没有碰到她半分。 而后,修长的手指就这么捏着纱幔,长身玉立地站着,低垂着眼,一动未动。 桑倾洛翻身后,两只手都伸出了软榻外,随意地搭着。段云珩再次见到她手腕上的红痕,平静的眼眸涌起了波澜。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画舫靠了岸,稳稳地停在翠霜湖的岸边。 南风转过身,看见船舱内,太子殿下竟站在桑家小姐的榻边,亲手为她拉着纱幔,赶紧垂下了眼。 他低着头,躬身入内,走到段云珩的身边,轻声说道:“殿下,到岸了。” 段云珩放下手,从容自若地转身,走至桌旁坐下。 低声开口:“找人把五妹和关家小姐送回去...另外找人,去把桑家二公子叫来,让他来接自己的妹妹。” “是,殿下。” 南风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自然是知道,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 至于什么事急、什么事缓,那便要靠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仔细揣摩,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两个时辰后,桑倾洛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一双流光潋滟的眼睛四处张望。 看清自己现在身处画舫内,外面的天色将暗未暗,已经是半下午了。这才想起,自己与五公主她们在湖心亭里多喝了几杯,竟是一觉睡到了现在。 见五公主和小月都不在,她想要唤知雨和听雪进来,突然看到端坐在桌前看书的高大身影,桑倾洛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偏过头,见她醒了,狭长的眸子动了动,温和开口:“你醒了?” 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她竟然喝得酩酊大醉,还睡了那么久! 桑倾洛觉得自己的名声告急,这个酒,那必须是醒了! 她打了个激灵,赶紧翻身下榻,将双脚塞进绣着东珠的小巧绣鞋里,快走了几步过来,盈盈向段云珩福身。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臣女是不是打扰了殿下?臣女这就离开。” “不急。” 段云珩放下手中的书本,伸出手,将一个瓷碗推了过来。 声音低醇沉稳:“我已经让人去找你二哥来接你,你且等着便是。先坐下,将这醒酒汤喝了。” 桑倾洛看着那碗泛着热气的醒酒汤,心中感叹:无论大事小事,太子殿下竟都如此细致,真不愧为令整个瑞朝都心悦诚服的国之储君! 她低声道了句谢,坐在了段云珩的旁边,端起碗,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汤液顺着喉咙流下,让她的胃里舒服了许多。 “多谢太子殿下。” 醒酒汤虽然不苦,还着点酸味和甜味,却实在算不上好喝。桑倾洛喝了一口便没再喝了,微微紧抿的嘴角仿佛带着嫌弃。 段云珩手指在瓷碗边点了点,声音低沉又不失威严:“喝完。” “啊?” 桑倾洛郁闷地抬起头,太子殿下怎么跟她娘一样,还逼着她喝药的? 她的表情十分浅显易懂,段云珩眸底划过笑意,淡声解释:“桑落酒性烈,你若不喝完,明日定会头痛。” “哦。” 桑倾洛见太子对桑落酒仿佛很懂的样子,信了,皱着眉头,闭着眼,将剩下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而后愁眉苦脸地等待口中的滋味散去。 这时,段云珩推过来一个白玉小盘。 盘中装着几种蜜饯果子、还有饴糖,都是桑倾洛平日里爱吃的。 她眼睛亮晶晶地抬眼,看向段云珩,“太子殿下,这是给我的吗?” 段云珩微微颔首,“不可多食,小心伤牙。” “多谢太子殿下!” 桑倾洛欢喜地在盘子里挑了挑,而后伸出葱白的指尖,挑了一颗金丝蜜丸,嗷呜一口塞进嘴里。 高兴得眉眼弯弯。 段云珩垂眼,眼里全是她乐天知足的模样,在她抬眼看过来之时,飞快将眼中的情绪掩去。 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你的手如何了?” 桑倾洛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神态自然地回道:“好像已无大碍。” 段云珩从袖子拿出来一个瓷瓶,慢条斯理地拔开塞子,“手伸出来。” 像是要为她上药。 他的声音实在是让人不容抗拒,再加上他一脸沉稳冷清的表情,让桑倾洛下意识就伸出了手去。 段云珩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头查看红痕。 温暖的触感透过袖纱传到桑倾洛的手臂上,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耳根有些不自在地泛红。 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次,与家人之外的男子如此接近。 就算是前世她热烈追求三皇子时,他们也从未如此靠近过。 就在段云珩的手指染上药膏,想要涂上她的手腕之时,桑倾洛的手微微后缩了一缩。 “太子殿下,要不,还是臣女自己来吧。” 第13章 为她上药 段云珩手指一顿,缓缓开口:“桑小姐可是想要三弟亲自向你道歉?我这就让人将他找来,替你上药。” “当然不是!” 急于澄清的桑倾洛,没有察觉他语气中的酸意,飞快摇头说道:“我才不要他给我上药!我是真的不想再与他产生瓜葛,真的!” “哦?” 段云珩眸子一垂,手指按了上去。 声音沉沉:“桑小姐此话当真?” “嘶,疼,轻点!” 冰凉的膏体加上滚烫的指腹,让桑倾洛的手腕抖了抖。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她又立刻忘了,坚定点头。 “自然是真的!我桑倾洛向来说话算话,从此以后,我对三皇子心已死,再也不会向从前那般了!太子殿下,我心如磐石,你要替我作证!” 不知是哪句话逗笑了他,向来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好似从喉间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好,孤替你作证。” 听到他这么说,桑倾洛这才后知后觉想到,好像太子以往同她说话时,从来都是说“我”,不说“孤”的。 她心中感叹太子殿下的亲民,眼睁睁看着他再倒出了一些药膏在指腹上,按进她的掌心。 三根手指在她的掌心中轻揉,引起一阵酥酥麻麻,桑倾洛的手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别动。” 段云珩的声音更低了些,“就快好了。” “哦。” 等到两个掌心都被药膏揉透,桑倾洛的耳根已经完全红了。 段云珩亦是紧绷着一张脸,拿着一块锦帕,擦拭手指上残留的药膏。 他的眉心微蹙,薄唇紧抿着,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吓着桑倾洛大气都不敢出。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眼睛往窗外看了看。 她二哥怎么还不来? 她不安的表情,让段云珩明白自己可能是把她吓着了,喉结滑动间,轻吸了一口气。 见她低垂着头,完全没有之前在湖心亭时的嚣张模样,段云珩又无声笑了。 小姑娘能屈能伸,很识时务。 她刚才睡醒,还未整理仪容,一头乌黑的秀发有些凌乱,一缕发丝不听话地翘起,为她凭添了几分可爱。 段云珩感觉手心有些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的那缕发丝挑起。 如丝般顺滑的发丝在他的手指上缠绕了几圈,而后柔顺地归了位。 感觉到头顶的异样,桑倾洛诧异地抬起头,便见太子殿下一脸清冷持重,沉稳地看向窗外。好似什么事也没做。 他侧脸轮廓锋锐而清隽,金色的夕阳投射在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熠熠光辉。 太子殿下,其实比三皇子要俊美多了! 桑倾洛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骂自己大逆不道! 太子殿下天人之姿,是皇宫内最禁欲内敛的高岭之花,怎可让她如此亵渎? 真是罪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南风公公的通报声,“太子殿下,桑二公子到了。” 言罢,桑听泽走了进来,向段云珩行礼,“臣桑听泽,拜见太子殿下。” 段云珩微微颔首,“平身。” 桑听泽直起身,见到自家小妹,冲她挤眉弄眼,再次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照顾洛儿,臣这就将她领回家。” 桑听泽与太子和各位皇子,也是熟识的。 他和大哥小时候都是皇子的伴读,那时候太子还不是太子,还是年少老成的大皇子,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后来大皇子成了太子、大哥进了军营,再后来做了御林军统领。 他爹生怕他随了大哥,以后也会选择从武,以致无人继承他的衣钵,便押着他在家里用功读书。 然后陪同皇子伴读的责任,也不知怎么地,就落到了他妹妹桑倾洛身上。 洛儿当时年纪小,在皇家学堂内,与其说是伴读,还不如说是调皮捣蛋来得合适些。 随着洛儿渐渐长大,出落得愈发绝色,父亲便不再让洛儿做伴读,以免惹人闲话。 后来不知怎么地,洛儿竟看上了表里不一的三皇子,实在是眼拙! 要他说,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二皇子,无论哪一个,都比三皇子要优秀得多啊! 桑倾洛不知自家二哥在心里琢磨着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见他来了,她如释重负,赶紧整理了下衣衫,向段云珩行礼,“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嗯。” 段云珩微微颔首,目光看着二人走出了画舫。 桑听泽一出了画舫,就屈指弹了一下桑倾洛的额头,“听说你喝醉了,要不要二哥背你?” 桑倾洛拍开他的手,哼了一声:“谁要你背,我的酒已经醒啦!” “酒这么快就醒了?” 桑听泽挑了挑眉,打趣道:“你以前哪次喝醉,不是让我扛回家,然后一睡就睡个大半天的?” 又不太相信地凑近闻了闻,“一身的酒气,不过精神瞧着倒还不错。” 桑倾洛抬起手闻了闻,觉得二哥说得有些夸张了,“哪有那么大的酒气?” 又如实说道:“太子殿下给我安排了醒酒汤,我一早就喝了。” “原来如此,在太子殿下面前,你喝醒酒汤倒是爽快。” 想到太子贴心为她安排的蜜饯,再到为她上药......桑倾洛摆了摆头,将脑海中的画面甩开。 捂着额头瞪他,“二哥,都说不准再打我额头了,五公主说,我就是被你这样打傻的!你再打我就不理你了!” 桑听泽哈哈一笑,又屈指弹了她一下,满眼宠溺:“你本来就傻乎乎的,别胡乱找借口。” “你又打我!”桑倾洛气呼呼地跳起来打他,被他灵活一个转身闪开。 “嘿嘿,你打不着!”桑听泽挑眉,得意洋洋地冲她笑。 他这副欠揍的模样,让桑倾洛快要气死了,提起裙摆追着他,“你别跑!我今天非打扁你不可!” 桑听泽故意跑得很慢,每当桑倾洛快要追上他时,他再一个加速,气得桑倾洛牙痒痒。 “诶~你打不着!” “你给我等着......” 他们如此打闹,桑听泽的小厮当作没看见,知雨和听雪捂着嘴偷笑,早已经司空见惯。 兄妹俩就这样打打闹闹,跑离了段云珩的视线。 画舫内,段云珩负手看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 第14章 三皇子赔罪 回家后,已经把桑听泽的两只胳膊都掐得青紫的桑倾洛心情大好,快快乐乐地去跟母亲报了平安。 唐归燕见桑倾洛身上虽带着点酒气,但没有喝醉,精神和情绪也尚佳,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她回院子里休息。 翌日,凝洛院里香雾缭绕。 错金博山炉中,袅袅青烟缓缓升腾,翡翠熏笼上烘着的郁金襦裙,正蒸腾着暖馥馥的豆蔻柔香。 桑倾洛身着一袭桃粉色浮光锦绣花长裙,斜倚着紫檀梅花榻。榻旁的小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温润的色泽在晨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春葱似的指尖正抚过茶盏上的冰纹,广袖垂落处,露出半截缠丝错金镯,映得青玉茶碗里浮沉的蒙顶石花愈发翠碧。 “小姐,奴婢这力道可好?” 听雪将双手在热水中泡软,手心中倒上百花凝露,揉搓至手心发烫后,为桑倾洛细细按柔着身体。 这是桑倾洛每日必做之事,她娘说了,女子生得再美,若是不精心保养,便会如山中开得灿烂却无人呵护的野花,早早地便败了。 桑倾洛十分臭美,她当然希望,自己的花期能开得越长越好。 她慵懒地轻哼一声点头,伸出白嫩的藕臂,用雕刻着鹦鹉纹的银叉刺了一块岭南荔枝肉塞进嘴里,喟叹着平躺,懒洋洋地看向头顶。 天花板上,是用金丝线绣就的精美云纹,在柔和的光线映照下,宛如天空中缥缈的云霞,随时都会飘动起来。若是到了夜晚,用烛火一照,云纹之中便会多出无数颗闪耀着微光的星星,熠熠生辉。 半个时辰后,桑倾洛全身都被揉得酥软柔香,肌肤白里透粉,整个人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散发着温润的莹光。 听雪被自家小姐的美貌从小攻击到大,却仍是不由得恍了恍神,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小姐真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桑倾洛好心情地坐起,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勾唇轻笑,“听雪说得没错。” 她站起身,绣着精致桃花图案裙摆拖地,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知雨从外走进室内,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向桑倾洛行了一礼后,轻声说道:“小姐,银鱼公公来了,说是要给小姐送赔罪礼。” 银鱼是三皇子段云理身边的内侍,往日桑倾洛追随段云理时,经常跟银鱼打交道。银鱼往日对她的态度不算恭敬,有些狐假虎威。 听到银鱼来了,桑倾洛有些诧异。毕竟她之前与三皇子也闹过几次矛盾,但从未有一次,他在事情发生的第二日就放下身段,主动求和。 想到段云理之前给自己的那些所谓“赔礼”,桑倾洛轻笑一声,对知雨说道:“让他回去,就说本小姐无功不受?,收不起三殿下的赔礼,” 桑倾洛的婢女向来对她的话说一不二,知雨听到小姐的吩咐,立刻福身应是:“是,小姐。” 知雨退出去后,桑倾洛突然走至自己华丽的妆台前面,打开了一个镶着红色宝石的螺钿妆匣。 从一堆华丽的首饰中,找出一支最平平无奇的珠钗,轻轻扔在地上,而后重重一踩。 珠钗上的花朵碎裂,桑倾洛的心中大快,并无半分不舍的情绪。 听雨见小姐将三皇子送给她的珠钗踩坏了,心中有些唏嘘。 之前小姐最宝贝这个珠钗了,连碰都不让碰的。如今竟舍得亲自将它踩坏,想必小姐对三皇子,是真的再无半点男女之情了。 桑倾洛收回脚,冷冷地看着地上残破的珠钗。 “若是银鱼再来,就把这个交给他。” “是,小姐。” * 银鱼回宫后,段云理听说桑倾洛并未收他的赔罪礼,连门都没让他进去,眼底划过兴味。 他收回那瓶药膏,在手中闲散地把玩,低笑了一声。 桑倾洛长进了,竟学会了以退为进! 想起她昨日那一副精心打扮后、绚烂夺目的模样,段云理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蝴蝶会咬人了,有趣。 不就是要让他哄她吗? 他哄就是! 不过,也不能那么快就哄,不能让桑倾洛以为他有多在意她,免得她恃宠生骄。 必得等到她相思成疾,又拉不下脸面来找他的时候,他再贴心地给她一个台阶下。 她必会感动得无以复加,说不定在看见银鱼的时候,就立刻跑到三皇子府来找他! 段云理的眼神势在必得:“去我库房里找一找,选一匹上好的布料,五日后,再同这药一起送去太傅府。” “是,三皇子殿下。” 五日后。 当段云理见到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的布匹和伤药后,面色不解。 “她又没收?” “是的,三皇子。” 银鱼的心中同三皇子一样,也是疑惑不解,外加恼怒。 他连续两次去太傅府求见,都吃了闭门羹,连桑家小姐的面也没见着。 桑倾洛也太过骄纵了些! 他可是三皇子的贴身太监,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桑小姐骄纵也就算了,桑家竟也无一人请他入内,这也太不给皇家面子了! 他心里存着气,便也没想着为桑家说好话,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 手帕里包着一支破破烂烂的珠钗,双手呈在段云理的面前。 添油加醋地说道:“三皇子,这是桑家的下人扔给奴才的,她说桑家看不上这些东西,让三皇子以后不要再自作多情!” 银鱼说的这些话,若是被知雨听到,一定会被她愤怒地狂扇几个巴掌。 知雨明明是将珠钗好生地交到银鱼的手上,且对他说的是:请三皇子以后不要再给我们家小姐送东西了。 态度谦和、用词含蓄,怎么就被歪曲成这样? 银鱼能有恃无恐地添油加醋的原因,一是因为,他十分了解三皇子的性子,绝不可能拿这种自取其辱的话,去质问桑家的小姐。 二是因为,德妃娘娘不喜欢桑家小姐。 他曾听德妃说过,说桑倾洛的长相太过艳丽,性子也不够端庄,担不起王妃的位子,最多做个侧妃。 德妃娘娘看好的三皇子妃,是她娘家的女儿,许柔珠小姐。 第15章 偷听 段云理看着那破珠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本不记得他送给桑倾洛的珠钗长什么模样,但他只送过她一支,竟然被这样的方式退了回来。 他以为桑倾洛只是闹闹小脾气,没想到她这次竟如此骄纵! 呵,很好! 段云理怒极反笑,将珠钗重重摔在地上,再将布匹狠狠一推,散落一地。 一旁的银鱼见状,忙低下头,不敢作声。 段云理在殿中来回踱步,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很想要去找桑倾洛问个清楚,她到底是在生哪门子的气?但一想到上次她在湖心亭中对自己的态度,又实在拉不下脸面。 “既然桑倾洛如此不识好歹,那就罢了!若她下次再腆着脸来寻我,就说本皇子不见!” “是,三皇子!” * 初秋的上京城花团锦簇,景色很是优美,大街小巷更是热闹非凡。 桑倾洛做鬼时见惯了繁荣的景象,却只能干看着,如今能够重新置身其中,感到十分满足。 这日,桑听泽在家中读书读烦了,冲进凝洛阁就将桑倾洛拉出来,说是天气好,哥哥带她出门去玩。 不是桑听泽有多喜欢和妹妹在一起玩,而是他被父亲管得紧,在科考前都不允许他出门。但桑倾洛就不一样了,只要跟娘亲说上一声,随时都可以出门。 给桑听泽羡慕得,老嚷嚷着想跟桑倾洛换个身份。 如愿出了门,二人便犯了难。 桑听泽不是那种纨绔,平日里与书本为伴,几个好友也是同他一般教育良好的世家公子。说是要出门玩,可出了门,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去哪。 骑马打猎太远不能去、提笼溜鸟没那个爱好、养鱼斗鸡觉得幼稚、花楼赌坊更是想都没想过。 当听到车夫问,二公子和小姐想去哪里时,桑听泽在车厢里,和桑倾洛大眼瞪小眼。 “你看我干嘛?”桑倾洛气鼓鼓地问他:“是你拉我出来的。” 桑倾洛正在午睡,就猝不及防被二哥冲进院子里,嚷嚷着要带她出去玩,让知雨和听雪赶紧给她梳洗打扮。 她打着哈欠被拉了起来,忍着困意陪他出门,却没想到,二哥竟然连去哪里玩都没有想好! 桑听泽自知理亏地挠挠头,有些尴尬道:“洛儿莫急,让二哥再想想。” 桑倾洛闭上眼,“要不我还是回家睡觉算了。” “别别别!” 桑听泽满脸堆笑,“好洛儿,你帮帮二哥,我实在是读书读怕了,父亲不准我出门放松,我都快成书呆子了!” “那要怎么办?”桑倾洛嘟着嘴,“总不能,我们就坐在车厢里逛上京城吧?” 桑听泽叹了一口气:“要不,我们去游湖?” “不要,上次才去了。” “去戏馆听曲?” “不喜欢。” “那去逛集市?” “太吵。” 桑听泽没辙了,兴奋的肩膀垮了下来。 “洛儿,要不你想去哪里玩?二哥陪你?” “那可多了!” 桑倾洛的眼睛一亮,“二哥,要不我们去毓秀阁吧?听说那里的胭脂新出了一个叫‘奶杏色’,听起来就很好看,我们去看看?” 一想到上次陪桑倾洛去毓秀阁时,里面那浓郁的胭脂香气,桑听泽俊俏的脸皱起。 “洛儿,要不咱们换一个?” “换一个啊...”桑倾洛又想了想,“那就去珍宝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首饰?” 珍宝斋里的首饰,无一不是珍品,动辄千两起步,却因款式巧妙别致,深受上京城的贵女喜爱。桑倾洛和母亲都是珍宝斋里的常客。 桑听泽的脸更皱了,可怜兮兮道:“洛儿,二哥的零花钱,还没你的一成...” “哦,那也是。” 桑倾洛嘿嘿一笑,桑家对女儿是富养,对儿子就是穷养,她二哥的家底,估计还不到她的一个零头,确实是不好嚯嚯哥哥。 她双手一摊,“那就只能去鸿宾楼,吃饭喝酒咯?” 这他倒负担得起,而且自己也能参与。桑听泽眼睛一亮,忙道:“好,我们就去鸿宾楼!” 鸿宾楼是上京城最大的酒楼,坐落在守朱雀大街西南角,是上京城最繁华的地段。 从外面看,这座三层高的楼阁飞檐斗拱,朱漆大门上镶嵌着金色的铆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彰显着大气与奢华。 酒楼踞七进连廊合抱成"七星伴月"格局。主楼庑殿顶上覆孔雀蓝琉璃瓦,九架梁悬空架起三层回廊,七十二方金丝楠立柱皆镂空雕着《韩熙载夜宴图》全卷。最奇是顶层摘星阁,四壁镶嵌南洋水玉明瓦,遇月圆之夜能透出青荧霞光,与上元灯市相辉映。 鸿宾楼的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包间、三楼是贵宾区,只能有身份地位的达官显贵之家才可进,一般不对外开放。 桑倾洛是鸿宾楼的常客,报出了桑家的名字后,便有小厮将他们带到了三楼的精致包间内。 桑倾洛和桑听泽走进包间坐下,点了几样招牌菜和一壶酒,便趴在琉璃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隔壁包间的窗户也未关,里面隐隐传来交谈声。 桑倾洛本未认真去听,反正也听不清。可是其中一人说话时,那特殊的语调,引起了桑倾洛的注意。 那不是中原人的语调! 细听起来,倒像是北狄人! 北狄人自从上次出了刺杀的事之后,不是全都被驱逐出上京了吗? 怎么还有北狄人混在上京城? 桑倾洛心中一惊,突然想起上次的刺杀,就是三皇子安排的。那么三皇子,应该与北狄人早有勾结! 想到前世,三皇子是在两年多以后才被赶去封地。这两年多以内,他和德妃家族的人干出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若是能提前抓到三皇子的把柄,那是不是就能将他提前赶走? 桑倾洛竖起耳朵,将头再探出了些许。 见到妹妹的样子,桑听泽也好奇地挤过来,“洛儿...” “嘘——” 桑倾洛示意桑听泽噤声,用手指指了指隔壁,冲他眨了下眼睛。 兄妹二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桑听泽立刻屏气凝神,伸长了耳朵,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偷听。 第16章 遇刺 可是隔壁的声音本就压得很低,也不知道里面正在做什么,现在竟连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 桑倾洛伸长了脖子,还想凑近点,桑听泽却一把将她抓回来,心头暗叫不好! “洛儿,别乱动,我们可能被发现了!”他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桑倾洛瞪大了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那怎么办?这饭还吃吗?” 桑倾洛有些紧张,也有些懊恼,她的偷听计划还没正式开始呢,就这么被人发现了。 “还吃什么吃?” 桑听泽立刻将桑倾洛拉至身后,对知雨和听雪说道:“你们俩站在洛儿身后,我们走!” 知雨和听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小姐和二公子都是一脸凝重的模样,郑重地点头后,一左一右护在了桑倾洛的身后。 桑听泽身上没带武器,左右看了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 虽然他不清楚隔壁的人是谁,但隔壁之人听到一丁点动静,就如此警觉没了声响,一定是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无论如何,他一定将保护好洛儿! 见二公子拿起了茶壶防身,知雨和听雪一人拿了个茶杯,紧张地握在手心,聊胜于无。 桑听泽让桑倾洛抓紧他的手臂,将耳朵贴在门外,细听外面的动静。 听了半晌之后,发现外面很安静,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他朝桑倾洛点点头,而后猛地拉开包间门,正想冲出去—— 从旁边突然闪过来一个蒙着面的强壮的身影,凌厉的掌风瞬间劈了过来。 桑听泽虽然近几年专攻读书,但小时候还是练过的,反应力极快。 他立刻将茶壶往来人的身上一砸,同时拉着桑倾洛侧身一闪,堪堪躲过这凌厉的一掌。 那茶壶不偏不倚砸在来人身上,茶水溅了他一身,也发出了茶壶破碎的声响。 那人听到这声响,神色一急,立刻又朝桑听泽袭了过来。 桑倾洛细心地发现,此人可能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立刻拉长了声音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快来人啊!” “三楼有刺客!!” 她边喊边朝房间的角落里躲,力争不为二哥增加麻烦。 知雨和听雪紧紧护在她身后,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扔了出去,往刺客的头上砸。 砸完也跟着小姐喊:“三楼有刺客,快来人!!” 刺客的头被大力知雨扔出的茶杯砸中,立刻就见了血,眼底蕴满了愤怒。 他看了眼门外,已经听到了有人往楼上跑的声音,眼底划得狠厉。 本想暗地里解决这些不谙世事的贵族公子小姐,可没想到他们那么机灵,那么快就将人引了上来! 想到如今还在隔壁等着的大人,他必须速战速决! 刺客一脚踢开桑听泽的手,倏地转身。 眼见刺客放弃与二哥纠缠,就想要上来抓她,桑倾洛暗叫不好! 她左避右躲,知雨和听雪拿起椅子挡住她的身体,让刺客一时半会儿近不了她的身。 刺客怒了,猛地从腰间拔出软剑,银光一闪—— “噗嗤!” 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桑听泽挡在了她的身前。 “二哥!!” 桑倾洛立刻失声大喊,泪水落了下来。 “我没事!” 桑听泽捂着被刺中的肩膀,猛力将刺客推开,却被他用力一踢,撞倒在了门框上。 “二哥!”桑倾洛想要冲上去抱住他,刺客已经将缠上来的知雨和听雪重重甩开,第二剑又飞快刺了下来。 “洛儿——!!” “小姐——!!” 桑听泽三人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可他们都身受重伤,且离她有些距离,无论如何,都没法替桑倾洛挡下这一剑。 桑倾洛此时身边已经没了半分遮挡,紧紧地闭上双眼,流下了两行清泪。 若知道她的重生,会害得二哥和两个丫鬟遭此一劫,她宁愿永远做一个漂泊无依的鬼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桑倾洛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风声,接着是刺客的一声闷哼。 下一刻,她感觉腰身一紧,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拿下!” 是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 桑倾洛惊讶地睁开眼睛,就见到了段云珩那张如天神一般的脸。 居然是太子?! 段云珩的话音刚落,好几个御林军便从外面围了过来,将刺客一举擒获。 “太子殿下,隔壁间还有人!” 桑倾洛生怕有漏网之鱼,立刻指向旁边说道。 “我知道。”段云珩小心地将她护在怀中,声音沉稳安定。 他的声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桑倾洛一下子就不怕了。 她哭着朝桑听泽扑过去,“二哥!” 桑倾洛见桑听泽整个袖子都是血,看着他苍白的脸,无措地落泪。 “二哥你怎么样?你伤得重不重?都怪我!要是我不说来鸿宾楼就好了,呜呜呜......都是我不好!” “我没事。” 桑听泽一手捂胸,一手捂肩,喘了几口气,冲桑倾洛挤出一个笑容。“都是些小伤,死不了!” “可是你流了那么多血......” “没关系,你二哥血多。”桑听泽笑着安慰她,“洛儿,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桑倾洛听后哭得更凶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不过她的心情好歹放松了一些,看完了二哥,又前去关心知雨和听雪。 “知雨、听雪,你们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知雨和听雪看起来,比桑听泽要好上不少,刚才刺客急于想要杀掉桑倾洛,反倒没来得及对她们俩下狠手。 知雨坐在地上喘气,“小姐,我没事,奴婢皮糙肉厚,休息几天就好了。” 听雪也说道:“小姐,奴婢也没事,刚才奴婢还用凳子,狠狠地砸了刺客一下呢!” “他头上的窟窿还是我砸的呢!”知雨补充道。 “我看见了,你们两个真棒!” 桑倾洛哭着和二人抱在一起,主仆三人死里逃生,后怕得嗷嗷大哭。 段云珩走上前,看了一眼桑听泽的伤势,低声吩咐道:“先将桑二公子抬出去,先止血要紧。” 第17章 太子殿下的披风 “是。” 立刻有人上前,将桑听泽抬走,桑倾洛眼巴巴地看着。 “太子殿下,我二哥不会有事吧?” “他不会有事。”段云珩看着她哭花的小脸,十分肯定地说道。 说完,又指着两个丫鬟,对身后的人说道:“将她们二人也带出去,让太医好好看看。” “是!” 桑倾洛见太子殿下如此细心,连她的丫鬟都能照顾到,冲他感动地行了一个礼。 “多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桑倾洛定会铭记于心。” 段云珩幽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低声问道:“可有受伤?” “没有,多谢太子殿下记挂。” “桑小姐不必多礼。”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桑倾洛却浑然不觉。 她神色担忧地看向门外,就想跟着他们出去。 此时,段云珩长臂一揽,将她拉了回来。 正当桑倾洛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段云珩的目光从她的腰间掠过,面色平静地说道:“衣服脏了。” “啊?” 桑倾洛低下头,便见自己粉白色的绣金长裙上,不仅沾染上了许多茶渍,还染上了二哥的血液,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双手有些拘谨地环起,如今知雨和听雪都受伤了,现在也不好让她们去马车里给她拿衣服。 可她现在这样子,若是就这样走出去......桑倾洛轻轻咬住了下唇。 段云珩垂着眼,看着桑倾洛无措又纠结的模样,心中涌上怜惜。 他解开身上深海蓝色的龙鳞纹披风,将桑倾洛一裹,修长匀称的手指在她身前慢条斯理地绕啊绕,为她系好了绑带,这才缓缓收回来。 “这样,就没关系了。”他沉声说道。 被他的沉水香包裹,桑倾洛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心中满满的安全感。 她微微抓住被她穿得及地的披风下摆,往上拉了拉,再次向他致谢。 “多谢太子殿下,这披风,待我回府后,洗干净再还给你。” 段云珩看着她黑亮柔软的发顶,眼底滑过一丝暗芒。 “是桑小姐,亲自归还吗?” 桑倾洛本想着,将披风洗干净后,让爹爹进宫时就顺便还给太子殿下。 可是太子既然这么问了,她又一想,刚才太子将她从刺客的剑下救出,又将自己的披风借给她,这样的大恩,她确实是要亲手归还,方显诚意。 她肯定地点头,“是的,来日臣女必亲手归还。” “嗯。” 太子殿下的声音好似有些愉悦,淡淡地嗯了一声,“那我等着。” 他的身形挺拔高大,被他的身影笼罩着,桑倾洛感觉有些压迫感,正想提出告辞,便听到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桑听澜带了两个亲兵进内,向段云珩拱手道:“殿下,隔壁的人已经抓获,是许家的。” “嗯。”段云珩微微颔首,声音冷淡:“关进大牢,严加审问。” “是!” “大哥...” 听到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唤,桑听澜这才知道,原来站在太子殿下身后的,竟是自家的小妹。 “洛儿?你怎会在此处?” 桑倾洛提着披风的下摆,小跑至他的身边,吸了吸鼻子,“我和二哥来吃饭,没想到就......” “那听泽呢?”桑听澜问道。 “二哥受了伤,被太子殿下安排的人抬走去医治了。大哥,都是我不好......” 桑倾洛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低着头,双手愧疚地绞着披风的下摆。 桑听澜低头看着,觉得自家妹子这身上的披风,好似有些眼熟。 再定睛看清那四爪金蟒,瞳孔倏地大张,“洛儿,你怎么可以穿殿下的......” “是孤拿给桑小姐穿的。” 段云珩淡淡开口:“听澜,令妹受了惊吓,不必太过苛责。” 桑听澜深吸了一口气,躬身拱手,“是小妹无状了,臣这就让人把她送回家去。” “无妨。” 段云珩的语气仍旧平静,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孤正好想问桑小姐一些刺客的情况,顺道送她回府即可。” “这......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桑听澜有些替自家妹子感到受宠若惊,太子殿下虽宽厚仁慈,但性子却清冷淡漠,从未这样平易近人过。 他有些感动。殿下一定是看在自己和父亲的面子上,才会对桑家的人如此仁厚,他以后定会为殿下赴汤蹈火,以报君恩! 向桑听澜交待了一些事后,段云珩回过身,目光温和地看着桑倾洛。 “桑小姐,走吧。” 听说太子殿下要问自己关于刺客的问题,桑倾洛十分配合,向自家大哥告别之后,便跟在太子殿下的身后,走下了鸿宾楼。 此时鸿宾楼的楼上楼下,全都已经被御林军所包围,段云珩缓步走在前方,所过之处,众人皆向他行礼。 行过礼后,再晃眼一见太子身后之人身上的披风,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伴着些微的抽气声。 不过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虽然惊讶,却又立刻垂下了眼,没敢多看。 这些目光,桑倾洛不是没有察觉到,她也觉得自己身上披着太子的披风,还在外大摇大摆地行走,的确是有些僭越?。 但她现在身上的衣服,实在是不好见人。她也不能一个个地告诉他们,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脏了,这才穿了太子的衣服吧? 罢了罢了,还是脸面比较重要! 桑倾洛低着头,紧紧跟在段云珩身后,心中祈祷千万不要被人认出她是谁。 可当走到一辆华盖马车前,沉稳持重的太子殿下亲自掀开车帘,对低头装死的桑倾洛说道:“桑小姐,请。” 桑倾洛:“......” 她无奈地抬起头,冲他挤出一个生硬无比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 而后破罐子破摔地踏上了马车。 算了算了,这件事本是权宜之计,太子殿下人品贵重、又极具威严,想必自会妥善解决这种小事,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看着娇小的身躯钻进自己的车厢,段云珩微微勾起唇角,也抬步跨了进去。 第18章 马车内 马车内的布置奢华精致,桑倾洛拘谨地坐在一侧,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她见太子坐在了她的对面,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等待太子问话。 马车缓缓前行,马车内却十分稳当。 段云珩神色自若,没有急于问话,而是不紧不慢地提起茶壶,手腕微压。 壶中流出茶色的水线,热气袅袅,三起三落后,断开时干净利落。 从容矜贵又赏心悦目。 他亲手拿起其中一杯,放在桑倾洛面前,“小心烫。” “多谢殿下。” 桑倾洛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温暖的茶水流入喉间,让她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刚才的刺杀,的确是将她吓着了,再加上还未用饭的缘故,导致她的脑袋有些晕眩,手脚微微发麻。 段云珩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现在可好些了?” 又从抽屉里拿出两盒糕点,打开后放在她的面前,“先吃一些,免得头晕。” 桑倾洛一怔,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知道她的这个毛病? 她的这个毛病不算大病,就是得按时吃饭,若是到点了没吃的话,头就会有些犯晕,若是饿得太久,还有可能会晕倒。 不过这事,只有她家里人才知道,所以她从小就被家人百般呵护,无论去到哪里,糕点和零食从来都是备得足足的。 “殿下,你怎么知道?”桑倾洛脱口问了出来。 段云珩嗯了一声,眼里比平时多了些情绪。 “看来桑小姐早已把儿时的玩伴,忘得一干二净了?” “啊?” 太子的眼神,让桑倾洛想起小时候,给皇子公主做伴读的那一段时光。 本来给皇子做伴读,一向是男孩子的事,她的两个哥哥都伴过,还有其它家族里的子弟,也争相抢着这份差事。 可是后来她大哥进了军营,二哥被爹爹叫了回去,这份差事就到此为止。 后来也不知怎么地,爹爹跟她说,五公主得到了陛下的准许,可以和皇子们一同读书,让她去做五公主的伴读。 桑倾洛就去了。 她和五公主成为了好朋友,和其它的皇子们,相处得也不错。 就是和大皇子嘛......有点不太好说。 她记得,那时的大皇子总爱揪她辫子,她又爱美,老觉得自己的发型被他扯乱了,见到他就抱头想躲。 后来大皇子不揪她辫子了,又开始投喂她。 他每天都准备了她最喜欢的糕点和零食,笑眯眯地看着她吃,他自己还不吃。 导致桑倾洛每天在皇家学堂都吃得很饱,回家后吃不下饭,她娘就会骂她,还克扣她的饭后小点心! 小小的桑倾洛十分委屈,总觉得大皇子,是不是在故意整她? 可能就是因为被整得多了,以至于觉得从来不欺负她的三皇子,性子特别好,便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同他一起玩。 后来,大皇子成为了太子,爹爹告诫她,与皇子之间要有距离,不可逾越,她便渐渐去得少了。 想到这里,桑倾洛找回了与太子的一些熟悉感。 她瞪了他一眼,捏起一块水晶糕塞进嘴里,轻哼一声:“多谢殿下少时的关心,差点把臣女喂成一个大胖子。” 段云珩被她一瞪,不怒反笑,平日里无甚表情的面容舒展开来,风神俊逸、气宇不凡。 他嘴角噙着笑意,状若不经意地开口道:“那洛洛可记得,当时我是怎么说的?” 听他叫自己“洛洛”,桑倾洛感叹太子殿下的亲民,却不敢同他一样,对他换回小时候的称呼。 而且,他问的这事...... 她记得,她那时也曾这样对他抱怨过,当时太子殿下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好像说的是:“若是洛洛长胖变丑了,那我就娶你,我不嫌你胖!” 桑倾洛轻吸了一口气。 少时的玩笑话,哪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如今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一心扑在朝政之上,她要是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太子殿下可能会把她赶下马车吧! 她立刻摇着头道:“我不记得了。” 段云珩的目光暗了暗,垂下了眼睫。 气氛陷入沉默。 桑倾洛吃完两块糕点,掀开车帘往外看,发现路程已经行至一半。 转头问道:“太子殿下,你不是说,想问我有关刺客的事吗?” 段云珩抬眼,淡淡嗯了一声。 “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可就多了! 桑倾洛早就想找时间提醒太子一番,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机会不就来了? 她清丽丽的眼眸转啊转,先是实话实说。 “太子殿下,今日我和二哥去鸿宾楼吃饭,我在窗户那趴着,然后就听到隔壁传来了说话声。然后......” 她的声音柔软清甜,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看起来娇俏又生动。 看着她的表情,段云珩的心情再次变好,面色温和地听着。 然后,便见她明眸皓齿的小脸凑了过来,将两只手捂在嘴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殿下,我觉得此事可能与三皇子有关,你要小心一点。” 段云珩神色一凛,忽地惊讶地看向她。 他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见桑倾洛神色坦然,目光澄澈,没有半点心机。 “洛洛,”他低声道:“若此事真与三弟有关,你可会感到难过?” 桑倾洛愣了一下,敢情就算自己已经表现得不再喜欢三皇子,还是没人相信啊! 也怪她之前年少轻狂,对一个人有好感时,不懂得委婉矜持,如今想来,实在太过鲁莽。 以后再也不会了。 桑倾洛摇了摇头,十分认真地说道:“殿下,我对三皇子已再无半分儿女私情,若是他真做出危害社稷之事,我绝不会伤心难过。我是说真的!” 段云珩审视她片刻,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竟微微勾起唇角,轻声笑了。 桑倾洛见他光顾着笑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急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太子殿下,你将来要肩负天下,千万不能因他是你的兄弟,就对他放松警惕。你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第19章 嘴倒是甜 段云珩点头,深邃的眸子看着她:“你这是在关心我?” “那当然了!” 桑倾洛立刻表忠心,“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心怀天下,有经天纬地之才!在臣女心里,只会认殿下这一个储君,别的人都比不上你!”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些逾越,捂住嘴往窗外瞄了一眼,见道路宽阔,四周也无任何闲杂人等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段云珩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嘴倒是甜。” 桑倾洛见他心情似乎不错,胆子也大了些,接着道:“所以太子殿下,你一定要多加防备,千万不要遭了奸人的道!什么饮食啊、打猎啊、出行啊什么的,都要多加留心,知道吗?” 她双眼紧紧地盯着段云珩,期待地看着他。她都提醒成这样了,太子殿下这一次,应该会比前世有更多的防范吧? 段云珩听了她的话,微微皱了下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话本子里,都是这样的写的啊!” 桑倾洛早就想好了说辞,一脸正气地说道。 话本子...... 段云珩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啼笑皆非,却仍是点头应下了。 眼神带点宠溺,“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我定会坐好储君的位子,不让我们洛洛失望。” “这样就太好了!” 桑倾洛大松了一口气,这下她连太子本人都提醒到了,以后的事,应该就会一路顺风顺水的吧? 看着她如释重负的表情,段云珩摇头失笑,心里一阵后怕。 今日若不是他提前就在鸿宾楼附近守株待兔,要是再晚上一点,桑倾洛的这条小命恐怕就...... 小姑娘长大了,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马车缓缓停住,外面传来南风的声音。 “殿下,太傅府到了。” 段云珩一掀长袍,率先下车,而后回过身,向桑倾洛伸出了手。“慢点。” “多谢殿下。” 桑倾洛脸颊微红,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盈落地。 她有些担心二哥,在门口左顾右盼,也不知二哥和两个丫鬟回来了没有? 此时,在太傅府门口的御林军走过来,对段云珩禀报道:“殿下,属下已将桑二公子和两位姑娘送回府内,太医都已替他们看过,没有大碍。” “嗯。” 段云珩微微颔首,看向桑倾洛,“现在可安心了?” 桑倾洛感激地向他福身,“安心了,多谢太子殿下!”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今日之事你无需挂怀,若是太傅要责罚你,你便说孤已经免了你的罪,可知道了?”他说这话时,目光温柔,声音低沉。 桑倾洛感动地眨眨眼,感叹于太子的细心,呆呆地回道:“好。” 见她一副吓懵了的模样,段云珩蜷了蜷手心,轻咳一声:“进去吧,别忘了还我披风。” “哦,太子殿下放心,臣女定会尽快将披风洗净归还。” “那我等着。” 段云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段云珩的马车远去,桑倾洛才转身敲门进府。 刚进府,管家王大福就迎了上来。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夫人已经遣人问了您好几次了。” 桑倾洛边走边问:“福叔,我二哥怎么样了?娘现在在哪里?爹爹回来了吗?” 王大福小跑着跟上,“回小姐,二公子已经包扎过了,夫人正在二公子的院子里,老爷进了宫还没回来。” “好,那我直接去看二哥!” 桑倾洛风风火火地走了,王大福看着她披着披风的背影,瞪大了眼睛。 来到桑听泽的院子里,见里面的下人神情都很镇定,桑倾洛安下了心。 一路行至他的卧房,在房外看见了沉稳指挥下人的沈慧宛。 “嫂嫂!” “洛儿回来了!” 沈慧宛冲她微微一笑,拉着桑倾洛的手上下打量。 轻声问道:“今日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可有受伤?” 桑倾洛摇摇头,“我没有受伤。嫂嫂,你还怀有身孕,不宜劳累,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我不累。” 沈慧宛拍拍她的手,指了指卧房里面,“二叔已经睡了,母亲正在里面,你快进去看看吧。” “好。” 桑倾洛轻轻推开房门,就见母亲守在二哥的床前,眉头轻蹙,看着十分忧愁。 “娘,我回来了。” 唐归燕回头看见她,朝她伸出手,泪水盈盈落下,“死丫头,快过来!” “哦。” 桑倾洛小跑着走过去,就被唐归燕拉住,从上摸到下,见她没有受伤之后,这才一把抱进了怀里。 唐归燕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声音哽咽:“可吓死娘了,天知道我刚才见你二哥浑身是血地回来,又只见你的丫鬟不见你,我的一口气都差点没提上来!” “娘,对不起,因为我要留下来,配合太子问话嘛。” 桑倾洛低声解释着,从母亲的怀里挤出半个头,看向床上的桑听泽。 “二哥怎么样了?” 唐归燕抹了把眼泪,又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身上拍了几下,这才恢复了冷静的表情。 说道:“太子让人送了太医来,已经给他上过药了。太医说你二哥失血过多,暂时昏睡了过去,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只要卧床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如初。” “那就好!” 桑倾洛歉疚地摸了摸自家二哥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终于不再担心。 又问道:“娘,知雨和听雪怎么样了?她们二人今日奋不顾身为我绊住刺客,你可要好好奖赏她们!” “她们也没事,我已经派了人照顾她们了。倒是你......” 唐归燕抬手顺了顺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皱眉问道:“好端端地,怎么就遇上刺客了呢?” 桑倾洛不想说出有关三皇子的事,怕她担心,便摇着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运气不好吧,就这么突然间遇到了。” 唐归燕点了点她的额头,“叫你贪玩,你二哥在家读书读得好好的,你非要带着他出去疯,现在可吃到教训了?” 桑倾洛冤枉地眨眨眼,想到二哥今日保护她时的英勇,决定替他背下了这个锅。 第20章 太子,你的手怎么了? 桑倾洛低声承认错误:“娘亲,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带二哥出去玩了。” 唐归燕有心想再多说她几句,但见女儿神情恹恹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心中大石已去,唐归燕这才有心思注意到女儿的穿着。 她立刻拉过她查看,“这披风是怎么回事?洛儿,你的衣服怎么了?” 女子的名节大过天,桑倾洛没想让她娘有过多的猜测,立刻将披风解了下来。 指着身上的茶渍和血渍说道:“娘,我没事,就是衣服脏了,太子殿下见了,就将他的披风借给了我。” “原来如此。” 唐归燕松了一口气,仔细打量桑倾洛的神色。 见女儿的面上没有一丝羞赧,她没有多说什么,以免让女儿胡思乱想。 太子殿下仁厚端方,让女儿穿上他的披风,是他骨子里的修养,应该并不是对女儿有别的意思。 皇家的媳妇不好当,洛儿好不容易才从三皇子的坑里走出来,可千万别再跳进另一个更深的坑了! 她的所求不多,只希望洛儿以后能嫁给一个能全心全意爱她的夫君,两个人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 “好了,你今日也受了惊吓,先回去梳洗一番,待会儿我叫人给你送碗安神汤去,你喝了才能睡下,知道吗?” “好的。”桑倾洛乖巧点头,“女儿告退。” 回到了凝洛院,桑倾洛先去看了知雨和听雪,这才回了自己的卧房。 让二等丫鬟侍候她沐浴更衣后,桑倾洛先是用了一些饭,再喝了一碗安神汤,这才浑身疲惫地睡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的遭遇,桑倾洛这晚,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胸口上插着一把弯刀,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搂在怀里。 她听到那怀抱的主人,带着悲痛又愤怒的声音,沉声喊道:“全部拿下!” * 桑听泽被禁足了,直到明年科考前,都不能随意出门。 桑倾洛本也被父亲禁了足,后来还是她说,得亲自去归还太子殿下的披风,桑隐这才准许她出门。 站在东宫的大门前,桑倾洛手里抱着已经洗干净的披风,有些犹豫。 是将披风直接交给门口的守卫,还是要当面交给太子,再次对他道一声谢? 毕竟这么小的事情,可能太子早就已经忘了,也没必要劳动太子殿下的大驾不是? 当她向守卫说明来意后,守卫便进去通报,没过一会儿,南风公公亲自迎了出来。 他面色可亲地笑着:“桑小姐来了,快请进!我们殿下在里面呢!” “啊?哦,多谢南风公公。” 看来不用纠结了。 桑倾洛一路跟着南风拐了好几道弯,这才在一道紫檀门前停了下来。 南风向桑倾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再将知雨和听雪挡在门外,“书房重地,二位姑娘留步。” 太子殿下的地盘,安全得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桑倾洛对知雨和听雪点点头,便推门走了进去。 门轴转动的轻响里,檀香与墨韵如纱拂面。 桑倾洛贴着门槛站定,瞥见玄色织金氍毹尽头的紫檀案后,一截宝蓝襕袍逶迤垂落。 "来了?" 低沉的声线传过来,带着有些轻快的尾音。 "臣女拜见..." 桑倾洛刚屈膝要拜,便被段云珩止住了话头。 淡淡开口:“洛洛,进来吧。” “是。” 桑倾洛抱着披风走进去,便见太子殿下沉稳地坐在那里,面容沉静如水,眼神深邃不明。 “殿下,”桑倾洛走过去,将双手托起,“臣女来归还殿下披风。” “嗯。” 段云珩薄唇浅浅一勾,“拿过来。” “是。” 桑倾洛不得不上前几步,走至段云珩的身前,将披风递给他。 手中一轻,披风被他接了过去,放在手中打量。 “你洗的?” “是的。” 桑倾洛松了一口气,还好那几日知雨和听雪的伤势未愈,她心下内疚,又为了表示诚意,就自己动手洗了。 要不然这个问题,回答起来真的会心虚。 太子殿下微微颔首,准备将叠好的披风放至一旁,却突然间手一松,披风掉了下来。 他微微一叹,将左手抬起,用右手稍稍揉了揉左手的手腕,便又俯身去捡。 但那左手好似使不上力一般,怎么捡都捡不起来。 “殿下,还是臣女来吧!” 桑倾洛绕过去,将披风拾起,目光落在太子的左手上。 “太子,你这手......” “无妨。” 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直起身,继续揉着手腕。 而后又想起什么,偏头对桑倾洛说道:“这件事,不可告诉他人。” “啊?为什么啊?”桑倾洛万分疑惑写在脸上。 段云珩面色沉静,“孤乃一国储君,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手部受伤,恐会引来祸患。” 他说得淡定,桑倾洛听后却是一惊。 是啊! 太子殿下的身份非同寻常,若是被人知道他的手使不上劲,趁机来个刺杀什么的! 尤其是三皇子和德妃!他们本就心术不正,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太子就危险了! 不敢想不敢想! “那可如何是好?”桑倾洛捂着嘴,紧张地低声问他:“太子殿下这病有多久了?可有看过太医?” 段云珩顿了顿,低声道:“就是最近的事,我有跌打损伤药,不必看太医。” “最近的事?” 桑倾洛蓦然瞪大了眼,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忐忑不安地问道:“殿下,该不会是上次你救我的时候,与刺客发生冲突,不小心受伤了吧?” 段云珩的眸子闪了闪,飞快地否认道:“不是。” 他这表情,明摆了就是欲盖弥彰! 太子殿下实在太过仁善了,竟然为了不让她感到愧疚,连因她受了伤都不承认! 桑倾洛心中感动万分,没想到上次太子殿下竟为她受了伤!且因为身份的原因,连光明正大地叫太医都不能,直到现在都还没康复! 若是落下了什么病根,那她就是千古罪人! 都是她的错! “殿下。”桑倾洛眼中水光盈盈,真诚地问道:“臣女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段云珩垂下眼,眸中有光芒闪过。 “没事。” 他用右手拔开药瓶,掀开袖子,倒在左手的手背,“我多擦擦药就好了。” 第21章 臣女替你上药吧 桑倾洛见他低头默默上药的动作,有些可怜,心中涌上一阵阵的愧疚。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受伤了,竟还要自己亲自上药! 桑倾洛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在他的身旁蹲下,一把抢过了药瓶。 “太子殿下,臣女替你上药吧。” 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垂下眼帘,像是在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一心想要弥补些什么的桑倾洛,已经将药涂在了手指上,去拉太子殿下的手。 段云珩的长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低声道:“还是算了,这药每日都要涂抹,你今日替我上了药,明日我还是要自己来的。” “那臣女就每日来替太子上药!” 热心的桑倾洛说完,粉嫩的指尖已经按了上去。 “这...”段云珩垂眼看着,薄唇淡淡勾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反正我整日没事干,在家里也是闲着。而且,爹爹现在也不准我去别的地方玩了,我要是说来东宫,我爹爹肯定不敢拦我。” 段云珩看着认真给自己上药的桑倾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既如此,那就多谢洛洛了。” “没事没事!” 桑倾洛十分爽朗地摇摇头,忽然想起面前这人是太子殿下,又抬起头,十分诚恳地补充了一句:“照顾殿下,是臣女应该做的。” 她将太子殿下的手腕上都涂上了药膏,将药瓶塞紧,就想要收工。 没想到,太子殿下幽幽说了一句:“这药,应该要用力按揉进皮肤,才能见效吧?” 是喔! 桑倾洛极少受伤,对于伤药不甚了解。不过她想起上次在画舫上,太子殿下给她上药时,都是用了力气,将她的手腕来回用力按过,这才放下的。 便点了点头,声音柔软清甜:“好的,臣女知道了。” 她将药瓶放下,两只手相互搓揉发热,回想着之前听雪给她揉百花凝露的手法,决定好好地发挥发挥。 便听太子殿下低沉的声音说道:“洛洛,别蹲着,坐到我身边。” 桑倾洛抬起头,见太子殿下的眼睛看向一旁的座椅,便点点头。 “好的。” 蹲着确实有点使不上劲,脚还会麻。 可她现在两只手上都有药膏,不能用手拖椅子,便用脚勾。无奈椅子太沉,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椅子勾过来,又险些被绊倒。 “小心。” 段云珩长手一勾,将她牢牢揽进怀里。 满怀的温香软玉,让段云珩的眼神暗了暗,立刻将她放开。 桑倾洛站稳之后,立刻低头看太子的手,发现他是用右手救的自己,轻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要是她的马虎大意,让太子殿下伤上加伤,那她就真的要内疚死! 这次,太子殿下已经重新坐好,一副沉稳淡然的模样,将左手放在了扶手上。 桑倾洛也没磨叽,两只手稍微向上抖了抖,淡紫色的宽袖下滑,露出了两截白嫩如玉的手腕。 她坐到他的旁边,“殿下,臣女要开始用力了喔。” “嗯。” 太子殿下敛着眸子,淡淡嗯了一声,面色看起来有点紧绷。 难不成,太子殿下怕疼? 桑倾洛觉得自己又知道了太子的一个小秘密,不准备戳穿,只是用的力气,比她预想中,要轻了些许。 柔软的手指在太子殿下的手腕上反复搓揉,小心翼翼地用着力。 段云珩看着她柔软的头顶、长长的羽睫、小巧的鼻尖、粉嫩的嘴唇,觉得自己的这一招,好像是在自找苦吃。 在桑倾洛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喉结隐忍地滑动、呼吸也乱了起来。 他闭上眼,感受这难言的折磨。 “太子殿下,好硬啊......”桑倾洛的声音有些抱怨。 听到这句话,段云珩倏地睁开了眼,低头往自己的腰下看。 却感觉桑倾洛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臂,柔柔地说道:“殿下,你的手放轻松一些,你这样绷起来,太硬了,臣女都揉不动。” 青筋都冒出来了,整只手硬得跟木棍子似的,揉得她手都酸了。 段云珩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说的是手。 他双脚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而后吸了两口气,将手臂用的力放了放。 “现在可好些了?”他哑着声音问道。 桑倾洛捏了捏,“再放松一点。” “......现在呢?” 桑倾洛再次捏了捏他的手臂,然后再捏了捏自己的。 嘟嚷道:“难不成你们男子的手,天生要比女子的硬一些?” “应该是吧。”段云珩有些自暴自弃。 “哦,那我将就着按吧。”桑倾洛十分体贴地说道。 还将就...... 段云珩眼底闪过笑意,听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随便,内心变得柔软。 桑倾洛十分卖力地给太子殿下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直到揉到他的整个手臂滚烫,而自己的手指也酸了,这才觉得差不多了。 她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段云珩,“太子殿下,你觉得好些了吗?” 段云珩看着她因用力而泛红的脸颊,和额头上微微泛起的汗珠,点了点头。 “好多了。” 桑倾洛开心地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的手因她而伤,她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帮助到太子殿下,让她感觉很有成就感。 她取出散花绫手帕,将额上的细汗擦了擦,再擦去手上的药膏,桑倾洛轻声问出口:“殿下,臣女可不可以将你的手受伤的消息,告诉我父亲一个人?因为我出门必须要有理由,不然爹爹不会答应。” 又立刻加了一句:“要是不行也没关系,臣女再想其它借口。” 沉稳持重的太子殿下想了想,说道:“可以。” “那就好!” 桑倾洛笑眼弯弯,这样她既可以每日出来透透气,又不用想其它借口来骗爹爹了。 殿下可真是体贴周到啊! 目送桑倾洛离开后,段云珩噙着笑意,收起她送回来的披风,将它整整齐齐地叠好。 双手的动作灵活自然,哪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第22章 仁善的太子殿下 桑倾洛回府后,就偷偷告诉了父亲,太子殿下上次为了救她,手受伤一事。 并十分内疚地表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她决定每日去照顾太子殿下,直到他的手完全康复。 桑隐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震惊。 太子殿下受伤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看来,殿下将这个消息瞒得很紧,要不是洛儿今日在东宫刚好碰到,殿下竟打算独自养伤! 他的好殿下哟! 心地怎么能如此仁善? 桑隐仿佛见到了一代仁君冉冉升起,感动得老泪纵横,也为自己能成为太傅而感到骄傲。 当即便点头同意,“洛儿,殿下的身体关乎着江山社稷,不容有失!你定要好生照顾殿下,让他的伤尽快康复,知道吗?” 桑倾洛肩负重任,郑重其事地点头,“爹爹你放心!我定会好生照顾太子殿下,让他尽快好起来!” 不怪父女俩都对太子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太子从小便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性子,又仁厚勤政,是各方各面都顶顶优秀的国之储君。 这样的储君,怎么可能会使出,假装受伤这样的小伎俩呢? 翌日,阳光明媚。 桑太傅一大早就忧心忡忡地进入东宫,一见到太子,双眼就不自觉地看向太子殿下的左手,眼底都是担忧。 沉稳持重的太子殿下,放下右手端着的茶盏,声音温和:“南风,为太傅赐座。” “是。” 南风公公走上来,将桑隐请到座位上,目光也看向了太子的左手。 平日里,太子殿下向来是习惯左手端茶,右手执书,怎么今日换成用右手端茶了? 他低眉顺目地站回角落,细细回想着,太子最近有没有在哪里磕了碰了。 桑隐坐下后,细细端详太子的脸色,欲言又止。 段云珩神色从容自若,如同往常一般,声音温润地与他交谈,也顺便处理着一些公务。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太子殿下一直是用的右手,而左手看似十分自然地搭在桌边,却很少移动过! 太子殿下的手,果然是受伤了! 这么重要的事,太子殿下既想要隐瞒,定是有他的道理。 桑隐作为太子的近臣,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他受伤的事瞒下来,并祈祷他早日康复。 甚至还有些欣慰,幸好洛儿眼尖,及时发现了太子殿下的手疾,要不然尊贵的太子殿下独自养伤,那画面,想想就十分心酸。 待桑太傅走后,南风迫不及待上前,正想开口询问,太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便见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左手端起茶盏,右手执笔,开始处理公务。 “何事?”太子殿下淡淡觑着他。 南风:“......殿下,茶冷了,奴才替殿下换杯热的吧?” “可。” 桑倾洛下午来到东宫时,提来了一个食盒。 她爹对她耳提面命,让她定要照顾好太子殿下。桑倾洛左思右想,觉得受伤的人,除了上药之外,身子也需要补补,这样才好得快。 于是她今日来时,就去厨房,将二哥的补汤分了一半,提进了宫。 段云珩见桑倾洛提了个食盒,轻灵盈巧地走来,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亲手做的?” 桑倾洛端汤盅的手一顿,“...不是。” “嗯。” 太子殿下淡淡点头,面色平静,“放着吧。” “是。” 桑倾洛在心中反省,这汤既不是她亲手做的,还是抢她二哥的,是不是有些没有诚意? 她答应了要照顾太子殿下,理应要多上几分心才是! 她还是太不重视了! 桑倾洛心虚的目光落在太子的左手上,脸上满是关切,“殿下,你的手,今日感觉怎么样?” 段云珩微微抬起手腕,动了动,“好似比起昨日,要好上一些?” 那就是有效果! 桑倾洛麻利地拖来昨天的椅子,放在段云珩的旁边。 “太子殿下,那臣女就继续为你上药?” 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放下书,“汤不喝了?” 哦,看来太子殿下没有追究这汤不是她亲手做的这件事,还是要喝的。 太子殿下果然仁厚! 桑倾洛将汤盅端到他的面前,揭开盖子,再躬身将瓷勺递了出去。 她本来想着,若是太子殿下懒得动手,她亲自喂他也不是不可以! 太子殿下看着她恭敬的模样,眼里含笑,终是不忍她如此小心谨慎,接过了勺子。 轻叹道:“洛洛,以后在我面前,可自在些。” 桑倾洛眨了眨眼睛,她对自己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要是真的自在起来,她就怕无意中又闯了祸。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小命,她要省着花! 可太子殿下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语气温和地说道:“就算是闯了祸,孤也能替你收拾。” “殿下?” 桑倾洛有些感动,太子殿下真的是神了!竟然可以猜透她心中所想!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坚定又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桑倾洛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坐了下来,趁太子殿下还在喝汤的时候,拉起他的左手,就开始替他上药。 段云珩...... 他并不赶时间! 桑倾洛既决定了要自在,那是真的自在。她一边替太子殿下按揉着手腕,一边跟她聊天。 “太子殿下,上次的刺客审出来了吗?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这样的事,旁人本是不能问、也是不敢问的。但桑倾洛觉得,这事关乎自己的小命,还想知道太子有没有把三皇子的底细给查出来,就斗胆问了。 太子殿下果然没有怪罪她! 他没有半点隐瞒,不疾不徐地说道:“想要杀你的人,是北狄的探子,隔壁的是许家人,他们以为你听到了什么秘密,所以就想杀人灭口。” “许家人啊?” 桑倾洛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智慧,转了转脑瓜,暗暗提醒道:“德妃娘娘的母族,好像就是姓许?” 第23章 要及笄了? “嗯。” 太子殿下给了桑倾洛一个“你很聪明”的眼神,点头道:“此事,的确与德妃有关。” 桑倾洛先是得意地昂起了头,又睁大了眼睛:“那陛下可有处置他们?” 此事关系到朝廷机密,但她问了,段云珩便会回答她。 他朝桑倾洛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桑倾洛一副偷听小秘密的表情,抿着嘴,眨着眼,兴奋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她如今对段云珩已无半点防备,只希望早一点知道这事的处理结果。 段云珩看着直接凑过来的绝美侧颜,喉结翻滚,手心轻轻攥了攥。 他克制地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说道:“德妃和三弟,在父皇的御书房前跪了两日,说是她娘家人被亲戚蒙骗,对此事毫不知情。” “怎么可能会毫不知情!” 桑倾洛转过头,略带不满地低嚷道。 段云珩伸出手指,将她的头按回去,继续说道:“证据不足,父皇就算不信,也只能如此。况且,德妃还有三皇弟。” “那...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太便宜他们了吧?”桑倾洛没法偏过头,就只能斜着眼睛看他。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水灵灵地瞥着他,眼里只有对真相的渴望,没有半分对三皇子的担忧。 见桑倾洛对三弟真的已经毫无眷恋,段云珩的眼底闪过愉悦。 低声道:“也不尽然,孤也趁此事,收回了许家部分兵权,让德妃的元气大伤。” 而后,他看着她的侧脸,脸色忽沉,淡淡道:“洛洛放心,孤绝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 太子殿下说这些话时,语气有些森然,有别于平日里的温和端方。 桑倾洛觉得耳朵被他的呼吸刺得有些痒,偏头看向他,与他深邃的眼神对个正着。 桑倾洛有点慌张。 她看不出太子殿下的情绪,又觉得太子已经向她透露了太多她不该听到的信息,再听下去,她都有点怕了。 她不是搞权谋的那块料,若是深度参与,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不保得住? 还是别听了! 桑倾洛立马将身子缩了回去,继续着刚才未完成的事,低头给他上药。 口中喃喃道:“殿下,你快别说了,我知道了。” 她明显回避的模样,让段云珩有几分想笑。 问的人是她,不想听的也是她,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嘴角噙着宠溺的笑意,看着她的头顶,缓缓道:“好,那我不说了。” 桑倾洛点点头,也不知怎么地,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她总觉得,太子殿下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一点奇怪。 是不是有点,太过温柔了? 但是,太子殿下的性子向来很和善,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谦和有礼的,又觉得自己绝对是想多了。 太子一定是看在爹爹和大哥的面子上,还有一点点小时候的情分,这才对她有几分包容的。 一定是这样! 将前后的逻辑想通,桑倾洛便再没了心事,专心投注在手指上。 她揉得认真专注,又十分卖力,不一会儿,额头上便起了细汗。 段云珩看着认真的桑倾洛,眸光越发温柔。 他抬起右手,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细汗,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她。 桑倾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僵,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对上他堪称含情脉脉的双眼,心跳陡然加快。 她立刻阻止了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太子殿下光风霁月,怎能被她乱七八糟的思想亵渎? 桑倾洛倏地收回了手。 “殿下,好了。” 她想趁机提出告辞,段云珩却突然问道:“要及笄了?” “啊?” 桑倾洛愣了愣,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关注这种事,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是的。” “什么时候?” “下月初九。” 桑倾洛有些困惑地看着太子,想要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太子殿下却是神色自若,将手收回宽袖下,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那臣女就......” “我让人备了雪绵豆沙糕和杏仁茶,洛洛可要用一些?” “要要要!” 桑倾洛的眼睛倏地亮起,这两样茶点,可是她从小到大的最爱! 家里面有厨子专门做点心、外面街市上也有卖的,可吃来吃去,总比不上宫里的口味合她心意。 太子殿下的嘴唇微微弯起,淡淡道:“那便用一些。南风!” “是,殿下。” 不出片刻,便有宫人将刚刚做好的雪绵豆沙糕和杏仁茶端了上来。 桑倾洛看着精致的茶点,眼睛笑成了月牙,也顾不上刚才的拘谨,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雪绵豆沙糕放入口中。 软糯香甜的口感瞬间在味蕾上绽放,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就是这个味呀! 段云珩静静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为她倒了一杯杏仁茶。 声音温柔:“别噎着。” “嗯!” 桑倾洛吃得起劲,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了,随意地点点头。 她一口糕点、一口杏仁茶,吃得眉眼弯弯,整个人都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暖意。 段云珩神色宠溺,自己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温软甜香。 因为茶点的关系,桑倾洛在东宫待到了傍晚才离开。 离开时,食盒里放满了她爱吃的小点心,太子殿下说厨房不小心做多了,让她晚上饿了填肚子。 桑倾洛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给皇子公主做伴读的日子。太子殿下的厨子,下手还是这么没轻没重,总是会将糕点做多。 不过好在,这些糕点都是她喜欢的口味,而且她现在长大了,胃口也变大了,再也不怕回家吃不下饭,会被娘亲骂了。 嘻嘻,好开心! 回家后,桑倾洛想着太子殿下对她如此宽厚,她也应当对他的伤更上心些。 便去了厨房,跟厨子学着煲汤。 她没什么架子,又长得好,笑眼弯弯地对厨娘说想要学煲养生汤时,厨娘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全都教给自家小姐。 见小姐十指纤纤、冰肌玉骨的模样,想了想,便从最简单的保元汤开始教起。 第24章 我没有女人 第二日,太子殿下的书桌上,就多了一道“保元汤”。 桑倾洛笑意盈盈,底气十足地说道:“殿下,这道汤,是臣女亲自做的!” 段云珩的眉头一挑,眼底划过喜色。 他没想到,他只是稍加引导,小姑娘真的会为他亲自下厨! 他面色沉稳,慢条斯理地揭开盖子,打定主意,无论这汤都多难喝,他都要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可刚喝了一口,他的表情就顿住了,眼底溢上惊喜。 竟然很美味! “怎么样?” 桑倾洛眼含期待地看着他:“殿下,好喝吗?” “不错!” 段云珩向她投了一个满意的眼神,继续喝汤。 桑倾洛高兴了,得意地昂起了头:“我就知道!我们府里的厨娘,是娘亲从江南请过来的,煲汤的手艺一绝!” “而且她还特别细心喔,知道我是第一次下厨,怕我分不清盐和糖,把两个罐子分得老远,绝对不可能出错!” “还有需要注意的步骤和火候,我都是拿笔记起来的,然后一直盯着,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殿下,你现在不方便熬药,就要多喝汤,喝了伤才好得快!” 她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段云珩就着她的声音,将一整碗汤都喝完,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见汤盅见了底,桑倾洛成就感满满,眉眼弯弯地说道:“殿下,以后臣女每天都煲汤给你喝呀!”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段云珩听完她的话之后,眼神变得柔和无比。 “好。” 桑倾洛找到了可用武之地,吃起太子殿下的糕点来,就更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在桑倾洛的精心照料下,太子殿下的手,终于有所好转。 这日下午,她替他上完药后,太子殿下便提议,去花园里走一走。 桑倾洛自然是答应,跟随他来到东宫的花园里。 一方玲珑的花园,似是从画轴中铺展而来——蜿蜒的汉白玉小径两侧,粉白的垂丝海棠如烟如雾,花瓣簌簌飘落,在地面上积起薄薄一层,宛如织就的锦毯。 桑倾洛惊叹出声,提起及地的缂丝裙摆,小心地将绣鞋踩上去,看了段云珩一眼。 段云珩眉目间皆是松驰,只稍稍领先她半步,几乎可以说是与她并肩走着。 他穿着蔚蓝色长袍,头戴束发金冠,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宛如一尊神祇。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负着手,长身玉立,一步一行间,皆是说不出的矜贵优雅。 桑倾洛赶紧收回目光,再看下去,她怕忍不住,心里又要开始亵渎太子殿下了。 绕过一座太湖石假山,眼前豁然开朗,一架朱漆秋千静静立在花园的一角。 秋千的绳索是用坚韧的牛筋藤制成,上面缠绕着金色的丝线。踏板则是由整块的紫檀木精雕而成,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图案,四角还镶嵌着圆润硕大的东珠,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在阳光下发出莹润的光。 “哇~” 桑倾洛的目光被这秋千牢牢吸引,立刻朝它小跑过去。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秋千的绳索,摸着一摇一晃的东珠,指尖传来丝丝凉意。站在秋千旁,眼里全是羡慕之色。 这个花园、这个秋千,都是她喜欢的! 不止是秋千,整个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装饰布置,全部都是她喜欢的! “要不要坐一坐?” 段云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旁,低声问道。 “还是不要了。”桑倾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 “为何?” 段云珩皱起了眉,“洛洛是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 段云珩不解,“你既然喜欢,便坐一坐,我推你?” “不行啊。”桑倾洛低低说道。 她又不是傻子,这个秋千这么精致,风格又这么女性化,定不是太子殿下自己要坐的。 它既然能出现在太子殿下的花园里,想必是为东宫里的女人准备的。 不过她知道,太子殿下如今没有太子妃,也没有任何侧妃,想必,可能是侍妾? 原来传闻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也是有侍妾的啊? 那这名侍妾,应该十分受宠。 也有可能,他的心上人就是这名侍妾?只是侍妾的身份低微,所以不能纳为妃,只好找个借口,堵住悠悠众口? 女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向来珍视,不会喜欢被人触碰。她还是不要随便坐别人的秋千了。 段云珩低着头,见桑倾洛的小脸上,一会儿羡慕、一会儿沉思、一会又摇头,脸上还尽是不舍。 想了想,气笑了。 “我没有女人。”他沉声说道。 “啊?” 桑倾洛抬起头看他,清澈明亮的眼底,带着一丝懵懂和困惑。 “我没有女人。”段云珩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次,“从小到大都没有。” “啊。”桑倾洛愕然地眨了眨眼。 没有女人,难不成这个秋千,是太子殿下自己的? 太子殿下的品味,还真是......柔美。 桑倾洛盯着太子殿下端方的脸,难以想象,他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坐在秋千上的模样。 想着想着,便捂着嘴笑出了声。 她如今已与段云珩十分熟悉,大着胆子笑话他:“太子殿下,要不要臣女推你?” 段云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很想撬开桑倾洛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怎么就这么转不过弯呢? 他深吸了几口气,有些咬牙切齿:“这个秋千,至今未有人坐过。” “原来是新的啊!” 桑倾洛得知这秋千没有主人,便放心大胆地摸了上去,“怪不得它的成色如此之新,原来是新做的。” 段云珩没有向她解释,抬步走进去,拉稳了绳索。 “坐,我推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在她耳边说话时,让桑倾洛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桑倾洛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每次跟太子殿下在一起时,她的心都跳得有些快。 她知道若是喜欢一个人时,心跳会加快,但她前世那样喜欢三皇子,心跳也从未跳得如此不正常过。 也不知是不是前世被刀捅了,今生落下了心悸的毛病? 桑倾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抛却杂念,忍不住轻轻坐了上去。 第25章 三弟可用过膳了? 桑倾洛坐在踏板上,粉紫相间的裙摆如一朵盛开的花朵般,在踏板周围散开,层层叠叠。 “殿下,我的两个丫鬟呢?”桑倾洛抬头问道。 太子殿下的手才刚好,她可不敢真的让他推她。 “她们在前殿候着,洛洛不必担心。” 段云珩说完,双手握住绳索,轻轻一用力,秋千便缓缓荡了起来。 少女惊呼一声,身体飞扬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半弧。 再回到他的身边时,他小心地按上她的后背,再微微一个用力,她便又重新荡了出去,银铃般的笑声在花园里回荡。 “殿下,再高点!” “好。” “还要再高!” “嗯,抓稳了!” 向来清冷持重、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现在竟陪着桑家的小姐,在东宫的花园里,亲自推她荡秋千? 周围的下人全都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那笑得一脸不值钱的太子殿下。 而南风自从知道太子殿下假装手受伤,来骗取桑家小姐的关心后,更是当自己是个死的,看天看地,就是不敢朝秋千那边看上一眼。 他见有内侍从前面走了过来,便抬步迎了上去。 片刻后,南风不得不走过来,打破这和谐的气氛。 “殿下。” “何事?” 段云珩的声音依旧沉稳平静,可是熟悉他的南风知道,自己是那个不长眼的。 硬着头皮,附在段云珩耳边低语了几句。 段云珩眉心微蹙,将荡回来的桑倾洛接稳,停下了手。 桑倾洛知道太子应该是有事要做,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盈盈福身。 “殿下,臣女告退。” “无妨。” 段云珩拉起她的手臂,旋即放开,淡声说道:“你继续玩,我去去就来。” 说罢转过身,朝旁边的内侍吩咐道:“去将桑小姐的两个丫鬟叫进来,你们将这里好生看护着,不得有误!” “是,殿下。” 内侍领命而去,桑倾洛只好重新坐下,用自己的脚尖踢着草地,来回晃动。 不一会儿,知雨和听雪都来了,她们一左一右地推着她,桑倾洛又重新快乐起来。 段云珩到了东宫的正殿坐下,才让人将三皇子叫了进来。 段云理最近诸事不顺,被人拦在东宫外也没有发怒,压抑着自己的脾气,缓步走近。 东宫的正殿庄严肃穆,太子端坐于高位,身上的蓝袍,是点缀其间的一抹亮色。 也不知,太子为何一直偏爱蓝袍? 段云理无暇多想,趋步前行,向段云珩行跪拜大礼,“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段云珩抬眸扫他一眼,“三弟,免礼。” 太子殿下的声音温和,虽是说着让他免礼,却没有叫人赐座,连抬一下手都不曾。 段云理站起身,低眉顺目,一脸恭敬,掩下了眼底的不甘。 他一直将段云珩当成自己最大的敌人,是他从小努力的目标。且不止是目标,他还想超越他! 大家都是皇子,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段云珩就是最好的太子人选? 他也有用功苦读,他也是文武兼修博学多才,为什么所有的好事,父皇第一个总是想到段云珩? 换成他,他也行! 但每次见到段云珩,他都不得不承认,段云珩身上有一种他怎么学也不及的气势。 他虽只是淡淡地坐在那里,甚至连表情都是温和的,却不怒自威,让人不敢妄动,甚至心生敬畏。 就很让人生气。 但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如今的情况,令他不得不暂时蛰伏,与太子打好关系。 段云理正想着如何与段云珩拉近距离,没想到他竟主动开口了。 “三弟可用过膳了?”段云珩问道。 段云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今已是申时,离午膳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 却仍是恭敬地回道:“谢皇兄关心,臣弟已经用过了。” 段云珩点点头,“嗯,孤也用过了,还喝了保元汤。” 他语气轻松地说着,神色间貌似还带着愉悦。 段云理愣了愣,有些诧异,这话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保元汤? 这么寻常的一道养生汤,也值得他特意说出来? 还是说,太子这话,别有深意? 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今日午膳用的仙珍龙虎汤,太过奢靡? 段云理暗暗握拳。 他就知道!太子外表看起来一副沉稳大度的模样,其实心底里还是不放心他们这些皇弟,说不定,他早就在自己的府里安插了人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子的监视之下。 真是好深的心机! 不过段云理丝毫不担心,他既打定主意要做大事,便一直小心谨慎,不可能让太子抓到半点把柄。 就像是上次,太子亲手抓到了许家的人,可那又如何呢?最后还不是虎头蛇尾,他依然是当今的三皇子。 段云理的脸上挤出笑容,说道:“皇兄若是喜欢喝保元汤,臣弟府中有一厨子,专擅煲汤,改日臣弟便将人给你送来。” “不必了。” 段云珩神色倨傲,“孤已经有了全天下最好的厨子,就不夺三弟所爱了。” 段云理低头,不过一个厨子,也不知他在傲什么傲,低声应是。 又道:“皇兄,我们三兄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要不找个时间,我们与二皇兄一起去骑马如何?” “不去了,你和二弟去吧,孤走不开。” 太子一向难请,以往请他十次,能有一次答应就已经十分难得。段云理也不气馁,又问道:“那改日我们一起喝酒?” “再说吧。”他的语气仍是不咸不淡。 接连两次都被毫不犹豫地拒绝,段云理自觉有些没脸。 再怎么样,他们都是兄弟,兄弟之间聚一聚,不是应该的吗? 太子为何总是高人一等的模样? 段云理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皇兄,父皇一向喜闻乐见我们兄弟和睦,臣弟知晓皇兄朝政繁忙,但喝个酒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怎么?三皇弟是觉得,我们如今兄弟不睦?” 段云珩眸子淡淡瞥向他,带着上位者的睥睨。 段云理的气势一下就矮了几分,连忙拱手:“臣弟绝无此意!” 第26章 要不要去哄哄她? “既无此意,那三皇弟说话做事,便要谨言慎行。” 段云珩说完站起身,看向外面的天色,神色淡然,不发一语。 在赶客了。 而且还威胁他! 段云理来东宫这一回,不仅目的没有达到,还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心中憋闷得要死。 但现在实不能跟太子撕破脸,他只能忍气吞声,向他行礼。 “臣弟告退。” 段云理走后,段云珩立刻回到东宫花园。 桑倾洛已经玩累了,正在凉亭中休息。 她懒洋洋地趴在石桌上,两个婢女,一人在替她整理头发,一人蹲着为她整理裙摆,看得出,刚才玩得十分尽兴。 桑倾洛见太子殿下回来,立刻站起身,向他行礼。 “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女要回去了。” 段云珩垂眼看她,问道:“明日还来吗?” 桑倾洛摇摇头,“殿下的伤已经康复,明日臣女便不来打扰殿下了。” 段云珩的眸子暗了暗,深深看了她几眼,轻叹道:“好。”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段云珩对南风低声道:“派两个人,暗中保护她。” “是,殿下。” * 德妃寝宫。 段云理在太子那里吃了瘪,便来到母妃这里向她请安。 “儿子见过母妃。” 德妃见他神色恹恹,关心地问道:“理儿,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开心,谁给你气受了?你告诉母妃,母妃去替你出气!” 见母妃的性子还是这样直白,段云理叹了一口气。 “母妃,儿臣不是告诉过你,上次许家出了事,你以后的性子要稍微收敛些,怎么还是如此......” “这有什么好收敛的!” 德妃上挑着一双柳叶眉,骄傲地说道:“你外祖父和舅舅都在外征战,为瑞朝抛头颅洒热血,可不是让我们唯唯诺诺的。本宫要是收敛了,你信不信淑妃那贱人,转头就会蹬鼻子上脸!还有那面慈心狠的皇后,说不定在背底里笑话本宫!还有陛下,若是本宫收敛了,他定会觉得本宫心虚......” “好好好,是儿臣说错话了。” 段云理是想来找一方清净,而不是来听长篇大论的。 他揉了揉额头,“那儿臣告退了。” “理儿,先别急着走!” 段云理停下脚步,面色隐有不耐。 德妃略带不满地横了他一眼,“每次跟你说这些,你都不耐烦,性子如此浮躁,怪不得...” 她见儿子变了脸色,轻咳了一声,说道:“理儿,你先坐下,母妃跟你说个正经事。” “是何正经事?” 段云理依言坐下,端起宫女刚送上来的茶。 德妃让宫人全都退下,笑着说道:“就是你和柔珠的婚事。前几日你外祖母进宫,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柔珠也已经及笄,想着让你们先定亲。” 段云理脸上骤然冷了下去,“母亲,儿子不想那么快娶妻。” 德妃眉头一皱,“理儿,许家可是我们重要的助力,柔珠又温柔贤淑,日最合适的王妃人选!她的身份和模样,都与你十分相配,这亲事对你的前程大有益处,你怎么就不懂呢?” 段云理放下茶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桑倾洛的脸。 她有多久,没有来找自己了? 德妃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母妃知道你心有大志,不想被儿女情长分了心。但你们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至于成亲,可以再拖上一两年,也是没问题的。” “只要你们定了亲,我们与许家亲上加亲,以后你外祖父和舅舅,才能更加毫无保留地帮助你。” “理儿,母妃都是为了你好!” 段云理很心烦。 上次桑倾洛差一点被误伤,他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本想去看看她,又想到她之前那样拒绝自己的好意,又拉不下脸面。 难不成,她因为此事,气上加气了? 思及此,段云理十分恼怒。 他跟桑倾洛说过多少次,母妃不喜欢她那样骄纵的性子,让她好好改改! 可她呢,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然还敢跟他生那么久的气! 她就不能体谅一下他,她难道不知道,为了能让她当他的正妃,他已经拒绝了母亲多少次? 要是桑倾洛再这样闹别扭下去,那他就真的娶了许柔珠,让桑倾洛只能当个侧妃! 看她到时怎么哭? 德妃还在继续:“理儿,你之前不也是喜欢柔珠的?母妃还见你送过她一把折扇?” 段云理心中冷哼,许柔珠哪里比得上桑倾洛?那折扇,是他不喜欢的,也是为了让桑倾洛收收脾气,故意当着她的面,送给许柔珠的。 谁叫她们整天在他面前吵吵闹闹,他都快烦死了! “理儿,你如此为难,难不成,还想让那桑倾洛当正妃?” 德妃气得拍了下桌子,“不行!桑倾洛的性子不好拿捏,桑隐和她那大哥,都是太子的人,你要是娶了她当正妃,那就是娶了个祸害回来!我不同意!” 段云理微微皱眉看向她:“母妃,洛洛和她爹、还有她大哥,都不一样。” 洛洛十分单纯,只要他稍微哄一哄,洛洛绝对会听他的! 说不定,他还可以让洛洛替他游说,让桑太傅和桑统领,都成为自己的人! 对了,那他要不要去哄哄她? 见儿子终于回了一句话,那句话还是有关桑倾洛的,德妃哪有不明白的? 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真的被桑倾洛那疯丫头,死缠烂打成功了? 那桑倾洛性子骄纵,生活用度又十分奢侈,除了有一副好相貌,有哪一样是配得上她儿子的? 不行! 三王妃之位,必须得是许家的! 德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缓缓说道:“理儿,你要明白,在这宫中,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你若想登上那至尊之位,就不能感情用事。” “理儿,许家的支持至关重要,和柔珠的亲事你必须应下!至于那桑倾洛,你要是真的放不下,以后便将她纳为侧妃,不也一样是你的女人?” 第27章 及笄 德妃目光炯炯地盯着段云理,严厉的眼里都是不容拒绝的光芒。 “理儿,你有听见母妃的话吗?” 段云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叹声说道:“儿臣听见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母妃,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 九月初九,桑倾洛的及笄礼。 午后三刻,日影恰好移至凝洛院,院中柔香氤氲,丝竹声如游龙隐现。 桑倾洛身着牡丹红齐胸襦裙,外罩浅粉绫罗短披,裙摆如霞,金线绣成的孔雀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肌肤胜雪。 发间仅插一支白玉簪,静立于铜镜前,青涩的眉眼间难掩紧张。 五公主和关攸月一左一右围在她身旁,小声安慰。 “洛洛,你别紧张,及笄礼很简单的。”关攸月说道。 五公主握着她的手,附和道:“是啊是啊,上次小月及笄,你不是也去了,我们今天也和上次一样,一直陪着你!” 有两个好友相伴,桑倾洛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她们不清楚,自己这不是紧张,而是心中触动,有千言万语无法详说。 上一世的今日,她早已经死去。 在这一日,母亲拖着病体来到她的小院里,抱着她的衣服哭了整整一日;她的嫂嫂悲痛地躺在床上,还没从小月子里出来;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整个太傅府中愁云惨淡。 而今日,她好端端地活着,家人和好友都在身边,他们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眼里都是对她的祝福和期待。 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赞者身着真红大袖长袍,手持笏板,步伐沉稳地步入堂中,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吉时已至,及笄之礼,始!” 声音在堂中回荡,引得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唐归燕身着深紫锦缎礼服,仪态端庄地走向桑倾洛。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期许,双手轻轻拿起桌上叠放整齐的发笄。 发笄以象牙为骨,雕刻着细腻的云纹,顶端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粉珍珠,在烛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她缓缓走到桑倾洛身后,手指轻柔地解开她头上的发带,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轻轻抬手间,发笄插入桑倾洛的发髻,动作轻盈而熟练。一边插着发笄,一边轻声说道:“愿吾女自此,知礼明仪,喜乐安康。” 桑倾洛微微低头,感受着母亲的手在发间游走,心中涌起阵阵暖流。 簪好发笄后,她对着铜镜轻轻整理了一下发髻,起身向唐归燕盈盈下拜。 “女儿多谢母亲教诲。” 唐归燕微笑着点头,眼中泛起欣慰的泪花。 紧接着,桑家的姑母手持一支翠玉发簪走上前来。 发簪上的翠玉色泽温润,雕成了一朵盛开的兰花,栩栩如生。姑母走到桑倾洛身边,眼神中带着祝福。 她将发簪换下了之前的象牙笄,说道:“愿洛儿自此,才情出众,品德高尚。” “洛儿多谢姑母教诲。” 桑倾洛再次行礼,身姿愈发端庄。 最后,镇国将军府的关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来。 她手中拿着一支华丽的九蕊牡丹金簪,每朵花蕊里都镶嵌着红宝石,光芒夺目。 关老夫人走到桑倾洛面前,含笑的眼中透着庄重,将金簪插入她的发髻,声音慈祥地说道:“愿桑家之女,自此,肩负家族荣耀,福泽绵延。” “洛儿多谢老太君!” 桑倾洛深深地向老夫人行礼,心中满是敬畏与感动。 加笄完毕,赞者引导桑倾洛来到桌前。 桌上摆放着一只古朴的青铜酒爵,里面盛着香醇的醴酒。桑倾洛双手接过酒爵,轻抿一口,醴酒的甘甜在口中散开。 随后,桑隐、桑听澜、沈慧宛、桑听泽陆续上前,轻言细语向桑倾洛告诫一番,桑倾洛低头聆听,乖巧又柔顺。 礼成后,桑听泽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妹怎么就长大了?二哥都不习惯!” 桑倾洛捂住额头,忿忿地瞪着他,“爹爹你看二哥!” 桑隐敲了桑听泽一记,“别总是对你妹妹毛手毛脚的,她现在是大姑娘了!” 桑听泽捂着头,“爹,我也是大伙子了,你不也总打我?” 桑隐追着他打,“你就算是长再大,老子都打得......” 见二哥被父亲追着打的模样,桑倾洛捂嘴失笑。 五公主挤上来,“洛洛,你二哥真逗!” “可不是嘛!”关攸月笑道:“跟猴似的!” 桑倾洛:“我替二哥谢谢你。” 这时,听到外院有小厮来报:“三皇子到!” 院内一片惊讶,全都赶紧整理仪容,走出去迎接。 五公主有些好奇,边走边道:“洛洛,我三皇兄怎么会来?” “我哪知道?” 桑倾洛一脸十分晦气的样子,“我好久都没去找过他了。” 心里祈祷着,希望是别的事,可千万不要是来找自己的。 到了前堂,三皇子段云理身着紫色长袍,袖口和领口都绣着银丝边,腰间束一条银色祥云宽边锦带,银冠上的白玉衬得他头发黑亮莹泽,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端得是意气风发。 “臣/妾/小女,拜见三皇子殿下!” 段云理微微颔首,上前扶起桑隐,“桑太傅无需多礼。” 又看向众人,“众位请起!” 待众人起身后,他便看向了桑倾洛。 “洛洛,今日你及笄,我特意来此,恭贺你及笄之喜。” 说完,他拍拍手,银鱼公公便举着朱漆托盘上前。 段云理指着托盘上的一对青玉镂空花鸟纹镯子说道:“洛洛,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 桑倾洛抬眸看了看,而后垂下了眼帘。 没想到一向吝啬的三皇子,竟然也舍得送她这么贵重的镯子? 要放在前世,她肯定会欣喜若狂,可是如今,她只想离她越远越好。 桑倾洛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盈盈福身。 “承蒙三皇子厚爱,无功不受?,这对镯子太过贵重,请恕小女不能接受。” 段云理听后,脸上的笑意消失,皱起了眉。 第28章 三皇子闹场 段云理知道桑倾洛还在生劳什子的气,他今日就是特地来哄她的。 可是这气性,也未免太大了些! 他都放下身段,主动来找她了,她就不能顺着台阶下吗? “洛洛。” 段云理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耐着性子低声说道:“你心里有什么气?找个地方,我们私下说?” 桑倾洛后退一步,避嫌之意十分明显。 声音冷淡:“三皇子,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今日能屈尊来我的及笄礼,小女心领了。只是太傅府毕竟不是皇子府,招待不起三皇子,你还是请回吧。” 桑倾洛之前喜欢跟在三皇子后面跑,这事是大家都略有耳闻的,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女追男隔层纱,桑倾洛以后应该会嫁进三皇子府。 可是今日三皇子亲自来了太傅府送礼,但桑倾洛的态度,怎么看着,与之前听说的不太一样? 众宾客明显看出二人之间不太对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但又碍于三皇子的的身份,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段云理愿意放下身段来哄桑倾洛,但不代表着,他愿意被人这么围观。 他皱着眉头,看了银鱼一眼。 银鱼猜出了三皇子的意思,命人将闲杂人等驱散,现场只留下桑家人和五公主在,连沈慧宛和关攸月都被请走了。 桑倾洛看着一个个离去的身影,怒从中起,这不是来捣乱的吗? “三皇子,你是想破坏小女的及笄礼吗?” “礼不是成了吗?” 段云理老神在在地说道:“洛洛,你今日不与我好好谈一谈,我是不会走的。” 桑倾洛从不知道,段云理竟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看来他以前那副清高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都是装的! 也不知道是在学谁? 桑倾洛和段云理根本没什么好谈的,从前她粘着他的时候,从来都是她主动与他说话,他总是爱搭不理。真的要算起来,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仔细想想,好像她最开始,只是觉得三皇子话少、不欺负她,所以看起来比较靠谱,这才愿意粘着他。 后来粘着粘着,就粘成了习惯,把他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心想要带回家。 现在抽身退出,心里亦没有半点不舍。 桑倾洛深吸一口气,向他福了一礼,语气平静地说道:“三皇子,之前小女年幼,喜欢玩闹,现在小女长大了,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碍眼,还请三皇子高抬贵手,忘记小女之前鲁莽的行为。” “玩闹?” 段云理眉头皱起,眼神里都是不满和不信,“洛洛,我知道你在生气,你莫要拿这话搪塞我。你从前对我的心意,我知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他都这样说了,洛洛应该不会再闹了吧? 桑倾洛抬眸,目光清冷淡然,坚定地说道:“三皇子,小女没有生任何的气,我只是想通了。往事不可追,你我之间,没有以后了。” 看着她决绝的表情,段云理心中一紧,难道桑倾洛之前对说的,不是气话,而全都是真心话? 他从未想过,那个从小就喜欢粘着他、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烦他的小姑娘,有朝一日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之前对她冷淡疏离,对她有百般要求,只是想让她变得更好,并不是不喜欢她! 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涌上心头。 段云理放软了语气:“洛洛,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多有冷落,可我如今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桑倾洛淡淡摇头,“三皇子,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请回吧。” 说罢,她转身欲走。 “别走!” 段云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洛洛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 桑倾洛再一次被他抓住,心生厌烦,挣扎道:“你放开我!” “我不放!” 段云理怕把她抓疼了,只用了可以禁锢住她的力气抓住她,沉声说道:“除非你别再跟我闹别扭!” “我没有跟你闹别扭,你怎么听不懂呢?”桑倾洛挣扎着,场面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桑家人终于看不下去,走上前来。 桑隐向段云理行了一礼,“三皇子殿下,事已至此,还请不要再为难小女。” 唐归燕也着急地盯着他的手,拧着眉说道:“三皇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将小女的手放下。” 段嘉仪也劝道:“三皇兄,强扭的瓜不甜,洛洛如今已经想通了,你又何必强求?” 段云理连眼都没抬,沉声说了一句:“让开!” 皇子的威仪就算及不上太子,也是能让人心生胆寒的。 段嘉仪被他吼了,瑟缩了一下,仍是壮着胆子开口:“三皇兄,现在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宫,去跟父皇请安吧?” “让开!”段云理淡淡扫她一眼,声音阴沉。 段嘉仪不敢再开口,却牢牢抓着桑倾洛的另一支手,让她知道,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 “洛洛,别怕,有我在呢。”段嘉仪小声说道。 桑倾洛朝她感激地眨了眨眼,有好友如此,她非常感动。 桑听澜和桑听泽涌过来,一左一右站在桑倾洛的身旁,面色凝重。 “三皇子殿下,还请放开舍妹的手!” 段云理冷冷看着桑听澜,眼底划过阴翳。 他愿意给桑太傅几分好脸色,但并不代表着,桑家人都有资格指责他! “桑听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指责本皇子的事!” “你......” 桑听澜一把挡开想要开腔的桑听泽,拱手,垂下的眼里尽是压抑的怒意。 隐忍地说道:“三皇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放开舍妹的手!” 段云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本就不好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 讥笑道:“本皇子今日偏就不放了,我看你们能奈我何?以下犯上,桑家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臣不敢。” 桑听澜紧紧抱着拳,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欺负,却不能上手救她,气得手背上已经鼓起了青筋。 第29章 三弟要想胡闹,换个地方 桑隐见三皇子冥顽不灵的模样,皱着眉道:“三皇子殿下,你今日在桑家如此威风,难道就不怕明日,微臣一封奏书,告到圣上面前?” 段云理轻哼,狭长的眼尾上扬:“父皇本就有意替本皇子指王妃,若是桑太傅开口正好,本皇子便请父皇将洛洛指配给我,你们说,父皇会不会答应?” 桑家人的心头均是一震,纷纷看向了桑倾洛。 桑倾洛也是一愣,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她都那样拉下脸面了,三皇子都从未说过如此笃定会娶她的话;可是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远离他,他竟然...... 心头涌上悲凉,为前世的自己。 “我绝不会答应!” 桑倾洛眼眶含泪,忿恨地瞪着他。 见桑倾洛终于肯正眼看自己,段云理心中的郁气稍减,待看见她眼中的泪光,又觉得有些心虚。 今日自己的做法,确实有违君子之道,可是洛洛这次太过骄纵,已经超过了他的容忍度,他必须得让她吃个教训! 他眼底含着威胁,沉着声音说道:“洛洛,我们单独谈谈。” 桑倾洛见家人和好友都在三皇子的手下吃瘪,清楚今日就算他们桑家再如何是朝中重臣,在这个时候,也是不可能把三皇子怎么样的。 他若是死也不放手,桑家没有一个人可以上前来抢夺。 就算只是摸到三皇子的一片衣角,都有可能被他小题大做。 桑倾洛不想连累家人,想着不如与三皇子虚与委蛇一番,待把这尊大佛请走了,再与家人慢慢商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好,我...” 正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下人的通报—— “太子殿下驾到!” 所有人的眼睛倏地亮起,齐刷刷看向门外。 太子殿下来了。 他身姿极为颀长,穿着一身冰蓝色银绣的山川、龙纹常服,腰束月白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在小厮和内侍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穿得并不华丽,可只是这样走着,也是风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桑倾洛的眼眶又红了些。 因为她知道,可以救她的人来了。 院子里跪了一地。 “参见太子殿下!”话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欣喜之色。 桑倾洛仍被三皇子拉着,无法下跪,只能微微福身,“参见太子殿下。” 段云珩走近了,直接走到桑隐的面前,双手托起他。 “太傅请起。” 又道:“孤途经这处,偶然听闻三皇弟在此,便进来看看,太傅不必多礼。” 说罢,转过身,黑沉沉的眸子扫向段云理和他的手,眼神深邃得幽静。 “三皇弟?”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只有南风知道,太子殿下这是气极了。 段云理这才反应过来,不得不放开桑倾洛的手臂,躬身向他行礼。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桑倾洛这才终于脱身,再次无声向太子行了一个端正的礼。 段云珩的眸子微不可察地扫了她一眼,看向段云理。 “三弟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被桑家小姐冲撞了?” 段云理心中暗恨,他好不容易说服洛洛松了口,又被太子给搅和没了。 但他不能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笑着说道:“皇兄,今日是洛洛的及笄礼,臣弟这是送礼来了。” “哦,是吗?” 段云珩环视一眼桑家众人,没有人附和三皇子的话,但也不可能有人反驳。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忿,隐晦地表达着对刚才发生之事的不满。 段嘉仪倒是想开口,但她被桑倾洛拉住,摇了摇头。 今天这事,对于皇家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一件小事,就算是闹到了圣上面前,也是无关痛痒。 若是五公主替她出头,可能会引起三皇子的记恨。她不能害了自己的朋友。 桑倾洛走上前,对太子轻声说道:“太子殿下,臣女今日及笄,承蒙三皇子记挂,念在儿时之情前来恭贺。臣女心中无比感激,却不敢收三皇子的礼,以致发生了一些误会。” “原来如此。” 段云珩轻轻颔首,看了一眼银鱼手中的托盘,说道:“既是桑小姐及笄,送礼是应该的。孤想起,孤与桑小姐儿时也较为熟识,既然恰好碰见,那便同三弟一样,也送你一礼。”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檀木盒,状若随意地递出,声音柔和了些许。 “孤今日正好得了此物,便给你了,愿桑小姐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桑倾洛知道太子殿下是在替自己解围,上前双手接过,盈盈福身。 “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嗯。” 段云珩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眸,目光看向她旁边的五公主。 “嘉仪,与孤一同回宫。” 段嘉仪立刻小跑着过去,“是,太子皇兄。” 段云珩转身前,看了段云理一眼。 “三弟?” 他的眼神冷冷清清,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段云理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臣弟同皇兄一起走。” 说完,他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桑倾洛,挥了一下袖子,跟了上去。 “恭送太子殿下!” 三人一同出了桑家。 在太子的鸾驾前,段云珩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漆黑的眸子里深不可测。 “三弟。” 他目光淡漠地睥着段云理,声音亦是毫无波澜。 段云理拱手,“皇兄有何吩咐?” 段云珩没有说话,就这么冷睨着他的头顶,极静地盯着他。 段云理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垂着头不敢抬起,在微凉的秋风中,额上渐渐泛起了汗珠。 段嘉仪亦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双手在宽袖里紧紧攥着,一会儿看看冷静沉默的太子皇兄、一会儿看看躬身低头的三皇兄,想着倒不如返回去安慰洛洛,也总比看着如今的情势要强。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段云理的小腿肚子都开始发抖,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终于缓缓开口。 “桑太傅是孤的恩师,桑家亦是孤恩师的府邸,三弟以后要想胡闹,换个地方。” 第30章 吃不了三妻四妾的苦 段云理身子一震,没想到刚才的事,竟被太子看了出来。 太子竟如此维护桑太傅! 额头的汗滚落,他强撑着说道:“皇兄教训得是,臣弟今日确实冲动了,以后定不会再犯。” 段云珩未再多发一语,转身上了鸾驾。 段嘉仪赶忙行礼,“恭送太子皇兄!” 段云理看着鸾驾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怨愤。 桑倾洛在太子将三皇子带走后,才长舒一口气。 “洛儿,你没事吧?” 家人都拥了上来,关切地看着她。 “爹、娘、哥哥,我没事。” 桑倾洛摇着头,十分自然地打开了太子送的檀木盒,而后眸子惊讶地瞪大。 盒子里竟放着满满当当的一盒子东珠。 每一颗珠子都圆润硕大,比东宫秋千上的东珠还要大,且它们颗颗饱满莹润,是品相最为顶极的极品东珠! 桑倾洛从小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知道这样好的东珠,有价无市,就算是富有于她母亲,也才只有两颗,说是以后要放进她的嫁妆单子里。 而太子殿下随随便便一送,就是一盒! 桑倾洛抚摸着珠子,心中满是感激,一丝不甚明确的暖意融入她的心里,让她感觉微微发甜。 她知道,今日若不是太子及时出现,三皇子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也清楚,太子送她这个礼,不过是顺便为之,她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就算这盒里是空的,她也会对太子感恩戴德。 却没想到,份量如此之重。 桑家众人也都对太子充满了感激,只是今日之事,一下子就牵扯到了两位皇子,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 桑隐与唐归燕对视一眼,而后对桑倾洛说道:“洛儿,你跟我来。” “是。” 书房内。 桑隐一脸凝重地看着桑倾洛,“洛儿,你与三皇子是怎么回事?他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你不是说,已经想通了吗?” 桑倾洛也不清楚,三皇子为何性子会突然间变成这样。她可不会相信,三皇子是突然觉得喜欢上她,后悔了,回头来追爱。 不过她比父亲知道的要多一些,便细细思量了片刻。 或许是大事不顺,便想在小事上找回些存在感? 而后回道:“爹爹,女儿确实已经想通了,且早已经与三皇子说清楚,以后不会再像往常那般缠着他了。” “那他为何...”桑隐顿了顿,说道:“对你一副情有独钟的样子?” 桑倾洛敛下眸,不置可否,“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那太子殿下又是怎么回事?”唐归燕皱着眉问。 “母亲,太子殿下是端方君子,他是凑巧路过,见女儿陷入危难,就顺便替女儿解围的啊。”桑倾洛神色坦坦荡荡地说道。 “真的吗?” 唐归燕的目光放在她手中的檀木盒上,心中疑虑丛生。 她也是过来人,如此名贵的礼物,与其说是凑巧为之,更像是依着洛儿的喜好,精心准备的。 可是太子殿下那样的人物......真的可能吗? “自然是真的!” 桑倾洛肯定地点头,“娘亲,太子殿下可是个大忙人!他总不可能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女儿的及笄日,然后专程上门,就为了给女儿送个礼物吧?” “确实不可能。” 桑隐点点头,对唐归燕道:“夫人,太子殿下一向沉稳,不可能会像个毛头小子那般做这种事。我们应该担心的,还是三皇子。” 真的不用担心吗? 看着桑倾洛那一副懵懂单纯的模样、和那一张过于艳丽的脸,唐归燕心中惊雷炸响。 一家有女百家求,没想到洛儿才刚刚及笄,就可能被两个皇子给盯上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唐归燕深吸了一口气:“洛儿,你今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见爹娘的问题问完了,桑倾洛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三皇子的事发生得很突然,小月她们突然被请走,实在有些失礼。她要回去好好将今天的事理一理,还要去信给小月和五公主赔罪,让她们过几日再来府中玩耍,以弥补今日的过失。 “是。父亲、母亲,女儿告退。” 待桑倾洛走后,唐归燕一把拉住桑隐的手,神色焦急地说道:“夫君,我们得替洛儿赶紧安排婚事!” “夫人何必如此担忧?” 桑隐的眉头同样拧着,可他并不认为,为了摆脱三皇子,就要匆忙地将女儿嫁出去。 说道:“三皇子的话,夫人不必往心里去。为夫是太子太傅,陛下不可能会将洛儿指给三皇子的。” “那万一,再加一个太子呢?”唐归燕忧心忡忡地问道。 “太子殿下?” 桑隐想了想那个可能性,很快便坚定摇头。 “不可能。不说太子殿下向来不好女色,就算他以后必须要寻摸一个太子妃,应该也会挑那种性子沉稳、能担得住事的。咱们洛儿那脾性,在太子殿下眼中,可能跟个没长大的奶娃娃差不多,太子不可能会对洛儿有非分之想。” 唐归燕虽然也觉得,太子殿下应该不会喜欢上洛儿这样的,但真听自家夫君这样说了,又免不得替自家女儿辩上几句。 “洛儿的脾性怎么了?她单纯天真、没有心机、从来不动歪心思,最是容易相处!还有她那张脸,比我们俩加起来都长得好看,太子殿下怎么就不可能对洛儿有非分之想了?” 桑隐知道自家夫人的胜负心又上来了,赶紧出言解释:“夫人,为夫不是说我们家洛儿配不上殿下,而是不合适。为夫的意思是,我们家洛儿是最好的小姑娘,夫人难道不想再多留她几年?” “这还差不多!” 唐归燕轻哼一声,又忧虑道:“可我就是怕!夫君你想想,洛儿如今已经及笄,且还未有婚配。万一哪天陛下看见你,来了兴致,就突然给洛儿指了婚,那可如何是好?” 她皱着眉说道:“夫君,洛儿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断断是吃不了她未来夫君有三妻四妾的苦!” 第31章 好儿郎 桑隐同样亦是眉头一皱,“洛儿怎可受那样的委屈?!” “就是说啊。” 唐归燕越说越着急,恨不得赶紧给女儿定个如意郎君,然后在家中继续养上两年,再风光大嫁。 连她都没吃过的苦,她怎么能忍心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吃? 桑家的两个儿子,是早就定好了规矩,只要不是老来无子,那便是终身不得纳妾的。 可要是女儿嫁入了皇室,谁敢开这个口? 本来桑隐还在想,要真的是太子殿下做自己的未来女婿,其实还是不错的! 可一想到,太子殿下将来便是那万人之上,就算是为了平衡各方局势,也不可能不纳妾。 还是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那夫人先替洛儿留意着些,京中的好男儿还是不少,只要提前看好了,仔细挑选,还是能挑出合心意的。” 见桑隐答应了,唐归燕心中一喜,“好,那妾身就着手替洛儿相看起来!” “得找长得好看的。” 桑隐补充了一个条件,“除了家世人品、学问秉性,还需得长相端正,身材高挑,不然洛儿定不会答应。” “我是当娘的,这我岂能不知?” 唐归燕横了眼他风采不减当年的脸,得意洋洋,“洛儿的品味像我,像极了。” 桑隐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为夫是在说洛儿的喜好。” “妾身也是在说洛儿的喜好啊。” “燕儿,你......” 桑太傅无奈的声音淡了下去,伴随着轻悦的谈笑声。 这对恩爱的中年夫妻,用身体力行,证明他们的宝贝女儿,真的吃不了一点苦。 桑倾洛回房后,便将丫鬟支了出去。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那盒子东珠,脑海中浮现出太子出现的那一幕,定定地出神。 她拿出一颗放在手心,在手里摸啊摸,转啊转,有些爱不释手。 这盒东珠很漂亮,她很喜欢,恨不得立刻就让绣房给自己用上! 可万一,太子殿下送的这份礼,只是权宜之计,要是以后让她还可怎么办? 桑倾洛不舍地拍了拍盒子,将它放进了抽屉里。 还是等下次有机会,问过太子殿下之后,再行处置吧? *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唐归燕来到了凝洛院。 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神神秘秘地递给桑倾洛。 “洛儿,你看看?” “娘,这是什么啊?” 桑倾洛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 更加疑惑了。 她将册子随意地翻阅了好几页,困惑地问道:“娘,你是不是拿错册子了?这册子上,怎么写着一些公子的名字、还有喜好什么的,这我都不认识啊!” “你认识!怎么不认识?” 唐归燕伸手指了指:“洛儿你看,这关小公子,是攸月的亲哥哥,今年18岁,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将军了;还有这谢大公子,文采斐然,是京中不少女儿家的梦中情人;还有沈三公子,是沈丞相的老来子......” “洛儿,这些你之前都见过的,虽然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但只要再次见到,你定能想起来谁是谁。” “这样,也能算认识?” 桑倾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娘,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她看着唐归燕的脸,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唐归燕拉过桑倾洛的手,笑着说:“洛儿,娘这是在给你相看夫婿呢!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咱得好好选个好人家。娘打听过了,这些公子各个家世良好、人品出众,娘觉得都挺不错,你仔细看看?” 桑倾洛一听,脸瞬间红了,又羞又急道:“娘,女儿还不想这么早嫁人!” 唐归燕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娘也舍不得你那么快嫁人。我和你爹说好了,只是先看看,早些把人选定下来,过几年再嫁。” “既然不急着嫁,那为什么要让女儿,那么早看这些啊?”桑倾洛不解。 “因为好儿郎,也要先下手为强啊!” 唐归燕拍着她的手,一副过来人的身份说道:“洛儿,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但好儿郎就更是凤毛麟角!要是下手晚了,好儿郎被人抢先订了亲,剩下的一些歪瓜裂枣,为娘都挑不下去手!” “也是喔。”桑倾洛被说服了。 反正嫁谁不是嫁?既然要嫁,那肯定得挑一个最好的啊! 好儿郎......?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将桑倾洛吓了一跳。 他可不能算在“儿郎”的行列里!她赶紧闭眼挥掉。 手指抵在册子上转着圈圈,这么一打岔,好像更看不进去了。 想了想,说道:“娘,要不您先将册子放在这,让女儿再看看吧。” 唐归燕也不催她,“行,你慢慢看,慢慢挑,只要你挑中哪个,娘说什么也能将这门亲事谈成!” 桑倾洛被自家娘亲的这番说辞逗笑了,像是要抢亲似的。 “好,女儿听娘的,定会好好挑的。” “真是娘的乖女儿!” 唐归燕见女儿毫不犹豫答应了,便知她心中没有把两个皇子放进心里,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她便把册子留下,再与女儿闲聊了一会儿之后,笑着离开了凝洛院。 桑倾洛拿着册子,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这里面的每一个,单看描述的话,方方面面都挺好,但总觉得差点意思! 看了半晌,打了个哈欠,将册子扔至一边。 纤纤素手一伸,从软枕下摸出一本精致的书册。 还是看话本子有意思! * 冬寒卷过长街,满城的梅花渐渐露了花苞。 一年一度的皇家冬狩开始了。 桑倾洛往年很喜欢这个日子,因为冬狩有二十天,不仅可以与自己的好友天天混在一起玩耍,还可以时时见到三皇子。 今年的冬狩,桑倾洛同样十分期待。因为她答应了母亲,要仔细地观察到场的儿郎们,与册子里的一一对上号。 皇家冬狩,正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参加,品级越往上,可携带随行的家眷数量便越多。 桑倾洛的爹爹是一品太傅,随行数量根本不必考虑,想去便能去。 第32章 皇家冬狩 由于嫂嫂沈慧宛身怀有孕,且大哥得负责狩猎安全,没办法在身边陪着她,所以嫂嫂便不去了。 唐归燕不放心怀孕的儿媳一个人在家二十天,便也不去了。 临行前,她揪着桑听泽的耳朵,让他一定要照看好妹妹,否则要扒了他的皮。 桑听泽好不容易可以出门一趟,自然是什么都肯答应,点头如捣蒜。 到了皇家猎场,桑倾洛刚在自己的帐篷里安顿好,便听到了好友的呼喊声。 “洛洛,你在哪里?” “洛洛,快出来玩呀!” 是五公主和关攸月的声音! 桑倾洛会心一笑,立刻钻出了帐篷。 “五公主,小月,我在这里!” 五公主和关攸月手拉着手跑了过来,看了看桑倾洛的帐篷,“原来你的帐篷在这里!” 关攸月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帐篷,说道:“洛洛,我的帐篷在那里!” 桑倾洛看了一眼,“我记住了,五公主,你的帐篷在哪里?” 段嘉仪指着中心地带,“我的在那,和我母妃她们在一处,不过那边规矩多,还是我出来找你们好了!” “也好!” 桑倾洛点着头,拉着她们的手,问道:“我们这才刚到,狩猎也还没开始,要去哪里玩啊?” “就算狩猎开始了,我们女子也是不能去的啊。”五公主说道。 “那我们要玩什么?”桑倾洛猜不出来。 “去玩投壶!” 关攸月笑眯了眼,“我刚才已经让人去安排了,现在去了就能玩!” 五公主也点头:“我还让人去备了茶水点心,玩累了还可以吃吃喝喝!” “太好了!那我们快去吧!” “小姐。”听雪从后面给她披上了一件白色云锦织霞披风,戴上兜帽,轻声道:“外面天寒,小姐当心冻着。” 桑倾洛拉了拉披风,笑意盈盈地任她替自己系上带子,“我们家听雪就是细心!” 披风穿好了,三人兴冲冲地准备出发,后面就传来了桑听泽的声音。 “洛儿,你要去哪里?” 桑倾洛回过头,见桑听泽从自己旁边的帐篷里出来,对他说道:“二哥,我们要去投壶呢!” “那我和你一起去!”他直接走了过来。 “啊?” 桑倾洛左右看了看,“我们都是姑娘家,你凑什么热闹?” “这我不管!”桑听泽抱胸说道:“母亲叫我一定要看好你,要不然除夕的宫宴就不让我去了。我这二十天,眼睛会时时刻刻长在你身上,绝对不会离开你半步!” “你好烦啊。”桑倾洛一脸嫌弃。 桑听泽昂着头,当定了狗皮膏药,“你烦我也没办法,反正我跟定你了!” “算了,让他跟着吧。”五公主说道:“反正草地很空旷,谁都能去。” 关攸月凑在桑倾洛的耳边说道:“洛洛,让你二哥去,他可以当我们的免费护卫!” 桑倾洛眨眨眼:“听你这么说,好像也行!” 桑听泽的头一低,望着凑在一起的两颗脑袋道:“诶,我听得见。” “你听见也没关系。”关攸月理直气壮,“桑二哥,我这是在夸你功夫好呢!” 桑听泽听后,得意叉腰,“那确实还不错!” 关攸月抿嘴一笑,真是个傻子,这样都信! 四人开始前行,渐渐收到了许多注目礼。 刚开始桑倾洛还没发觉,后来感觉身边的人越走越多,这才渐渐反应过来。 喃喃道:“这些人,该不会都是要去投壶的吧?他们怎么好像都在盯着我们看?” 段嘉仪捂着嘴笑,“我看,他们不是在看‘我们’,而是在看你!” “啊?为什么?” 桑倾洛摸着自己的脸,“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关攸月“噗嗤”一笑,伸手戳了戳她白嫩的脸颊。 “你呀你,真是我们三个中,最呆的那个了!” 她左右看了看,捂着嘴,小声说道:“洛洛,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你不喜欢三皇子之后,向你献殷勤的男子,越来越多了么?” “啊?有吗?” 桑倾洛努力回想,她平时真的没去注意。 “当然有啊!” 段嘉仪说道:“连我都看出来了。上次我们去毓秀阁买胭脂,店里面就突然来了好几个公子,说是要买胭脂送给自家妹妹,问你哪个颜色的胭脂好,你忘记了?” 桑倾洛想起来了,疑惑地说道:“我当时有很认真地告诉他们啊,他们也向我道谢了,这样也算是献殷勤?” “当然算了,哪有哥哥买胭脂给自己妹妹,问得那样详细,恨不得一句话掰成八句来讲?临了,还要多买一份送人,以报答解说之恩的?” “啊?”桑倾洛挠挠头,“可是我没收啊。” “那是因为你呆!” 关攸月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平时看的话本子,都看到哪去了?怎么连别人心悦你都看不出来?还有上次我们去珍宝斋买首饰,有位公子非要请你帮他试戴一回,你可还记得?” 桑倾洛点点头,“我记得,那位公子说,他家小妹与我年纪相仿,他想给她买个礼物,但不知道那发钗适不适合她,就让我帮忙戴一戴。” “他不止想让你帮忙戴,他还想亲手为你簪上去。”段嘉仪幽幽说道。 “然后被我骂跑了。”关攸月补充。 “他这是想占你便宜!” 桑倾洛瞪大了眼,“原来如此?!” “什么?!” 桑听泽比桑倾洛的反应更大,从她们的背后绕到前面来。 “洛儿,居然有登徒子想要占你便宜?你怎么不早说!看我不去打死他!” “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说啊。”桑倾洛扯着他的袖子,“二哥,你挡着路了。” “哦。” 桑听泽往旁边挪了一步,倒退着走,向关攸月问道:“攸月姑娘,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吗?” “是啊。” 关攸月想了想,“每次都有。” 段嘉仪附和,瞥了一眼附近:“而且越来越多。” “岂有此理!”桑听泽气得直砸拳,伸手弹了一下桑倾洛的额头。 “让你长点心,结果没我还是不行吧?要换成以前,你二哥我早就把人给打跑了!” 第33章 好久不见 桑倾洛捂着额头跺脚,“二哥!都说了不准再打我头!我回家告诉娘去!” 说完她就追上去打他。 桑听泽这次没跑,任她打,还顺便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洛儿,我看娘说得对,你的亲事得赶紧定下来,要不然你每次出门,都被人这样看着,我瞧着都不放心!” 桑倾洛停下拍打二哥的手,也朝旁边看过去。 被她看到的不知是哪家公子,立刻惊喜地向她拱手:“见过桑小姐。” 桑倾洛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 “桑家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桑倾洛再次收回目光,平视前方。 前方有人在对着她笑。 桑倾洛垂眸,闭了闭眼。 她娘说得对,好儿郎要赶紧挑,要不然挑剩下的,若都像旁边这群歪瓜裂枣似的,会完全失去了挑的兴趣! 他们来到一片平坦的草地上,投壶的装置已经放置好,旁边还放了一张矮桌,上面摆满了吃的。 关攸月最是好玩,立刻跑上前去,抓起投矢就开始投。 段嘉仪拉着桑倾洛,“洛洛,我渴了,我们先喝点再去。” “好啊。” 桑倾洛跟着五公主在矮桌边坐下,桑听泽亦步亦趋坐在她身旁。 “二哥,我坐在这里又不会跑,你可以去投壶嘛,跟小月比试比试。” 桑听泽比较了一下两处的距离,只有几步远,便点头答应。 “那你别乱跑,有事叫我。” “好啊!” 桑听泽大步流星走过去,拿起一筒投矢晃了晃,笑得一脸阳光。 “攸月姑娘,我们俩比试比试?” 关攸月是将门虎女,气势上自然不能输给他。 一挑眉,“比试就比试!” “要不要我让你三支?”桑听泽觉得自己可大度了。 “让什么让?本小姐可厉害了,绝对能赢你!”关攸月不服气地说道。 “哦?那输的人怎么办?” “输的人...就学青蛙跳!” “行!” 他们二人开始比试,把桑倾洛听得咂舌。 “公主,你说他们这赌注,会不会太大了点?学青蛙跳?我二哥就算了,要是小月输了,她不得丢脸死!” 段嘉仪喝了两口茶水,兴致勃勃地为二人欢呼,说道:“好玩好玩!等下无论他们俩谁学青蛙跳,都好玩!” 桑倾洛扶额,看着周围那么多围观的人,感觉等下至少等疯一个! 她喝了一杯茶,再吃了两块点心,然后见二哥和小月比试得热火朝天,便拿起一个橘子掰着玩。 掰着掰着,眼睛突然亮了。 “大哥?” 她指着远处树下的人喊:“那是不是我大哥?” 段嘉仪伸头看了看,“应该是,你大哥他们要负责围场的安全,现在应该在检查吧。” “大哥好辛苦啊!” 桑倾洛朝桑听澜用力挥了挥手,但他好似在同什么人说着话,完全没看见她这边。 她站起身,朝桑听泽喊道:“二哥,我去大哥那边说说话,马上就回来!” 桑听泽也看见自家大哥在前面,往壶里投了一箭,引起了一阵喝彩。 扫她一眼,“大哥有什么好看的?你平时在家话最多,还没说够?” 桑倾洛瞪他一眼,“你才话最多!” 又抬起手笑嘻嘻道:“我给大哥送橘子去!” 说完便哒哒哒跑走了。 她独自往前跑了几步,带起绯红色的裙袂翩翩,引得一些公子哥追随她而去。 可跑到中途,发现她竟是朝着御林军的方向跑的,便不敢追了,铩羽而归。 人潮的变动,引起了桑听澜的注意。 他抬眸看过去,发现是自家小妹,正乐呵呵地朝自己跑过来,无奈一笑。 “怎么了?”一个低醇的声音问道。 “是舍妹,可能见到我,便跑了过来。太子殿下,臣这便叫她回去。” “无妨。”段云珩平易近人地说道,“随她吧。” “多谢殿下。” 两句话间,桑倾洛便已经跑到了桑听澜面前。 她看着大哥身穿铠甲、手持宝剑的英挺模样,弯起了眼睛,“大哥,你好威风啊!” 桑听澜抬手理了理她跑乱的发丝,低声失笑,“洛儿,你怎么过来了?” 桑倾洛回头指向远处,“我和二哥,还有五公主和小月在那玩投壶,看见了你,就想过来同你说说话。” 她抬起双手,手心里是两半已经掰开的橘子,“大哥,你辛苦了,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吧?快吃个橘子解解渴!” 桑听澜看向了桑倾洛的身后,顿了顿,说道:“我不渴,洛儿,你快回去玩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哎呀,就吃个橘子嘛!” 桑倾洛将一半的橘子塞进他的手中,眼巴巴地看着他,带着撒娇的声音说道:“哼!大哥不吃橘子,我就不走!” 桑听澜无奈,“那我吃了,你就马上回去?” “可以!”桑倾洛点头。 桑听澜将橘子塞进嘴里,看着她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哦,我看着你吞下去。”她目光灼灼,生怕哥哥不吃。 桑听澜吞了,摇头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嗯,可以了...” “听澜,你去那边看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将桑倾洛吓了一跳。 桑听澜立刻拱手,“是。”说着便朝一旁走了过去。 桑倾洛呆呆地转过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背着光,暂时看不清脸,但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气势,让桑倾洛的心怦怦直跳。 她眨了眨眼,看清了背着光之人,那张丰神俊朗的脸部轮廓。 愣愣地喊道:“太子殿下?” 段云珩居高临下地看着桑倾洛,直勾勾地凝视她,眼底的思念如海水般波涛汹涌,一双微微上扬的凤眼中眸光清润。 只是他此时背着光,桑倾洛看不清他的眼神。 “洛洛...”段云珩低醇的声音唤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吗? 桑倾洛莫名有些紧张,脚尖忍不住动了动,想了想道:“上次我及笄的时候,我们才在...” “那次不算。” 段云珩眼眸深深,无声的视线落在她的脸颊,扫过她的眉眼。 那一次,他都没有与她说上话。 第34章 殿下,吃橘子吗? “哦。” 太子殿下说不算,那便不算吧。 感觉气氛有点深沉,桑倾洛深深呼吸着,想起来一直想问他的一件事。 “太子殿下,那盒东珠,臣女是不是要还给你?” 段云珩的眉心蹙了蹙,“洛洛不喜欢吗?” “我好喜欢的。” 桑倾洛觉得他的声音,好似一道道电流一般,钻进自己的耳膜,让她耳朵有些发麻。 “那你为何,要还给我?”太子殿下沉声问道,尾音好似不悦。 “就......” 桑倾洛感觉自己有些太小家子气了,或许在太子殿下的眼中,那样的礼物,就是应该这样随随便便送人的,根本不值一提。 “那是我,特意选了给你的。”段云珩又说道。 “啊?” 桑倾洛抬起头,眼底有惊喜划过。 “真的是特意送我的吗?” “当然。” 段云珩的声音温柔得溺人,“若是你不喜欢,我再找别的给你?” “不、不用了!” 桑倾洛飞快摇头,心里不受控制地涌上一阵阵甜蜜。 她想起太子之前问过她,是不是要及笄了,且还询问过她日期。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答,太子殿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却没想到,他竟就这样记下了。 不仅记下了,还特意挑了她喜欢的礼物送给她,还顺便替她解决了麻烦! 太子殿下,果真是她的救星! 桑倾洛的心情瞬间好得不得了,一想到那么漂亮的一盒子东珠,全部都是自己的,她就美得冒泡。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要用在哪里了。 她心中感激,就想为对方做点什么。 桑倾洛向前一步,抬头细细打量太子殿下,也不知他累不累,渴不渴? 见太子殿下的薄唇紧紧抿起,想必应该是渴的吧? 然后怯生生地抬起了手。 她的眼眸清亮如星,声音又软又甜,柔声问道:“太子殿下,吃橘子吗?” 段云珩垂下眼,看着她粉嫩的手心中那只剩一半的橘子,愉悦地弯了弯唇。 “正好渴了,多谢。”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的掌心掠过,带起一阵阵涟漪,直入桑倾洛心间。 手中一空,桑倾洛便像触电般缩回了手,手指轻轻蜷着,藏回宽大的披风里。 没想到太子殿下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刚才因跑动而滑下来的披风兜帽拉上,轻轻柔柔,连她的发丝都没有碰到半分。 桑倾洛感觉自己心悸的毛病又犯了,连忙低下头,向太子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臣女告退。” 说完,提起裙摆便跑。 一阵若有似无的馨香钻入段云珩的鼻尖,他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纤细又活力四射的背影,眼神炽热幽深。 桑听澜从附近检查归来,发现清冷矜贵的太子殿下,正悠闲地吃着半个橘子。 他穿着一身藏蓝的太子蟒袍,气势凛冽地靠着树影站着,可手指却慢条斯理地捏着橘黄的橘瓣。 那画面,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桑听澜拱起手,向前回禀:“殿下,附近已经检查完毕,一切安全。” “嗯。” 太子殿下微微颔首,朝他扬了扬手中的橘瓣,心情甚好地赞道:“很甜。” 桑听澜见着这眼熟的一小半橘子,便知应该是自家小妹刚才拿来的。 这丫头,竟然敢给太子殿下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且还只是半个! 桑听澜顿时满头黑线,将头压得更低。 “太子殿下,是舍妹不懂事,臣今后定会严加管教!” “听澜不必紧张。” 段云珩面色沉稳,声音隐隐带着一丝轻快,“孤正好渴了,这橘子,甚是解渴。孤应该多谢令妹才是。” 桑听澜抬起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南风公公。 他想不通,殿下若是渴了,让南风公公端茶递水便是,何必要屈尊,吃那半个橘子? 那橘子皮,被他妹妹捏得变得形,且一半进了他的肚子里,另一半,竟然被殿下吃了! 想想就觉得心慌。 可太子殿下不仅没有计较,看起来,像是吃得津津有味? 桑听澜有些感动。 太子殿下不仅勤俭、不贪享口腹之欲,还礼贤下士,可真是心怀若谷啊! 当桑倾洛跑回去时,投壶处已经非常热闹。 她钻进人群里,发现自家二哥正双手抱着头,大开大合地在学青蛙跳,一蹦三尺高。 周围人笑得嘻嘻哈哈,他还厚脸皮地要拉着人一起跳。 看向矮桌旁,五公主笑得前仰后合,关攸月却一反常态地十分安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态。 桑倾洛挤过去坐下,对她二哥那边的情形没眼看,笑意盈盈地问道:“怎么样?刚才是不是小月赢啦?” 关攸月没点头也没摇头,讷讷地抿了抿嘴,耳根泛着可疑的红。 怎么突然变文静了? 桑倾洛有些困惑地看向段嘉仪,“五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段嘉仪收回了笑声,揉着笑得发痛的肚子,轻声对她说道:“小月输了。但是你二哥挺仗义,说是这里人多,他先替小月跳了,以后等人少的时候,让小月再跳给他看。” “我二哥居然这么仗义?!” 桑倾洛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之情,感动地看向桑听泽。 “我二哥一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我二哥对我真好,他牺牲太大了!” 段嘉仪敲了她一记,“你是不是傻?你二哥明明是......” “啊?” 桑倾洛懵懂地瞪大了眼,等着五公主把话说完。 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段嘉仪长叹了一口气。 这么明显的英雄救美,这傻子愣是看不出来,还以为是哥哥照顾妹妹的朋友呢! 唉,要是以后谁喜欢上了洛洛,那可真是惨! 这丫头少根筋,说不定被人吃干抹净了,都还察觉不出人家对她有意! “怎么不说了?”桑倾洛催促道。 段嘉仪偏头看了看沉浸在羞赧中、无法自拔的关攸月,又看了看远处正跟个大青蛙似的桑二公子,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说出来。 毕竟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要是她贸贸然说出来了,以后不成可怎么办? 还是等这两人好上之后,到时再和洛洛一起对他们起哄,那才好玩! 第35章 小月脸红 段嘉仪摇摇头,飞快转换了话题,“没什么。” 又问她:“洛洛,你刚才怎么去你大哥那边这么久?” 桑倾洛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见到了太子殿下,还给了他半个橘子这事。 一盒东珠和半个橘子,这对比,好像有些过于强烈了点。 她心虚地摇了摇头,“就是和大哥多聊了几句。” “哦。” 段嘉仪也没多想,将宫女刚刚削好的果盘推至桌子中央,这时桑听泽也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他一屁股坐下,叉起两块梨就扔进嘴里,不拘小节的模样,糙得桑倾洛直皱眉头。 偏偏他吃完,还一抬袖子擦汗,又发现自己袖子上沾上了草渍,摊手朝桑倾洛说道:“洛儿,把你的手帕借给二哥擦擦。” 桑倾洛:“......” 真的很不想借。 她磨磨蹭蹭地伸手入怀,正想掏出自己干干净净还熏过香的粉红锦帕,就见一方浅绿色的锦帕率先伸了出来。 关攸月故作镇定:“洛洛的手帕那么漂亮,用来擦汗多可惜!我这帕子...咳,家里做得多,你拿去随便擦吧。” 桑倾洛把掏帕子的手收了回来,一脸感动地看向关攸月。 “小月,还是你懂我!你对我太好了!” 关攸月耳根泛着红,冲她笑了笑,又对桑听泽说道:“你要不要?” 一向大大咧咧的桑听泽,此时的反应也有些奇怪。 只见他全程不敢看关攸月一眼,别别扭扭地接过帕子,转过身飞快地擦了一把。再回过身时,帕子已经不知道被他塞哪去了。 拱着手道:“多谢,我、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好。” 关攸月声若蚊蝇地说完,在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之前,连忙对桑倾洛和五公主说道:“公主、洛洛,我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我们明天再一起玩啊!”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一脸懵的桑倾洛、看好戏的五公主、以及假装很忙的桑听泽。 桑倾洛眨了眨眼睛,看着段嘉仪说道:“关伯父和关伯母他们都在西北,老太君年纪大了没来狩猎,小月家就只来了她一个,她能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回去?” “可能是火烧眉毛的事吧。”段嘉仪憋着笑道。 笑完后,她又暗暗叹气。 小月已经有了心上人;洛洛好看得人神共愤,京城的好儿郎随便挑;可是她却不行。 她的亲事自己做不得主,连母妃都做不得主,全得看父皇的安排。 连一个心仪之人,都不敢有。 桑倾洛偏过头看她,眼里透着关切:“公主,你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被你看出来啦!” 段嘉仪挤出一抹笑,挽住了桑倾洛的手臂。 “我是在想,小月都跑了,我们两个还没有投壶呢,要不要现在去玩一玩?” “好呀!” 桑倾洛放下银叉,拍了拍手,“走,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来到投壶处站定,桑倾洛挑了一筒投矢,对五公主说道:“公主,我们先说好,不比试哈,我死也不学青蛙跳!” “不比试就不好玩了,要有输赢才有兴趣啊!”段嘉仪十分自信地说道。 桑倾洛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她觉得自己必输。 她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精致的五官皱起,十分狗腿地问道:“五公主殿下,你知道我投壶不行的,要是输了,惩罚是什么啊?” 又双手叉腰:“要是太过分的惩罚,那我就不玩了,你信不信我马上跑回帐篷里去?” “洛洛,你好无赖啊!”段嘉仪瞪大了眼,作势要过来闹她。 桑倾洛闪身一躲,裙摆在斜阳下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嘻嘻笑道:“我就是赖皮,你要怎么样呀?” “那本公主就挠你!” 说罢二人就闹在一起,笑得神采飞扬,娇声阵阵。 桑倾洛冰肌玉骨、绝色殊容;五公主娇俏灵动、明艳大方。可惜关攸月跑了,关攸月笑容爽朗、直率明媚,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她们凑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少年慕艾,她们这样快快乐乐地打闹,却让旁边的一众公子哥,眼睛都快看直了。 特别是桑家的小姐,她容颜脱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风袖飘飘、发丝飞扬,又带着几分娇柔、几分淘气,集万千优点于一身,让人不由得心神俱颤。 京城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桑听泽一看那些小子就来气,走过来清场,两只手排开赶人,“诶诶诶,你们都离远一点,别挡道别挡道!”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认识的,就算是不熟,也偶尔有碰过面,知道彼此的底细。 大部分人都是给桑家面子的,况且还有五公主在,若是他们不配合,就真怕会被人赶走,到时一点都看不见了。 如此美景,理当共赏之! 桑倾洛和五公主闹够了,最终谈好了惩罚条件。 那就是,要是谁输了,谁就要被对方挠五下痒痒。 这个要求倒是不高,桑倾洛咬咬牙答应了。 但是,她是真的很怕痒啊! 段嘉仪率先拿起一支箭矢,微微扬起下巴,朝桑倾洛眨眨眼睛,眼中透露出自信。 她别的可能不行,但是在玩的这一方面,还是很优秀的! 她左手捏紧右手的衣袖,手腕灵活地一弯,箭矢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 “嗖”的一声,箭矢稳稳地落入壶中,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喝彩声。 段嘉仪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手,“洛洛,该你了!” 桑倾洛怕输,投壶的时候十分谨慎。 她从竹篓中拿起一支箭矢,深吸一口气,仔细瞄准之后,手臂轻轻一挥。 “哎呀!” 随着一声懊恼的娇呼,箭矢擦着壶口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段嘉仪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朝桑倾洛伸了伸手指,作挠痒状。 桑倾洛不服输地抬头,“我刚才只是没发挥好,不是还有四支呢!” “那就再来!” 段嘉仪再次拿起一支箭矢,信心满满,“怎么办,我感觉我今天赢定了!” 第36章 又救她一次 当段嘉仪再一次投中时,已经喜形于色,仿佛她已经赢了一样。 桑听泽走到桑倾洛旁边,宽慰道:“洛儿,别紧张,你别想着惩罚,保持平常心态就好。” “二哥,我知道了。” 桑倾洛点点头,她二哥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每逢关键时刻,还总是挺靠谱的。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再次拿起一支箭矢,调整好姿势,仔细地瞄准。 这一次,她全神贯注,手腕一甩,箭矢如流星般冲向壶口。 “当”的一声,箭矢准确无误地落入壶中。 “哇!我中了!” 桑倾洛跳起来,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连段嘉仪都为她拍手叫好。 “洛洛,不错喔!” 桑倾洛找到了手感,突然自信心爆棚,冲她挑眉一笑,“再来!” 接下来的几支,她们二人互不相让,你进一支我进一支,比分紧紧咬在一起。 可桑倾洛在投第一支时失了误,就算她在之后的四支都投进了,最后还是输了。 在确定胜负的那一瞬间,桑倾洛尖叫一声,提起裙子就开跑。 “啊!我就知道你想耍赖!” 段嘉仪提起裙摆就开始追,“洛洛你别跑!” 桑倾洛边跑边回头做鬼脸,“五公主,你追不上我!” “你别跑!”段嘉仪大笑道。 两个人都不是体力好的,不一会儿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冬天穿得厚,手脚不灵活,跑得也慢。 不管再怎么闪躲,桑倾洛还是被段嘉仪给抓住了。 段嘉仪双手伸向桑倾洛的胳肢窝,飞快挠动,“你还跑,看你跑哪去?看我的挠痒痒神功!” “哈哈哈哈......别别别!痒痒痒!五公主饶命!” 桑倾洛特别怕痒,段嘉仪刚一碰到她,她就笑得花枝乱颤,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笑完了她又回击,追着段嘉仪挠。二人你追我赶,笑得灿若娇阳,脸蛋上都泛起了红晕。 这时,近处走来一群人。 二人玩得正起劲,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快要撞上去了。 “小心!” 桑倾洛飞快拉了段嘉仪一把,自己却被脚下的杂草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 同时她也看清了面前之人,竟是三皇子和许柔珠他们! 桑倾洛见段云理要过来拉住自己,眉心一紧。 她宁愿摔倒,都不想与他拉拉扯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桑倾洛的腰身用力一扭,堪堪躲过他的手,眼看着就要脸着地,摔到草地上。 “洛洛!” “洛儿!” 刚刚还好整以暇、离她还有好几步远的桑听泽,正奋力朝她奔跑。 但好像有些来不及。 桑倾洛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要摔个狗啃泥的准备。 这时,她听到耳边有风声响过,紧接着手臂一紧,就被人拉了回去。 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后背被人轻轻托了一下,竟然就这么站稳了。且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她也不算丢脸。 桑倾洛感激地回过头,就看见了太子殿下那张威仪秀异的脸。 又是太子? 桑倾洛觉得,自己和太子殿下可真是有缘,每次她出糗或是有危险,太子殿下总能恰好出现,救她于水火。 “太子殿下?”她呆呆地低喃道。 “可有伤到?”段云珩声音冷沉,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没有。” 桑倾洛摇着头,被晚来一步的桑听泽拉了一把,离太子殿下远了一些。 桑听泽立刻拱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臣多谢太子殿下!” 此时,众人也反应过来,匆匆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刚才很多人都看见,太子殿下是突然从附近掠过来的,速度极快,像是用上了轻功。 从未有人见过,太子殿下如此着急的样子。 一个两个的眼睛,都隐晦地在太子和桑倾洛二人之间打转。 段云珩镇定自若:“都起来吧。” 又问道:“桑二公子和桑小姐,可知太傅在何处?孤寻太傅有事相谈。” 原来是来找桑太傅的。 也是,除非是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这边,要不然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到了跟前。 看来太子殿下是正好想过来问桑太傅的下落,顺便拉了桑家小姐一把。 好奇心没了,众人也不敢再逗留,人群渐渐散去。 桑倾洛想了想,回道:“回殿下,父亲舟车劳顿,此时应该是在帐子里。” 见太子殿下没什么表情,桑倾洛以为他是不清楚爹爹的营帐在何处。试探性地说道:“臣女为殿下带路?” 清冷自持的太子殿下微微颔首,“有劳。” 果然是不知道路啊! 桑倾洛想明白后,回头冲五公主挤挤眼,“公主,我先回了,我们明天再玩。” “好的,洛洛,你回吧。”段嘉仪冲她摆手。 正欲离开,段云理将桑倾洛叫住。 “洛洛!” 他表情复杂得很。 刚才他明明可以将桑倾洛接住,却见她突然间扭转了方向,让他猝不及防。 她宁愿摔倒,也不想让他接住她吗? 她是真的讨厌他?还是欲擒故纵? 这几个月以来的改变,让曾经对桑倾洛心意无比坚定的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准了。 桑倾洛驻足回头,只是淡淡地向他行了一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然后干净利落地回过头,提起脚步,“太子殿下,我们的营帐在这边。” “嗯。” 太子走在最前面,桑倾洛落后他一步,走在最后的桑听泽,感觉自己像是他们的跟班。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怀里的手帕,隔着衣服摸了摸,唇边溢出一抹傻笑。 桑倾洛很认真地在为太子殿下带路,可太子殿下也不知怎么的,走得有些慢。她也只能放缓了步子,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 待到了他们的营帐附近,桑倾洛远远就指道:“殿下,那一个就是爹爹的营帐了。” 段云珩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负着手,面色沉静无波,淡声道:“既太傅在休息,孤便不打扰太傅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 “啊?殿下不去了?” 第37章 究竟喜欢谁 桑倾洛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里装满了困惑。 既然不是急事,为什么殿下还要主动来找爹爹? 而且,这都走到头了,眼看着就要到了,怎么这时候才突然打算不去了? 她惊愕的的表情特别可爱,眼睛大而水润、瓷白的小脸粉扑扑的,粉嫩嫩的红唇微张,像一颗刚刚成熟的水蜜桃。 段云珩感觉手心有些痒,在袖中轻轻攥了攥。 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说道:“嗯,不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太子殿下离去的背影,桑倾洛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桑听泽傻愣愣地往前走,喊住他:“二哥,你要去哪里?要用晚食了!” 桑听泽一只手虚虚护在胸前,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去帐子里洗把脸。” “哦,好,二哥快点,我去看看爹爹。” “嗯,你去吧。” 桑倾洛丝毫没发现自家二哥的异常,让知雨和听雪去拿饭,她便朝桑隐的营帐走去。 桑听泽进了自己的营帐,立刻让自己的小厮去打水。 “洪生,去打盆水来。” “是,公子。” 洪生将水打来后,桑听泽便将一方淡绿色的手帕拿了出来,放在水里轻轻揉搓。 洪生哪能让公子做这种小事,立刻向前伸手:“公子,让小的来洗吧!” “不必。” 桑听泽将帕子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晾在巾架上。 对洪生嘱咐道:“这个你不能碰,知道吗?” “是,公子。” 洪生的脑子不太灵光,是小时候逃难时发烧所致,优点是力气大、忠心、且听话,也不会向人乱嚼舌根。 唐归燕之前感叹过很多次,要是洪生是个姑娘家,一定会将他安排到桑倾洛的院子里去侍候。 但无奈是个小子,最后只好便宜了桑听泽。 那头,桑倾洛一家已经在用饭了,这边的段云理还在生着闷气。 许柔珠扯了扯他的袖子,心中醋意滔天:“表哥,你还在看什么?桑倾洛都走没影了!” 段云理收回目光,冷哼道:“笑话!本皇子怎么可能是在看她?!” “没有吗?” 许柔珠嘟起嘴,皱着眉道:“可表哥刚才还同我有说有笑的,桑倾洛一出现,表哥就像是丢了魂一般。明明以前,你都是对她爱搭不理的......” 她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甚至都有些哽咽。 最近桑倾洛像是看开了,没有再如往常那般在表哥的面前直晃,也不再跟她争来争去。 她本来还挺高兴,以为没了碍眼的人,表哥对她,会比从前更好。 谁知道,桑倾洛不来了,她表哥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对她有求必应,连带着她都嫌烦! “表哥,你心里,究竟喜欢谁?” 许柔珠心中不忿,问出了心底最想知道的问题。 段云理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带着一丝恼怒,“放肆!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说罢拂袖便走。 许柔珠跟了上去,不依道:“可是表哥,我们明明都快定亲了!刚刚也是你答应带我出来玩的,为什么桑倾洛一出现,你就要走?” 段云理的脸色愈发阴沉,紧紧蹙着眉道:“还未确定的事,也值得你拿出来说?也不怕污了名声。” 许柔珠一怔,被段云理这话噎得眼眶泛红,停住了脚步。 这些话,她以前也听过表哥说过类似的。 那时候,表哥对桑倾洛极不耐烦,总说“女子应当温婉娴静”,不可做这、不得做那。 这种会戳人心窝子的话,他向来都是对桑倾洛说的。 那时她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居然赢过了美貌出众的桑倾洛!以为表哥是一个不注重外貌、只看重品性的人。 她通读《女戒》、循规蹈矩,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力求达到表哥心目中最完美的妻子人选。 可是没想到,没了桑倾洛之后,这些话,就变成了表哥刺向自己的刀。 看着段云理果断离去的背影,许柔珠又羞又恼,泪水盈了满眶,心中恨意翻涌。 * 翌日,朝阳如金箔洒落在广袤的围场,冬狩正式拉开帷幕。 所有人齐聚在围场的宽阔地带,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袍上绣着的金龙仿佛活了一般,在日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向祭台,皇后凤冠霞帔,仪态端庄地紧随其后。 文武百官和一众皇室宗亲整齐地排列在两侧,神情肃穆。 这是围猎开始前的祭祀仪式,意在祈求神灵保佑此次狩猎顺利,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桑倾洛跟在桑隐和桑听泽身后,身旁是关攸月,都站在队伍比较靠前的位置。 这个仪式每年都有,看起来隆重,其实非常无聊。 桑倾洛在听皇帝诵读祭文的时候,同不远处的五公主眨了眨眼,又到处找自家大哥的身影,没找着。 此时,帝后手持一支燃烧着的香,缓缓绕着祭台行走,在场众人纷纷跪地,低头祈祷,桑倾洛也随着众人一起跪下,心中默默期许着这次围场之行能平安顺遂。 就在祭祀仪式接近尾声时,桑倾洛终于看见了自家大哥出现,顺便也看见了被御林军跟随着的太子殿下。 他身着一袭宝蓝色劲装,外罩一件黑色披风,黑色的长发束起,露出刚毅的脸庞。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 他身姿矜贵地走上祭台,与帝后一同完成接下来的仪式。他清俊挺拔地站在高台上,远远看着,通身的气势冷傲却又盛气逼人。 桑倾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太子吸引,心跳莫名地加快,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当太子转过身,目光平视前方时,桑倾洛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看见自己,却仍是脸颊一红,赶紧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祭祀仪式结束,皇帝搭弦拉弓,朝林中射出了第一箭,而后一声令下:“围猎开始!” 瞬间,号角声、锣鼓声震耳欲聋地响起,冬狩正式开始。 第38章 娘交待的事 段云珩立刻翻身上马,微微一夹马腹,马儿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密林。 黑袍随着马儿奔跑的速度在他身后高高扬起,格外英姿飒爽。 他的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御林军,然后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再是朝中重臣、抑或是他们的子弟。 桑倾洛远远地朝她大哥挥手,桑听澜望向这边,微微点了点头,紧跟上太子殿下。 此时,桑听泽也迅速跨上骏马,加入队伍。 “二哥一切小心!” 桑倾洛站在马下,仰头对桑听泽叮嘱道。 桑听泽低头,对桑倾洛一笑:“放心吧,你二哥厉害着呢!等我打完猎回来,好的都给你留着!” “好啊!但是安全还是最重要的哦!” “我知道。” 桑听泽说完,眼角余光还看了旁边一眼。 关攸月双手紧紧攥着,红着脸挤出一句:“桑家二哥注意安全。” “好!” 能参与狩猎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一干女眷、和一些年老的臣子,比如桑倾洛她爹。 桑隐被几个老头子拉着去陪皇帝下棋,临走前对桑倾洛叮嘱道:“洛儿,别乱跑,就在这附近玩就好,可别进林子里,知道吗?” 桑倾洛对狩猎并不热衷,当即点头:“爹爹我知道了,女儿不会乱跑的!” “嗯。” 顿了顿,桑隐低下头,低声说道:“别忘了你娘交待你的事。” 桑倾洛愣住,想起她娘交待她,要在这段时间做什么,肩膀耷拉了下来。 有些不自在地应着:“女儿知道了。” 待老头子们也都散了之后,场上只剩下女眷和一帮内侍。 皇后娘娘端坐在高台上,身旁是此次随行的后宫嫔妃。 她看着下面的一众女眷们,慈和地笑道:“他们男子在林中狩猎,那我们便在此好好玩乐,莫要拘束。” 众女眷纷纷福身谢恩。 五公主从贵妃的身边跑过来,与桑倾洛和关攸月挤在一起。 兴致勃勃地问道:“洛洛,小月,我们今天玩什么?” 桑倾洛想到她娘告诫她,让她务必在这二十天内,从册子里挑出一两个她觉得不错的出来,就有些兴致缺缺。 那册子上的公子有十几个,她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特别记得住的,更别说了解他们了。 随口应道:“我都可以。” 见她兴致不高,段嘉仪关心地问道:“洛洛,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不是。”桑倾洛摇头。 “可是小日子来了?” “没有。”依旧摇头。 关攸月想了想,“洛洛,刚才桑太傅说,让你别忘了你娘交待的事,难不成是和这个有关?” 桑倾洛抬头,看着两个好友关切的眼神,忍不住点了点头。 她们三个性格相投、品味也差不多,与其她一个人心烦,还不如三个人一起想办法! 她朝四周看了看,让婢女把好风,然后勾勾手指,一副要讲大秘密的神秘表情。 段嘉仪和关攸月立刻懂了,马上将头凑了过去。 三颗脑袋瓜凑在一起,桑倾洛用极小的声音,对她们说了出来。 “你们家里人,可有提起,为你们张罗亲事?” “什么?洛洛你要成亲了?!”关攸月惊呼。 段嘉仪也是一脸惊讶,“洛洛,你才刚及笄没多久,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哎呀你们小点声!” 桑倾洛用手指给她们比“嘘”,跺跺脚,愁眉苦脸地说道:“不是成亲,是定亲!我娘想将我的亲事先定下来,然后过两年再成亲。” “这也有点快!我们俩比你还大几个月,都还没定亲呢。” 关攸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红红地说道。 段嘉仪惊讶过后,同样也是愁眉紧锁。 “你们俩还好,至少婚事可以自己参与、拿个主意,我就惨了,还不知道以后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呢。” “你可是咱们瑞朝的公主,以后整个京城的儿郎,还不是想嫁谁就嫁谁?”桑倾洛宽慰道。 关攸月一脸憧憬,“说不定还可以像话本子里一样,开个公主府,然后收几个俊俏的面首,然后再......” “嘘——” 桑倾洛和段嘉仪同时捂住了关攸月的嘴巴,瞪着她道:“真是个疯丫头!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关攸月自知嘴快,疯狂摇头表示不敢再说了,二人才放开了她的嘴。 段嘉仪叹了一口气:“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我母妃前几天还偷偷跟我嘀咕,只要我父皇别让我去和亲,她就谢天谢地了。” “和亲?不可能吧!现在又没什么战事。”桑倾洛想了想说道。 如今的瑞朝,西北军有关家驻守着、边关有许家驻守着,勉强算得上是国泰民安。 虽然许家与北狄有所勾结,但在前世,已经被英武的太子殿下,把这个隐患给解决了。 前世五公主都没有去和亲,这辈子肯定也不会! “是啊,公主你放心,我爹爹和兄长他们都在西北尽忠职守着呢,不会让鞑子打到中原来的!”关攸月拍着胸口安慰她。 “哎...希望如此吧......” 段嘉仪感叹过后,连忙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一脸好奇地问道:“洛洛,你家想给你订哪门亲?你的未婚夫是哪家公子?他这次有没有来围场?” “我也不知道呢。”桑倾洛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啊?你不知道他来没来吗?” 不过,这是小事! 段嘉仪一脸自信:“洛洛,他叫什么名字,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去!” “不是......” 桑倾洛有些难以启齿,她也不知道她的未婚夫是哪个啊,还在册子里躺着呢! “那是什么啊?你快说啊!” 急性子的关攸月,看着桑倾洛磨磨蹭蹭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借给她,好好替她说。 桑倾洛咬了咬唇,让她们再凑过来了一点。 用气声说道:“还没定好,我娘亲说,让我先仔细挑一挑。” “这也行?!” 段嘉仪顿时来了兴致,“要怎么挑?洛洛你告诉我,本公主立刻让人安排去!” “我也可以帮忙!”关攸月自告奋勇。 第39章 我做你二嫂如何? 见两个好友一脸兴奋,主动想要给她帮忙的样子,桑倾洛顿觉轻松。由衷感叹道:果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 她一扫忧郁,一左一右勾起她们的手,“走,去我帐子里面说!” “好啊好啊!” “走走走!” 来到了桑倾洛的营帐内,让自己的婢女在外面守着,三人端坐于桌前,像是要办什么严肃的事情。 当见到桑倾洛拿出一本册子的时候,段嘉仪和关攸月的脸上都染上了激动。 “哇!美男图册!” “没有没有。”桑倾洛丝毫不害羞,大大方方打开一页,递给她们看。 “没有图,只有文字。” “哦,让我看看!” 段嘉仪接过册子,与关攸月的头挤在一起。 “关千绝!这是我四哥诶!这个好这个好,洛洛,就选我四哥,以后你就是我四嫂了!”关攸月瞪大了眼,指着自家四哥的名字说道。 桑倾洛扶了扶额,觉得有点尴尬。 轻咳了一声:“小月你先别激动,咱们慢慢看。” “对啊。”段嘉仪也补充道:“而且你四哥还在驻守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指着下一个道:“谢逸风谢大公子?他长得不错!我昨天有看见他,他这次有来的!” 桑倾洛想了想,没什么印象。昨天她们才刚到,周围的人又太多了,她当时没想到这层,压根就没注意看。 不过,谢大公子的名号她倒是有听过,说是京城第一公子。 “真有那么好看?”桑倾洛好奇地问道。 “还可以吧,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段嘉仪想了想,加了一句:“其实我觉得,他没我太子哥哥长得好看!” “啊?......嗯。” 桑倾洛顿了顿,将册子翻了一页,“你们再看看其他的,给我个意见。” “好!” 关攸月看着目不转睛,十分热情。 指着一行字道:“沈清石,沈丞相的老来子,在家中行三。我之前见过他一次,撅着个屁股在跟人斗蛐蛐,这人还是算了。” “啊?” 桑倾洛和段嘉仪同时嫌弃地皱眉,翻看下一页。 “陈家老二,这个不行,他个矮。” “新科探花郞?这个更不行了!我母妃打探过,他这人特穷,还抠......” “杜家长孙,这个也不行,他脸上长了颗大痦子......” “这个也不行,他昨天就在附近转悠,眼睛都是斜的。” “这个有点胖......” “这个更不行!我之前撞见过,他有小妾!” “......” 桑倾洛觉得,她今天这步棋是走对了。 五公主和小月认识的人都比她多,这样一筛选,她就不用个个都想办法去看一眼了! 三个人叽叽喳喳地一个一个看着,几乎把册子上的每个人都从头到脚点评了一番,连午食都是在桑倾洛帐子里吃的,吃完了下午继续。 最后看来看去,还是前两页的人选比较优秀一些。 关攸月竭力推荐着自己的四哥,“洛洛,听我的,你就选我四哥!我四哥长得高大英俊,性子也好,家里人也好相处,绝对不给你气受。他除了皮肤黑了点,真的再没有别的缺点了!” “那要是成亲之后,你四哥要去领兵打仗,难不成要让洛洛独守空房?”段嘉仪不是很赞同。 “洛洛也可以跟着我四哥去啊,我其他嫂子也都是这样的。”关攸月努力为自家争取。 段嘉仪拉起桑倾洛那如葱白一般的手,轻轻一按一放,白嫩嫩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几个手指印。 瞅着关攸月,“你看洛洛这娇气样,她像是能跟着你四哥去打仗的?” 关攸月看着那仿佛遭到了蹂躏的手背,嘴角一抽,“好像...是有点太为难人哈......” 她苦着脸,长叹道:“以前没往这边想过,还没觉得怎么样。刚才这么一想,到手的四嫂马上就没了,希望破灭得太快,心里亏得慌!” “那你给自己挑一个,这样就不亏了!” 桑倾洛笑眯眯地把册子递给关攸月,“小月,这里面的你也看过了,里面包含了京城中所有未婚且尚算优秀的年轻公子,你看看除了你哥,还觉得哪一个好啊?” “我才不要。”关攸月嘟囔着说道。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桑倾洛又把册子推了推,脸皮甚厚地说道:“我娘说了,好儿郎要提前挑,要不然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看着就提不起精神!” “这话倒说得对!” 段嘉仪点了点头。 “是吧?所以小月你也顺便给自己挑一挑,反正京城里适龄、能挑的,就这些了,以后你祖母还是你娘给你挑亲事的时候,肯定还是从这里面挑的!” “那可不一定!”关攸月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影,羞红了脸。 “怎么可能?”桑倾洛偏了偏头,困惑道:“我娘说,她把整个京城的好儿郎都筛选过了,肯定没有漏网之鱼啊!” “有肯定还是有的!” 段嘉仪看了关攸月一眼,意有所指道:“我三个皇兄、还有桑家二哥,不就不在里面么!” “皇家就算了!” 桑倾洛果断摇头,“我之前在你三皇兄那,已经碰够了钉子,以后都不想再沾染了。” “我也不要!”关攸月也摇头,“皇家规矩大,我娘说了,我这个性子,受不了那些拘束。” “那还有洛洛的二哥呢。”段嘉仪眨了眨眼睛。 “我二哥?” 桑倾洛一脸惊恐,一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段嘉仪无语地拍了一下她的头,“我不是在说你!” 说完,还朝迟钝的桑倾洛使了个眼色,让她看看旁边。 桑倾洛偏过头,就看见了脸蛋已经红得像煮熟虾子的关攸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小月为什么脸红,就见关攸月羞红着脸,扬起一脸讨好的笑容,抓往了自己的手。 细声细气道:“洛洛,眼看着你做我四嫂,是做不成了。要不然反过来,我做你二嫂如何?” 第40章 不争气 桑倾洛被关攸月的话,震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二嫂?” “小月你没说错吧?” “难道你看上了我二哥?!” 关攸月是个敢爱敢恨的直白性子。昨天的事,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想要主动出击。 况且,桑听泽是洛洛的二哥,洛洛又是自己的好友,这么好攀的关系,不好好地利用起来,岂不是白白浪费? 关攸月脸颊微微泛着红,点头承认了。 “洛洛,你快跟我说说,你二哥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桑倾洛瞪大了眼,嘴巴也张得老大:“天哪!小月,你还真的喜欢我二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这时,段嘉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横睨了桑倾洛一眼,“就你最为迟钝,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没看出来。” 桑倾洛更震惊了,“五公主,你也知道?” 关攸月也震惊,她本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 “五公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昨天啊。” 段嘉仪冲她促狭地笑道:“你昨天跟桑家二哥投壶时,耳朵就一直是红的,当你输了,桑家二哥主动开口说,要替你学青蛙跳时,你的耳朵整个就红透了!” 关攸月后知后觉地捂住两只耳朵,一脸羞愤,“天哪!我这不争气的耳根子!” 桑倾洛将拇指和食指撑在眼眶上,“天哪!我这不争气的眼珠子!” 段嘉仪将手伸向她的发顶,揉了两把,“还有你这不争气的脑袋瓜子!” 她们相视一笑,觉得既好笑又欣慰,都为好友能找到心上人而欢喜。 桑倾洛看着关攸月那急切又羞涩的模样,正了正神色,认真思索起来。 “我想想啊。我二哥,他虽然被爹爹押着读书,其实最喜欢的还是舞刀弄剑,尤爱各种特别的兵器,平日里还喜欢吃吃喝喝。” 关攸月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记着。 “这爱好跟我很像,我也喜欢吃吃喝喝!还有,我府里有很多我爹和哥哥们留下的兵器,等我这次回去,就给他挑个最好的送他!” 见小月现在就已经在想给她二哥送礼物的事了,桑倾洛有些担忧。 她二哥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就算收了小月送的礼,说不定也搞不清楚小月为什么会送给他? 万一他对小月没有男女之情,那岂不是会让小月伤心? “小月,要不,等我回去,替你试探一下我哥?”桑倾洛含蓄地开口。 “你要怎么试探?”段嘉仪问道。 桑倾洛绞尽脑汁,“就是,替小月美言几句,然后看看我哥的反应?” “我觉得,你还是别插手吧。”段嘉仪说得含蓄,“你连自己的事都还没搞明白呢!” 听到她们的话,关攸月一怔,她好像确实想得有点太简单了! 她好像还不知道桑听泽对她有没有意思的。 要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结果被桑听泽无情地拒绝,那可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这问题不大,话本子里写了好多种女追男的办法,她一个个试过去便是! 关攸月信心满满地摆了摆手,“洛洛,这事你暂时别操心,我先自己想办法,要是不成,我再让你帮我。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精力放在你的小册子上!” 提到小册子,桑倾洛睁大的眼又垂了下去。 她虽然从小在京城中长大,但自从情窦初开之后,就将心思放在了三皇子身上,以至于很少注意过别的男子。 如今拿着册子选人,竟然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 好烦啊! 这时,有宫女在外面小声禀报。 “公主,贵妃娘娘派人来说,狩猎的人快回了,让公主和二位小姐尽快回去。” “好,我知道了!” 段嘉仪回过头,一脸激动地对二人说道:“走,我们快回去!狩猎那些人回来的时候,是最方便看人的时机!小月,你等下坐在洛洛身边,记得跟她提醒一下谁是谁,我要是得了空,我也去找你们!” “好,我们快走!” 等她们三人回到早上祭祀的地方,那里已经被内侍布置成了一个晚宴的场地。 他们以高台为中心,向两侧摆了一张张矮桌,矮桌上铺着华丽的桌布,绣着精美的云纹图案。桌上的器皿皆是用上好的瓷器与玉器制成,造型精美,流光溢彩。 刚才分散开来自己找乐子的贵女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返回,众人已陆续落座。 桑隐坐在靠前的位置,朝桑倾洛招着手。 桑倾洛和关攸月走过去,桑倾洛在桑隐旁边坐下,关攸月坐在她旁边一桌。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密林处望去。 不一会儿,便能听到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越来越近了,马蹄声也越来越大。有的人已经半站起来,想要第一时间看见自家的人。 “来了来了!” 有眼尖的人惊呼着,伸手朝密林指去。 只见一群人骑着骏马,从密林中飞驰而出。桑倾洛定睛细瞧,为首的人正是太子殿下。 他身姿挺拔,气场强大,身后跟着皇子与大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策马走在最前方,眉目松驰、表情淡然,既无咄咄逼人的锋芒,也无刻意的清高,但那种安然伫立、不动如松的气质,一看就让人心生信服与钦佩。 桑倾洛脸上的笑意刚起,就感觉太子殿下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速度极快,应该是在看她爹。 紧接着,桑倾洛看见了自家大哥,指给桑隐看。 “爹爹你看!大哥的马背上驮着好多猎物!” 桑隐眯着眼打量了半晌,才看清哪个是自家的大儿子,摸着胡须点头道:“不错不错。” 关攸月眼尖,很快就找到了桑听泽的身影,指给桑倾洛看。 “洛洛,你快看你二哥!” 桑倾洛放眼望去,见段听泽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英姿飒爽,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见她们看过来,桑听泽咧开了一嘴白牙,还拍了拍马背,像是在向她们展示自己打到的猎物。 第41章 偷偷打量 所有人都在百米开外翻身下马,大步朝宴会场地而来。立刻就有内侍上前清点猎物,秩序井然、忙中有序。 段云珩快步走至高台下方,对上首的皇帝和皇后行礼道:“父皇、母后,儿臣等幸不辱命,此次狩猎收获颇丰。” 皇帝看见了远处的猎物,满意地点点头,“太子辛苦了!今日乃冬狩的第一日,便能有如此收获,朕心甚慰!今晚,就畅快地吃肉喝酒,大家朕与你们同乐!” 随后,众人落座,内侍已经将今日的狩猎所得整理好,给皇帝过目之后,开始宣读狩猎成果。 桑倾洛仔细地听着,边听边估算,太子殿下猎到了一只熊、一只鹿,打到的猎物是最多的;她两个哥哥也不遑多让,打到了猞猁和狐狸,还有很多小型猎物。 都好厉害呀! 她正暗自欢喜着,就感觉到袖子正被关攸月拉扯。 “怎么了?”桑倾洛偏头看她。 关攸月将头靠近了她些许,手指在矮桌的遮挡下,指了一个方向。 压低声音说道:“洛洛,快看!那一个就是谢大公子!” 桑倾洛一怔,意识到自己尽顾着看别的,竟忘记了这等大事,赶紧看了过去。 便见到了一个身穿浅灰色锦袍的男子,笔直地坐在那里。 原来,他就是谢逸风。 他的气质很干净,像是雨过天晴时,天边那一缕明光;像山间缓缓流过的溪水;又像沉默的雪,轻轻落在树梢上。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谢逸风看了过来。温和含笑的眼眸与桑倾洛的目光撞上,微微一愣。 桑倾洛赶紧垂下眸,心虚偷看被人抓了个正着。 关攸月又拉了拉她,手指在桌底下换了一个方向。 “洛洛,那边身穿红衣,笑得很张扬那个,就是沈丞相的老来子了。” 被抓了包,桑倾洛本不想再看了,又一想到娘亲的嘱咐,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赶紧把这事了了! 定了定神,她又朝另一边看了过去。 她娘确实是用心挑选过的。 沈清石长得也是风流倜傥,眼尾微微往上挑,看起来有些桀骜。他正与附近的好友聊着什么,笑得有些玩世不恭。 这时候,桑倾洛突然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从高台上看向了她。 桑倾洛心里打了个激灵,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抬头一看,便见太子殿下黑沉沉的目光与她相汇,而后迅速移开。 嘶! 不会吧? 该不会她偷偷打量男子的事,被太子殿下发现了吧? 好丢脸! 桑倾洛双手在袖子里攥着,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虚从何而来,反正就是心虚。 偏偏关攸月还在扯她,“洛洛,你再看那一个......” 桑倾洛心里直打鼓,心脏怦怦直跳,再也不敢乱看。低下头来说道:“够了够了,不看了。” “才看两个就不看了?那你有看中哪一个吗?”关攸月问道,毕竟这两个是最优秀的。 “没有。”桑倾洛对关攸月使劲摇头,低声道:“小月,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妥,今天先这样吧。” “啊?那好吧。” 关攸月动了动嘴,本还想再劝,但见桑倾洛一副死也不愿再抬头的姿势,知道今天是拗不过她了。 她再往五公主那边看了一眼,见五公主正被贵妃娘娘拉着说话,一时半会儿也过来不了,帮手也没了。 那就只能先算了。 还是她聪明! 一早就给自己选好了心上人,以后的婚事,就不用像洛洛这样犯愁啦! 思及此,她悄悄偏过头,看向了已经坐在了桑太傅身旁的桑听泽。见他眉飞色舞地和太傅说话的模样,偷偷笑弯了眼。 晚宴开始,歌舞升平。 桑倾洛专心地吃着面前的饭菜,看着场中穿着绚彩舞衣的舞姬翩翩起舞,再时不时与家人和小月说几句话,脸上笑意盈盈。 在一段舞蹈结束后,三皇子段云理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走了出来。 对皇帝说道:“父皇,儿臣近日破解了司天台遗失的《驯禽要术》,特献改良版''百鸾献瑞''。听闻民间传言,‘百鸾择吉’乃祥瑞之兆,若能亲眼得见,寓意着我朝国泰民安,江山永固。也愿父皇龙体安康,福寿无疆!” “哦?云理竟习得了驯禽术?” 皇帝今日心情甚好,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 德妃在一旁帮腔,心疼地说道:“陛下,云理为了这版‘百鸾献瑞’,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他整整准备了三年的时间,在冬狩之前,更是日日勤奋驯鸟,连府门都很少出,你看他最近都累瘦了呢。” 德妃皇帝一听,更是来了兴趣,点头笑道:“那朕可要好好瞧瞧这‘百鸾献瑞’!” “是,父皇!” 段云理自信一笑,从袖中滑出一支黄杨木九节箫,吹出有节奏的宫商音。 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只见一群五彩斑斓的鸾鸟,从猎场的四面八方有序飞来。 在夕阳和篝火的映照下,它们的羽毛闪耀着绚丽的光芒,犹如天边的云霞般绚烂。这些鸾鸟围成一个圆圈,在猎场的上空盘旋飞舞,仿佛是一群灵动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这时,随着段云理的一声示下,宫廷乐师们开始奏响了悠扬的乐曲。 在乐曲的节奏声中,鸾鸟们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开始按照特定的轨迹在上空穿梭飞行。 它们时而展翅高飞,时而低空盘旋,时而相互追逐嬉戏,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优美。 与此同时,段云理手中的九节箫,吹出了不同的音调,鸾鸟们随着音调的节奏,不断摆出各种复杂的图案。 随着表演的深入,鸾鸟们的动作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精彩。 鸾凤和鸣、凤凰朝阳、龙凤呈祥等吉祥图案被它们一一展示出来,众人看得目不转睛,都被这壮观的景象吸引,纷纷抬头惊叹。 最后箫声停,鸾鸟们竟齐齐轻叫了一声,而后便拍拍翅膀,齐齐离去。 不少人意犹未尽,赞扬声、惊叹声不绝于耳,听得德妃喜上眉梢,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神色中满是骄傲。 第42章 段云理献艺 许家的老爷子最是激动,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叹地说道:“托了陛下的福,老臣有生之年能看到如此奇观,深感触动,这实乃我大瑞朝之福,是万民之福啊!” 他的话音落下,不少大臣也纷纷附和,都称自己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三皇子实在是才能出众、孝心可嘉。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段云理的身上,眼中有赞许、有艳羡、有讨好,无不称赞三皇子不愧为皇室血脉。 不过,也有一些不买账的。 皇后的神情端肃雍容,看不出什么情绪;贵妃低声与段嘉仪低声说着话,向她解说场中正上演的戏码,希望自己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女儿,能多懂点东西;淑妃与二皇子也是不冷不淡,意思意思地笑了几声之后,便自在地喝酒吃菜。 皇帝龙颜大悦,大笑了几声,赞道:“云理有心了,此‘百鸾献瑞’实乃奇观,当真算得上是祥瑞之兆!” 段云理面上不骄不躁,恭敬地向皇帝行礼,说道:“只要能让父皇一笑,儿臣做这些便是值得的。” “嗯。”皇帝欣慰点头,还拍了拍德妃的手,叹道:“爱妃为朕生了一个好儿子,很好!” 德妃喜笑颜开,保养得益的脸上挤满了笑意,“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 她看着段云理,既骄傲又心疼地娇嗔道:“陛下,你替臣妾看看,理儿最近是不是瘦了?” 皇帝笑呵呵地招段云理上前,“过来,让朕好好看看。” “是,儿臣多谢父皇!” 段云理走向前去,跪坐在皇帝龙椅旁,上演了好一段天家父子亲情。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他和德妃二人你来我往,逗得皇帝开怀大笑,连一直搂在身旁的美人都冷落了。 后来段云理得了些赏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德妃娇笑连连,羞赧地让身旁的嬷嬷和宫女回去准备,应该是哄得皇帝晚上招她侍寝。 桑倾洛看着段云理意气风发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桑家人还沉浸在她去世的阴影里,家里没有一个人来参加冬狩,她的鬼魂也自然是没来的。 冬狩结束后,她才从家人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听说,太子在这次的冬狩中受了伤,三皇子却出了极大的风头。 这个风头,想必就是刚才的这一出。 当今皇帝是个安逸享乐的,三皇子的这个特长让他十分喜爱,之后便将三皇子时常带在身边,让他替自己表演取乐。 三皇子得到了皇帝的喜爱,有正当的名义从全国各地搜罗珍禽异兽,将自己的“珍兽园”越建越大,也因此受到了许多官员的巴结,好不威风。 若只是这样,那倒不足以让桑倾洛难受的。只是在第二年,她竟然听说三皇子的“珍兽园”中,竟然私设“人兽斗场”?! 桑倾洛想起上辈子听闻的人兽斗场之事,心中一阵恶寒。 那所谓的人兽斗场,是三皇子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私欲而设。被送进去的人,大部分是奴隶,还有的是得罪了权贵或者犯了小错的无辜百姓,都被他的手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弄来,秘密养在珍兽园里。 他们被驱赶着,不得不与凶猛野兽搏斗,只为供三皇子和那些达官贵人取乐。 强烈的惨叫、鲜血、死亡,让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人,尽情地释放着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暴戾私欲。 那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后来,英勇的太子殿下带着御林军,从珍兽园中发现了不少被虐待的动物,还解救了大量伤痕累累的奴隶。 听说,被解救的那一刻,珍兽园内哭声震破天际。 当一具具破败残缺的尸体和森森白骨,从珍兽园中被运出来时,胆小的人当场就被吓哭,甚至有了还吓晕了过去。 那腥臭冲天的味道,让不少围观的百姓都吐了。 桑倾洛握紧拳头,若是让三皇子如前世那般得意,还不知道会死多少无辜之人! 思及此,她不禁朝高台之上的太子殿下看了过去。 她不知道太子具体是哪天受的伤,但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他一二。若是有办法,能让太子提前知晓珍兽园一事,那便更好了。 段云珩矜贵沉稳地坐着,面色一片平和,丝毫没有为自己三皇弟出了风头,而有半分不满。 感觉到桑倾洛在看他,他稍稍抬了下眼皮,淡淡朝她瞥了一眼,眸如深潭。 这时,段云理的目光也扫向了桑倾洛。 他身边围着很多人。 穿了一身华服、喜出望外的许柔珠,正一口一个表哥地喊着他;还有不少大臣的子弟紧紧围绕着他,一脸兴奋地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脸上尽是讨好之色。 他志得意满,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饶有深意地盯着桑倾洛。 仿佛在对她说:看吧,你不来讨好我,如今我出了风头,你也没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桑倾洛冷冷地垂下眼,眼神中满是厌恶。 被桑倾洛无视,没有得到意想中的效果,段云理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很快便收敛起思绪,与周围对他巴结的人谈笑风生。 渐渐月上中天,晚宴终于是散了。 段云珩在皇后处说了一会儿话,从她的营帐中出来后,便见段嘉仪在自己的营帐外等着。 “臣妹见过太子皇兄。”段嘉仪向他行礼。 段云珩微微颔首,“这么晚了,五妹可有事?” 段嘉仪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说道:“母妃说皇兄狩猎辛苦,叫臣妹给皇兄送碗参汤。” “贵妃娘娘有心了。” 他让南风接过食盒,走进营帐内,“五妹进来坐坐?” “好啊!” 段嘉仪噙着笑容跟进去,她今天听她母妃跟她念叨了一大堆,隐隐有些明白,母妃让她这个时候来送参汤,是为了什么。 母妃应该是想向太子皇兄表示,她们不会因为三皇子得势而左右摇摆,且一直都会站在太子这边。 但她觉得,母妃其实有些杞人忧天。太子皇兄那么厉害,在朝中根基深厚,怎么可能会因为三皇兄得了父皇几句夸奖,就对身边的人疑神疑鬼。 这不,太子皇兄还让她进营帐里说话呢! 第43章 让她亲自来谢孤 段云珩的营帐中宽敞简洁,未见丝毫奢华,帐中有一张大桌,他们便坐在那说话。 闲聊了几句后,段云珩状若无意地问道:“女子不可参加狩猎,五妹今日可觉得无聊?要不要孤让人多设一些女子可玩耍之地,供你消遣时间?” 段嘉仪想也没想就回道:“多谢皇兄关心,臣妹今日一直都在洛洛的营帐里,并不觉得无聊,玩得挺开心的!” “哦?” 段云珩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说道:“一整日都待在营帐里,竟然不觉无聊?” “是啊!” 段嘉仪想起她们研究了一整天的册子,笑眯眯地说道:“我和小月在帮洛洛挑...” 她突然间住了口,想起这事是女子的私事,还是不要告诉太子皇兄比较好。 呵呵笑道:“反正我们三个小姐妹在一起,再久都不会觉得无聊!” 段云珩垂下眸子,修长匀称的手指在茶盏边缘摩挲着,脸色清淡。 挑? 挑什么? 想到桑倾洛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他瞬间气笑了。 小没良心的! 默了默,他让南风呈上来两条刚刚处理好的皮毛,一条是纯正的雪狐皮、一条是如烈火般的红狐皮,递给段嘉仪。 “这是孤今日猎的,雪狐皮是给你的,至于这条红狐皮嘛,是多出来的。你将它拿给桑倾洛,就当是孤谢她今日照顾你。” “啊?” 突然间收到赏赐,段嘉仪高兴之余,还有点懵。 太子皇兄也对她太好了,她不过是在洛洛的营帐里玩了一日,他就要把这么漂亮的红狐皮送出去感谢! 她果然是太子皇兄最喜爱的妹妹! 只是...... “皇兄,还有小月......” “若是桑家小姐感到惶恐,就让她亲自来向孤谢恩。”段云珩一脸淡然地说道。 “啊?......是。” 段嘉仪本还想替小月也讨个赏,但转念一想,皇兄应该是觉得她占了洛洛的帐子,这才想着把多出来的一条红狐皮给她。小月今日也是在洛洛的帐子里玩的,赏赐应该是没有了。 好友之间分配不均,段嘉仪有些过意不去,想着等下就悄悄把这皮子给洛洛送去,这样小月就不知道了! 唉!她好难啊! 告别了太子皇兄后,段嘉仪便领着侍女,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桑倾洛的营帐。 彼时桑倾洛都快睡下了,正在洗漱,听知雨说五公主来了,赶紧让她请人进来。 段嘉仪一个人抱着红狐皮进来,往桌上一放,匆匆忙忙地说道:“洛洛,这是我太子皇兄给你的谢礼,你可要收好了,别让小月知道。” “啊?” 桑倾洛净白的小脸上泛着清澈的迷蒙,“五公主,你说这是谁给我的?” 段嘉仪打了个哈欠,白天玩了一天,一晚上又在营帐之间走来走去的,她都累困了。 说道:“是我大皇兄、太子殿下给你的,说是感谢你白天陪我玩!对了洛洛,皇兄说让你亲自去向他谢恩,你别忘了!时辰不早了,我走了啊!” 她说着便朝门外走去,哈欠打得眼泪哗啦地,看得出是真困了。 桑倾洛发着懵,见她这么困,也不好再留她。 送走了段嘉仪后,桑倾洛摸着桌上的红狐皮,发呆。 太子殿下突然送了她一块红狐皮,说是感谢她陪五公主玩?? 可是,她都和五公主玩了好多年了啊! 而且也不能算是陪吧,她们是互相玩,谈不上谁吃亏。 但是吧,太子自愿送了她东西,还要让她亲自去谢恩? 这会不会有些奇怪? 她又没有跟他讨。 桑倾洛想了一小会儿,便决定不想了,她也好困。 谢恩就谢恩吧,反正她正想找个机会,给太子殿下一个隐晦的提醒,谢恩之后顺便就说了。 她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抱着床榻上的软枕,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桑倾洛特意起了个大早。 太子殿下有令,她必须去亲自谢恩。而且她想着,殿下一会儿还得去狩猎,不早点去的话,可以就找不到人了。 让听雪去跟父亲和二哥说了一声,她便带着知雨去了。 到了太子殿下的营帐,殿下果然还未出发。 向南风公公说明了来意后,南风公公热情地将她请进了营帐内,并让知雨在外面候着。 桑倾洛刚踏入营帐,便见段云珩身着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挺拔地站在桌旁,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桑倾洛交汇。 桑倾洛立刻福身行礼,轻声道:“臣女桑倾洛,谢太子殿下昨日赏赐的红狐皮。” 她乖乖巧巧,听话地来找他谢恩的模样,让段云珩的心情十分愉悦。 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桑倾洛被他看得有些局促,正想着如何提醒太子在狩猎时注意安全,然后就溜之大吉。 却不料被太子赐了座。 “坐吧。”太子殿下淡淡说道。 “多谢太子。” 桑倾洛坐下后,正想说话,太子殿下却先开了口。 “洛洛昨日,挑得如何了?” 嗯?! 桑倾洛惊讶地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写满了慌张,瞳孔陡然瞪大。 结结巴巴地说道:“挑、挑什么?” 她心里打着鼓,该不会她拿着册子给自己挑未婚夫的事,被太子殿下看出来了吧? 看着她心虚的表情,段云珩眸光一闪,在她身旁坐下。 淡声道:“五妹昨日,来过我的营帐。” 是哦! 桑倾洛冷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觉得十分心虚,心也七上八下地跳着。 一定是五公主那个大嘴巴,昨日来领狐皮时,顺便就将她们白日里的事,跟太子殿下说了! 她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轻轻咬着下唇,觉得自己交友不慎,真是在殿下面前丢了个大脸! “所以,洛洛挑得如何了?”段云珩再次低声问道。 桑倾洛低着头不敢看他,双手捏着衣襟下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按理说,这件事与太子殿下无关,她就算是如实说了,应该也没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桑倾洛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偷看男人被发现了小媳妇,莫名地没有底气。 第44章 难道我不是好儿郎? 段云珩看着她窘迫的模样,不禁轻笑地摇头。 低头靠近她,“不敢告诉我,嗯?” “嗯。” 桑倾洛下意识地点点头,旋即又惊慌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 “哦?”段云珩的嘴角拉起又放下,诱哄着说道:“那就告诉我。”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让桑倾洛渐渐放下了紧张。 想想也是,太子是君,她是臣,君问她问题,她肯定是不能有半分隐瞒的。 况且,她已经及了笄,迟早是要嫁人的。 这种事,说出来虽然没脸,但以太子殿下的为人,应该也不会把这事到处宣扬。 桑倾洛抿了抿唇,壮起胆子说道:“我还没有挑好!册子上的人太多了,脸和名字我都对不上号。我昨晚就看了两个人,后来觉得不妥,便没再看了。” 果然! 段云珩的眸色深了深,盯着她柔软的发顶半晌,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她气死。 这个小没良心的,既然都愿意看着册子挑人了,就没想过也看看他吗?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向桑倾洛表明心意。但又怕直接说出来,会把她吓跑。 毕竟她从小到大,桑倾洛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胆子比乌龟都小! 只要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就蜷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久久不敢出来。 他必须要等到桑倾洛对自己也有男女之情,他才能对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否则,他担心洛洛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举动。 深吸了一口气,段云珩沉声道:“以后不许看册子,也不许这样挑人。” “啊?” 桑倾洛抬起头,语气无辜,“可是娘亲叫我必须要先挑一两个出来,她筛选过后,才好替我定下...” 她不好意思把“亲事”二字说出来,但她相信,以太子殿下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段云珩当然听懂了,再次把自己给气着了。 “你才刚刚及笄,桑太傅和太傅夫人,就急着把你嫁出去?” “也不是急着嫁,就是我娘说,好儿郎要赶紧定下,过两年再嫁也不迟。免得以后只剩下些歪瓜裂枣,想嫁的时候没法挑。”桑倾洛如实说道。 段云珩:“......” 好有道理! 他咬牙问道:“你喜欢他们吗?” “当然不喜欢了!” 桑倾洛震惊抬眸,急忙辩解:“我都不认识他们,何谈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便别再看!”段云珩的脸色缓和了些许,看着她如清水般的眼眸,沉声说道。 “可是,若是娘亲问起来......”桑倾洛再次咬唇,觉得这事有些难办。 段云珩低垂着眸,看着被她咬得嫣红饱满的唇瓣,有些恍神。 顿了顿道:“那便想个托辞。” “什么托辞啊?” 桑倾洛眨眨眼,她觉得以自己这并不十分聪明的脑袋瓜,想出来的托辞,绝对瞒不过她娘。 她娘拧耳朵可疼了! “就说,你已有心上人。”段云珩说完后,微微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她的反应。 “那不是骗人嘛!”桑倾洛抿着嘴摇头,“我娘不会信的!” 段云珩松了半口气,不上不下。 “那就说个可信的。”他循循善诱。 “那就更不行了!” 桑倾洛果断摇头,还伸出了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真的真的真的已经对段云理死心了,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她连说了三个“真的”,以保证自己说这话的真实性。 段云珩闭了闭眼,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高兴她确实已经彻底放弃了段云理,但气她听到这话之后,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段云理。 在她的眼里,就没有别的男子了? “我说的不是他。” “那还有谁啊?” 桑倾洛为难道:“我娘把京城中比较出挑的男子都写上了,难不成要我到别的地方找?可是远一点的地方,我也不认识什么男子啊,让我想想......” 段云珩手背鼓起青筋,有些气急败坏道:“难道我不是好儿郎?” 桑倾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猛然偏过头看他。 她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让她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脸已经离得如此之近。 她认真地看着太子殿下的脸,发现他面色一如既往地沉稳,甚至还很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急道:“这怎么可以?臣女怎可如此亵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可是有心上人的,宁愿当个孤寡帝王也不愿成亲,她是疯了才会拉太子当自己的挡箭牌。 想一想,太子殿下的年纪好像也不小了,但迟迟没听说他要纳太子妃的消息,该不会他的心上人,在这个时候就已经...... 怪不得,原来太子殿下失去了心上人,已经不打算成亲,这才愿意屈尊当她的挡箭牌。 可太子殿下越是仁义,她就越是不能接受他的好意,这会为他的名声添上污点的! 这绝对不行! 看着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段云珩被她的话气得差点笑出声,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竟然丁点都没有把自己考虑在内。 要不是昨晚他从五妹的口中听到一星半点,今日来诈她,说不定她在冬狩之后,就这样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思及此,段云珩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耐心地等她长大了。 他看着她懵懂又清澈的眼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无奈又有些恼怒地说道:“我不怕被你亵渎。” 你不怕我怕啊! 不能说他心上人的事,桑倾洛找不到什么借口来拒绝,秀眉拧成了一团。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殿下,真的不行!我娘亲说了,我吃不了皇室三妻四妾的苦,让我千万别嫁皇室!要是我骗她说,我喜欢上太子你,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她吗?我娘会打死我的!” 段云珩:“......” 好有道理! 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桑倾洛气得没有脾气了,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要是孤没有三妻四妾,洛洛是不是就会愿意,亵渎孤了?” 太子殿下生气了。 桑倾洛可以肯定,因为他对她自称“孤”了。 他对她说话,从来都是说“我”,但只要他生气,就会说“孤”。 紧张、慌乱、无措充斥着桑倾洛。 她想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会生气?可能是因为她拒绝了他的好意,他觉得威严受损;亦或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忤逆,像别人一样,觉得她性子骄纵;又或者,他的心上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桑倾洛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嘴巴动了动,眼睛变得湿润,“可是,这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桑倾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又结结巴巴地说道:“太、太子殿下,此法不通,你还是莫要拿臣女打趣了。” 看着她红了眼眶,段云珩的心,一下子就变得酸涩无比。 第45章 你梦见我了? 他不要三妻四妾,她不信;那他如果对她说,他心悦他已久,她会不会相信? 看着桑倾洛无措又脆弱的模样,段云珩生怕他再说几句,她就会缩回她的龟壳里,以后再不来找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几个月以来,洛洛好似比以前变了许多。 以前她喜欢跟在老三屁股后面转,虽屡屡受挫,但那时的她,是明媚的、张扬的。而如今的桑倾洛,好似突然间长大了许多,性子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胆小。 是因为情伤吗? 段云珩觉得胸口有些堵。 他沉默了几瞬,终是忍下了坦白的冲动。 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用拇指的指腹,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洛洛,别哭,我没有生气。” 他的声音极轻 、极温柔,像是怕再大点声,她就要碎了。 桑倾洛诧异地抬起眸,见太子殿下换回了自称,面色温润如玉,眼神温柔得好像要溺死人。 她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太子殿下的眼神深邃清明,再端方持重不过,知道自己是看错了。 也是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和太子殿下的距离有些近,已经超过了男女的正常距离。 她觉得自己心悸的毛病又犯了,赶紧后退了些许,低头致歉:“殿下,是臣女唐突了。” 段云珩收回手指,在掌心中碾了碾,淡声道:“无妨。既洛洛觉得我的提议不妥,那便罢了,只是你母亲那边,可想到如何应对了?” 话又说回了正题上,桑倾洛抿了抿唇,说道:“我就实话实说,没有看上任何人,我娘亲疼我,肯定不会将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的。” 段云珩的心又酸涩了些许,说道:“若是有喜欢的,也别急着嫁,一定要同我说。” “啊?” 桑倾洛抬起眸,眼神里都是不解。 段云珩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酸涩压下,心平气和道:“我可以调查出你娘调查不到的东西,若是你所嫁非人,岂不是误了终身幸福?” 也是喔! 太子殿下那么厉害,一个命令下去,定能将对方的八辈祖宗都调查清楚,定比娘亲还要靠谱! 桑倾洛点了点头,“那臣女就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段云珩淡淡嗯了一声,并不想要这句谢。 见这件事终于谈完了,桑倾洛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了想问道:“殿下,你急不急?” “怎么了?”他问。 “你若是不急的话,臣女有一事,想要同殿下说。” 段云珩瞥了瞥帐外,淡淡道:“不急。” 不急就好! 桑倾洛挨近了他一点,将手放在嘴边,一副要说小秘密的样子。 段云珩很自然地把耳朵贴过去,二人的距离再次恢复到刚才,他紧攥的拳头才稍稍有所放松。 他尽力忽略一直往他鼻尖钻的淡淡香气,将注意力放在她说的内容上。 桑倾洛小声对他说道:“殿下,臣女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这次狩猎恐会受伤,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这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借口,她是真的想不出别的借口了,希望太子殿下能够相信。 段云珩听完后大受震憾,被酸涩占满的胸腔中,像是被强势地挤进一抹甜,狂喜来得猝不及防。 他压抑着激动,低声问道:“洛洛,你刚才说...你梦见我了?” “嗯!” 桑倾洛重重点头。 但点头之后,又觉得太子殿下可能抓错了重点。 她的重点在后半句啊喂! 可能她刚才说得太小声,太子殿下没有听到后面的? 桑倾洛再次凑近他的耳朵,用了比刚才稍大的声音,再次叮嘱道:“殿下,冬狩还有十多天,你一定每天都要多加小心!” 段云珩听清楚了。 双手紧紧握住,他用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急切地看向她的眼,从她清澈的眼睛里,看见了她对他的担忧,心中又暖又甜。 他的洛洛,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 段云珩缓缓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一字一句说道:“洛洛,我答应你!” 见太子殿下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她的话,桑倾洛同样十分高兴! 她此行的最大目的达成了,本想就此离开,突然小脑袋瓜一转。 太子殿下用人不疑,他既然能够相信她梦到他受伤这样的鬼话,应该也能相信别的吧? 但是,她之前没有准备,要想什么借口才好呢? 养头千日用头一时,此刻,她好想抱住自己的头,大喊一声:死头,快想啊! 桑倾洛轻咳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拖延时间。 茶水甘醇,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也渴了,再抿一口。 对了,她刚才急着过来谢恩,都没有用早食,好像有点饿了。 伸手拿了一块点心,脑袋瓜飞速转动。 段云珩见她端着自己的茶盏,一口茶水一口点心地吃着,眼底满是宠溺。 在桑倾洛吃完第五块点心之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 “太子殿下,”她看向段云珩,“昨晚的百鸾择吉,还挺好看的啊!哈哈!” 段云珩的额角抽了抽。 抬手为她拂去嘴角的点心碎屑,淡淡应了声:“嗯。” “那你说,三皇子是怎么做到的?”她引导他。 “嗯?” 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桑倾洛像一个受到器重的谋士般,正绞尽脑汁将自己的主公往正路上引。 又说道:“也不知道三皇子平时训练这些鸾鸟时,是在哪里?地方应该要很大吧?” 段云珩还没搞明白桑倾洛想要说什么,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三弟有一个‘珍兽园’,那里面有湖也有地方,想必是在那里训练的。” 桑倾洛眼睛一亮,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珍兽园了,而且太子还知道这个地方! “那里,殿下可有去过?” 她目光灼灼地问他。 “没有。”段云珩淡淡摇头,“我对御兽不感兴趣,洛洛为何这样问?” 第46章 叫我珩哥哥 “不感兴趣啊。” 桑倾洛咬了咬唇,太子对珍兽园不感兴趣,就不可能会主动探查那边了。 但是,她要怎么说呢?不可能还是说做了个梦,梦见里面有人兽斗吧? 况且,这个时候三皇子有没有开设人兽斗场,她都不清楚,万一说错了呢? 那要不,她还是自己找个借口进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太子殿下,你可知珍兽园好不好进?要是我想进去看看,又不想惊动三皇子的话,会不会很麻烦?” 段云珩的眸子一凛,“你想去?” “嗯!” 桑倾洛点头,“就是想去看一看。” 段云珩紧紧盯着桑倾洛,仿佛要把她看穿。 珍兽园是三弟的地方,里面关的都是一些珍禽猛兽,桑倾洛向来喜欢猎奇,想进去看看也能理解。 只是那里面猛兽众多,就怕她一个不慎,被不长眼的畜生所伤。还是让人先打探一番比较安全。 思考后说道:“我替你问问,在我告知你可以去之前,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桑倾洛十分惊喜,没想到歪打正着,太子殿下竟然要替她去问? 既然都过问了,那必须要好好地过问才是! 她眼角眉梢都是喜意,连声音中都带上了欢喜,语调也是软软糯糯,微微上扬的。 她双手合十,拜托道:“那殿下可不可以问清楚一些?最好把整个珍兽园都好好地检查检查?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为何?” 段云珩本就打算如此做,但桑倾洛强调得有些不同寻常,不禁想知道她的目的。 桑倾洛偏头想了想,“那里不是有很多动物嘛?别的我都不怕,就是怕有虫子啊、老鼠啊这些,太子殿下能力出众,不过就是多吩咐一句,臣女定会感激殿下的!” 见她恢复了灵动俏皮,段云珩心情大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叫声珩哥哥,我就答应你。” “啊?” 桑倾洛眨眨眼,想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何干系。 段云珩又揉了一把,有些爱不释手,沉声道:“洛洛,叫我珩哥哥。” 桑倾洛的嘴巴张了张,又抿了回去。 自从太子殿下当上太子之后,爹爹就不让她随意称呼了,说是会乱了君臣尊卑。 “嗯?” 段云珩从喉咙里发出询问:“不想去珍兽园了?” “想啊。”桑倾洛扁着嘴说道:“可那都是小时候的称呼了,现在这样叫,不妥。” “无妨。”他揉着她的头,“我允你这样叫我。” 桑倾洛还在纠结,并觉得太子殿下的要求有些奇怪,一声“哥哥”有什么值得叫的,就这样也值得一个条件? 不过,这条件也简单,要是她偷偷叫一声,她爹也不会知道。 那叫还是不叫? 见她迟迟没有叫出口,段云珩低声说道:“我去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理哥哥’,也不知道是谁?” 听到自己的黑历史,桑倾洛恨不得戳死自己,懊恼地瞪着他,“太子殿下,你怎么可以偷听!” 沉稳持重的太子殿下挑挑眉,掩下胸腔里的酸意,“所以,叫声‘珩哥哥’,很难?” 跟自己的黑历史比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地难。 桑倾洛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妥协道:“那我就斗胆,叫这一次!” “嗯。”他勾唇垂眼,眼底满是期待。 桑倾洛深吸一口气,小脸憋得通红,小声唤道:“珩……珩哥哥。” “嗯?”段云珩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珩哥哥。” 桑倾洛加大了一点音量,既叫出了口,便顺畅多了。 终于听到了久违的称呼,段云珩眼底漾开了浓浓的笑意。 他忽然倾身贴近,低垂着眸,深深凝视她,目光闪烁,暧昧非常。 “洛洛......真乖。” 低醇的嗓音落入桑倾洛的耳中,让桑倾洛的耳根发麻,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他。 一贯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此刻的眼尾微挑,眸光流转间带着一股魅惑,仿佛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罂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桑倾洛立刻羞红了脸,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她蓦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道:“殿、殿下,你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才发现自己有些失了礼数,立刻又回身冲他福了一礼。 “太子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而后掀开帘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段云珩摇头笑了。 南风掀帘进来,垂首说道:“太子殿下,其他人已经出发了。” “嗯。” 段云珩站起身,面色恢复了淡然,“替孤更衣。” 想到刚才桑倾洛叮嘱他的话,说道:“派人去调查一下老三的珍兽园,要做到事无巨细。另外,往围场里再多加派些人手。” “是!” 桑倾洛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营帐,手抚着胸口,心还在怦怦直跳。 回想起刚刚在营帐内,太子殿下那暧昧的眼神和低醇的嗓音,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太子殿下,对她真的好好。 忍不住胡思乱想时,桑倾洛抬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 冷静一点! 太子殿下是皇室中人,以后还是一国之君,她不能对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 “小姐,你回来了,可用过早食了?” 听雪端着茶进来,看到桑倾洛像是饿懵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桑倾洛在桌前坐下,喝了口茶,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爹爹和二哥呢?” 听雪发现自家小姐的发顶有些乱,去拿了玉梳,一边替她重新梳头,一边回道:“老爷去和同僚喝茶了,二少爷用完饭后就骑上了马,奴婢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哦。” 桑倾洛点头,发现自己并不怎么饿,便从桌上拿了两块点心吃。 吃完后,知雨还给她削了一个梨,她也吃了。 这下完全不饿了。 净了手,任听雪给自己的手擦上乳膏后,桑倾洛站起身。 “走,我们去找五公主和小月!” 第47章 三皇子受伤 一连过了好几日,桑倾洛每日都密切注意着狩猎场中的动向,生怕发生和上辈子一样的事情。 她发现太子殿下每日都会平安归来,其他人也是满载而归,松了口气。想着前世的事,应是不会再发生了。 却不料,在冬狩第十日的时候,一向在黄昏时分才归来的狩猎队伍,竟在中午就回来了。 当听到密林中传来纷乱的马蹄声,桑倾洛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此时,她正和段嘉仪还有关攸月一起,坐在铺了地毯的草地上玩叶子牌。 看到穿着御林军服饰的马队,率先从密林中冲出,她一把丢掉牌,提着裙摆便跑了过去。 关攸月紧跟其后,段嘉仪随后也跟了上去。 她们一边跑,便见有不少女眷也同她们一起跑来,毕竟狩猎的人中有自己的家人,她们担心是自己的家人发生了意外。 跑到了近前,御林军早已下马,桑倾洛来不及看后面跟着的那些人,在人群人慌乱寻找。 幸好,找到了自家大哥。 她匆忙跑了几步,到了桑听澜的身边,急切地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一边问,目光还在四处搜寻太子和二哥的身影。 桑听澜的表情尚算沉稳,只拧着眉道:“发生了一点事,洛洛,这里有些乱,你们先回营帐!” 桑倾洛哪肯就这么回去,她着急地拉住段听澜的袖子,“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殿下和二哥他们呢?有没有受伤?” 桑听澜还未回答,他们的附近又停跓了马匹,有人翻身下马。 “我没事。” 低醇又沉稳的声音传来,让桑倾洛蓦然间稳住了心神。 她偏头望过去,身披大氅的太子殿下,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周围的人都向他请安,段嘉仪关心地上前问他,“太子皇兄,你可有受伤?” “孤一切无碍。” 段云珩淡淡应了一句,便将目光投向了桑倾洛。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实在没有想到,洛洛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居然能一语成谶,这次狩猎竟然真的会出现问题! 要不是因为洛洛的提醒,让他加派了人手巡查,那现在受伤的人,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段云珩心中满是温暖与怜惜,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而且,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 见太子没事,桑倾洛稍微松了一口气,向他请安后,又开始东张西望。 喃喃自语道:“那我二哥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连大哥和太子殿下都回来了,二哥不可能还不回来啊。 二哥的身手灵活,所骑的马匹也是良驹,不可能那么慢才对! 桑倾洛有些焦急地往林中看,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却迟迟见不到自家二哥出现。 她双手紧张地交握着,轻轻咬着下唇,眼看着就要急哭了。 段云珩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出声提醒:“要不,你回头看一眼?” “啊?” 桑倾洛不明所以,依言回过头,便看见她二哥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正低头跟关攸月说着话呢! 见关攸月脸上带着笑的模样,料想她二哥应该是毫发无损的。 真是白担心了! 心中大石落下,从林中又传来了一阵骚动,伴随着宫人的叫喊声。 “传太医!快传太医!” “让开!快让开!” 还是有人受伤了吗? 桑倾洛伸长了脖子去看,便见密林中抬着几个人出来。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便感觉太子殿下朝她移了一步,正好可以成为一个屏障。 有了掩体,桑倾洛肆无忌惮地歪着头,放眼看过去。反正她的家人朋友都在身边,不管伤了谁,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当她看清楚被重重围住的那个伤者的脸时,还是免不得吃了一惊。 “竟然是三皇子!” 她脱口而出,不过此时人声鼎沸,她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段云珩垂眸看了看她,见她眼里只有惊讶,没有别的,又淡然地抬起了眸。 淡定地朝抬着段云理的侍卫指挥道:“太医已经来了,快抬着三弟过去救治!” “多谢太子殿下!” 抬着段云理的侍卫急得满头大汗,他们是负责保护三皇子的人,三皇子意外受伤,他们一定会难逃责罚!此刻恨不得受伤昏迷的人是自己,至少不会牵连家人。 人群随着伤者的离开分走了一部分,有内侍上来,朝段云珩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嗯。” 段云珩颔首后,低头对桑倾洛说道:“洛洛,这里太乱,你先回去,要是想知道发生了何事,我晚一些告诉你。” 桑倾洛也知道现在不是凑热闹的时候,乖乖点头,“是,太子殿下。” 段云珩大步流星地走了,段嘉仪同桑倾说了两句,她三皇兄受了伤,她于情于理都得去看望,也跟着离开。 送走了二人,桑倾洛看向自家大哥。发现他正忙着指挥御林军,想必短时间内是忙不完的。 又看向二哥,他和关攸月的话倒是说完了,冲桑倾洛招招手。 “洛洛过来,我送你们回去。” “好。” 桑倾洛走过去,就对关攸月挤挤眼,难道几日的功夫,她就已经与自家二哥心意相通了? 关攸月耳朵红红地对她眨眼睛,挽住她的手。 “反正我回帐子里也是一个人,现在天色还早,洛洛,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 他们三人并肩往回走,桑倾洛问道:“二哥,今日发生了何事?你知道吗?” 桑听泽正了正神色,说道:“我只知道,今日狩猎时,三皇子的马突然发了狂,将他甩落在地,还踩伤了他。他的几个侍卫为了控制住疯马,也伤了好几个。如今马已经死了,也不知那马为何会突然如此。” “马发狂?” 桑倾洛听了,心中一惊,前世并无三皇子受伤这一情节,也没听说他的马发了狂。 难道是因为自己提醒太子,而改变了一些事,引发了新的变故? 第48章 德妃撒泼 桑倾洛不知道前世太子受伤一事,其中有没有三皇子的手笔。 只是,由太子受伤转换成三皇子受伤,是不是有些过于巧合? 桑倾洛敛眉垂目,没有再问下去。 听关攸月轻声问道:“那三皇子的伤势如何?” 桑听泽摇了摇头,“看着挺严重,当场就晕了过去,希望无大碍吧。” “是啊。” * 三皇子营帐内,灯火通明。 “太子殿下到!” “五公主到!” 段云珩步履匆匆,大步朝着营帐内走去。 营帐内气氛压抑。 皇帝和皇后都在,二人均是愁眉紧锁;德妃正守在段云理的床前,哭得声泪俱下;二皇子站着;其余妃嫔皆是面色担忧,看着太医忙来忙去。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平身。” 皇帝皱着眉,让人给太子赐了座,问道:“太子,今日围场中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道来。” 段云珩正欲开口,内室中听到声音的德妃,便猛地冲了出来。 德妃跪在皇帝的面前,哭天抢地,“陛下!围场安全向来是由太子负责,如今理儿受如此重伤,必定与太子脱不了干系,求陛下替理儿做主啊!” 皇后眉头紧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段云珩一个眼神制止。 段云珩面色沉静,起身拱手回答皇帝刚才的问题。 他沉着开口:“回父皇,今日在围场中,儿臣听闻下人来报,说是三弟的坐骑发了疯,便立刻策马过去。到了那里时,三弟已经不省人事,目前坐骑已死,马的尸体已经让人带回,儿臣已命人尽快调查出马匹发疯的原因。” 皇帝听后,面色稍缓,“如此,便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太子,此事你需用心查,定要给三皇子一个公道。” “是,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德妃见太子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连陛下也没有怪罪他,哭得更凶了。 “陛下,理儿的坐骑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疯,这其中定有蹊跷!猎场中都是太子的人手,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话里有话,让帐内大部分人的面色都有了变化,纷纷看向神色平淡无波的太子。 “放肆!” 皇后再也忍不住,出声喝斥道:“德妃,本宫念在三皇子突然受伤,你受到了打击,故而对你再三容忍。可太子乃一国储君,容不得你一而三、再而三地出言不逊!” 德妃一向是跋扈的性子,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好好地出去狩个猎,竟然被人抬着回来!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心护子,再怎么放肆也不为过! 冷笑道:“皇后娘娘,您的儿子好好的,自然是不把臣妾儿子的死活放在眼里!维护狩猎安全本就是太子之责,臣妾不过是过问几句,这有什么错?” “你的话哪里是过问?如今疯马的原因还未查出,你就急着攀咬太子,是何居心?你明明就是要把莫须有的罪名,硬扣在太子身上!” “臣妾没有,请陛下明鉴!” 德妃声泪俱下,哭倒在皇帝的座椅前。 “陛下,您可要为理儿做主啊!他如今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臣妾还在这被人欺负,连嘴都不敢还。要是被父亲和哥哥们知道了,他们定会心疼臣妾的遭遇。臣妾请陛下派人彻查,莫要让凶手逍遥法外!” 又来了。 在角落里看戏的淑妃撇了撇嘴,与同样看戏的贵妃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每次遇到点什么事,德妃就拿她的娘家说事,好像瑞朝离了她们许家,就要亡国了似的。 偏偏陛下没什么主见,一心享乐,在这种事上,连一点魄力也无。 皇帝听了德妃的话,心中烦闷,眉头皱得更紧。 “德妃,休得胡言乱语!朕不是已经让太子调查此事,你急什么?” 德妃却不管不顾,依旧哭闹着,“陛下,理儿如今受伤昏迷,臣妾痛彻心扉。臣妾别无它求,只求陛下能多派几个人调查此事,尽快查明事情的真相!” 她明摆着不相信太子,皇帝的眉心蹙得更紧,却也不能不给许家面子。 他看向段云珩,“太子,你觉得呢?” 段云珩依旧从容镇定,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一分,仿佛对刚才德妃冒犯自己的话,没有丝毫往心里去,一派端方大度。 拱手道:“父皇,儿臣坦坦荡荡,不惧不愧。三皇弟是儿臣的手足,儿臣如同德妃一般,想要尽快查明事情的真相。” “还是太子殿下明事理。”贵妃幽幽出声。 “是啊。”淑妃也附和道:“都被人这样扣屎盆子了,依然宽容大度,换成我,我可受不了!” “我也不成!” “你们也少说两句。” 皇后看似斥责,实则盖章:“德妃的心情不好,一时口不择言,也是情有可原的。大家都是姐妹,你们也要多体谅着些。” 贵妃和淑妃缓缓福身,“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受教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二皇子段云珀也开了口。 “德妃娘娘莫要着急,太子殿下向来光明磊落,且调查也需要时间。如今当务之急,是让太医安心诊治,等三皇弟醒过来后,说不定还能知道更多的线索。” 他们都说话了,段嘉仪觉得自己此时也应该表个态,赶紧加了一句:“就是就是。” 德妃低头跪在皇帝面前,眼底都是恨意,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早已嵌进了肉里。 太子惯会笼络人心,在场的这些人,全都是向着太子的!她的人手大多都在宫里,此时带在身边的,也没几个顶用的。 理儿受伤的事,她敢肯定,一定是太子做的! 不可能理儿前脚刚派人给太子的马做了手脚,后脚理儿的马就出事了! 而太子本人,还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装得一派贤良大度。 太子明明就是以牙还牙,趁机报复他们! 若是全让太子的人调查此事,结果肯定是不了了之,如何能还理儿一个公道?! 德妃心中恨极,但也清楚,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已经触犯了天威,再说下去,陛下就该发怒了。 如今,她所能依仗的,除了娘家,也就只有陛下了! 第49章 年纪轻轻就不行 德妃将在场之人都暗暗记恨上,向皇帝磕了一个头。 哽咽着说道:“臣妾只是想尽快知道调查结果,请陛下准许臣妾派人参与调查。还望陛下看在理儿的一片孝心、和许家劳苦功高的份上,允准了臣妾这一个小小的请求!” 皇帝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朝政之事,他早已放手让太子处理。对于自己亲手选出来的继承人,他是十分放心的。 可是,德妃的娘家势重,她又不依不饶,确实得给她一个交待。 皇帝沉默了片刻,说道:“太子做事,向来稳妥,朕十分看重。念在德妃护子心切,朕特允你派一个心腹,协助调查。记住,只是协助,不得干涉!” 德妃喜极而泣:“臣妾叩谢陛下隆恩!” 太医署的院判见他们终于说完了,垂手走上前回禀。 “启禀陛下,三皇子的性命无碍,但腿部受伤严重,需尽快移回宫中治疗,否则以后走路,恐会落下隐疾。”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快移回宫去?”德妃脸色苍白,一脸急切地说道。 说完,又向皇帝哭道:“还请陛下立刻派人送理儿回宫治疗!” 此时,皇帝也顾不得德妃的无礼了,摆了摆手。 “马上将理儿送回宫,悉心诊治,切不可落下病根。” “臣定当尽力而为!” 待三皇子被抬走后,皇帝看向德妃,严肃道:“德妃,你虽可派人协助调查,但切不可借此生事,若有违朕意,休怪朕无情。” 德妃忙又磕头:“臣妾谨遵陛下旨意。” 皇帝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也摆驾回营帐了。 众人陆续散了,段云珩被皇后叫了过去。 皇后屏退左右,刚才还雍容端庄的脸色已不复平静,随之替代的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她压低声音问道:“珩儿,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段云珩在她的身旁坐下,沉声片刻,说道:“母后,今日儿臣的马,被人做了手脚。” 皇后一惊,“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想要害你!” 而后她想到了什么,看着段云珩道:“是三皇子和德妃做的?” 段云珩缓缓点头,想到刚发现那一刻的情况,清隽的眉峰蹙起,眼神幽深。 皇后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怒道:“好个三皇子和德妃!他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想要害你性命,本宫定不轻饶!” 段云珩冷静道:“此事儿臣已经妥善处理,母后无需动怒。” 皇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德妃求陛下派了自己的人去调查,可会打乱你的计划?要不要母后助你一臂之力?” 段云珩摇头,眼神恢复了冷静淡然,“此事儿臣自能处理,母后不必担心。若无其他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皇后轻叹了一口气,“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行事也一向稳妥,母后也不管你,只是要切记珍重自身,保护好自己。” “儿臣明白。” 皇后看着沉稳挺拔的太子,眼中含着骄傲。如此优秀的儿子,要是能早日成婚,给她生几个小皇孙,那她今生便圆满了。 想了想,继续说道:“珩儿,朝堂上的事我不再多说,只是你如今已快满二十,早该迎娶太子妃了。德妃已经向陛下提了好几次,想要为三皇子纳妃。你作为长子,若是迟迟不婚,我真怕你父皇一个头脑发热,就答应了德妃的请求。到时三皇子先你一步大婚,既乱了规矩,那些见风使舵的说不定还会给你添乱!” 再一次被催婚,段云珩低垂的眸子动了动,声音平静:“母后,此事不急。” “怎么不急?!” 皇后很急,“从你十四岁起,母后便想替你物色纳妃,你便说不急。如今都五六年过去了,你还是说不急。给你侍妾不要、通房不要、就连宫女都不让近身。再这样下去,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她上下打量自己的儿子一眼,明明是少年意气、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偏偏就对女色一事,毫不上心呢? 想到什么,皇后的心中一个咯噔。 她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问道:“珩儿,你老实告诉母妃,你的身体......无恙吧?” 若是年纪轻轻的就不行,那可如何是好? 段云珩听懂母后在问什么,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母后,儿臣的身体好得很!” “那为什么...” 皇后往他的腰间看了一眼,忧愁地问道:“还是说,你不好女色,而是喜好男...” “母后!” 段云珩打断了她的猜想,额头青筋直跳。心里有些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 他不过是不想将就,并不是不好女色,更不可能是喜好男色! 淡声道:“母后多虑了。” 见太子的神色不似作伪,皇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太子不是好男风,都还有得救!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 五六年前时,她还一心想为珩儿挑选一个德才兼备、贤良淑德、高贵大方、反正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与他相配。熬到了现在,她只要求对方是一个出身清白的女儿家即可,只要能让珩儿先把这个亲给成了! 提议道:“既如此,不如母后替你先物色物色?反正如今京中大部分未出阁的女儿家,都在围场里,本宫这几日看着,有不少容色姣好、又落落大方的,瞧着甚是喜欢!” 段云珩想到桑倾洛那张艳若桃李的小脸,心中忽地变得柔软万分。 “不必了。” 他沉声道:“母后不必着急,您会有儿媳的。” “儿臣告退。” 丢下这一句,段云珩便退了出去,留下一脸惊愕又惊喜的皇后。 太子刚才说什么? 他让她别急,说她会有儿媳的! 这是不是代表着,太子心中,其实已有心仪的人选? 那人选是谁?品性如何?长得怎么样? 她高兴地往旁边看了看,想要问问心腹嬷嬷,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一看才发现,自己把她们都遣了出去。 皇后满腔激动无处宣泄,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都笑出了皱纹。 “好,太好了!” “那本宫就等着,太子迎娶太子妃回宫!” 第50章 耳垂吻 三皇子受伤回宫,狩猎暂停几日。 在这种严肃的气氛下,桑倾洛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找五公主和小月玩耍,只好窝在营帐里,缠着二哥玩。 结果当她兴冲冲地抱着棋盘去找二哥时,才发现二哥的营帐内冷冷清清,竟是不在。 “去哪了?” 桑倾洛嘟囔着,转身去了父亲的营帐。 父亲的营帐内有声音,桑倾洛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爹爹,二哥不在,您陪我下棋吧!” 刚说完,她便愣住了。 营帐内不止有父亲在,太子殿下也在,他们也在下棋。 她急忙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爹爹......阿嚏!” 营帐内外温差大,桑倾洛一个喷嚏,把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桑隐见她穿得单薄,皱着眉道:“天寒地冻,为何不多穿件披风?” 桑倾洛揉揉鼻子,呐呐道:“女儿本来是要找二哥的,想着没几步路,便没来得及穿。” 段云珩闲散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淡淡道:“洛洛,过来,这边有火盆。” “啊...是。” 桑隐见自家女儿就这样在太子的身边坐下了,顿了顿,还是说道:“殿下,如此不妥。” “无妨。” 段云珩修长的指节落下一子,神色宽和,“孤与洛洛从小一同长大,太傅不必过于拘礼。” “可是君臣有别......” “孤早已将太傅,视作家人一般。” 听到太子的这番话,桑隐心中十分感动。 太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培养,可以说,比培养亲生儿子还要上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他的心里,也早已将太子,视作自己的半个儿子看待。 他之前还担心女儿大了,太子与之相处会有诸多不便,遂警告洛儿不能与太子过于亲近。如今听太子如此说,倒显得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他微微躬身,感激涕零:“能得殿下如此看重,是臣的荣幸。” “太傅言重了。” 桑倾洛静静坐在二人身旁,不一会儿身上就变得暖洋洋的,坐姿也放松了下来。 她偷偷抬眼去看段云珩,见他剑眉星目、威仪秀异、专注下棋的模样,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段云珩察觉到她的目光,趁桑太傅落子时,缓缓瞥她,嘴角微扬。 桑倾洛脸颊一红,忙偏过头,装作认真看她爹下棋。 沉稳持重的太子殿下轻轻笑了,说道:“洛洛很喜欢下棋?” 桑倾洛心中一跳,没有想到太子会突然跟她说话。 她抬头看了眼她爹,见爹爹沉浸在下棋的思路里,没空管她,才慢吞吞回道:“也没有很喜欢,就是打发打发时间。” 太子殿下微微颔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通报声。 “老爷,陛下传您过去一趟。” 桑隐执着棋子的手一顿,满含歉意地看向太子。 “殿下,您看这......” 太子殿下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说道:“无妨,太傅自去便是。” 桑隐见太子稳坐如钟,没打算走的样子,又看了看在一旁傻坐着的桑倾洛,只好站起了身。 “臣失陪。洛儿,你好生招待太子殿下。” “哦,好的爹爹。”桑倾洛乖乖点头。 桑隐离去后,桑倾洛觉得营帐外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少了许多,有些奇怪地朝外面看。 便听到太子殿下开口:“洛洛,坐过来。” 桑倾洛回过头,下意识地看向二人之间的距离。 好像已经挺近了啊。 段云珩轻轻扣着指节,说道:“不想知道那日的事了?” 是喔! 桑倾洛的眼睛一亮。那天的事,她只听二哥说了个大概,问她大哥,大哥总是缄口不言,让她不要多问。 她到现在还不清楚三皇子的马,到底是怎么疯的,好奇得紧。 当时太子殿下说过,会告诉她事情的原委,没想到他还记着! 桑倾洛心头一暖,知道这事比较机密,确实不能大张旗鼓地说话。 她将椅子朝太子的跟前移了移,将耳朵凑了过去。 “殿下,你说吧,我听着!”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段云珩呼吸一滞,喉结暗暗上下滚动,眼睫隐忍地发着颤。 他双手紧握成拳,盯着她莹白粉嫩的耳垂,缓缓低下了头去。 薄唇一张一合,低声对她说着话。 刚开始,桑倾洛还屏住呼吸,十分认真地听太子对自己说的悄悄话。随着他将那日猎场中的事缓缓透露出来,眼眸越睁越大的同时,耳侧也变得越来越酥麻。 他说话的声音,好好听。 还有,他呼出的气息都喷在自己的耳朵上,有些痒。 桑倾洛在心里唾弃自己,好像又在亵渎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了,她拼命控制住想要逃跑的心思,身子紧绷着。到后来,干脆闭着眼睛听他说。 完全没有感觉到,太子殿下的语调,越说越沉,越说越慢。 在逐渐升高的温度里,桑倾洛感觉自己的耳垂,好像突然被什么碰了一下,软软的,有些烫。 她惊讶地捂住自己快要滴血的耳垂,看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面色沉稳持重,见她看过来,哑着声音说道:“沾上了东西,我给你擦掉了。” “哦。” 原来是沾上了东西啊,也不知道是沾上了什么? 桑倾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耳朵,看向太子轻轻攥着的手掌。 柔声致谢:“多谢殿下。” 段云珩的眼神心虚地闪了一下,耳根泛着可疑的红,轻咳了一声道:“举手之劳。” 旖旎的氛围渐渐散去,桑倾洛也渐渐将刚才太子所说的话,给消化完了。 她瞪大了眼睛,担忧地问道:“殿下,那你没事吧?” 虽然她现在才问这个,过于后知后觉,但段云珩还是笑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反问她:“你看呢?” 桑倾洛见他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笑得漫不经心,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 干笑了两声,又一副义愤填膺道:“他们竟然敢给太子的马下药?这是想要造反啊!” 第51章 谁陪谁玩? 段云珩深深看她,问道:“洛洛想不想知道,三弟的马,到底是怎么疯的?” 桑倾洛见太子殿下一副什么都想跟她说的坦诚表情,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这种事,知道得太多,会不会不太好? 反正她已经搞清楚,前世太子受伤,是因为他的马被人下了药。而这一次太子及时发现马的异常后,三皇子的马就...... 桑倾洛机智地觉得,自己不能再探究下去了。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飞快地摇着头,“不用了,只要太子殿下没事,臣女就放心了。” 而后还特别小声地说道:“刚才殿下跟我说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段云珩见她做贼似的模样,轻笑,“洛洛很关心我?” “那当然!” 桑倾洛眨着一双无比忠诚的眼睛,说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乃是我朝未来的顶梁柱,臣女自然关心。” “只是因为这个吗?” 段云珩低垂着眼,点漆似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异常专注,看似皑皑霜雪般皎洁清冷,又似黑夜流水般沉静动人。 被他这样看着,桑倾洛的心跳顿时又乱了几分,微微往后缩了缩,点头:“是的。” 段云珩的眸色转淡,笑了笑:“你倒是会说。” 他轻叹一声,坐直身体,将双手撑在桌面,用下巴指了指棋盘。 “来,陪我下棋。” “是。” 桑倾洛的棋艺稀烂,她平时和五公主还有小月一起玩时,都清楚自己的脑子不是那块料,从来都不下棋的。 只不过她二哥啥也不会,她才退而求其次,与二哥一起玩下棋。 不过,她与二哥通常是乱下,还经常耍赖。 但是对上太子殿下,她就不好意思耍赖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桑倾洛小心翼翼地落子,没几步就陷入了困境。 她低着头,苦着一张脸,轻轻咬着嘴唇,绞尽脑汁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段云珩没有催她,垂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满是笑意。 桑倾洛好不容易想出一招,将棋子轻轻放了下去,抬眼试探性地看向他,“那我...下到这?” 见她下了一记无比臭棋,段云珩的额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沉声道:“不错。” 而后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像是在考虑,怎么应付她这招漂亮棋。 桑倾洛心里松了一口气,还隐隐有些小得意。 看吧!她于棋道上,还是有些天赋的,竟然把聪慧机敏的太子殿下都难住了! 她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等着太子殿下落子,顺便提前想想下一棋该怎么走,整个人都是笑意盈盈的。 当太子殿下落了子后,桑倾洛立刻凑过头去,开始新一轮的挑战。 殊不知,太子殿下为了不让她输得太惨,费了多大的心思。 比跟他父皇下棋,花费的心思还要多。 这局棋下了好久,久到最后棋盘都快要被黑白子填满,才堪堪分出了胜负。 桑倾洛只输了太子殿下一子。 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殿下,我居然只输了一子!” 段云珩看着她伸出的一根葱白般的手指,在眼前直晃,忍不住捏了上去。 心情格外愉悦地说道:“洛洛很有天赋。” 桑倾洛错愕地盯着他们二人的手,惊讶得都忘了把手抽回来。 “......殿下?” 段云珩眼神微闪,缓缓收回手,神色自若。 一派沉稳地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玩,别冻着。” 说完便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披风,披在桑倾洛的身上,认真地替她打好结。 再摸了摸她的头,大步离去。 桑倾洛:“......” 她身上披着太子殿下的披风,举着一根手指站在原地,一双明亮的大眼里,尽是惊诧与困惑。 “怎么就是陪我玩了?” 明明是她在用心地陪伴太子殿下啊! 还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眼身上藏蓝色的披风。 刚才太子殿下的神色,是那样地稳重坦然,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将他的做法往歪处想的。 难不成,太子殿下无论和谁下完棋,都是要和对方握一下手的? 夜晚,从皇帝处归来的桑隐,看着铺得满满当当的棋盘出神。 太子殿下的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糟糕了? 定是洛儿那丫头耍赖,硬是让太子殿下让着她! 他沉稳敦厚的太子殿下哟,真是受苦了! * 过了两日,踩伤三皇子那匹马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没有被人投毒、没有皮外伤,就连饲养和管理那匹马的下人,也都是三皇子的自己人。 不管德妃再如何不相信,在她派出协助的人都查不出丁点异样、以及皇帝越来越不满的情绪下,也只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与此同时,宫中有消息传回来,说是三皇子已经醒转,性命无恙。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冬狩得以继续。 桑倾洛也终于可以踏出自己的营帐,和小伙伴们玩耍了。 她和五公主还有关攸月一起,来到围场西侧的鹿鸣坡。 这里的地势较高,白日里从亭中眺望,可以隐隐约约看见远处密林中的狩猎场景。 三人走到一处凉亭中坐下,关攸月就急切地开始朝林中眺望,口中喃喃道:“洛洛,也不知看不看得到你二哥他们?” 段嘉仪轻笑一声:“我看,你这个‘他们’二字,其实可以不用加。” 被好友打趣,关攸月嗔了她一眼,也不脸红,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就是想看看!” 桑倾洛也朝林中望了过去。 她想看的人有点多,她大哥、二哥、还有...... 不过距离太远,饶是眼力再好,也只能看到林中偶尔有马匹掠过,至于马上坐着的人是谁,压根分不清。 听关攸月的语气,桑倾洛惊讶地回过头:“小月,这才几天啊,你难不成已经和我二哥,互通心意了?” 关攸月冲她眨了眨眼,含笑着低声说道:“你就等着叫我二嫂吧!” 第52章 是不是本小姐最近脾气太好? 桑倾洛立刻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哪!居然这样就成了!我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开心死!” “我娘应该也是!” 关攸月拉着桑倾洛的手,嘻嘻哈哈地笑着,两个人笑得灿若夏花,惹得段嘉仪羡慕不已。 感叹道:“洛洛,你要是再多一个哥哥就好了,那样我也嫁进你家去,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那哪能啊!” 关攸月反驳她:“洛洛也是要嫁人的,她嫁人之后,我们不也是要分开的?” “那至少,我们的关系更亲近了嘛!” 桑倾洛摊了摊手,“没办法咯,我娘就只生了我们兄妹三个。” 见公主一脸颓丧,她走过来拉住她,笑意盈盈地说道:“不过我们三个,永远都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嗯!”段嘉仪重重点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三个人拥抱在一起,不一会儿,又开始叽叽喳喳地笑闹起来。 这时,又有几个穿着锦衣华服的贵女,走进了凉亭中。 她们先是向段嘉仪行了礼,再跟桑倾洛和关攸月相互见了礼,便各自找地方坐下了。 桑倾洛三人也收起了打闹,安安静静地坐着喝茶,时不时小声交谈几句。 只是,桑倾洛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在死死盯着自己。 按理说,她从小就被人看习惯了,被人看一看也没什么。只不过这道目光,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似的,觉得后背刺挠得慌。 她回过头去,便看见了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的,平国公府小姐:钟清宁。 钟清宁没想到会被桑倾洛发现,与她的目光对上后,为了掩饰尴尬,轻笑了一声。 “桑小姐,可真是好兴致。” 听出钟清宁语气里明晃晃的挑衅,桑倾洛三人均是眉头一紧,齐刷刷向她看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关攸月问道。 钟清宁唇角挂着讥讽,“我只是在想,瞧桑小姐这乐呵的模样,是已经把三皇子受伤的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桑倾洛抬手阻止了关攸月替她说话,也用眼神安抚了蠢蠢欲动的五公主,双手抱在胸前,轻蔑地看了钟清宁一眼。 “我乐不乐呵,关你什么事?怎么,你现在改行了,不继续做许柔珠的跟屁虫,倒打上本小姐的主意了?” 钟清宁被她一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桑倾洛,你好粗俗!柔珠是回京照顾三皇子去了,她有情有义,哪像你,跟个没事人似的!” 桑倾洛眉梢一挑,“三皇子受伤,我们大家都很担心,只不过我跟三皇子非亲非故,自然轮不到我去照料。钟小姐为什么要拿我跟许柔珠比?” 她睨着钟清宁,“还是说,钟小姐羡慕许柔珠可以照顾三皇子,也想要跟着去?” 此言一出,凉亭里的人,都用惊疑的眼神看向钟清宁。 钟清宁之前一直跟在许柔珠的后面,现在想想,许柔珠是三皇子的表妹,她如此表现,说不定就是想要近水楼台。 原来,钟清宁是想要做三皇子妃啊? 只不过,德妃娘娘好像更中意许柔珠做三皇子妃,难不成,她是想要做侧妃? 钟清宁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握成拳:“桑倾洛,你血口喷人!明明之前是你一直跟着三皇子,你怎么反而倒打一耙?你颠倒黑白,你无耻!” 桑倾洛摊摊手,“那刚才是谁,在为三皇子打抱不平的?” 钟清宁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涨得通红。见周围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跺了跺脚。 羞愤地解释道:“我只是和柔珠玩得来,又不是因为三皇子!” 她压抑着怒意和滔天的妒忌,看了一圈众人,大声问道:“桑倾洛,你不是心悦三皇子吗?” 被人揭了老底,桑倾洛丝毫没有羞意,脸不红气不喘:“我可没这么说过。” “你!” 钟清宁没想到她的脸皮竟如此之厚,这种尽人皆知的事情,也敢如此不要脸地否认。 质问道:“那你之前,为何一直讨好三皇子?” “你搞错了。” 桑倾洛的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冷淡:“我只是和你一样,喜欢和许柔珠玩罢了。” 众人:“......” 正在亲手给三皇子熬药的许柔珠,完全不知道,自己突然变得十分抢手,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钟清宁被桑倾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若是一直咬着桑倾洛从前的行为不放,也就间接坐实了,自己跟着许柔珠,也是为了要接近三皇子。 可是,根本就不是那样! 钟清宁说不过桑倾洛,一双牙关紧紧咬着,怒火已经快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就当众人以为,这场骂战就要到此为止的时候,就见桑倾洛站了起来。 她穿着华丽的晚霞色织金云锦披风,闲庭信步般地走至钟清宁的面前,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打了下去。 “啊!——桑倾洛你居然敢打我?!”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钟清宁捂着脸,正想失声尖叫,又被桑倾洛猛地抓住了头发。 “小姐!!!” 钟清宁的侍女见状,拼命想要冲到亭子里,又被知雨和听雪抓住了,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打。 桑倾洛抓着钟清宁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扬起,淡声说道:“是不是本小姐最近的脾气太好,让你忘了以前,别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钟清宁的瞳孔瞪大,眼里都是屈辱的泪水,开始回想以前的桑倾洛,是什么样子的。 桑倾洛的出身好,父母疼爱、兄长宠爱,就连太子殿下和两位皇子,也是同她从小一起长大,京城里没人敢惹她。 再加上她的模样长得好,去哪儿都很受欢迎,就连京城里的小霸王见了她,都会羞答答的脸红。 她这才想起来,桑倾洛的性子,好像一直都很骄纵。 只不过,后来她被在三皇子面前的桑倾洛迷了眼,竟真的以为,她的性子是温婉娴静型的。 钟清宁的心中升出悔意,她不该一时气不过,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现在根本不是时候! 第53章 嚣张跋扈 又听桑倾洛继续说道:“以前,大家都说我是京城第一骄纵女,谁都敢惹,谁也不怕。” “钟清宁,我和你无怨无仇,你若再敢挑衅我,下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桑倾洛手上微微用力,钟清宁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恨极,却连还手都做不到。 周围的贵女们都被这一幕惊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钟清宁双手护着自己的头发,咬着牙,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 忿忿道:“桑倾洛,你敢如此对我,如此嚣张跋扈!你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以后身败名裂?” 桑倾洛冷笑,“今日这里的人,都知道是你先挑衅的我。本小姐不过是辩驳了几句,我倒要看看,谁敢说我嚣张跋扈?” 她的目光朝钟清宁身后的几人看去,那几个贵女都低垂着头,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你看吧,大家都默认了。” 说着,桑倾洛便松开了手,还嫌弃地拍了拍。听雪立刻上前,将自己的帕子打湿了,给自家小姐擦手。 钟清宁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又被桑倾洛的动作给气哭了。 “桑倾洛,你欺人太甚!” 她哭着看向段嘉仪,希望五公主能够替她做主。 然而她想错了,五公主最是护短。 段嘉仪看了她一眼,眼神不悦,“钟小姐,你在这大呼小叫什么?围场乃皇家重地,大家应该和平共处,增进情谊,你却在此故意寻衅滋事,究竟是何居心?” 又说道:“你若真那么关心我三皇兄,不如现在就去照顾他,本公主可以替你去跟父皇说说。” 钟清宁没想到五公主与桑倾洛的交情,竟已深到如此地步。 她被桑倾洛打了,五公主不仅不帮自己,反而还想将她送去给三皇子,吓得脸色苍白。 她心里嫉妒得发狂,为什么桑倾洛,总是那么好命? 之前三皇子也就算了,但大家都是高门贵女,凭什么五公主就只和桑倾洛做好朋友?就连太子殿下,好像也...... 钟清宁掩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求五公主明鉴,小女不是故意寻衅滋事,小女只是一时想岔了,有些口不择言,其实并无恶意,还请五公主见谅!” 段嘉仪同桑倾洛交换了一个眼神,淡声道:“你最该赔罪的人,好像并不是本公主。” 钟清宁咬着唇,眼泪无声地往下掉,轻轻应了声是,又转向桑倾洛的方向。 “桑小姐,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无心的,还请桑小姐原谅。” 桑倾洛已经回到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把她渴得。 她也没想把钟清宁怎么样,只是无缘无故被人挑衅,她若是不马上还击,以后这样的事会更多。 她怕麻烦,不想总是应付这样针对,只好重拳出击。 一脸大度地说道:“好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你吧!只是你该好好反思自己的言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桑小姐说的是,清宁受教了。” “五公主,清宁告退。” 钟清宁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掩下眼底深藏的恨意,带着侍女匆匆离开了凉亭。 其他几个贵女见状,也不好再待下去,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关攸月对桑倾洛竖起大拇指,“洛洛,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好威风!” 桑倾洛撇了撇嘴,神色中没有半点得意。 “我可太冤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惹到了她,刚才这么一出,害我的名声岌岌可危。” 段嘉仪压低声音,“洛洛,钟清宁这人的心机有些深,比许柔珠可要难缠多了,你以后可要多防着她些!” 桑倾洛点头,“我知道,反正除了你们两个,我是不打算再与别人深交的。” “我也是。”关攸月点头应和,“我和那些人说起话来特别费劲!” 桑倾洛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她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她要是真喜欢三皇子,就该和许柔珠一样,对我现在的态度乐见其成,巴不得我永远不再出现在三皇子面前,而不是一上来就打抱不平,好像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哎!无缘无故就多了一个敌人,好烦!” 段嘉仪想了想:“我听母妃说,平国公府好像想让钟清宁做太子妃。” “啊?” 关攸月瞪大了眼睛,“他们家这么敢想的吗?她竟然想当太子妃?那以后,岂不是想当一国之母?” 段嘉仪耸耸肩,“虽然我也不喜欢她,但平国公与当今陛下有旧,平国公夫人也三天两头就往皇后娘娘的宫里跑。而且,我太子皇兄尚未大婚,万一真就看上她了呢?” “这怎么可能?”桑倾洛下意识反驳。 不是她看低钟清宁,而是太子殿下早就有了心上人,不可能娶任何人。 而且回想以前,太子连话都没有同她好好说过,对待钟清宁的态度,还没有对她好呢! 桑倾洛觉得胸口有些堵,伸手按了按,说道:“就算钟清宁想做太子妃,那就更和我没关系了,为什么她要针对我?” “是哦。” 段嘉仪也想不通。 关攸月就更想不通了,最后三个人合计来合计去,得出了一个结论。 “可能,就是嫉妒你长得好看吧!” 桑倾洛点点头,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三人又开始嬉笑玩闹,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飞快抛至脑后。 当晚,段云珩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便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跪地请安:“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段云珩抬眼,发现来人是他派去保护桑倾洛的其中一个暗卫,眸子微微一凛。 “发生了何事?” 碧山拱手,将今日在凉亭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太子殿下吩咐过,只要是有关桑家小姐的事,都要事无巨细地向他回禀。 段云珩听后,俊朗的眉峰微微蹙起,从脑海里翻出这个人来。 “平国公府?” 第54章 出门游玩 段云珩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孤知道了,你们继续暗中保护她,不得有半点疏漏。若是有人再敢出言不逊,严惩不贷!” “是,殿下。”碧山领命,瞬时便隐没在了黑暗内。 待碧山退下后,段云珩又唤来了南风。 “珍兽园查得如何了?” “回殿下,据传回来的消息,珍兽园外表看来并无任何异常,只是有几种兽类进园的数量,与现存的有些对不上。奴才已派人细细查找,但珍兽园内防护严密,暂时还未有发现。” 段云珩点点头:“再多加派些人手,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殿下!” * 很快来到了冬狩的最后一日,天上飘起了细雪。 段嘉仪一大早就把桑倾洛挖了起来,兴冲冲地说道:“洛洛,快走!今日下雪,我皇兄说今日不狩猎了,要带我出去骑马!” 桑倾洛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被窝里好暖和,她不想离开。 懒洋洋地问道:“你哪个皇兄?去哪骑马啊?” 段嘉仪掀开她的被子,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我太子皇兄还有二皇兄都去!我好不容易才让皇兄答应带你一起去的,你就快起来吧!” 感受到了凉意,桑倾洛的困意被驱散了不少。 “太子殿下也去吗?” “是啊!” 段嘉仪让知雨和听雪进来伺候桑倾洛洗漱,还让自己的侍女也从旁协助,好让她的动作更快些。 催促道:“你快洗漱,早食就别吃了,我全都准备好了!” “外面下着雪,洛洛你要多穿点!鞋子也多带两双,免得湿了脚。” “哦,对了,披风也得带上!” 桑倾洛站在梳妆台前,抬着手,任知雨和听雪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 打了个哈欠回道:“我知道了。那小月那边呢,她可准备好了?” 提到这个,段嘉仪就来气,“小月那个重色轻友的,竟然跟我说她不去,说要和你...咳,单独出去玩!” 虽然营帐里都是自己人,但段嘉仪担心隔墙有耳,还是说得隐晦了些。 桑倾洛秒懂,看来她二哥趁着今日下雪,也准备带小月出去玩啊。 真是会挑时候! 脑海中,突然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连抓都抓不住。 人多力量大,桑倾洛不一会儿便梳妆整齐,与段嘉仪手拉着手跑了出去。 走出营帐,就看见外面有下人拉着两匹马。 段嘉仪热情地指着其中的一匹白马道:“洛洛,这是皇兄替我们挑的,这匹白色的叫玉霜,它性情温顺,还特别亲人,你喜欢吗?” 桑倾洛走过去,抬手理了理马鬃,感受到马儿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眼睛愉悦地弯起。 “它好温顺,我好喜欢!” “你喜欢就好!” 这时,这不远处的帐子里走出几个人影。 桑倾洛看过去,发现是太子殿下和二皇子。 他们正从她爹的营帐中走出来,她爹走在最后,好像在送他们。 “拜见太子殿下、二皇子、爹爹。” 段云珩穿着一袭海蓝色长袍,外披黑色大氅,头戴金冠。他面色沉稳、眉眼深邃,整个人显得英姿勃发,气势不凡。 二皇子则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外加乌云豹氅,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有些桀骜不羁。 桑隐拱手相送:“臣恭送太子殿下、恭送二皇子殿下。” 又对桑倾洛说道:“洛儿,要听话些,不可乱跑,也不可淘气。” 桑倾洛福了福身,看来她爹已经知道她要出门骑马的事,并且已经答应了。 立刻点头:“放心吧爹爹,女儿很听话的!” 段云珩朝桑倾洛看过来,待看清她的穿着时,眼底划过笑意。 桑倾洛今日穿了浅蓝色的银绣折枝堆花襦裙,外披白地云水妆花斗篷,袖口镶珍珠边,步摇叮当,娇俏灵动。 段嘉仪搂紧了自己的粉紫镂金牡丹斗篷,兴奋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皇兄,我们快出发吧!” 段云珩当目光收回,淡淡颔首,“好,出发。” 四人翻身上马,向着雪地奔去。 桑倾洛的骑术一般般,好在玉霜确实温顺乖巧,且在前方带头的太子和二皇子骑得都不快,使她既能跟得上,还能悠闲地欣赏周围的风景。 轻柔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银白的世界如梦如幻。段嘉仪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桑倾洛也被这氛围感染,心情格外舒畅。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不少的人,大家都想趁着冬狩的最后一日,与亲人好友痛快地游玩一番。 太子领着他们,越过人群密集的区域,往事先清过场的密林中而去。 他们越走越深,渐渐地,桑倾洛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红色。 “哇!是红梅林!” 桑倾洛与段嘉仪对视一眼,都欢喜地惊呼出声。 段嘉仪甚至还喊道:“大皇兄、二皇兄,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好不好?这里好漂亮!” “吁——” 段云珩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段云珀也下了马,二人一同朝后面走过来。 段云珀走到段嘉仪的面前,一边扶她下马,一边说道:“皇兄本就是打算带你们来这的,已经提前叫人把这里清理过了。” 段嘉仪幸福地跳下马前,“哇!原来如此,大皇兄真好!” 他们兄妹三人关系好,在私下没有外人的时候,有时会按照顺序称呼,以示亲近。 桑倾洛见太子殿下朝自己走过来,站在马下,将手伸向她,心里怦怦直跳。 “洛洛。”段云珩声音温和:“快下来。” 桑倾洛顿了顿,见五公主已经被二皇子接下了马,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扭捏,有些没有必要。 便红着脸,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多谢太子殿下。” 温软的小手一入手,段云珩便轻轻一个用力,就将她拉下了马,另一只手在她的腰间虚虚地护着。 桑倾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个闪神间便下了马。 站稳后,她才发现自己与太子殿下离得极近,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温热气息,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再次福身感谢。 段云珩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松开手。 淡声道:“今日出来游玩,洛洛不必拘着那些虚礼。” 第55章 你们穿得好像啊 “是啊洛洛!” 不远处的段嘉仪也冲她喊道:“你别太多礼了,要像我们小时候那样,那时候多自在啊!” 桑倾洛依言点了点头。也好,反正这里没外人,她放肆一点,她爹也不会知道。 她抬头冲太子感激一笑,便提着裙摆,朝段嘉仪跑了过去。 “公主,走,我们进林子里看看!” “好啊!” 二人抬脚便冲了进去,银铃般的笑声,瞬间充斥在梅林之中。 段云珀偏头看了看眉眼松驰的太子,勾唇道:“皇兄,可要臣弟先行回避?” “先等会。” 段云珩盯着那抹纤细欢快的身影,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等她玩够了再说。” 段云珀落后太子一步走着,摇头笑道:“皇兄还真是体贴。” 段云珩瞄了他一眼,神色淡然,不置可否。 “既然皇兄如此喜欢桑倾洛,为何还要这样婉转地追妻?皇兄何不直接向她表白心意,早日抱得美人归,不是更好?” 段云珀实在是想不通,太子已经肖想桑倾洛好多年了,竟然可以忍得住,一直按兵不动? 以前桑倾洛那傻丫头眼神不好,成天跟在三弟后面,也就罢了。如今人家都已经回心转意了,且已经及了笄,太子竟然还不赶紧动手,到底在等什么? “洛洛胆子小,不能一蹴而就。”太子默了默,说道。 “她胆子小?” 段云珀一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啼笑皆非道:“也不知是谁,前几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平国公府的小姐一巴掌?皇兄你管这叫胆子小?” “那是别人先挑的事,与她无关。” 段云珩的神色丝毫未变,仿佛过当的回击,是一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段云珀无奈地摇摇头,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在所有人心目中,那个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其实是个偷偷爱慕人家小姑娘、不敢宣之于口的“胆小鬼”。 红梅似火,白雪似玉。 桑倾洛和段嘉仪兴奋地在梅林间穿梭,手上捧着刚摘下来的红梅,笑容灿烂、人比花娇。 “洛洛,你看我这样好不好看?” 段嘉仪拿着一支开得正盛的红梅插入发间,向桑倾洛问道。 桑倾洛抬手替她扶了扶正,弯眼笑道:“真好看!我们五公主比花还要更美呢!” “那我也给你插一支!” “好呀!” 桑倾洛微微低下头,任段嘉仪往她的发髻插上梅花。 有白絮落在她的睫毛上,桑倾洛眨了眨眼,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雪好像下大了。”她喃喃说道。 “那我们快去避一避吧!” “好。” 太子殿下的准备很充分,竟然让人提前在此处搭建了一个临时营帐。 二人手牵手走进营帐,发现太子和二皇子在围炉煮茶,看起来好不惬意。 “呀!里面真暖和!” 段嘉仪一边走,一边拉开自己的斗篷,斗篷上的雪簌簌落下,落在地上化成了水。 “五妹,来这边坐!” 眼看段嘉仪想要走去太子那边的位置,段云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笑着招呼她。 “好的二皇兄!” 段嘉仪乖乖坐在了二皇子的身旁,捧起一杯热茶暖手,催促道:“洛洛你也快过来坐,这边好暖和!” “哦,好的。” 只剩一个座位,桑倾洛便只能斗胆,坐在太子殿下的旁边了。 她解下身上的斗篷,太子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替她放在了一旁。 “多谢。” 桑倾洛坐下后,段嘉仪突然“咦”了一声,眼神在桑倾洛和太子的身上来回游移。 “洛洛,你今天和我大皇兄穿得好像啊!大皇兄是蓝色配黑色,你是蓝加白,好巧!” 桑倾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刚才穿着斗篷还没发现,现在这样一瞧,果真有点像! “是哦,真的好巧啊。” 桑倾洛扭头看向身侧神色自若的太子,明明暗暗的光线下,粗看只觉得姿仪甚美,细看又觉他散发着凛凛之气。 太子殿下,真的好适合蓝色! 段云珩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抬手端了一杯茶给她。 “先喝一点,暖暖胃。” 又将几盘糕点和烤肉放在她面前,“刚才玩累了,快吃吧。” “好。” 段嘉仪看着对面二人的互动,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明明是大皇兄跟她说,冬狩的这段日子她表现得很好,恰逢今日下雪,便带她出来玩一玩。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她刚才下了马,直到现在,大皇兄好像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吧? 不仅没跟她说话,是不是还忙得,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不是大皇兄最喜爱的妹妹吗? “大皇兄...” “五妹。”段云珀同样替段嘉仪烤了一盘肉,推给她,“尝尝你二皇兄的手艺?” 闻到烤肉的香气,段嘉仪立刻将心中的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乐呵呵地接过盘子。 “多谢二皇兄!” 桑倾洛此时已经吃了起来,冲段嘉仪说道:“五公主,这肉很好吃,外焦里嫩,肥瘦也刚刚好!” “那我必须得试一试!” 段嘉仪满怀期待地咬下一口,嚼了嚼,微微蹙起了眉。 不死心,再嚼一嚼...... 烤肉的调料是下人提前码好的,味道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口感嘛,离外焦里嫩,好像差得有点多。 不过忍一忍,还是吃得下。 毕竟二皇兄之前也没烤过肉,算了算了。 “咔哧——”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段嘉仪终于忍无可忍。 “二皇兄,你这都烤焦了!” 段云珀喝茶的手一顿,“哪有?是你太娇气!” “怎么可能!” 段嘉仪把盘子放到他眼前,拿筷子敲给他听,“你看看,这里都快烤成炭了!又黑又硬,这怎么吃?” 段云珀看了眼那有些漆黑的烤肉,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道:“这叫特色,是你不懂欣赏!” 段嘉仪气得鼓起了腮帮子,“那你敢不敢自己吃一块!” 说着就夹了一大块烤肉,作势要喂他。 段云珀偏过头,一脸嫌弃,“我早就吃饱了,我才不吃你的口水!” “这一块我都没有咬过!” “那我也不吃!” 第56章 怕我? “二皇兄你怎么这样?” “哎你别扯我袖子!” “那你吃不吃?” “不吃!坚决不吃!” 兄妹二人打打闹闹,奈何段嘉仪人矮、力气也小,烤肉怎么也喂不到段云珀的嘴边。 气得她跟太子告状:“大皇兄,你看他!” 段云珩心情很好地低笑,“小心点,别把炉子打翻了。” 段嘉仪:“......” 桑倾洛吃得小嘴油滋滋,把自己的盘子推给她,“公主,吃我这份吧,太子殿下的手艺很好,一点都没有烤焦。” “还是洛洛好!谢谢洛洛!” 段嘉仪瞪了段云珀一眼,夹了一块正常的烤肉,而后惊为天人。 她好吃得眼睛眯起,“原来今天的烤肉是这个味的,好吃好吃!” 而后又一脸吃了亏的表情,“那我刚才硬着头皮吞下去的,算什么?” “算你胃口好!” 段云珀大笑道。 “二皇兄你太坏了!等我吃饱了再收拾你!”段嘉仪瞪着他,还不忘往自己的嘴里塞烤肉。 早食没吃,刚才在外面跑了一会儿,她是真饿了。 眼看一盘烤肉就要被吃完,桑倾洛只能吃糕点,段云珩扫了段云珀一眼。 段云珀:“......”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位置,“好了小祖宗,我重新给你烤,你慢点吃......” 段嘉仪吃得口齿不清:“这还差不多。” 没过一会儿,段云珩又烤好了一盘肉,放在桑倾洛面前。 “洛洛,再吃点。” 桑倾洛见五公主那边也吃着,便欣然接过盘子,眉眼弯弯地吃了起来。 吃完烤肉,再喝了两杯茶,段嘉仪正想着再和桑倾洛出去玩会儿,就被段云珀拉了起来。 “五妹,走,二皇兄带你去玩!” “啊?” 段嘉仪被拉着站了起来,看向段云珩和桑倾洛。 “那大皇兄和洛洛......” “大皇兄性子沉稳,哪像我们一样爱玩?” 段云珀将披风递回她手上,“快穿上。” 段嘉仪被突如其来的兄长关怀,搞得有点发懵,“可是洛洛喜欢...” “对了。” 段云珀转过身,义正言辞地对桑倾洛说道:“桑小姐,我和五妹出去,那就只能麻烦你,照顾一下大皇兄!” 桑倾洛一脸迷茫:“哦......好的。” 片刻后,段云珀便拉着同样一脸迷茫的段嘉仪,风风火火地出了营帐,很快便听到了马蹄远去的声音。 营帐内,只剩下段云珩和桑倾洛。 炭火的噼啪声与呼吸声清晰可闻,让桑倾洛感觉有些局促。 她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来打破这样的宁静。 想了想,轻声问道:“太子殿下,不知二皇子和公主,他们去了何处?” 段云珩嘴角微扬,“他们向来如此,洛洛不必在意。”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子,面对着她。 他的身材过于高大,即使是坐着,就轻轻松松将桑倾洛包围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垂着眼,沉沉看她。 桑倾洛的视线都被他挡完了,感觉到他强大的威慑力,她低下头去,心中却似有小鹿乱撞。 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桑倾洛紧张得攥紧手指,身子微微往后退。 “别再退了。” 段云珩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搂了回来。 低声道:“再退,就要摔了。” 突然被他搂近,桑倾洛感觉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糟了糟了! 桑倾洛在心中狂叫,看过不少话本子的经验告诉她,她现在的反应,可能是看上太子殿下了! 但是那怎么能行? 重活一世,她只想安稳地过完这一生,并不想嫁入皇室。 这不仅是在挑衅她娘,更是大逆不道啊! 况且,太子殿下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么能被她如此亵渎?! 桑倾洛轻咬着嘴唇,心中罪恶感爆棚,羽扇似的眼睫不停起合着,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下一瞬,她感觉太子殿下抬起了手指,触向她的脸颊。 桑倾洛诧异地抬起眼,便感觉唇上传来了一阵摩擦的轻痒。 “有油。”稳重的太子殿下,用指腹掂着她的唇瓣,哑声道。 “啊?” 桑倾洛觉得十分丢脸,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在唇角舔了一下。 却不知这一舔,让太子的呼吸倏地加重。 段云珩看着她水盈盈的眸子,喉结滚动,视线下移,放在她粉嫩如花瓣的双唇上。 真想不管不顾...... 他缓缓低下头去,听到了她如雷般的心跳声。 看出她的紧张,怕吓着她,段云珩垂下眼帘,掩下眼底的炽热。 “怕我?”他止住了动作,缓缓道。 桑倾洛已经紧张得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搞不明白,现在的这个气氛,太子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她摇了摇头,声若蚊蝇:“不是怕......” “那是什么?” 段云珩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二人的身体之间,只隔了不到三寸。 “洛洛,告诉我。” 他的声音如磁石般,在自己的耳侧回响,桑倾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觉得羞愧万分。 她明知太子殿下有心上人,怎么敢告诉他,自己可能对他有了非分之想呢? “洛洛。”段云珩再次唤她,缓缓靠近,一步步试探她对自己的接受度。 若她对自己不排斥的话...... 桑倾洛眼看着太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她又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沉水香,呼吸着他的呼吸,心已经快跳到了嗓子眼。 太子如此靠近,是不是自己的脸上,还有别的油渍没有擦干净? 桑倾洛赶紧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乱抹了一气。 而后怯生生地看着太子殿下,“殿下,现在干净了吗?” 段云珩:“......” 他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啼笑皆非。 他凝视着她瓷白的脸,清纯又娇媚、青涩又懵懂、惑人而不自知。 小姑娘还什么都不懂,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对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 段云珩眼底暗色翻涌。 既然这样的话...... 他从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再次靠近她。 第57章 诱哄 段云珩半个身子都将她拢进了自己的区域,虽已经放开了她的腰,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他已经把桑倾洛拥进了怀里。 像一个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般,重新抬起手,托住她如凝脂般的脸。 沉着声音道:“确实还有。” 桑倾洛信以为真,慌慌张张地拿出手帕,信赖地看着他道:“在哪里?” “别动,闭上眼睛。” “殿下?” 桑倾洛觉得这样十分不妥,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妥。 毕竟尊贵又沉稳的太子殿下,都愿意亲自替她擦拭油渍了,她应该感恩戴德、不该不识好歹才是。 可是,她怎么有一种,太子殿下想要吃了她的恐慌感? 一定是错觉! “嗯?”太子殿下发出轻声的质疑,纠正道:“洛洛,叫我珩哥哥。” 感觉到他又离自己近了一分,男子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席卷,桑倾洛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被他的眼神吓得缩了缩,不欲在称谓上与他争辩,只想尽快结束眼前的困境。 老老实实地唤道:“珩哥哥。” 段云珩的嘴角勾起,声音里带着愉悦的尾音,“乖,闭上眼睛。” “好。” 桑倾洛逃避似地闭上了眼,心里祈求着太子殿下擦快一点,否则她的心脏,就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就在他的掌心下,闭着眼睛,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让段云珩的喉结疯狂滚动。 深情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脸上打量着,他低叹一声,手指拂上了她的脸。 “好了吗?”桑倾洛低声问道,声音有些抖。 “还没有。” 段云珩的声音愈发暗哑,脸也越靠越近。 “哦。” 桑倾洛低低应着,殊不知自己的呼吸,已经呼到了他的脸上。 她紧张得无暇它顾,她大部分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自己脸上的那双手上。而自己的双手紧紧攥着,竭力让自己不要抖得那样厉害。 段云珩的视线下移,视线放在她攥着自己衣摆的那双手上。 他们已经靠得太近,衣摆相缠,小姑娘过于紧张,甚至于都没有发现,她抓错了衣裳。 段云珩心中升起一种满足的愉悦感,小姑娘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她心里将他看成男子,而不是君。 这就够了。 他屏住呼吸,低下头,克制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飞快地印了一下。 而后快速离开,站起身来。 桑倾洛只觉得额间一痒,快得她都感觉不出那是什么,蓦然睁开眼,便见太子殿下已经站在了她的视线前方,神色温和持重。 终于擦好了。 桑倾洛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盈盈福身,“多谢殿下。” “叫我什么?”段云珩看她,眼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温柔质问。 桑倾洛咬了咬唇瓣,乖巧改口:“多谢珩哥哥。” “嗯。” 段云珩满意颔首,转身看向营帐外。 说道:“洛洛,我们去骑马吧。” 桑倾洛望着远处的山峦,觉得出去骑马,也总比和太子殿下待在帐子里好,便答应了。 雪停了,营帐外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桑倾洛舒爽地眯起眼睛,见太子将他们的两匹马解开绳子,正欲牵过来。 下一秒,桑倾洛的眼睛倏地睁大。 她的玉霜也不知怎么了,缰绳一松,它就立刻脱离了太子的掌控,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去。 不一会儿,便不见了马影。 ...... “这......” 桑倾洛指着玉霜离去的方向,既惊且懵,“殿、珩哥哥,玉霜它...怎么跑了?” 段云珩单手将他的赤兔马牵了过来,一脸沉着从容,略一思索便道:“洛洛是不是没有喂它吃东西?” 桑倾洛一愣,“还要喂它吃东西?” 她没养过马,以前都是骑上了就走,也没人跟她说要喂马啊! “嗯。”段云珩颔首,神色理所当然,“这就难怪了,你的玉霜饥饿难耐,自己去找吃的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马,一派贤良大度,“无妨,追影已经吃过了,不会乱跑。要不,我们同乘一骑?” 桑倾洛惊讶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额前的碎发在微风中,凌乱地扬了扬。 说好了出来骑马,但她的马肚子饿了,就自己跑得没影,这还怎么骑? 可要是跟太子同乘一骑,又感觉有些僭越? 正踌躇间,段云珩已经翻身上马,朝她伸出了手。 “洛洛,抓住我。” 桑倾洛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咬了咬牙,缓缓伸出手搭在他手上。 十指交握,段云珩轻轻一拉,就将她拉上了马,让她坐在身前。 桑倾洛紧张得身体僵硬,双手下意识地抓住马颈上的鬃毛。 段云珩垂眸轻笑,“洛洛别紧张,你这样抓追影,它会痛。” “哦。” 桑倾洛放开了手,但双手觉得空落落的,没有支撑就没有安全感,不知道该抓点什么好。 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洛洛,你可以抓我的手。” 段云珩双手拉着缰绳,就横在她的腰间,手背上微微鼓起的青筋,看起来特别有力。 桑倾洛脸颊泛着红,犹豫了一下,轻轻放在了他手腕的窄袖上。 “抓好了!” 段云珩眼底划过笑意,轻夹马腹,追影便跑了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桑倾洛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袖,身子也往后靠了靠。 段云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宠溺。 渐渐地,桑倾洛适应了追影的速度,也没那么紧张了,还有闲情逸致打量周围的风景。 问道:“珩哥哥,你们打猎时,也来过这里吗?” “嗯。”段云珩几乎将头落在了她的肩上,点头道:“之前来这里猎到过一头鹿,前几日,还猎到一只虎。” “那现在还有吗?” 桑倾洛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下一刻就有什么野兽冲出来。 她的小表情把段云珩逗笑了,有爱人在怀,只觉得人生从未有过如此惬意的时光。 轻笑道:“大的野兽都已被猎走,剩下的也已被清理过,你大哥的能力,你还能不信?” 第58章 他们在做什么 “我当然信!我大哥可厉害了!” 事关自家大哥,桑倾洛必须给予无限支持。 她收回了警惕的神情,瞬间又变得松驰起来,两只脚慢悠悠地闲晃着。 马儿来到一处密林,此处树木繁多,虽没什么叶子,但树枝交错纵横,马儿奔跑间,很容易划到披风。 段云珩拉紧缰绳,让追影停了下来。 “要不要下去走走?” 桑倾洛刚好也坐累了,想要活动活动,便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惊呼一声,太子殿下竟然就这样单手将她抱了下来! 她瞬间慌了手脚,双手很自然地就搂住了他的肩膀。 “珩哥哥!”桑倾洛在地面上站定,这才把心落到了实处,声音里带着控诉,“你吓我一跳。” 段云珩搂着她的腰,将她困在自己与大树之间。 “怕什么?”他拂开她脸上的碎发,慵懒地说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桑倾洛已经习惯了太子对自己的亲昵,想着他应该是把她与五公主一样,当成了妹妹看待。 可她没有把他当成哥哥看待啊! 真是要命! 桑倾洛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左右看了看。 “珩哥哥,我们往哪边走?” 段云珩松开她,拴好马,随意指了个树多的方向,“就那边吧。” “好!” 刚刚下过雪,树林里因为有树枝的阻挡,地面上并没有积雪。脚踩上去,厚厚的落叶铺在地面,像是天然的地毯,软绵绵的。 二人不知不觉便成了并肩而行,桑倾洛并未发觉。以前喜欢热闹、走路也爱活蹦乱跳的她,此时与太子一起散步,竟觉得心情格外宁静。 她悄悄抬起眼看段云珩,却发现他正好也看着自己,桑倾洛赶紧收回了目光,小心脏怦怦直跳。 看着她做贼心虚的小模样,段云珩含笑摇头,也不知她的脑袋瓜里,正在想些什么。 渐渐越走越深,桑倾洛在全是棕褐色的树林里,发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咦?” 她抬手指了过去,“那边好像有人?” 段云珩见她好奇,便抬了抬眼,“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啊!” 桑倾洛立刻提着斗篷的下摆往前走,有人的地方说明就有好玩的,她要去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二人的脚步声不大,越走越近了,桑倾洛的神色开始变得疑惑。 “那人好像我二哥啊。” 她指着那件亮眼的披风,那翠绿的颜色本是适合春夏,但二哥说他不怕冷,用来做冬天的披风刚好,她昨天还见他披过。 只不过,那人现在背对着他们,也不知在低着头做什么,一时看不清脸。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二哥。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渐渐看清那里好像是两个人,倚在一棵大树上,好像在说悄悄话。 如果那人是她二哥,那另一个绝对就是小月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他们,桑倾洛脸上带起了惊喜的笑容,正想快走几步,嘴巴却突然被人捂住,而后往回一拉。 “唔!” 要不是知道捂住她嘴的人是太子殿下,桑倾洛都想骂人。 她要去找她二哥,太子殿下捂她嘴干什么?! 桑倾洛被太子捂住嘴,藏在一棵大树后面,四目相对时,眼里写满了疑问。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段云珩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别出声,我就放开你。” 桑倾洛立刻点头,嘴巴终于得到了自由。 她喘了两口气,用气声问道:“那是我二哥和小月吧?” 段云珩点头。 “既然是他们,那我们干什么要那么神秘啊?”桑倾洛不解。 段云珩捏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去,“你自己看。” 神神秘秘的。 桑倾洛从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定睛看过去。只见她二哥微微低着头,和小月挨得极近。 再一细看,他好像是把小月抱在怀里,而小月的手,好像也挂在二哥的脖子上! 桑倾洛瞪圆了眼,他们好像在拥抱? 这才多久,他们发展得这么快的吗? 她再伸长脖子,想要再看得更仔细点,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时,便又被段云珩拉了回来。 “你干嘛呀?” 桑倾洛不悦地睨着他,嗔道:“我还没看清楚呢。” 段云珩眼神幽暗,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在她的脸和唇上来回切换。 “你真想看清楚?”他沉声问道。 桑倾洛被他看得头皮有些发麻,缩了缩脖子,问道:“那可是我二哥和小月,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你真想知道?”他问她,语气隐隐有些危险。 桑倾洛不明就里点头,“是啊。” 段云珩的喉结隐忍地动了动,最终叹了一口气,倏地搂紧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 “那我便做给你看。”他低下头。 “啊?” 突然被他搂进怀中,桑倾洛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脸也烧得厉害。 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他的男色对于自己来说,有些无法抵抗吗? 还有没有一点已有心上人的自觉了? 正想要伸手推他,桑倾洛便听太子殿下说道:“你也搂住我的脖子,不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是哦! 桑倾洛眼前一亮,这才发现他们现在的动作,和二哥他们很像。 好奇心起,桑倾洛立马勾住了他的脖子。 兴冲冲地问道:“是这样吗?” 瞬间,她便感觉太子的呼吸加重了些许。 桑倾洛抬起眼看他,便撞进他炽热又深邃的眼眸里。 “珩哥哥?” 这道目光过于强烈,桑倾洛感觉自己如同被火焰炙烤一般,脸颊瞬时烧红起来。 她瑟缩了,身子猛地往后退。 可身后是树干,退无可退。 反倒是这一退,让她的背猛然砸到树干上,虽不痛,但惊吓让她下意识便轻呼出声。 “唔!” 桑倾洛瞬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眉眼。 她的唇在正要发出声音时,被太子的手一把捂住。 而后太子的唇,竟这样直直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看起来,像是在接吻。 第59章 手背吻 桑倾洛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心跳如雷,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们现在的姿势亲密到了极致,如果没有那只手挡住...... 桑倾洛的鼻腔里萦绕着段云珩好闻的气味,周身都被他的阳刚气息围绕,让她的双腿发软,头脑发晕。 太子殿下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桑倾洛想不明白,也无暇去想,她紧张得闭上了眼,双腿一软,腰身便被他紧紧托住。 段云珩拼命克制住想要抽开手的冲动,就这样闭着眼,想象自己是真正地在吻她。 他忘我地感受着这一刻的亲近,握在她腰间的手,力道不由自主地变大,像是想将她嵌到身体里去。 直到听到她低低的一声嘤咛,段云珩方才如梦初醒,猛地放开了她。 他双手撑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 半晌,他生生平复下自己的冲动,睁开眼看她。 桑倾洛仍是保持刚才的那个姿势,背部贴在树干上,清丽丽的眼里懵懂又迷茫,愣愣地看着他。 幸好,她的眼中没有厌恶。 段云珩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哑声道:“现在,可知道了?” “什么?” 桑倾洛的声音同样有些异样,她的大脑已经很久没有运转,整个身心都被太子的举动给整停工了。 看着她呆愣愣的模样,段云珩低低一笑。 “你不是想知道,你二哥和关家小姐,在做什么吗?” “是啊。” 桑倾洛眨了眨眼,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是在亲吻!” 接吻这种事,她以前只在话本子里看过,原来现实中的二人亲吻,从远处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说完后觉得有些尴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又觉得有些羞耻,刚才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太子殿下喜欢她。 原来,只是为了演示给她看啊。 “怎么?你在可惜?” 太子殿下似笑非笑地低下头,突然问她。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了!” 桑倾洛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否认。 否认完,又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脸,暗自唾弃。 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段云珩愉悦轻笑,再次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掉落的兜帽拉好。 洛洛如今已经不排斥自己的亲近,他相信,再过段日子,她一定会主动靠近自己! “走吧。” 段云珩拉起了她的手腕。 桑倾洛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牵她也没反应,就这样下意识地跟他走了。 没有人发现,在密林的另一边,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们。 桑倾洛和段云珩心里都装着事,二人心里各想各的,就这么牵着走了一路。 当然,段云珩是一心二用,走着走着,他的手就缓缓下移,把牵手腕变成了牵手。 掌心里的小手柔若无骨,他生怕再用一点力就捏碎了,牵得小心翼翼。 等桑倾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抱上了马背,并拉开了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了进去。 “洛洛,冷不冷?”他问。 桑倾洛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现在说不冷的话,是不是有点晚了? 大氅里都是他温暖的气息,桑倾洛有些贪恋。想着明日回去后,以后应该很难有机会,与殿下这样子近距离地接触了吧? 就让她放纵一次吧,等回家后,她就将太子殿下忘掉。 桑倾洛心虚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冷的。” 说完便低下头,庆幸她现在是背对着殿下,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下一瞬,桑倾洛便感觉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大手,大手微微用力,将她朝他的怀抱里按了按。 后背依偎进了一个温暖又宽阔的胸膛里。 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说道:“既冷,就靠近些。” 追影走得很慢。 它是用走的,不是跑。 桑倾洛想,可能追影也饿了吧?都饿得没力气了。 回去的路实在有些漫长,桑倾洛被马儿颠得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她的脑袋一垂一垂,段云珩轻轻拉紧马绳,追影渐渐停了下来。 怀抱中的人儿毫无所觉,发出了沉静均匀的呼吸声。 在无人的密林之中,沉稳自持的太子殿下,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修长匀称的手指展开,托住桑倾洛的后颈,缓缓移动,点了她的睡穴。 而后,黑色的大氅将二人完全笼罩住,太子殿下的头,缓缓低了下去。 ...... “洛洛,醒醒。” “洛洛?” 桑倾洛睡得正沉,就感觉有人在唤她。 她觉得还没睡够,可是她听出唤她的人是太子殿下,不想醒也得醒。 悠悠睁开眼睛,就看见太子殿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意识回笼,桑倾洛立刻坐直身体,朝四周看了看。 他们现在正在桑家的营帐外面,她还在坐在追影的背上,知雨和听雪守在马下,表情一言难尽。 她怎么睡着了? 还睡得这么沉,直到回了营帐才被叫醒。 这是睡了一路啊! 桑倾洛正想翻身下马,便被太子殿下搂住腰带了下来,一触即收。 “多谢太子殿下。” 嘶! 这一说话,桑倾洛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有点发木。 她想了想,莫不是刚才睡觉的时候,她一直张着嘴,被风雪灌进了嘴里,给冻麻了? 桑倾洛立刻抬手捂嘴,一想到那个画面,就羞得无地自容。 天哪! 她居然在太子殿下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以后没脸见人了! 段云珩见桑倾洛捂嘴的动作,眼底划过了一抹心虚。 他抿了抿嘴,轻咳一声。 沉稳端肃地说道:“明日一早便要动身,你今日早些休息,莫要着了凉。” “是。” “那我走了。” “恭送太子殿下。” 目送太子殿下离开,知雨和听雪便一左一右迎了上来,将桑倾洛包围住。 “小姐,你今日出去了那么久,奴婢可担心你了!” “小姐可有好好吃饭?要不要奴婢再去传一些过来?” “小姐,你今天是不是很累?都累得睡着了?” “小姐你冷不冷?” “小姐......” 第60章 提亲?! 桑倾洛听着她们二人的念叨,走进营帐,脑袋里一团乱,不走心地回应着。 摘下斗篷,桑倾洛捂着自己的嘴唇,坐在了铜镜前。 听雪发现自家小姐的嘴唇有些红肿,担忧地问道:“小姐,你的嘴怎么了?” 桑倾洛对着镜子按了按唇周,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冻伤了,听雪,你去打点热水来,我敷一敷。” “好,奴婢马上就去!” “小姐,”知雨凑过来仔细看她的嘴,“可要奴婢去请大夫?” “算了。” 桑倾洛摇摇头,围场里没有大夫,只有太医,为了这么点事就去请太医,那也太麻烦了。 “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若是回家后还没好,到时再说吧。” 知雨向来对小姐的话唯命是从,立刻应是。 她倒来一杯热茶,“小姐,喝点茶,驱驱寒气。” “嗯。”桑倾洛接过来,突然想起什么。 “二哥回来了吗?” “二少爷还没回来,小姐可是找二少爷有事?奴婢这就出去找他!” “不必了。” 桑倾洛摇头,想起今日在林中见到的那一幕,微微一笑。 明日就要拔营,想必此时的二哥与小月,一定正在依依不舍吧? 她促狭地勾起唇,眼底闪过笑意。 这次冬狩不过短短二十天,她身边的两个重要的人,就这样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真是大喜事一桩! 又想到她今日与太子殿下,阴差阳错地在一起待了大半日,心中既甜蜜又酸楚。 娘亲不想让她嫁入皇室,她自己也清楚,她与太子殿下是不可能的。 上一世,因为她的过错,娘亲为她郁郁而终;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会听娘亲的话,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桑倾洛胡思乱想了大半夜,最后带着复杂的心情,沉沉睡去。 * 离家二十天,桑倾洛一下马车,就见到娘亲和嫂嫂站在马车的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娘亲!嫂嫂!我回来了!” 桑倾洛立刻提起裙摆向她跑去。 “慢点!慢点!” 唐归燕脸上带着笑,上下打量着朝自己奔来的女儿。 她既想马上抱住她,又怕她跑得太快给摔了,早早地就张开了双手,等着接住她。 扑进了娘亲的怀抱,桑倾洛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甜甜地说道:“娘亲,女儿好想您呀!天天想!” “这孩子。” 唐归燕抱着她轻轻拍着,笑道:“怎么还跟个奶娃娃似的,离不开娘。” “我就是离不开嘛!” 沈慧宛微微一笑,“儿媳瞧着洛儿这回来,气色比走之前还要好呢。洛儿,围场是不是很好玩?” 桑倾洛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是呀,确实挺好玩!嫂嫂,等明年的这个时候,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已经出生,到时我们再一起去!” “那时候,孩子也才几个月大吧,我怎么能放心。”沈慧宛双手虚虚护在小腹前,面上尽是母性的光辉。 “怎么就不能去了?” 唐归燕的性子本就是洒脱的,对儿媳也从不立规矩,说道:“家里丫鬟仆妇一大堆,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若是想去,哪里都去得。” 沈慧宛常常感叹自己嫁进了一个最好的人家,不仅夫君恩爱专一、婆母慈爱、就连小姑子也不作妖。 能嫁进桑家,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温婉地点着头,“母亲说的是,到时我们便一起去!” “好呀!” 见她们说完话,桑听泽终于有机会挤了过来。 他朝沈慧宛作了一揖,便拉住唐归燕的手,神秘兮兮地说道:“母亲,可否进屋?儿子有话想说。” “什么事这么神秘?搞得我还怪紧张。” 唐归燕嘴上说着,却还是依言转过身,往院子里走。 低声道:“你要是惹了什么祸,要让为娘替你收拾,当心你的皮!” “那哪能啊?” 桑听泽陪着笑,一派做小伏低,抬手给唐归燕捶肩,边走边说:“娘,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早就不惹事了!” “你说是不是,洛儿?” 桑听泽朝桑倾洛拼命眨眼。 小月可是跟他说了,洛儿是她的好朋友,对他俩的事乐见其成。若是他有什么搞不定的,找妹妹帮忙便是! 他这个妹妹吧,虽然脑子迟钝了点、眼神也不太好,但对于他这个哥哥,向来还是挺有义气的。 她应该会帮自己的吧? 桑倾洛知道自家二哥想要跟娘亲说什么事,一脸揶揄地盯着他,脸上尽是调侃之色。 桑听泽双手作求饶状,眼睛都快眨抽筋了,让她等会儿一定要帮自己说话! 见二哥挤眉弄眼的傻样,桑倾洛憋着笑,十分讲义气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唐归燕在屋里坐下,见屋子里没有外人,问道。 桑听泽与桑倾洛对视一眼,得到妹妹的眼神鼓励后,信心倍增。 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掀袍朝唐归燕跪了下去。 “母亲,儿子有事相求!” 一向不着调的二儿子,突然间如此慎重其事,让唐归燕心中一惊。 忙道:“你这孩子,有话起来说,无端端跪什么?” 桑听泽挺直脊背,认真道:“母亲,儿子有了心上人,想求母亲为儿子提亲!” 唐归燕听后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闯了什么祸便好。 马上又提起了一口气,拔高了音量:“你说什么?提亲?!” “是。”桑听泽点头。 唐归燕瞪大了眼睛,“听泽,我不过二十天没见你,你怎么突然就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姑娘,我半分不了解,这就要提亲了?” 说着,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唐归燕脸色微变。 她低喝道:“你如此着急?该不会头脑发昏乱来,把人家怎么着了吧?!” 桑听泽讶异地瞪大眸子,他不过是急着想把小月娶回家,时时刻刻在一起。她娘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变成他把人家怎么着了? 他和小月在一起时,除了牵手、拥抱,咳...还有亲吻,真的没做别的! 而且,他连亲她都不敢太用力,都是悠着亲的! 第61章 二哥的“仗义”行为 不过这些话,桑听泽还是没那个胆子说出来的,怕被他娘拎掉耳朵。 红着脸辩驳道:“娘,您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那你怎么如此心急?我连人家姑娘面都还没见着呢!”唐归燕问道。 桑倾洛赶忙上前,拉着唐归燕的手,笑着说道:“娘,这个姑娘你认识,就是小月!她性子最好了,从不与人计较,心地又善良,还是女儿的好朋友。娘,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你一定要答应啊!” 说完,她又瞪了桑听泽一眼,“二哥可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这么重要的事,你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娘亲才对!” “对对对!” 桑听泽挠挠头,傻笑:“原来我没说是小月吗?娘,小月和洛儿是好朋友,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以为你已经对小月十分了解,所以才觉得,可以直接去镇国将军府提亲。” 唐归燕一听未来二儿媳妇是关攸月,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伸手点了点桑听泽的额头,“原来是小月这孩子,你不早说,吓为娘一跳!” 桑听泽一听有戏,立刻喜出望外,“娘,您这是答应了?” 唐归燕并不阻止儿子自己找成亲的对象,婚前有感情基础,婚后才能过得甜蜜,就像她与夫君一样。 若是以后小夫妻吵架闹别扭,他们也怪不到自己身上来,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对方又是知根知底的,品貌和家世也与自家相当,是门满意的好亲事! 问了一句:“那小月可答应了?” 桑听泽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月说,她都听我的。” 说完,又开始呲着个大牙傻笑。 唐归燕没眼看,挥了挥手,“行吧,你快别笑了!这事我已知晓,会替你办好的。” 见儿子笑得更欢了,她又补充:“小月我自然是了解的,她乖巧懂事,模样也生得好,我一直很喜欢她。只是这提亲之事,事关重大,不可仓促。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备上厚礼,风风光光地去。” 桑听泽忍住笑,激动得连连磕头,“一切都听母亲安排!儿子多谢母亲成全!” 唐归燕睨了他一眼,“这事,你父亲可知道?” 桑听泽挠挠头,有点心虚道:“儿子一心想告知母亲,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说。” 唐归燕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缓了缓道:“这事,我会替你去跟你父亲说,但你也知道你父亲对你的期望。听泽,若想顺利成亲,你必得用心读书,将来考个功名出来,才能养活自己的妻儿。” 桑听泽忙不迭点头,表情坚定,“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发奋读书,不辜负母亲对儿子的信任!” 见事情谈成,桑倾洛在一旁捂嘴偷笑。 “恭喜二哥!你就快要做新郎官了!” 桑听泽冲她挑眉点头:“多谢洛儿,不枉二哥平时最是疼你!” 桑倾洛假装皱眉,一脸担忧,“那二哥以后成了亲,有了二嫂以后,还会疼妹妹吗?” “自然是疼的!洛儿,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桑听泽拍着胸脯保证。 “这还差不多!”桑倾洛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唐归燕看着兄妹二人和睦,心中欣慰。 她让桑听泽起身,又看向了笑得没心没肺的桑倾洛。 “本想先定下洛儿的亲事,再考虑听泽的。结果现在完全反了过来,你二哥出去一趟,就定好了终身大事,洛儿,为娘交待你的事,你可办好了?” 桑倾洛一愣,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好像只在冬狩的第一天还是第二天,碰过那本册子之外,后来就已经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况且,她还答应过太子殿下......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脸,桑倾洛立刻摇头,怎么又想起他了? 她不是已经决定好,要放下对太子殿下那大逆不道的心思吗? 不能再想他! 见桑倾洛沉默不语,唐归燕问她:“洛儿,你该不会只顾着玩,把为娘交待你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吧?” 桑倾洛干笑两声,“哪有?娘,女儿去围场的第一天就照着那本册子,把里面的公子哥全都看过了,真的!不信你问二哥!” 刚才被自家妹子支持过的桑听泽,立刻来了劲。 点头赞同:“对!洛儿有看的,儿子可以作证!” “那结果如何?”唐归燕眼含期待。 桑倾洛咬了咬唇,若是说全都没有看上的,她娘很有可能会再给她变出一本册子出来,让她再亲自去挑选一次。 那也太可怕了! 还不如拖上一拖,待拖上一段时间,等她的心情平复了,到时再让娘替她做主,随便挑个娘看得上的就行! 想到这里,桑倾洛挤出一抹笑。 说道:“娘,女儿觉得吧,这婚姻大事还是得慎重些。围场里那些公子,匆匆一眼,实在难以看清他们的品行和才华。女儿想着,要不先多了解了解,等下次再有什么宴会遇上了,女儿到时再仔细瞧瞧。” 桑倾洛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说得有理有据、天衣无缝,料想她娘应该不会生气。 可她娘还没说话,桑听泽反而笑了起来。 桑听泽猛拍了一下胸口,一脸得意地对桑倾洛说道:“洛儿,这事二哥早就替你想好了!小月说,你看了好几个公子,就对谢逸风和沈清石最有印象,对不对?” 他叉着腰,昂首挺胸,一副接受夸奖的表情,豪气干云道:“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在围场时,就已经提前和他俩打好了关系。现在我们三个已经是好兄弟了,随时都可以约出来。洛儿,哥是不是很仗义?” 桑倾洛:“!!!” 倒也不必如此仗义。 桑倾洛欲哭无泪,狠狠瞪他一眼,心中直骂二哥多事,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 唐归燕想了想这二人,微微颔首,“谢家大公子和沈家老三确实可以,在那么多人中,我也觉得这二人最为优秀。听泽,你这事办得不错!” 第62章 小骗子 得到了母亲夸奖,桑听泽眼睛一亮,表情更加得意。 忙说道:“那儿子便找个机会,叫他们来府里聚一聚?顺便让洛儿与他们相处相处?” “不行!” 桑倾洛要疯了,急忙阻止道:“娘,二哥,你们可千万别!你们这样把人叫到府里来,若是被人知道是为了让我相看,那我就没脸人了!” “洛儿说得也有道理。” 唐归燕点头,女儿的名节很重要,在事情未定之前,还是不要随意请人进府。 想了想,说道:“听泽,那你便找个时间,约他们出去吃饭,顺便带上洛儿一起,如此便不会招人非议。” 桑倾洛在心里暗暗叫苦,她现在是半点没有与别的男子相看的兴趣,且她心中还未完全放下太子,若是此时接触别的男子,也是不尊重对方。 但她又不能反驳母亲的安排,毕竟这件事,她一早是答应过的。 罢了,终究会有这一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桑倾洛咬咬牙,提了个建议,“那可不可以,只叫一人就好?” 女儿家脸皮薄,唐归燕非常理解,当即便点头道:“这是当然,洛儿想先看哪一个?” 桑倾洛无所谓,“我都可以,母亲和二哥做主便是。” 桑听泽热情地介绍起来:“洛儿,要不就先见谢逸风吧?他是礼部侍郎家的大公子,才学出众,为人稳重,长得也一表人才!只比你二哥我差一点点!” 都什么时候了,她二哥还在贫嘴。 桑倾洛气不打一处来,再次瞪了他一眼。 桑听泽神经大条,以为妹妹瞪他是因为害羞,还向她保证道:“洛儿你放心,我仔细观察过谢逸风,他的才华名副其实,性子也温和有礼,绝对适合你!” 唐归燕听了很是满意,转头对桑倾洛说道:“洛儿,既然如此,那等过几日,你就和你二哥与他见上一面!也不用说什么,你就了解一下他适不适合你,可好?” 桑倾洛轻咬着唇,默默点了点头。 唐归燕见桑倾洛一脸的苦大仇深,眼神也躲躲闪闪,心里明白了几分。 温柔地问道:“洛儿,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你觉得过于勉强的话,那便算了,以后再找机会便是。” 桑倾洛抬起眼,看向慈爱温柔的母亲。 母亲越是这样体贴她的感受,桑倾洛就越是愧疚。 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展开,母亲经常因思念她而彻夜难眠,把眼睛都哭坏了。 在母亲离世时,已经瘦得脱得形,形容枯槁。大夫说,母亲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导致的油尽灯枯。 那时作为鬼魂的她,哭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想要抱一抱母亲都不能。而如今,母亲好端端地坐在她的面前,触手可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况且,母亲和二哥,是真心为自己打算。 桑倾洛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母亲,女儿没有难言之隐,只是有些害羞罢了。我愿意去见一见谢公子。” “那就好。” 唐归燕欣慰地摸了摸桑倾洛的头,“洛儿,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若是不喜欢,就当出门玩了一趟。母亲总是希望你好的。” 桑倾洛扑进她的怀里,依恋地蹭了蹭,弯唇说道:“好。” * 几日后,桑倾洛没有特意打扮,在桑听泽的带领下出了府。 当桑倾洛走下马车,看清他们来的地方时,嘴角抽了抽。 “又是鸿宾楼?二哥,你忘了上次是如何受伤的?” 桑听泽对此处没有任何阴影,不以为然道:“请客吃饭,当然是要来最好的地方。走吧!” 脑海里浮现出那日的画面,桑倾洛叹了一口气,“好吧。” 二人上了三楼,在一个包间外,桑倾洛看见了一名眼生的小厮。 那小厮对桑听泽却是熟悉,见到二人过来,笑脸相迎。 “桑二公子,桑小姐,我们家公子已经在里面了。” 桑听泽点点头,知道面前这名小厮,是谢逸风身边的顺行。 他转身对身后跟着的洪生、还有知雨、听雪说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 三人都知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纷纷应是。 门忽地打开了,是被人从里面拉开的。 谢逸风站在门前,朝着桑听泽和桑倾洛微微颔首,温和一笑。 “听泽来了,快进。” 他身姿板正、气质谦和、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一袭月白色暗纹团花长袍衬得他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见到桑倾洛,微微一礼,“桑姑娘,久仰。” 他没有过多地打量桑倾洛,温和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停了一瞬,便移了开来,让桑倾洛的紧张感稍减。 桑倾洛也福了福身,“见过谢公子。” 三人进屋入座。 隐在暗处的碧山和碧沙见到这副场景,吃了一惊,暗觉大事不妙。 二人对视一眼,碧山对碧沙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立刻去告诉太子殿下。” 说罢,便运起轻功离开。 东宫。 当段云珩听到碧山的禀报之后,脸色倏地一沉。 小骗子! 不是已经答应过他,不再看别的男人吗? 他立刻起身,扔下手中的奏折,大步朝外走去。 鸿宾楼包间内。 桑听泽故意找了一个理由,暂时离开了包间,屋内只余下桑倾洛和谢逸风二人。 刚才还勉强算得上是融洽的氛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其实,从刚才短暂的交谈中,可以看出,谢逸风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眼神清正、谈吐文雅,举止得体,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很有君子之风。 桑倾洛渐渐放松下来,却也明白,今日之事太过明显,谢公子不可能没有发现二哥的用意。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与谢逸风摊牌。 “谢公子,抱歉,今日虽是二哥与你叙旧,但其实,二哥是为了我。” “我知道。” 谢逸风眼眸温和,嘴角含笑,“这是谢某的荣幸。” 桑倾洛诧异抬眼,看着他了然的神情,便明白他已经知晓,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谢公子,你既知晓,为何还来?” 第63章 三年前名动京城 谢逸风温雅一笑,再次说道:“这是谢某的荣幸。”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桑倾洛瞳孔微微睁大,旋即垂下了眸。 他说的话,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谢逸风站起身,提起茶壶,轻拢衣袖,不紧不慢地替她倒了杯茶。 再将两盘离得她较远的糕点,转至她的面前。 桑倾洛抬眼一看,竟都是她喜欢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之前明明就与谢大公子毫无交集,为何他能清楚自己的喜好? 或许是巧合? 桑倾洛双手轻轻攥着,想了想,还是问道:“谢公子,好像很了解我?” 该不会是二哥那个大嘴巴跟他说的吧? 话一出口,便听他微微一叹,仿佛在笑。 清润的声音缓缓开口:“桑小姐难道不知,在三年前,你就已经因一曲《瑶华映月》,名动京城?” “《瑶华映月》?” 三年前的事,对于现在的桑倾洛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努力回想,便想起了一件事。 三年前,正是她大哥桑听澜的大婚之期。 那时她天真烂漫,自家大哥娶亲,她非常兴奋。于是在婚宴上,自告奋勇要替大哥奏上一曲,以表达她这个妹妹的祝福之情。 那时她才12岁,天不怕地不怕,对自己的琴艺十分有信心。在征得娘亲的同意后,便在坐着众多宾客的前庭,弹奏了一首《瑶华映月》。那是她弹得最好的曲子! 她记得,当时她弹完之后,获得了非常多的掌声,家里人的脸上也都充满了笑意。 二哥甚至还想将她抱起来往天上抛,被娘亲拧着耳朵赶走了。 轰动也仅限于婚宴当场,桑倾洛后来再未在公众场合弹奏过。 原来,那时谢大公子也在? 竟还一直记得? 桑倾洛谦虚一笑,“不过是儿时不懂事的玩闹,哪能算得上是名动京城?谢公子过奖了。” 谢逸风眼睫低垂,忍着不过多看她,轻声道:“是桑小姐自谦了,那是谢某听过,最动听的曲子。” 那时他也年少,自从在婚宴上惊鸿一瞥之后,她便在自己的心中,再也挥之不去。 也总想找机会,与桑倾洛再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 可不知怎的,总也没有机会。 就算是在别家的宴会上遇见了,他想上去攀谈,也总会发生一些突发状况,让他的打算落空。 他感觉到,好似有一双大手,在阻挠他接近桑小姐。 应该说,不仅是阻挠他,是阻挠整个京城的男子接近她!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多,现在想来,那人应是三皇子? 但没关系,他若发光,总会被她看见。 所以,当桑二公子主动跟他说话时,他便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机会,顺势而为。 他终于等到了。 谢逸风站起身,向桑倾洛郑重地行了一礼。 “桑小姐,小生谢逸风,今年十八,乃家中独子。其实小生已倾慕......” “叩叩叩!!!” 门外响起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打断了谢逸风的话,也让桑倾洛松了一口气。 若是让谢大公子继续说下去,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她立刻前去开门,同时也在疑惑,二哥难道不在外面? 再不济,还有知雨和听雪在呢? 当门打开,看清眼前人,桑倾洛有些惊讶。 来人竟是五公主身边的一名太监。 “桑小姐。” 那太监躬身向她行礼,“五公主得知桑小姐在此,特地让奴才过来,请桑小姐过去一叙。” 桑倾洛面上一喜:“五公主也在这?” “是。”太监恭敬应答。 “好,那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去。” 桑倾洛说完,转身看向谢逸风。 “谢公子,抱歉,我可能得失陪了。” 谢逸风微一颔首,掩下心中失落,虽有不舍但仍带着风度。 “无妨,桑小姐自去便是。” 桑倾洛朝他歉意一笑,盈盈福身,便跟着太监前往五公主处。 原来三楼之上还有四楼,只是上去的楼梯藏于一间雅室处,那雅室有专人把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想也知道,应该是留给皇室专用。 只是桑倾洛有些奇怪,知雨和听雪人呢? 二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四楼环境清幽,有些安静,太监将她带至一扇紧闭的雅室前,便停住了脚步。 “桑小姐,公主在里面,奴才告退。” “好。” 桑倾洛没起任何疑心,抬手推门而进。 “公主,我来啦!” 愉悦的声音,在看见里面端坐之人的那一瞬间 ,戛然而止。 - 门外,刚才带路的那名太监,迅速隐去了暗处,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对碧山道:“没想到有一天,我的绝活,竟然要用来扮演一个太监?” 碧山朝他嘘声:“你可知足吧,这差事最为轻松,殿下能让我们二人来保护桑家小姐,那是看重、是信任!” “我自然是知道的。” 碧沙低声道:“只是觉得,殿下一旦碰上桑家小姐的事,就怪怪的。” “嘘,别说了。” 雅室内。 段云珩脸色沉静,看着已经在门口僵掉的桑倾洛,缓缓开口。 “怎么?不认识孤了?” 他的长指在桌面上轻叩,薄唇轻启:“关门,过来。” 桑倾洛回过神,心里暗叫不妙。 她怎么也没想到,里面坐着的人,会是太子殿下。 而且,太子殿下好像正在发怒? 她下意识想转身逃走,可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 听到太子的话,她只能硬着头皮关上门,磨磨蹭蹭地朝他走去。 问道:“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五公主呢?” 段云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面无表情反问:“不想见到孤?” 桑倾洛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双手揪着衣角,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她确实不想再见到他,至少现在不想。 可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感觉现在的心情,有一种话本子里描写的:“少妇私会外男,被突然归家的丈夫抓了个正着”的心虚感? “怎么,见到孤如此害怕?” 段云珩站起身,慢慢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 “还是说,洛洛心里有鬼?” 桑倾洛心跳如鼓,慌乱地别过了眼去。 段云珩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烦闷加剧。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第64章 吃醋 “你刚才在见谁?” 段云珩神色冷峻,咬着牙一字一句问她,心中醋意滔天。 桑倾洛心头一个咯噔,他果然知道了! 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让太子殿下给撞见了? 她就说不能来鸿宾楼吧? 见她缄默不言,段云珩愠色渐浓,面上失了平静。 他望着她,眸深似墨,沉声质问:“洛洛可还记得,曾答应过孤什么?” 他语气中的不悦,让桑倾洛紧紧咬唇,眼里蓦地蕴上了水雾。 心虚、内疚、不安、困惑、恐慌,还有压抑不住的情愫,所有复杂的感觉笼罩着她,让她哑口无言。 她确实答应过太子殿下,将亲事先一放,也不再看册子上的人。 但那时,她心中坦荡,亦不想用那样的方法挑人,所以答应了。 可现在她的心境不一样了,她必须和太子保持距离! 桑倾洛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二哥还在下面等我,殿下若是没什么事,那臣女便告退了。” 她欲行礼转身,肩膀却被太子一把捏住,按在了门上,力道不算轻。 “这就想走?你还没有回答孤的话!” 太子为什么又生气了? 桑倾洛被他困住,紧紧缩着身子,抬起头看他,水盈盈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解。 看见她眼中对自己的防备,段云珩心头酸涩交加。 审视的目光,在她娇艳的脸上滑过、再至她的精巧蓬松的发髻、她鹅黄色的鲜嫩衣衫。 无一处不美。 他眉峰轻蹙,嗓音里带了几分酸意:“你为了今日,甚至还精心打扮过?” 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悦,桑倾洛下意识便摇头:“我没有啊。”她根本没有一点打扮的心思。 “那你今天来做什么?又为何如此美丽?”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段云珩倏地收回目光,闭了闭眼,心中有些懊恼。 他应该对她生气的,是质问她的,可偏偏控制不住,无法真正地对她发火。 反而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桑倾洛也迷茫了,太子殿下,这是在夸她吧? 可为何他的语气,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她耳根微微泛着红,轻吸了一口气,定好心神,恭敬回道:“殿下,我和二哥,还有二哥的好友,出来吃顿便饭。” “只是好友?只是吃顿便饭?” 段云珩认真打量她的眼睛,洛洛从不擅说谎。 桑倾洛点头,严谨地说道:“今日是的。” “今日?” 看出她眼中的坦然,段云珩心中稍安。还好,她对那谢逸风并无情意。 但听出她的未尽之意,他又未免有些气结。 “听你这么说,莫非还有下次?” 桑倾洛想了想,其实刚才与谢公子相处时,气氛还算融洽,且他待人温和有礼,说话也好听,他们应该算是合得来。 而且,面对谢公子时,她感觉没什么压力,比较自在。不像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总会紧张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刚才听谢公子的话,他好像对自己也颇有好感。若是他们就这样相处下去的话,应该能把日子,平淡安稳地过下去吧? 诚实地点头:“谢公子是个好人。” 段云珩听不得她在自己面前夸赞别的男人,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 “好人?” 他笑得极轻,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这世上好人何其多,你莫非要一个个去结识?” 他的手不自觉收紧,桑倾洛吃痛地轻呼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松开了手,低低说了声抱歉。 可心里的醋意却愈发浓烈。 “洛洛,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好不好?” 桑倾洛看着太子那充满愤怒的眼神,还有他说的话,混乱不堪的心里,渐渐涌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太子殿下的性子向来平和、且从未管过闲事。他如今对她的私事如此关注,到底是为何? 为何他现在的反应,如此地不正常! 桑倾洛心底偷偷地雀跃了一下,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但是,应该...不可能吧? 可万一呢? 桑倾洛鼓起勇气,低声问道:“殿下,你为何如此对我?” “孤对你不好吗?” 段云珩板着脸,心里窝着气,不知从何发泄。 “不是......殿下,你对我太好了。” 桑倾洛低着头,声若蚊蝇:“好到一度让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他低下头,急切问道。 “以为......” 桑倾洛咬住了唇,实在是说不出口。 刚刚才鼓起来的勇气,此时又开始打了退堂鼓。 她哪来那么大的脸,可以说出,误以为太子殿下喜欢她的话? 她明明知道,太子是有心上人的。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太子殿下,才会对太子的所做所为,感觉到异常暧昧吧? 段云珩实在是想听她说下去,手指从她的脸颊移到嘴唇,以指腹掰开她紧咬的唇瓣。 他凑近她,以诱哄的声音说道:“洛洛,说下去!” 桑倾洛的理智尚存,没有勇气直接将心里的猜测说出口。可她又不想一直被这混乱的念头给牵绊住,让她日日陷入纠结。 或许,今日可以做个了断。 “殿下。” 她抬起头,清丽丽的眸子闪了闪,坚定地看着段云珩。 “殿下,你...可有心上人?” 段云珩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微微一怔。 他本不想这么快告诉她,毕竟如今边关不稳,朝中还有老三在虎视眈眈。 若是被人知晓他心系桑倾洛,或许会给她带来麻烦。 但她既问了,他便不想骗她。 也罢,反正他定会好生护她! 段云珩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降了下去,点漆的眸子里带上点点温柔,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有。” 果然如此! 桑倾洛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眼中的光彩熄灭。 她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 桑倾洛强忍着心中的失落,缓缓扯出一抹笑,“恭喜殿下。” 她感觉眼睛里酸胀胀的,不想让太子看见自己的糗样,再次提出告退。 “殿下,臣女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开门。 手腕又被段云珩给拉住。 “洛洛就不想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 第65章 给谢逸风找事 桑倾洛低着头,生怕一抬眼睛,眼泪就会滑落下来。以至于没有看见,太子殿下眼中那明晃晃的情意。 她用力挣脱他的手,说道:“这样的事,不是臣女该问的。臣女告退。” 然后便拉开门, 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段云珩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今日本就出来得急,不是坦白的好时机。还是等下次再找个时间,好好地跟她谈一谈,自己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吧。 想到桑倾洛刚才的反应,段云珩心中的郁气消散。 洛洛对他,应该是有感觉的吧? “南风!” “殿下,奴才在。” 当南风低着头出现时,段云珩已经恢复了沉稳矜贵的姿态。 淡声吩咐:“给谢逸风找点事做。” 南风微微怔住,而后立刻领命。 “是,殿下。” “还有,让碧山他们盯紧点,若下次再出现今日之事,孤唯你们是问!” “是!” * 桑倾洛脚步匆匆地下了四楼,视线有些模糊。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湿意掩去。 这样挺好,去掉一个错误答案,她以后便不会心存奢望了。 到了之前的包间附近,便看见了在门口守着的知雨和听雪。 二人看见桑倾洛回来,纷纷迎了上来。 “小姐,您见完五公主了?” 桑倾洛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是啊,二哥呢?” “二公子和谢公子还在里面呢。” “好。” 桑倾洛推门而入,桑听泽就立刻招她过去。 “洛儿,快过来,菜都给你留着!” 桑倾洛朝安静对她微笑的谢逸风点了点头,在桑听泽的旁边坐下。 “二哥,刚才你们怎么全都不见了?” “唉!” 提起这个,桑听泽就感叹颇多。 “刚才店里的小二上来找我,说是看见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从我们家的马车前经过,眨眼就不见了。他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小偷,让我赶紧下去,看看马车里的财物有没有丢失?” “但我哪记得马车里都有些什么?就让你两个丫鬟和我一同下去看看,回来后,就听谢兄说,五公主把你叫了去。” “原来如此。” 桑倾洛点头,问道:“那我们马车里的财物,都还在吗?” “都在都在。” 桑听泽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说道:“我们的财物没有丢失,反倒是一辆停在我们附近的马车,那马车主人说他丢了些东西。也亏得小二发现得及时,否则,我们家的也逃不掉。” 桑倾洛有些惊讶,“光天化日之下,原来真有小偷?那失主可有报官?” “听小二说已经报了,反正是小事一桩,我便没再看下去,便上楼来了。” “哦。” 听说自家的财物没事,那桑倾洛便不担心了,安静地吃起了饭,听二哥与谢公子侃侃而谈。 吃完饭,桑听泽还想故技重施,找借口再溜出去一回,被桑倾洛拉住了袖子。 她脸上露出疲态,柔声说道:“二哥,我有些累了,想回家了。” 桑听泽冲她挤挤眼,“这就累了?要不要再多坐一会儿?” 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们都没说上几句话呢,要不要再了解了解? 经过刚才一事,桑倾洛已经没了心情,摇了摇头。 再歉意地冲谢逸风一笑。 “谢公子,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兴致。不如我先回,你和二哥再多待一会儿?” “桑小姐不必介怀。” 谢逸风温润一笑,“天寒地冻,桑小姐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约也无妨。” 桑听泽见此,也不好再坚持,“逸风,那我们改日再约!” “好。” 南风的办事效率极高,当谢逸风回到谢府时,便听到向来和睦的父母,竟然正在吵架。 见到儿子回来,谢母哭着拉住他。 她满脸悲伤,声泪俱下:“风儿,你一定要替为娘做主啊!” 谢逸风目光落在父亲好似被扯得歪掉的发冠、以及正堂中那些已经移了位的摆件上,平和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双手稳稳托住摇摇欲坠的母亲,问道:“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有儿子在旁,谢母仿佛找到了救星。 她紧紧拉着谢逸风,泣不成声地说道:“你父亲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都十多年了,今日才被我发现!呜呜呜......他们连孩子都生了!” 谢逸风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一向正容亢色、淡泊名利的父亲,竟会做出这等事。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谢仁永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只斜着谢母,“你说你,跟声儿说这些做什么?” 谢母狠狠地瞪了回去,“你敢做,还不许我说了?不要脸的那个人是你谢仁永,又不是我,我凭什么不能说?!” “父亲,这可是真的?”谢逸风有些不可置信。 谢仁永的脸涨得通红,嗫嚅着开口:“不过是一个外室,有何大惊小怪的?别人都有。” 谢母猛地扔了一个茶杯过去,碎在谢仁永的脚边。 她双目通红,愤怒地哭喊:“谢仁永,你有没有良心!你当时求娶我,是怎么跟我爹娘说的?是你自己说永不纳妾,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来我生风儿时伤了身子,迟迟不能再有身孕,我还劝你纳妾,劝过你好几回!是你坚决不肯,还一脸受侮辱的表情,说我污辱了你对我的感情。” 她哭得捶胸顿足,“我曾经觉得我很幸福,能嫁得一个如此的如意郎君,我尽心尽力地操持这个家,亲自为你父母端屎端尿!现在倒好!你在外得了一个忠贞不二的好名声,却在十几年前就偷偷养起了外室!现在你竟然有脸说:不过是一个外室?!” “谢仁永,你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心口不一!你是一个伪君子!是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谢母骂完,哭得站都站不住,被谢逸风扶到了太师椅上坐下。 谢仁永被自己的妻子指着鼻子骂,气得张口结舌,两只手直颤抖,半天才喊出话来。 “你...你这个泼妇!你敢辱骂丈夫,你、你真是有辱斯文!” 第66章 谢家闹剧 谢母又扔了一个杯子过去,这次扔得较准,杯子砸到了谢仁永的额头。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铺天盖地的悲伤过去,转而被愤怒和厌恶所替代。 她双眼含着热泪,不甘地吼道:“我不止要骂你,我还要打你!你满嘴谎言,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不惜欺骗我和声儿十几年!若你同我说清楚,你想要纳妾,我岂会阻拦?可你不仅不说,偏偏还要假装深情,用这样一种恶心人的方式来羞辱我!” “你个不仁不义的狗东西,你简直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枉为朝廷命官!” “你真是不堪为人!” 谢仁永的额头上立刻见了血,他伸手摸了一把,满手鲜红。 愤怒得大叫:“泼妇!你竟敢殴打亲夫?我要休了你!” 谢母也不甘示弱,“休就休,我还怕你不成!” “毒妇!” 谢仁永指着她大喊:“我今日定要让你知道厉害!” 说罢,他便要冲上前去。 谢逸风立刻挡在母亲的面前。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谢仁永满脸怒色,被谢母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自知理亏。 遂摆起父亲的架子,“好啊,为父养了你十几年,你竟为了这个泼妇,敢跟我顶嘴了?你赶紧给我让开!” 谢逸风眼神坚定地护着母亲,皱眉说道:“父亲,是您有错在先,母亲生气也是理所应当。您应该向母亲赔罪。” 谢仁永摊开满手的血,眼里愤怒得要喷出火来。 “我都被她打成这样了,你还让我跟她赔罪?声儿,你别忘了,你可是姓谢的!我是你亲爹!” 谢逸风心中也有怒气,毫不畏惧地与谢仁永对视。 “父亲,母亲无错,错的是您!若您真心觉得自己没错,又怎会一直隐瞒?” 谢仁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愤怒地扬起手,“孽子!你竟敢跟父亲叫板,真是反了天了!” 谢母猛地推开了他,“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谢仁永是个文弱的文官,被谢母这猛地一推,竟真的被她推倒在地。 谢母顺势骑在他身上,对着他就是一阵猛打。 “狗东西!你竟然敢打我儿子!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没享过一天福,还被你这般羞辱!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你这个泼妇!你快起来!” 谢仁永一手护住自己的头,一手到处抓谢母的手,忙得不可开交。 “泼妇,你压死我了!” “你快给我起来!” “......母亲,别打了!” 谢逸风见父亲又被母亲打了几下,便弯身拉住谢母。 可谢母气极恨极,发起疯来的女人,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他只好唤来家丁。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之事,父母的争吵声如此之大,早已闹得满府皆知。 该知道的下人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让他们回避了。 让顺行叫来了管家和几个家丁,谢逸风再唤来母亲身边的婆子和丫鬟,总算将二人给拉开了。 “公子,您看这......” 管家看着头破血流的自家老爷、和在一边垂泪还时不时踢上两脚的夫人,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当了谢府管家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谢逸风也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他抬手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去把府医找来,给父亲包扎。另外,告诉下面的人,切勿将今日发生的事宣扬,否则,通通发卖出去。” “是,公子!” 安排好这些事,谢逸风走向谢母。 他眉头虽蹙着,但面容却镇定,“母亲,儿子陪您回院子。” 望着仪态从容的儿子,谢母眼眶含泪。 幸好她还有风儿,儿子就是她的底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好,回吧。” 在回院子的路上,谢逸手扶着谢母的手,思考良久后,缓缓开口。 “母亲,若您想和离,儿子支持您。” 谢母听了这话,脚步一顿。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她哭得心酸又畅快。 刚得知这件事时,她委屈、气愤、屈辱、撕心裂肺。 一想到与她恩爱了二十载的丈夫,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她沉浸在与夫君恩爱的感动中时,谢仁永可能正在与他的外室幽会,说不定,还会提起她这个傻子,嘲笑她被他们蒙在鼓里。 想想她就恶心得想吐。 她气得发疯,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悲痛得不能自已,甚至还想过一死了之。 可一想到自己出类拔萃的儿子,她告诉自己不能软弱。 若是她死了,不就正好合了那对狗男女的意?那以后这个谢家,不就被那个外室霸占了吗? 那他的风儿怎么办? 刚才发泄过一通,谢母已经彻底斩断了对谢仁永的夫妻之情。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害怕儿子不理解她,要劝着她接受那个外室和她生的孩子,还让她与谢仁永和好如初。 那会让她心寒。 万幸,她的儿子,是向着她的。 谢母突然嚎啕大哭,这哭声里有多年错付真心的悲戚,有对未来生活未知的惶恐,更有被儿子理解支持后的感动。 谢逸风静静地站着,等着她将满腔的痛苦宣泄,时不时轻轻拍着母亲的背。 待哭声渐低,谢逸风坚定开口:“母亲,您莫要再伤心,儿子定会护您周全。和离之事,儿子亦会为您操办妥当。” 谢母听着儿子的话,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她抬起泪眼,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儿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有子如此,她已心满意足。 但她不会和离。 她在谢家已经过了大半辈子,若是此时和离,谢家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 别的都不怕,她就怕会误了风儿的前程。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风儿,我知你的孝心,但我不会和离。” 说罢,她挺直了脊背,眼底划过一抹恨意。 “谢仁永说得对,不过就是一个外室和一个私生女,接回府里养着便是。” 第67章 倒霉的沈三公子 谢逸风皱了皱眉,并不赞同。 说道:“母亲,您不必顾虑太多。若您继续留在这个家,只会继续受委屈。况且,儿子如今也有能力养活您,您不必为了谢家的名声而委屈自己。” 儿子聪慧如此,能猜到她的心思,让谢母心中既骄傲又欣慰。 她脸上带起了一抹欣慰的笑,看着谢逸风,想要像儿时那般抬手摸一摸他的头,都要费力踮脚才行。 脸色甚是柔和,“风儿,你长大了。” 摸头改成了拍拍肩膀,谢母眼中满是坚定,“你不用担心我,这点小事,母亲应付得来。你父亲的事在这时候被揭开,挺好!与其被骗二十年,也总比被骗一辈子强!” “开年后你便要会试,你此时勿要分心,只管安心念书即可。” 谢逸风还想再劝,“儿子三年后再考也是一样,可儿子不想见到母亲再受委屈!” “那怎么行?” 谢母的情绪已经平静,慈爱地笑道:“母亲还想等你会试完,就替你择一门好亲,可等不及三年!” 提起自己的亲事,谢逸风脑海里划过下午的那一抹倩影,胸口变得温暖。 见母亲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能无奈点头。 “那母亲您自己一定要多保重,若有任何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儿子。” 谢母笑着应下,“你放心,母亲心里有数。你就安心备考,莫要辜负了自己的才华。” “是,儿子知道了。” 几日后。 谢逸风再次接到桑听泽的邀请。 当他兴冲冲地准备出门时,发现大门外被人围住了。 “怎么回事?” 管家上前来报:“公子,是那边...就是那个外、咳,带着孩子来闹了。” 谢逸风清隽的眉心一拧,“母亲知道吗?” “已经叫人去请夫人了,应该马上就到。公子可要套马车?” 谢逸风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哭声,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他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对顺行吩咐道:“去告知桑二公子一声,说我今日家中有事,不便前行,来日定当携礼赔罪!” “是,公子。” 顺行领命,匆匆离去。 当桑听泽听到顺行的话时,眼底划过惊讶之色。 谢兄不是无礼之人,他既说家中有事,便肯定是有事。 只是,谢家的人口简单,谢逸风的祖父祖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相继离世,家中只有父母和他。 谢侍郎又是个洁身自好的,整个京城中人都知道,他爱妻如命,后宅里连个妾室通房也无。 这样的家中,能发生什么事,连已经定好的约都无法前来? 他让人送走顺行,叫来了贴身小厮。 “洪生,你去谢家看看,他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二少爷。” 到了晚上,当看了半天热闹的洪生,绘声绘色地讲出今日的所见所闻后,桑听泽都惊呆了。 “谢侍郎竟然养了外室?!” “还一养就是十几年?” “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私生女?” 桑听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消息可属实?”他皱眉问道。 洪生拍着胸脯保证:“千真万确,小的亲耳听到那母女俩哭诉,跪求谢夫人开恩,让谢夫人认了她们。周围还有不少人围观,都在议论纷纷呢。” “那谢夫人可答应了?” “答应了。谢夫人刚知道这事时,在门口都快哭晕过去了,还是谢大公子叫来了大夫,才把她救醒。后来谢夫人见那母女俩哭得可怜,还是宽容大度地接受了她们,还让人给她们收拾院子。谢夫人真是个好人!” 桑听泽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谢家的事闹得这么大,一旦传出去,谢侍郎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就连谢逸风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 这事虽与谢逸风无关,但一想到谢侍郎平时装得人模狗样,背底里竟做出这样的下流事,未免有些噎得慌。 若是洛儿以后真嫁去谢府,以她那性子,怕是会做出辱骂家公的事来! “谢家不行!我得给洛儿重新找一个!” 桑听泽当机立断,第二日,他便邀了沈清石。 沈清石收到桑听泽的邀约,欣然前往。 可他刚跨出丞相府的大门,就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当即摔了个大马趴。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让小厮给他拍干净身上的灰,拂了拂袖子,发现自己没受伤。 又乐呵呵地爬上马车。 然而马车刚驶出去没几步,绑马的绳“啪”一下便断了,马儿独自跑了出去,留沈清石在车厢里干瞪眼。 “公子,怎么办?咱们还去吗?”小厮晕头转向地问道。 沈清石扶住车厢壁,磨了磨后槽牙,一鼓作气,“去!给小爷重新换辆马车来!” “是。” 他们刚爬下车厢,不巧旁边正好有一辆泔水车经过,那人将车推得摇摇晃晃,大喊道:“让一让!快让一让!” 沈清石刚侧身,那泔水车突然一歪,大半车泔水全泼了出来。 所幸沈清石身手灵活,躲得快,泔水没泼在他身上,但是裤脚和鞋底却是湿了一片。 瞬间,沈清石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酸臭味,气得跳脚。 怒声吼道:“你怎么回事!” 那推泔水车的人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地求饶:“公子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沈清石看着自己已经湿了的裤脚,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臭味,难受得紧。 再去赴约肯定是不行了。 他黑着脸,嘴里不停嘟囔着晦气。 “今日怎么那么倒霉!” 贴身小厮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面露惊恐,哆哆嗦嗦地小声在沈清石耳边说道:“少爷,该不会,咱们真的跟桑家犯冲吧?” 沈清石陡然睁大了眼,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桩事来。 当时,他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小姑娘,问清楚那人是桑家的掌上明珠之后,就回府央着娘,让她去给自己定个娃娃亲。 他娘向来疼他,听他提起这么离谱的事,也没有骂他,反而还与父亲商量了一下,最终应下了! 正当娘带着他和大批礼品,想要登门做客时,府门口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68章 除夕宫宴 那人是个道士,拦住他们,说见他们娘俩印堂发黑,今日不宜出门,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沈清石自然不信,还把臭道士骂了一顿,把他赶走。 结果也如今日这般,他刚出府门便摔了一跤,磕破了头,当场就见了血。 几日后,沈清石觉得自己的伤好了,又央着娘去桑家做客。 这次他跨门槛时十分注意,没有摔倒,上马车后十分兴奋。 然后,他家的马不知为何受了惊,一路横冲直撞,差点把他和母亲给甩出去! 他娘吓得脸色煞白,死死抱住他,在车厢里被撞得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马被控制住,把两人都吓得不轻。 他娘相信了那道士的话,暂时打消了去桑家的念头,找人打听,将那道士请进了府。 道士掐指一算,便道出了天机。 “夫人近日可是想与人结亲?” 沈母暗道这道士果然厉害,连忙点头:“是是是,我正想去桑家,跟他们谈一谈犬子的亲事。” 那道士再掐指一算,摇头叹息道:“不可,绝对不可。” 沈母忙问:“有何不可?” 道士说:“令郎与桑家小姐的命格,从先天而言,便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桑家小姐的命格主静,如深山之潭水,波澜不兴;而令郎的命格主动,似奔腾之江河,滔滔不绝。动静相悖,若强行结合,就如同以方榫入圆孔,格格不入。” “而且,从卦象上来看,此姻缘有‘逆卦’之象,代表着违背自然规律,若强行结亲,只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破坏家族的和谐与稳定,往后怕是还有大祸。” “夫人还是顺应天意,另觅佳缘为好啊。” 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沈母听了这话,便打了退堂鼓。 道士告诉他们,桑家小姐命格贵重,寻常人压不住。他们只要不与桑家结亲,逆行反应自会慢慢散去。 沈母照做之后,他们果然再未发生任何意外。 自此便拘着沈清石,让他千万不要与桑家人来往,尤其是桑倾洛,连想都不准想! 沈清石自是不信的,还在心里笑过母亲大惊小怪。 只不过当时年纪太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被母亲拘了一段时间,便渐渐地歇了心意。 如今想来,后来他每次偶然遇到桑家小姐,都因种种原因而无法顺利得见。 今日,他只是出门与桑听泽相聚,都没敢去想桑倾洛的事,却又再次接连发生意外,连个喘气的时间都不给! 如此多的意外,让沈清石不得不相信,难不成,他真如道士所言,与桑家犯冲? 沈清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望着前方的道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抬了抬腿,最终犹豫再三,还是把脚放回了原处。 他觉得后背凉飕飕地,好像被什么东西正盯着看。要是他坚持,今天爬也要爬去桑家,会不会就没命回来了? 想了想,沈清石的肩膀垮了下去。 还是罢了! 命要紧。 他让小厮去跟桑听泽说一声,自己灰溜溜地回了府。 当桑听泽听沈清石的小厮说,他们出门遇到了好几个意外,以致无法赴约时,不禁摇了摇头。 心想:沈清石这小子也太倒霉了!该不会命中带衰吧? 要不,再缓缓? 不用被迫出门,桑倾洛得以在家中好好整理心情。 她天天抱着她娘撒娇,还和嫂嫂一起,为嫂嫂肚子里的孩子挑选布料,日子过得平淡又充实。 渐渐地到了除夕宫宴那日。 桑倾洛见听雪捧出那坠着东珠的绯红金丝百蝶襦裙,想要替她换上时,摇了摇头。 “不穿这个了。” 听雪一愣,问道:“小姐,您之前不是特意吩咐了,要把太子殿下送的东珠缝到最漂亮的裙子上,您看这裙子多漂亮,为何不想穿了?” 桑倾洛垂眼,微微一笑,“就是突然不喜欢东珠了,换一件吧。” “是,小姐。” 听雪虽不解,但还是依言去换了一件雪缎银丝绣梅襦。 襦裳洁白如雪、裙摆上绣着几枝傲雪的梅花,襦边用银丝绣着精致的花边,高贵又不失雅致。 “小姐,这件可好?” 桑倾洛看着裙摆上的梅花,失神了片刻。 微微叹了一口气:“就它吧。” “是,小姐。” 听雪和知雨笑意盈盈地为桑倾洛换上衣裳,梳了一个流苏垂髻,再插上红翡滴珠穿花步摇。 “小姐,已经梳妆好了,您看看满不满意?” “嗯。”桑倾洛站起身,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纤腰如柳、衣袂翩跹、霞披坠玉叮咚响。 听雪和知雨连连感叹,均被自家小姐的美貌给迷了眼。 “小姐真美!” “小姐今日在宫宴上,定能艳压群芳!” 桑倾洛抿唇横了她们一眼,娇俏一笑,“要低调。” 而后提起裙摆,“我们走吧,娘肯定等急了。” * 太华殿内红烛摇曳,映照得殿内一片金碧辉煌,珍馐美馔摆满了桌案,酒香与佳肴的香气交织弥漫。 自太子监国以来,每逢除夕宫宴,官眷便能与家人同席守岁,不用男女分席而座。 桑倾洛与父母、二哥和大嫂嫂坐在一处,大哥在这样的日子里最是忙碌,一家人只在宫门处打了个照面,现在又不知忙哪去了。 她旁边坐着的是关攸月和她的祖母,关老太君神色慈和,已经知晓关攸月和桑听泽的事。因小月的父母远在西北,寄出的信件还未有答复,所以暂时没把话挑明。 不过,从关老太君时不时望着桑听泽点头的情况来看,这门亲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桑听泽也一反常态,没有嘻嘻哈哈地闹腾,安安静静地坐着,斯文得出奇。 桑倾洛看着二哥这般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得了桑听泽一记白眼。 这时,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在殿外高唱:“太子殿下驾到!” 太华殿中顿时安静,所有人都立刻站起身,看向门口。 下一刻,太子殿下颀长挺拔的身躯步入殿中,众人纷纷朝他行礼。 “微臣/臣妇/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第69章 宫宴开始 段云珩身穿太子蟒袍,沉稳地迈着步子入内,朝众人微微颔首。 清冷淡然的目光均匀地在人群中扫过,虽未开口说话,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傲慢无礼。 当他的目光滑过桑倾洛时,深不可测的黑眸,微微动了动。 桑倾洛落落大方地向他行礼,抬眸与太子对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仿佛二人并不相熟。 段云珩从容地在龙椅的下首坐下,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腰背挺直、姿态儒雅。 他的面部表情始终温和淡然,看似平易近人,却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的矜贵感。 桑倾洛的手指在掌心里抠了抠,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太子到了,但皇帝和皇后还未到,宫宴还不算正式开始。 桑倾洛趁着这个时间,与关攸月说了会儿话,又看向不停朝她们眨眼睛的五公主,灿烂地笑了笑。 然后,她便感觉到五公主旁边,有一道目光正在看她。 桑倾洛往旁边看了一眼,眼底闪过惊讶之色。 三皇子段云理,竟然坐着素舆来了? 段云理之前在围场中受伤后,桑倾洛便没再听说过他的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本以为段云理会病得起不来床,不能出门,没想到在今天这个时刻,他竟然抱着病体也要来! 她的目光下移,看向他的腿。 他的腿被长袍遮住,看不出伤势如何,但从他仍带着点苍白的脸色可以推断,伤势应该是未痊愈的。 三皇子真是身残志坚啊! 段云理见桑倾洛终于看向他,手指动了动,便想如从前那段,叫她过来。 然后,他便能收获场内大多数的目光。 没想到桑倾洛立刻收回了视线,将头偏向一边,一副没看见他的样子。 呵! 真是愈发胆大了! 段云理眸子一凛,气得抓紧了扶手。但一想到自己的腿、和将来的谋划,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收回了怒意,低头把玩着手上的串珠,一副不想搭理人的表情。 桑倾洛故意不去看段云理的方向,以至于眼睛的活动范围有限,看啊看,看见了不远处的谢逸风。 她也听说了谢家最近发生的事,除了对谢侍郎的所做所为嗤之以鼻之外,还十分同情谢夫人和谢大公子。 她还和娘亲还有嫂嫂一起,偷偷骂谢侍郎来着! 此时,见谢家三个人坐在一起,看起来依然和睦,实则貌合神离。 明眼人都能看出,以前看起来温婉贤淑的谢夫人,如今眉宇间已经少了往日的温柔小意,看起来坚韧了许多。 推己及人,若是自家人遇到了这种事,桑倾洛可能会气死。 思及此,她不免担忧地看了一眼谢逸风。 谢逸风也正在看她,他脸上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一如往常般地温文尔雅。 桑倾洛便知他应该没受多少影响,二人相视一笑,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她细小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用余光暗自注意她的段云珩的眼里。 段云珩双眸微眯,指尖随意敲击着椅背,看似漫不经心地朝她瞥过去。 心中却酸意连连。 桑倾洛立刻觉得如芒在背,打了个哆嗦。 但段云珩的位置和段云理差不多,桑倾洛是不可能朝上面望过去的。 她像只驼鸟般,用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看着周围人或谈笑风生,或争奇斗艳。就是不看他这边。 小没良心的! 段云珩被桑倾洛气习惯了,在心里生了会儿闷气之后,又恢复了沉稳淡然。 他的情绪变化很快,且面上不显,没有人知道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刚才在想什么做什么,除非有人一直盯着他看。 但直视太子是大不敬,没有人敢一直盯着他,更别提要从他毫无变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了。 但偏偏就有一个例外。 自从太子殿下进了殿,钟清灵就一直偷偷地看着他。 她熟知太子殿下冷淡的性情,自然也发现了,太子殿下看桑倾洛次数,比他看旁人时,多了好几次。 虽每次都是匆匆地一瞥,时间短到像是目光随意滑过,但钟清灵知道,太子殿下对桑倾洛,太不相同!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钟清灵心中妒火中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先是三皇子,再是太子殿下,桑倾洛他凭什么?! 她自恃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从一开始就心悦太子殿下,哪里就比不上三心二意的桑倾洛? 就在这时,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跪地行礼。 皇帝和皇后的身后跟着众嫔妃,一一落座。 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宫宴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除夕宫宴是从下午开始,分两场。 上半场,皇帝宴请群臣,与众臣同乐;下半场,皇帝回到后宫,与嫔妃们一同守岁。 皇帝与群臣同乐到亥时初,便站起身,道:“今日除夕,众位爱卿不必拘束,尽情玩乐。太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段云珩恭敬回应:“儿臣恭送父皇母后!” “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皇帝带着皇后和嫔妃们往后宫去,主位上的人顿时便少了一大半。 五公主向太子行过礼后,又冲桑倾洛和关攸月眨了眨眼,也跟在自己的母妃身边过去了。 至此,台上只余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 待皇帝等人离开后,段云珩站起身,环视众人,声音沉稳道:“各位大人不必拘谨,继续畅饮,今日便尽情放松。” “多谢太子殿下!” 大臣们重新落座,气氛逐渐又热闹起来。 三个皇子都是未婚,且皇帝不在,不少未婚女子蠢蠢欲动,就连她们的家人也在鼓励她们做些什么,好让皇子们看到自己。 突然,许柔珠站了起来。 她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意,走到大殿中央,朝台上人说道:“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今日是除夕佳节,小女愿为殿下献上一支舞,恭贺新年。也顺祝三皇子殿下早日痊愈。” 众人皆知,许柔珠这舞,虽说是跳给三位殿下看,但其实是专门跳给三皇子看的。 第70章 贵女献艺 段云珩挑挑眉,看向段云理。 “三弟,你觉得如何?” 段云理下意识看向桑倾洛的方向,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妒忌。 可桑倾洛的表情平平淡淡,脸色不仅丝毫不见妒忌之色,反而还有一种看好戏的期待。 段云理气结,忿忿地目光放回许柔珠脸上,从她脸上看到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倾慕,找回了一些自信。 轻哼了一声说道:“随便。” 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段云珩眼底划过笑意,对许柔珠道:“准。” 说罢,音乐声起,许柔珠身姿轻盈地舞动起来。 她长袖飘飘,舞步灵动,眼神顾盼生辉,引得不少人目光追随。 桑倾洛捧着果酒,小口小口地抿着,看着不停舞动的许柔珠。心中暗叹她确实有几分舞艺,看来是下过苦功夫的。 关攸月与她碰杯,悄声说道:“洛洛,这酒是甜的,真好喝!” “是啊,嗝~” 桑倾洛又喝了一大口,眉眼弯弯。 一曲舞毕,周围响起掌声,许柔珠盈盈福身,眼神晶亮地看向三皇子,眼里的爱慕满得快要溢出来。 段云理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斜睨了桑倾洛一眼,朝许柔珠招手。 “珠儿,到本皇子身边来。” 许柔珠第一次被段云理叫“珠儿”这么亲昵的称呼,脸上顿时泛起娇羞的红晕。 她脸上扬起感动又得意的笑容,莲步轻移,朝着段云理走去。 “表哥。” 她娇娇怯怯地唤他。 “嗯。”段云理故意对她笑得温柔暧昧,柔声说道:“表妹辛苦了。” 许柔珠感动得无以复加,眼中已经涌上了泪光,摇头道:“只要能让表哥开心,珠儿什么都愿意做。” 段云理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的心意,我自是明白。” 说完,他的目光移向了别处。 然后又被气到了。 桑倾洛正与关攸月喝得热火朝天,白净的脸蛋上都泛起了红晕,两个小丫头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压根就没往他这边看! 真是做戏做给瞎子看了! 段云理气结,放开了许柔珠的手。 “表哥?” 许柔珠还沉浸在表哥对她难得的温柔里,抬眼看他。 见表哥的神色冷淡,隐隐带着怒色。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桑倾洛正和关攸月嬉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妒意,咬了咬嘴唇。 “表哥~” 她伸手,欲去拉他。 被段云理挥开,冷冷道:“柔珠,注意你的仪态。” 许柔珠脸上露出错愕和委屈,低头应道:“是。” 有了许柔珠开头,接下来又有别家的千金陆续站了起来,或吟诗助兴、或书画献礼。 她们倒不像许柔珠那般大胆,没有指名道姓地为谁而献,内心只求能在这样的场合上,展示自己的绝技,以求能博得任何一位皇子的关注即可。 关攸月打了一个酒嗝,趴在桑倾洛耳边,说道:“洛洛,你要不要也上去表演一个?刚才那些个小丫头,全都不如你。” 桑倾洛喝得眼睛都花了,摆摆手,“我才不要,表演多累啊,还不如喝酒,嘿嘿,还有吃肉、吃点心。” 她捏着关攸月的脸,左瞅瞅右瞅瞅,“小月,你上去,给她们来个舞剑,把她们给迷死,快去!” “我也不要!” 关攸月呵呵地笑着,用手捂住嘴,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弯着眼睛对她说道:“我只要把你二哥迷死就成,我下次单独舞给他看!” “哇!你好偏心!我呢我呢?” “那我也舞给你看!” “这还差不多......” 旁边坐着的桑听泽:“......” 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关老太君敲了一记关攸月的后脑勺,“疯丫头,少喝点!待会儿老身可背不动你!” 关攸月转过身抱住祖母,“不怕不怕,春杏力气大,再不济还有...唔唔唔!!” 片刻后,关攸月委屈地眨眼,“祖母,你捂我嘴干嘛?” 关老太君头疼地扶了扶额,无可奈何瞪她:“要不你还是喝吧。” 喝醉了,就不会胡说八道了。 “哦,好的祖母。” 关攸月又过转身,和桑倾洛挤作一团,又开始小声嬉闹起来。 唐归燕与桑倾洛中间隔着桑听泽,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一看自家女儿那样子,就知道她喝酒了。 拍了拍桑听泽,“你看着点洛儿,别让她喝醉了。” 桑听泽宽慰道:“母亲放心,有我看着,没事的。就算洛儿喝醉了,儿子将她扛回去便是。” 沈慧宛在唐归燕另一边说道:“母亲,就让洛儿畅快喝吧。儿媳出门之前,已经吩咐好下人备好醒酒汤,回去就能喝。” “还是你细心。” 唐归燕拍拍她的手,“累不累?可觉得腰酸?” 沈慧宛摇头,“多谢母亲关心,儿媳不累。” “若是累了便要说,我让人提前送你回去。” “是,多谢母亲。” 这时,场上乐声一停,又一位贵女的表演结束,众人纷纷鼓掌。 一直犹豫不决的钟清宁紧了紧帕子,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她袅袅婷婷地走至大殿中央,向台上的太子殿下盈盈下拜。 钟清宁声音轻柔婉转,带着几分羞涩。 “太子殿下,小女钟清宁,想为殿下弹奏一曲《瑶华映月》,愿太子殿下平安喜乐、福泽绵长。” 她的话一出,底下便有些哗然。 这是继许柔珠之后,第二个大胆地说出献艺对象的,且对方还是太子殿下,胆子不可谓不大。 而且,这《瑶华映月》,好像以前听谁提起过...... 有几道目光,看向了一直没有站起来过的桑家小姐。 桑倾洛浑然不觉,正左手端着白玉杯,右手捏着一块水晶糕,笑眯眯地靠在关攸月的肩膀上,小脸嫣红,眼神迷蒙。 见她如此模样,谢逸风清润的眼底闪过笑意。 他收回眼神,看向台上。想要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应下钟家小姐的要求。 而后神色微微一怔。 他刚才好像在太子殿下的脸上,也看见了一闪可逝的、与自己同样的表情。 心中一个咯噔。 第71章 孤不喜听曲 太子殿下的沉默,让钟清宁偷偷捏了一把汗。 她知道《瑶华映月》是桑倾洛的成名曲,依靠此曲,她拥有了不少的爱慕者。京中的贵女自那以后,都不敢轻易弹奏此曲,怕被人嘲笑东施效颦。 可那又怎样? 这世上曲子千千万,难不成她桑倾洛弹了,就不许别人弹了? 况且,这首曲子她刻苦练习了多年,自诩不比那桑倾洛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今日她能顺利弹奏出此曲,她便能踩着桑倾洛的名气往上爬,让太子殿下不记住她都不行! 钟清宁抱着琴,站得低眉顺目,屏息等待着太子殿下说出那一声:“准。” 太子殿下向来仁善谦和,况且刚才那么多贵女都献艺了,没道理轮到了她,太子殿下就不准了。 她站得亭亭玉立,信心满满地等待着。 片刻后,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终于开口,可他的一句话,让整个大殿都变得寂静无声。 连喝酒喝得迷迷瞪瞪的桑倾洛,也抬眼看了过来。 太子殿下神色淡漠,冷冷清清地开口:“孤不喜听曲,钟家小姐还是换个人献吧。” 被太子当场拒绝,钟清宁如遭雷击。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琴险些滑落。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仁善又体面的太子殿下,竟会如此毫不留情地拒绝她,眼底涌上了屈辱的泪意。 周围的贵女们开始窃窃私语,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大部分都是看她好戏的,因为钟清宁一向眼高于顶,看不上二品以下官员家的女儿,只愿意跟许柔珠一派的玩,没什么真心朋友。 就连许柔珠也烦她,今日她好不容易让表哥对她另眼相看了一些,钟清宁就模仿她,这样她就不是独一份了! 气得狠狠瞪她。 钟清宁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屈辱,福身道:“是清宁说错话了,此曲是献给瑞朝守在边关的将士的,愿我朝和平、千秋万代。还望太子殿下赏脸。” 她脑子转得快,这番话也说得大义,没有拒绝的理由。 太子殿下淡淡一颔首,薄唇轻启,终于说出了那声—— “准。” 钟清宁松了一口气,她让婢女搬来琴台,坐下开始弹奏。 段云珩神色冷淡地垂着眸,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坐在不远处的段云珀,偷偷扼腕。 早知道皇兄会来这一出,那刚才在书法献艺中,苏家小姐暗戳戳地将他的“珀”字写在字里行间,并不断地朝他眨眼时,他就该站起来说:“本皇子不喜书法,苏小姐还是换个字写吧!” 哎!为时已晚! 他还是太顾全大局了! 琴声传来,刚开始还竖着耳朵听的人,顿时便失去了兴致。 钟清宁这曲子弹得,实属一般。 不知是她技艺不够,还是刚才被太子拒绝,导致心中慌乱,让她无法专心。 《瑶华映月》虽然被她完整地弹下来了,但稍微懂琴艺的人都听得出来,这琴技,别说跟桑倾洛比了,场中会弹琴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远胜于她。 一曲弹毕,钟清宁都快哭了, 她知道自己发挥失常,刚才弹的连平时一半的水准都无,满心的期待瞬间落空。 她站起身,向台上福了福身,而后灰溜溜地退回自己的位置,心中满是不甘与懊恼。 偏偏平国公还黑着脸低斥她:“丢人现眼的东西!” 平国公府传到他们这一代,早已没有了实权,除了一个平国公的虚名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的儿子也不争气,就盼望着这个女儿能笼络住太子,以后让平国公府再续辉煌。 却没想到他倾心培养的女儿,不仅连太子的袍边都挨不到,就连退而求其次,挤去三皇子那,也被许家给抢了先! 真是没用! 钟清宁紧紧咬着牙关,眼中泪水汹涌,头低得恨不得埋进地里。 钟母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很有把握的吗?平时教你的那些,你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要是再不争气,等你那些庶妹骑到你头上来,以后咱们娘俩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察觉到钟清宁没反应,钟母在矮几下踢了她一脚。 “你听到没有?” 钟清宁垂着眼,眼底都是嫉恨,咬着牙说道:“听到了。” 这一小段插曲,丝毫没有影响接下来其他贵女的表演。太子和二位皇子都没有正妃,能这样光明正大表现自己的机会不多,她们要好好把握。 醉意在桑倾洛的意识里肆意晕染开来,她只觉眼前的宫宴华光,好似一场缥缈的幻梦。 宫灯摇曳,映照着席间的杯盘,大殿中不知是谁在表演,丝乐之色仿佛隔着一层薄纱,隐隐约约地传来。 她感觉到关攸月在拉她,“洛洛,快起来,烟花快要开始了!” “烟花?”桑倾洛瞬间又来了精神,“我要看!” “那我们快走!” “老太君?来,我扶您!” 关老太君挥了挥手说:“你们去看吧,我老了,挤不动你们年轻人,就在这等你们。” 与老太君一样选择留在大殿的,还有许多人。除夕的烟花每年都能看到,大多数人都是看惯了的。 外面又冷又挤,只有年轻人才会喜欢凑这些热闹。 桑倾洛和关攸月互相搀扶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今日进殿的人太多,所有人的奴仆都候在殿外,她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唐归燕担心沈慧宛被人挤到肚子,便也留下陪她,叮嘱桑听泽赶紧跟上去,好好地盯着桑倾洛二人。 桑听泽跟在桑倾洛和关攸月二人的身后,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二人,十分尽职尽责。 段云珩走下高座,目光看向旁边的座位。 “二弟、三弟,可要与孤一起,陪同群臣看烟花?” 段云珀立刻走来他身边,“皇兄,臣弟陪你。” “嗯。”段云珩颔首,看向段云理,“三皇弟呢?” 段云理面色难看,双手紧紧握住素舆扶手,皮笑肉不笑道:“大皇兄和二皇兄自去吧,臣弟腿脚不便,便不去凑热闹了。” 第72章 你怎么跑我梦里来了? 段云珩目光下移,看向他的伤腿。 点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三皇弟确实需要好好养伤,切不能过于劳累,免得留下病根。” 自从上次在围场受伤后,段云理已经看透了太子隐藏在沉稳宽和表面下的狠辣底色,他的腿伤明明就是太子造成的,并且太子是利用他的计划,一点都没改,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这个操作,无异于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偏偏他还不能挑明了说,还要忍受太子对他的一番阴阳怪气。 真真是气煞人也! 段云理气得脖子都粗了,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却还要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谢恩。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多谢大皇兄关怀,臣弟一定会保重好自身,以便将来为大皇兄分忧。” 段云珩面色从容,笑得风轻云淡。 “好,那孤就等着看,三皇弟要如何替孤分忧。” “臣弟定不会让大皇兄失望!” 二人目光对视,一个淡定从容,一个怒火冲天。 段云珩和段云珀双双离去,留下段云理气得脸红脖子粗。 许柔珠见人都走了,伸手拉住段云理的手臂,“表哥,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段云理甩开她的手,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你给我闭嘴!” 许柔珠被这一甩,差点摔倒在地,脸上满是错愕与委屈。 “表哥,我……我也是关心你。”她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 段云理本就心烦,看见许柔珠哭丧着一张脸,就更是烦上加烦。 他眼睛都气红了,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冲她喊道:“我说了,你给我闭嘴!” 许柔珠身子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长这么大,她从未被人这样吼过,可吼她的人是她最心爱的人,她知表哥受伤之后心情不好,便只能将委屈往肚子里咽。 她紧紧咬着唇,只能默默流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是,表哥。” 太液池畔,银花火树般的烟花正竞相绽放。那五彩斑斓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宫廷。 “哇!” “好漂亮啊!” 每个人都仰起头,看着五彩斑斓的夜空,发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感叹。 桑倾洛懒洋洋地站着,仰望着漫天的烟花,眼神里满是沉醉。 一阵风吹过,带着烟花的碎屑,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微微眯起眼睛,任由那细碎的光芒在脸上闪烁。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璀璨的光芒,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诶?没抓到?” 桑倾洛抬起手指,在眼前费力地盯着好一会儿,发现仍旧是空空如也后,轻声嘟哝。 “小东西,跑得真快。” 桑倾洛晃悠悠地抬起手,还想再抓。 红扑扑的小脸高高仰起,紧紧盯着夜空。等啊等,在无数烟花再次绽放的一刹那,双手在空中猛地一挥,然后牢牢握成拳头。 “嘻嘻,这次跑不掉了吧!” 她将两只拳头放在眼前,小心翼翼、满怀期待地一打开—— “诶?怎么是空的?” 手心手背翻来覆去地看,小脸上满是不解。 “跑哪去了?” 这时,从她头顶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意。 “是谁在笑?” “是不是在笑话本姑娘?” 桑倾洛仰着头去看,看不见。 再往后仰,头好晕。 恨自己脖子太短。 哦,对了,她应该转身去看才是。 桑倾洛一拍脑门,猛地转过身,挺翘的鼻尖便撞到了一堵温热的墙上。 “哎哟!” 她痛呼一声,捂住鼻子抬头,“哪来的墙?敢挡路,看我不把你推倒!” “嘿!” 她伸手推了推那面墙,推不动。 感觉这墙面好像有些不平整,放开了手,一寸寸去摸。 而后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别乱摸。”低醇好听的声音开了口。 “嗯?” 桑倾洛抬起头,眼睛有些花,一时看不清握住她手的人是谁。 “是谁啊?” 她软软地问出声,声音中带着好闻的酒香,浸入身前高大之人的耳膜。 “你说呢?”他低头问她。 夜的凉风扑面而来,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去了桑倾洛眼上的朦胧。 她定了定神,鼻尖蹿入熟悉的淡香,看清了面前之人那俊朗的面容。 “太子...殿下?” 桑倾洛甩了甩头,醉意让她的思维变得有些迟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是在哪里?” “咦?我二哥呢?” “小月?” 她偏头看去,发现她和太子殿下的周围,都被背对着他们的内侍包围住了。 包围圈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我难道是在做梦?” 桑倾洛呓语着,又抬眼去看太子殿下。 太子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在漫天烟火的照耀下,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 好温柔。 好好看啊! 桑倾洛看着他的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醉意朦胧的笑容。 那些平日里深埋在心底的情愫,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你怎么跑我梦里来了?”她软软地问道。 听见她的话,段云珩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低下头去。 低声问她:“你说什么?” 俊美的脸越靠越近,让桑倾洛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她抬手揉了揉胸口,还低头瞪着自己左边的圆润,带着警告地教诲道:“你别再乱跳了喔。” 说罢,她还伸手戳了戳,像拍不听话孩子的头。 段云珩垂眸看着,眸色渐暗。 便感觉衣襟被她拉了一下,娇娇的声音控诉他:“珩哥哥,你把头低一点,我脚都踮酸了。” 喝醉了,倒是叫得亲近。 尊贵的太子殿下,立刻弯下了腰。 “这还差不多!” 桑倾洛痴痴笑着,伸出手,温软的小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段云珩的眸子倏地睁大,眼底划过无数惊喜。 他双手紧紧攥住,屏住呼吸,生怕一不留神,就把她给吹醒了。 幽深的目光牢牢将她锁住,想要知道,喝醉了的桑倾洛,到底想要做什么? 桑倾洛伸出一根手指,在段云珩的俊脸上游移。 手指从眉宇滑到鼻锋,再到暗红的薄唇,最后双手齐上阵,一左一右挤住了他的脸。 “珩哥哥。” 第73章 人群之中的吻 桑倾洛轻唤出声,酒气吹拂在他的脸上。 摇晃着头,缓缓说道:“珩哥哥,我警告你哦,这是最后一次,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梦里了。” 段云珩的眸光闪了闪,沉声问道:“为何?” “因为...嗝!因为......” “因为什么?” 段云珩看着她迷蒙的双眼,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着,既想努力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又怕此时突然发生点什么意外,打断了她的话。 他心跳得飞快,忍不住低声催促她。 “洛洛,快说,我求你!” 太子殿下竟然求她,这不是梦是什么? 桑倾洛微微一笑,感觉自己胆子好大,竟然敢让太子殿下求她! 她眼睛转啊转,有了一个特别好的主意。 既然他在自己的梦里,那是不是,她想要做什么,太子都得听她的? “因为......” 她将段云珩的脸再次往下拉了拉,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因为,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段云珩呆立当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蓦地看向桑倾洛的眼睛,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臂,“洛洛,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桑倾洛根本没有回答他,拍开他的手,气鼓鼓道:“你别乱动!这是我的梦,我说了算!” 说完,她便伸手攀住段云珩的脖子,使劲将他往下一拉。 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唔!” 段云珩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正在经历的,他感受着嘴唇之下令人疯狂的柔软,在想是不是喝醉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他是不是在做梦? 洛洛刚才竟然说,她喜欢他! 而且,她还主动吻了他! 这不是在梦中才会发生的事吗? 很快,段云珩便知道,这不是梦。 因为在梦中,他绝不会仅短短地吻了她一下,便早早放开。 桑倾洛重重地亲了段云珩一口,而后畅快地笑出了声。 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临别之吻吧? 她想推开段云珩,临别之吻都吻过了,这个梦就算是做完了,她要专心睡觉了。 可她的手才刚放开,腰身便是一紧。 段云珩猛地将她紧紧抱住,下命令般地说道:“洛洛,继续喜欢我!” 说罢,托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了下去。 被内侍团团围住的人群之外,根本看不见里面还有个桑倾洛。 就算一直盯着这边看,也只看得见,太子殿下将头低了下去,久久没有抬起。 “唔~” 桑倾洛被段云珩急切地吻着,连呼吸都好似被他夺了去,脸烫得厉害。 她想要站好,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 站不住了,她软软地向后倒,腰身便被搂得更紧,身体与太子殿下贴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桑倾洛的脑袋混乱成一团浆糊,有些想不通,她不是已经结束了这个梦,怎么又吻起来了? 该不会,她觉得只亲一下不够,又给自己的梦,擅自再加了一段? 她的瘾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桑倾洛低吟一声,又晕晕乎乎地想:这个梦好甜啊,反正没人知道,要不,就一直梦下去吧? 她放任了自己,抱住太子殿下的腰,本能地回应他,沉醉在这个梦里。 感觉到桑倾洛亦在轻轻地吸吮着自己,段云珩觉得自己要疯了。 要不是顾忌着这里地方不对,要不是在不到十米之外还有上百个人,他真想把她给塞进嘴里吃了! 他紧紧地捏着她的腰,像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 随着最后一阵烟花的爆炸声响起,人群欢呼过后,渐渐归于平静。 回头望去,太液池畔的烟花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夜空。 段云珩终于放开了桑倾洛,呼吸沉沉,眼神深邃。 他站直了身体,用披风将桑倾洛一裹,站得挺拔如松。 不少人隔着内侍圈,遥遥向他行礼。 “太子殿下,微臣告退。” “太子殿下,臣妇告退。” “太子殿下,臣女告退。” 人群渐渐远去,带走了自己的仆人与车马。 桑听泽拎着已经快要睡着的关攸月的胳膊,朝段云珩走了过来。 “多谢太子殿下替臣照顾洛儿,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该离宫了。” 段云珩感觉披风里的人已经睡熟,双手正信赖地圈着他,还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他心头柔软成一片,将怀抱紧了紧。 一派正直地说道:“关家的小姐好像喝醉了,你先将她送回吧。洛洛这边,孤正好要出宫,可以捎带她一程。” 出宫? 桑听泽抬头,看向黑透了的夜空。 今天是除夕,现在又这么晚了,太子殿下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要出宫? 不过太子殿下的决定,旁人不可置喙,况且太子殿下好心送洛儿一程,倒省得他一手拎一个。 万一哪一个不小心摔着了,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桑听泽感叹太子殿下对桑家的厚爱,扯着东倒西歪的关攸月行礼,“那洛儿就拜托太子殿下了,臣先行告退。” 待所有人都离开,段云珩才让围着他的内侍散开来,也同时将怀里的桑倾洛拉出披风。 桑倾洛已经睡熟,浑身软绵绵的,他双手抓着她的肩膀,防止她滑下去。 十来个内侍都是段云珩的心腹,此刻他们全都低着头,当自己是个死人。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有听见。 段云珩偏过头,朝一直替他维持秩序的段云珀说道:“二弟,孤就不进去了。” 吹了半刻钟冷风的段云珀,缓慢地打了个哈欠。 当太子以问话为由,将桑倾洛从她二哥手里接过来,代为照看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被利用到底的心理准备。 刚才太子正忙着和桑倾洛看烟花时,他就负责站在人群外,替他挡掉那些想要上来搭话的人,还得让人不断在四周巡查,以免有人从高处望见。 可忙死他了! 段云珀扫了眼太子有些舒展的眉眼,再看了看已经睡着的桑倾洛,眼底划过一丝了然的戏谑。 他挑了一下眉,点头道:“臣弟知道了,皇兄放心,尽管去吧!” 第74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段云珩颔首,毫不担心段云珀会出卖自己,况且自己的心事,他也一早知晓。 便也没装,朝他点点头,打横抱起桑倾洛离开。 太子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他直接将桑倾洛抱入车内,朝外说道:“去太傅府。” 南风坐在外面的车辇上,示意车夫走最远的那条路。 主子的心意,有时候就算没有说出来,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便要替主子想在前面。 马车缓缓启动,车内平稳安静。 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段云珩再也不用克制自己,将桑倾洛轻轻揽入怀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她,从她刚才说出喜欢自己的话,他就被惊喜、激动、狂喜、还有不可置信笼罩着,幸福简直要满溢出来。 这是他的洛洛,他等了她八年,现在,她终于看到他了! “洛洛......” 段云珩轻抚着桑倾洛的秀发,低低地唤着她。 他此刻爱她入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缓解自己心中的激动。 “洛洛...”他又唤她,薄唇印在她的唇边,不轻不重地蹭着。 桑倾洛睡得正香,感觉嘴边痒痒的,还有些透不过气来,双手无意识地推着。 “嗯~” 她发出娇娇的一声抗议后,咕哝一声,又睡了过去。 段云珩宠溺地勾起唇角,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问她:“洛洛,让我再亲一亲,好不好?” 他等了片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桑倾洛呼吸轻缓均匀,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迫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等待了一瞬,勾唇轻笑:“真乖。” 段云珩慢慢俯身,滚烫的唇重新落下,将她嫣红饱满的唇瓣含住,轻吸慢舔。 他极力克制着,未曾太过用力,只温柔地品尝着她甜美的唇瓣,双手的位置也未曾移动过半分。 直到将她的唇珠吸得颤颤巍巍,呼吸不畅的桑倾洛,终于被他亲醒了。 桑倾洛费劲地睁开双眼,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沉得不像话,鼻尖却闻到了一股熟悉又安心的沉水香。 她的唇上,一双滚烫的薄唇正肆意地包裹着她,浑身都被搂进一个炽热的怀抱里。 桑倾洛有些费解,她莫非还在梦中? 这个吻,未免也太久了些! 感觉自己的嘴已经快要失去知觉,她用力地推开身前宽阔的胸膛。 “你走......”她声音有气无力地赶他,拼命喘息。 段云珩放开她的唇,双手捧着她的脸,深沉的眸中欲望翻滚,紧紧地盯着她。 哑声问道:“洛洛,我是谁?” 桑倾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伸手推他的脸。 娇嗔道:“你走,我不想做梦了,我想睡觉!” 没想到,她竟还以为自己在梦中,段云珩无奈叹息。 该不会等到明日她醒酒后,就会把今日的事全忘了吧? 那可不行! 是洛洛先亲的他,她必须对他负责! “洛洛。” 段云珩一手箍着她的腰肢,让她紧紧地贴向自己,另一只大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着,用极其温柔又强硬的语气说道:“要记得我,知道吗?” “嗯...我当然记得。” 桑倾洛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眼睛又开始阖上。 段云珩从胸口抬起她的脸,不让她睡。 他捏起她的下巴,深情地看着她:“洛洛,你刚才说喜欢我,我听见了,你可不许反悔。” “嗯。”桑倾洛胡乱地点点头,意识开始迷离。 段云珩晃了晃她,急切地追问:“洛洛,那你可知道,正在吻你的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啊。” 桑倾洛的呼吸缓过来不少,半眯着眼睛,稍稍看清了段云珩的轮廓。 她伸手摸他的脸,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当然是珩...唔!” 桑倾洛话还没说完,段云珩便再次俯身,狠狠地吻住了她。 这一吻,比之前更加热烈。 段云珩像是没了顾忌般,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牙关,趋势夺取她甜美的呼吸。 桑倾洛本就昏昏沉沉,被他这样吻着,脑袋就更加晕乎了。 不过,她好喜欢这个吻,也好喜欢梦里的太子殿下。 既赶不走他,她也只好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轻阖着眼,仰起头,将自己送得更近。 察觉到她的配合,段云珩的呼吸陡然加重,大掌抵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半点退缩的余地。 而后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滚烫至极的气息,与她勾缠转合。 车轱辘平稳地在石板地面行驶着,车厢内相拥的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就在段云珩的呼吸已经烫到快要爆炸时,南风低缓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太子殿下,再转过一条街,太傅府就要到了。” 他们已经在附近绕了一大圈,此举是在询问太子意见,若是太子仍觉时间不够,就能立马改道。 段云珩猛地放开桑倾洛的唇瓣,一个呼吸间,声音已经归于平静。 淡声道:“孤知道了。” “是,殿下。” 南风朝车夫示意,这就意味着,太子同意到达太傅府了。 马车朝太傅府的方向前行着,段云珩努力平息自己的悸动,垂眼替又已经睡着的桑倾洛整理微乱的发丝。 而后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像抱着珍宝般,一下一下地拍打着。 随着车夫的一声轻“吁”,马车停靠在了太傅府大门外。 太傅府外,桑家所有人都聚在门口。 当听见桑听泽说,太子殿下将会亲自送桑倾洛回来时,桑家人一回府,就齐刷刷守在了门外,准备接太子驾。 就连桑听澜也已经下职回府,身边站着已经显怀的沈慧宛。 见到太子的马车缓缓驶近,桑家人齐声见礼。 “参见太子殿下。” 此时,段云珩已经将桑倾洛放在附近的座位上躺好,掀开车帘,朝桑家人点头示意。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太方便下车,便坐在车内对桑隐说道:“太傅,洛洛睡着了。” 桑隐恭敬地朝太子躬身,“多谢殿下将洛儿送回,微臣感激不尽。殿下辛苦了,可要进府喝杯茶?” 第75章 太子仁厚 段云珩摇头,神色端方持重,“不必了,孤还有事。” “那就不耽误太子殿下了。” 桑隐看向桑听泽,“听泽,快去把你妹妹抱下来。” “是。” 桑听泽踏上马车,看见在座榻上呼呼大睡的桑倾洛,眼角抽了抽。 他妹子的心可真是大!能被太子殿下亲自送回家,她不战战兢兢、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睡成这副模样! 亏得他们是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有些交情,要是换了旁人,太子殿下未必有如此好的耐心。 果然还得是太子殿下啊,心胸宽广,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桑听泽抱起桑倾洛,再次对仁厚的太子殿下福了福身,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 等到太子殿下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桑家的人才转身进府。 唐归燕走上来,摸了摸桑倾洛的头,冲段听泽道:“让你看着点她,你不听,你看看都醉成什么样了!” 又借着灯火,仔细瞧了瞧,皱起了眉。 “洛儿的脸怎么那么红?嘴巴也红了,她到底喝了多少?” 桑听泽垂眼看了看,不以为意道:“没事的,娘,就是喝了一些果酒。让洛儿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她就生龙活虎了!” 沈慧宛也细声宽慰:“母亲,儿媳待会就让人送碗醒酒汤去洛儿院里,让下人盯着她喝完,明日洛儿便不会头疼了。” 唐归燕叹气,“这我都知道,可洛儿醉成这样,刚才回来时,还与太子殿下共处一间车厢,也不知在路上,有没有对殿下做出什么失礼的事?还有,他们孤男寡女的,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们没什么,就怕人言可畏。” 又拧了桑听泽一把,“臭小子!你都不跟为娘商量一下,就这样将你妹妹托付给太子殿下了?你也不为洛儿的名声想想!” 桑听泽吃痛,“娘,您轻点,我还抱着洛儿呢!等下给她摔到地上,我可不负责哄!” 又道:“太子殿下既那样说了,儿子岂有拒绝之理?况且,太子殿下又不是什么外人,他和洛儿熟得很,不过就是顺路送回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唐归燕想敲一下他的榆木脑袋,桑隐挥了挥手。 “行了。” 桑隐将目光从女儿的身上收回,说道:“太子殿下的性子向来宽厚,见听泽抽不出手,便想要顺手帮一帮,是太子之德、是桑家之福。况且,太子殿下君子端方,就算洛儿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太子也会谅解,夫人就别担心了。” “是啊。” 桑听澜也劝:“母亲,您看洛儿睡成这样,说不定她一上马车就睡着了,哪有机会做什么失礼之事?母亲快别担心了,现在天色已晚,母亲早些回去歇着吧。” “你们一个两个,可真是心大。” 唐归燕说不过他们,瞪了父子仨一眼,摆手道:“大家都回去歇着吧!阿宛,你快回去,有什么事就吩咐下人去做。” “是,母亲。” 沈慧宛福身,送走了公爹和婆母,看向自家夫君。 桑听澜虚虚地扶着她,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问桑听泽:“二弟,你刚才送关家小姐回家,又马不停蹄赶回来,应该也累了。要不为兄抱洛儿回她院子,你先去歇着吧?” “不用了大哥。” 段听泽掂了掂睡得死沉的桑倾洛,神色一派轻松,“我一点都不累,洛儿也轻得很,你和嫂子快回去歇着吧,我抱洛儿回去就好。” 桑听澜见他坚持,便不再坚持,“那行,你小心些。” 说罢,便扶着沈慧宛回了院子。 桑听泽抱着桑倾洛,往她的凝洛院走去。 到了凝洛院,听雪就已经将醒酒汤端来了,知雨去小厨房打了一大盆热水,准备等下给小姐擦一擦。 “多谢二公子送小姐回来,这醒酒汤,就让奴婢们来喂吧。” 桑听泽将桑倾洛放在榻上,也不好在自家妹妹的闺房里待太久。 点头道:“你们好生照看着,半夜也警醒着点,若洛儿稍有不适,便即刻去唤人。” 听雪和知雨福身,“是,奴婢知道了。” 送走了二公子,听雪和知雨便细心侍候起小姐来。 床榻边烧着银丝炭,让闺房烘得暖意融融。 二人将桑倾洛的软靴脱掉,再解开身上的披风,脱下厚实的襦裙。 “小姐。” 知雨用热帕子给桑倾洛擦着脸,轻声唤道:“小姐,先起来,喝碗醒酒汤再睡吧?” “小姐?” “小姐?醒醒?” 桑倾洛这个觉,被人打断过好多次,如今困意正是浓时。 她虽听见知雨在唤她,但她压根不想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嘟囔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知雨无奈地看向听雪,“听雪姐,小姐睡得太沉了,根本叫不醒啊。” 听雪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醒酒汤必须得喝,不然小姐明日该头疼了。要不这样,我们先给小姐擦擦身子,等她稍微清醒些,再喂醒酒汤。” “好。” 两人动作轻柔地给桑倾洛擦拭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裹进柔软的锦被里。 她们的动作虽缓,但被翻来覆去地换衣,桑倾洛还是悠悠转醒。 她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迷离。 看到眼前忙碌的二人,迷迷糊糊道:“我这是在哪儿?” 听雪笑着解释道:“小姐,您喝醉了,是太子殿下送您回来的,我们现在已经在凝洛院了。” 桑倾洛揉了揉脑袋,努力回忆着,脑海中却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压根拼凑不出什么来。 她甩了甩头,舔了舔过于干涸的嘴唇。 “水……快拿水来,我要喝水。” 听雪一喜,忙端来醒酒汤,试了下温度。 “小姐,喝这个吧。” 不等听雪喂她,桑倾洛直接端过碗,喝了好几口,发现喝的是醒酒汤也不介意。 她觉得自己口干得厉害,像是失去了很多水分似的,连嘴唇都干得发麻。 直到一碗醒酒汤喝完,她才缓了过来。 困意再次上涌,她打了个哈欠,往枕头上一倒,摸着有些肿痛的嘴唇,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76章 想不起来了 小姐的性子真好,就算在睡梦中被强行叫醒,也不乱发脾气、从不为难下人。 听雪与知雨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 有这样仁慈的主子,她们做丫鬟的,便会更加地尽心尽责,以求能够长长久久地待在主子身边。 二人轻手轻脚地为桑倾洛掖了掖被子,再放下纱幔。 按照以往的经验,小姐喝酒后会起夜,她们睡在外间有些远,便抱来自己的被子,铺在小姐的脚榻下,双双守在此处。 果不其然,小姐夜里醒来喊口渴,又喝了快两茶杯水之后,才继续入睡。 桑倾洛昨晚睡得早,翌日早早地便醒了。 “小姐醒了?” 听雪和知雨听到动静,端着热水进屋,将床幔一左一右地挂起来。 知雨仔细观察了她的脸色,问道:“小姐,可会觉得头痛?” 桑倾洛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 只是,头虽不痛,却觉得脑子都睡懵了,感觉里面空空荡荡的。 见小姐仍有些不在状态,听雪贴心说道:“小姐,如今时辰尚早,小姐可还要再睡会儿?” 桑倾洛打了个哈欠,一双漂亮的眼眸变得水盈盈的。 她早就打算好了今日要早起,便摇头道:“不必了,今日是初一,家里要祭拜祖先。往年都是娘亲和嫂嫂操持的,可嫂嫂如今身子不便,我早些过去娘亲那边帮忙好了。” 听雪听后,便替她拧帕子,柔声说道:“小姐最是体贴了,夫人要是知道小姐这么孝顺,一定会很高兴!” 桑倾洛浅浅一笑,“我只是想替母亲分忧而已。” 净完面,她坐在铜镜前,任听雪和知雨为她梳妆。 看着镜中的自己,桑倾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黑漆漆的画面。 她心里一个激灵,想起来,自己做了一个十分大逆不道的梦。 在梦里,她抱着太子殿下又亲又啃。而太子殿下也一反往日的沉稳持重,将她搂得死紧,与她呼吸相缠。 桑倾洛小脸一红,感觉自己的唇上仿佛还留着梦中的触感,又麻又痒。 她轻咬着唇瓣,陷入沉思。 昨日,她是怎么回来的? 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再想了想,只依稀记起在宫宴上,她和小月一起喝了点酒,还看了好多表演。 ......还有呢? 好像就没了。 既想不起来,那便不想了。 桑倾洛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水红色银丝缠花螺纹缎斗篷。 “走吧,去找母亲。” * 皇家寺庙。 香烟袅袅的大殿之中,塑着金身的佛像庄严肃穆,散发着慈悲的光芒。 伴随着悠扬的钟声,皇帝手中捧着香,率先走到佛像前,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新的一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皇后紧随其后,也虔诚祷告,祈求皇室家族繁荣昌盛、子孙满堂。最重要的,是希望太子能够早日大婚,一生幸福美满。 段云珩跪在二人身后,一身太子华服衬得他光华内敛、气质斐然。 他轻轻垂着眸子,面色平和沉静,也不知在祈祷些什么。 二皇子段云珀和三皇子段云理跪在太子身后,同样是锦衣华服,尽显高贵。 段云理腿脚不便,却仍坚持着下了素舆,虔诚之心可见一斑。 再往后,便是五公主段嘉仪与宫中的高位嫔妃。 在今日这个庄重的日子里,嫔妃们个个神情肃穆,优雅端庄,完全不见平日在后宫中争风吃醋、互相看不过眼的架势。 冗长的祭祀仪式结束,已至正午。 皇帝扶着皇后站起,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段云珩身上。 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子,新的一年,你要更加尽心,为皇室和国家肩负起更大的责任。” 段云珩恭敬地低下头,不骄不躁地回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期望!” 他们的话音落下,后面嫔妃和皇子的面色都变了变。 皇帝刚才说的那些话,无异于告诉众人,以后这皇室和整个天下,都是太子的,旁人想都别想。 段云理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暗自握紧了拳头。 他的腿都这样了,还坚持前来祈福,可父皇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连问候他一声都不曾,一心只偏心太子! 他咬紧牙关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愤恨。 德妃在心里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一脸的不屑。 就算是皇帝看好太子,那又怎么样? 只要兵权还掌握在许家手里,不走到最后一步,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皇帝摆驾回宫,皇后欣慰地拍了拍段云珩的手,也跟着走了,带走了余下的嫔妃。 “嘉仪!” 段云珩唤住跟在贵妃身后的段嘉仪,说道:“今日无事,你留下来,孤带你去寺庙附近逛逛。” 段嘉仪一脸欣喜地福身,“是!臣妹遵命!” 见太子肯带着女儿玩,贵妃心中感激,向太子微微行了一礼。 段云珩侧过身,没有受这礼,只向贵妃颔了颔首。 段云珀走过来,站在太子身侧,吊儿郎当地说道:“皇兄,臣弟也想逛!” “肯定少不了你。”段云珩说道。 又看向重新坐回素舆上的段云理,一脸的兄友弟恭。 温和开口:“三弟之前说,兄弟之间要经常聚一聚,感情才能深厚。今日孤正好得闲,三弟可要同我们一起?” 段云理已经跟太子暗地里撕破了脸,哪有心情跟他们虚与委蛇?说不定这一去,又会中阴险狡诈太子的什么圈套! 他倒是不怕跟太子过招,只不过他现在腿伤未愈,万不可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可话的确是他说出来的,若是拒绝,无异于打了自己的脸。 最让人气愤的是,今日这脸,不得不打! 段云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忍着屈辱拱手道:“多谢皇兄厚爱,可臣弟的腿脚不便,刚才在祖宗面前跪了一遭,如今骨头处隐隐作痛,实在不便于行。待日后康复了,臣弟再做东,给皇兄赔罪。” “如此。” 段云珩一脸遗憾地点头,“那孤便不强人所难了。” 说罢,转身便走。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段云理将目光放在蹦蹦跳跳的段嘉仪身上,眼底划过算计。 第77章 邀约 三人坐在马车上,段云珩看着掩饰不住兴奋的段嘉仪,微微一笑。 说道:“孤带你去逛庙会?” 段嘉仪双眼一亮,不住点头,“好啊好啊!多谢太子皇兄!” 段云珩颔首,又道:“庙会人多,只有孤和二弟陪你,不免孤单,你要不要叫上你的好友,一起作个伴?” “可以吗?” 段嘉仪激动,“皇兄,我可以叫上洛洛和小月一起吗?” 段云珩眼底划过一抹笑,作思索道:“据孤所知,关家小姐好似与桑家二郎,正在议亲?” “是喔!” 段嘉仪想到重色轻友的关攸月,嘟起了嘴。 “小月如今正在兴头上,肯定是没空理我的,我也不好打扰她。那皇兄,我就把洛洛叫出来陪我,好不好?” 极为宠爱皇妹的太子殿下,怎会不答应妹妹的要求? 他沉稳一颔首,宽和大度,“可以。” “太好了!” “皇兄!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知晓事情全貌的段云珀,将促狭的目光从太子身上收回,似笑非笑地出声:“嗯?” 段嘉仪立刻给他捶肩,笑得十分狗腿:“还有二皇兄也是!二皇兄也最好了!” “那便派人去请吧。” 太子殿下面色平静地说道:“庙会附近有一座水云楼,你便让桑家小姐去那边与我们碰头。” “是,皇兄!” 得到了准话,段嘉仪立刻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秋兰,你亲自去一趟,让洛洛去水云楼!” “是,公主。” * 太傅府。 桑家进行完祭祀之后,桑听泽便把桑倾洛拉至一旁。 神秘兮兮地说道:“洛儿,二哥有一事相求!” 桑倾洛一看自家二哥这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 问道:“什么事啊?太麻烦的我可不干!” “不麻烦不麻烦!” 桑听泽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嘿嘿笑道:“你看,今日是初一,下午咱们不都没事?我就想着,小月的家人都没有回京,她在家待着定是寂寞。要不,你把小月请来家里陪你?” 桑倾洛立刻就明白二哥在打着什么算盘,斜睨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是小月寂寞,又不是我寂寞,叫她过来算怎么回事?要陪也是我去陪她啊!要不,我还是直接去小月家吧!” 她作势便要走。 “别别!小祖宗!” 桑听泽拉住她,脸上泛起红晕,求道:“洛儿,爹娘不许我出门,我只能出此下策了!你就帮帮二哥吧!” “但是...” 桑倾洛有些为难,“请小月过来倒是容易,但我就怕会耽误了你的学业。二哥,再过三个月,你可就要会试了!” “绝对不会!” 桑听泽连忙向她保证,“洛儿,我最近念书十分刻苦,今日的功课早就做完了,绝对不会耽误学业!” 又拱起手,一脸讨好,“洛儿你也知道,学习需要劳逸结合,你就行行好,帮帮二哥这个忙,二哥日后定有重谢!” 看着二哥急切又期待的可怜样,桑倾洛无奈地叹了口气。 再一想,大过年的,他们都是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小月家却只有她和关老太君,定是寂寞。 若是将小月请来家里,虽然是为了二哥,但有她在,就算后来被母亲发现了,也坏不了什么规矩。 况且母亲慈爱,也定是可以理解的。 “行吧行吧。” 桑倾洛松了口,立刻吩咐听雪。 “听雪,你去镇国将军府请小月过来,就说我请她来吃福团子,快去。” 听雪刚才听了小姐与二公子的对话,笑意盈盈地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桑听泽顿时喜笑颜开,“洛儿!你真是二哥的好妹妹!” 桑倾洛一脸傲娇地仰起头,“等以后小月嫁进了我们家,你们可别忘了,我可是撮合你们最大的功臣!” “这是当然!” 桑听泽激动得恨不得把桑倾洛供起来,脸都快笑烂了。 “小祖宗,你就是二哥的恩人!以后你想让二哥做什么,二哥定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说完便低下头,从荷包里掏出刚刚才收到压岁钱。 数了数,分了一半给她。 “妹妹,给!拿去买糖吃!” 桑倾洛早就过了爱吃糖的年纪,不过见二哥的压岁钱都舍得分一半给自己,心中十分温暖。 笑眯眯地收下了,“多谢二哥!” 桑听泽大方地挥挥手,“没事没事,等下小月来了,你看我眼色行事。” 拿人手短,桑倾洛促狭地对他眨眨眼,“知道啦!我才不想被你们两个嫌弃!” 就在这时,知雨从院门口进来。 “小姐,五公主身边的秋兰姑娘来了,说是请您去水云楼逛庙会!” “逛庙会?” 桑倾洛有些犹豫,她才刚刚让听雪去叫小月过来,这边五公主又邀她出门。 若是小月来了见她不在,实在是有些失了礼数。可五公主的邀约,她又不好拒绝。 她看着桑听泽,“二哥,要不今天就...” “这样正好啊!” 桑听泽喜上眉梢,眼睛放光,“洛儿,你只管去,小月来了我会跟她解释清楚,她不会怪你的!”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洛儿你快去吧,别让五公主久等!” 桑倾洛就这样被二哥推出了院子,她回过头,桑听泽还一脸笑容地向她摆手,“洛儿好好玩!娘那边我会去说的!” “那好吧!二哥,你要替我好好招待小月,可别怠慢了!” 桑听泽噙着笑,拍胸脯保证道:“我会的!” 大年初一,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桑倾洛坐在五公主的车驾上,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水云楼。 秋兰将她和知雨往楼上引,“桑小姐,我们五公主、还有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都在顶楼。” “太子殿下也在?” 桑倾洛正在上楼的脚步顿住了。 她已经决定好不再去想太子殿下,此时见面,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是。”秋兰一脸与有荣焉地说道:“二位殿下心疼我们公主,专程抽时间,陪我们公主逛庙会呢。” 第78章 你想耍赖不成? “原来如此。” 桑倾洛深吸一口气,算了算了,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五公主难得出宫一趟,她就不扫五公主的兴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抬脚往上走。 到了顶楼雅间门口,南风公公守在楼梯处。 “秋兰姑娘,五公主让姑娘去点几道公主爱吃的菜。” 秋兰立刻领命,“好的,待我将桑小姐送进...” “不必了。”南风公公一脸从容,“咱家领桑小姐进去便是。” “也好。” 南风公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心腹公公,秋兰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向桑倾洛告罪之后,便下楼往厨房而去。 “桑小姐,请。”南风神色恭敬。 “有劳公公了。” 桑倾洛被南风带到一间雅致的包厢门外,南风轻轻敲了三下门。 然后对桑倾洛说道:“桑小姐,您可以进去了。” 桑倾洛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便点了点头。 门轻轻一推便开了,她走了进去,听到身后传来了关门声。 她立马转过身,知雨还没跟进来呢! 正想要拉门,身后就传来一声低笑。 这声音熟悉到了骨子里,桑倾洛不怕,只是有些慌。 她终于想起来,这个场景为什么会那么熟悉了。 上一次在鸿宾楼,也是五公主身边的人请她过去,后来一进包厢,里面却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该不会这一次,又是只有太子殿下在吧? 桑倾洛轻轻攥着衣摆,有些不敢回头。 “怎么?不敢面对我?” 太子的声音自耳后传来,桑倾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竟不知太子殿下已经走至了她的身后。 “洛洛。” 太子的声音低沉,带着十分好听的醇厚质感,轻声道:“转过来,看着我。” 太子殿下有令,桑倾洛不得不转过身,低头面对着他。 盈盈福身:“见过太子殿下。” 段云珩看着她蓬松柔软的发顶,薄唇勾起。 “酒,可醒了?” 桑倾洛一愣,是喔,听雪说昨晚是太子殿下送她回家的,那殿下肯定也知道她喝酒了。 她觉得有些丢脸,弱弱地回道:“酒已经醒了,多谢殿下送臣女回家。” 段云珩挑了挑眉,“就这样?” 桑倾洛抬起头来看他,眼神迷茫。 不然呢?还要怎样? 她果然忘记了! 段云珩轻呵一声,这个小没良心的!枉他昨晚魂牵梦萦了一整晚,连觉也没睡好。 她倒好!转身就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轻轻捏起桑倾洛的下巴,声音带着些危险的意味。 “洛洛莫非忘了,昨晚对我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 他这个动作有些暧昧,桑倾洛感觉被他接触的地方有些麻痒,她立刻将下巴收了回来,低下头,耳根开始发烫。 刚一收回,下一秒,她的脖子便被太子捏住,迫使她抬起头来。 “太子殿下?” 桑倾洛有些不解,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今日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段云珩低下头,缓缓凑近她,目光在她的唇周打转。 扔出一句惊雷:“洛洛可还记得,昨晚曾对我说:喜欢我?” “什么?!” 桑倾洛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连太子殿下将手移至了她的脸颊上,都来不及去管。 不会吧不会吧? 昨晚她喝了酒,后面的事全都记不起来了,她该不会真的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对太子殿下吐露了心意吧? 天哪! 要真是那样,那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啊! 太子殿下可是有心上人的,她这么一表白,岂不是亵渎了太子殿下?怪不得太子殿下如此生气,第二天就来兴师问罪了。 “你说了。” 太子殿下声音坚定,“否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此事?” 也是喔! 这件事是她的秘密,她任何人都没有告诉,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桑倾洛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 “殿下可能听错了,臣女......臣女......”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若说自己是骗他的,这算不算欺君? 只好说道:“殿下,是臣女酒后一时失言,请殿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段云珩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中怜惜,却知道今日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这小没良心的,说不定又会翻脸不认人。 他不依不饶,“洛洛,你以为喝醉了,便能耍赖不成?” 这和耍赖有何关系? 已经说出来的话,她还能收回去不成? 她也想收啊! 于是跟他打着商量:“殿下,要不,你就当作没听见?” “不行。” 段云珩淡声说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 桑倾洛只觉心跳如鼓,脸颊滚烫,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那要怎么办?” 她轻咬着唇瓣,很想叫太子殿下别摸了,但又一点反抗的底气都没有。 还有,太子殿下这反应,怎么看,也不像是被亵渎了的样子。 她绞尽脑汁地想:“那...臣女向殿下赔罪?” “你要如何赔罪?” 段云珩的喉结动了几番,眼神变得深沉。 “我......” 桑倾洛也不知道要如何赔罪,太子殿下什么都有,她就算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送给他,他应该也看不上吧? 不过,再看不上,诚意也是要有的! 她立刻解下腰间的荷包,托在手心,举到太子的面前。 急忙说道:“我今日出门得急,身上就带了这些,待我回去后,再认真地挑选一些大礼,给太子殿下送来?” 段云珩垂下眸,看着他粉红色缀着珍珠流苏的荷包,气笑了。 “孤缺你这点东西?” 太子殿下果然又生气了! 桑倾洛慌了神。 心事被猝不及防地揭露开,她现在是既羞愤、又慌乱。 太子殿下又咄咄逼人,她到底该怎么办? 桑倾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中很快就溢上了水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满心绝望之时,又听到段云珩幽幽开口:“这还只是其一。” 他俯下身,呼吸吹拂在她的唇畔。 “洛洛昨晚,还吻了孤。” 第79章 你要对孤负责 “啊?!” 桑倾洛猛然抬眼,怔怔地望着他,吻?!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此刻心中的震憾,已经不能用绝望来形容了,简直是惊涛骇浪、天崩地裂。 她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目光放在太子殿下的一双薄唇上,又飞快移开了目光。 “吻...吻了你......这怎么可能?”她慌乱辩解,声音越说越低。 天哪! 桑倾洛快要被太子的话给吓死,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 太子殿下向来光明磊落,应该不可能拿这种事与她玩笑。 更何况,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在喝醉了的情况下,是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立刻捂住嘴,恨不得把嘴塞回肚子里去。 抬眼偷偷打量,发现太子殿下紧紧地盯着她,目光中含有怨念。 不是吧? 她难道真的胆子大到,竟然对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原来,那黑暗中的炽热亲吻,竟不是梦吗?! 段云珩垂着眸,看着桑倾洛风云变幻的小脸,十分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他昨晚乍一听见她对自己的表白时,心中的震憾不比她的少。 他心中的甜蜜与酸涩交织,静静地等待着,给了桑倾洛一点接受现实的时间。 半晌后,见她哭了,段云珩终于心疼地抬起手,拂去了桑倾洛眼角滑出的泪。 “洛洛,别哭。” 手掌移至她的脑后,缓声道:“若你实在想不起来,我可以帮你。” “什么?” 桑倾洛泪眼婆娑地看他,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只想赶紧安抚好太子的怨念情绪,然后跑路。 从此再也不出桑家的大门。 段云珩的头更低了,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 喉结疯狂滚动,说道:“洛洛,别哭,我现在就帮你回忆。” “你要我怎么回...唔!” 唇上一热,桑倾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眉眼。 太子殿下......竟然在吻她?! 这怎么可能?! 她是不是还在做梦? 对了!万一是梦呢! 她可能还没睡醒! 桑倾洛偷偷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旋即轻哼一声,好痛! 她眼露惊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梦! 段云珩在听到她这一声低吟之后,吻得更加用力了。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清醒的状态下,肆意地吻她。 心中的满足感和畅快感,快要冲出他的胸腔,化作绵绵情意,将他重重包围。 他恨不得立刻将她娶回宫中,将自己的所有都给她! 他熟门熟路地撬开她的唇瓣,探入、缠绕,吻得忘乎所以。 “唔~” 桑倾洛承受着这个既陌生又万分熟悉的吻,丢失的记忆渐渐回到了脑子里。 脑海里划过一个又一个短暂的片段,让桑倾洛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响,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的腿一软,段云珩便顺手托住她的腰,将她的背抵在门上,强势地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 “嗯~” 她一惊,喉间便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太子殿下的呼吸更重了。 随着他霸道有力的亲吻,将桑倾洛的思绪拉回了昨晚。 他们昨晚,好像也是这样。 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太子殿下也是这样用力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面。 他的唇一片滚烫,身体也滚烫,再把滚烫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再呼吸回去。 她甚至还听到他仿佛满足惬意的叹息,低低地响在她的耳边。 原来,这全都不是梦吗? 桑倾洛只觉得头脑一片发麻。 若这都是真的,那她昨晚和太子殿下,竟然真的接吻了! 还...吻得昏天暗地。 但也不对! 若说是她昨晚喝醉了,神智不清地强吻了太子,可太子殿下呢? 他难道也醉了? 但若是他也醉了,又怎么可能会担起送她回家之责? 这很矛盾! 若殿下没醉,那他被自己强吻了,为何没有将自己推开? 反而还...... 桑倾洛收回思绪,感受着在自己的唇上,呼吸有些失了控的太子。 现在的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层关系? 太子殿下,不是向来不近女色吗? 难道说,不近女色只是他的伪装,其实,他私底下是个来者不拒的浪荡太子? 思及此,桑倾洛心中一酸,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段云珩吃痛,暂时将她放开。 他抬手抹了一把唇角,一抹淡淡的血痕出现在指尖。他碾了碾,不以为意。 见他垂着眼,又想欺身下来,桑倾洛立刻抬手抵在他的胸膛,眼神里含着疑惑和怒意。 “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段云珩轻轻喘息,问她:“现在可想起来了?” 被他狠狠吻过一通,桑倾洛此刻的脸颊绯红,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可说出来的话音都打着颤:“想、想起来了。” 听着她猫儿似的娇音,段云珩眼神暗了暗。 怕吓到她,他退开了一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愉悦,说道:“洛洛,这可不是梦。” 桑倾洛咬着嘴唇,不敢看段云珩的眼睛。 “我、我知道。”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段云珩问道。 桑倾洛一愣,抬起头,对上他深情的目光。 她心中一动,却又觉得这一切太过梦幻,不敢轻易相信。 “处置?太子殿下,你……” “叫我阿珩。”他说。 桑倾洛瞪大了眼。 之前让她叫他珩哥哥,现在竟然直接让她叫他阿珩? 这会不会太过亲密了? 太子对她的持续输出,让桑倾洛忘记了原本想要问他的话。 她轻轻咬着唇瓣,纠结着到底该如何称呼他。 “别咬了。” 段云珩将指腹压上去,掰开她的贝齿,哑声道:“咬破了,一会还怎么亲?” 桑倾洛深吸了一口气,太子是不是疯了?她都说她想起来了,他竟然还想亲? 她赌气似地,把两片嘴唇都缩回嘴里,忿忿地瞪着他。 段云珩发出沉沉的低笑,心中爱意勃发,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死皮赖脸地说道:“洛洛,你吻了孤,就要对孤负责。” 第80章 我的心上人就是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桑倾洛还未从羞怒交加的情绪中平复,就又被段云珩的话给惊住了。 她推开他的怀抱,怔了半晌,嘴巴张了又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 后来她耷拉下肩膀,委屈地控诉道:“刚才明明是你,一直在对我......”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嘴都被他亲麻了,他居然还想让她负责! “那也是你开的头。” 段云珩双手撑在门上,高大的身体倾向她,似炫耀、似回味地陈述道:“洛洛可还记得,昨晚我们在看烟火时,你一把抱住我,说喜欢我,然后便强吻了我。” 他唇角勾起笑,“幸好我提前让人挡住了,要不然,整个京城的官眷,就都看见你强吻我了。洛洛,我清白的嘴唇给了你,你必须对我负责。” “什么?!” 桑倾洛惊得音量都拔高了不少,便见太子殿下一个眼神瞄向门外,她倏地捂住了嘴。 她本以为,他们昨晚在黑漆漆的地方接吻,就已经很过分了。 没想到,看烟火时竟然还有一出! 天哪! 要是她强吻太子的行为,被那么多人看到,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桑倾洛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别乱说!” 桑倾洛双手捂着脸,嘴硬地反驳着,可底气明显不足。 段云珩看着她窘迫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不信你去问南风。” 竟然还有人证! 桑倾洛顿觉生无可恋,如此多的惊吓全部加在一起,她反而不紧张了。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桑倾洛拍开段云珩的手,恼羞成怒地说道:“就算是我先亲的你,你也可以反抗啊!你不是有心上人吗?当时见我凑上来,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 她轻咳了一声,又壮起胆子道:“你刚才、刚才亲得那么用力,我看你明明就乐在其中!” 把心里的不满吼出来,桑倾洛觉得舒服多了。 她吼完,又觉得羞怯得紧,干脆拉起斗篷盖住头,不让太子看到自己羞红了的脸。 见她恢复了嚣张本性,段云珩的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爱意。 “洛洛说得没错,我的确乐在其中。” 他说完便弯下腰,打横将她抱起,一步步往屋中央走去。 他的话,和他的动作,让桑倾洛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惊得从斗篷里探出头,“殿下,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 段云珩将桑倾洛抱坐在屋内的八仙桌上,怕她逃,又用双手撑在桌面,将她半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他垂下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桑倾洛被他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又被他如此近距离地圈着,感觉自己像是他心爱的人,正被他深情地凝视。 这个想法一出,让桑倾洛的心脏跳得乱了节奏。 “殿、殿下......” 她慌乱地唤他,一方面慌得想逃,另一方面,心中又升起莫大的期待。 既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又盼望着他能说些什么。 段云珩轻叹了口气,在她怔愣的目光下,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无比认真地说道:“洛洛,我的心上人,就是你。” 他本就长着一张让人信服的脸,当他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时,桑倾洛整个身体都轻颤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呆呆地看着段云珩,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心中涌起一股狂喜,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殿下……” 她的手隔着衣物,能清晰感受到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都在诉说着他的心意。 “你……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她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喜与怀疑。 若太子说的是真的,那么前世她所听说的,太子殿下为了心上人,而终身不娶的事,竟是为了自己吗? 若真是那样,那太子岂不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死亡? 且当时,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挡刀而亡! 桑倾洛的手轻轻一颤,那时的太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会痛吗? 或许,也会嘲笑她傻吧? 见她不信,段云珩紧紧握着桑倾洛的手,目光坚定,耳根有些泛红。 低声表白:“洛洛,从见你第一面起,我便对你动了心,往后见你的每一次,我都心跳加速。此生,我非你不娶!” 从第一面起...... 桑倾洛怔住了。 那时,她才只有七岁,而身为大皇子的他,当时也才十一! 竟是那么早吗? 原来太子殿下至今未娶,居然是为了等她? 回想起往事,太子很多让她费解到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下子就能想得通了。 原来太子殿下的心上人,一直都是自己! 桑倾洛看着段云珩坚定的眉眼,心中情绪翻滚,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握住,既酸又痛。 心中升起无与伦比的羞耻与愧疚,让她瞬间泪湿了眼眶。 她何德何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 桑倾洛羞愧地低下头,破碎呜咽从喉间溢出,泪水顺着瓷白的脸颊滑落,像融化的冰晶,坠入她的衣襟。 也坠进段云珩的心里。 段云珩心中一痛,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洛洛别哭,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相信我,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可我就是想哭啊。” 桑倾洛哭得一抽一抽,“我只要想到你以前看着我犯蠢,我就觉得好丢脸,又觉得好对不起你!呜呜呜......”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段云珩十分了解她,听懂了她的意思。 低笑道:“洛洛不必觉得愧疚,我既心悦你,便会接受你的一切。况且我看得出来,你对三弟,与其说是男女之情,不如说是依赖、习惯成自然。” 他伸手拭去她的泪,轻叹:“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容忍,让你跟着他那么久。” 桑倾洛抬起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正好砸到他的手背,眼神脆弱、朦胧如水。 “真的吗?” “嗯。” 他淡淡颔首,坚决不会说出,只要三弟有哪怕一点点回应,他便会出手阻止的话。 第81章 亲了一下午 段云珩早就在各处都做好了准备,以前总任由老三蹦跶,是因为有所顾忌。 只是没有想到,洛洛会给他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既然洛洛已经喜欢上自己,那么,很多事情,便可以提前了。 桑倾洛已经被他安慰好,止住了哭意。 她此刻眼中的泪意未干,眼眶、鼻尖和脸颊都是红的,羞涩地垂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他。 含娇带怯,顾盼生辉。 看得段云珩喉结翻滚。 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相抵,轻声道:“洛洛若真觉愧疚,便对我负责到底,拿你自己来赔。” 桑倾洛下意识便想点头,但一想到她娘对她的嘱托,又咬了咬唇。 “可是,我娘那边...” 段云珩想起她说过,她娘不让她嫁进皇室,是因为她吃不了三妻四妾的苦,不免失笑。 他又怎会舍得,让她吃那样的苦? 段云珩捧起她的脸,双眸深邃如渊:“洛洛,不管你相不相信,今生今世,我只要你。” 被一向清冷持重的太子殿下如此热烈地表白,桑倾洛心跳如鼓,脑海中思绪万千。 经历了前世种种,她自然是信他的,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他,她也信。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段云珩又说:“洛洛,往后,莫要再推开我。” 桑倾洛再次点头,“好。” 心上人如此乖巧地依靠着自己,又娇娇软软地说着相信他,这般像在梦里相处的场景,如今终于在眼前活生生地上演。 段云珩心中充满了狂喜和激动,让他禁不住眼眶发热。 “洛洛,做我的太子妃可好?”他低下头,再次追问。 桑倾洛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间,所有的慌乱与担忧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甜蜜与幸福。 她咬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段云珩再也控制不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笑意。 “太好了!” “实在是太好了!” 桑倾洛被他抱得好紧,感觉胸口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但她舍不得推开他,脸上带着幸福又纯净的微笑。 她甚至还挺直了腰,伸出双手去环住他,一如昨晚在黑暗中那样。 也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对,她听见段云珩倒吸了一口气,而后腰身被他重重捏住。 “洛洛...” 段云珩的呼吸骤然变得滚烫,在她的脸颊边叹着气。 他接连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呼吸沉重地开口:“洛洛,不要推开我,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他便扣住她的后脑,再次吻了下来。 这个吻十分绵长,时而轻柔如风,时而如狂风骤雨。 段云珩在自己的唇上百般吻弄,桑倾洛都没有抵抗。她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全身心地沉浸在他的吻里。 太子殿下一诺千金,他既说不会伤害自己,她便信他。 就算他想更进一步,如话本子里那般对她,桑倾洛觉得,她应该也会允许的。 毕竟,她心悦他啊。 而他,也用前世的孤寡帝王,证明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太子殿下果然说到做到,桑倾洛被他吻得坐不稳,被他按到了桌面上亲,他的手仍一直规矩地停在她的腰间,未曾挪动过半分。 桌面太硬了,桑倾洛觉得好不舒服,微微扭了扭,轻哼出声。 “背好痛。” 她终于找到一个喘息的机会,说出这三个字。 段云珩立刻将她抱起,一边狠狠吻她,一边走向铺着软垫的贵妃榻。 桑倾洛感觉自己被放进柔软的小榻中,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阿珩...” 嘶! 段云珩的眼睛突然凛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猛地捏住她的肩膀。 “洛洛,别出声!我求你!” 说完他便半跪在贵妃榻边,发了狠似地含住她的唇瓣。 “唔!” 再次被凶猛地夺去呼吸,桑倾洛除了被他吻得全身无力之外,还有些疑惑不解。 不是他让自己叫他阿珩的吗? 真叫了,他又不开心。 真是难伺候的太子殿下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桑倾洛的嘴唇早就已经发麻,失去了知觉。 段云珩也抱着她换了好几个地方,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爱亲? 瘾比她还大!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桑倾洛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段云珩才猛地将她放开。 段云珩盯着瘫坐在太师椅中,桑倾洛红肿得过分的唇瓣,眼中划过一抹心虚。 他站起身,扯了扯袍子,大步走至门口。 拉开门,对门外的南风说道:“去拿些冰块来,还有干净的帕子。” 南风连头都不敢抬,躬身应是。 关上门,段云珩走回桑倾洛身边,将她抱起来,重新放回贵妃榻上。 声音温柔缱绻,“你先躺会。” 说着便给她整理微乱的衣襟、和滑落的发丝。 看着矜贵的太子殿下,亲手替自己整理仪容,桑倾洛心中甜蜜非常。 被亲得发懵的脑子渐渐回过神来,看见了外面已经发灰发暗的天色。 “已经那么晚了!” 她惊讶地坐起身,看着神色依然自若的段云珩道:“阿珩,五公主是不是还在等我?” 听到她的称呼,段云珩唇边噙起了笑意。 淡淡道:“二弟早就带她去逛庙会了,嘉仪说不定早就乐不思蜀,已经忘记你不在了。” 那还好。 桑倾洛懊恼地捂住嘴,这事要放在昨日,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她竟然会和太子殿下在一起,整整亲了一个下午? 摸着明显比以前肿胀了许多的嘴唇,桑倾洛瞪他。 “这可怎么办?要是回家后,娘亲问起就麻烦了!” 段云珩亦有些内疚,轻抚着她的脸,“抱歉洛洛,今日是我太激动,没有控制好力道,以后就不会了。” 还有以后? 桑倾洛再次瞪他,眸如秋水、媚态万千。 段云珩的喉咙一紧,别开了眼,轻咳了一声道:“待给你冰一冰嘴唇,晚上再带你去逛灯会,等回到太傅府时,就看不出来了。” 又一派从容地说道:“若仍是被人发现,洛洛直说便是,孤定当登门赔罪。” 第82章 厚脸皮太子 让一国储君亲自上门赔罪,为的还是把自己的嘴亲肿这种事,桑倾洛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便已经觉得没脸见人了。 她无奈地摆了摆手,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说的另一件事上。 “晚上还有灯会啊?” “嗯。” 此时,段云珩已经走去门口,将一碗冰块和干净的帕子拿了进来。 南风办事细心,还送来了一盏琉璃灯,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他坐在贵妃榻旁,用帕子浸泡过冰水,再放至她的嘴唇上。 “这多麻烦,直接拿冰块放上来就行了。”桑倾洛大大咧咧说道。 “不行。” 段云珩神色端正稳重,说出的话却让人耳根发红:“若是冻伤了,得过好久才能亲。” 说完,他便将折好的帕子按压上来,认真地盯着她的唇周看。面若冠玉、眸若点漆,一派沉稳持重。 桑倾洛脸一红,羞愤地嗔着他,偏偏嘴唇被他按住,想说他两句都开不了口。 只能用不断眨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看出她在骂自己,段云珩眼底划过笑意,眉梢一挑。 一张俊脸忽地凑近,“洛洛的眼神如此热情,莫非是想要继续?” 桑倾洛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 她的嘴还要不要了?! 她立刻闭上眼,装死。 段云珩轻笑出声,宠溺地摇了摇头,叹道:“真可惜,其实灯会也没什么好看的。” 桑倾洛将眼睛闭得更紧了。 待嘴唇渐渐恢复了知觉,包厢门便被敲响。 “进。”段云珩低声说道。 桑倾洛本想遮掩一番,便见南风公公领着几个内侍,将一盘盘菜肴端了进来,轻缓地放在桌上后,又躬身退了出去。 他们全程没有抬头,没有给桑倾洛造成半分尴尬。 段云珩将她抱起,声音温柔:“洛洛,有我在的地方,你永远不用害怕。” 桑倾洛坐在桌前,见桌面上摆的都是自己爱吃的,心中温暖。 她望着段云珩,有些忧愁地说道:“但我们的关系,突然就这样变了,连我都不习惯,更别说我爹娘了。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那边......” 段云珩拉过她的手,“洛洛什么事都不必担心,你只管等着做我的太子妃便好。” 看着他含情脉脉的双眼,桑倾洛点了点头,“那好吧,但是在那之前,我们的关系不要让别人知晓,好不好?” 她之前眼瞎追逐三皇子时,就已经受够了被他身边的女子针对。这一次,换成了比三皇子更加引人瞩目的太子,桑倾洛光是想一想,就能猜到别人要怎么说她。 唉! 她偷偷看了段云珩一眼,也不知现在对他说不想负责,太子殿下会不会答应? 段云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捏着她的脸警告道:“不许胡思乱想,否则,我会向太傅告状,说他的女儿对我始乱终弃。” 桑倾洛瞪大了眼反驳:“我哪有!” 段云珩指着自己破了的嘴角,挑眉,“这是谁咬的?” 又揉了一把她滑嫩的小脸和微肿的唇瓣,哑声道:“这上面,全都是我的印记,洛洛还想不认账?” 桑倾洛捂着脸,第一次知道太子的脸皮居然这么厚,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她的脸皮已经不算薄的了,但遇到这样的事,真的完全说不过他! “你别说了!” 她娇嗔道:“我认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段云珩沉沉低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我答应你,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前,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桑倾洛松了一口气,移开手,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甜甜地说道:“谢谢阿珩!” “快吃吧。”段云珩笑着给她夹菜,“吃完就去跟嘉仪他们汇合。” “好!” 二人吃完饭,段云珩便站起身,当着桑倾洛的面,拉开了自己的外袍。 桑倾洛一惊,双手环胸,紧张兮兮地说道:“阿珩,你想干嘛?” 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段云珩嘴唇勾起,心情愉悦得不行。 他将绣有象征太子身份的蟒纹外袍扔至一旁,从衣桁上取下一件灰蓝锦袍。 含笑的眼神望着桑倾洛,笑道:“总不能穿成这样去逛灯会,可能要麻烦洛洛,替孤更衣?” 哦,原来是要更衣。 吓了她一跳! 桑倾洛脸上一热,嘴里嘀咕着“谁要帮你”,却还是起身走到他身边。 段云珩身材高大,桑倾洛站在他面前,要踮起脚才能攀上他的肩膀,替他更衣实属不易。 “你低一点。” 桑倾洛双手抓着他的衣服,费劲说道。 段云珩果然低下了头,还弯下了腰,让桑倾洛能更好地替他更衣。 他现在只着中衣,桑倾洛能清楚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还有他好闻的淡香,让她心中既欢喜又紧张。 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中衣,桑倾洛的手就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 好害羞啊! 段云珩眼里噙着笑,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别害羞,洛洛。”他低声说道:“以后你嫁给我,也是会摸到的,就当提前熟悉了。” “你......” 桑倾洛不知他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这才哪到哪,他竟然就说起他们婚后的事了! 她紧咬着下唇,脸蛋红彤彤地替他套上衣服,指尖轻轻划过他结实的胸膛,她只觉自己的手都麻了。 又深吸一口气,开始为他系扣子,绑腰带。虽紧张羞涩,却仍是鼓起勇气熟悉着。 段云珩始终垂着眸,饱含深情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娇怯怯的脸上。 她今日穿着绯色软烟罗褙子,内搭纯白短襦,下配孔雀蓝百迭裙。领口袖口都缝着一圈纯白的短毛,少女髻斜插红宝石步摇。 步摇轻晃,腕间环佩叮咚,不笑时既纯又媚,笑起来灿若朝阳。 段云珩喉结动了动,问道:“怎么不用我给你的东珠?” 桑倾洛的手指顿了顿,觉得跟他解释之前的纠结没什么必要,便说道:“那我下次穿给你看!” “好。” 第83章 以后,你就要叫她嫂子了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桑倾洛忙往后退了两步,将手背在身后,不敢再看他。 段云珩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走吧,嘉仪他们应该等急了。” 桑倾洛将手收了回来,嗔他,“别!万一被五公主看见!” 段云珩无奈,刮了刮她的鼻子。 仍觉不够,又低下头,在她的脸上偷香了一记。 这才心满意足地抬步,“走吧。” “哎呀!” 桑倾洛捂着脸,瞪着他立刻恢复了清冷淡然的背影,咬了咬牙。 这人真是,变脸怎么这么快! 二人刚到街上,就看见了换下了一身宫装、穿了寻常衣裳的五公主和二皇子。 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的这一身,反而有些华丽了。 不过,和自带矜贵气息的太子站在一起,倒是不相伯仲! “大哥!桑小姐!”段云珀像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微笑着冲他们点头。 “五小姐...二少爷?” 桑倾洛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二皇子,才不算失了礼数。 段云珀爽朗一笑,看了太子一眼,说道:“桑小姐还是叫我云珀哥吧!大哥,你觉得呢?” 段云珩懒懒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云珀哥。”桑倾洛立刻改口。 “洛洛!大哥!” 段嘉仪跑过来,拉过桑倾洛的手,兴奋道:“洛洛,你也别叫我五小姐,直接叫我嘉仪呀!你终于忙完了,我跟你说,下午你没去庙会太可惜了!街上好热闹,我和二哥还看见了杂耍班子,还有猴子钻火圈呢!” 桑倾洛不知道段云珩是替自己找的什么借口,可以消失一个下午的时间,都不会被怀疑。 眼角余光瞥向身边站如松柏的段云珩,心中如小鹿乱撞。 她耳根红红地咳了一声,扬起笑容:“嘉仪,猴子钻火圈好看吗?” “特别好看,特别滑稽!洛洛,我跟你说啊......” 二人手挽着手,一边说笑,一边往街市走去。不一会就被热闹的氛围感染,满脸笑容地左顾右盼。 街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人群熙熙攘攘。 她们穿梭在这热闹非凡的花灯街,如两只欢快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街边的花灯宛如繁星点点,将整个街道装点得如梦似幻。 段云珩和段云珀走在二人身后,在他们的四面八方,均有换了常服的侍卫跟着,将四人团团包围在其中。 段云珀瞥见太子的目光,一直放在桑倾洛的背影上没移开过,戏谑地勾起了唇。 调侃道:“看来,大哥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段云珩神色稳重,眼底却有化不开的点点温柔。 他微微抿起薄唇,说道:“以后,你就要叫她嫂子了。” 见太子这样直言不讳,段云珀眉梢一挑,“恭喜大哥!以后大婚之时,可别忘了我这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二弟啊!” 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为太子的事打掩护,今天下午更是陪着五妹,逛了一下午的庙会。 五妹也不知是哪来这么好的精力,像只猴似地到处钻,他跟前跟后地伺候着,累得他腿都细了。 段云珩听后,脸上带笑,“那便给你赐一门好亲,让你也抱得美人归,可好?” 段云珀没有拒绝,“那大哥得让我仔细地挑上一挑,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啊!” 段云珩睨他一眼:“随你。” 四人带到灯会最热闹的地方,这里人头攒动,五花八门的花灯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看花了眼。 她们先是去了一个猜灯谜的摊子,猜对了几道灯谜,得了两个平时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便宜香囊,两个人都美得喜滋滋的。 又到了一个专卖精致花灯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段嘉仪兴奋地指着一盏走马灯,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大声说道:“洛洛你看,那灯上的人儿转得可真有趣!” 走马灯上,武将骑着骏马,挥舞着长枪,仿佛正在战场上奋勇厮杀。 桑倾洛嘴角上扬,“是武将诶!这灯匠的手艺真是精巧,将他的姿态都做得栩栩如生。” “是吧是吧!好英武!” 段嘉仪对掌柜道:“灯掌柜,我要这个花灯!” 灯掌柜是一名老者,立刻笑呵呵地取下花灯,递给她,“承蒙小姐惠顾,200文。” 段嘉仪身上从来不带钱,下意识看向身侧。但她的婢女和嬷嬷也都是换了衣服出来的,身上竟然都没带银子。 她又看向身后,问道:“大哥,二哥?” 段云珀从腰间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把灯掌柜吓得连连摆手。“客官,小人是小本生意,哪找得开这么大的银票?” 段云珩更是连动也未动一下,他的衣服是洛洛刚刚给他换上的,更不可能带了。 他看向不远处假装是普通百姓的南风,南风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子,看得灯掌柜额头直跳。 为难道:“求大人见谅,小人还是找不开啊!” 段云珩再看向隐藏的侍卫,侍卫开始七手八脚地往身上摸。 桑倾洛都无语了,这些人出门逛街,都不带碎银子的吗? “还是我来吧!” 她低下头,取下腰间粉红色的荷包。 从荷包里拿出一角碎银子,递给掌柜,“给你。” 灯掌柜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生怕今日这生意不但做不成,反倒还会得罪了大人物。 要是那样,还不如不收银子,直接将花灯送出好了。 幸好,还是有正常人。 掌柜双手接过碎银,“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桑倾洛见段嘉仪已经拿到了花灯,微微一笑,正想将荷包挂回腰间。 就在这时,一时站在她附近,一个还没她腰高的小男孩,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荷包便跑。 桑倾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喊道:“我的荷包!” 其余人也才反应过来,那个小男孩看起来那么小,一脸的天真,没有人对他产生防备。 谁能料到,他竟然会是小偷呢? 段云珩大步走近桑倾洛,怕她被人群冲散,虚虚护着她,对南风说道:“去追。” “是!” 南风带着两名侍卫,很快追了上去。 其余侍卫也挤了过来,将太子和桑倾洛团团围住。 第84章 荷包 但人群过于密集,那小男孩个子又小,在人群的掩护下左钻右拐,一时之间还真没法抓住。 人群顿时变得混乱,段云珀也瞬间走至了段嘉仪处,将她护着。婢女和侍卫挡在他们身前,面色变得警惕。 “洛洛!” 段嘉仪隔着人群对桑倾洛喊:“你没事吧?” 桑倾洛朝她摇头,“我没事!嘉仪,你不要乱跑!” “我知道,你也是!” 见人群因抓小偷而变得混乱,桑倾洛默默捏了一把汗。 她扯了扯段云珩的衣袖,“阿珩,要不还是算了,反正荷包里也没多少银子。” 段云珩眉目冷峻,“银子是小事,但你的荷包定要拿回。” 他低头看向桑倾洛,“手给我看看,可有受伤?” 刚才那孩童猛扯过荷包,用的力气不小。 都怪他,以为四周有侍卫,自己也看着,便出不了事,却忽略了孩童也能带来危险。 他应该离她近一些的。 “我没事。” 桑倾洛抬起手,手心有一抹淡淡的红痕,不算痛。 见段云珩想要上手,她立刻握拳收了回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不赞同。 段云珩深吸了一口气,轻蹙着眉。 说道:“抱歉,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桑倾洛冲他微微一笑,“这事和你无关,我一点也不痛。” 段云珩见她受了委屈,还想着安慰自己,心头怜惜非常,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拥入怀里。 喉结动了动,面色深沉,“京城治安不好,便和我有关。” “只是一桩小事。” “那也不行。” 段嘉仪远远看到太子与洛洛你来我往,聊得正欢,拉着段云珀的袖子,指了指那边。 “二哥,你看他们,是不是有一点般配?” 岂止是有一点般配? 已经配上了。 段云珀笑着颔首:“好像是。” 段嘉仪心念一转,“要是洛洛能成为我大嫂嫂,那就太好了!” 段云珀敲了她一记,“你可别乱来。” “哎哟!” 段嘉仪吃痛地摸着头,“为什么?洛洛那么好,理应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子。难不成二哥你也...” “五妹慎言!” 段云珀吓得恨不得捂住段嘉仪的嘴,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自从他发现,大皇兄对桑倾洛不一样的感情之后,便再也没多看桑倾洛一眼。 皇兄如今已经抱得美人归,他只是担心嘉仪胡乱撮合,会打乱皇兄的计划。 灯市的另一边。 谢逸风被逼无奈,带着自己的便宜庶妹,出门看灯。 他一出现,便被许多女子围住,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让他心中烦闷。 对谢莹说道:“就在这看吧,看完就回家。” 谢莹嘟着一张红唇,不依地撒娇,“我不嘛!哥哥,爹爹说了,要让你好好照顾我的!” 寻常的女子做出这副动作,谢逸风向来无视就好。但谢莹做出这副动作,谢逸风便只能联想到,在自家后宅作妖得风生水起的珍姨娘,心中无端厌恶。 他深吸了一口气,秉持着良好的风度,不着痕迹地抽回被她扯住的衣袖,站得离她远了一步。 “那便走吧。” 说完,他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谢莹立刻跟上,顺便还瞪了几眼旁边的那些莺莺燕燕。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女子巴结她,都是因为看上了她大哥,想要做她嫂嫂,并不是有意与她交好。 但这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一日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她便会一日受人追捧。 她以后定要找一个,比自家哥哥还要优秀的儿郎做夫君,然后让爹爹将她姨娘的身份,再往上抬一抬,不让人把她们娘俩看轻了去! 他们走到闹市区,发现前方一片吵嚷。 “发生什么事了?” 谢莹拉住一个行人问。 “抓小偷!” 那行人兴奋地喊道:“那小偷是个小孩,跟个泥鳅一样!听说谁能把他抓到,便重重有赏!” 原来是小偷。 谢莹无聊地撇撇嘴,一点赏银而已,也就只有这种平头百姓,才能看得上。 真是没见过世面! 她一个晃眼,却见谢逸风冲了上去。 “哥哥!” 谢莹赶紧将他喊住,“哥哥你去哪里?我怕!” 谢逸风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光明正大离开此处,说道:“我去看看,你若累了就回去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谢逸风顺着人流追过去,却发现小男孩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便不见了踪影。 这条巷子房屋密集,道路错综复杂,极易追丢。很多百姓追到此处便放弃了,纷纷打道回府。 巧的是,谢逸风此前来过这里,因为谢莹和珍姨娘,以前便被他父亲藏在此处。 他追了进去,排除了几条不可能的路线,坚定地往一条狭窄的路上追。 越追越偏僻,追到最后,眼前只有一座破旧的屋子。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刚推开门,就感觉背后有风声袭来。 他迅速侧身躲过,仍觉头部一痛,回头一看,竟是小男孩拿着一根木棍,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谢逸风捂住头,拿下来一看,满手的血,便知道自己的头破了。 小男孩见他受了伤,眼中划过慌乱,他没想伤人的。 他脸上满是警惕,冲谢逸风大喊:“你别过来!” 谢逸风皱眉,问道:“你偷了什么?你年纪尚小,万不可做错事。只要把东西还回去,便无人追究。” 小男孩左手一紧,紧紧抓着荷包,喊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才不给你!” 谢逸风看向他的手,发现了一个粉色的锦缎荷包。 看那料子和样式,应是京中贵女才能用的。 小小荷包,虽算不上贵重,但对于女子来说,若是贴身物品流落在这等地方,以后说不定会于名声上带来麻烦。 谢逸风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但不知为何,他很想要拿回那个荷包。 便说道:“我身上有银子,你把荷包给我,我拿银子跟你换,可好?” 小男孩往后退了一步,将荷包藏于身后。 “这荷包又不是你的,你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银子跟我换?我又不是傻子,才不会相信你的话!” 第85章 物归原主 谢逸风没有多言,一把扯下身上的钱袋。 他将钱袋打开,倒出里面的银两。 银两簌簌掉落,在斑驳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银两再多,不如眼见为实。 小男孩见那么多的银子,就这样掉了下来,心疼得扑上去捡。 谢逸风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荷包给我!” 小男孩犹豫片刻,将荷包扔给他。 还说道:“你是不是傻子啊?这荷包这么轻,肯定没你的多!” 他一边捡,一边往怀里塞,“先说好,这些银子都是我的!你不能再要回去!” 谢逸风拿到了那个粉色的荷包,心中一片庆幸。 他站起身,没再管扑在地上捡银子的小男孩,抬步走了出去。 走出去没多久,迎面便遇上了穿着便服的南风公公带着人闯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追随到此的百姓。 南风也认识谢逸风,见他满头是血,问道:“谢大公子?你可有看见一个小男孩途经此处?” 谢逸风一怔,摊开手中的荷包,“南风...大人,可是在找此物?” 南风看见他手中的荷包,松了一口气。 “正是!” 见南风公公的模样,谢逸风估摸着,这荷包应该是五公主落下的。 他正想归还,便听那几个百姓说道:“你这小子真是走运!抢回了荷包,这不得被赏赐个泼天富贵?” “走什么运?没看见他还受了伤,荷包主人得给你治伤吧?” “年轻人,你可真是拼命!” “真是个好人啊!” 南风有些犹豫。 他知道,太子殿下不想让谢大公子出现在桑小姐面前。 可是今日之事,被这么多人看着,若是他直接拿回荷包,而不对谢大公子有所表示的话,恐会不妥。 若是以后被人提起,会影响太子殿下的名声。 他思虑片刻,让两个侍卫进去抓小偷,拱手对谢逸风道:“谢大公子,请跟我来。” 谢逸风本不想去邀功,但一想到自己这样早早回去,被谢莹缠住就更是麻烦!还不如跟着南风公公走一趟,可以消耗一些时间。 他提步跟上,后面跟着几个爱看热闹的百姓,乐颠颠地同他们一起走。 走过几条街,当谢逸风遥遥地见到那个熟悉的倩影时,心跳猛地加快。 无论何时,只要她站在人群之中,他便能一眼看见她。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荷包,强迫自己镇定。 也不知这一次,他能不能顺利地走到她的面前。 直到他跟着南风公公,顺利走至太子殿下和桑倾洛跟前,谢逸风才长吁了一口气。 也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这个荷包,竟然是桑小姐的? 突然间,他就有些后悔,将这荷包献出来了。 不过后悔也只有一瞬间,他拱起手,对段云珩行了一礼。 “见过...太、大公子。” 谢逸风发现太子、二皇子和五公主均是穿的便服,再联系上南风公公穿的常服,料想太子等人应不想被人认出身份,便立刻换了称呼。 又朝二皇子和五公子行了一礼,再看向桑倾洛。 他将手心摊开,声音清隽如水:“桑小姐,物归原主。” 粉色的荷包上,不知何时沾染上了点点血渍,谢逸风也是刚刚才发现。 他有些慌乱,“抱歉,在下是无心的。” “没关系,多谢谢大公子。” 桑倾洛看着他手中的荷包,正想伸手去接,荷包却被人先行一步接过。 段云珩将荷包捏在手中,神色淡然矜贵,“谢大公子,也来逛灯会?” 谢逸风向来尊敬太子殿下,却不知为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敌意。 拱手道:“回公子,在下带舍妹出门,无意中见人在抓小偷,便追了上去。没曾想,失主竟是桑小姐。” 桑倾洛看着谢逸风一头的血,心中不忍,朝他福了福身。 “谢公子,你流了好多血,快回去治伤吧。” “多谢桑小姐关心,在下无事。” “害得你受伤,倾洛心中惭愧,来日定当让家人送上补品,以表感激之情。” “桑小姐不必客气,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他们竟然聊起来了,段云珩眉心一拧,站在了桑倾洛身前。 声音沉稳冷峻:“谢大公子回府吧,我会派大夫去府上替你诊治。” 太子派去府上的大夫,那定是太医,谢逸风小小伤口,哪能劳驾太医上门? 他作了一揖,“公子客气了,在下只是受了点小伤,过几日便能痊愈。” “无妨。”段云珩面色清冷,“我不喜欠人人情。” 谢逸风微微愣神,这荷包又不是五公主的,怎么算得上是太子欠他人情? 他刚有一点猜想,想再看一眼桑小姐,却发现视线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察觉到太子冰冷的视线,谢逸风只好拱手,“在下告退。” “哥哥!” “哥哥!” 谢莹从人群中挤过来,在几人之外冲着谢逸风喊:“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被谢莹找到,谢逸风的眉头蹙起。 他不想徒增是非,赶紧从太子处退了出来。 谢莹乍一看见谢逸风头上的血,吓了一跳。 “哥哥,你的头怎么了?” “无事。” 谢逸风语气冷淡,径直朝前走。 没想到谢莹还是看见了,小跑着跟着他,拉着他的袖子,眨巴着眼问道:“哥哥,刚才跟你说话的男子是谁啊?他看起来好威严!” 谢莹刚才看得眼睛都直了,不好意思说好俊俏,只好换了一个词。 谢逸风一顿足,没想到,谢莹竟一眼看上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乃未来的国君,哪是谢莹这样的人可以肖想的? 他狠狠拂袖,语气严厉:“不该问的别问,那不是你该问的人!” 谢莹早已对谢逸风的冷脸习惯了,轻哼了一声:“这么神秘做什么?我就是好奇而已。” “好奇也不可!” 谢逸风脸色阴沉下来,警告道:“谢莹,平时你不懂事也就罢了,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你将会给家族招来祸患!” “哪有这么严重?” 谢莹不满地嘟囔道:“我看就是哥哥你瞧不起我!觉得我是姨娘生的,所以会让你没面子是不是?” 第86章 磨人精 她说得也没错。 谢逸风没有反驳,继续往前。 他默认了! 谢莹咬着唇,忿忿地跟在谢逸风的身后,心里将谢逸风和他娘骂了千百遍! 姨娘说得果然没错! 在这个家里,哥哥看不起她;父亲嫌弃她是女儿身,没什么大用;嫡母更甚,简直没把她们娘俩放在眼里! 家里没有人靠得住,凡事只能靠自己争! 见谢逸风真的生气了,谢莹不敢再问,只是在脑海里,深深地记住了那人的脸。 * 荷包找回来后,时间也不早了。 南风走上前,小声向段云珩回禀道:“殿下,小偷已经捉住,可要严惩?” 段云珩的黑眸淡淡瞥了他一眼,让南风寒毛倒竖。 南风知道,他径直将谢大公子带过来的行为,触怒了太子殿下。 可是在他的心中,太子殿下的名声比任何事都要重要,殿下若是要罚他,他也认了。 他将头垂得很低,静静等待太子殿下的处置。 桑倾洛拉了拉段云珩的袖子,“阿珩,那小偷看起来年纪不大,也不知是因何原因而偷盗。你可不可以让人查明原因之后,再酌情处置?” 段云珩收回目光,眼神立刻变得柔和。 他淡淡颔首,对南风说道:“按桑小姐说的办。” “是。” 桑倾洛见南风公公额上都生了汗,以为是替自己追荷包而累的,随口多说了一句:“刚才的事,也要多谢南风公公。” 已经做好受罚准备的南风,心头一颤。 因为他知道,桑小姐无意中替自己说的一句话,比自己求情一百句都管用!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太子殿下。 段云珩不满地看他一眼,淡声道:“还不赶紧滚下去?” 南风如蒙大赦,满脸喜色,“奴才遵命!” 他在滚下去之前,向桑倾洛深深行了一礼,把桑倾洛行得一脸懵。 她不解地看向段云珩,觉得南风公公过于有礼了。 段云珩略微一勾唇,“他是在感谢你。” “他谢我什么啊?” “谢你救他狗命。” “啊?” 桑倾洛更懵了。 看着她清澈的眼,段云珩感觉自己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顿时便那么气了。 他手心发痒,想要揉揉她的头,或者做些更过分的事。 攥了攥手心,一脸正直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好。” 桑倾洛与五公主和二皇子道了别,便踏上了段云珩为她准备的马车。 当然,段云珩自己也上了车。 见段云珩手中还拿着自己的荷包,桑倾洛向他伸出了手。 软软地说道:“阿珩,荷包还我呀。” 段云珩没动。 “阿珩?”她再问。 “阿珩?” “太子殿下?” 段云珩做不到一直不理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脸严肃:“荷包脏了,不能要了。” “那你把它还给我,我回家就丢掉?” “我替你丢。” “那不行啊!”桑倾洛伸手想要抢回荷包,“这里面还有二哥给我的压岁钱呢!这是我二哥的心意,不能随便丢!” 这荷包被别的男人碰了,还是觊觎她的男人碰的,段云珩怎么可能还给她? 但他又不想桑倾洛觉得自己小肚鸡肠,暗自生着闷气,还不能让她发现。 就很憋屈。 他将荷包牢牢攥在手里,一脸沉稳地说道:“等你二哥成亲时,我送他一份大礼。” 桑倾洛一喜,这很可以! 她替二哥要来了一份太子的赏赐,二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喜过之后,桑倾洛还是觉得,太子拿着自己的荷包不太好。毕竟,他们现在尚无婚约,这不合规矩。 她又伸手去够,“你还是还给...唔!” 猝不及防间,桑倾洛被他一把搂住腰,狠狠封住了唇。 “唔?唔!” 桑倾洛刚开始还反抗了两下,这都要回家了,要是嘴唇再被他亲肿,一定会被她娘看出来的! 没过一会儿,她便失去了抵抗,脑子被吻得晕晕乎乎,周身都被太子霸道的气息包围,哪里还记得反抗? 她娇声哼了哼,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上了他的肩膀,好让他能吻得更深。 这个动作无异于邀请,段云珩气息一沉,顿时更加激动。他单手一捞,将她捞至腿上坐着。 大手放至她的背部,狠狠将她压在自己的胸膛上,热烈又温柔地吻住。 这个姿势,让桑倾洛瞬间羞红了脸。 本来就没有很大,现在这么一压,感觉要被太子给压扁了。 还好,他好像还毫无所觉的样子。 桑倾洛悄眯眯地将手移下来,费力地制造出一个缝隙,双手撑在自己的胸前,挡在自己与太子之间。 后知后觉地拯救一下。 她以为这样,二人之间就像是有一层东西挡着,他们的身体也不算太过贴近,没有那么让人羞涩。 殊不知,她这个动作,自己的胸是挡住了,但两个柔软的手掌抵在那,相当于是在摸段云珩的胸! 段云珩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感觉得到!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猛地将她放开,在她的肩颈边大喘气。 脖颈被他的气息吹得好痒,桑倾洛不安地动了动,想要从他的腿上下来。 段云珩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按住她,“洛洛,别乱动!” 桑倾洛不舒服地轻哼,“但是我好难受。” “也别说话!” 段云珩紧紧拥着她,额上青筋鼓起,渗出了汗。 哪有这样的? 亲完了人,还不让人动,也不让人说话。 桑倾洛委屈地哼哼唧唧,只好咬上他的肩膀,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力气小,又隔着衣服,且不会真的用大力。 却如同在给段云珩上刑。 段云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次将她狠狠一按,咬牙低叹道:“真是个磨人精。” 居然还骂人! 桑倾洛想要打他,可现在手还挡在自己身前,要是移开,胸口便又会接触到。 想了想,她只好原地在他身上拧了两下,再配上愤怒的瞪眼,一副“我很凶”的娇蛮模样。 段云珩被她捏得浑身燥热,无奈握住了她的手腕,半分不敢往上移。 哑声道:“洛洛,别再摸了。” 第87章 五公主有事 摸?! 桑倾洛看着自己的双手,此时背上少了他的力道,她终于可以退开些许,双手像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我哪有?!” 将双手背在身后,桑倾洛绝对不承认自己刚才摸了他。 她明明是用掐的好不好? 她这个动作,将她形状美好的浑圆挺了起来,再加上她面色嫣红、气鼓鼓的小模样,让段云珩的眸色更加幽深。 段云珩回想着刚才的触感,喉结疯狂翻滚。 偏过头,叹息着闭上了眼。 真是个撩人而不自知的小妖精! 段云珩怕自己会气血翻涌而亡,不敢再对桑倾洛做什么,将她从腿上抱了下来。 两人并排坐着,他单手把玩着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在唇边摩挲。 桑倾洛算是知道,太子与自己待在一起时,总是要贴着点什么。只是摸摸手而已,已经是很克制了。 还在心中庆幸,幸好没亲多久,她的嘴唇还是好好的,这下不会被娘亲骂啦! 早就将荷包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到太傅府,原本还很心虚的桑倾洛,听说爹爹带着娘亲去游花船了,大哥也带着嫂嫂去鸿宾楼看戏,都不在家。 这才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又听留在家中的听雪说,二哥今天下午,与关攸月一直待在她的院子里玩,关攸月走的时候,脸蛋都是红的。 桑倾洛跺脚,原来她还是家里最规矩的那一个! 又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她的脸也红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太子的心上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亏她之前还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此对太子对待自己的种种特殊之处,都想方设法地替他开脱,把自己纠结得心烦意乱。 早知道她就不纠结了,平白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不过,她这样就是违背了娘亲的意愿,也不知娘亲知道之后,会不会生气? 听雪见小姐回来之后就一直发呆,一会儿捂嘴偷笑,一会又摇头皱眉,脸也有些泛红。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知雨。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小姐怎么怪怪的?” 知雨今天下午,在水云楼的包厢外守了半日。 她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半日之后,包厢里只走出了太子殿下和小姐两个人,她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但她不通情事,想不通这事的不简单之处在哪里,便捂着嘴,在听雪耳边将今日之事偷偷说了。 听雪比知雨要大上几岁,比她懂得多。 她听完之后,眼睛越睁越大。 深吸了一口气,小姐难道和太子殿下...... 转念一想,这有何不可? 她家小姐是整个京城中最优秀的女子,理应配这天下最好的男子。 太子殿下就还不错! 她赶紧压低声音,严肃地对知雨说道:“知雨,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只管听小姐的,好好地伺候小姐就好!” 知雨点头,“听雪姐姐,我知道了,谁问我也不说!” * 正月里,人情往来多,桑倾洛接下来的日子,都被唐归燕带着,天天参加别人府中的宴请。 等到好不容易闲下来,已经到了上元节。 五公主早就给桑倾洛和关攸月送了帖子,让她们在上元节这日,进宫与她一叙。 时间一到,桑倾洛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了。 上元佳节,华灯初上,五公主的沁仪宫,被装点得宛如梦幻之境。 大红的宫灯高挂,将庭院映照得一片通明,纱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仙女的裙摆。 庭院中,已经摆放好了精美的桌椅,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和新鲜的水果,还有热气腾腾的汤圆。 桑倾洛和关攸月以前都是来过的,三人一见面,便亲昵地挽起了彼此的手臂。 “今日上元,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可不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段嘉仪浅笑着,她身着一袭华丽的金桔色宫装,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看起来美丽又高贵。 只是那眼底,好像藏有一抹淡淡的哀伤。 又说道:“快尝尝这汤圆,是我特意让人做的,里面包的是最甜的豆沙,都是你们喜欢的口味!” 段嘉仪推了推碗,可那笑容看着,并不是十分灿烂。 桑倾洛和关攸月尚未发觉,各自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个汤圆放入口中。软糯的汤圆在舌尖上散开,香甜的豆沙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真好吃!” 关攸月赞道,她眼睛圆圆,脸颊边还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特别可爱。 桑倾洛也眯起了眼,眉眼弯弯,“甜甜的,糯糯的,我喜欢!” 又看向周围的景色,“公主,你的宫殿装饰得真漂亮!” “这个用鲜花做出来的拱门真好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想到也做不出来啊,大冬天的,除了皇宫,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多的鲜花?” “也是喔...” 二人兴奋地聊着,发现主人公段嘉仪,还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怎么了?” 桑倾洛问:“公主,你心情不好吗?” 关攸月塞了一颗蜜饯进嘴里,关心地问道:“可是陛下或是贵妃娘娘罚你了?” 段嘉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若真是这样,倒还好。” “啊?”桑倾洛的笑容淡了,“难道事情比这还严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关攸月是急性子,摇着段嘉仪的胳膊,“公主快说,现在我和洛洛都在,说不定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你们帮不了我的。” 被好友看出了自己的情绪,段嘉仪的笑容黯淡了下来,没再强颜欢笑。 “怎么会帮不了呢?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现在正好是三个人呢!洛洛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 桑倾洛不住点头,拉着段嘉仪的手,“公主,就算我们帮不了你什么,你说出来,心里也能好受些。” “是啊,你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我们一起开骂!” 段嘉仪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她们两个,眼眶湿润了。 “洛洛,小月,有你们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这说不定,就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上元节了!” 第88章 我不想和亲! “什么?!” 桑倾洛和关攸月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回事?公主你不要吓我!” “对啊,听起来好可怕,公主你快说啊!” “真是急死我了!” 段嘉仪努力眨着眼睛,把泪意逼了回去。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她不能哭。 整理好心情,段嘉仪咬了咬唇,说道:“漠北那边,这次打了败仗,那边...那边想让瑞朝送人去和亲。” “和亲?!” 关攸月惊得嗓子都劈叉了,“现在瑞朝就剩你一个没嫁的适龄公主了,若是和亲,那岂不是就得让你......” 她不敢再说下去,怪不得五公主如此伤心,原来是事关和亲这种大事。 桑倾洛却想得比较深了一些。 前世,根本就没有听说五公主要和亲这一回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 她脑筋转了转,“漠北那边不是许家在驻守吗?他们家打了败仗,陛下可有罚他们?” 段嘉仪叹了口气,语气悲愤:“许家虽吃了败仗,但仍手握重兵,父皇也有所忌惮。再加上有德妃和三皇子说情,父皇也暂时顾不得惩罚许家,毕竟还得靠他们继续抵御外敌。” 关攸月气得跺脚,“那许家真是废物,平时作威作福,关键时候却掉链子!要是换成我们关家,绝对会打得那些鞑子落花流水!” “算了吧,你们关家驻守在西北,已是不易。若是来回打仗,莫非想让你父亲和哥哥他们累死不成?” 关攸月努了努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许家这么不中用!真是白白得了那么多的兵权!” 桑倾洛紧紧皱眉。 她知道,许家其实和漠北早已勾结,这一次许家兵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联合起来诓瑞朝的? 若兵败的事是假的,那他们此举,除了能得到更多的军需补充外,还能迎娶五公主! 要是五公主真的嫁去漠北,这无异于给许家再添助力,到时三皇子在争夺皇位时,便多了一份胜算! 不行! 不管是为了五公主,还是瑞朝的黎民百姓,都不能让许家的奸计得逞! 但桑倾洛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样的大事,她是半分都插不了手的。 “太子殿下知道吗?”她突然问。 段嘉仪点头,“在听说这事的时候,母妃便去求了太子哥哥,我也去求过。” “那太子殿下怎么说?” “太子哥哥说,定会替我转圜,可是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这心就七上八下的,怕得很!” 段嘉仪哭了出来,“我真的好怕嫁去漠北!我不想去和亲!我只想待在京城!这里有父皇、母妃、皇兄、还有你们,要是去和亲,我在那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呜呜呜......我好害怕!” 桑倾洛和关攸月一左一右将她抱住,心疼地跟她一起流泪。 关攸月坚强地安慰道:“公主别怕!只要陛下一日不下决定,这事就不能作数!” 桑倾洛拍了拍段嘉仪的背,“公主莫慌,太子殿下既然应下了,就定会有办法,你要相信他!” “嗯!”段嘉仪抹了抹眼泪,“母妃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现在能相信的,就只有太子哥哥了。” 她深深吸气,挤出了一抹笑容。 从桌上拿出了一个檀木盒,打开。 “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我们三个一人一块,就当是、就当是上元节的纪念。” 她说着又有些哽咽,准备这些东西时,她在心中是当作离别礼物的。 桑倾洛和关攸月接过雕刻着她们三人名字的白玉莲花缠枝玉佩,眼睛又红了。 她们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枚玉佩,更是五公主的一份心意。 “多谢公主!” 桑倾洛当场就把玉佩系在了腰间,关攸月紧跟着也系上了,三人相视一笑,又紧紧搂在了一起。 接着,她们来到了楼阁上。 从楼阁上望去,整个皇宫都被花灯照亮,犹如一片灯的海洋。远处的烟火不时绽放,五彩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 “如此美景,咱们不如吟诗作画,以助雅兴?”段嘉仪打起精神,提议道。 “好啊好啊!” 桑倾洛和关攸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段嘉仪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三人围坐在桌前,开始构思诗句。 关攸月率先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上元灯火映宫墙,笑语欢声夜未央。” 桑倾洛思索片刻,接着写道:“华彩流光添雅趣,明珠璀璨韵悠长。” 段嘉仪看着两人的诗句,也不甘示弱,挥笔写下:“佳朋相伴良宵醉,共赏星河梦亦香。” 三人相视一笑,她们三人虽性子有些跳脱,但女儿家该学该会的东西,她们样样不输。 见自家公主重现了笑容,一直为她揪着心的秋兰,抬手抹了抹眼泪。 她们公主为了这事,已经担忧了好几天了,食不下咽、晚上也睡不好。 桑家小姐和关家小姐一来,公主就好多了,心中感激万分。 这时,有内侍来报:“公主,太子殿下那边的南风公公来了,说是太子有东西想要交给桑太傅,想请桑小姐去取,代为转交。” “既然这样,洛洛,那你快去吧!”段嘉仪说道。 桑倾洛看了看天色,“都这么晚了...” 那内侍又说道:“南风公公说,取完东西,东宫会派人送桑小姐回家。” “太子哥哥果然细心。” 段嘉仪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家皇兄的用意,拍着桑倾洛的手道:“洛洛,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改日我们再约!” 关攸月也道:“洛洛,公主这里有我,你就放心地去吧!” “那好吧。” 桑倾洛其实也有话同太子殿下说,除了好多日不见,有些想念之外,她还想替五公主再求一求情。 她点点头,便跟着内侍下了阁楼。 到了阁楼下,南风公公恭敬地对她行礼,“奴才见过桑小姐!” 桑倾洛觉得南风公公对她过于有礼了,微笑着对他点头,“劳驾公公了。” “这是奴才的本分。” 第89章 以后再让你帮我 去东宫的路,好似已被人提前清理过,一路上,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到了东宫,南风将桑倾洛请进去,“桑小姐,我们殿下就在里面了。” “多谢公公。” 这间书房,桑倾洛来过好几次。 她轻轻推开,看见里面的琉璃灯火微微晃动,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扑面而来。 她刚踏入进去,想看看段云珩在哪里,手臂便被人一拉,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桑倾洛本能地惊慌,直到听见段云珩的声音,这才放松了下来。 “我不主动找你,你就不会出现是不是?” 段云珩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的淡香,沉声说道。 这话可冤枉桑倾洛了,她轻轻挣了挣,没挣开,便由着他抱。 软软地说道:“你可是太子殿下,我一介臣女,哪能主动来找你?” 道理段云珩自是知道的,但他就是不甘心。 从初一那日分别以来,他天天想着她、念着她、梦着她,想了整整十四日!可这个小没良心的,不仅天天出门赴宴,今日好不容易进宫来了,也不知道找个机会,偷偷过来看一看他。 就只有他在想她吗? 他捏住了她的腰,低声问道:“想不想我?” 这种直白的话,桑倾洛哪能回答? 她咬了咬唇,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默不作声。 “嗯?”段云珩心中又酸又涩,手上用了点力气,“小没良心的。” 又偏过头,惩罚式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哑着声音,一字一句,轻声开口:“念君如梦,夜夜相思。” 桑倾洛吃痛,轻轻哼了一声。 待听清楚他说的话之后,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而后在他越来越升高的体温中,羞赧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回应,段云珩终于忍不住,打横抱起她,火急火燎地往书房深处走去。 桑倾洛惊慌地睁大了眼,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 她不知道太子想做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像是想要吃了她。 “阿珩......” 桑倾洛低低唤他,声音微微颤抖。 “别怕。”段云珩将她放在长桌上,俯身下来,“洛洛,我只是想好好地看清你。” 桑倾洛坐在他平时用来看折子的超大书桌上,胸前斗篷的锦带一松,被他扯了下来。 “殿下!” 桑倾洛吓得直推他,“不是说,有东西让我转交给父亲?” 段云珩将她的披风扔至一旁,“待会再给你。” 看他高大的身子倾了过来,又泛着侵略欲的眼,桑倾洛紧张得抓紧了他的衣襟。 “我、我有事同你说!” 段云珩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矜贵的俊脸放大在眼前,眼神深邃如墨,大手已经移至了她的后脑勺。 “待会再说!” 说罢,在轻晃的琉璃灯下,他低头一按,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心里还想着,明日得让人在书房里,加张贵妃软榻。 一进来,什么正事都还没说,就开始亲。 桑倾洛觉得,太子殿下就像是一匹饿狼。 从初一那天开始,他只要逮到机会与她单独在一起,定是要先亲上一场。 一亲就得亲好久。 偏偏每次亲完,他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幸好桑倾洛脸皮厚,一来二去地也就习惯了。甚至觉得厚脸皮的自己,与太子甚是相配。 她松开了抓着段云珩衣襟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书房内极为安静,屋外也安静,让桑倾洛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 她整个思绪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唇上,和正在自己唇上、疯狂作乱的这个男子身上。 耳边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听到他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叹息、甚至,还听到了他嘴唇移动时,他们唇瓣摩擦的声音。 桑倾洛的脸色爆红,觉得这个声音,简直糟透了。 她轻轻颤抖着,感觉他温热的唇瓣,覆在她的唇上,一下一下地游移、吸吮。 他的力道时而霸道、时而温柔,像是像要克制,却又渴望万分,不满足于此。 桑倾洛在他的掌下,向来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她浑身乏力,软软地倒在他的大掌上,连指尖都是麻的。 直到她感觉自己再也透不过气来,段云珩终于猛地抽离,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处。 桑倾洛大口大口地喘息,毫不怀疑若是他继续亲下去,自己会被憋死。 过了片刻,待她整理好自己的呼吸后,仍听段云珩喘气如牛,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阿珩?” 她的声音还有点娇,问他:“你哪里不舒服?可要传太医?” “我浑身都不舒服。”段云珩哑声道。 “啊?” 桑倾洛果然信了,担忧地问道:“那怎么办?我替你去传太医吧!” 说罢便想跳下桌子。 腰身被他揽住,轻松地勾了回来,听到他沉沉地低笑。 “不用传太医,洛洛就能帮我。” 桑倾洛睁大了眼,一脸单纯,“好,你说要我怎么做?” 看着她对自己无比信赖、又澄澈见底的目光,段云珩觉得自己恶劣至极。 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信任他,便什么事都能答应。 他的心软成一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 “傻姑娘。” “干嘛说我傻?” 桑倾洛不满地横他一眼,“我才不傻呢!” 她都能推测出,许家想让五公主和亲的用意呢! 段云珩已经平复好了自己,垂着眼,宠溺地看她,“不傻,怎么什么事都能答应?” “我答应什么了?”桑倾洛伸出一根手指戳他,“你现在好了吗?还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了。” 段云珩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她的手看,意有所指道:“以后,再让你帮我。” “哦,好。” 桑倾洛殊不知自己答应了什么,随意地点点头,将话题转回了正事上。 她努力装出一副可怜样,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阿珩,你可不可以帮帮公主,不要让她去和亲?” 段云珩眉梢挑了挑,捏住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你就是因为想替嘉仪求情,所以刚才,才会那样乖巧的?” 乖巧? 桑倾洛想了想,大概想出来他指的是什么。 脸蛋一红。 第90章 永不和亲 “当然不是!” 桑倾洛怕他误会,以至于会害了五公主,坚定地摇了摇头,一脸诚恳地辩解道:“我当然是因为想要被你亲!” 说完她就觉得坏了。 怎么可以毫不避讳地说出心中所想,这也太丢人了吧! 她立刻捂住脸,跳下了书桌,跑得离他有八尺远。 桑倾洛正兀自害羞中,便听见段云珩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愉悦的低沉笑声,低声唤她:“洛洛,过来。” 她回过头,发现太子殿下已经坐回了他平时的位置,身子后挪、靠着椅背,长而直的双腿在长袍下若隐若现地摆着。 他的神色淡然矜贵,沉静地看着她,整个人充满了肃然禁欲的味道,像是开始准备谈正事。 桑倾洛深吸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正想去搬个椅子,腰间便是一紧,再一定神,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 桑倾洛红着脸,想从他身上下来。 段云珩淡淡地嗯了一声,掀起眼皮看她,“不想谈事了?” “想谈啊,可是这样...” “那就这样谈。” 段云珩的手在她的腰上牢牢圈着,力道带着毋庸置疑的占有欲,用最正经的表情,做着最无赖的事。 桑倾洛没辙了,反正他们亲都亲过了,坐个腿,应该还没有亲吻过分吧? 迅速安慰好自己,桑倾洛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继续刚才的话题:“好不好嘛?阿珩?” 她知道,他喜欢自己这样叫他,说话的声音都柔了三分。 向来沉稳如钟、不易被任何事所牵动的太子殿下,对她的温柔十分受用。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支着下巴,“洛洛想让我怎么帮?” 这是答应了? 桑倾洛莞尔一笑,明亮的双眸泛起喜色,急忙说道:“就是...不要让五公主去和亲,最好连和亲这件事都不要答应,漠北在此时提出和亲,肯定是不怀好意!” 段云珩在她背后勾起一缕发丝,于手指上缠缠绕绕,丝毫不介意她出言干政。 又听她小嘴叭叭叭:“我之前就怀疑许家以镇守漠北之名,其实偷偷与漠北有勾连,殿下上次不也查到些眉目?” “我怀疑可能连战败的消息都是假的,许家就是想让五公主嫁去漠北,以后漠北手上有了五公主这个人质,做起事来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阿珩,你如此英明神武,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千万不要让许家的奸计得逞!” “好不好啊?阿珩?” 桑倾洛说完,期待地看着他。 “好。” “嗯?” 桑倾洛本以为自己还要多花些口舌,才能让太子相信自己的推断,却没想到,他就这么答应了? 见她愣神的样子,段云珩轻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怎么?我说好,洛洛还不满意?” “满意!特别满意!” 桑倾洛喜出望外,高兴地转过身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阿珩!你最好了!” 段云珩顺势将她转过来,将她的双腿挂在两边,坐在自己腿上。 捏了捏她手感特别好的小脸,轻声说道:“嘉仪是我的妹妹,只要有我在,她便永不必和亲!” “真的吗?” “自然。” 桑倾洛特别感动,她在段云珩的身上看见了一个明君应该有的样子,且这样大的事,他说得平静又自然,让她觉得好有安全感! “不仅如此。” 段云珩深邃的眼从她身上扫过,将她的脖子捏过来,在她耳畔轻声道:“以后我们的女儿,还有瑞朝的所有女子,也永不和亲。” 桑倾洛耳尖一烫,赶紧缩了过来,红着脸低下头,喏喏道:“谁要跟你生女儿。” 段云珩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灼热。 桑倾洛被他看得受不了,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又轻咳了一声。 “阿珩,我还是要替公主,还有...咳,瑞朝所有的女子,感谢你。” 段云珩有些不满她的敷衍,“你的感谢,就只是这样?” “当然不是了!” 桑倾洛狗腿地笑着,亲热地搂住的他的脖子,将小脸一送,吻住他轻抿的薄唇。 段云珩慵懒地坐着,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炽热的大手在她的纤腰上按了又按,终是忍住没有移动半分。 亲着亲着,桑倾洛还是觉得有些难受,撑起身子,垂眼看了下去。 从她一进书房开始,就一直觉得有些硌,现在更甚。 “阿珩,你在这放什么了?” 说着就想伸手去拔开。 段云珩一把将她的手腕捏住,气息不匀。 “没什么。” 他将身子往后退了退,哑声说道:“太子印鉴。” “哦。” 桑倾洛点点头,太子印鉴这么重要的东西,确实需要随身带着。 她亲完了,重要的事也办好了,便从他腿上下来。 “阿珩,我回去了哦。” “嗯。”段云珩扯了扯袍子,没动,伸手拉开一个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递给她。 “这是给我爹爹的吗?” 桑倾洛伸手拿了过来,没有忘记她被南风公公叫过来,就是为了要替她爹拿东西。 段云珩的额头抽了抽,没好气道:“给你的。” “那我爹的呢?”桑倾洛不解。 段云珩抬眼看她,眼中满是无奈。 桑倾洛这才明白,原来叫她过来替爹爹拿东西,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她恍然大悟间,耳根也红了,轻咳了一声说道:“骗子。” 她的声音娇娇的,段云珩嘴角勾起笑意,“打开看看。” “哦。” 桑倾洛依言打开,发现盒子里躺着一对质地温润光滑的白玉镯子。 “哇!好漂亮呀!” 她笑眯眯地拿出来,在自己手腕上比了比,又眉眼弯弯地冲他一笑。 “谢谢阿珩,我好喜欢!” 段云珩转了转书桌上一串硕大的白玉手串,那玉的质地和色泽,与桑倾洛手中的如出一辙。 淡声道:“你喜欢就好。” 他站起身,扯了扯袍子,一派清冷高洁,“我送你回去。” “好。” 在回去的马车上,不出意外地,桑倾洛又被段云珩按着,亲了一路。 第91章 珍兽园事发 回到自己的闺阁中,躺在床上,桑倾洛把玩着手腕上的白玉手镯,觉得自己给太子殿下的谢礼,还是轻了。 他答应了解决五公主和亲的事,又送了自己礼物,自己于情于理,也应该送点回礼吧? 可是太子殿下什么都有,应该送什么回礼呢? 桑倾洛想了想,眼睛一亮。 那就给他绣一个荷包吧! 专门装太子印鉴那样的! 回想着太子印鉴的形状,桑倾洛觉得,普通样式的荷包,肯定是装不下的。 她兴冲冲地起身,细心挑选荷包需要用到的布料与花样,满心喜悦地准备着给太子的回礼。 接下来几天,当听雪和知雨见小姐手上拿着一块蓝黑色的锦缎,兴致勃勃地绣一个长条形的布袋时,都默契地假装没看见。 那布袋的颜色和款式,明显就是男子的,想必小姐是在给太子殿下绣什么东西吧。 她们不仅假装没看见,还在小姐休息时,将绣棚藏得好好的,坚决不让别的小丫鬟瞧见。 * 正月一过,上京城便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连一向好脾气的桑隐,在吃饭时都忍不住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见他将面前的肉类全都推开,一副无甚胃口的模样,唐归燕问道:“夫君,发生了何事?” 桑隐眉头紧锁,满脸愤懑,他看了看全都望着他、一脸求知的家人,将筷子重重一放。 说道:“这事也瞒不了你们。三皇子那珍兽园里,竟在搞人兽斗这种惨无人道之事!早上太子殿下带着御林军,封锁了珍兽园,从里面抬出了许多尸体!” “那场面......”桑隐紧皱着眉,面带怒气,又不忍地摇着头,“简直是骇人听闻、惨烈至极!” “什么?!” 桑听泽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第一反应便是好奇。 “人兽斗?父亲,你说的可是让野兽与活人博斗,不到你死我活,不肯罢休的那种?” 桑隐看着二儿子充满好奇的眼睛,斜睨了他一眼,“不错,但你别想着出门去看热闹,否则为父打断你的腿!” 桑听泽缩了缩脖子,“我只是好奇问问,哪有时间出门去看热闹?父亲你快多说些!” 桑倾洛听后心中一惊,手中的筷子险些掉落。 三皇子珍兽园的事,终于是被揭开了吗? 而且,比在前世被揭露的时间,提前了至少一年! 这简直是——太好了! 其实这事,与桑倾洛的关系很大。 之前她就提醒过太子,以自己想要去珍兽园游玩的名义,想请他派人去探查一下,里面有没有吓人的小虫子。 当时段云珩便派人去打探了,只不过三皇子将珍兽园护得很紧,且人兽斗场被他设置在了地下,入口十分隐秘。 除非是清楚地形的人,否则就算是把地皮掀起来,也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最近,三皇子一是因为腿受伤了,一直郁郁不得欢,往珍兽园里去的次数,便勤了些。 既然去了,自然是要解闷舒解的,于是底下的人往珍兽园里送人的次数,便多了些。 二是因为他已与漠北谈好了合作,只要将五公主和亲的事办好,漠北那边便会给许家借调兵力,于他今后夺权大有益处。 他心头一松,警惕心便没那么强,再加上珍兽园向来无人怀疑,行事便愈发没了顾忌。 在一次又一次往地下斗场去的过程中,被太子安排在那里的人,发现了入口。 于今日来了个人赃并获。 桑隐再次将碗推远了些,毫无食欲。 继续道:“野兽凶猛,又被刻意饿得凶性大发,人与之搏斗,哪能讨得好下场?当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那场面,再配着那腥臭的味道,好多人都吐了。” 桑倾洛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皱起了眉。 感觉到身边的沈慧宛有些坐立不安,桑倾洛扶住她的手臂,小声问道:“嫂嫂干脆别吃了,我听了,我也吃不下。” 沈慧宛手拿着帕子,不停抚着胸口,点头道:“确实吃不下了。” “那就别吃了,我们听一听就好。” “嗯。” 唐归燕本来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讨论皇亲国戚,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一拍桌子。 满脸震惊:“人兽斗?三皇子?!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这……这简直是丧心病狂!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还有活着的吗?” “有几个活着的,但全都残了,不是断腿就是断手,有的连肚子都破了个洞。他们被御林军救出来的时候,身上爬满了蛆虫和苍蝇,应该也活不了多久。”桑隐摇头道。 “那...”唐归燕也吃不下了,将碗一推道:“陛下那边怎么说?他会怎样处置三皇子?” “呕......” 一直静静听着的沈慧宛,终于忍不住反胃,干呕出声。 “对不起父亲母亲,儿媳一时没忍住。” 沈慧宛光想到那个画面就恶心得不行,一个没忍住,还是在公婆面前失了礼数。 她此刻难受得很,强忍着反胃的本能,忍眼泪汪汪的,还要强撑着不要失礼,脸都白了。 “嫂嫂你没事吧?” 桑倾洛关心地扶住她,还让一直随身带着蜜饯的知雨过来,拿了一颗塞进她嘴里,“可有好些?” 沈慧宛嘴里含着蜜饯,感觉舒服多了,感激地看着她:“多谢洛儿。” “你没事就好。” “倒忘了,你如今听不得这些。” 唐归燕横了桑隐一眼,赶紧唤来贴身嬷嬷。 “你先将大少夫人送回去,叫府医过去看看。若是饿了,便叫小厨房做些送去,身子要紧。” 沈慧宛摇摇头,一脸愧疚,“没事,母亲,儿媳缓一缓就好。” “那也不能大意。” 唐归燕给她顺了顺背,朝旁边说道:“贵妈妈,你跟着去。出了这么大的事,听澜今日应是无法早归了,你让阿宛院子里的下人都警醒着点,照顾好少夫人。” “是。” 贵妈妈上前扶起沈慧宛,“大少夫人,老奴送你回去。” 既然婆母都这样说了,沈慧宛再不敢推辞。 “多谢母亲体谅。” 第92章 禁足 沈慧宛走后,桑隐内疚地冲唐归燕笑了笑。 赔笑道:“今日实在是太过气愤,忘记儿媳还怀着身孕,是我的错!” 唐归燕瞪了他一眼,又不好在儿女面前数落他,继续问道:“三皇子可有受到严惩?” “哪有这么容易。” 桑隐看了看桑倾洛,说道:“三皇子一口咬定是下人阳奉阴违,且坚称那些人都是犯了错的死奴。在我离开的时候,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还在珍兽园内,三皇子不肯认罪,未受到半分影响。” 桑倾洛被自家爹爹的这一眼,看得莫名心虚,一脸大义凛然道:“爹爹看我作什么?女儿早就觉得三皇子人品恶劣,早就已经回心转意了!” 桑隐给了她一个“你最好是”的表情,板着脸,对儿子和女儿强调道: “无论三皇子会不会受到处置,你们以后都要离他远远的,听到了吗?” 桑倾洛和桑听泽同时点头,“是,儿子/女儿知道了。” “幸亏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唐归燕叹道。 “是啊,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发现,往后不知还有多少人,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送了性命。”桑隐一脸欣慰。 听他们夸太子殿下,桑倾洛就感觉像是在说自己似地,一直低着头不敢插话。 唐归燕见她一双筷子拿了又放,放了又拿,便知她也同样没了胃口。 都怪这个没见力劲的老头子,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做什么?不能再多忍个一盏茶的时间,让人吃完了再说吗? 叹了口气:“洛儿,吃不下就别吃了,待会我让厨房做些点心,给你们挨个送去。” “多谢娘亲。” 唐归燕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玉镯,问道:“洛儿,你这镯子哪来的?” 成色这么好的玉镯,在市面上可买不到,一眼便知是皇家出品。 桑倾洛一惊,没想到娘亲的眼神这么好,下意识就拉起袖子盖住。 轻咳了一声道:“是五公主送我的。” 原来如此。 唐归燕点了点头,没有怀疑,只说道:“朋友待你诚心,你也要以真心待之,方不负这份情谊。” 桑倾洛连忙应道:“女儿记下了。” 又在心里回应,她定会真心待太子殿下的。 与此同时。 皇宫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一般。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拿起龙案上的折子,便朝堂下跪着的段云理砸去。 “段云理!你可知罪?!”皇帝怒目圆睁,咆哮道。 段云理跪在地上,被弹劾他的折子兜头盖脸砸了一气,也不敢反抗。 他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朝皇帝磕头道:“父皇,儿臣冤枉,那些不过是儿臣的手下所为,儿臣毫不知情!” “逆子!太子都将你当场捉住了!你竟还敢说你毫不知情!” 皇帝气极。 他总共才三个儿子,对于这个小儿子,他知道他有些小心思。但只要不太过分,不要闹到台面上来,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此事,事关皇家声誉,又被那么多人看见了,他不想处置都不行。 真是个孽障! 段云理的手在宽袖下握紧,仍是坚持不认罪,辩解道:“父皇,儿臣的腿伤未愈,又听许家战败,心情憋闷,所以昨晚才多喝了几杯。谁知一觉醒来,便被太子带人团团围住,一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儿臣真是百口莫辩,求父皇明察!” 皇帝心烦,看了一眼太子。 他希望太子能够早点处理完此事,他也好早点回到后宫,抱他的美人。 在一旁冷淡站着的段云珩,垂下了眸。 “呵。” 他望向段云理,轻哼一声:“那么多条人命,三弟单凭一句不知,就想逃避责任?” “臣弟不是逃避,而是真的毫不知情。”段云理抬眼看他,眼里早已没了兄友弟恭。 段云珩眼神冷厉,“人证物证俱在,三弟莫非还想抵赖?” “人证?” 段云理轻笑,满脸的不屑与轻视,“不过是一些贱民,他们的证词如何能作数?太子莫非就想凭着几个贱民的证词,就想定臣弟的罪吧?” 段云珩面色沉稳,向皇帝拱手道:“父皇,虽三弟拒不承认,但那么多尸体出现在三弟的珍兽园内,开设人兽斗场,却是铁证如山。三弟豢养死奴,纵容属下私自谋害他人,证据确凿,求父皇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段云理咬了咬牙,同样也面向皇帝:“父皇,此事发生在珍兽园内,儿臣确实难辞其咎,可儿臣的错,也只是管教不严,哪有太子说的这么严重?” 此时,有内侍来报,御林军统领在外求见。 “传!” 御林军统领桑听澜走进大殿,与太子殿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向皇帝禀报道:“启奏陛下,负责三皇子珍兽园的管家,已经畏罪自缢了,这是他的认罪书。” “呈上来!” “是。” 段云珩的面色未变,仍是一片沉稳淡然。 他早知此事无法将段云理定罪,只是没有想到,段云理竟如此心狠手辣,连忠心跟随他那么多年的手下,都能痛下杀手。 淡漠的目光扫向段云理,段云理也同样看向他。 段云理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眼底反而带着一丝得意与挑衅。 这时,又有内侍上来通报:“陛下,德妃娘娘在外求见。” “她来干什么?” 皇帝皱起眉头,想也知道德妃此时过来,是想说些什么。 他摆摆手,“让她回去!后宫不得干政,若是她不肯走,便让她在外面跪着!” “是,奴才遵旨。” 亲耳听见父皇对自己母妃的轻贱,段云理垂下头,掩去眼底的一抹狠意。 德妃在外面听到内侍的转述,便安静地回去了。 她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只要能让皇帝想起许家来,理儿今日便不会受到严惩。 皇帝看完认罪书,沉思片刻,而后摆了摆手。 “行了!认罪书已经写清楚,此事就是那刁奴一人所为。现在罪人已伏诛,这事便已了结。不过,三皇子御下不严,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难辞其咎!从即日起,永久关闭珍兽园,三皇子段云理禁足于府中,若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门一步!” 第93章 你不要后悔! 禁足? 那怎么行? 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的! “父皇!” 段云理跪走几步上前,已经快要长好的骨头,在冰冷地砖的碰撞下,隐隐作痛。 他满脸委屈,一脸苍白地求情道:“求父皇明鉴,儿臣真的是冤枉的!” “嗯?” 皇帝朝他冷冷睥来一眼,面色已有不耐,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 段云理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再违抗,只能叩首道:“儿臣遵旨。” 说罢,他恨恨地看了段云珩一眼,起身退下。 三皇子被禁足的事传开,同时皇室也公布了珍兽园一事的调查结果,民愤得以缓解。 许家人做事很严谨,死于人兽斗场的那些人,确实大半都是死奴,还有一部分是从街上绑来的流浪汉,就算有一小部分是平民,许家也已经给了卖身钱。 以至于,就算这事处置得不痛不痒,却没有受害者的家属出来喊冤。 不过,因为当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抬出那么多具恐怖尸体的场面,太过震憾,在京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凡是亲眼见过那个场景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仅忘不了,还会将它当作是自己平生参与过的最大事件般,偷偷地向自己认识的人,大讲特讲。 所以,这件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平息了,但传播度和讨论度都是极广的。百姓们对三皇子品行,已经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见解,他们不敢明面上表面出不满,却会在暗地里指责他的暴行。 而太子将破败的遗体妥善安葬的正义之举,也赢得了百姓们的赞誉和支持。 “啪!” 段云理在三皇子府中,砸碎了一个又一个花瓶。 “段云珩那个伪君子!” 段云理气得满脸通红,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就会装好人,来给自己博取名声!要不是我被禁足在府中,这种事哪能轮得上他?!” “父皇为什么永远那么偏心?!” 他越想越气,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桌子,眼底杀意浓郁。 “那些愚民!真想把他们都杀了。” “嘶!”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脚伤,段云理抱着自己的腿痛呼,眼神阴狠,“一帮庸医,治了那么久还没见好,要他们何用!” 德妃从宫里派来的许嬷嬷,等段云理发完脾气,才慢慢走上前。 她是许家的家生子,因伺候德妃得力,特被许家赐了家姓,很是得脸。是德妃的第一心腹。 她蹲下来,低声劝慰道:“殿下息怒,太子的小恩小惠,不过是收买人心的雕虫小技罢了。等到以后殿下大事已成,那些愚民便会立刻倒戈,根本不值一提!” 段云理停下了动作,收起脾气,问道:“嬷嬷刚才去过外祖家?那边怎么说?” 许嬷嬷朝他一福身。 “殿下,老夫人说,只要殿下娶了柔珠姑娘,与许家亲上加亲,许家便会倾尽全力帮助殿下。” 又威胁他! 段云理眼神阴鸷,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直接反驳。 他默了默,淡淡颔首,“本皇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奴告退。” 许嬷嬷走后,段云理叫来银鱼公公。 “银鱼,你去太傅府走一趟,叫桑倾洛来见我。若是她不来,就跟她说,让她不要后悔!” 银鱼一愣,桑家小姐已经好久没有来找三皇子了,没想到三皇子还记着,看来是真上了心。 他躬身领命,“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银鱼离去的背影,段云理心中戾气稍缓。 喃喃自语:“桑倾洛,这是本皇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敢闹脾气,以后就别怪本皇子,只能让你做妾了。” 凝洛院。 当桑倾洛听到知雨来报,说是银鱼公公又来了,并且让她去面见三皇子时,她的脸上满是不解。 “段云理是狗吗?追他的时候他跑,不追了他反而撵上来!”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知雨和听雪是不敢附和的,只能用不停地点头,来表示小姐这话说得很对。 知雨又说道:“银鱼公公还说,若是小姐不去,以后不要后悔。” “呲,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要是真去了,那才会后悔呢!” 桑倾洛头也不抬,小心翼翼地绣着手上的五彩祥云大荷包,晃了晃脑袋,“不见,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 “是,小姐。” 银鱼再次碰了一鼻子灰,返回三皇子府如实禀报。 段云理听后,怒目圆睁,狠狠拍了下桌子,“好你个桑倾洛,竟敢如此不识好歹!” 他狠狠握着拳头,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望着自己的伤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决绝。 “既然桑倾洛不来,那便罢了,等到以后本皇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她就会知道,她今日到底失去了什么!” “银鱼,你去许家那边,告诉他们,就说与许柔珠的婚事,本皇子答应了!” 银鱼听后一喜,连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德妃听说段云理终于松了口,答应了与许柔珠的婚事,高兴极了。 “早就该答应了!柔珠是个好的,况且又是亲上加亲的大好事,本宫还能害他不成?” 德妃高兴地说道。 许嬷嬷替德妃揉着肩,笑着附和:“娘娘说得是,老奴觉得三殿下经此一事,比之前更加成熟稳重,倒是件好事。有了许家的倾力相助,三殿下以后办起事来,将会更加如鱼得水呢!”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是这个理!去,好好准备这婚事,要办得风风光光。” 许嬷嬷有些踌躇,“娘娘,前面两位殿下都尚未大婚,老奴担心陛下那边,仍是不会答应。” “无妨。” 德妃吹了吹自己精心保养的蔻丹,勾唇笑道:“本宫自有办法,让陛下答应给理儿纳妃。” “不仅如此。”她眼底划过一抹算计,“本宫还要让陛下,给理儿更多他应得的!” 夜深人静时,从德妃宫殿的偏角,悄悄飞出一只信鸽。 信鸽淹没在暗夜中,刚飞过一道宫墙,便被人悄无声息地截下了。 打开鸽腿上绑着的筒管,从中取出一道加密信。 第94章 加长版荷包 “殿下。” 南风双手将加密信呈上,被一只修长匀称的大手接过。 段云珩看完了信,慢条斯理地将信放回了筒管里。 他将东西递回给南风,面色从容沉静,吩咐道:“放回去吧。” “是。” *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当五公主派人送来帖子,说是要邀请桑倾洛和关攸月出去踏青时,桑倾洛就想着,段云珩有没有可能与之前一样,找机会与她见面? 临出发前,便带上了早已绣好的五彩祥云大荷包。 果不其然,当她到达郊外的眠翠阁,上至了二楼,便看见了神色矜贵、眼神含笑的太子殿下。 他淡淡地坐在那里,一袭天蓝色的长袍衬得他丰神俊朗,让桑倾洛心口的小鹿又开始欢快地蹦蹦跳跳。 她盈盈福身,“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段云珩沉稳地坐着,见桑倾洛今日穿了一袭湘绯色散花如意云烟裙,朱红色的腰带上缀着两颗圆润饱满的东珠,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发出莹莹的润光。腰带将她的纤腰系得盈盈一握,整个人显得弱柳扶风,迤逦动人。 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些。 声音温和地向她说道:“洛洛,过来。” 他的语气这么熟稔,让桑倾洛心惊肉跳,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洛洛别怕,这里没有旁人。” 段云珩嘴角噙着笑意,朝她伸出手。 桑倾洛又回头看了看,透过被春风吹得飘飞的浅绿纱幔,看见南风公公将听雪和知雨带去楼下,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整个二楼,只余下他们二人。 她缓缓走过去,问道:“五公主和小月她们呢?” “二弟带她们去摘花了。” 段云珩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鼻尖探入她散发着柔软香气的颈窝,深深吸气。 “啊?”桑倾洛忍着痒,嘟囔道:“她们怎么都不等我一起?” 段云珩轻笑,震得她脖子更痒。 “是我让人将嘉仪送给你的帖子,改晚了半个时辰。” “你!” 桑倾洛杏眸都瞪圆了,越来越觉得段云珩十分无赖。 她伸手戳他胸膛,“你怎么能这样?五公主和小月肯定觉得我不守时了!” 段云珩抓住她的手,放在唇下碰了碰,“不会,嘉仪只以为,是她给你写错了时辰。” 桑倾洛的眼睛睁得更大,“你竟然连妹妹都骗,你好坏!” 段云珩的大掌移至了她的脖颈,目光下移,沉声道:“我还可以更坏。” “哎呀,你先别!” 桑倾洛已经被段云珩亲出经验,一听他的声音变了,就知道这位外表看起来,稳重得好似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他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得先把正事办了! 她低下头,就往腰间找东西。 顺着她的动作,段云珩垂下眼睫,目光越过她的婀娜,眸色越来越深。 直到见她掏出来一个长条形的大布袋,他的眼神才从幽深转为迷惑。 “这是什么?”段云珩问道。 “这是送给你的!”桑倾洛一脸献宝的表情,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能被心上人赠礼,段云珩自然是高兴的。 他接过袋子,勾唇问道:“是你绣的?” “当然啦!” 桑倾洛指着大荷包上的祥云图案,一脸自豪,“这是我亲手绣的,绣了好多天呢!你看看,我的绣工还不错吧?” “嗯,是不错。” 段云珩心情愉悦,长指夹着布袋,来回翻看着。 随口问道:“只是这布袋,是用来装什么的?” 他本以为是扇袋,但又宽了些、短了些;若是荷包,又太长了些。 “这是个荷包啊!” 桑倾洛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专门给你装太子印鉴用的,你的太子印鉴有些大,用寻常的荷包定是放不下的,所以我才做了一个加长的。阿珩,你喜欢吗?” “太子印鉴?” 段云珩的脑子停滞了一会儿,才忽然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耳根顿时红得滴血。 手指接触着荷包的地方,亦觉得十分烫人。 还有就是......袋子短了些。 见他不语,桑倾洛以为他是不喜欢,催促道:“阿珩,你快把你的印鉴拿出来,装进去看看合不合适?” 荷包的尺寸,她是估摸着感觉做的。她没有亲眼见过太子印鉴,也不知具体长成什么样,是大了还是小了。 其实,若是能亲眼看一看,凭她的女红技艺,定能把尺寸做得严丝合缝! 拿出来...... 装进去...... 段云珩想到那个画面,太阳穴突突地跳,感觉自己要疯。 他立马将她从身上抱下去,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扯了扯腿上的衣摆,将双腿叉开坐着,状若平静地将大荷包放入衣襟内。 轻咳了一声道:“我、咳!我今天没带。” “没带?” 桑倾洛目光疑惑地看向他的腰下,“可我刚刚明明感觉到...” “咳咳咳!!......那是别的印鉴。” 段云珩从未觉得有如此窘迫的时候,怕她再问下去,赶紧岔开了话题。 问她:“老三前几日去找过你?” 桑倾洛的注意力果然被瞬间转移,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段云珩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派了人保护她,免得她害怕。 淡声说道:“老三那边的事,我一向有关注。” “哦,原来是这样。” “老三找你做什么?”他又问。 桑倾洛摇着头,“他就是让人叫我过去,还说我要是不去,一定会后悔。” 又加了一句:“我没有去哦!” “我知道。” 段云珩垂下眼,收起眼底的晦色,又握住了她的手。 “洛洛,我让父皇,给我们赐婚可好?” “赐婚?” 桑倾洛一愣,没想到他突然提及婚事,脸颊顿时变得绯红。 可是心中,却满是欢喜和羞涩。 她的嘴巴张了张,垂眸绞着帕子,低语道:“这么快啊。” 段云珩摆弄着她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盖上去,与她十指轻扣。 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父皇可能过段时间,就会给老三赐婚。” 第95章 唇脂 桑倾洛的眼睛眨了眨,本想说,陛下给三皇子赐婚,关他们两个什么事? 旋即又想到,太子是长子,若是三皇子越过长子大婚,那便是僭越。 既然是僭越,那便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只是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会让陛下同意给三皇子赐婚呢? 她正思考着,便感觉手指被他捏紧。 段云珩轻声道:“洛洛,这只是一个提议,而且,我确实是有私心在。若是你不愿,那便当我没说过。” “不是。” 桑倾洛立刻抬头看他,她其实也有私心的。 她的私心便是,不想让三皇子的任何筹谋得逞,且希望太子殿下,一路顺遂。 咬了咬唇,轻声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见她答应了,段云珩紧紧提起的心瞬间放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的心幸福得鼓鼓胀胀,叹息着说道:“好洛洛,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桑倾洛双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襟,埋在他的胸口,心中亦是装满了甜蜜。 “那我爹娘那边,他们还一点都不知道。” “洛洛不用担心。”段云珩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顶,“不会那么快,在父皇下旨之前,我自会向太傅坦白。” “嗯。”桑倾洛柔声应着,声音软软糯糯,十足的依赖。 段云珩被她的乖顺勾得心尖猛颤,一把捏住她的后颈。 “洛洛,抬头,” 桑倾洛才刚刚仰起头,温柔的吻便落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倾洛觉得自己的脖子都仰酸了,嘴唇也失去了知觉。 可段云珩却仍是不知疲倦,对她又吸又舔,呼吸凌乱。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似是五公主等人回来了。 桑倾洛立刻将段云珩推开,站起来走远了几步,双手慌忙地从头整理到脚,一副吃完了就不认账的模样。 段云珩气笑了。 他缓了缓,站起身,走向她。 “哎呀,你别过来呀。”桑倾洛满眼都是做贼心虚,压低了声音,用眼神制止他。 段云珩依旧走过去,将手放至她的肩膀上,把她掰过来。 “怕什么。” 他低下头,淡声道:“没有我的允许,她们上不来。” “那你也别靠太近呀。”桑倾洛又推他。 段云珩眼神沉沉,“你头发乱了。” “啊?” 桑倾洛立刻如临大敌,抬手摸向自己的发髻,“哪里乱了?” 段云珩唇角勾起,“衣服也乱了。” “什么?” 桑倾洛倒吸了一口凉气,着急地靠近他,“哪里哪里?你快帮我整理一下!都怪你!” 段云珩慵懒地站着,“现在不推开我了?” 桑倾洛瞪了他一眼,眼神焦急,“不推了不推了,你快一点嘛!” 见她急得要哭了,段云珩不再逗她,抬手抚上了她的发髻。 然后是衣领,又在她腰上按了按,最后,指腹移上她的唇瓣。 桑倾洛全程面对着他,站得规规矩矩地任他摆弄,甚至还配合地扬起头,让他能够更加顺手。 然后,她便后怕地轻吸了一口气。 赶紧掏出腰间的锦帕,按上段云珩的唇角。 “怎么了?”段云珩低着头,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这里...有、有唇脂。” 桑倾洛脸颊爆红,磕磕绊绊地回答。 “嗯。”段云珩淡淡嗯了一声,不以为意。毕竟也没人像她一样,能够一直盯着他看。 见他神色自若,桑倾洛都无语了。 到底是谁说太子殿下清冷持重的? 分明就是一个厚脸皮! 替段云珩擦拭好了唇周,又整理好衣袍,他又恢复了那副矜贵沉稳的模样,沉静地盯着她看。 桑倾洛嗔了他一眼,理了理裙摆,往楼梯走。 “我们早些下去吧。” “好。”段云珩没再闹她,跟在她的身后。 于是,聚在楼下的五公主和关攸月便看见,桑倾洛竟然胆大包天地,走在太子殿下的前面! “洛洛!” 段嘉仪和关攸月给太子行礼后,赶紧走上去拉住她,快步拉至桌边,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大声说道:“你看!这是二哥带着我和小月去摘的花!有山茶花、兰花、迎春花、水仙花......” 桑倾洛向二皇子福了福身,便将目光放在了这些花上。 “好多啊,都是你们摘的吗?” “是啊!”关攸月拿了一大束给她,“洛洛,这个给你!这是我们特地给你摘的!” “哇!好漂亮!” 桑倾洛接过了花,将脸埋进去嗅了嗅,笑眼弯弯,“谢谢你们!你们对我真好!” 段嘉仪满脸歉意地说道:“洛洛,都怪我,不小心让人写错了时辰,让你白等了那么久!这些花送给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听了五公主的道歉,桑倾洛刚消下去的脸颊又红了起来,偷偷瞥了眼段云珩。 而段云珩正一脸正色地与二皇子交谈,察觉到她的目光,平静地瞥过来一眼,尊贵从容。 桑倾洛:“......” 她收回目光,笑着对五公主道:“我也是刚来不久,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段嘉仪还是觉得对不起她,毕竟她听了皇兄的话,说与其一直干等着,还不如他们先去摘一些花来,送给洛洛作为补偿。 其实,她也可以一直在眠翠阁等洛洛的啊! 她抱着桑倾洛的胳膊,亲切地摇了摇,“洛洛,反正今日这事是我的不对,你想怎样罚我都可以!我绝不反对!” 桑倾洛见五公主的神色,好似比上元节时要好上不少,便问道:“公主,和亲的事,解决了?” “差不多了。” 段嘉仪向她眨眨眼,然后又将关攸月的脖子搂过来,三颗头挤在一起。 小声说道:“太子哥哥让我母妃放宽心,虽然他没有说得太仔细,但漠北那边确实没有再催了。” 桑倾洛虽然早已知晓此事,但还是不免为五公主感到开心。 “那就太好了!” 她拉着段嘉仪的手,“那以后,我们又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关攸月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自从上次听公主说了之后,就一直提着一颗心,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 段嘉仪感动地看了看桑倾洛,又看了看关攸月,眼眶泛红。 “还好有你们两个,要不然,我早就哭死了。” 说完之后,她忽地凑近桑倾洛的脸。 “诶?洛洛,你今日用的唇脂是什么颜色的?好好看!” 第96章 关攸月发现端倪 她嘴上的唇脂,早就在楼上被太子给吃没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颜色? 而且她刚才下楼时,还用手帕擦过,手帕上干干净净,一点颜色都没有。 本还想着等下找个机会,让听雪偷偷把唇脂拿过来,补一补的。 没想到被眼尖的五公主给看见了! 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然后才心虚地说道:“没有,我今天忘记擦唇脂了。” “哦。” 段嘉仪对这些是半分也不懂,只点点头,夸道:“洛洛,你嘴唇本来的颜色真好看!又鲜艳又饱满,比毓秀阁的唇脂好看多了!” 桑倾洛红着耳根,尴尬地笑道:“哈哈,是吗?” “是啊!小月,你说是不是?” 关攸月一脸狐疑,随意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在桑倾洛的嘴唇上。 洛洛的嘴唇,有些不对劲。 五公主不清楚是正常的,但她可是过来人! 每次桑听泽亲完她,她的嘴唇就会如洛洛如今这般,被狗啃了似地又红又肿,比涂了最鲜艳的唇脂,还要红上几分! 害得她回家时,只敢低着头走。 可是洛洛刚才待在眠翠阁楼上,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状况不可能与她一样。 或许是吃了特别辣的辣子? ......不对! 关攸月突然间神色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桑倾洛。 洛洛刚才和太子殿下,是一起下来的! 而且,她早就觉得,太子殿下对洛洛好得过分。以前只是单纯地以为,太子殿下尊师重道,所以对洛洛会偏重几分。 但若是...... 她这样想着,便偷偷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神色清冷持重,看不出一点端倪,那嘴唇...... 关攸月只看了半眼便赶紧移开了,非礼勿视、大逆不道,不敢看不敢看! 又将目光转回了桑倾洛身上。 她对洛洛很了解,是不是在说谎,一看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而现在,桑倾洛正低着头,微微抿着唇瓣,眼神飘忽不定,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嘶! 关攸月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她内心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把桑倾洛拉到一边,好好地问上一扬! 不过现在人太多,要是问错了就不好了。 稳住稳住! 因心里存着事,关攸月接下来的时间都没法专心游玩,注意力时不时就放在桑倾洛身上。 她心里存不住事,又好奇得要命。真的好想知道啊! 下午,她们在一片草地上放纸鸢的时候,终于又让关攸月发现了一点端倪! 彼时,桑倾洛正牵着手中的大金鱼纸鸢一路小跑,却怎么也飞不上天。 她正想上去帮忙,余光便看见一直与二皇子坐在附近凉亭中,看着她们玩的太子殿下走过去了。 关攸月不敢偏头过去看,可眼睛却兴奋地努力瞪大,希望自己的余光能争点气,多看见一些。 “要不要我帮你?” 段云珩直接走到桑倾洛面前,问道。 桑倾洛听到他的声音就是一惊,连头都不敢回,假装摆弄着手中不听话的纸鸢,忙得不可开交。 段云珩嘴角噙着笑意,颀长的身体又靠近了一步,再次问道:“你这样弄,是飞不起来的。” 桑倾洛垂着头,小声赶他走,“你别来我这,你快走,别让人看见!” “已经看见了。” 沉稳淡漠的太子殿下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线,懒懒出声。 “啊?!” 桑倾洛震惊得立刻回头,还好还好,五公主和小月都顾着自己手中的纸鸢,没空往她这边看。 她松了一口气,睨他一眼,“你吓我一跳!” 段云珩感受了一下风的方向,将纸鸢往空中一抛,而后将线一拉一放,纸鸢竟就这样缓缓升上了天空。 “哇~” 桑倾洛情不自禁地低呼,却发现纸鸢离自己越来越偏。 转头一看,段云珩已经走出去了十几步远。 “那是我的纸鸢!” 桑倾洛下意识便提步跟上。 谁知段云珩人高腿长,步子迈得极大,没过一会儿,十几步就变成了二十几步,眼看还有越来越远的趋势。 桑倾洛不得不小跑着追上去。 还用气声小声喊:“殿下,那是我的纸鸢,你快还给我!” 听到桑倾洛说话的声音,五公主段嘉仪就想偏头去看怎么回事。 “公主!” 关攸月赶忙叫住她,晃了晃手中的纸鸢,笑意盈盈。 “公主,我们两个比赛,看谁把纸鸢放得更高,怎么样?” “好啊!” 段嘉仪最喜欢有输赢的比试了,不管有没有彩头,都觉得游戏有输赢才好玩。 她立刻将刚才的声音抛到九霄云外,一心拉着自己的纸鸢飞奔。 “诶?公主你耍赖!竟然抢先跑!” 关攸月娇斥着,拉起自己的纸鸢追上,与段嘉仪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心里觉得自己特别仗义:洛洛,作为好朋友兼未来二嫂的我,已经很努力了呢! 桑倾洛丝毫未察觉,自己已经追着段云珩,跑进了树林之中。 待她觉得自己快要跑不过来时,便见前面的段云珩停下了脚步,做了一个手势。 下一瞬,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衣男子凭空出现,接走了太子殿下手中的纸鸢线。 在桑倾洛惊得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手便被段云珩拉住,跑了起来! “什、什么啊?” 桑倾洛被他拉着跑,大口喘着气,一脸震惊地往身后看。 只见那个面容平凡得根本记不住长相的黑衣男子,正蹲在一棵大树上,一拉一放地放着纸鸢...... 纸鸢被放得好高。 放纸鸢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但看那人的表情—— 嗯,面无表情。 再一看周围的环境。 诶? 她什么时候跑到树林里来了? 桑倾洛回头看向段云珩,只见一向面色沉稳自持的太子殿下,正眉眼松驰地拉着她跑,嘴角勾起,看起来快乐又温柔。 此刻,他好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君,正牵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在草地上放肆地奔跑。 第97章 我不做别的 又被段云珩拐了一次。 她握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提起裙摆,努力跟上他的步子。 段云珩感觉到她的变化,回过头看向她。 发现桑倾洛正提着裙摆,眉眼弯弯地跟随着自己,眼中闪耀着欢喜的光芒。 他心头一热,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终于跑到了树林深处。 段云珩将桑倾洛往一棵大树上一按,两手瞬间换了个地方,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 “唔!” 桑倾洛连呼吸都还没时间顺匀,唇就被他给堵住了。 他吻得有些急,温热的薄唇急切地覆着她的唇瓣,像是已经期待了许久,早已迫不及待。 桑倾洛刚才跑了这么久,本就没剩下多少气息,此时哪禁得住他如此深吻?没过多久便软了身子,站也站不稳。 段云珩搂着她的腰,慢慢减缓她下坠的力道,顺势往草地上一倒。 “嗯!” 桑倾洛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给覆盖住了,铺天盖地的男子气息将她包裹,让她有些不知无措。 抓住他衣襟的手猛地一紧,微微发着抖。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段云珩暂时从她的唇上移开,薄唇转至她的耳垂。 “洛洛别怕,我只是吻你,不做别的。” 桑倾洛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别的”是什么,但若只是吻的话,那和之前的几次也没差。 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也顺便喘了几口气。 而后,便觉得耳尖一麻。 “嗯~” 一声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要羞死的娇吟,从喉间不受控制地传出。 桑倾洛赶紧捂住了嘴,不敢相信刚才那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段云珩亦是觉得浑身一震,全身的血液迅速下沉,让他控制不住闷哼,立刻偏过了头去。 要命!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能再吻下去了! 他立刻从桑倾洛身上翻下来,混乱地调整着呼吸,可又舍不得放开她,只好单手将她勾着,靠在自己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草地上,仰头看着高空的蓝天白云,大口喘着气。 终于,段云珩觉得自己平复了,又将桑倾洛搂了搂,低下头,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 桑倾洛喜欢他这样温柔的吻,觉得自己像是他手中的一块珍宝一样,连亲吻都不敢用太大力。 她柔柔地靠着他,轻声问道:“我们就这样跑了出来,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该怎么办?” 段云珩啄了啄她的鼻尖,说道:“洛洛指的是谁?二弟早就知道了我对你的心意。” 桑倾洛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早就知道了?” “嗯。”他又啄了啄她的眉心,声音慵懒,“不然,怎么给我们打掩护?” “啊?......哦。” 短暂的羞怯过后,桑倾洛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二皇子是太子的忠实拥趸,上一世,许家破灭后,二皇子还接手了许家兵权,将漠北治理得服服帖帖。 她点点头,“但是还有五公主和小月她们啊,她们都不知道的。” “关家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段云珩扔下一句惊雷。 “什么?!” 桑倾洛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我都没有告诉过她!” “她不会用眼睛看吗?” 段云珩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以为人人都像你,感觉不出我对你的特别。” 桑倾洛被他说得脸颊绯红,嗫嚅道:“我……我其实有感觉出来一点点,只是不敢往那边想。” 段云珩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中满是柔情。 又吻了吻她的发顶,“你不想让旁人知道也就罢了,但在信任的人面前,总要给我一个名分吧?” 桑倾洛被他委屈的语气逗笑了,“我哪有不给你名分?” 段云珩捏她的脸,“每次想和你见上一面,我都要找个借口,还要偷偷摸摸的,这叫有名分?” 说完,他的眼底就划过了一抹暗芒。这样被动的局面,其实是可以想办法,稍稍扭转一下的。 桑倾洛被他说得有些内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安下心来。 思考了片刻说道:“那......若是小月真的发现了,她问起我的话,我就承认了?” “嗯。”段云珩颔首,眼底含笑,“多谢洛洛,愿意给我名分。” 桑倾洛拍了他一下,语气娇嗔,“你还说!” 这时,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传来,桑倾洛抬头看向天空,几只鸟儿在刚发出新芽的枝头,欢快地跳跃着。 “这里的景色真美。”她发出感叹。 段云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说道:“以后,我会带你去更多风景优美的地方。” “好啊。”桑倾洛轻声应了。 两人就这样躺在草地上,依偎在一起。段云珩一只胳膊枕着桑倾洛,另一只枕在自己的头下,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甜蜜。 蓝天白云、青青草地,身旁是爱人相伴,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驻,世间的纷扰都与他们无关。 夕阳西下,是时候该回去了。 关攸月特意观察与太子殿下一同回来的桑倾洛,发现她眼神躲闪、嘴唇红肿,心中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 “公主,你先等我一下!” 她立刻走上前,拉住桑倾洛就往旁边走。 “小月,干嘛呀?”桑倾洛被她拉得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关攸月把桑倾洛拉到角落,一脸八卦地盯着她,“说!你是不是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了?你别想着瞒我,我觉得你们肯定有事儿!” 桑倾洛脸唰地红了,居然被太子给猜中了! 小月不是一向很粗心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好在,刚才她已经与太子商量过,若是小月真的发现了他们的事,那她就会承认。 她咬着唇,跺了跺脚,一脸羞涩地点头:“是的。” “天!竟然是真的!” 关攸月捂住嘴,生怕自己过于兴奋,会当扬跳起来。 “我就说嘛!太子好像一直都对你与众不同,而且看你那嘴......咳,洛洛,快和我说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第98章 众目睽睽下牵手 桑倾洛扭捏着,不好意思把自己强吻太子的事告诉她。 那也太丢脸了! 见她不想说,关攸月没有追问。毕竟话题的另一个主角可是太子殿下!一直追问太子殿下的私事,她又不是活腻了。 “那五公主,她知道这事吗?”她问道。 “应该不知道。” 桑倾洛有些为难,“小月,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二哥那边你也要保密。只是,现在被你看出来了,若是不告诉五公主的话,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你说,我该告诉她吗?” “说吧。” 关攸月没她想得那么多,只是觉得,好朋友之间不该互相隐瞒。 她满脸肯定,“我敢保证,公主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有人商量,桑倾洛顿时觉得心头一松,“那好,我等会儿就告诉她!” “好呀!” 关攸月笑得明朗,又有些鬼鬼祟祟,“洛洛,我知道了你一个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啊?”桑倾洛眨眨眼。 “就是...”关攸月凑近她的耳朵,声音有些羞赧,“我爹娘那边来信了,他们已经答应了我和你二哥的亲事。” “真的吗?!” 桑倾洛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这也太棒了!” 她拉着关攸月的手左右摇晃,“那你就快成为我的二嫂了!以后我们在家里,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是啊!”关攸月一脸明媚,与她手牵手,“我刚才也告诉了公主这件事,她也为我高兴来着。洛洛,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她们交换了秘密,手牵手回到了马车旁。 看见抱胸等着她们的段嘉仪,讨好地笑了笑。 见四周的下人都不知去了哪里,桑倾洛鼓起勇气道:“公主,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好啊,那你说吧。” 段嘉仪噘嘴看她,大有一副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就要上来咬她的表情。 “呃,就是...就是......” 正当桑倾洛尴尬地绞着手指,考虑应该要怎么对五公主说,自己把他大皇兄给拐了这件事。便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高大的阴影。 下一秒,她的手便被人握住了。 桑倾洛清晰地听见了抽气声。 她抬起头,便见段云珩站在了她的旁边,面色清冷持重。 而自己的手,此刻正被他攥在手心里,慢慢调整成了十指紧扣的姿势。 桑倾洛下意识地将手一缩,却被他抓得更紧,外加收获了一个微眯着的斜睨眼神。 这众目睽睽的...... 桑倾洛立刻去看众人的表情。 只见段嘉仪嘴巴大张,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出来了,哆嗦着手指着他们,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怎么回事?皇兄,你拉着洛洛做甚?你们...你们这是......” 段云珩淡淡瞥她一眼,与桑倾洛相握的那只手,非常自然地晃了几晃。 那意思好像在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关攸月同样也是一脸震惊。 虽然她比五公主稍微提前半刻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听说的、和亲眼见到的,那震撼力,是根本无法相比拟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向沉稳矜贵、高高在上、淡漠得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 你看他现在,主动抓着洛洛的手不放的模样,哪有半点淡漠可言?! 至于二皇子,则是老神在在的远远站着,防止闲杂人等偷看。 桑倾洛都懵了,段云珩突然给她来的这一出,什么话都没说,但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段云珩恍若未觉众人的震惊,只是深深地看着桑倾洛,声音沉稳:“洛洛,我送你回去。” 说着就拉着她往马车走去,神色自若得仿佛已经做了千百次一般。 桑倾洛脸颊绯红,心跳如鼓。 她回头去看五公主,段云珩刚才都这么自白了,她应该明白,自己刚才想跟她说什么吧? 段嘉仪终于回过神来,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笑得比花还灿烂,一个劲地朝她挥手。 “洛洛,你快回去吧!我们下次再约!” “恭送皇兄!” 说完便拉着关攸月,往二皇子那边跑去,还不忘喊着:“我和二皇兄送小月回去!” 关攸月被段嘉仪拽着,还不忘回头给桑倾洛一个鼓励的眼神。 感受到了好友的祝福与鼓励,桑倾洛有些羞怯地低下头,还不忘瞪了段云珩一眼。 段云珩嘴角噙着笑意,将她拉进车厢,直接就搂进了怀里。 察觉到她半天没出声,段云珩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怎么了?”他低声问她:“生气了?” “没有。”桑倾洛摇着头,软软地说道:“只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曾经觉得要好好保守的秘密,同时被两个好友知道了。 但她们,好像并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对她的移情别恋感到不解,反而都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那是不是,她爹娘也会理解她呢? 额头一热,将桑倾洛思绪拉了回来。 段云珩捧着她的脸,眸色深深:“洛洛,你是我心中所爱,我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我们的事。你不必畏惧人言,就算没有人祝福我们,我也会坚持到底。” 听了他的话,桑倾洛鼻头一酸,心中满是感动。 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是她上辈子没有感受过的,或者说是没有发现的。 她万分珍惜。 桑倾洛轻轻摇头,声音都带着哽咽:“阿珩,谢谢你。” “傻瓜。”段云珩的语气温柔又怜惜,“别哭了。” 说罢,温柔的唇覆了下来。 桑倾洛立刻搂住他的肩膀,学着他的样子,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回吻。 段云珩的呼吸蓦地变得粗重,大手捏住了她的腰,将她按得更紧。 之前,每次都是桑倾洛觉得喘不过气,主动求饶的。 可今日,她不知是不是打开了心结,还是脸皮更厚了些。不仅主动回吻段云珩,更学会了如何利用他换气时的空档,自己也偷偷换气。 迫使段云珩不得不主动停了下来。 不停不行,太傅府快要到了。 第99章 荷包的用法 桑倾洛晕晕乎乎地眨眼,“叫我进宫?用什么理由啊?” 段云珩勾起唇,“到时你就知道了。” 东宫,太子寝殿。 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朱红色的立柱上扭曲变幻。巨大的屏风宛如沉默的护卫,伫立在床榻之侧,上面绘着的山水图,在昏暗中显得愈发清冷。 床榻上深蓝色的床幔低垂,段云珩静静躺在床上,修长而匀称的大掌中,勾着一个小物件。 “装印鉴的荷包?” 他啼笑皆非地把玩着它,无奈地摇头,嘴角勾起显而易见的宠溺。 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将荷包放在鼻下轻嗅。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桑倾洛主动给他的东西,且还是她一针一线绣的,贴身之物。 放进去吗? 他总要听她的。 “洛洛......” 性子持重且孤傲的太子殿下,此刻的眼睛紧紧闭着,呼吸有些不匀。 他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床幔微微有些摇晃,也不知他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 窗外,月光洒在地上,形成一片银白的霜华。 偶尔有一只夜鸟飞过,翅膀发出扑棱声,划破夜的寂静,却又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殿外的松柏在夜风中瑟缩,枝叶摩挲之声是此时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 忽地,从床幔中发出了低低的闷哼。 他似是做了不安的梦,亦像是美梦成真之后,满足的轻叹。 * 桑倾洛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那是段云珩以五公主的名义送来的、一副由白玉和青玉做成的围棋。 他可真是的,五公主才知晓了他们的关系,他马上就利用起来了! 桑倾洛搞不懂段云珩为何会突然送她棋子?难道,是嫌弃她的棋艺太差了? 但她反正也闲着无事,他既送了,她便好好钻研棋艺便是。 接下来的几日,唐归燕每次来女儿院子里时,都能看见她倚着茜纱窗、抱着棋盘在下棋。 “洛儿怎么突然研究起棋艺来了?” 桑倾洛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青润的棋子捏在她的指尖,让她的指节更显润白。 轻咳了一声说道:“娘,女儿最近突然觉得,下棋还挺好玩的,便打发打发时间,哈哈。” 见女儿有兴趣,唐归燕索性也坐在另一边,与她一同下棋。 “难得你有兴趣,那为娘便与你切磋切磋。” “好啊。” 白玉棋子触手温润,每一颗都打磨得极为光滑精致。 唐归燕端详着棋子,不禁叹道:“不愧是皇家,五公主还真是大方,舍得用这么好的玉来打磨成棋子。” 桑倾洛心虚地应着,“是啊。” 又生硬地转换话题:“娘,我听小月说,她爹娘已经同意了她和二哥的亲事,是不是真的?” 唐归燕点头,“是真的。” “那太好了!我们家是不是快要办喜事啦?” 提起这事,唐归燕就笑了。 “我们商量着,等你二哥过了会试和殿试,到时我们家就去关家送聘,聘礼我都准备好了!” “那不就是下个月的事?”桑倾洛瞪大了眼睛道。 “是啊,”唐归燕笑意盈盈,一脸欣慰,“所以你二哥最近都很自觉,每天都关在书房里,用功读书呢!” “二哥要是认真起来,学什么都很快,他肯定能行的!”桑倾洛点头夸赞,又问道:“娘,那送聘之后呢?二哥和小月什么时候成亲啊?” 唐归燕想了想,“最快也要等到年底,等到时小月的家人回到上京,有家人送嫁,才不会让小月觉得委屈。这些事,还要等到送聘之后,再和关家的老太君慢慢谈。” “那可真是太好了!”桑倾洛拉着唐归燕的手,“娘,您一定要拿出最大的诚意,让小月尽快嫁到我们家来!” 唐归燕睨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我一直都很喜欢小月,也是巴不得她尽快做我二儿媳的。” 见娘亲如此为小月着想,桑倾洛笃定,以后小月嫁来她们家的日子,铁定不会差! 到时她就天天和小月混在一起,想想就美! 她幻想着以后的美日子,想得眉眼弯弯,这时,额头被敲了一记。 “哎哟!娘,您干嘛突然打我?”她捂着额头抗议。 唐归燕点着她的额头,“最近因为你二哥的亲事,我就不好再张罗你的,免得别人家以为我们家出了什么事,急着让孩子成亲。但是......” 她面带敲打,“你也别玩得太疯了,好歹有个大姑娘的样子,知道吗?” 没想到因为二哥的事,她娘不再急着为她的亲事操心,桑倾洛心中重重吁了一口气。 缩了缩额头,“知道啦娘,女儿这不正在钻研棋艺,修身养性嘛!” “嗯。”唐归燕点点头,甚是满意,“最近看你的性子,看着确实是收敛了不少,要继续保持,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吃!” 桑倾洛猛然下了一颗青玉子,将唐归燕的白子围住,得意地说道:“娘,我吃了你三颗子哟!你再不专心下棋,可就要输给女儿啦!” “哟!” 唐归燕看着被围的白子,佯装恼怒道:“你这丫头,竟然趁我不备,吃了我的子!你还敢得意,看我怎么扳回局面!” 说着便落下一子,开始反攻。 桑倾洛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思索着对策。两个棋艺一般的人你来我往,倒是下出了个紧张感。 最终,也不知是唐归燕故意让着女儿,还是桑倾洛的棋艺真的有所精进。桑倾洛最终赢了一颗子,高兴得活蹦乱跳。 “娘亲,我是不是好厉害?” “是是是,你最厉害。” 唐归燕站起来揉了揉腰,暗道遭不住。 这局棋一下就是一个多时辰,把她的老腰都快坐硬了。 挥着手道:“你自己慢慢玩,你爹也快下值了,我去厨房那边看看。今晚做了你最喜欢的锦绣虾球和珍珠鸡,等会儿记得过来吃饭。” “好的娘亲!娘亲慢走!” 第100章 孤正好缺一个陪练 赢了自己娘亲,桑倾洛对下棋的兴趣又多了几分。 送走唐归燕后,她坐回棋盘前,兴冲冲地朝听雪招手。 “听雪,这次换你陪我下!要好好下哦!” 棋艺最差的听雪心中暗暗叫苦,却仍是听话地走过来,坐下了半个屁股。 “是,小姐。” 经过了几天的钻研,桑倾洛在自己的小院里杀得风生水起,每个丫鬟都被她拉出来对战了一回,整个院子里叫苦不迭。 “小姐,您还是让奴婢给您捶腿吧,奴婢这脑子,是真的不够用啊。”知雨脸上顶着两张红纸条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听雪替桑倾洛揉着肩膀,“小姐,奴婢这脸上都被您贴了八百回了,奴婢实在是比不过小姐,甘拜下风!” 被她们如此吹捧,桑倾洛的自信心空前高涨。 “我真有那么厉害?” “当然!” 知雨和听雪精神同时一震,眼神无比真挚:“小姐的棋艺简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奴婢这辈子,再没见过比小姐的棋艺更好的人了!” “奴婢们也是!”正在外面擦桌子、擦花瓶的几名二等丫鬟,齐声附和。 外间的洒扫丫鬟听见了,也高声说道:“奴婢们也是!小姐实在太厉害了!” 桑倾洛双手捧着脸,笑眼弯弯。 “嘿嘿,也没有那么厉害啦!低调、低调点!” 几日后。 东宫书房。 已经被太子拉着下了好几天棋、且屡战屡胜的桑太傅,内心暗暗叫苦。 太子殿下的棋艺,怎么会突然间退步了那么多? 他都故意放水了,太子殿下竟然还能输? 难道是最近国事过于繁忙,以至于扰乱了太子殿下的心神? 也是,听说漠北与许家又在打仗了,也不知这一次,许家到底是胜还是败? 若是再败,恐会动摇民心,无益于江山稳固。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撑起了国家重担,还是太过辛苦了些! 当桑隐再一次赢了太子殿下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下了。 他斟酌着用词,小心劝道:“殿下,朝政大事固然重要,可殿下乃血肉之躯,还是应当劳逸结合,方是长久之计。” 沉稳持重的太子殿下面色一派平和,丝毫没有因屡屡输棋,而给太傅甩脸子。 声音平稳道:“太傅教诲的是,可是孤,也不能不管黎民百姓。” 桑太傅心中触动,深以为然地点头,“太子殿下高义,臣自拂不如。” “唉......” 太子殿下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沉重:“可若是不下棋,孤的脑子里就静不下来。太傅,你再陪孤下一局吧。” 见太子如此,桑隐于心不忍,只好舍命陪君子。 “那微臣就再陪殿下下一局吧。” “多谢太傅。” 一局之后,太子殿下果不其然,又输了! “太傅,不如我们再下一局?” “......是。” 再次赢棋之后,桑隐觉得自己可能会是第一个,因下棋而累死的朝廷命官。 他面露难色,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自己的老腰和老臀......实在是遭不住了! “太子殿下!” 事已至此,桑隐不得不扰了太子兴致,一脸苦色地说道:“不是微臣不愿陪殿下下棋,实在是微臣的身体不中用,再继续下去,微臣恐要在殿下面前失仪了。” 善良仁厚的太子殿下一脸关切,满怀歉意道:“是孤考虑不周,累着太傅了。那今日暂且到此为止,太傅回去好好歇息。” 今日...暂且...... 难不成明日还要? 不不不!桑隐内心疯狂拒绝,他这条老命,还不想就这样交待在这里! “殿下!”桑隐拱手,“微臣忽觉身体不适,明日、明日想要告假。” 他说完都觉得愧对于心,不敢抬头直视殿下关切的眼睛。 段云珩的眼底闪过笑意,原来洛洛一心虚就低头不敢看人的毛病,是遗传了太傅。 他蹙眉道:“太傅的身子哪里不适?孤这就传太医过来给你诊治?” “不、不用了!” 桑隐连忙摆手,单手抚着脸,“微臣...是牙疼!这个毛病不好麻烦太医,微臣回去休息一下便可!” “如此。”太子深明大义地颔首,“牙疼确实难受,那太傅就好好在家里休养几日吧。只是这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十分倦怠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孤应该找谁来陪练呢?” “孤可以相信的人也不多,太傅是孤最信任之人。除了太傅之外,其他老臣的年纪也大了,或许也不好强人所难......” “要不,孤就忍一忍吧。” “殿下!”桑隐听得都要哭了,他家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辛苦了! 且他还如此仁善,懂得体恤臣子的不易,实在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殿下! 他想了想,说道:“微臣家中二子桑听泽,身子康健,且棋艺尚可,不如微臣让他来陪殿下下棋?” 体恤臣子的太子殿下摇头,“听闻桑二公子下个月便要会试,孤怎可误了他的前途?” “那......” 桑隐既愧疚又心虚,自己作为太子殿下最为信任之人,连这么小的事情都无法替殿下解决,实在是罪该万死! 他咬咬牙,要不,还是拼了这条老命吧? 便见太子殿下神色端方,状若随意地说道:“听太傅提起家中,孤便想起,听说桑小姐最近悉心钻研棋道,孤也正好缺一个陪练,勉强可以凑合。” “洛儿?” 桑隐一下怔住,连他都是听夫人说,洛儿最近迷上了下棋,天天让家里的下人陪着她玩。还说下棋果然修身养性,洛儿的性子越来越沉稳了。 但殿下是怎么知道,洛儿最近沉迷于下棋的? 旋即他便想明白,洛儿与五公主是手帕交,五公主又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妹妹,想必是五公主无意中,将此事透露给了太子殿下。 “可是......” 男女授受不亲,若是长久独处一室,恐会引人非议。 桑隐本想替女儿回绝,一抬眼,却又见到太子殿下,在揉太阳穴。 第101章 兔入狼窝 桑隐心头一紧。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没见太子殿下已经被国事烦扰得头痛了吗? 自己作为太子太傅,理应为太子殿下分忧! “殿下,容微臣回家,跟洛儿谈一谈,若是洛儿答应的话......” “理当如此。”太子殿下一脸通情达理,“若是桑小姐不愿意,孤也不会强人所难。” 就在刚才,桑隐还觉得,让洛儿过来不合规矩;可听太子殿下这么说了之后,桑隐觉得,洛儿若是不答应,就太不识好歹了! 反正都是下棋,在哪下不是下? 洛儿年纪轻,与太子殿下一同下棋,想必不会同他这般,坐久了便腰臀皆受罪。 还省得嚯嚯家中的下人。 桑隐拱手:“微臣遵命!” “那太傅就在家好好休养几日,孤盼望你早日痊愈。” “是,微臣多谢殿下。” 桑隐如释重负,忙起身谢恩告退。一边走一边捶胸口,觉得自己欺骗了纯善的太子殿下。 他真不是人! 待他离开后,段云珩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珠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站在桑隐书房中的桑倾洛,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太子究竟是怎么说服她这个像老古板一样的爹爹,答应让她去东宫里陪太子下棋,这样离谱的事情的? 偏偏她爹不仅答应了,好像还是心甘情愿地答应了? 不仅是心甘情愿,瞧爹爹的表情,好像还很内疚? 太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见桑倾洛久久不语,桑隐以为她不愿意,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 “洛儿,太子殿下对我们家有大恩,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若你不应允,实在是说不过去。” 桑倾洛顿了顿,问道:“那女儿要去多久啊?” 桑隐见事有转机,立刻说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也不是天天需要人陪,也就是下午他批完折子之后,方会召人去同他下棋。” “这也没说多久啊。”桑倾洛嘟囔着,生怕自己去多了,嘴巴遭不住。 “不过是让你陪太子下下棋,他又不会吃了你,多久都不防事!”桑隐不以为然。 桑倾洛嘴角微微抽搐,心里腹诽着:他真的会吃! 她抿了抿唇,爹爹这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瘾有多大!要是他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能光明正大与太子相见的好机会! 她乖巧点头,“爹爹,女儿答应便是。” 桑隐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老怀欣慰,“好好好,我们洛儿真是懂事!你去东宫定要好好表现,莫要失了咱们桑家的礼数。” “是,女儿知道了。”桑倾洛心虚地点头。 翌日午时刚过,东宫便来了人。 “小姐,南风公公请你去东宫一趟,说是陪太子殿下下棋。”听雪回禀道。 “这么早。” 桑倾洛虽嘴上说着早,却是早就已经梳妆完毕。 她对镜照了照,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再放下手中的螺子黛,起身整理了下裙摆。 “派人去跟母亲说一声,我们走吧。” 又来到了东宫,书房。 桑倾洛觉得,自己与东宫的书房,甚是有缘。 再次踏入内里,她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书桌前,气质卓然、器宇轩昂的段云珩。 下一眼,便看见附近多了一扇她未曾见过的屏风。屏风后面好像还摆放着什么,如今还看不真切。 她盈盈福身,“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桑倾洛今日特意打扮过,肌肤吹弹可破、双唇粉嫩饱满、双眼潋滟生波,一身海棠粉的金丝绣花齐胸襦裙,将她勾勒得娉婷婀娜、既纯又媚。 段云珩眼底划过惊艳,“洛洛,以后只有我们二人在时,你不必行礼。” 他眼神克制地闪动,向她伸出手。 “洛洛,来。”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桑倾洛不难想出,自己若是直接走过去,太子会做些什么。 她站着没动,“爹爹说,让我来陪你下棋,阿珩,我们还是先下棋吧!” 在桑倾洛简单的脑子里,虽然知道太子叫她来,不是单纯地为了下棋。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先把正经事办了,再做别的。 这样一来,正经事和不正经的事,都办了,也不算是违背了初衷。回去爹娘要是问起她来,她也不会那么心虚。 看她多会安排! 段云珩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沉沉地看着她:“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始下棋吧。” 桑倾洛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危险,瞪了他一眼。 哼!在棋局下完之前,她绝对不会让他有机可乘的! 下一秒,段云珩便站起身,几步就走至她身边,搂住了她的腰。 “干嘛啊?”桑倾洛扭动。 段云珩面色沉静,眼神似笑非笑,“洛洛在想什么?当然是下棋了。” “哦。”桑倾洛停止扭动。 然后,她便被段云珩带到了那扇新增的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果然别有洞天! 里面摆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下铺着厚厚的毯子,上面摆放着一个棋盘。 薰香、茶水、点心、果盘,应有尽有。 在另一边,还放着一张贵妃榻。贵妃榻上铺着软垫,看起来很是舒服的样子。 桑倾洛觉得,这应该是太子殿下平时小憩所用,没往心里去。 见段云珩已经端正地坐在了放黑子的那一方,一副准备正经下棋的模样,她也十分从容地坐在了另一边。 坐定后,段云珩抬手给桑倾洛倒了一杯杏仁茶,放在她的手边,而后修长的手指执起一枚黑子。 “开始了?” “好。” 桑倾洛轻轻抿了一口,将注意力放在了棋盘上。 她之前与太子殿下是下过棋的,当时的她,只输了太子殿下一子。 而她最近在家中钻研棋艺,自认比之以前已经大有精进,想要赢棋,应该不是很难。 她自信满满地跟在太子后面落子,速度很快,驾轻就熟。 同时也发现,太子殿下的棋艺好像如上次一般,毫无长进,甚至还隐隐有些退步。 一双眼睛越来越亮,带着胜券在握的小得意。 第102章 嘴都亲肿了 段云珩垂着眸,嘴角缓缓拉开了一个笑意。 稍顷,桑倾洛便欢呼了一声,“我赢了!” 这一局下得好快,比在家里跟丫鬟对局时还快,她赢得十分轻松。 “看来,你的棋艺又精进了。”段云珩道。 “是啊!” 桑倾洛高兴得摇头晃脑,往嘴里塞了一块雪绵豆沙糕,吃得腮帮子鼓鼓:“自从你送了我棋盘,我就天天在家悉心钻研,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现在棋艺大涨,强得可怕!” “既然如此...”段云珩眼底划过浅笑,说道:“单纯下棋过于单调,不如我们便设个彩头吧?” “什么彩头?” 桑倾洛兴致高昂,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输,她只关心彩头是什么。 段云珩从矮几下拖了一个箱子出来,在她面前打开。 淡声道:“若我输了,这里面的首饰,随洛洛挑选。” “哇~” 桑倾洛眼前一亮,这箱子里,满满当当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漂亮首饰,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夺目的光。 紫玉芙蓉耳坠、红珊瑚双结如意钗、玉鸾金步摇簪、孔雀蓝翡翠项圈、牡丹纹镶珠戒指、景泰蓝手镯...... “这么多!” 段云珩淡淡颔首,“反正以后都是你的,你先拿走,我以后再给你挑。” 桑倾洛的耳根悄悄红了,她知道,段云珩是故意找个机会,让她可以先把这些首饰带回家。 心里觉得又甜又暖,桑倾洛笑眼弯弯,“那若是我输了呢?” “若是你输了,”段云珩视线下移,放在她嫣红饱满的唇珠上。 “那便让我,好好抱抱你。” “你......”这一次,桑倾洛的脸颊也红了。 她羞愤地瞪着他,忿忿道:“这样的事,哪能拿来做彩头?” “无妨。”段云珩一副“我吃点亏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反正我也赢不了你。” 是喔! 桑倾洛脑子转过弯来。 太子殿下可能是在其他方面过于优秀,以至于没有精力钻研棋艺,他的棋艺,属实一般!按刚才那局,他输得那么快的情况来看,实在不是自己的对手。 桑倾洛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欺负人。 “你确定?”她决定给他一个反悔的机会。 “确定。” “不改了?” “不改了。” “那好吧!” 桑倾洛见段云珩已经将黑白子重新分开装盒,便也不再多言,重新开始新一局。 小半刻钟之后。 桑倾洛不可置信地看着棋盘,小嘴微张,呆在了原地。 段云珩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缓缓站起身,朝她走近。 “洛洛,愿赌服输。” 说着,他便将桑倾洛抱起来,轻轻拥入怀中。 桑倾洛的脸瞬间红透,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输了?” 段云珩将头垂在她的颈窝,低声道:“洛洛刚才是不是分心了?以至于让我赢了一子?” “可、可能是。” 桑倾洛被他的呼吸撩得心猿意马,回想起刚才,自己好像确实有些轻敌了。 “那下次别再分心便是。” 段云珩说完,捏过她的下巴,双唇如雨点般落下。 桑倾洛心跳加速,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仰着头,任他肆意掠夺。 她一次比一次更加顺从,甚至主动回吻,让段云珩有些失了分寸。 他吻得热烈而急切,双手紧扣她的腰肢,似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洛洛...” 闻到她身上与那荷包上相似的馨香,段云珩的脑子“嗡”地一下炸了,等反应过来时,他已将她平放在了贵妃榻上。 桑倾洛这时才知,这个贵妃榻,很有可能是为自己准备的。 她睁开了迷蒙的眼看他,似娇似嗔,眼中风华万千。 却没有闪躲,就这么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段云珩半个身子都压了过来,热气呼在她的脸上,克制地问她:“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做什么啊?” 桑倾洛的声音有些娇,她能想到最过分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傻瓜。” 看着她无畏的模样,段云珩心中爱意翻涌,双手紧紧捏住贵妃榻的边缘,只一心攻陷她的唇。 “唔~你轻点!” “嘶,别说话!” “唔......” 整个下午,桑倾洛都是在贵妃榻上度过的。 她来到东宫,先是下了两局棋,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半个时辰。可在贵妃榻上待的时间,竟有一个半时辰! 会不会有一点本末倒置了?桑倾洛迷迷糊糊地想。 终于被段云珩放开时,她觉得嘴唇都不是自己的了。 “疼!” 桑倾洛捂着唇,满腹委屈地瞪他,“你就不能轻一点!” 段云珩打开冰鉴,从里面取出被冰镇过的软帕,神色温柔,“乖,来冰一下!” “你竟连帕子都提前准备好了!”桑倾洛轻喘着气娇斥。 他神色沉稳淡定,“你肌肤娇弱,我总要备着。” “你既然知道,还、还亲那么久!”桑倾洛又瞪他。 段云珩叹息,将帕子覆在她唇上,轻哄:“毕竟除了亲,又不能做别的。” 桑倾洛神情恍惚,怎么觉得有一种,她在说东,他在跟她扯西的错觉? 可偏偏她现在的嘴被捂着,连反驳的话都说不了,只能用眼睛瞪他。 见她瞪了自己好几眼,像只炸毛的小猫儿,段云珩心情愉悦到不行。 他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轻轻摸着她的头,低声安慰:“好了,洛洛别气,这应该只是暂时的。” 桑倾洛眸子微亮,难不成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保证以后要改过自新,不会再亲那么久了? 没曾想,听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皮肤嫩就要多亲,以后次数多了,你就习惯了。” 桑倾洛:“......” 他怎么这么无赖?! 换了几张帕子,桑倾洛觉得自己的不再那么火辣辣地疼了,这才吁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有些肿,像是嘴唇突然间厚了一圈。 段云珩垂着眸,细心打量着她,“嗯,消了很多了。” 桑倾洛不理他,他就把她捞进怀里。 伸手在装首饰的箱子里抓了一把,簪入她的发间、套进她的手腕里。 第103章 被骗了! “太多了。”桑倾洛按住他的手,“我又没赢你。” “我就想看你戴。”段云珩动作继续。 “这么多,我娘会认出来的。” “那就认出来。” 段云珩不以为然,淡淡道:“若你不想让太傅夫人知晓,便说是我感谢你陪我下棋。” 说得大义又委屈。 桑倾洛拿他没办法,感觉头上和手上瞬间沉了不少。 她扶着脖子晃了晃,真是美丽的负担啊! “洛洛,别生气了。” 段云珩将她打扮好,便像哄小孩似地、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 而后,像做了一个重要决定般,沉稳开口:“我明日会轻一点。” 还有明日?! 桑倾洛羞愤地捏他的脸,“你的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 段云珩挑眉,无奈道:“我也想啊,但是现在不行。” “什么事,是现在不能的做啊?”桑倾洛脱口问他。 他喉结动了动,大手滑至她腰间的凹陷,轻轻揉捏。“乖,以后再告诉你。” 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桑倾洛在心中嘀咕,他们俩现在讲的,确定是同一件事吗? “你别捏了。”桑倾洛拍开他的手,捏得她感觉身体怪怪的。 “那让我再亲一亲?” “也不行!” “洛洛......”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间,丰神俊朗的眉宇间带着哀求,看了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那好吧,只能一......唔!” 等桑倾洛好不容易从东宫脱身,捂着被亲肿的嘴唇,满脸的羞愤不解。 被骗了! 到底是谁说太子殿下禁欲的? - 第二日,桑倾洛下棋时十分认真,却还是输了。 “怎么会这样?”桑倾洛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真的已经非常努力了! 段云珩抱着她,宽慰道:“可能是你刚才又分心了,无妨,下次小心一点便是。” 便又低头封住她的唇。 桑倾洛:“???” 以后每隔几日,太子殿下便会传桑倾洛去东宫下棋。 每次下的第一局棋,不管桑倾洛再如何小心,都会好巧不巧地输给段云珩一子。 然后便被他抱着猛啃。 如此几次,桑倾洛终于发现,段云珩并不是棋艺不好,分明就是他故意扮弱! 其实他强得可怕!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骗人!” 桑倾洛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扬着,莹白的脸颊透着生气的薄红,湿润的唇微微嘟了起来,明亮的双眸散发着丝丝恼怒。 “被你发现了。” 段云珩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羞愧,狭长的眼眸反而笑意更深。 他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直接承认:“洛洛,我就是想多些理由见你,多和你亲近。” 桑倾洛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那也不能骗人啊!” 段云珩轻笑,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骗你下棋了。” 见他那么快就承认了错误,桑倾洛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轻哼了一声,没再挣扎。 段云珩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洛洛,我是真的想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 听了他这么肉麻的话,桑倾洛心中满是羞涩与甜蜜,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她轻轻捶了下他的胸膛,“你别说了。” 段云珩将她的头抬起,“好,我不说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确实不说了,因为他的嘴,在忙着做别的事。 从此以后,桑倾洛就更惨了。 段云珩被她揭穿后,连装都不用再装,每次的那一局棋也不下了。 当一见到她出现,他便直接将她抱去屏风后,不亲个天昏地暗不会放开。 桑倾洛每每摸着肿嘟嘟的嘴唇,都后悔不已。 大坏蛋!早知道就不揭穿他了! - 就这么到了会试那日。 天色尚未破晓,桑家便已灯火通明,所有主子和下人都起了。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桑家众人便齐聚前庭。 唐归燕面前放着桑听泽的考篮,手中拿着一份清单,正在做着第八百次、也是最后一次检查。 “我再清点一下啊,毛笔、砚台、镇纸、水注,都带了吗?” “带了带了。” 桑倾洛将母亲提到的物品,一一摸了一遍,重复道:“毛笔的笔管是镂空的、砚台是薄的、水注是瓷的。娘,都有!” “好。” 唐归燕点头,继续下一项,“烛台、蜡烛、蜡剪、油纸,都带了吗?” “带了带了,烛台还是空心的,符合规矩。”桑倾洛继续回道。 “那衣物和寝具呢?” “也有的娘。” 桑倾洛细心地一样样摸了过去,翻来覆去查看,比唐归燕还要细心。 因为前世的时候,二哥没能去参加科考,有她很大一部分原因。这一世,她一定要让二哥,顺顺利利地进入考场! 回道:“号顶、号围、号帘、油布、毡片,换洗衣物、还有披风、没有面的皮衣、没有里的毡衣,全都是单层的。鞋底是薄的,还带了小凳子!” “嗯,都对。”唐归燕点头。 桑隐在一旁听得头昏,说道:“夫人,这些东西都是你亲自准备的,不可能有误,就别再检查了。” 桑太傅往年科考都是考官之一,今年由于自家二儿子参考,按回避制度不能担任,反倒得了清闲。 唐归燕睨他一眼,“你懂什么,不检查这最后一遍,我这几天都会吃不下饭!” “我也是!” 桑倾洛站在娘亲身旁,深感认同地点头,把唐归燕稀罕得不行。 用欣慰的眼神看她:“我们家洛儿懂起事来,真是可爱可亲得紧!” 桑倾洛一脸傲娇地抬起头,“是吧是吧?女儿也这样觉得呢!” 沈慧宛捧着肚子站在她们旁边,说道:“母亲、洛儿,要不我也帮你们一块清点,这样可以快些。” “你可别动。” 唐归燕慈爱地看着她的小腹,“你如今都七个多月了,可不能做弯腰这样的事情,凡事要以自己为先。” “是啊嫂嫂!” 桑倾洛也附和道:“早叫你不要来,你偏要,那你看着就好,可千万别动!要是被大哥知道了,定要说我没替他看着嫂嫂你了。” 沈慧宛微微一笑,“小叔科考这样的大事,我怎能不来?” 第104章 会试开始 “那你就在旁边坐着吧。” 知她不会就这样离开,唐归燕便给沈慧宛安排了一个活计。 “阿宛,你就坐在那,替洛儿看看,她说到的东西,有没有放回原位。” 这么简单的事,连手都不用动,沈慧宛暖心地点了点头。 “是,母亲。” 见没人理会自己的提议,桑隐索性便不开腔了。反正时辰尚早,再检查一遍也来得及。 他往祠堂走,“我去看看,听泽告慰祖宗结束了没有。” “去吧去吧。”没人打扰,唐归燕乐意之至。 见父亲走了,桑倾洛继续清点道:“娘,嫂嫂,如今天气冷,给二哥准备了煮水用的小锅、铫子、炉子、炭、火折子还有碗筷。食物准备了米、肉、蛋、茶叶、点心、糖、蜜饯、还有调料。其中点心都是刚刚才出锅的,是我看着厨娘一个个切成了小块,绝对不会有问题。” “除此之外,还带了艾叶粉、香片、万应锭、紫雪丹,考篮也是玲珑格眼的,全都符合规定。” 没有人打断,桑倾洛说得很快,唐归燕用笔在手中的清单上一一划过去,沈慧宛的眼睛也是紧紧盯着,一干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唐归燕将纸笔递回给嬷嬷,问道:“还有最重要的,‘浮票’呢?” “浮票?”桑倾洛翻找了一下,“娘,考篮里没有!” “怎么会没有?再找找!”唐归燕有些着急。 沈慧宛也急了,“浮票是最重要的凭证,若是遗失,连考场都进不了!” “这可如何是好?” “赶紧找一找!” “娘!别找了!在我这!” 桑听泽身着青色长袍,头戴银冠,大步和桑隐从内堂走出。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娘,浮票儿子随身带着呢!” “吓我一跳!” 唐归燕松了一口气,走至他身旁,“快拿出来我看看。” “好。” 桑听泽边摸边说,“娘莫非连儿子也信不过?” “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桑倾洛替母亲解释道:“不亲眼看看,没法心安呢!” “是啊。”沈慧宛附和,“小叔还是让我们都看看吧!” “喏。” 桑听泽将小小的浮票递到唐归燕的手中,“娘,这下您安心了吧?” 唐归燕接过浮票,一一对应念着:“姓名、年龄、身材、外貌特征、座号......嗯,对了对了!听泽,你可要把浮票收好了,万不可遗失,也不可打湿了还是弄破了,知道吗?” “娘,您就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将浮票小心收回胸口,向母亲打包票,“娘!儿子这次一定考个功名回来!” 唐归燕摸着他的头,眼泛泪花,“也不必太过紧张,若是考不中,也没什么。” “嗯。”桑听泽点点头,知道母亲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了,我们走吧。”桑隐说道:“早点出发,你们在路上也能说话。” “也是。” 唐归燕眨了眨眼,回头镇定地安排道:“阿宛,你就不必去了,回院子里休息。” “是,母亲。” “王管家,你看好家里,若是有人造访,便说我们大概巳时回来。若是不能等,便将帖子留下。” “是,夫人。” “贵妈妈,你让人把院子收拾一下。” “是,夫人。” 街道上,行人寥寥,但也有与桑家同行的马车,看着应该也是去考场的方向。 “二哥。”桑倾洛摸出一个护符,塞进桑听泽手中。 说道:“这是我特意去给你求的,但是考场不能带护符这类的纸张,那就只给你摸一摸,也算是沾了福气。祝二哥文昌帝君护,墨香化金榜!” 她这话,把唐归燕逗笑了,“摸一摸就能行?” “肯定行!”桑倾洛笑眼弯弯,“因为我很诚心的!” 桑听泽很配合地,两只手来回搓着护符,笑道:“有妹妹这番心意,兄长定能高中。” 见二哥好似一点都不紧张,桑倾洛也放心了。 考试嘛,心态也很重要! 考场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桑家的马车在门外停下。 桑倾洛刚一跳下车,便看见了正朝他们迎上来的关攸月。 “小月!” 桑倾洛跑过去拉她过来,“你怎么也来了?” 关攸月向桑父和桑母福身行了一礼,吞吞吐吐道:“我,我来送送。” “送谁呀?”桑倾洛促狭地问道。 “你这丫头!”唐归燕敲了她一记,把她拉来自己身边。 顺便把儿子推了过去,“你们好好说说话!” 关攸月的耳朵红艳艳,“多谢伯母。” “多谢母亲!”桑听泽笑出了一口白牙。 桑倾洛捂着额头,发现眨眼的功夫,自家爹就不见了。 “娘,爹爹呢?” 唐归燕朝旁边呶了呶,“在你大哥那呢。” “大哥也在?”桑倾洛赶忙朝那边看。 “是啊。”唐归燕一脸习以为常,“朝廷很重视科考,最怕有人舞弊或借着科考生事。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就已经让御林军过来,维护考场安全。” “原来是这样。”桑倾洛了然地点头。 三年前,她才十二岁,只知道疯玩,哪会去留意这样的事。 “所以啊。”唐归燕自信满满地说道:“有太子殿下监管的科举考试,绝对不会有人舞弊!只要你二哥不出错、好好发挥,定能考出不错的成绩!” 见自家娘亲对太子和二哥都这样有信心,桑倾洛也升出一股与有荣焉之感。 又看向旁边聊得正欢的二哥与小月。 二哥脸上丝毫不见紧张,反而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淡定、和少年必定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张扬。 难不成,这也是稳定心态的一个方法? 桑倾洛觉得十分佩服,正在想要不要去找大哥聊几句,便感觉有道视线朝她看了过来。 她看过去,发现是谢逸风。 他提着考篮,文质彬彬地站在那里,身边围着几个家人。 是了,谢逸风也会参加这次科考,且会名声大噪。 桑倾洛如今已经与太子定情,便会自觉与别的男子保持距离。 发现了对方的目光,她只是礼貌地一点头,便将视线别了开去。 第105章 考场外 自从上次捡荷包一事后,谢逸风便再也没有见过桑倾洛,连遥遥地看上一眼都不曾。 今日进考场前,能够看这一眼,他已经心满意足。 他决定了,若是此番能够取得好名次,他便请求母亲,上黎家提亲。 握住考篮的手指轻轻攥着,就算最终还是走不到她面前,他也想勉力一试。 “哥哥,你在看什么呢?”谢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问道。 “没什么。” 谢逸风皱了皱眉,收回视线。 对谢母说道:“母亲,你们回去吧。” 谢母拂了拂他的肩,笑得温和慈爱:“风儿好好考,母亲看着你进去。” “好。” 谢逸风转过身,很想再往旁边看一眼,顿了顿,终究是克制住了。 检查考篮的位置排起了长队,众多穿着襕衫的考生静静等候着,准备踏入或许能改变自己命运的考场。 桑听泽也被唐归燕催促着,告别了家人和关攸月,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中。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桑倾洛定睛一看,便见一辆华贵又张扬的马车,四周跟着一群侍卫,嚣张地停在了考场门口,将排队的人群都冲散了。 “是谁家如此高调?”桑倾洛忍不住低声嘟囔。 只见马车车门打开,一个衣着华丽、神态傲慢的公子,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周围的考生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纷纷避让。 关攸月的眉头轻皱,对桑倾洛说道:“这是许家的庶四少爷许振峰,平日里就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他也来参加科考。” 桑倾洛以前极少关注这些,此时只能靠恶补,问道:“许家的庶四少爷?那岂不是许柔珠的庶兄?” “是啊,别看他是庶子,但因许家的其他子孙与许家老爷子常年镇守在边关,所以家中就只剩下这一个男丁,许家老夫人宝贝得紧,宠得跟什么似的!” 又用手指了指,“你看,那侍卫的数量,差一点就要逾制了。” 桑倾洛看着那公子的模样,心中厌恶不已。 上一世,她没有听过这位公子的名字,想必在此次科考中,是没有出头的。 本不想再关注,却没曾想,在许振峰的马车后面,紧跟着又来了一辆更加华丽的马车。 一晃眼,许柔珠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落落大方地走至许振峰身边,笑着说道:“柔珠等兄长归家,给你接风洗尘!” 许振峰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妹妹你就放心吧!” 毕竟祖母跟他说了,此次科考,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来日他必定榜上有名! 说完他提起考篮,大摇大摆地走到考场入口,随意地将考篮一扔。 “快给本公子检查!” 检查的官吏被这架势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翻检考篮。 却不料被人拦住了。 桑听澜看到此情形,早已走过来,将许振峰的篮子提起。 淡淡说道:“许四公子,请排队。” 被人拦住,许振峰刚想发作,不料却发现此人是御林军统领,嚣张的气焰稍稍消下去一些。 却仍是梗着脖子道:“桑统领,你看错了,本公子本就是站在这里的。” 桑听澜面色不动如山,“许四公子,考场有考场的规矩,不得插队,还请遵守。” “我哪有插队?” 许振峰死不承认,还回头看着一帮被他挤出去的考生,眼带狠厉。 “你们说,我有插队吗?” 排队的考生,大部分都是无权无势人家的子弟,哪敢跟他呛声?纷纷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我看到他插队了!”排在另一边的桑听泽,突然大声喊道。 “我也看到了。”谢逸风端正地站着,云淡风轻道。 有人出头,周围的考生们也纷纷附和。 “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 “我还被他撞了一下!” 还有人低声道:“不就进个场,考场上才能现真章,现在有什么好显摆的?” “就是就是......” “你...你们!”许振峰一向颐指气使惯了,没想到今日出师不利。 他找不到出声骂他的人,只能脸色涨红,瞪着桑听泽和谢逸风。 “桑二、谢大,本公子又不是站在你们那排,你们多管什么闲事?” 桑听泽向前一步,神色坦然。 朗声道:“许四公子此言差矣。《礼记》有云,‘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考场乃选拔贤才之地,讲究公平公正,此乃礼之根本。您插队之举,有违公平,是对考场之礼的践踏。若人人都如您这般肆意妄为,那考场秩序何在,国家选才之公正又何在?” 谢逸风也向前一步,目光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缓缓说道:“许公子,《论语》有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若想在科考中展现真才实学,赢得众人尊重,便应以身作则,遵守规矩。如今你连入场排队这点小事都不能做到,又如何能在考场上,凭借真本事获得佳绩?若此次科考因您的不当行为而失了公正,让真正有学识之人无法崭露头角,那岂不是国家之损失,百姓之不幸?” 许振峰的文采远逊于二人,此时被两人说得脸色涨红,却又说不出同样文绉绉的话来反驳。 围观的学子们,本就是为了展现平生所学而来,此时听到桑听泽与谢逸风的话,都感觉找到了底气。 有人壮起胆子说道:“《荀子》中说,‘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考场之礼,关乎国家选才大事,不能因一己之私而破坏。还望这位公子能认清形势,收敛你的嚣张气焰,遵守考场规矩。” 还有人说道:“行礼让而食,序齿而坐。” “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许振峰可以容忍被桑二和谢大说几句,却忍受不了被一帮贱民,指着鼻子说事。 他恼羞成怒地指着他们吼道:“你们一群穷酸书生,怎敢如此跟本公子说话!本公子乃许家四少爷,身份尊贵,岂是你们能比的!” 第106章 名声大噪 “许四公子此言差矣!” 桑听泽又道:“科举取士,不论出身贵贱,只看才学高低。古往今来,多少寒门子弟凭借自身努力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为国家效力。若仅以身份论英雄,那又何必举办这科举?” 谢逸风附和:“《孟子》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真正的尊贵是靠自身品德和才学,而非身份地位。许四公子若继续这般恃强凌弱、无视规矩,即便您能通过此次科考,也难成大器。” 许振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两人一番引经据典的反驳,说得哑口无言。 他心中又气又恼,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击。他担心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斤两。 此时,许柔珠看着许振峰吃瘪的样子,觉得十分丢脸。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耍公子脾气。以为谁都跟她祖母一样,见着是个男丁就稀罕呢! 要不是许柔珠顾及着自己的形象,真想就这样扔下这个庶兄不管! 她压下心中的不悦,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落落大方的模样,走到许振峰身边。 低声说道:“兄长莫要动怒,暂且忍下这口气,等考完试,咱们再找他们算账。” 又向桑听澜福了福身道:“桑统领,家兄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您海涵。我们这就去排队。” 桑听澜出面,本就是为了维护考场秩序,现许振峰不再生事,他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微微颔首,大声说了一句:“考场纪律严明,望大家谨守本分,不要因一时冲动,而被逐出考场,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考生纷纷附和,许柔珠也再次向他行了一礼。 “多谢桑统领提点。” 说着,拉了拉许振峰的衣袖。 有了台阶下,许振峰虽满心不甘,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大。 只能忍气吞声地哼了一声,重新提起考篮,去后面排队。 路过桑听泽和谢逸风时,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朝着队伍末尾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对那些指指点点的考生,低声咒骂:“你们给本公子等着,日后有你们好受的!” 桑听泽和谢逸风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 周围的考生们,纷纷向他们投来敬佩的目光。 小声议论着:“桑二公子和谢大公子真是有胆量,敢当面指责许四公子。” “他们刚才说得太对了,考场就该有考场的规矩,哪能因自己出身好,就随意插队?” “他们说的书我都看过,可偏偏要用的时候,压根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就只顾着点头了。” “若以后的朝廷命官,都如同他们一样,那才是百姓之福!” 桑倾洛看着这一幕,心中倍感欣慰。 结合众学子的议论,她推断出,谢逸风前世在考场就名声大噪,应该就是因为许振峰插队的事,敢于站出来,维护考场的公平正义。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她二哥桑听泽也加入了,二人配合得有来有往,说得许振峰连口都开不了! 她眼中带着笑意,想必这次名声大噪的人,应该由一位,变成两位了吧? 转头看向关攸月,见她眼中的骄傲和仰慕都快要溢出来了,忍不住微微一笑。 终于把庶兄送进了考场,许柔珠也算是完成了祖母对她的嘱托。 她这才抬眼,目光扫向不远处的桑倾洛。 她甚至不用寻找,因为她不得不承认,有桑倾洛出现的地方,好像就带着一团光,永远都能一眼看到。 不过她如今,再也不用嫉妒桑倾洛了。 许柔珠嘴角勾起一抹笑,克制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款步朝着桑倾洛走来。 “呀,这不是桑倾洛嘛,也来送考呢?” 桑倾洛已经打算走了,并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可许柔珠却不打算放过她,故意靠近。 “桑小姐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好几次去珍宝斋都不见你,怎么,没零花了?” 桑倾洛神情淡淡,她如今已不是当年那种爱掐尖要强的性子,没必要为这种无聊的话题浪费唇舌。 她不去珍宝斋的原因,也是因为段云珩给她的首饰太多了,她戴都戴不过来。 但关攸月向来是个护短的,她跨了一步,将桑倾洛护在身后,对许柔珠道:“许柔珠,刚才你庶兄那么丢脸,你还不赶紧回去,跑这来干嘛呢?” 许柔珠抱胸看着关攸月,眼底划过不屑。 “关攸月,你家中又没有兄弟来参加科考,来这里做什么?哦~~难不成,是来送你那未婚夫的?” 她语气轻蔑:“都还未定亲呢,就如此光明正大,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关攸月被她的话说得满脸通红,她虽是脸皮厚,但在那么多人面前,也不能说出他们即将定亲的话来。 她咬着牙,正想冲上去撕许柔珠的脸,桑倾洛却轻轻拉住她。 桑倾洛直视着许柔珠,从容说道:“许柔珠你是不是饭吃多了,我们要干嘛,关你什么事?你要是喜欢盯着别人,就多盯着点你庶兄!我要是你,现在就跑回家偷偷摸泪,直到明年都不敢出门!” 许柔珠被说得脸色一变,正想发作,又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 桑倾洛现在这么神气,她就不相信,等她知道了表哥即将和自己定亲的消息,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双手下垂,状若无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裙摆,连带着裙角上压着的一块金黄色的玉佩穗子,微微晃动。 桑倾洛顺着她的动作垂眼,便见到了一块十分眼熟的玉佩。 双鹤衔芝。 这是德妃的玉佩。 以前,桑倾洛还跟在三皇子身边打转时,便听德妃说过,这块玉佩是她母亲给她的陪嫁,是她最心爱之物。 以后,是要传给自己儿媳的。 如今,这块玉佩到了许柔珠的手上,这就意味着,许柔珠与三皇子的好事将近。 也随即想通了,许柔珠过来找自己说这么大一通,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107章 隔靴搔痒的骂战 见桑倾洛盯着自己的玉佩发呆,许柔珠便知道,她一定是认出来了。 她得意一笑,拿起了那块玉佩。 面带娇羞道:“这玉佩,是我姑母给我的,说是要让我好好保管,毕竟这可是......” 她巧妙地止住了话头,看起来有些含羞带怯,双眼却直勾勾地观察着桑倾洛的反应。 她畅快地等着看,桑倾洛知道表哥要娶她之后,那花容失色的悲伤表情。 谁知,桑倾洛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面不改色地说道:“哦,恭喜恭喜,早生贵子啊。” 许柔珠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她原本以为桑倾洛会当场失态,会愤怒、会伤心。可眼前她平淡的反应,让她的期待落了空,心中满是恼意。 之前,桑倾洛什么都要同她争,把她烦得要死! 后来桑倾洛突然一反常态,不再缠着表哥。她以为桑倾洛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形势,主动退出,导致她对桑倾洛的态度都改观了不少。 可最近,她才听银鱼跟她说,原来表哥,竟然一直都对桑倾洛念念不忘! 这让她明白,原来桑倾洛不是退出了,而是一直都在玩欲擒故纵的戏码,勾得表哥对她上了心! 真是个贱人! 不过好在,表哥终于答应与自己定亲,以后桑倾洛不管再使出什么手段,最多也就只能成为表哥的侧妃。 侧妃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一个妾! 不管桑倾洛现在再如何得意,以后进了府,她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许柔珠双手在宽袖下紧紧攥着,以胜利者的姿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桑倾洛,你就装吧你!” 桑倾洛现在性子稳重了,但不代表,她能忍受别人蛐蛐她。 轻笑一声:“许柔珠,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找我炫耀,莫不是对这门亲事,没有多少信心?你知道自己可以炫耀的机会不多了,这才巴巴地跑到本小姐跟前来乱吠?” 许柔珠脸色涨得通红,“桑倾洛,你还是那么粗俗!你才乱吠!” 关攸月终于找到机会回怼:“许柔珠,你不是也没有正式定亲?这就满大街炫耀上了,你好不矜持!” “我哪有满大街炫耀!是桑倾洛自己看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许柔珠怒驳。 关攸月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许柔珠,你看看,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附近可是有不少人的。” 许柔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有不少考生的家人还围在附近,迟迟没有离开。 不过他们隔得远,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 许柔珠没有底气,她只是想要气一气桑倾洛,没想到桑倾洛没气到,还被关攸月这个粗鲁的丫头抓住了话头。 狠狠地瞪着关攸月,“关攸月,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你们以多欺少,真的好不要脸!” “我们俩好端端站在这里,是你自己上前来找骂,骂不过又扮可怜,你自愿犯贱,我们有什么办法?” 要论起吵架来,关攸月的实力是姐妹团三人中最强的。她还有很多从自家兄长那里学的军营里骂人的话,那才叫真粗鲁,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单单这样,就已经把许柔珠骂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满脸通红,“关攸月,你竟然敢骂我骂得这么难听!你这个泼妇!” 她转过头去找唐归燕,“太傅夫人,这样的泼妇,你们桑家也敢要?” 唐归燕一个长辈,自是不能参与晚辈们的骂战的。只要自家女儿和儿媳没吃亏,她就假装听不见。 依她来说,她们三个在这里吵这些有的没的,简直是隔靴搔痒。听得她恨不得上前,帮忙吵上几句! 女人吵架就图个爽,得要嘴皮子利索才不会吃亏。要不然,等回家后才想起该怎么接话,这不得悔恨得几晚上睡不着觉? 以后还是要多教一教。 唐归燕恍若未闻,雍容地站着,全神贯注地研究贡院檐顶的雕花,如痴如醉。 把许柔珠气了个倒仰。 她满脸悲愤地回头,当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带着恨意的目光在桑倾洛和关攸月之前来回移动,恨不得冲上去,扇她们几个巴掌! 可她现在势单力薄,要是真扇了,桑倾洛和关攸月这两个泼妇,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 哼!待她以后当上了三皇子妃,必会让她们在自己面前下跪,跪死了都不让她们起来,夺回今日之仇! 许柔珠都这样忍气吞声了,谁知桑倾洛还不放过她。 啧啧出声:“哟哟哟,瞧这小表情,看来是又想跟谁告状了?许柔珠,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呢,每次吵不过就跟人告状,许柔珠你真是好样的!” “许柔珠,你是不是还没断奶啊?”关攸月笑着补充道。 “你、你们......” 许柔珠要哭了,她以前是喜欢告状没错,但自从桑倾洛退出了她和三皇子的争夺,她日子就顺心多了,再也没有如此生气过! 她又气又急,脑子一热,便使出了杀手锏。 压低声音道:“桑倾洛,你以为你二哥能考中吗?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桑倾洛抬眸,目光清冷地看着许柔珠。 她很平静,一点也没有被许柔珠的话吓到。 因为前世的这个时候,三皇子的珍兽园还未事发,在他能在外自由行走的情况下,科考就已经能够顺利进行。 没道理这一次,三皇子都被幽禁了,还能翻出比前世更大的风浪。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家兄长吧,他一个读书人,撒完了泼,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看着都替他急。对了,他看起来还没你能干,不如你去替他考吧?” 许柔珠再次被噎住,她第一次听桑倾洛夸奖她,可这夸奖的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让人生气! 她的庶兄,这次一定能够榜上有名! 就在这时,考场大门缓缓关闭,所有的考生都已入内,人群渐渐散去。 许柔珠咬咬牙,恨恨地瞪了她们一眼,“桑倾洛,关攸月,你们给我等着!” 第108章 他是谁? 说完,她便带着丫鬟跑了。 关攸月还冲着忿然离去的许柔珠摆手,“许柔珠,以后别主动来找骂,我们才没空理你!” 许柔珠气哭了。 远处的角落,谢莹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觉得十分有趣。 原来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们,也是会吵架的。 看那许家小姐离去的背影,谢莹觉得自己的特长,好像有了用武之处? 要说对付后宅女子这种事,她从姨娘身上学到的东西,已经够把这些连架都吵不明白的千金小姐,哄得团团转了。 “谢莹,还不上车!” 谢母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母亲,女儿还想多看看!” 谢莹迟迟还不想走,她的目光停留在附近的御林军身上,从他们的脸上扫过。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好威风,这是她平时不容易见到的。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母亲,要叫‘嫡母’!”谢母狠狠皱眉。 谢莹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小声道:“是,嫡母。”脚却纹丝不动。 “你还不上车?” “我......”谢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突然抱住了肚子。 面带痛苦地说道:“嫡母,我突然觉得肚子好痛!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待会儿自己回去就好了!” 说完,她便带着贴身丫鬟,一溜烟地跑走了。 “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谢母冷哼一声,要不是她要用谢莹这母女俩拿捏谢仁永,她是真的半点不想见到这样的人。 她已经对婚姻死了心,谢仁永反正也不能生了,他以后有再多的女人,她都无所谓。 她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儿子能争气,考个功名出来! “走吧。”她对车夫说道。 “是,夫人。” 在隐蔽处看见谢府的马车离开,谢莹这时才钻了出来。 “小姐......”婢女红桃担忧地说道:“夫人就这样走了,我们怎么回去啊?” “你怕什么?” 谢莹甩着绣帕,一扭一扭地走出来,“我们有银子,随便雇辆马车就能回去!” “哦。”红桃低下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终于没人管她了,谢莹又跑回了贡院门口,偷偷瞟着那些御林军。 突然,她猛地瞪大了双眼,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他!” 是那个,她在灯会上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男子! 可能是谢莹的激动太过明显,一名御林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目露警告。 谢莹心中一紧,忙低下头,藏到了附近的角落里。 然后再探出头来,偷偷地打量。 她看见那身形高大的俊美男子,在众多御林军的簇拥下,从不远处走过。 他穿着华贵的锦袍,不苟言笑、周身气场强大、步履不急不缓、大踏步走至贡院门口。 刚才她见过的那被人叫做“桑统领”的人,向他行了一礼,又躬身与他说些什么。 “他是谁?” 谢莹喃喃自语道:“他看起来,好像很位高权重的样子?” 她拍了拍红桃,“快去问一问,那名男子是谁?快去!” “是。” 红桃的眼底划过一抹轻蔑。 那位大人看起来,比御林军统领的职位还要高,小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就算她是谢家的嫡女都悬,一个庶女而已,竟然妄想着嫁进那样的高门。 但她还是低眉顺目地应了,毕竟夫人给她的任务,只需要报备她平日的一举一动,并不用限制她的行动。 若是闯祸了更好!红桃是这样揣测夫人心思的。 桑倾洛吵完架,送走了关攸月,又等了爹爹回来,一家人便打算离开。 这时,段云珩又来了。 他们也不好走,就这样在原地站着。 桑倾洛想起许柔珠刚才说的话,料想许家应该在此次科考中,动了什么手脚。 她虽然相信太子的办事能力,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在这里,以防万一,还是跟他提醒一下比较好,以保万无一失。 段云珩正从桑听澜那里了解今日的情况,余光放在桑家那边。 察觉到桑倾洛直勾勾的目光,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情况了解过后,他再交待了几句,便大步朝桑家这边走来。 当然,他不是直直走向桑倾洛,而是走向桑隐。 “见过太子殿下。”桑家人向他行礼。 “免礼。” 段云珩看向桑隐,面色沉稳持重,“太傅,此次贡院事宜,需要御林军全程监管,桑统领这九日都无法归家,还望太傅见谅。” 桑隐忙回礼:“殿下言重了,此乃犬子分内之事。” 同时也在心里纳闷,三年前,听澜已经经历过此事,他们全家都知晓他这九日不能归家,太子实在是不用特意再提。 太子真是体恤臣子啊! 段云珩说完,便将目光转向桑倾洛,“洛洛,你来一下,嘉仪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是。” 桑倾洛没想到段云珩与自己如此有默契,知道自己有话要跟他说! 她看了看爹娘,得到他们的首肯之后,便跟了过去。 他们就站在桑父桑母看得见的地方,小声说着话。 事不宜迟,在段云珩开口之前,桑倾洛就先开口了。 “殿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见她的表情有些严肃,段云珩微微低下头,“洛洛想跟我说什么?” “哎呀,你别离我太近,别让我爹娘看见了!”桑倾洛往后悄悄退了半步。 端方持重的太子殿下,稍稍转了个身,背对着桑家那边,将桑倾洛整个遮挡在自己的身躯之下。 “现在就不怕了吧?”他低低说道。 桑倾洛被他颀长宽阔的身影笼罩着,也看不见爹娘那边了。见他的眼神有一丝丝委屈,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便也不再计较。 飞快说道:“殿下,刚才许柔珠无意中透露出来,他们家好像在此次科考中做了手脚,你一定要加倍小心!还有,要派人盯着那许家四公子!” 原来,她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看,是因为想说这件事。 段云珩淡淡颔首,“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话对我说吗?” 第109章 许家事发 见段云珩毫不意外的表情,桑倾洛便知他已经做了防范,放下了心。 摇头道:“没有了。” “小没良心的。” 段云珩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缓缓说道:“这几日,我都没时间叫你去下棋,你在家要乖一点。” 他这话里藏着思念,让桑倾洛的耳根微微有些泛红。 她低下头,声音呐呐:“我知道了。” 感觉他的话已说完,桑倾洛正想行礼告辞,便被段云珩喊住。 “回来。” “啊?”桑倾洛刚转了小半边的身子,差一点没稳住。 见她迷糊的样子,段云珩低低笑着,从袖中掏出一物件。 “戴着。” 桑倾洛见那是一串十八子碧玺手串,伸手接过。 喃喃道:“我都有好多了,我娘都开始起疑,问我,是不是把五公主的库房给搬空了?” “反正你要戴着,以后还会有更多。”段云珩无赖地说道。 “好吧。” 桑倾洛心中既甜蜜又烦恼着,在他的盯梢下戴上手串。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目光放至她柔软的发顶,段云珩手心有些痒,轻轻攥着,说道:“叫我。” “嗯?”桑倾洛不解地看他。 他的目光移至她的唇瓣,嗓音清沉:“你刚才没叫我。” 桑倾洛:“......” 她想了想,刚才为了不被人听见端倪,就谨慎地叫了他“殿下”。没想到他连这个也计较。 咬唇偷偷朝四周瞄了瞄,低低唤道:“阿珩。” 然后便飞快地行了一礼,朝桑家的马车跑去。 “小没良心的。” 段云珩负手看着她逃跑的方向,情绪丝毫不外泄的沉静表情下,藏着深深的宠溺。 此时,换了好几个人打听消息的红桃,终于顶着一脸震惊回来了。 “小姐...”她吞吞吐吐道:“那人,他、他是太子殿下!” 红桃也不知将这事告诉小姐,会不会给谢家带来灾祸,咬了咬唇,打算回府后就去告诉夫人。 “我已经猜到了。” 谢莹勾着唇,眼中满满都是算计。 她虽然不认识太子殿下,但也知道,桑家的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 既然第一美人站在那里,那么她的家人,便是桑太傅。 能让太傅行礼,同时又对太傅尊重有礼的高位之人,必定是太子殿下无疑!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生得如此英俊不凡! 谢莹心中狂喜,双眼放光。 听说太子殿下后宅空虚,若她能嫁入太子府,哪怕是做个妾,自己后半辈子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不仅如此,她还能将所有看不起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不过,不是说太子殿下,不近女色? 但她刚才见太子殿下与桑家小姐说话的身体距离,怎么跟姨娘对她说的恋人距离,那么相像呢? 她娘告诉她,要看清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态度,不要只看他说什么、还要看他做什么。 若是这两样都看不出来,那便看他的身体语言。 若是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时,就算是隔得老远站着,身子也会不由自主地偏过去,想尽量离那人远一些。 但若是喜欢一个人,身体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恨不得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越近越好! 谢莹觉得,自己应该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不过这个秘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机会,能在更多的场合中,见到太子殿下! 可是...... 谢莹咬着唇,看着太子殿下身边如云的侍卫,到底要怎么接近他呢? 回到谢府,红桃找了个机会,将小姐好似看上了太子殿下的事,偷偷告诉了谢母。 把谢母吓得够呛!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谢莹那一身小娘教养出来的轻浮气质,都不配给太子殿下提鞋的! 不过,谢母按下了。她没有贸贸然嚷嚷出来,更不想让谢仁永知晓此事。 因为谢仁永那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若是知道后,或许真的做得出,让谢莹去勾引太子那样的蠢事! 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当晚,谢莹便被禁足了。 谢莹不知道是红桃去告的密,她只以为是自己不听嫡母的话,没有跟她一起回家,便被嫡母记了仇,找借口罚她。 她心中暗恨,本想连着几日都去贡院碰运气的打算泡汤,只得静下心来,细细筹谋。 - 科考的第三日。 许家四公子许振峰,被巡绰官发现在考试中夹带纸抄,人当即便被看管了起来。 御林军现场搜查他的考篮,发现并无异常,夹带应是他进入考场后,有人偷偷将纸抄递给他。 于是,连带查出了包括房官、提调官、监视官、对读官等十几名涉案考场人员。 这些人皆是朝廷命官,被御林军当场带了出来,押入大牢。 所幸没有主考官和副考官涉案,此事牵扯到的举子,仅有许振峰以及许家旁支的另两名举子,对其它考生的影响不大。 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早有准备,雷厉风行地填补了所有职位空缺,会试仍继续进行。 虽早有预料,但桑倾洛仍听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许家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能买通那么多官员! 这还仅仅只是贡院的,那其它地方的呢? 许家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 连桑倾洛都这样生气,皇帝听说之后,就更是龙颜大怒! 科举本质是皇帝通过考试,将士子纳入"天子门生"序列,削弱世家大族对人才的垄断。 许家舞弊案直接冲击此体系,若未被太子及时处置,可能引发寒门士子对科举制度的信任崩塌。 皇帝虽不爱管事,但绝不容许有人挑衅皇室的权威! 于是,皇帝不顾德妃的求情,立即下旨彻查。 在朝堂上,皇帝神色冷峻,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大殿:“科举乃国之根本,容不得半点亵渎!此次许家科场舞弊一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论涉及何人,一律严惩不贷!” 并命太子亲自督办此案。 一时间,朝廷上下风声鹤唳。 第110章 抄家 许家自恃家族势力庞大,以为能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 谁知这次御林军竟联合御史台,在京城内外严密排查许家的各种关系网,由此可见皇家此次打击许家的决心。 之前被许家收买的那些大臣们,纷纷退避三舍,不管许家提出再大的利诱都毫不动摇,力求自保。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许家。许家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弃卒保车。 许家的旁支一族被推了出来,整族抄家。 许振峰虽从大牢里放出,但此生都不能再参加科举、不能踏入朝堂之中,相当于已经断了前途。 而许家的产业,不仅旁支的全都回归于皇家手中,连正支一脉,都以被蒙蔽、深感羞愧为由,上交了家族的盐铁产业作为补偿。 而最后一项,正是太子这一次想要达成的目的。 他让御林军收了手,以让人满意的成绩,平息了皇帝与天下学子的愤怒。 而科举考试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些真正有才华的考生们,还在考场上奋笔疾书。 - “哐当——!” 段云理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桌。 桌上的青花瓷盏瞬间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氤氲出一片暗色的水渍。 “好一个段云珩!竟害得我许家至此!” 他恨恨地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嫉妒和不甘。 段云理拄着拐杖,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急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腾腾的怒火,仿佛要将这地面踏出一个窟窿来。 又咬牙切齿地说道,“许家是怎么搞的?竟然为了区区一名庶子,而不惜做出科举舞弊这样的事来!” “还有那些废物大臣,平日里收了许家多少好处,如今一到关键时刻,就全都成了缩头乌龟!” “全都是些饭桶!!” “他们难道不知道,只要是许家出了什么事,都会牵连到本殿吗?!” “本来本殿的禁足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只要母妃找个恰当的机会,好好地向父皇求求情,我就能被放出来。现在倒好——” 他将手中的拐杖狠狠一甩,打中了博古架上的一排摆件,噼里咣当的落地声不绝于耳。 “废物!都是些拖后腿的废物!” 屋内屋外的侍从全都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段云理的腿失去的拐杖的支撑,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紧皱着眉,扶着太师椅坐下,单手捏着膝盖,眼中满是恨意。 许家此番遭受重创,盐铁产业也落入了皇家手中,这无疑是对他和母妃的沉重打击。 偏偏现在还没有办法,让外祖和舅舅有借口回京,否则,他哪能过得如此憋屈! “不行,本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段云理猛地看向银鱼。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把外祖父留给我的那几个人叫来。” 银鱼知道三皇子说的人是什么,立刻大惊失色。 重重一磕头,“殿下千万不要冲动!那些死士,都是老爷子留给您保命用的啊!” “怕什么!” 段云理不以为意,“本殿有暗卫保护,那些死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就算他们失败了,也不可能会出卖本殿。” 他冷冷嗤笑:“要是他们真的像外祖父说得那样有用,那就把段云珩的项上人头拿来!否则,本殿岂不是白养了他们那么多年?” 银鱼觉得三皇子如今正在气头上,做出的决定十分不明智。但他只是一个奴才,根本劝不了殿下。 如今整个京城中,能劝阻殿下的唯有...... “你若是偷偷去告诉我母妃,那本殿这里,以后也留不得你了。” 段云理突然间开口,微眯着银鱼的眼神里,带着点点杀意。 “奴才不敢!” 被猜中想法的银鱼大惊,连忙磕头表忠心:“奴才只忠于殿下一人,奴才领命!” 说罢,浑身泛着冷汗,跑出了书房。 段云理阴翳地望着窗外黑沉的天空,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段云珩为他这次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东宫。 “哼,他们倒是舍得,为了保住正支一脉,竟把旁支一族,像蝼蚁一样舍弃了!” 段云珀一想到许家这次只是伤筋动骨,以后还能继续蹦跶,就有些不服气,大口喝了一杯酒。 段云珩神色淡然,双手随意地搭在桌上,不急不躁的样子,仿佛所有事情都能被他轻松化解。 声音和缓道:“欲速则不达,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们这次已经收回了他们的盐铁矿,再多,他们就要绝地反扑了。” 段云珀哪里不懂徐徐图之的道理,只是心头憋闷。 “真烦人!”他吁了一口气,神情又放松下来。 “还是皇兄厉害!这一次,既打击了许家,让许家乖乖上交了盐铁产业,还震慑了一些两面三刀的臣子。不仅如此,竟然还丝毫不影响科考的进展。臣弟真是佩服之至!” 段云珩从容不迫,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 段云珀却没他那么沉得住气,又闷了一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许家给彻底压下去?” “慢慢来就是。” 段云珩端起茶盏,缓缓轻抿。 “明日是会试的最后一日,切莫大意,孤担心有人趁机挑事。” “臣弟知道,一直提防着,皇兄就放心吧!” “还有老三那边。”段云珩顿了顿,“依他的性子,应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他现在被禁足在府里,就算不甘又能如何?” “不管如何,凡事小心便是。” “臣弟知道了,待会儿就加派人手盯着。” “嗯。” 发现太子端的是茶盏而非酒杯,段云珀开口:“皇兄,怎么臣弟喝酒,你喝茶,一点气氛都没有!” 说着就要给他倒酒。 段云珩一抬手,“今日不喝。” “为何?皇兄等下还有事?” 段云珩垂眸,看向杯中茶汤,淡淡“嗯”了一声。 “是有事。” 第111章 洛洛,可以吗? 此时,桑倾洛正与关攸月一起,在五公主那边小聚。 段嘉仪今日高兴,因为许家倒霉,就意味着父皇怒了许家,也就不会答应许家的提议,让她去漠北和亲了。 一高兴,就多喝了一点。 连带着桑倾洛和关攸月也喝了不少。 “洛洛!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竟然把我太子哥哥给拿下了!可真有你的!”段嘉仪捂着嘴,夸张地说道。 “你小点声!”桑倾洛睨她。 关攸月也捂着嘴挤进来,笑眯眯道:“我以前还在想,太子殿下那样神仙似的人物,以后到底要找一个怎样的太子妃才合适?现在一看,这不巧了!我们家洛洛配太子殿下,简直是严丝合缝!” “什么严丝合缝!你会不会比喻!” 段嘉仪拍了她一记,桑倾洛也加了一记。 “哎哟!” 关攸月打了个酒嗝,威胁她们:“公主,你再拍我,我就吐在你殿里!还有洛洛,我等下不陪你回家啊!” “不陪就不陪!” 段嘉仪挽着桑倾洛的手,“我们洛洛是我未来皇嫂,自然是有我太子哥哥送她回去!” “哎呀你们越说越过分了!” 桑倾洛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酒气上头。 “公主。” 秋兰上前,小声道:“南风公公来了。” 在五公主宫里,秋兰是唯一知道桑倾洛与太子之事的下人,在收到南风公公的意思后,便摒退了别的下人,一个人偷偷过来 。 “我知道了。” 段嘉仪点头,回头朝桑倾洛眨了眨眼,“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桑倾洛红了脸,却也没有反驳。 轻咳了一声道:“那、那我过去了。” “去吧去吧!”段嘉仪笑意盈盈,“反正我早就被皇兄使唤习惯了,心理准备是已经做好了的。” 关攸月朝桑倾洛促狭地挤挤眼,“去吧,可要我替你把听雪和知雨带回去?” “不用了,她们、咳,她们也是知道的。” 被两个好友连着打趣,桑倾洛觉得脸上烧得慌,同她们道完别,便提着裙摆下了楼。 南风恭敬地候在大门处,躬身道:“桑小姐,请跟咱家来。” “有劳公公。” 去东宫的路依然畅通无阻,经过了许家科举舞弊一事,桑倾洛对段云珩的能力,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来到东宫,听雪和知雨已经十分自觉地,在书房外停住了脚步。 “小姐,我们在外面等您。” “好。” 桑倾洛点点头,推门入内。 刹时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淡淡的沉水香瞬间将她包裹,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你喝酒了?”段云珩将脸从桑倾洛的颈窝中抬起,移至她的脸颊边,吻着她的发丝,轻轻蹭她的脸。 “一点点。”桑倾洛被他蹭得痒,缩了缩脖子,抬手在嘴边哈气。 小心翼翼道:“味道很重吗?” “不重。” 柔香带着淡淡酒香,让他心醉神迷。 “有没有想我?”段云珩的大掌在她后腰处游移,连着近十日未曾与她好好亲近,他思念得发狂。在明知现在已经不早了,且明日的事务无比繁杂的情况下,还是想与她见上一面。 桑倾洛低着头,咬了咬唇。 诚实地点头,“有的。” “真的?”段云珩的心底涌上欣喜,这好像是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他对自己的思念。 “嗯。” 桑倾洛再次点头,坦诚了自己的心事。 之前,隔三差五就能与他见上一面,她已经习惯了。如今突然间分开那么久,心里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她今日进宫与五公主她们相聚,心底也是存着,万一能与他相见的心思。 见她如此乖巧,段云珩心中爱意蔓延,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她的后脑,就这么直直吻了下来。 唇齿温热。 桑倾洛柔顺地仰着头,轻闭着眼,感受着他细密又温柔的吻,呼吸渐渐不稳。 “阿珩...” 她的脚很快软了,单单只抓着他的衣襟,有些承受不住重量,从他的掌中往下滑了滑。 段云珩轻轻一勾,将她拉了回来,往自己的怀里按。 “洛洛......”他沉沉叹息,轻轻撬开她的唇缝,将思念转化为力气。 他吻得深入,二人唇边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细微声响。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叹,低醇又摄人心魄,让桑倾洛的耳朵都酥了。 桑倾洛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他的吻。 只要一想到向来沉稳端方、喜怒从不外露的太子殿下,正热烈地吻着自己,她便觉得头晕目眩,甜蜜得冒泡泡。 既然喜欢,她便放肆了一点,双手从他的身侧往后,抱住了他的腰。 这个动作,将段云珩的克制化为了乌有。 他今日本想浅浅地亲一亲她,就放她回去的。 可现在不能了。 段云珩呼吸有些凌乱,屈身,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至了屏风后。 光线由明变暗,桑倾洛下意识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之前他们在这里时,都是白日。今日是桑倾洛第一次,在夜晚躺在那张贵妃榻上,让她紧张得脚趾头蜷了蜷。 琉璃灯在屏风外的书桌上放着,而屏风后的光线隐隐绰绰,她连段云珩的脸都看不太清。 黑暗,会把人的感官无限放大。 在他低头俯身下来时,桑倾洛感觉到他的唇、和他的手指,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灼热。 她在他的唇下轻轻地颤抖着,无意识地发出娇软的低吟,柔弱地任他欺负。 段云珩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他难耐地吻着她,他渴求地想要更多,却也明白,自己不能再要得更多。 他的洛洛什么都不懂,这么娇娇的,要是把她伤了,他会恨死自己! 但是...... 段云珩喉结疯狂翻滚,若只是再多半步呢? 大手隐忍地在桑倾洛的腰间游移,而后一寸一寸地,缓缓向上。 生生在她平坦的肚腹前停住,颤抖地轻轻碰着。 “洛洛......” 他终于控制不住,从她的唇瓣上移开,低低问出口:“可以吗?” 第112章 别怕 桑倾洛正被他吻得不知今夕何夕,更不清楚他问的“可以吗?”,到底是什么事可不可以? 可她看过话本子,猜想比接吻还要让人感到羞涩的事,可能是...亲耳朵、还是脖子? 她睁开眼,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望着他的深邃不见底的眼。 双手轻轻攥着衣角,羞赧地点了点头。 段云珩望着她水亮的眼,知道这傻丫头,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危险性。 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大掌再次往上移,只堪堪停在了她的胸口下缘,环绕地摩挲。 桑倾洛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强烈的羞意将她的全身都烧得通红,她不敢想象,自己的身子,要被丫鬟以外的人触碰。 可若这人是他...... 她紧紧咬着唇,闭上了眼睛,眼睫一颤一颤,鸵鸟似地不敢看他。 看着她一脸大义凛然的就义模样,段云珩自喉间发出轻轻的颤声,笑得低沉又暧昧。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这副模样,会让他想要往死里欺负她! 于是他俯身下去,大掌再次上移的同时,在她耳边分散她的注意力。 “洛洛,怕不怕我?” 桑倾洛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他滚烫的大掌上,温度隔着她的衣衫,传至她的皮肤,滚烫。 听他这么一问,又不得不分了分心神,颤声应道:“不、不怕...嗯!” 她的双手倏地攥紧,慌乱地低下头,眼前只看得见他缓缓起伏的大掌。 “阿珩......”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陌生的感觉让她好怕,抖得更加厉害了。 段云珩蓦地封住了她的唇,力道大得,让桑倾洛有些疼。 可她刚低哼一声,便感觉他吻得更加用力,她便不敢了。 只能如小兽般地呜咽着。 紧张绷起的身子很快又软了下来,软成了一滩水。 段云珩变本加厉,隔着布料已然不能让他知足,他试探地伸了进去。 桑倾洛便感觉腰间探入了一道电流,那电流快速向上,引起阵阵酥麻。 她紧张得有些想哭,泪水不由自主地滚了出来。 “洛洛,别怕...” 段云珩隐忍地吻着她的眼泪,感觉手掌下她的心跳,已经快得不像样。 他知道她很紧张,他也是。 紧张又激动。 又忍不住轻轻拨弄着,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他突然好想掌灯,想要好好看一看她此时的媚态。 可又不能。 再欺负下去,小姑娘可能再也不敢让他碰了。 他用极好的目力,盯着她的表情看,渐渐把她揉搓成了软面团一般。 月上中天,已经很晚了。 段云珩克制地拢好桑倾洛的衣襟,在她氤氲着潮红水意的眼角,温柔落下一吻。 “乖,我送你回去。” “嗯。”桑倾洛的声音又娇又媚,仿佛带着钩子,却浑然不知。 段云珩深深压抑着,垂着眼,替她收拾整齐。 “还能走吗?”他感觉她浑身上下都软得不像样,有些爱不释手。 “当然可以了。” 桑倾洛嘴硬着,她的腿又没干什么事。 结果刚一站起来,腿一软,又跌进他的怀里。 盯着她惊愕的表情,段云珩低低轻笑出声,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出书房。 桑倾洛抬起眼看他,也不知他脸上的骄傲之色从何而来,抓着他的衣襟瞪他。 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守在门外的听雪和知雨,见自家小姐被太子殿下抱出来,大惊失色。 几步小跑上前,“太子殿下,我们家小姐怎么了?” “她喝多了。” 面容沉静的太子殿下淡淡说道:“回去好好睡一觉便好。” 二人踮脚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只见小姐脸颊绯红一片,确实是喝多了的模样。 于这种事,桑倾洛这个主子尚且不通人事,这两个丫鬟就更不用提了! 她们连话本子都没看过! 二人都暗讨着,看来是五公主那里的酒太烈了。 “都是奴婢不好,应该劝着点小姐的。”二人同时这样想。 夜渐浓,直到桑倾洛回到府中,身子都还提不起劲。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厨房,要碗醒酒汤来?” 二人扶她进了寝屋,见小姐脸上依然泛着薄红,走路也没什么精神,心知她定是喝了不少酒,心中愧意更深。 “不必了。” 桑倾洛摇头,她知道自己这样,不是喝酒喝的。 “那小姐可要沐浴?” 知雨闻到小姐身上有酒气,知道小姐爱洁,入睡前喜欢身上是清爽的。 桑倾洛刚才紧张得有些出汗,此时经知雨这么一提,也觉得身上有些黏黏糊糊的。 想了想,“也好。” “那奴婢这就去!” “奴婢去给小姐拿寝衣!” 不一会儿,下人便将洗澡水提了进来,精致的云母屏风后蒸腾着雾气。 听雪和知雨一左一右将桑倾洛围着,抬手替她解发钗和衣衫。 外裳除下后,桑倾洛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攥住有些皱巴的里衣,摆了摆手。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洗。” “小姐,让奴婢留下来,给你按一按吧?这样入睡得快些。”听雪道。 “不用了,我想安静地泡一泡。” “是,那奴婢们都守在外面,小姐需要什么,就喊一声。” “好,快出去吧。” 见二人退了出去,桑倾洛这才自己解下里衣。 果然看见身上有红痕。 甚至隔着桃红色的肚兜,都能看见边缘处溢出来的印子。 这是使了多大的劲? 幸好她及时想起来,要是被听雪和知雨发现了,她得羞死! 尚未完全褪尽的红,又悄悄爬回了脸上。 解下肚兜,桑倾洛羞赧地踏入水中,在温暖水意的包围下,再次垂眼打量自己。 脑海里浮现出段云珩那张丰神俊朗、沉稳持重的脸。 不敢想象,他顶着那样的一张脸,在自己身上留下这些印子的模样。 桑倾洛咬着唇,轻轻颤抖着,缓缓抬起嫩白的手指,按上了他的指印。 他的手,比自己的手,要大好多啊! 更害羞了。 段云珩一回到东宫寝殿,便立刻宽衣上床,拉下床幔,拿出压在枕头下的荷包。 一气呵成。 良久后,他闷哼叹息,朝外喊道:“南风,备水!” 第113章 太子遇刺 会试的最后一日,贡院大门外人山人海。 他们都是考生的家人,带着比进场前更多的物什,早早地等候在贡院外。 原因无他,只因会试的纪律严明,在这九日内,考生皆不能出入考场,吃喝拉撒全都得在自己考试的那一个小格间内解决。 不仅衣食要自己亲自动手,还得奋笔疾书,且得全神贯注。 若是考卷上不慎沾染上一点墨渍或其它污渍,不用等结果出来,便知这一次是白考了。 考生大部分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在身体和精神一刻也不能松懈的前提下,有一些考生在考试时间过半时,便已经承受不住了。 能坚持下来的,也大部分都是强撑着,能竖着走出来的都已算是强者。 所以稍微有点家资的,今日都会带着大夫和轿子守在考场外。 有些细心一点的人家,甚至已经熬好了汤药,只要人出来了,就赶紧喝一碗,再由轿子抬回去,好好地睡上几天几夜。 人满为患。 御林军人人手中持着佩剑、双目如鹰、一脸严肃地维持着安全。 贡院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三三两两的考生,步子踉跄地走了出来。 “少爷!” “公子!” 有人立刻迎了上去,却有更多的人,还在伸长了脖子等着。 “我们家公子呢?” “我们家举人老爷怎么还没出来?” “急什么?好多人都没出来呢!” “再等等......” 今日在贡院外等候的人里面,没有桑家。 因为段云珩昨晚掐着桑倾洛的腰,低声警告过她,今日的人会非常非常多,让她一定要乖乖待在家中,千万不能出门。 也让人给桑隐送过信,让他们今日不用管桑听泽,自有人护送他回家。 甚至连桑听澜,也抽空回府说了两句话,又匆匆离去。 搞得桑家人心惶惶的。 一家人站在府中的阁楼上,眺望着远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总觉得这样能近点。 “今天,不会发生什么事吧?”唐归燕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忧愁地说道。 “应该不会。” 桑隐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对自己的长子,都十分有信心。“就算会发生什么事,也是在太子的谋算之中。” 沈慧宛捏着手帕,双手放在隆起的小腹前,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担忧。 “也不知夫君今日,能不能回家?” “嫂嫂别担心,大哥一定会平安回家的。” 桑倾洛虽然也十分忐忑,但她坚信,上一世都没有发生过的事,这一世应该也不会。 她抓着沈慧宛的手,安慰她,也像安慰自己。 “嫂嫂就放宽心吧,御林军有那么多人呢!” - 贡院。 考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与他们的家人聚在一起,又哭又笑,还有人晕倒的,令场面更加水泄不通。 偏偏还有人不小心摔倒,连轿子都摔得东倒西歪,导致离去的道路混乱不堪,分散速度缓慢。 御林军不得不从其他方向抽调来人手,以维护贡院门口的安全。 段云珩的暗色蟒纹轿辇停在贡院百米开外,轿帘半掀,露出如刀刻般冷静的俊颜。 如今他的周围,只余几名御林军,将人群隔在十步之外,刀鞘与地面相撞发出铿锵之声。 “太子殿下在此处,闲人改道而行!” 东南角茶摊的遮阳伞下,三个挑夫对视一眼,飞快往另一条小路绕去。 袖中寒光若隐若现。 段云珩忽地垂下眼睫,放下轿帘,对南风说道:“回宫吧。” “是,殿下!” 轿辇在一条狭长的小巷中,行得慢慢悠悠,周围只有六名御林军开道,再加上车夫南风和车厢里的太子,总共也就八人。 早已悄然放下扁担的三名“挑夫”,已用黑巾蒙上了脸,隐匿在了暗处。 他们很谨慎,双目紧紧盯着车帘,没有贸然动手。 太子殿下智多近妖,说不定在他们刚才离开的瞬间,车厢里的人已经换了。 轿辇行至一半时,车帘被挑起,从中露出了太子的那张脸。 他正在与手下吩咐着什么,坐姿闲散,声音和缓。 确认是太子无疑。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一下头, 就是现在! 【锵——】 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三个黑影从天而降,正好站在太子轿辇的顶部。 “有刺客!” 南风大叫一声:“保护太子!” 六名御林军立刻拔剑,可再快,也快不过武器早已在手的三名刺客。 刺客三尺长的银色剑身淬着幽蓝,剑风扫过之处,太子轿辇的顶部竟被腐蚀出滋滋白烟! 剑上有剧毒! 三人合力挑开轿顶,再齐刷刷挥剑斩下。 距段云珩咽喉三寸时,手中一把油纸伞骤然展开,将剑全部弹了回去。 伞面竟是精钢所铸! 太子是有备而来! 他们中计了!! “撤!” 其中一名刺客低吼一声,三人立刻转身欲走。 就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底下的六名御林军早已分散,站在马车的六个角落。 一张铁制大网从天而降,将三人团团围住。 刺客立刻用刀去砍,砍不动。其中一人猛地将窄袖扯开,突然甩出袖中暴雨针,再次朝段云珩面门而去。 段云珩面沉如水,手腕轻转,伞面旋转如盾,瞬间将毒剑弹回。 两名刺客被针刺中,发出痛苦哀嚎。 御林军的长剑趁机从铁网的空隙中刺入,结果了两人的性命。 刺客首领见同伴尽死,便知今日刺杀失败。忽地咬破舌尖,便感觉喉咙被人扼住。 南风不知何时已经欺身而上,一手捏住他的脖子、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往旁边一拧。 “咔嚓”一声,刺客的下巴脱臼,目眦欲裂,想死也死不了了。 这还不够,南风迅速往他嘴里扔了一颗软筋散,刺客立即瘫软如泥,失去了反抗能力。 整个刺杀过程,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已结束。 南风跪地,“太子殿下,您可有受伤?” 段云珩慢条斯理地将伞收起,从容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 “孤无事。不过,传消息出去,就说孤遇刺受伤,今日刺客,皆无活口。” “是,殿下!” 第114章 以后也是你的床 桑倾洛听到太子殿下遇刺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日。 那时,她二哥早已被人护送回家,正睡得昏天暗地。就连大哥桑听澜也难得地休假一日,在饭桌上谈起了太子遇刺一事。 桑倾洛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原本粉嫩的脸颊刹那间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如纸。 “大哥,你说太子殿下受伤了?他伤得怎么样?” 桑听澜说道:“太医已经前去诊治,目前还不知道结果。不过,等父亲从宫中回来后,应该就能知道了。” 原来爹爹一大早就不在家,竟是知道太子遇刺后,早就入了宫。 听雪和知雨听后,也吓了一跳。别人不知道太子殿下与小姐的关系,可她俩是知道的。 若是太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姐可如何是好? 她们都紧皱着眉,紧张地看着桑倾洛。 见妹妹好似被吓着了,桑听澜皱了皱眉。 他只是因母亲的问询,而随意说了一句,没想到妹妹的胆子竟然如此小,一听说刺杀的事,就吓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其实,这是对外的说辞。太子殿下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受伤! 但这样的机密,在没收到太子别的指示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的。 桑倾洛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微微颤抖着,连头都是麻的。 她乱了分寸,以至于没有发现,大哥说话时,那并不十分担心的脸色。 “娘、大哥、嫂嫂,我吃饱了。我、我进宫去找五公主玩!” 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哭出来,桑倾洛颤抖着丢下这一句,便提步跑了出去。 “知雨,快去备马车!” “是,小姐!” 唐归燕望着女儿匆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一上车,桑倾洛就已经泪流满面,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下,一颗心揪着疼。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明明上一世,太子殿下一直都是好好的,会试结束的这天,根本就没有发生刺杀的事! 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回来了,所以才会导致这一切的改变?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段云珩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疼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东宫到了。 她立刻跳下马车,也不顾会不会被人看见,直接往门内冲。 门口的侍卫没有拦她,甚至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桑倾洛过于担忧,以至于没有发现,太子遇刺,原本应该有太医汇聚的地方,却仍如往常一般安静。 内侍将桑倾洛引至了太子寝殿,“桑小姐,我们殿下正在里面。奴才告退。” 桑倾洛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寝殿的门。 殿内静悄悄,落针可闻。 桑倾洛猜想段云珩应是在卧床休养,径直找到了他的床榻。 床榻上,宝蓝色的床幔掩着,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桑倾洛缓缓走过去,试探性地唤了一句。 “殿下?” 没有人应声。 她再上前了几步,站在了床前。 “殿下?” 还是没有声音。 桑倾洛咬了咬唇。 她知道有些僭越,但事到如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抓住了床幔一角,掀开。 而后松了一口气。 段云珩躺在里面,眼睛闭着,应该是睡着了。 他的胸口是起伏的,至少他还活着! 桑倾洛鼻子一酸,泪珠又落了下来,滴在了光滑的锦被上。 “啪嗒——” “啪嗒——” 而后是隐忍的抽噎声,伴随着低低的呜咽,听起来十分悲伤。 段云珩蓦地睁开了眼。 能不经通传就能入他寝殿的,只有桑倾洛一人。 他知道她来了,心中高兴,便想装睡逗一逗她。 没想到这一逗,竟把她给逗哭了。 “洛洛。” 段云珩伸手拉他,“我没有...” “你别动!” 桑倾洛见他醒了,破涕为笑,赶紧按住他。 红着一双眼睛问他,“阿珩,你伤到了哪里?伤得重不重?会不会死?” 话还没说完,泪水又流了出来,像是一条晶莹的小河。 她竟哭得这样惨。 段云珩心中又喜悦又心疼,手指抓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拉进了自己怀里。 “洛洛,我没、没伤太重,更不会死。太医说,只要卧床休息几日就好。” “真的吗?” 桑倾洛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里全是鼻音。 不知他伤在哪里,她不敢将自己的重量压上去,双手撑在他的床榻上,后腰因此拱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段云珩的眼神,可耻地暗了暗。 “嗯。”他沉沉说道:“只是一直躺在床上,难免憋闷。” 又轻轻吸气,小心翼翼地问她:“洛洛,陪着我,好不好?” “好。” 他没有大碍,对桑倾洛来说,是最好的消息。 只要他没事,她现在什么事都会答应他。 见她就这样毫无城府地答应了,段云珩又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爱意与怜惜在他心中澎湃地沸腾着,最终是情感战胜了理智,他长手一伸,将桑倾洛的腰揽了过来。 哑声说道:“洛洛,上床来,陪我睡一会。” “好。” 桑倾洛乖乖应了,将绣鞋脱掉,坐进了他的床榻里。 段云珩的喉结动了动。 得寸进尺,“洛洛,躺下来。” 躺? 看着段云珩身侧的软枕,桑倾洛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 天! 她竟然坐进了男子的床榻中! 她突然觉得床上像是长了刺一般,就想这样直接滚下床去。 段云珩将她一捞,按进了怀里。 “洛洛,别怕。”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声宽慰道:“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床。” 桑倾洛的脸顿时烧得通红。 有像他这样安慰人的吗? 她顾及着他的伤,没有挣扎。 只低低说道:“你快放开我。”声音软绵,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我不放。” 段云珩无赖地搂紧她,“你刚才答应过我,要陪我睡一会的。” “可是......” 桑倾洛的身子扭了扭,咬了咬唇。 “要不,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睡?” “不行,要一起睡!” 话一说完,段云珩就掀开锦被,将她包了进去。 第115章 荷包天天洗 被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包围,桑倾洛顿时浑身一僵。 她与太子殿下,现在就躺在同一张床榻上,盖着同一张被子! 甚至,她的头还枕在他的手臂上,鼻尖都是他呼出的热气。 之前在贵妃榻,已经是让人面红耳赤。 可这里是床啊! “阿珩......” 桑倾洛紧张得连哭嗝都止住了,双手紧紧攥着他,动也不敢动一下。 “洛洛,放轻松。” 段云珩浑身也紧绷着,身子往后弓起,承受着幸福又非人的折磨。 他垂眸看着她的脸。 她好似哭了一路,从眼睛到鼻尖都是红的,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偏偏她的眼神又清又亮,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一般。 纯洁到极致,也魅惑到了极致。 段云珩抬起手,手指从她的脖子缓缓上移,移至她的鬓发,再抬起她的脸。 四目相对,他认真地看她,看了又看,爱意汹涌弥漫。 而后,缓缓垂下头,细密的吻落下。 他知桑倾洛的皮肤娇嫩,小心地避开她的脖颈,只在她唇上亲吻。 可已食髓知味的他,哪能满足于此。 在这个静谧的天地里,他的双手,十分有空。 突然感觉到他炽热的掌心,让桑倾洛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裳缓缓拱起,羞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的伤......” “无妨,伤不在手上。”嗓音低缓,表情沉静,动作不疾不徐。 可眼神却幽深得厉害。 桑倾洛偏过头,看见床幔是放下来的。给她一种既安全、又万分危险的感觉。 “阿珩...” 她轻轻发着抖,长长的羽睫慌乱地眨着,双手紧张得想抓点东西,但这个动作之下,又抓不到什么。 若是抓着他的手臂,反而像是她让他…… 罢了,任他为所欲为。 桑倾洛很快便化作了一滩水,眸光潋滟的双眸,迷蒙且羞怯怯地看他。 段云珩的呼吸倏地加重,理智一降再降。 手指动了几下,往上推起。 桑倾洛忽地感觉胸前一凉,她惊慌地低呼,唇便被他猛地堵住。 “唔!” 桑倾洛的眸子瞪得老大。 她的衣服! 她想伸手拉下来,可双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抵向床面,手指慢慢扣进掌心。 微凉的空气过后,她触碰到了他柔顺丝滑的寝衣,她想要缩回,可背后是床板,无论如何都无法退后一步。 颤颤巍巍地发着抖。 再次被吻得晕头转向,桑倾洛的唇终于得到了自由,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便见段云珩红着一双眼,垂眸盯着,而后蓦地下移。 “阿珩!” 桑倾洛猛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捧住他的头,伸入他的发缝里。 她想说不要,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向她,让她微微蹙着眉,下巴微微向后仰起。 其实,只要这人是段云珩,好像做什么都可以。 她紧紧咬着唇,不敢看、不敢听、更不敢发出声音。 身体由抗拒渐渐放松,她松开他的头发,徒劳地想抓住些什么。 双手无助地摊在枕头两侧,抓住了枕头的两个角。 枕头翘起,她的手背好像碰到了什么。 扯出来一看。 “咦?” 有点眼熟。 一个加长加宽的荷包。 桑倾洛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看清楚这是自己绣给段云珩,装太子印鉴的荷包。 她拉开荷包,里面什么也没装。 而且,荷包才送出去多久?怎么看起来就已经有些旧了? “阿珩。” 她推了推他的头,“你怎么把荷包放到这里了?你不用吗?” 段云珩抬起头,薄唇红润晶莹,呼吸凌乱。英挺的眉峰下,黑眸欲色翻滚。 他看清桑倾洛手中之物,立刻伸手握住,耳根有些发烫。 “用的。就...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嗓音沙哑得让人打颤。 桑倾洛的脚心蜷了蜷,低低“哦”了一声,一手不着痕迹地将衣襟向下拉。 还找话题转移开他的注意力,“那怎么这么旧了啊?” 段云珩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眼底噙着笑。 该看的都看了,亲也亲了,现在盖住有什么用? 将荷包重新塞回枕头底下,说道:“因为天天洗。” 桑倾洛困惑,“为什么要天天洗啊?” 段云珩的眸子不自在地闪了闪,不准备再回答她这个问题,低头封住她的喋喋不休的唇瓣。 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再次推高。 温柔又持续地欺负她。 当段云珩喘着粗气,猛地放开桑倾洛之后,桑倾洛脑中惊雷炸响,突然想起来什么,后知后觉地哭了。 “洛洛?” 段云珩顾不上平复自己的情绪,立刻拥她入怀,“洛洛,你怎么了?” 桑倾洛双手抱着胸口,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咬了咬唇,抽抽答答地问他:“阿珩,我们、我们刚才这样,是不是亲密接触?” “是!” 段云珩的回答铿锵有力,紧紧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 “洛洛,我一定会娶你的,你只能是我的人。不要后悔,好不好?” 果然是! 桑倾洛心中大骇,话本子里说了,亲密接触过后,就有可能怀孕! 她要是现在就怀了孕......一定会被娘亲打死的!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桑倾洛吓得浑身发抖,“哇”地哭了出来。 把段云珩吓得够呛。 他手足无措地道着歉:“洛洛,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对你了,好不好?” “都是我的错!洛洛你别哭了。” 段云珩抬手为她擦眼泪,可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心中后悔无比,洛洛还什么都不懂,就这样被他连哄带骗地抱了、亲了,她一定很害怕。 桑倾洛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眼泪一直往下掉,将他的胸前打湿了一片。 “怎么办?” 桑倾洛呜呜哭着:“我要怎么办?” 段云珩被她哭得心都碎了,以为她是怕他不负责任。 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洛洛,我明日就让父皇给我们赐婚,好不好?” 第116章 被发现了 “那、那也来不及啊!” 桑倾洛将手放在小腹,无措地攥着,小脸因紧张和恐惧皱成一团。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嫂嫂在怀孕三个多月之后,肚子就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 到现在怀孕快八个月,肚子就已经好大好大了。 太子大婚这样的事,在三个月之内肯定来不及筹备。要是成婚的时候,她大着个肚子, 一定会成为全城笑柄! 段云珩看着她的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洛洛,什么事来不及?” 桑倾洛抬起眼,哭到打嗝。 哭哭啼啼:“要是、要是我怀孕了,那就来不及了!呜呜呜......” 段云珩:“......” 听完她的话,他的眼神先是闪动了一下,理解到她哭的原因。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闷笑从他胸膛溢出,他无奈又好笑地摇着头,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傻瓜。”他无比爱怜地低喃。 桑倾洛哭得肩膀都在抖,狠狠捶了他两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你坏!呜呜呜......” 怕她哭得背过气去,段云珩抓住她的手,好笑地向她解释:“是是是,是我坏。但是洛洛,你不会有孕。” “呜呜呜......呃?” 桑倾洛蓦地睁大了眼睛,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看他。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不会有孕。”段云珩低着头,一边替她擦眼泪,一字一字地解释道。 “不会有孕?”桑倾洛眼睛眨了眨,还是不太敢相信。 双手又移上了胸前抱着,仿佛还能感觉到滚烫和余颤。 声音又低又羞:“我们...都这样亲密了,我竟然还不会有孕吗?” 桑倾洛清澈的脑袋里,从未吸收过这种知识,胡乱地猜测着。 莫非是她的年纪太小? 还是说,是她的身体不好? 总不可能,是太子的身体不好吧? 见桑倾洛的黑眼珠懵懂地转啊转,段云珩知道,她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将她重新圈在怀里,低叹:“还不够亲密。” “啊?” 桑倾洛的思想受到了冲击,他们都这样了,竟然还不够亲密? 那能让人有孕的那种亲密,到底是怎样的? “那......” 桑倾洛刚想问,嘴巴便被他捂住了。 “别问。” 段云珩怕自己想到那个画面,就会控制不住。 他深邃着眼,沉声说道:“等到以后你快出嫁时,就会知道了。” 桑倾洛扑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不会有孕,那她就放心了。 松了一口气,她身子放软下来,也渐渐止住了哭泣。 桑倾洛陪了段云珩大半日,连午膳都是在他寝殿里用的。 段云珩说他是背部受了伤,她让他给她看看。 他便趴在床上,让她掀开他后背上的寝衣。 “在哪里啊?” 桑倾洛凑近了,认真地一寸寸查看。 他的背脊光滑,肌肉凸起,有一种不同于女子的力量感。让桑倾洛有些脸红。 “是内伤。” 段云珩张口就来:“洛洛,你摸摸看。” “好。” 桑倾洛不疑有他,柔软的指尖轻轻覆了上去。 “是这里吗?” 段云珩的肌肉立刻绷紧,“再上去一点。” “哦...是这里吗?” “你按一按。” “好......” 桑倾洛按了几下,觉得手指下的皮肤烫得吓人,相信他是真的受了内伤,可能正在发烧。 心疼地将掌心覆在上面,问他:“阿珩,你痛不痛?” 段云珩偏着头,看着她泪光盈盈的眼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不痛。” 他认真且深情地说道:“洛洛,你就是我的药。” 桑倾洛的眼泪落了下来,哽咽道:“你怎么会受伤呢?还是受的内伤,要多久才能好?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 她满怀担忧地问着,一边问一边哭。完全没有想过,如果段云珩真的伤得那么严重,刚才就不会那样生龙活虎了。 又把她惹哭了。 段云珩心中泛着疼,将她搂了下来,抱进怀里。 他有些后悔,应该在一开始就告诉她,自己没有受伤的。 洛洛胆子小,又单纯,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可他已经吃到了那么多甜头,现在才坦白,洛洛一定会气得不理他。 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骗她了。 段云珩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亲了亲她的发顶,“洛洛,我以后一定会小心,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桑倾洛紧紧抱着他,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好,你要说话算话。” “嗯,我保证。” - 当桑倾洛回到凝洛院时,发现堂厅内亮着光。 “小姐。” 二等丫鬟上前福身,说道:“夫人来了,正在里面等着您。” “娘怎么这时候来了?” 桑倾洛丝毫没有防备,边走边说。 “奴婢也不知晓。” “没事,你先下去吧。” “是。” 进了堂厅,桑倾洛盈盈福身,叫了一声“娘亲”后,迎上去。 坐在她身边,抱着她的手臂道:“都这么晚了,娘亲怎么来了?” 唐归燕目光扫向桑倾洛的脸,发现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情绪与早晨相比, 天差地别。 “洛儿今天去哪了?”唐归燕问道。 桑倾洛的眼睛闪了闪,“就、就是去五公主那啊。” “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桑倾洛垂下头,声音有些没底气。 “哦?”唐归燕盯着桑倾洛的眼睛,眉梢微挑,“既然你去了五公主那,可今日五公主,怎么反而还派人来府中找你?” “啊?” 桑倾洛没想到,她的谎言就这样被娘亲戳穿了。 都怪她今日出门时太着急,都没有想过去五公主那边说一声,让她替自己圆谎。 她心中一慌,立刻支支吾吾起来。 “我...女儿......娘亲,我......” 唐归燕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就知道她的猜测没错。 洛儿向来不擅撒谎,一诈就诈出来,她今日进宫,果然不是去找五公主! 那么,她今日一听说太子殿下有事,就急得快要哭了。 难道......? 心中已有了一个猜测,唐归燕眉头皱起,有些不可置信。 第117章 女儿把太子殿下染指了! 唐归燕板着脸道:“洛儿,你老实跟娘交待,今日到底去了何处?” 桑倾洛一缩脖子,满脸的心虚。 她知道她和太子的事,瞒不了多久,也想好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跟爹娘坦白。 只是没想到,她会被娘亲提前看穿,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的! 怎么办?难道要跟娘亲说,是她喝醉后向太子殿下表白,然后还强吻了他,所以太子就此从了自己? 还是说,自己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他们俩是你情我愿? 好像不管怎么说,自己看起来,都是比较厚颜无耻的那一方。 桑倾洛手指绞着衣摆,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坦白道:“娘,女儿今日是去了东宫,见太子殿下了。” 唐归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问道:“你是因为听到太子殿下受伤,所以去见他的?” “是。”桑倾洛点头。 “你很关心太子殿下?”她又问道。 “是。”桑倾洛依旧点头,说完嘴唇抿着,好像在为自己打气。 见她一脸视死如归,唐归燕感觉自己已经猜中了一半。 又问:“可是,你大哥不是说了,只要等到你爹爹回来,就能知道太子殿下的伤势情况吗?” 桑倾洛咬着唇,她那时担心得快疯了,哪等得及? 见她垂眸不回,唐归燕内心突突地跳。 再问:“洛儿,你与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娘!” 桑倾洛抬起头,看着娘亲那好似看穿一切的表情,知道自己瞒不过她。 罢了!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直接全部说个明白,以后她也不用一直胆颤心惊的。 娘平时很疼她的,应该——不会把她打死吧? 桑倾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直直地跪了下去。 腰板挺得笔直,“娘,都是女儿的错!女儿、女儿把太子殿下染指了!” “什么?!” 唐归燕的手一抖,差点没被吓死。 “洛儿!你刚才说什么?你把太子怎么了?” 唐归燕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地上这胆大包天的女儿。 她以为,最多就是洛儿对太子殿下产生了情愫,没想到,速度竟然这么快! 她将桑倾洛从头打量到脚,平时明明嘴很快的,现在都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说你把太子殿下染指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怎么染指的?你该不会是把太子殿下给……给……” 唐归燕实在说不下去,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群苍蝇在飞。 桑倾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在唐归燕心惊肉跳,即将暴走之前,点头承认道:“娘,女儿把太子殿下给强吻了。” 她觉得自己说得没问题,不管是嘴还是哪里,反正都是吻。 唐归燕一听,先是松了口气。 只是吻,还好。 可随即又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去揪桑倾洛的耳朵。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如此大胆?你是疯了不成?!” 桑倾洛连忙往后躲,一边躲一边喊:“娘,当时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亲上去了!” 唐归燕一听这好比女土匪的做法,差点没晕过去。 “竟然还是酒后闹事!你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太子没有把你扔出去?” “没有啊。”桑倾洛的耳根有些红,“太子...已经从了我了。” 嘶! 唐归燕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 她都不好意思接下去。 摇着头,恨铁不成钢道:“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词语?听起来一股匪气。” “话本子啊。” 桑倾洛眨眨眼,满脸的分享欲。 她最近在看《女土匪的压寨夫君》,可好看了! 唐归燕扶额,脑门子突突地跳。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这个女儿,性子虽然冒冒失失的,但绝不是那么随便的姑娘。 以前她跟在三皇子的屁股后面跑了那么久,也没听她说有去亲上一口的。 太子殿下,一向稳重自持,且不近女色,也不会是那么随便的人。 更何况,太子殿下天之骄子,身边高手如云,能被这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一下子就强吻了? 就算是一个不慎,被强吻成功,难道就这样...从了? 她一脸怀疑地看着桑倾洛:“洛儿,你还有什么瞒着娘的?一起说出来!”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亲!” 桑倾洛见娘亲没有因为自己没听她的话而生气,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悄眯眯地站了起来。 然后又皱着一张脸,揉着膝盖,缓缓坐回了她的身边。 见娘亲还是没有生气,厚着脸皮,嘿嘿笑道:“娘亲,太子殿下...他心悦我,所以,我们是两情相悦。娘亲,您不要反对我们,好不好?” 唐归燕又震惊了。 “你说,太子殿下......他心悦你?!” “是啊!”桑倾洛点头,一脸肯定。 她虽然不是顶顶聪明,但她的感觉很灵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还是能分得明白的。 她感觉得出来,段云珩对自己是真心的。 唐归燕看着女儿的脸,沉默了一会儿。 她今日受到的震惊太多,一时不知道该先震惊哪样。 太子殿下那样沉稳的性子,竟然,会喜欢洛儿这个性子的? 是不是女儿搞错了? 不是她觉得洛儿配不上太子殿下,只是怕她意会有误,再一次伤心。 她斟酌着用词,小心问道:“洛儿,你说太子殿下心悦你,是他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感觉出来的?” “都有。”桑倾洛实话实说。 “都有?你是说,太子殿下有亲口说过,他心悦你?” “是啊。”桑倾洛点头,表情还有些小甜蜜。 又丢下一记惊雷:“殿下还说,会找个机会同您和爹爹坦白这件事,还说...会让陛下给我们赐婚。” 唐归燕:“......” 她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 桑家的祖坟,最近是不是冒青烟了? 第118章 桑家的列祖列宗 唐归燕曾经将上京城的好儿郎都挑了个遍,却从未把调皮捣蛋的桑倾洛,与端方沉稳的太子殿下联系起来想过。 气质实在是相差太多。 可转念一想,他们一个内敛、一个外放,性子互补,其实也算是合适! 就像她同夫君一样! 咳!想远了。 想近的。其实,太子殿下好像一直以来,对洛儿都十分和蔼可亲。 以前总以为,太子殿下是看在夫君和听澜的面子上,才会如此。但现在换了一个角度想想,好像也能成立! 太子殿下人中龙凤,确实是全天下最好的儿郎。若是当自己女婿的话...... 唐归燕按捺住自己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洛儿,太子身份尊贵,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你可想好了?” 桑倾洛坚定地点头:“娘,女儿已经想好了,我愿意嫁给太子殿下!” “可是......”唐归燕看着她娇美的脸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洛儿,少年慕艾、美人迟暮,太子殿下以后,可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到时他后宫如云,你可怎么办?你心性单纯,斗不过别人,也吃不了那个苦!” “他...”桑倾洛想起段云珩的脸,低着头,轻轻说道:“娘,他说,只会要我一个。” “这怎么可能?” 唐归燕下意识便反驳:“洛儿,不是娘亲不相信你,只是以后的太子,做事不能全顾自己的心意。就算是他同意,那些朝臣也不会同意!” 桑倾洛其实也懂得这个道理,她以前也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说法。 整个上京城中,除了他们桑家,她就再没见过有哪个官宦家的男人,没有小妾的。 可是,桑倾洛多了一世的记忆。 上一辈子,段云珩真的没有娶妻,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但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她只能深深埋在心中,永远都不会对人说起。 她双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坚定地说道:“娘,女儿想相信他。” 唐归燕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头一软。 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娘便支持你。只是这事,你暂时不要声张,我得同你爹好好商量商量。” 桑倾洛重重地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谢谢娘亲!” 唐归燕将她抱进怀里,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娘总是盼着你好的。” 当晚,唐归燕回院子后,也不知是怎么跟桑隐说的这事。 总之第二天早上,桑隐的目光频频朝桑倾洛扫来,欲言又止。 眼神中想要表达的意思有三个—— 太子殿下是不是被洛儿诓了? 洛儿是怎样诓骗沉稳敦厚的太子殿下的? 以及,洛儿是什么时候疯的? - 东宫。 太子书房。 终于等到与太子商议完刺杀的后续之事,又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书房中只余下桑隐与太子二人。 桑隐坐在太师椅上,一颗心七上八下。 一双暗含打量的眼睛,时不时瞥一眼端坐在正位之上、浑身散发着帝王之气、冷静又持重的太子殿下。 昨晚,夫人突然告诉了他一件,十分荒谬的事。 夫人说,他女儿桑倾洛,酒后失德,把当今的太子殿下、他心中未来的一代明君,给强吻了。 这还不算完。 夫人还说,向来不近女色,且性子淡漠如高岭之花的太子殿下,因为同时也心悦着自己那个胆敢强吻太子的女儿,就这么顺水推舟地从了。 最后还说,太子殿下亲口保证,以后只娶他女儿一个! 这岂不是要做未来皇后?! 桑隐听后,当时就一个想法——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偏偏夫人对此深信不疑,捏着他腰间的软肉,给他下了一道指令。 那就是,让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找个机会,含蓄地向太子殿下证实一下——咳,是不是要娶他女儿这件事。 这...... 桑隐抬头看了看天。 他要是真问出口,会不会对不起桑家的列祖列宗? 也不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要给桑家丢一个大脸吧? 可他,也不能失信于夫人啊! 同时也怕疼。 再想想。 喝完了一杯茶,左右权衡间,桑隐觉得,好像比起列祖列宗,还是活人比较重要? 要是真没这回事,太子殿下向来仁厚,也不至于会为了这种事,把他拉出去砍了。 最多就是申斥几句。 今日丢的脸,那就等他百年之后,再下去给列祖列宗赔罪吧! 心中做好了决定,桑隐抬起袖子,擦了擦额间因胆大包天而冒出来的细汗。 再次瞥了一眼对外宣称受伤卧床,其实仍坚持处理朝政的太子殿下。 多好的一个太子啊! 要是真的被自家那皮猴给嚯嚯了......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有些太过唐突。 洛儿真的不是臆想吗? 段云珩感受到来自太傅的第十次打量,放下了手中朱笔。 黑眸平静地看了过来,“太傅有话要说?” “......是。” 桑隐站起身,朝四周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 拱手道:“太子殿下,微臣...微臣斗胆,想要向殿下求证一件事。” 观太傅一脸的难以启齿,段云珩心中有了猜测。 他将手中的折子也放下了,微微颔首,表情沉静端正。 “太傅尽说便是。” “是这样的。”桑隐把头压得更低,缓缓开口道:“小女...小女桑倾洛,昨晚对内子说,就是说,咳,她那个,喝了酒,然后就把殿下,呃......” 桑隐越说越觉得离谱,这样的事,他以前听过的,都是登徒子的版本。 现在不仅要把性别调上一调,还要把太子殿下给加入进去。 他想着,要不还是暂缓一缓,等他回家后,亲自同洛儿谈谈,然后再来问。 这样稳妥一些,也不算失信于夫人。 他正踌躇间,便听到书桌旁有动静。 抬首一看,刚才还沉稳坐在那里的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站起身,直直朝自己走了过来。 而后,竟拱起双手,向自己行了一个晚辈礼! 桑隐手一抖,心中一个“咯噔”,尝到了心惊肉跳的滋味。 第119章 探视 桑隐连忙侧身往后退,“殿下这是做什么?微臣惶恐,微臣受不起!” “太傅受得起。” 段云珩直起身,再次面对桑隐,眉目柔和,平易近人。 郑重其事开口:“太傅,孤心悦洛洛已久,想要娶她为妻。” 桑隐:!!!??? 他这时才明白,夫人昨晚描述的那种,震惊了再震惊,震惊得手忙脚乱,是什么感觉。 他刚才没耳鸣吧? 他听到了什么?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段云珩面色一片温和,再次说道:“太傅,孤说的是真的。” ...... 桑隐直到回到了家中,表情仍是难以置信。 当唐归燕紧张地问起他,有没有把正事办了时。 桑隐面色惆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用一种“太子殿下吃了大亏”、和“太子殿下慧眼识珠”两种表情交织,摇头感叹道:“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然后,唐归燕就以“这番乱七八糟的说辞竟然是真的”这种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家女儿。 桑倾洛吃得脸颊鼓鼓,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尽是明艳与灵动。 她本来就是说的真的啊! 嘿嘿,她和太子的事,既然家里人都知道了,那她以后要和太子见面,是不是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因祸得福呢! 唐归燕一看桑倾洛笑得眯起了眼,就知道她在偷偷嘀咕什么。 唉!女大不中留啊! 不过——眼神真好! - 三皇子府。 段云理的表情扭曲,眼神忽明忽暗。 这一次,他虽然折损了三名死士,但是,段云珩受伤了! 忽地咧开了嘴角,眼底划过痛快的笑意。 “很好!能把段云珩伤了,他们也不算白死。” 因为那剑上的毒为沙蝎噬心散,剧毒,中毒者会在三日内痛苦地死去。 只有他有解药! 就算太医院里面的太医再如何神通广大,段云珩如今,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段云珩,七日之内必死! 段云理在府里心急如焚地等了七日,每次房门前有人经过,他都以为是下人来向他禀报太子归天的好消息。 可每次都落空。 “他怎么还没死?”段云理面黑如墨。 “可能是太医的医术高明,找到了解毒之法?”银鱼猜测。 “不可能!” 段云理手掌重重往桌上一拍,“沙蝎噬心散中毒者,三日内五脏如被沙蝎啃噬,解药便是沙蝎的心脏。现在那心脏还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瓷瓶里,太医院不可能找出解毒之法!” “那...”银鱼想道:“殿下,会不会是有人识得此毒,去了那边,恰好找到了解药?” 如果是那样,那就糟了。 段云珩极为狡猾,之前他从未得手过。这一次好不容易才让段云珩中招,不能再让他有生还的机会! 段云理眼底划过阴翳,“不行!我得去看看!” “可是殿下,您现在还在禁足,不可出府!”银鱼劝阻道。 段云理沉默了片刻,对银鱼道:“去给母妃传消息,就说本殿担心皇兄安危,想要出府探视。只要亲眼得知皇兄安好,本殿便回来继续禁足,求父皇恩准!” “是!奴才这就去!” 当晚,皇帝便答应了德妃的请求。 段云理听后,脸上尽是得意。 “本殿猜得没错,父皇果然最乐意见到,我们兄弟情深的样子!” 又隐隐猜测,“说不定是段云珩快要不行了,父皇也知江山需要继承人,这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让我出来!” 不管怎么样,都是好消息! 第二日,段云理便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急匆匆进宫。 他直接去了东宫,到了之后被内侍告知,陛下也在这里。 太好了! 说不定段云珩真的已经回天乏术,连父皇都舍得抛下美人,来东宫探望! “大皇兄!臣弟来看你了!” 段云理站在太子寝殿外,担忧的声音传入了殿中。 皇帝坐在段云珩一旁的锦凳上,听到段云理的声音,微微点头。 “你看,不管平日里如何,事到临头,你三弟还是敬重你的。” 段云珩垂眸,面色平静如水,心中难免讽刺。“父皇说得是。” 兄弟和睦如初,令皇帝龙颜大悦,“传他进来!” 段云理迈着踉跄又急切的步伐,走进殿中,扑通一声跪下。 恭敬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拜见大皇兄!” “起来吧。” 皇帝打量了他一眼。好久没见到这个儿子,忽地这样一见,竟觉得他之前犯的错,好像也没什么。 眼神柔和了下来。“你的腿伤还未痊愈,就别跪了。” “儿臣多谢父皇!” 段云理谢恩后站起身,目光便朝着榻上扫去。 床榻的帘子半拉着,只瞧见段云珩身穿白色寝衣,坐卧在榻上,却瞧不见他的面色如何。 他向前了几步,眼中挤出几滴假泪,悲戚道:“大皇兄,你的伤势如何了?臣弟听闻你受伤,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到你身边,以身挡剑!” 皇帝听到段云理不着边际的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或许是口误。 段云珩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虚弱地开口:“三弟有心了,孤不过是受点小伤,过几日便可痊愈,不碍事。” 说完这几句,他好似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咳得震天响。 “你少说两句。”皇帝皱着眉,关心道。 “多谢父皇。”段云珩气若游丝。 段云理听后,心中大定。 段云珩这要死不活、又粗粝沙哑的声音,再加上咳嗽时,胸口传来的破风响声,一听便知时日无多! 想必段云珩的五脏六腑,早已经破破烂烂、所剩无几,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强撑着罢了! 瞧父皇的神色,好像并不沉重。莫非,父皇尚不清楚段云珩是中了毒,时日无多了? 事到如今,段云珩竟然还敢瞒着!难不成,他是想把太子之位,留给老二? 不行! 段云理思考片刻,正好现在父皇也在此,何不趁机戳穿段云珩将死之兆,这样他便不用再回去禁足了。 且,他和老二之间,明眼人都知道该如何选! 段云理心中冷笑连连,神色更加悲痛。 第120章 段云理继续禁足 段云理一脸悲痛:“皇兄,你莫要瞒着臣弟了,臣弟知道你受了重伤,几天的时间哪有可能能痊愈?更何况,也不知那剑上有没有毒?若是中了毒,必将更难医治!臣弟实在是担心皇兄的身体,皇兄可千万要保重才是!”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向段云理的眼神里带着审视。 床榻上的段云珩也动了,他伸手掀开床幔,露出了他整张脸。 他面色虽有些苍白,容色也憔悴,却仍强壮挺拔、干净利落,全然不似中毒濒死之态。 淡淡抬眸:“三皇弟是听谁说,孤此番中了毒?” 段云理心中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垂眼拱手道:“臣弟只是猜测,若是皇兄没有中毒,那可真是太好了!” “哦?” 段云珩目光如炬,“那三弟又是听谁说,孤所受的是剑伤?” 什么? 段云理心中一慌。 不是受了剑伤,那还能受什么伤? 段云珩捂着胸口,表情有些难掩的失落。 再次咳了几声,说道:“三弟,孤确实是遇到了刺客,不过不是受剑伤,更没有中毒。孤是在躲避刺客的时候,背部撞到了尖角。又恰逢近日忙碌,不慎受了风寒,这才使得伤上加伤。” “所以,”段云珩捂着胸口,意有所指道:“孤没有受重伤、更没有中毒,三弟大可放心。” 段云理听后心中惊怒,身子有些摇晃。 段云珩,竟然没有中毒? 那三个死士是怎么搞的?叫他们去刺杀段云珩,怎么连一根毫毛都没有碰到?还白白丢了性命! 真是些废物! 惊怒之后,段云理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露出了破绽,必须马上补救! 他看着段云珩的脸,心中怒气翻涌。 段云珩刚才故作虚弱地躺在床上,声音还搞成那样,分明就是假扮濒死之相! 他明显就是在耍诈! “父皇!” 段云理急中生智,“皇兄明明只是受了小伤,却故意夸大伤情,惹得人心惶惶。儿臣上当也就罢了,可他竟引得父皇也前来探视。父皇乃万金之躯,安危不容有失,皇兄怎可如此欺上瞒下?” “够了!” 皇帝听着段云理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心中已然生出一丝怀疑。亏他还以为,段云理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兄长。 原来,是来看兄长死没死的! “混账东西!” 他将手上的茶盏扔至段云理身上,热茶溅了他一身,从华丽的锦袍上滚落至脚边。 痛心疾首:“你皇兄听说你要来探望他,心中高兴,刚刚还在求朕,让朕早日解除你的禁足。可你呢?不仅不关心自己的兄长,还妄言当今太子!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段云理心中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段云珩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 他明明就是以退为进! 他心知,这次他又着了段云珩的道,双手紧紧攥着,却也无言以对。 立刻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砸在碎瓷片上。 可他没有时间去管,面色卑微、言辞恳切:“儿臣只是担心兄长,一时口不择言,胡乱猜测错了,求父皇息怒!” 段云珩冷淡的声音突然传来:“那日的三名刺客,是死士,在得知刺杀失败时,就全都自尽了。他们的身上无任何标记,查不出来由,三弟可知,他们是何人派来的?” “臣弟不知!” 段云理回答得很快,神色坚定,却快得不经思考,有些不符合常理。 “三弟连问都不问,就如此肯定,莫非,是见过那三名刺客?”段云珩冷眼看着他。 段云理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他心知自己没有段云珩心机深沉,一个不慎,可能就会中了他的圈套。 他扫了敛目沉思的皇帝一眼,低下头,状若颓丧地说:“皇兄说笑了,臣弟近日一直都待在府里,哪有机会去认识什么刺客?” “是啊。” 段云珩的表情带着思虑,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能养出这样的死士,背后之人定是不凡,况且他们剑上抹的毒药,也不像是瑞朝所有。派死士来刺杀孤的人,也不知道是单纯地只想要刺杀孤,还是想等孤死了之后,进而刺杀皇室的其他成员?其心思何其歹毒!” 他的目光不断在段云理身上扫视着,让段云理心中一凛,额头上冒出冷汗。 强装镇定地附和:“皇兄所言极是!” 皇帝听了段云珩的话,脸色愈发阴沉,心中也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太子已经将此事说得如此明白,他怎能不知道,刺客究竟是谁派出来的? 都是自己的儿子,他自认一向待老二和老三不薄,除了没有将太子之位传给他们,在其他方面,都是十分纵容的。 为什么老二就能安分守己,做好太子的左膀右臂,而老三的胃口,怎么偏偏就被养得这么大呢?! 他紧皱着眉,儿子都长大了,有些事情,差不多该定下了。 只是,漠北那边战事未平,此时万不可多生事端。 再等等吧! “好了!” 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轻轻一拍桌子:“三皇子段云理继续禁足,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再替他求情!” 事已至此,段云理心中虽满是不甘,却只能重重磕头:“儿臣领罚。” 额头与地面撞击的闷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段云理面上乖顺,可心中的不甘让他变得愈加偏执。 “儿臣告退。”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退了出去。段云珩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淡漠沉静。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道:“珩儿,你知道,父皇一直都看好你,你的太子之位,谁也抢不走。可老三他们都长大了,心思也野了,朕想着,是时候册封藩王,让他们回自己的封地去,你觉得如何?” 段云珩回过身,面色沉静,向皇帝施了一礼。 “是儿子做得不够好,让父皇操心了。” 他心中明白父皇的顾虑。 父皇虽不喜朝政之事,但心思通透;虽好逸享乐,却也顾念父子亲情。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一直任由三弟滋事,却没有用自己的方式,将他处置的原因。 第121章 你这腿,怎么还未好? 经此一事,父皇已知晓三弟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便不会继续姑息。 皇帝长叹一声:“朕知道,你已经做得够好,是你三弟的心思越来越野,按不住了。” 他摆摆手,“好了,这件事朕记着,你且好好养伤,朕回了。” 段云珩拱手:“儿臣恭送父皇!” 在皇帝走了之后,南风上来禀报:“殿下,那名刺客已经醒了。” “嗯。”段云珩淡淡颔首,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好生看着,别让他死了。” “是。” - 段云理从东宫出去后,便遇上了在外等候的德妃。 德妃知道段云理今日会来探视太子,若是事情顺利,便不用再禁足了。 她本来是来迎接他的,却没想到,这人都出来了,竟然还要回去? 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 德妃迎上前,面色不忿,压低声音问道:“太子呢?死没死?” 段云理刚才受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发,自然对她也没什么耐心。 “母妃就别问了,总之,再从长计议便是!” 这就是没死了? 德妃眉头紧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 “你外祖父听说你擅自动用了那批死士,很是生气!若是太子死了还好,他既没死,死士又暴露了,你想想,你该如何跟你外祖父交待?” 段云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是还剩七个?外祖父当时把这几人交给我时,吹得跟绝顶高手一般!结果,他们连太子的汗毛都没摸到,还折损了进去,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还连累了本殿受累,他还想要什么交待?” 德妃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这般说话?你可知道,那是你外祖父苦心培养多年的力量,是要用在关键时刻保护你的!如今还没到时候,便先被太子给发现了,他怎能不气?” 段云理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他们三个出发前,身上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段云珩查不到什么的。” “就算是查不到,你也不能如此意气用事!竟然连我都敢瞒着!”德妃不满地斥责,还狠狠地瞪了银鱼一眼。 银鱼吓得赶忙低下头,不是他不想通风报信,而是三皇子不许他说。 他夹在两个主子中间,求生艰难,只能选择保命! 段云理心中烦躁加剧:“事已至此,母妃生气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应对太子那边。”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阴鸷。 “你暂且先回府,千万不要再轻举妄动,等我跟你外祖父商量之后,再作打算!” 见段云理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德妃推了他一下。 “理儿,母妃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段云理被她这一推,脚步踉跄着往后,险些摔倒。幸好被银鱼及时接住,这才堪堪站稳。 德妃吓了一跳,目光下移,看向他的腿,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理儿,都这么久了,你的腿,怎么还未好?” 段云理拍开银鱼的手,拂了拂衣袖,站直身子。 不耐烦地说道:“区区小伤,不日便会痊愈。” 德妃紧紧皱眉,瞥向银鱼。 “太医怎么说?” 银鱼看了三皇子一眼,低声回道:“回德妃娘娘的话,太医说三皇子的伤在筋骨,需要卧床静养,且得保持平心静气,按时服药换药,方可恢复得快。” “那你怎么不听太医吩咐,好好地照顾三皇子?府里这么多奴才,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他的吗?!”德妃厉声斥责。 银鱼满腹委屈,三皇子自从被禁足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坏,不是踢桌子、就是扔东西,府里连个能劝慰主子的人都没有。 他们这些下人,哪能管得住主子啊? 还有,刚才三皇子还在里面跪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有没有再次受伤? 可再多的委屈,他也只敢在心里想。 他噗通一声跪下,嘴上说着求饶的话:“德妃娘娘息怒,奴才们一定会用心照顾三殿下的!” 德妃再次剜了银鱼一眼,“没用的奴才,滚一边去!” 又转身拉住段云理,“都已经三个多月了,你竟然连站立都艰难,这哪是小伤?理儿,听母妃的,你莫要再逞强!若腿疾落下病根,日后可如何是好?” 段云理抽回自己的衣袖,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 “好了好了,儿子知道了。若母妃没别的事,儿子就回府了。” 德妃看着他这样子,既生气、又于心不忍。 “也好,你好生回去养着,切记不要再动怒!你若是嫌府中烦闷,母妃过几日便去求求你父皇,让他答应送几个人进去,陪你解闷。” 段云理的眼神闪了闪,“那把桑倾洛送来。” “怎么可能!” 德妃眉峰蹙起,“你别异想天开了!她一个大臣之女,和你又没名没份的,怎么可能会去你府里陪你?” 她知道儿子在说气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吧,我让柔珠去陪你,她温柔体贴,又即将和你定亲,一定会愿意的。” 段云理不屑地轻笑一声,“那儿子,就多谢母妃的美意了。” - 很快便到了放榜之日。 天未亮透,贡院红墙外已挤满士子与家眷。 寒雾中,数十面金漆大榜被红绸覆盖,如待拆封的生死榜单。 卖《放榜捷报》的童子穿梭人群,嗓音清脆:“五文钱看榜!五文钱知中没中!” 有人问:“小孩儿,还没放榜,你就知道结果了?” 童子笑答:“我们东家有门路,客官要不要来一份?” 那人犹豫,反正也才五文钱。 正想掏钱,被人拦住,“别买,他是骗人的,以前总有人上当。你信不信等你买完之后,他就跑没影了?” 童子瞪他:“不买就别瞎咧咧,我还要做生意呢!” 说完,便跟个泥鳅似地,一下子就不知钻哪去了。 卖炊饼的老妪推车经过,油纸包着“状元糕”,刻着“高中”二字。 “卖状元糕了,吃了就能中状元,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快来买吧,灶神会保佑你的!” 第122章 会试放榜 有人哈哈笑道:“你这妇人,吹牛也忒不讲究。状元三年统共才出一个,你这推子里的饼,得有四五十个了吧?” 更有人啼笑皆非,指着她道:“还有,考状元是靠文曲星保佑,不是靠的灶神菩萨!你连这都没分清楚,还敢来卖状元糕?” 那老妪理直气壮,“谁说灶神菩萨,就不能管状元的事了?文曲星和状元,不也是要吃东西的!你们吃了我这状元糕,就能比别人多一个菩萨保佑,也就能比别人多一个机会。客官,三文钱就能买一个机会,这是多便宜的事!若是不准,你们也不吃亏,要不要试试看?” “这.....”好像有点道理。 “那...我买一个吧?” “我正好饿了,那我买两个!” “我也要......” 还有富户家的老爷,带着家丁,紧紧盯着那些等待放榜的士子,等着来个榜下捉婿。 富户低声对家丁吩咐:“等下可要看准了,要盯着那些年轻的,只要看出他们中了,就要立刻去捉人,晚了就被别人给抢了先!还要注意,年纪大的那种不要,说不定他们家中已有妻儿,这种丧良心的事,咱们可不能干!” “那万一...年轻的也有妻儿,怎么办?”家丁一脸求知。 “那就多绑几个,等回家后再慢慢盘问。” “老爷英明!” “......” 榜下人多,富家公子不愿靠近,只让小厮挤进前排,自己则坐在附近的茶馆中,紧张地等待。 达官贵人则是早早在附近停下马车,让小厮去看榜,就地等待。 更多的人,则是攥紧衣角,指节发白,虔诚地仰着头,静静等待红绸揭开的那一刻。 随着一声铜锣敲响,红绸被缓缓揭开,无数名字赫然显示榜上。 主考官执朱笔点榜首,礼部官员齐声高唱:“会试第一甲一名——京城,谢逸风!” “中了中了!少爷中了!还是会元!” 顺行听到这名字,立刻激动得跳了进来,往人群后面的马车跑去。 被绕过的富户家丁一脸紧张,紧攥着手中的红绸问:“老爷,捉不捉?” “捉什么捉?你没听见他口中喊着少爷,说明那人只是个小厮!而且,捉一个会元回家,我们家哪有那么大的脸?!” “那...老爷,我们要捉第几名的?” “捉五名之后的吧。” “是!” 礼部官员继续高唱:“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洪生不识字,但他识得自家公子的名字,而且听力好。 在终于听到公子的名字后,原地蹦了一下,也眉开眼笑地往人群后方的马车跑去。 富户家丁:“老爷,那这一个......” 富户斥他:“你是瞎了吗?你看一眼他家的马车,比我们家的还要富贵,将这样的人捉回家,以后怎么养得起?” 家丁表示学到了,一脸佩服:“老爷就是厉害!” 富户摸着胡子,挺着水桶肚,一脸骄傲:“哼,小意思!你以后还有得学呢!” 桑家的马车内,坐着唐归燕、桑倾洛、桑听泽和关攸月。 “中了中了!” 洪生快步跑到马车前,笑得一脸激动:“夫人,少爷中了!在第六名!” “呀!” 唐归燕欣喜万分,“真的中了!听泽,你中了!” “我听到了娘!” 桑听泽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目光急切地看向同样激动的关攸月,眼中尽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他中了!第六名! 这样,母亲就可以去小月家送聘了! 桑倾洛拍着手,“太好了太好了!二哥考中了!你们可以成亲了!” 关攸月羞红了脸,扯了扯桑倾洛的袖子,垂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唐归燕看着他们,脸上喜气盈盈。 “几日后还有殿试,听泽你要好好准备,要是能得个榜眼或是探花,那就是喜上加喜了!” “怎么就不能是状元呢?”桑听泽自信心空前高涨。 唐归燕横了他一眼,“你觉得,你能比得过谢大公子?” “那...好像是不能。” 桑听泽挠挠头,他虽然对自己的认知时高时低,但比起谢逸风的才学,还是自叹不如的。 “探花就很好啊!” 桑倾洛一脸兴奋地说道:“二哥,你长得好,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得个探花郎回来!” - 三月十五,殿试日。 太华殿内,庄严肃穆。殿中弥漫着檀香混合着龙涎香的气息,光影在雕梁画栋间闪烁,让人望之生畏。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太子段云珩端坐侧席,目光扫过阶下进士。 谢逸风立于最前,一身青衫素净出尘,身形清雅如竹,透着温润如玉的坚韧之姿。 桑听泽立于第二列,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考生们站定后,齐齐下跪,山呼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皇帝偏头看向段云珩,将此事全权交与他:“太子,你来说吧。” “是,父皇。” 段云珩站起身,气质内敛深沉,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姿态,是太华殿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他缓缓扫视众进士,眼神温和,表情沉稳端肃。说道:“今日殿试,孤亲出策问,尔等须如实作答,以展学识与才思。” 谢逸风领头,率进士齐齐叩首。 “吾等必倾所学,以呈精妙之思,不负殿下期许。” 策问题目关乎国家的军政、民生、经济等诸多方面。考生们接过题目后,纷纷陷入沉思。 稍顷,有人仍低头皱眉,有人则已开始在纸上笔走龙蛇,考场内一片寂静。 皇帝领着段云珩走下高台,身后跟着这次的主考官,时不时站在考生的身旁,低头看他们答题。 有些心志不坚的,当下便紧张得手抖,墨汁在笔尖上颤颤巍巍,就是下不去笔。 “别紧张。” 太子的声音温和,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说道:“寒窗不易,勿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考生受到太子的宽慰,感动得眼含热泪,无声地向他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感激。 重新稳定心神后,再次下笔。 第123章 殿试 段云珩再次踱步,缓缓走至了另一人身旁。 他只看了几行字,便已觉出此人学识见解不凡。目光扫向他的脸,点漆的眸子动了动。 谢逸风。 不知不觉已到了收卷的时辰。 皇帝命人将试卷收上,交予读卷官们评阅。 读卷官们围坐在一旁的桌案前,神情专注地批阅着试卷,不时地交头接耳,讨论着文章的优劣。 经过紧张的评阅,读卷官们选出了十份优秀的试卷,呈递给皇帝御览。 皇帝大致看了看,便递给了段云珩。 “太子,你看看。” 段云珩双手接过,仔细阅览。 看完后,从中挑出了三份最好的。 而后,幽深中带着探究的目光,扫向谢逸风。 谢逸风察觉到太子殿下在看他,恭敬地低下头。他与太子接触的机会不多,以前只是远远地看着,离得最近的一次,还是上次归还荷包时。 只是那荷包,他本以为是五公主的,却没想到,竟然是桑倾洛的。 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闪得太快,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下,他没有来得及去细究。 好似过了许久,其实只是短短片刻的时间,太子殿下收回了目光,与皇帝低声说了几句。 皇帝听后,饶有兴致地看向台下,“谁是谢逸风和桑听泽?” 谢逸风和桑听泽齐身走了出来。 “臣谢逸风。” “臣桑听泽。” ——“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皇帝看着他们的脸,对他们二人都有些印象。特别是桑家那小子,是太傅的二子,没想到已经长成这么大人了。 问道:“听说,你们二人在会试开始那日,曾在贡院前,为寒门学子发声?” 谢逸风和桑听泽对视一眼。 谢逸风拱手,声音清朗:“回陛下,那日见有人插队,臣与桑二公子不过以理相争,未敢越矩。” 桑听泽紧随谢逸风,神色坦然,毫无惧意。“陛下明鉴,臣等不过见不平而鸣。” 太子突然问道:“那日围观者甚众,也正值入场的关键时期,别人都没有出声,偏你们二人挺身而出。你们难道不担心,若是事情闹大,你们或许会受到牵连,而错过此次会试?” 谢逸风面色刚正:“殿下,科举乃选拔天下人才之途,公平公正尤为重要。我等愿以己身之力,维护这科举之公。” 谢逸风言辞恳切:“太子殿下,我们那日之举,不过是见不平事,行正义之举,没有想过后果。就算会因此而错过会试,若能借此为寒门学子谋得公平,便是我等之幸。” 皇帝微微点头,与太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中带着赞许。 “你们身为大臣之子,却能感怀民生,敢于替寒门学子出面,此乃大义之举。愿你们二人今后入朝为官,也能为天下百姓主持公道!” 二人立刻谢恩:“臣必当不负使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陛下和殿下分忧!” “好!” 皇帝龙颜大悦,用朱笔圈出了三个名字。 “传胪!” 随着一声高呼,殿试结果即将揭晓。 太华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考生们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时刻。 “第一甲第一名,谢逸风!” 谢逸风面上带着镇定的欣喜,从容地走上前去,跪地谢恩。 “第一甲第二名,李明章!” 李明章便是刚才因紧张,而被太子提点之人。他听到自己的名字,感激地看向了太子殿下,恨不得立刻就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段云珩只是朝他淡淡颔首,面色一如既往的沉稳持重。 “第一甲第三名,桑听泽!” 桑听泽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真能中探花! 他快步上前,行礼如仪,脸上洋溢着兴奋又惊喜的笑容。 妹妹的嘴真厉害,他真的中了探花郎! 可以成亲了! - 传胪大典后,金榜张挂于城门口,供全城人观看,同时传于瑞朝各地。 “吾儿争气,为家族争光了!” 谢逸风的父亲、礼部侍郎谢仁永,在家中笑得十分开心。 自从上次,他养外室的人被传出去之后,昔日那些同僚们见着他,便总是窃窃私语,阴阳怪气,好似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明明那些人自己家中也有小妾、也养外室,可偏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指指点点,让他心中郁气难消。 连带着,对夫人和儿子的歉意都给消磨没了。 不过好在,这个儿子还是争气的,给他拿了个状元回家! 不枉他从小对他倾尽的心力培养,今日终于给他挣回了脸面,让他再次扬眉吐气! 他拍着谢逸风的肩膀大笑,“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为父立刻就叫人开祠堂,告慰谢家的列祖列宗!” 谢逸风神色冷淡,仿佛父亲的喜怒与自己无关。只是低着头,安慰哭得不能自已的母亲。 声音清润:“母亲,别激动,当心身子。” 谢母紧紧抓着他的手,眼泪流得痛快无比。 “风儿,好样的!娘为你骄傲!” 她终于看到了这一天,就算是立刻死了,她也满足了。 “这多亏了母亲的悉心栽培。” 谢逸风神色俊逸如风,淡然道:“自我开蒙起,母亲便用自己的嫁妆,替儿子寻最好的夫子教导,日日对儿子嘘寒问暖,照顾妥帖,儿子都记在心里。” 没想到这么小的事,儿子竟然还记着。谢母哭得更凶了。 “好儿子,有了你,母亲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母亲别哭了,仔细眼睛。” 听着他们母子二人说的这些话,谢仁永的眉头皱了皱。 明明他每日下朝后,也有将儿子叫到书房里来询问功课,并告诫他定要用功读书,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儿子的成功,反倒与自己这个父亲,毫不相关似的?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还有这个儿子,别以为他中了状元,就能骑到老子的头上去?孝子大过天,老子永远都是老子! 哼,看在今日高兴的份上,他就大度一点,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第124章 不想见到我? 谢莹也很高兴。 她的哥哥是当今状元,她的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不仅如此,她以后可以接触到的贵人,便更多了! 若是能因此而结识太子殿下,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哥哥!” 谢莹挤过来,状若天真地问道:“状元打马游街时,陛下和太子皇子们,他们都会来吗?” “怎么可能?” 这话是谢仁永说出来的。 他瞥了谢莹一眼,一脸威严:“莹儿,不懂的事不要胡说,免得被人听见,说我们谢家的女儿不懂礼数。” “哦。” 谢莹失望地低下头,乖巧应道:“爹爹教训得是,女儿知道了。” - 游街这日,街道上人满为患。 桑倾洛一早便与五公主和关攸月约好,在路边的酒楼中订了包厢,可以在窗边看见游街的场景。 时间尚早,三人正在包厢中说说笑笑,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少女娇俏的笑声。 “送了送了。” 关攸月红着脸,笑眯眯地对五公主说道:“桑夫人第二日便带着大批的聘礼来家里了,洛洛也来了的。” “那你们成婚的日期,定下来了吗?”段嘉仪问。 “也定了,桑夫人和我祖母商量着,说是我母亲和四哥年底会回来一趟,成婚的日子就定在十二月二十。” 又加了一句:“到时你们两个,可都得来啊!” “这是自然!”桑倾洛重重点头,“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我!” “我也是!”段嘉仪附和。 然后又问:“小月你是说,你成亲的时候,你四哥也会回来吗?” “是啊,祖母说我四哥的年纪也不小了,先回京城来寻一门亲事,把亲成了再说。折子已经给太子殿下递了上去,就等着殿下恩准了。” “这样的事,是人之常情,我皇兄一定会恩准的。” “我也这样觉得。” “那你四哥成亲后,还回西北吗?”桑倾洛问道:“若是成亲了没多久,他人就跑了,新娘子该多可怜啊!” 关攸月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听我祖母的意思,是想把我四哥留在京城来着。说是我们老关家,也不能总没个男人支撑门户。” “那你四哥愿意吗?” 关攸月还是摇头,“这我可说不准!不过我四哥的性子,向来不太服管教,小时候天天被我爹追着打。” “哦。” 段嘉仪叹了叹,“那就只剩九个月了啊?” “是啊,得抓紧时间准备了!” 桑倾洛捂着嘴,眼睛亮晶晶地对段嘉仪说道:“公主你是没看见,我娘亲送聘的那日,小月打扮得可好看了!看起来特别斯文!” 关攸月睨她一眼,“我平时也很斯文!就是跟你们俩在一起,被你们俩给带歪了!” “我才是被你们带歪了好吧?我以前是淑女!” “你们别说了!我才是被带歪的那一个!” 三人谁都不想承认,纷纷表示自己最无辜,不一会儿便扭在了一起,笑闹成一团。 “好啦好啦!不要乱来!” 关攸月扶着发髻,表情一本正经:“你们别把我的妆给弄乱了,我待会还要给听泽扔花的!” 她说完又笑了,脸蛋红扑扑,眼睛弯成了月牙。 段嘉仪把桌上的花,全都拢到了一起。 “这些花全给你!洛洛有了我皇兄,肯定是不敢向楼下扔花的,我也没人可以扔。小月,你就把这些花,全扔你未来相公头上吧!” 关攸月红着脸,全部笑纳,“好啊好啊,那我就不客气啦!” “叩叩叩!” 三声门响之后,包厢门便被人打开了。 段云珩穿着一身明蓝色的云缎锦衣,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颀长、肩宽胸阔,正堂而皇之地站在门外。 三人赶忙行礼,“见过皇兄。” “见过太子殿下。” 段云珩淡淡颔首,对桑倾洛道:“洛洛,跟我来。” “哈?” 桑倾洛回头看了看,磨磨蹭蹭着不想走,她还想看热闹呢! “殿下,你怎么来了啊?” 她微笑着问道,不太欢迎他的意思非常明显。 段云珩觑她一眼,表情好似有些无奈,“就在隔壁。” “啊,这还差不多!” 在五公主和关攸月促狭又带着鼓励的眼神下,桑倾洛不情不愿地朝门口走。 以前他们二人的关系,没被人知道时,段云珩还比较低调,有事都是让人来叫她。 现在可好,他本人亲自来,想不去都不行。 她一出门,便被段云珩拉进了隔壁包厢,关上门,一把带进了怀里。 “不想见到我?嗯?” 腰身一紧,他声音沉沉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些许危险的味道。 “哪有?” 桑倾洛双手抓着他的衣襟,不抬头只能看见他的胸口,推了推,没推开。 “你的伤怎么样了?” 段云珩黑眸动了动,说道:“已经全好了。” “那就好。”她伸手推了推他,抗议地说道:“你别抱了,我等下还要看我二哥呢!” “只是看你二哥?”段云珩单手托起她的后脑,让她仰起了头。 “当然啊!” 桑倾洛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然我还能看谁?” 见她神色坦荡,段云珩心里没那么酸了。否则,他可能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发现她今日穿的极美。 冰蓝色的缕金烟笼掐腰百水裙,松松软软的垂云髻,身后和胸前都有大片青丝垂着。长长的步摇和耳珠轻晃,衬得她冰肌玉骨、明眸皓齿、亭亭静植。 段云珩眼神暗了暗,就想低下头去。 “不要。” 桑倾洛偏过头,让他的薄唇只擦过自己的脸颊,惹起点点酥麻。 “为何?”段云珩的大掌在她后颈捻了又捻,压抑着气息道:“洛洛,我想你想得紧,先让我亲一亲。” 高高在上、又俊美无俦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垂着眼,在她的眼前卑微求吻。使得桑倾洛的小心脏一阵怦怦乱跳。 她咬了咬唇,娇嗔着他:“可是...你亲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待会儿还要看二哥的。” 段云珩笑了,抿直的唇线拉开一抹弧度,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按。 “无妨。” 薄唇移至她的唇畔,吐出灼热的气息,“待他们来了,我让你看便是。” “唔~” 第125章 段云珩宣示主权 没过一会儿,桑倾洛便被他亲软了身子,站都站不稳了。 段云珩轻轻一抱,将她放入太师椅中,俯身又吻了下来。 他弓着腰,单脚站在地面,另一条腿屈膝抵在她的椅面;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椅背上撑着,吻得激情又肆意。 现在的桑倾洛,坐在椅子里面,浑身都被段云珩的气息包围,心中喜欢得要命。 可她还顾忌着窗外的声音,分出了一点心神关注着。 唇瓣便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洛洛,专心点。”他吸舔着她的唇,刚说完便又将她包住了。 “嗯。” 桑倾洛不得不收回思绪,低吟一声,像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吻得更加用力了。 锣鼓喧天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地越来越嘈杂,是游街的队伍过来了。 段云珩终于放开了桑倾洛,低喘着,表情意犹未尽。 桑倾洛在椅子上晕晕乎乎了好一会儿,后来才“呀!”地一声站了起来,往窗户边跑。 “你小心一点。”段云珩说道。 桑倾洛拉开窗户,回头看他,“阿珩,你可千万别在我旁边出现啊,别被人看到了。” 段云珩气笑了,还是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他站在她的身边,避着窗户,垂着眼问:“现在可以了吧?” “嗯,还行吧。” 桑倾洛伸手在他的腰上推了推,“你要站好哦。” 然后将头伸了出去,双眼亮晶晶地在远处搜寻。 “快来了!在那边,就快到了!” 她甚至还能听到隔壁窗户边,五公主和关攸月说话的声音。 御道两旁,御林军列阵,枪戟如林,寒光闪烁。 谢逸风一袭状元袍,红得似天边云霞,袍上金线绣着的祥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他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昂首挺胸,帽上的宫花在风中微微颤动,目光沉静而自信。 榜眼李明章紧随其后,蓝袍加身,浑身透着儒雅之气。 桑倾洛踮起脚尖,拼命往后面看,终于看到了探花郎! 桑听泽的探花服紫中带金,精致而华丽。他骑的马浑身漆黑如墨,四蹄生风。 他端坐马上,脸上带着笑,身姿挺拔高大,帽上的单花却难掩他的俊朗。 街道两旁,百姓们如潮水般涌动,无数的鲜花朝三人的头上身上扔过来。 “二哥!二哥!” 桑倾洛双手作成筒状,拼命朝底下大喊。 她知关攸月还未过门,此时定是不好意思喊二哥名字的,那就由她这个小姑子代劳吧! 她一边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绣帕,“二哥!抬起头,看这里!!” 桑听泽终于听到了妹妹的呼喊声,抬起头来看。 他看到了桑倾洛,对她挥了挥手,又看向了旁边窗户的关攸月。 冲着她咧着一口白牙傻笑。 关攸月脸颊绯红,手中的手帕轻轻挥动,四目相对,看得都舍不得挪开眼。 还是段嘉仪提醒了她,“小月,还愣着作什么?快把花扔下去呀!” “哦,对!” 关攸月这才想起来,拿出绢花,就往桑听泽的身上扔。 她的力气不小,桑听泽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三朵全中。 他把三朵花都捧在怀里,又冲关攸月拼命挥手。 “我二哥和小月的感情真好啊!” 桑倾洛看着二哥那傻样,微笑着低喃道。 她丝毫不知,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家二哥时,楼下的状元郎,也在定定地看着她。 谢逸风再一次见到了桑倾洛,心中狂喜。 自看见了她,眼神便一直追随,目光里藏着深深的爱慕与欢喜,没有移开过。 他攥紧手中的马缰,任无数花朵如雨点般砸向他,他都不为所动。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待过几日闲下来,他便请求母亲,去桑家提亲! 谢逸风正想着,下一秒,他看见桑倾洛身旁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眼睛倏地瞪大。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幕,震惊得无法思考,连视线都忘了收回来。 包厢里,段云珩露出了半张脸,一把揽过桑倾洛的腰肢,捏着她后脑,吻她吻得突然。 几息之后,他便将她按进怀里,看向谢逸风的目光中,冷意弥漫。 谢逸风这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双手颤抖,惊得险些跌下马去。 他看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和桑倾洛! 这怎么可能? 太子殿下,不是一向不近女色、一心朝政的吗? 他怎么会突然亲了桑倾洛?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太子殿下,喜欢桑倾洛吗? 不对! 谢逸风想到了一个可能,突然间觉得背脊发凉。 之前,他一直以为,阻碍他接近桑倾洛的那个人,是三皇子段云理。 后来桑倾洛已不再跟随三皇子,他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有了机会。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三皇子一直都在禁足中,可他仍是不能接近桑倾洛。 连想要去桑府找桑听泽,都因种种原因,不能顺利到达。 但如果,一直在暗处阻挠他的那个人,是太子殿下呢? 谢逸风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全身都在发着抖,抖着抖着,又感觉从头到脚都发着麻。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除了清楚地知道,自己与桑倾洛再无可能之外,还有对太子殿下看他那一眼的恐惧。 太子殿下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思,却仍能给他状元之位,可见心胸之宽广大度。 可是再宽广大度的心胸,也是有底线的。 若他一直对桑倾洛念念不忘,仍想要越过雷池的话,他相信,太子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拿什么与太子殿下争? 谢逸风抬头看天,心头萦绕着无力和酸楚。 这个天,怎么突然间,就完全暗下来了? 随着队伍渐渐远去,街道两旁的人群仍久久不愿散去。 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三位新科进士的风采,纷纷表示,这是长得最好看的一届! - 桑倾洛从段云珩的怀中抬起头,轻轻拍了他一下。 “你干嘛呀?我还没看够呢!” 段云珩单手搂着她的腰,早已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轻声道:“你二哥的马早就过去了,现在,你该看我了。” 第126章 只弹给我听 桑倾洛的耳边,尚听得见锣鼓声。 她不相信地想再往下看,只看了一眼,便被段云珩掐着腰拉了回去。 他将窗户一关,就这样将她压在窗户上,吻了下来。 “唔!” 桑倾洛真是服了,真不知道段云珩哪来那么大的瘾?连个喘气的时间都不给! 抗议声被他拆吃入腹,渐渐变成低吟。 桑倾洛感觉到,他滚烫的大手在自己腰侧游移着,还有越来越上升的架势,紧张得要命。 艰难地推开他,双手抱在胸前,急喘着气说道:“不行!今天不行!” 在东宫也就罢了,但这里是外面,她害怕。 她眼神坚定,带着一丝水光,雾蒙蒙地看着段云珩。仿佛他要是不答应,她就立刻哭给他看。 段云珩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深邃着眼点点头,将手放规矩。 他低垂着眼,捧着她的脸,哑着声音说道:“我答应你,但你要乖乖的,让我亲一亲。” 桑倾洛还未对他的话作出反应,紧接着,更加猛烈的深吻袭来。 今天这嘴巴,是别想好过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云珩猛地将桑倾洛放开,背对着她,撑在椅子上直喘气。 终于消停了。 桑倾洛捂着唇,全身都没有力气,将头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背上。 房间内过于安静,只听得见彼此的轻喘声,暧昧得桑倾洛的脸都羞红了。 她轻咳了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阿珩,要不,我们出去吧。五公主他们还在隔壁呢。” 段云珩转身搂住她,声音沙哑:“怎么?洛洛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当然不是了。” 桑倾洛拍了他一下,“只是我们这样总不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主要是怕他歇一会儿,又要再亲。 她觉得段云珩真的太能亲了,简直是亲吻狂魔。 现在都这样,不敢想象以后真成了婚,她的嘴岂不是没个空闲的时候? 想想就觉得嘴唇不保! “谁敢说我们闲话。” 段云珩神态慵懒,语气松快,不过没有打算继续亲下去。 再亲下去,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筋脉喷张而亡。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站起身,扯了扯长袍下摆。 而后牵着桑倾洛的手,走至了屏风后。 那里有一张矮几,上面摆放着一架古琴。 琴身造型典雅,线条流畅自然,琴首微微上翘,犹如一只昂首欲飞的凤凰。琴面上镶嵌着七颗熠熠生辉的徽位,这些徽位由蓝色宝石制成,温润细腻,形状规整,大小一致,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哇!好漂亮的琴!” 桑倾洛立刻扑上去,眼睛放光,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生怕把它摸花了。 段云珩嘴角噙着笑,坐在她身边。 “喜欢吗?” “嗯!”桑倾洛重重点头,“好喜欢!” 她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身立刻传出悠扬的嗡鸣声,这音色是古琴独有的韵味。 而且外形,也比她家里的琴都要好看! 段云珩看着她的小表情,脸上尽是宠溺。 伸出手指,勾住她的一缕发,在手指上缠缠绕绕,神情悠闲又满足。 淡淡道:“只要你弹一首《瑶华映月》,那这把琴,便是你的了。” 弹琴倒是没问题。 桑倾洛有些困惑地看他:“可你上次不是说,不喜听曲的吗?”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在除夕宫宴的时候,钟清灵说要弹这首曲子给太子殿下听,他当时便说:“孤不喜听曲。” 她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因为她当时,心里还偷偷泛酸来着。 段云珩无奈地低叹一声,屈指弹了一下她润白的额头。 “傻瓜。” 又继续把玩她的发丝。 桑倾洛捂着额头,先是娇嗔地瞪着他,而后看着他的眼神,渐渐明白过来什么,脸颊染上一抹红霞。 偷偷地笑弯了眼睛。 她红着脸,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开始弹奏《瑶华映月》。 悠扬的琴音在房间里回荡,如潺潺流水,又如山间清风。 段云珩静静地坐在一旁,专注地聆听着,看向桑倾洛的目光,越来越幽深。 她弹琴的时候,神色恬静,面如皎月,肤若凝脂。眉似远山含烟,双眸如冰晶般清澈,长发如银河般倾泻,如九天神女一般,散发着超凡脱俗的高洁之态,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倾慕与渴望。 想要让人狠狠拥有。 怪不得,她当年无意中的一曲《瑶华映月》,就让京城中如此多的男儿迷恋,给他增加了不少劲敌。 现在终于听到了。 坐在隔壁的段嘉仪和关攸月,也听见了琴音,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之态。 “这是洛洛的琴音!” “真好听!洛洛的琴技,是整个上京城中最好的!绝对会把我太子哥哥迷死!” 关攸月噗呲一笑,“我看,洛洛早就把殿下迷得不要不要的了。” 她们三姐妹正聚会呢,太子竟然直接过来把人抢走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把洛洛还回来的意思。 可见粘人程度。 段嘉仪开心地捧着下巴,一脸骄傲。 “我原本还担心,他们二人共处一室,会不会不太好?看来还是我想太多了!我太子哥哥是如此克己复礼之人,他和洛洛在一起,也只会做这样风月优雅之事,根本就不用担心别的!” 关攸月笑得意味深长,这可不见得! 五公主还是懂得太少了啊~ 一曲终了,桑倾洛收回手势,有些羞涩地看向段云珩。 “阿珩,好听吗?” “好听。” 段云珩声音低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她的颈间猛嗅。 “洛洛弹得极好,这把“松风”,以后就是你的了。” “松风?‘松风白月夜,琴是白云闲’。好大气的名字,我喜欢!” 桑倾洛欣喜地想要去摸琴,却又被段云珩一把揽了回来,狠狠按进怀里。 “洛洛。” 段云珩心中爱意翻涌,修长有力的手指,从她的发梢抚至她的眉心,再缓缓下滑至嫩滑的双颊,爱不释手。 “答应我,以后只弹琴给我听。” “啊?” 桑倾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我爹娘也不行吗?” 第127章 母妃让你来陪我的? “嗯。” 段云珩声音沉沉,心头是滔天的占有欲,低头抵上她的额间。 “别人都不行,只能弹给我听。洛洛,答应我,好不好?” 桑倾洛只考虑了一小会儿,便乖乖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唔!” 唇瓣猛地再次被他衔住,桑倾洛低哼一声,心里哭唧唧。 看吧,又来了! - 谢府。 谢逸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完全没有刚出发去游行时的春风得意。 “风儿,你今日可真威风!” 谢母笑意盈盈地招呼他坐下,打量着他的神色。 “风儿,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谢逸风掩下眼底的黯然,温声说道:“母亲,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 谢母未作它想,点点头:“你最近确实很辛苦,我让厨子给你煲了汤,你待会要多用一些。” “是,多谢母亲。” “那...”谢母看着他的脸,满怀期待地问道:“风儿,你之前同母亲说,若是考中状元,便会有事相求。是什么事啊?” 当时儿子的神情,一看便知是有了心上人。谢母心中高兴,但又怕干扰了儿子的计划,一直忍到今日才问出口。 谢逸风听完母亲的问话,心中的落寞更甚。 当时他说出这些话时,还抱着与三皇子拼一拼的心态,心里信心十足。 可是现在,根本不敢拼。 更何况,从当时的那一眼,他能看得出来,桑小姐对太子殿下,是完全没有抗拒的。 他们俩,应该是互相倾慕。 他已经完全没了希望。 谢逸风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已经没事了。” 他站起身,向谢母行了一礼。 “母亲,儿子先行告退。” 谢母的眼中划过担忧,“风儿,真的没事吗?” 谢逸风站在那里,看起来清俊又寂寥,“真的没事。” 见儿子什么都不想说,谢母也不再强求。 她挤出一抹笑容:“那好,我待会儿叫婆子将补汤给你送去,你多喝点。过几日就是琼林宴了,你要养好身子才是。” “是,儿子告退。” - 几日后,三皇子府。 段云理百无聊赖地躺在躺椅上,看院子的奴才们表演摔角。 奴才们为了逗他笑,动作大开大合,摔得四仰八叉,看起来好不狼狈。 “真是无趣!” 段云理忿忿不平地伸了一下腿,让正在专心为他捶腿的许柔珠身子一个歪斜,险些栽倒在地。 许柔珠没有恼他,而是重新坐稳,换了一下手,再次为他按捏起来。 她极有耐心,表哥虽然被禁足了,但姑母去陛下那里求了情,让她可以进府里来陪伴表哥。 这样能与表哥单独相处的日子,她以前很久才能有一次,而且每次的时间都很短。哪能像现在这样,日日陪伴? 她嘴角噙着讨好的笑意,边按边说道:“表哥可是觉得摔角无趣?要不要找个戏班子进来?或者是街边的杂耍?” “本殿岂是如此贪图享乐之辈?” 段云理冷哼一声,忿忿道:“父皇迟迟不解除本殿的禁足。今日别人都去了琼林宴,就本殿没去,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笑话本殿?” 许柔珠不以为意,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道:“表哥不必如此焦心,不过是一些刚出头的进士,又成不了什么气候。” 段云理烦躁地觑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又攥紧的拳头,自言自语道:“我就是看不惯父皇偏心!那些人本是天子门生,可父皇什么事都让太子去办,那些人,自然就成了太子门生。太子有如此好的资源和机会,轻轻松松就能坐稳储君的位子!可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却始终赶不上他!这如何不让本殿生气?!” 许柔珠其实听不懂,表哥的怒从何来? 太子的地位本来就比皇子的地位要高,陛下偏心太子,不是正常的吗? 就像一个后宅里,若是不分嫡庶,对所有子女都一视同仁,那后宅不得天天斗个鸡飞狗跳? 不过,后宅与朝堂不一样,他们男子的事,她是真心不懂。 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便顺着他的话讲:“表哥值得全天下最好的东西!表哥,柔珠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看着许柔珠仰慕的眼神,段云理在她身上找回了久违的优越感,同时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张灿若桃花的脸。 心中烦躁又起。 被禁足了几个月,之前的那几个宫女都玩腻了,该是时候,换个口味了。 他看向一脸娇羞的许柔珠,表情漫不经心,“母妃让你来陪我的?” 许柔珠点头,“是啊。” 她都陪了好几日了,每天白日里来,傍晚离开,既给他端茶送水,又给他捶腿捏背。 表哥这是才发现她在吗? 段云理拉过她的手,在手中玩味地把玩,又说:“你每日这样与我共处一室,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看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许柔珠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表哥第一次这么对她! 她红着脸,压抑着激动说道:“左右我们都快要定亲了,被旁人说几句,没什么的,柔珠不怕。” 段云理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该如何陪一个男人?” 许柔珠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紧张,攥紧了手帕。 她羞红了脸,鼓着勇气,咽了一下口水。 喃喃说道:“还、还请表哥教我。” “呵。” 段云理轻笑,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眼底都是戏谑的笑意。 “那你可要乖乖听话。” 说完,他一手将她拎到躺椅上,身子渐渐逼近。 附近的奴才看到这一幕,立刻纷纷退了下去。 许柔珠心中甜蜜异常,表哥终于看到了她的好,终于肯亲近她了! 她满怀期待地闭上眼睛,身子轻轻颤抖着,静静等待着一个充满温柔的吻。 可是等了半晌,却迟迟不见他的吻落下。 下一刻,她的身子猛地一颤。 一阵裂帛声响起,许柔珠倏地瞪大了眼睛。 “表哥?!” 第128章 避子汤 许柔珠胸前的春光被暴露在阳光之下,她立刻抱住了自己,慌乱地看向四周。 还好,下人都走了。 “你怕什么?” 段云理漫不经心地将她压至身下,唇角勾着轻佻:“你不是喜欢本殿,这不是正好?反正你早晚都是本殿的女人。” “可...可是......” 许柔珠紧张万分,她虽然是喜欢表哥,也梦想成为他的妻子。但刚刚,她以为他只是想亲吻自己,哪里想到,他竟然直接撕了自己的衣服! “我的衣服......”她慌乱地盖住胸口,“等下回去怎么办?” “叫下人送过来就是。” 段云理不轻不重地掐着她的脖子,挑眉问她:“本殿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若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滚了。” “不是的,表哥!”许柔珠抓住他的衣襟,睫毛颤了颤。 她看着段云理锐利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他深情开口:“柔珠愿意!” 段云理好似早就知道她会答应,狭长的眸子一眯,双手一拉,更大的裂帛声传来。 许柔珠死死咬住下唇,仰头看着天空。 她曾经以为,这种事,会是以温柔的亲吻开始的。她会感觉十分幸福,甚至会愉悦。 原来不用亲吻的啊? ——竟是这么痛的吗? 泪水不知不觉流了满脸,每一次她忍不住哭出来,都会被段云理喝斥,怪她扰了他的兴致。 后来她不敢哭了,紧紧咬着牙关,祈祷他早些结束。 终于结束后,段云理将身上的袍子朝许柔珠一扔,朝外喊道:“银鱼,备水,再备一碗避子汤!” “是,殿下!” 银鱼见怪不怪,以往三皇子在宫女身上发泄之后,也是这么要求的。 他一早就准备好了。 “表哥?” 许柔珠七手八脚地将他的袍子往身上穿,委屈地抬着眼看他。 “听说避子汤会伤身,我可不可以不喝?” “不喝?” 段云理好似听见了一个笑话,目光下移,看向她的小腹。 “我是无所谓,可要是在父皇赐婚之前,你的肚子就大了,以后如何成为我的皇妃?” 听他提起“皇妃”二字,许柔珠破碎的心好受了些许。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是他的妻子。 也罢,左右以后成了亲,她也是会经历这事的,今日只不过是把这事提前了。就当作是安慰表哥吧。 至于那避子汤...? 许柔珠咬了咬牙。 只是偶尔喝一次,对身体的影响,应该不大吧? - 琼林宴现场。 皇帝依然是只露了个面就走了,将剩下的事交给太子全权负责。 段云珩神色沉稳地端坐在上首,领着二皇子段云珀一起,宴请新科进士们。 赐诗、簪花、朝臣致辞、饮酒赋诗,就是一个表达重视和恩宠的宴会。 在最后的唱名谢恩环节,谢逸风提着一颗心,走上前去。 “臣谢逸风,幸蒙天恩,得列殿试,今朝侥幸,忝居魁首。此非臣之才,实乃陛下与太子之明察,圣朝之隆恩也!臣闻:琼林之宴,圣代之典;簪花之礼,士子之荣。然臣亦知:一花一诗,非独为臣一人之荣,实为天下读书人之望,为圣朝文运之昌也!” “臣尝思:为官者,当以民为本,以国为重。今蒙圣恩,授以官职,臣必恪守臣道,勤政为民,不负陛下之托,不负天下之望!若有一日,臣能佐圣朝开太平,济苍生安社稷,则虽死无憾矣!伏惟殿下:身体康泰,愿圣朝:文运昌隆,四海升平!” “臣谢逸风,谨以寸心,叩谢天恩!” 说罢,谢逸风跪地叩首,忐忑地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回应。 那天的那一眼,他看出了太子殿下眼中的警告,不会再对桑家小姐,再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可他猜不出,太子殿下会如何安排他? 就算他如今已是今科状元,但若太子殿下真恼了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碾死,他还得磕头谢恩。 他别无它求,只求能有一安身之处,不辜负母亲多年来对他的栽培。 谢逸风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心理准备,却只见殿下神色睥睨,淡淡一颔首。 “平身,赐宝。” 对他的态度,与对旁人无异。 谢逸风惊喜万分,急忙谢恩:“臣叩谢太子殿下!” 回到了人群之中,谢逸风才长舒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果然宅心仁厚,心胸之宽广无人能及。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真是万分惭愧! 琼林宴后,今科进士们便都被授了官。 其中状元谢逸风入了翰林院,榜眼李明章入了户部,探花郎桑听泽,则是入了兵部。 其它部门也有新人加入,朝廷注入新的血液,一片欣欣向荣。 这时,从漠北传回来消息。 许家在与漠北的一战中大获全胜,许家老爷子在此战中痛失一臂,希望可以回京荣养。 消息传回来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一战胜了,五公主段嘉仪终于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不用再去漠北和亲。 许家人更是喜出望外,身板又直了不少! 德妃立刻就去皇帝的御书房外哭诉,请求解除三皇子的禁足,并答应让老父亲回京荣养。 当晚,皇帝便召了太子详谈。 再出来时,太子神色端方持重,看不出一丝情绪。 翌日,皇帝便下令,解除三皇子段云理的禁足,并同意许家老爷子许深,回京荣养。 - 身在家中的桑倾洛,听到这个消息后,秀美的眉头微微蹙了蹙。 一切都加快了。 前世,许家老爷子没有那么早回来,而且,也没有断臂。 他当时是因为段云理封王,大摇大摆地回来的。 看来,许家这是已经被逼到图穷匕见,没办法了啊。 桑倾洛勾了勾唇,往锦缎上稳稳下针,用金丝勾勒出的蟒纹若隐若现。 “小姐!小姐!” 知雨的声音,从院门外传进来,由远及近。听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 桑倾洛放下手中的绣棚,看向门外。 知雨跑了进来,扶着门框,急喘了好几口气。 “小姐!大少夫人要生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29章 大嫂产子 桑倾洛猛地站了起来,提起裙摆就往外走。 “快走!我们去看看!” 听雪也立刻提步跟上,“小姐,等等我!” 桑倾洛边走边问知雨:“娘知道了吗?大哥回来了吗?” 知雨扶着她的手臂回道:“就是夫人让人来叫小姐过去的,大公子那边,夫人已经派人去知会了。” “好,那稳婆和大夫呢?” “也到了。小姐,您别急,夫人只是让你过去守着,其实什么东西都是备好了的。” “那就好。” 桑倾洛松了一口气,对于大嫂的这一胎,她心怀愧疚,亦非常期待,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一路提裙疾行至院中,只见廊下灯火通明,稳婆与丫鬟穿梭如织,一切有条不紊。 唐归燕在产房门外站立不安,鬓发微乱,指尖紧攥,口中喃喃念着“佛祖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娘!” 桑倾洛小跑着过去,“嫂嫂如何了?” 唐归燕握住她的手,仿佛有了一点底气。 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阿宛已疼了两个时辰,稳婆说胎位正,只是力弱。” 桑倾洛不太懂,问道:“那还有多久才能生出来?嫂嫂会有危险吗?” 唐归燕摇着头,脸色因紧张而有些发白。 “有人生得快,有人生得慢,就像是你,当时我也是疼了快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 “这么久啊。” 桑倾洛心头一紧,身临其境地知道了做母亲的不易。 她眼眶微微泛红,握紧唐归燕的手,低声宽慰:“没事的娘,嫂嫂的身子向来康健,她一定会没事的!” 安慰母亲,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她从门缝往里面看,可里面有屏风挡着,还有丫鬟和稳婆在内忙碌,怎么也瞧不见具体的情形。 隐隐听到有隐忍的低哼声,应该是嫂嫂的肚子阵痛,忍不住发出的痛呼。 “娘,我可以进去吗?”桑倾洛问道。 “不可!” 唐归燕一把拉住她,“娘知道你心急,可是你嫂嫂如今需要专心,你进去了只能添乱。” “好,女儿知道了。” 桑倾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屋内,沈慧宛仰卧榻上,汗湿鬓发,面色苍白,双手死死攥住锦被,指节泛白。 稳婆跪于榻尾,高声引导:“少夫人,力气要省着用,不要胡乱使力,听我指挥。深吸气——用力,再吸气——再用力!” “少夫人!提起的气不要放了,已经见到小主子的头发了!” 丫鬟捧着参汤与热巾,跪于榻侧,一勺一勺喂入她口中,却多半溢出唇角,她仍是不懈地喂着。 “嗯——” 沈慧宛努力配合着稳婆的话,将一声声痛呼都咽进肚子里,紧咬着牙关使劲。 桑倾洛立于产房外,听到里面的声音,顿时觉得生孩子好可怕。 她死死抓着娘亲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唐归燕按住桑倾洛颤抖的手,低声道:“洛儿别怕,稳婆是老手,阿宛也是福厚之人,定会没事的。” “嗯。” 桑倾洛咬唇点头,却见丫鬟抬出来一盆热水,血水混着热气蒸腾,让她蓦地打了个寒颤。 生孩子,竟要流那么多的血!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她已经死过一次,当时流的血,应该比这还多。 可那血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与她上辈子死时的画面纠缠在一起,让她的胸口堵成一团。 她双腿一软,被听雪及时扶住才未跌倒。 “小姐您没事吧?” “洛儿?” 唐归燕也赶忙扶住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自责地说道:“都怪娘不好!知道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没见过这些,不应该叫你来的。可我刚才一个人在外面待了这许久,心里实在是慌,这才让人把你喊了来陪我。都是娘不好!” “娘,我没事的。” 桑倾洛已经缓过来一些,没法说自己不是被这场面吓到,而是想起了自己死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挤出一抹笑。 “多亏了娘叫我过来,嫂嫂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我是一定要来的。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多血,所以才有些紧张,现在已经没事了。” 唐归燕既揪心又愧疚,儿媳和未出世的小孙孙重要,可是女儿更重要。 她仔细打量着女儿的神色,见她的脸色好了些许,轻轻一叹:“洛儿,你先回去吧,你大哥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等你嫂嫂生了,我再派人去告诉你。” “娘,我不回去。” 桑倾洛的表情坚定,“我要守着嫂嫂,也要陪着娘,我们一起等!” “好孩子。” 唐归燕摩挲着她的手,心中宽慰无比。 这时,便听稳婆忽而喜道:“出来了出来了!少夫人,再使最后一把力!” “嗯——” 沈慧宛发出长长的用力声,产房外众人齐齐屏息。 忽闻一声婴儿啼哭,哭声响亮震耳。 稳婆高呼:“生啦!是个小公子!” 门外的桑倾洛和唐归燕立刻激动了,相视一笑。“太好了!” “太好了!” 唐归燕拍了拍桑倾洛的手,“洛儿,你不能进产房,娘进去看看!” “哦,好的娘!” 桑倾洛扒在门框上往里看,面色由忧转喜,连闻到里面传出来的血腥味,也不觉得十分难受了。 她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感动得无以复加。 太好了! 桑家有了新的成员加入,上辈子的命运,真的已经改变了! 唐归燕走入产房,只见沈慧宛瘫软榻上,唇色惨白,却含笑望向襁褓中的婴孩。 “阿宛,你辛苦了!多谢你,为桑家添丁!” 沈慧宛虚弱地摇摇头,额上的汗已被丫鬟擦拭干净,身子已被稳婆收拾清爽,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却因力竭,尚说不出话来。 唐归燕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握着沈慧宛的手,“孩子有我看着,你放心。你快睡一会儿,我和洛儿都在这守着呢。” 沈慧宛轻轻嗯了一声,感激地点了点头,而后安心闭上了眼睛。 直至黄昏,桑家父子三人才匆匆赶至,听见婴孩啼哭,皆松了一口气。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30章 桑倾洛发烧 “母亲,阿宛怎么样了?” 桑听澜急得连御林军服都未脱,就这么直接回了家。 唐归燕将襁褓让桑倾洛在外间抱着,出来应付他们。 “阿宛睡着了,她和孩子都很好。但你这身衣服不能进,快去沐浴一番,再换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好的娘!” 桑听泽立刻让人备水,边走边往产房里面看。 唐归燕又对桑隐和桑听泽说道:“你们也先去换身衣服,不洗干净,不能抱我的小孙子!” “诶,好,好!” 桑隐第一次做爷爷,桑听泽也是第一次做叔父,二人都十分听话,立刻回自己院子里洗漱。 安排好三人,唐归燕又对抱着小侄子不撒手的桑倾洛说道:“洛儿你也快回去,你在这里守了大半天了,还受了惊,回去我让人送一碗安神汤,你记得喝了。” 桑倾洛抬起头,眉眼弯弯。 “娘,我做姑姑了诶!” “是啊,你这个姑姑要听话,要给小侄子做个榜样!” 唐归燕点点她的额头,将小孙孙抱过来,催她回院子。 桑倾洛只好站了起来,看着一脸疲色的母亲,说道:“娘亲,今日你是最累的,你叫我们休息,那你呢?” “娘不累。” 唐归燕嘴角噙着笑意,“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娘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娘~” 桑倾洛突然觉得眼睛酸涩无比,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说道:“娘,你最好了,是全天下最好的娘!” 女儿突然间的煽情,让唐归燕的鼻子有些发酸。 笑嗔道:“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又推了推她,“快回去吧,听话!” “哦。” 桑倾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之前还说道:“娘,那我明天再回来!” “好好好,快去吧!” 可桑倾洛第二日,没能过来。 她回去后,当晚就发起了烧,还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不止说胡话,她还哭,怎么喊也喊不醒,像是被梦魇住了。 “怎么办?” 知雨急得团团转,“听雪姐姐,小姐像是被魇住了,怎么办?要不要去告诉夫人一声?” 听雪咬了咬唇,她知道夫人今日也累了,现在恐怕是好不容易才歇下。 但是自家小姐最重要,还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对知雨说道:“你在这看着,我去正院那边禀报。” “好,听雪姐姐你快去,这里有我!” 去了锦华院,里面果然已经熄了灯,只余两盏灯笼在檐下挂着。 “什么人?” 管事妈妈过来,见是小姐院子里的丫鬟,有些惊讶。 “听雪丫头,这么晚过来,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听雪声音里带着哭腔,“贵妈妈,我们小姐好像是魇着了,净说胡话,还发起了烧,还请贵妈妈通报一声!” 贵妈妈一听,脸色一变,小姐是老爷夫人的心尖宝,这可马虎不得! 忙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去禀报夫人。” 不多时,唐归燕披着衣裳匆匆出来,后面跟着同样神色匆匆的桑隐。 眉头紧锁,“贵妈妈,快去请大夫。听雪,快带我去看看!” “是,夫人!” 到了凝洛院,唐归燕看着烧得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嘟囔的女儿,心疼不已。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叫洛儿过去陪我的!” 桑隐抚着她的背,宽慰道:“夫人,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洛儿还需要你照顾。” “嗯。” 唐归燕擦了擦眼角,转头问刚把好脉的大夫。 “大夫,洛儿如何了?” 大夫垂目诊脉,指尖轻按桑倾洛腕间寸关尺三处,迅速把起脉来。 须臾,他收回手,回道:“回夫人,小姐的脉象浮紧而数,似有惊悸之症。此乃骤受惊吓,心神失守,寒邪趁虚而入,故而高热不退。然梦魇缠身,非药石可医,实为心魂不安之故。老夫纵有岐黄之术,亦难平魂魄之乱,唯静养安神,或可渐愈。” “心魂不安?” 唐归燕紧皱着眉头,眼中噙着泪光,“洛儿怎么会心魂不安呢?” 桑隐也不解,“大夫,你可是诊错了?我女儿从小未受过什么变故和刺激,如何会心魂不安?” “老夫行医多年,诊脉从未出过差错,若老爷和夫人不信,大可再多叫几个大夫来看。” 桑隐其实也知道,这个大夫与桑家是熟识的,医术信得过,只是他有些不可置信罢了。 轻叹一声:“多谢大夫,王管家,你送送大夫。” “是,老爷。” 唐归燕坐在床边,握着桑倾洛的手,落下了泪来。 哽咽着说道:“洛儿,你怎么了?怎么就会心魂不安呢?你这是要急死为娘啊。” 就在这时,桑倾洛突然抓紧唐归燕的手,大声喊着:“不要!娘亲!不要死!” “我错了,呜呜呜,不要......” 她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像是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恶梦。 唐归燕心中一惊,紧紧抱住女儿,“洛儿!洛儿!别怕!只是梦!娘在这呢!” 可桑倾洛依旧昏睡不醒,浑身滚烫,额上却连丁点汗也无。 “洛儿...呜呜呜,我的洛儿......” “这样不行!” 桑隐一拍床柱,“夫人,我听说宫中的太医对梦魇有办法,你看着洛儿,我进宫一趟!” “好!” 唐归燕慌得连头也顾不得偏,只红着眼睛说道:“你快去快回!” 桑隐立刻坐马车前往皇宫。 三更半夜,桑太傅连夜进宫请太医,顺便把太子殿下也惊动了。 段云珩立刻叫上自己的专属太医,策马而来。 当唐归燕见到太子殿下深夜来到凝洛院,也是吃了一惊。 她立刻起身去外间迎接,看着太子殿下和太医,有些犯了难。 太医也就罢了,年纪已经可以当洛儿的祖父,可是太子殿下,与洛儿尚无婚约...... “夫人。” 桑隐看向唐归燕,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都什么时候了,女儿的身体要紧,还是不要在意那些虚礼了。 唐归燕也知晓这个道理,稍稍思索了片刻便点点头,侧身让出了道。 第131章 梦魇之症 “多谢太子殿下,臣妇感激不尽。”唐归燕对太子福身行礼。 段云珩颔首,带着太医大步踏入内室。 当见到躺在床榻里,烧得小脸通红,人事不醒的桑倾洛,段云珩心如刀绞。 怎么才十来日不见,洛洛就变成这样了? 都怪自己最近太忙,都没有抽个时间,与她见上一面。 他紧紧攥着手指,沉声开口:“温太医,劳烦!” “是,殿下。” 温太医一刻也没有耽搁,立刻放下药箱,半跪着,在桑倾洛手腕上覆了张丝帕,开始诊脉。 他闭目沉吟片刻,而后收回手,面向太子。 说道:“殿下,姑娘确是梦魇之症。心为神之舍,胆为决断之官,受惊则心胆之气怯,神明不得安住。故而夜间噩梦纷纭,不得安宁。治疗之法,当以滋养心胆、调和阴阳为主。平日里可多接触些宁谧之景,再配合些安神的药膳,让这紊乱的心神慢慢安定下来,梦魇之症自会渐渐消散。” “那就是有解决之法了?”唐归燕眼底露出希冀。 “正是,老夫开个药方,辅以治疗,可事半功倍。” “多谢太医!” 唐归燕喜极而泣,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子也跟着软倒。 “夫人!” 桑隐立刻接住了她,心疼道:“你今日着实辛苦,为夫先送你回去,若你也病倒,家里就没人主事了。” “可是...”唐归燕浑身都没有力气,咬牙看了看床上的女儿。 对听雪和知雨道:“你们两人守在这里,若小姐有什么事,再立刻来报。” “是,夫人。”听雪和知雨立刻领命福身。 桑隐向太子告了罪之后,便扶着唐归燕走了。 他并不担心有任何不妥,若是这天下只剩下一个人可以让他相信,那人绝对是宽仁敦厚的太子殿下。 温太医很有眼色地背起药箱,“殿下,那臣便去外面开方子。” “嗯。” 段云珩坐在床边,手指克制地摸上桑倾洛的额头。 听雪和知雨被夫人命令守在屋子里,见到这个画面,也不知该不该出声阻止。 “你们两个都出去吧。”段云珩淡淡道。 知雨愣住。 夫人把她们两个派到这里,就是为了做个见证,证明这屋子里不是孤男寡女。 她们要是出去了,如何跟夫人交待? 还是听雪扯了扯她的袖子。 小姐与太子殿下单独相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相信小姐若是知道太子殿下陪着她,病也能好得快些。 “走吧。” 她对知雨轻声说道。 二人前脚刚踏出去,后脚段云珩就把桑倾洛抱进了怀里。 他深深地呼吸着她的气息,声音压抑着心疼,低喃:“洛洛,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昏昏沉沉中,桑倾洛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安心的怀抱。 这个怀抱里,有她熟悉的沉水香味,一闻到这个香,她就觉得,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手指突然抓紧了他的衣襟,喊道:“快救救我娘!救救我嫂嫂!不要!我不要她们死!” “我错了!娘,我错了!你不要死!” “嫂嫂,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都是我的错!” “二哥,二哥!......” “洛洛?洛洛!” 段云珩听见了她说的胡话,心里揪着疼。他已经听说了,洛洛是因为见着她嫂嫂生产,被吓着了。 “洛洛,别怕!有我在!你别怕!” “你嫂嫂没事!你娘也没事!谁都不会有事!” “洛洛,你快醒过来,你不要吓我!” 他感觉到她的浑身滚烫,心疼地抬手摸向她绯红的小脸,眉头紧蹙,眼神中溢满了担忧。 她到底是梦到了什么事,会觉得自己的家人会死? 他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洛洛,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保护好你。” 此时,温太医已经写好药方回来了。 在门口说道:“殿下,微臣已经写好药方,让人去抓药了。” 段云珩抱着桑倾洛,隔着屏风,沉声说道:“在桑家小姐痊愈之前,你就住在桑家。” “是,殿下。” 外面没了声音,段云珩静静地抱着怀中的人儿,低低地说着话,恨不得能替她分担。 也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味道实在让人安心,桑倾洛再没说过胡话,像是安稳地睡着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房门被轻轻敲响。 听雪端着托盘,“太子殿下,药煎好了。” “端进来。” “是。” 听雪端药进去,便见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竟抱着自家小姐不放,面色看起来还有些憔悴。 一时不知该先震惊哪样。 好在她性子一向稳重,虽然心中震惊不已,手上却端得很牢。 “放下吧。” 太子殿下声音低沉,“我来喂她。” 听雪担忧地看向自家小姐,发现她的脸色很平静,口中也不再念念有词,便知让太子殿下陪着她,是正确的。 她将药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段云珩一手抱着桑倾洛,另一只手试了试药碗的温度。 温度正好。 他端起药碗,放在桑倾洛的嘴边,发现喂不进去。 又执起勺子,仍是喂不进去。 他平生第一次伺候人,也不知别人给不省人事的病人喂药,究竟是怎么喂的? 不过无妨,他有的是办法。 没有任何犹豫,段云珩端起药碗,含了一口药汁,轻轻低下了头去。 桑倾洛向来不爱喝药,察觉到嘴里渡来苦苦的味道,便闭紧了嘴巴,不肯接受。 段云珩费了好大的劲,才喂下第一口,抬起头来,发现她苍白的嘴唇有了些颜色。 被亲的。 他轻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在桑倾洛耳边说道:“洛洛,乖乖喝药,不然我便会一直这样亲你,到时你的嘴唇红肿,恐怕会被家人看出来。” 睡梦中的桑倾洛果然受到了威胁,立马松开了牙关。 段云珩哭笑不得,很想敲一敲她的额头,但又舍不得,只好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小没良心的。” 第132章 只要你在我身边 第二口果然就轻松了许多,桑倾洛不再抵抗,乖乖吞咽。 可是紧皱着的眉头,无声地表达着她的委屈。 段云珩心中爱怜,每喂一口,便轻声哄她许久,直到一碗药喂完,二人的嘴唇都已嫣红。 他将桑倾洛放下平躺着,就这么握着她的手看她,任由时间流逝。 看到旁边放着一个绣棚,拿起来,发现上面绣着的金蟒花样,知道这是绣给自己的。 心中柔软成一片,俯下身子,再次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太子殿下。” 南风在外轻声喊道:“该上早朝了。” 段云珩侧头看向窗外的天色,“知道了。” 他替桑倾洛掖了掖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洛洛乖,我晚一点再来看你。” 桑倾洛是在第二天晚上清醒的,彼时她已经退了烧,觉得浑身酸痛。 她微微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张丰神俊郎的脸。 “阿珩?” 她的声音很是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见他终于醒来,段云珩长松了一口气。 他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再将她扶起,靠坐在床背,端来一碗粥。 “饿不饿?我喂你?” 听到他的声音,桑倾洛这才回想起在梦中一直听到的声音,反应过来。 “阿珩,你是一直陪着我吗?” 段云珩神色沉静,将粥勺在嘴边吹了吹。 “洛洛,张口。” 桑倾洛见到旁边的小几上堆满了折子,心头暖流涌动。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没想到他因为自己生病,竟然把公务都搬来她房里处理。 可是......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在喝了一口燕窝粥之后,问他:“你怎么能来我房里?我娘呢?” 她的后知后觉,让段云珩笑了。 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太傅和太傅夫人都知道。” 桑倾洛怔愣住,她爹娘竟然如此开明! 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忽地双手抱胸,“那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段云珩噙着笑,再喂了她一口。 勾起唇角逗她:“你说呢?” 嘶! 桑倾洛欲哭无泪,有气无力地打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这还是我在家呢!” 他挑挑眉,“洛洛的意思是,在东宫就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桑倾洛耳根泛红,想要下床捶他,可是刚一起身,就浑身一阵晕眩。 段云珩搂住她的腰,将她放好。 “好了,我不逗你了,是你丫鬟帮你换的衣服。” 桑倾洛松了一口气,瞪他。 又听他说:“我倒是想...” “你别说了!” 桑倾洛羞得去捂他嘴巴,仅着寝衣的身子被他一把按进怀里,抱得好紧。 “洛洛...” 段云珩后怕地在她耳边低喃,“以后,不许再生病了。” 桑倾洛乖乖任他抱着,她刚才看见了他眼中的红血丝,知他定是没有休息好。 “可是,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温香软玉,纤腰盈盈。透过寝衣宽松的衣领,甚至能看见她白玉一般的锁骨。 段云珩只抱了她几息,就将她放开,垂着眼,用被子将她的身子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头。 深邃着一双眸子,沉声问道:“洛洛,你梦见了什么?” “哎呀,你都把我都裹成蚕蛹了。” 桑倾洛扭了扭,没挣开,又听到了他的问话,沉默了片刻。 咬咬唇,低头说道:“我...我只是见到嫂嫂生产,流了好多血,所以吓着了。” 段云珩看着她的头顶,眼神闪动。 抬手摸了摸,“洛洛,不要怕,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能替你解决。” 他将她揽过来,轻轻拍打着:“就算是害怕生孩子,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以后不生便是。” 桑倾洛的脸一红,怎么就说到这件事上面去了? 她的手伸不出来,只得用额头去撞他胸口,娇嗔:“你别乱讲话!” “我是认真的。” 他捧着她的脸,眼神诚恳,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郑重。 “洛洛,发生任何事都没关系,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 桑倾洛心头一动,她感觉,太子可能是察觉出什么,但他没有问。 这样好的他,前世到底是怎样度过无数孤寂的漫漫长夜的? 她的眼眶红了,嘟着嘴,故作骄横道:“我不!我就要生!”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飞快氤氲起一团红霞,面若桃花、眸光潋滟。 段云珩沉沉笑了,托起她的后脑,温柔地吻了下来。 - 桑倾洛病好了,又开始活蹦乱跳,曾经的心结好似也被打开,看见血也不害怕了。 沈慧宛也出了月子,手中抱着刚满月的桑峻阳,满脸都是母爱的光辉。 桑倾洛满心欢喜地上前,接过小侄子,“阳阳,我是你姑姑,快叫姑姑!” “你这孩子!” 唐归燕无奈地看着她,“你侄子才这么丁点大,要是真开口叫了你,那才奇怪!” 桑倾洛摸着小侄子带小肉窝窝的手,给她娘看。 “娘,嫂嫂,你们看,阳阳的手背都可以装水了!” “小孩子都这样啊,你快把孩子给我,别毛手毛脚摔了。”唐归燕伸手。 “我不嘛。” 桑倾洛抱着小侄子的襁褓不放,稀罕地打量他的小脸。 “这小鼻子小眼睛的,也看不出阳阳长得像大哥还是嫂嫂,不过他的皮肤又白又嫩,肯定是随了我这个姑姑。” “越说越不像话了,哪有侄子肖姑的!” 唐归燕见桑倾洛从襁褓里掏出侄子的小脚丫子,抱着研究,无语地拉开她的手,把小孙孙抱了过来。 女儿生病时,就盼望着她赶快好起来;这一好了,又恢复成了皮猴样,看着也是心累。 沈慧宛笑着说道:“洛儿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小的孩子,对什么都很好奇呢。” “是呢是呢!” 桑倾洛点着头,“以前家里好歹有二哥可以陪我玩,现在二哥也有了正事干,每天都要去衙门,我无聊得紧。” 又笑眯眯地挤到娘亲身边,看着一脸懵懂的桑峻阳,伸出手指逗他。 “不过还好我有小侄子,阳阳,以后姑姑陪你玩呀!” 第133章 黑暗人影 “去去去,你侄子哪用得着你陪?” 唐归燕嫌弃地拍开她的手,“别老捏孩子脸,会红的。” 又见桑倾洛实在是百无聊赖,说道:“过几日宫中设宴,到时带你一同前去,你就不无聊了。” “什么宴啊?”桑倾洛随口问道。 唐归燕的面色有些凝重,“许家老爷子从漠北回来了,皇家设宴款待。” “哦,原来是他啊。” 桑倾洛不以为意地呶了呶嘴,“皇家对他还真是给面。” 这态度...... 唐归燕想了想,没说她。 她也不喜欢许家,而且现在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不能说的。 便道:“听说他断了一只手,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 “母亲,许家老爷子回来,会不会在朝中掀起什么风浪?”沈慧宛担忧地问道。 唐归燕轻轻叹了口气,“许家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况且他还有三皇子这个外孙在,野心本就大。许老爷子此次回来,必然不会甘于寂寞。此次皇家设宴,表面是款待,实则也是试探。” 又低声道:“这些都是你们爹跟我说的,你们别出去乱讲。” 桑倾洛和沈慧宛都神神秘秘地点了点头,一副女人聚在一起聊八卦的模样。 “那...会不会影响我们家啊?” 沈慧宛的所求不多,只希望自家人能够一直平平安安的。 “不会的,太子殿下一定会处理好的!” 桑倾洛面带笑容,一脸骄傲地说道。 额头又被唐归燕敲了一记,“疯丫头,快把你的表情收一收,都还没定亲呢,不许在外胡说。” “娘~” 桑倾洛捂着自己的额头,“我都那么大了你还敲我,会越敲越傻的!” 唐归燕瞪她一眼,“我看以前就是敲少了,什么人都敢嚯嚯,竟然还敢强...咳咳!!” 她止住了话头,又说道:“幸好太子殿下是个重情重义的,上次你病了,他亲自过来照顾你好几日,事事亲力亲为,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沈慧宛听后捂嘴一笑,洛儿强吻太子一事,她听说了,当时也被惊得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我看洛儿是个有眼光的,以后的福气可不少呢!”她笑道。 唐归燕一脸无语地摇头,“眼光谁都有,也就是她,有那个胆量!” 桑倾洛听后悄悄红了耳根,但她没有反驳,反而在心里肯定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真棒! - 四日后,宫中宴会。 宴会上,众人表面笑语晏晏,实则暗流涌动。 许老爷子许东,虽断了一只手,但气势不减,谈笑间尽显威严。 在他身边,坐着许柔珠和一些许家小辈,三皇子段云理也与他坐在一起,亲切地唤他“外祖父。” 桑倾洛只随意看了一眼,发现许老爷子的断手是真的,左臂少了一半,袖子空空荡荡。 另外就是,许柔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连胭脂都没有遮盖住,也不知是怎么了。 段云理瞥了桑倾洛一眼,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从前不觉得,可自当桑倾洛不再追随他之后,每一次见她,都觉得她比上一次更美、更加能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昂首挺胸,觉得意气风发的自己又回来了,连迟迟都未痊愈的腿,也感觉不到疼痛,心情大好。 他祖父以后都会留在上京城,他就有了靠山,以后办起事来便有了好帮手,将会事半功倍。 他一定会将属于自己的,一点一点地拿回来! 桑倾洛感觉段云理的目光时不时看向自己,心中厌烦。关攸月也因为已经定了亲,被关老太君拘着,寻常宴会不再参加。 她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往高座上看了看,见五公主被贵妃拘着不能走动,段云珩正面色沉稳地喝着酒,感觉这宴会好没意思。 “娘。” 桑倾洛对唐归燕轻声说了句:“女儿想出去透透气。” 今日这场合比较严肃,唐归燕知女儿坐不住,毕竟连她就这么干坐着也烦,便对桑倾洛点了点头。 低声叮嘱:“别去太久,不要到处走。” “女儿知道了。” 桑倾洛带上知雨和听雪,静静地溜出了大殿。段云珩朝她瞥过去一眼,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走至殿外,桑倾洛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外面舒服,里面可真闷啊!” 听雪手中提着一盏小巧的提灯,说道:“小姐,外面有些黑,我们别走太远了。” “没事,皇宫里我熟得很,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我都门清呢。” 桑倾洛提着裙摆,朝远处一指。 “那里有个荷花池,我们就去那坐坐吧!” “是。” 到了荷花池边,知雨围着荷花池转了一圈,确认了安全后,这才回到桑倾洛的旁边。 和听雪一左一右站在桑倾洛的身旁。 桑倾洛坐在一块大石上,感受着徐徐凉风,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丝毫不知,身后有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正缓缓靠近。 近了! 更近了! 就当那人影脸上露出笑容,伸出双手,准备将桑倾洛猛地推下水时,颈后突然传来一阵闷痛,而后便感觉眼前一黑。 人影被一个从暗处闪出来的黑影接住,迅速拉至了黑暗之中。 桑倾洛听到身后好像有声响,蹙着眉回过头。 身后安静一片,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哪有什么别的声响? “小姐,怎么了?”听雪问道,也随着她回头,发现后面什么人也没有。 “没事。” 桑倾洛摇摇头,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吧? 她想着,便又回过头,看向池中的荷叶。 - 宴会至中巡,一直强忍着不适的许柔珠,终于忍不住对许东开口:“祖父,孙女想要出去一趟。” 许东皱着眉,低声喝斥:“你姑母马上就要给你请旨赐婚了,你这个时候出去,到时见不到人,会丢了我们许家的脸!” 许柔珠咬着唇,可是她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用力攥着手帕,朝段云理投去一眼,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段云理神色平淡,只低声说了一句:“好好的,别作妖。” 第134章 请求赐婚 听了他冷酷无情的话,许柔珠的鼻子一酸,眼底涌上委屈的眼泪。 他们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子不适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对许东说道:“祖父,孙女是想去更衣,若是现在不去,待会可能会更丢脸。” 许东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怎么那么多事。”又挥着手,“快去快回!” “是。” 许柔珠如蒙大赦,被丫鬟扶出去之后,终于保持不住形象,瘫倒在丫鬟身上。 “小姐,你怎么样了?” 巧翠接住她,往更衣室走,担忧地说道:“小姐这次的小日子怎么如此辛苦?以前都不会的啊。” 许柔珠紧紧咬着牙关,额上都渗出了汗,恨不得现在就蜷成一团,蹲到地上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因为喝多了避子汤所致。 她本以为,只有那一次。可后来每次去三皇子府,表哥都要将她折腾一番。 到如今,已经喝过了五次。 她心中害怕,可每次她想要拒绝,表哥总是黑着脸赶她走,她便只能留下来。 她已经是表哥的人了,若真的被他赶走,以后还能怎么办呢? 在更衣室里休息了半晌,许柔珠终于缓过了些许,被巧翠扶着往大殿走。 没曾想,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桑倾洛。 按照她们以前针锋相对的形势,桑倾洛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少不得要上来奚落一番,再打打嘴仗。 许柔珠突然间觉得,那样好没意思。 她本想装作没看到,却见桑倾洛主动迎了上来。 桑倾洛打量着许柔珠苍白的脸色,问道:“许柔珠,你身子不适吗?” 许柔珠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继续往前。 桑倾洛与她走的是同一条路,见她连走路都要人扶着,升起了恻隐之心。 “你可是小日子来了?要是真难受,就别回大殿了,派个人过去说一声,让他们走的时候再来接你就是。” 许柔珠的手指紧了紧,眼中划过了一抹泪光。 就连曾经的敌人,都能看出她的不适,为何表哥却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的痛苦,明明是他造成的啊! 原来母亲说的都是真的,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得到了便不会珍惜。 她并不是那个意外。 许柔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选择的路,就算痛死,也要坚持走下去! 她偏头看了桑倾洛一眼,“你少多管闲事,管好你自己就行。” 说完,便用力抓紧了巧翠,大步朝大殿走去。 “小姐,许家小姐还是像以前那样讨厌,你干嘛关心她?” 知雨见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冲许柔珠的背影狠狠做着鬼脸。 桑倾洛平和地笑了笑,“其实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以前同样眼瞎,看错了人罢了。” 现在她脱离了苦海,却见许柔珠仍站在原地,便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回到太华殿,正巧听见德妃又在提三皇子的婚事。 桑倾洛静悄悄溜回座位,朝台上一看,对上了段云珩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她收回目光,听德妃说道:“臣妾记得,三皇子幼时体弱,陛下曾亲自抱他于膝头,教他念《孝经》。如今三皇子已长成,臣妾每每见他独坐书房,便想起陛下当年慈父之态。臣妾恳请陛下,为三皇子赐一门亲事,让他亦有妻儿绕膝之乐,以慰陛下与臣妾之心。” 皇帝听后,神色不变,只饶有深意地看向坐在许东旁边的段云理,似是在思考。 正在这时,一直行事低调的淑妃,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冲皇帝盈盈下拜。 “陛下,听德妃妹妹如此说,臣妾这才想起,二皇子也尚未有婚配,倒是我这个做母妃的疏忽了。臣妾今日斗胆,借此良机,也为二皇子段云珀求一门亲事。二皇子已至弱冠之年,臣妾观其言行,沉稳谦和,然终日埋首书卷,少有红颜相伴。臣妾身为母妃,忧心其终身大事,唯愿陛下为二皇子择一贤淑佳人,以全其家室之礼,亦彰陛下天恩浩荡。” 德妃听后脸色微变,心中暗忖淑妃这是趁机搅局。 之前那么多年,没见她给自己儿子张罗婚事,怎么如今一听理儿要成亲了,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儿子了? 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她狠狠地剜了淑脸一眼,“淑妃姐姐真是慈母心肠,不过今日是妹妹先开的口,姐姐可否重新选个时日?” 淑妃莞尔一笑,“这有什么?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反正我们都想让陛下给皇儿赐婚,倒不如一同求了,省得陛下来日还要拟两回旨。陛下,您说呢?” 皇帝的目光在两位皇子身上流转,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皇帝的裁决。 段云珩端坐着,神色平静,似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而段云珀则微微低头,看不清表情。 许柔珠强撑着精神,看向段云理。 见他微微蹙着眉,目光不知飘向了何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似胸有成竹,又好似事不关己。 曾经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临,但好像,并没有人十分开心。 桑倾洛提着一颗心,很怕段云珩会突然间加入,也求陛下给他们赐婚。 还好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段云珩接收到了桑倾洛的目光,心中暗暗叹气。 快了,洛洛,再等等! 这时,一直沉默的皇帝终于开口。 他爽朗一笑,“今日许将军归来,朕十分高兴。本想着皇儿都大了,是时候给他们列土封王。可听爱妃如此说,倒是觉得,先让皇儿大婚比较重要?” 德妃一噎,她不知道啊! 她哪知道陛下要给儿子封王? 早知道的话,她就等封王了之后再提了! 不过,双喜临门之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是她父亲,用一臂换来的! 她正欲开口求恩典,便又听淑妃说话了。 “陛下,当然是列土封王比较重要!臣妾谢过陛下!珀儿,还不快来给你父皇谢恩!” 第134章 钟清宁疯了 段云珀走出来,向皇帝叩首:“儿臣谢父皇隆恩!” 见二皇子都谢恩了,德妃便坐不住了。 若是她此时提出两个都要,两厢一对比,会显得她贪心不足。 但若是想要赐婚,封王之事可能就要推后,毕竟段云理是三子,排在老二后面是应该的。 德妃拿不定主意,朝自己的老父亲投去了一个眼神。 许东的目光扫向一直沉稳如影子的太子,敛眉沉目。 对段云理说道:“三皇子,去谢恩吧。” 段云理心中雀跃,谁都知道,成亲哪有封王重要!只要他做了王爷,便有了封地,以后做任何事,便都有了退路。 “祖父?” 许柔珠不愿相信,她强忍着不适,苦苦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若是陛下迟迟不赐婚,那她可能就得再多喝上不少碗避子汤,伤身子不说,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生育! 她祈求地看向自家祖父,却被他横了一眼,眼含警告。 她又拉了拉段云理的袖子,咬着唇,带着哀求道:“表哥,要赐婚吧!我的身子......” 段云理一把将她挥开,走向前去,果断下跪叩首。 “儿臣,谢父皇隆恩!” 许柔珠的天塌了,她不明白,为何一早就说好的事情,可以说改就改! 那她呢? 有没有谁想想她的处境? 是不是只要三皇子和许家拧在一起,其实有没有她,都不重要? 宴会散了。 许柔珠失魂落魄地坐在马车里,捂着绞痛的小腹,暗自垂泪。 许东看不惯她哭丧着一张脸,斥道:“你急什么?就算今日赐婚一事延后,你也早晚都是三皇子妃!” “不对!” 他大笑道:“你以后会是三王妃!不就是延后一段时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许柔珠紧紧咬着下唇,无法将如此私密之事同祖父说,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 - 段云珩刚从大殿离开,一路上,南风就将刚才在荷花池边发生的事说了。 “殿下,刚才有人想要偷袭桑小姐,被碧山二人打晕,目前被扣押着,请求殿下处置。” 段云珩顿时眸子一凛,想到刚才离席时,桑倾洛的表情与平常无异,便知她尚不知情。 问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平国公府的钟小姐。”南风回道。 又是她! 段云珩神色渐冷,对南风做了一个手势,大步离去。 御花园的一个角落,钟清宁的贴身婢女小月,终于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小姐。 “小姐!” 她急忙将躺在地上的小姐扶起来,颤抖着手,摸了摸她的鼻息。 还好是活着的! 小月大松了一口气,摇晃她的身体,轻拍着她的脸。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宴会结束了,我们得出宫去了!” “小姐快醒醒,再不醒,宫门就要下钥了!” 可她又摇又拍,小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她只好将钟清宁又放回原位,一路狂奔去到宫门口,将此事禀报给了老爷和夫人。 平国公狠狠拧着眉头,“她跑御花园去做什么?” 小月边走边说:“刚才小姐在宴会中,说是要去更衣,还让奴婢不用跟着。后来,奴婢见小姐迟迟不归,便出来找,可找来找去都打不到人。眼看时辰不早了,奴婢便大着胆子扩大了范围,谁知在御花园附近,就看见小姐躺在那里!” 平国公夫人咬着牙,“定是那丫头不守规矩乱跑,老爷,此事万不可闹大,否则...” “我知道!” 平国公气得脸红脖子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还要老子给她收拾烂摊子!待她醒了,看我怎么罚她!” 皇家宴会,钟清宁私自乱跑本就有错,平国公不敢惊动任何人,就这样骂骂咧咧地,将昏迷的女儿带了回去。 第二日,钟清宁醒了。 但她却疯了。 她突然变得不认识任何人,甚至也不记得自己是谁,连话都说不清。 只会流着口水,对着人傻笑。 还大小便失禁。 平国公认为她是在御花园里撞了邪,找人来驱了鬼,却仍不见好转。 他失了耐心,便命人将她扔进了庵堂里,当作从此没这个女儿。 平国公夫人替女儿求过情,但见多了女儿那傻样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什么?钟小姐去庵堂,为家人祈福了?” 谢莹提着食盒,对平国公府后门小厮的话感到震惊。 “是啊,谢小姐。” 那小厮笑嘻嘻地接过谢莹手中的食盒,还有意无意地在她的手上摸了一把。 说道:“我们夫人旧疾复发,缠绵病榻,大小姐忧心夫人,孝心可嘉,自愿去庵堂为夫人诵经祈福,以求夫人能早日康复。” “哦,是吗?” 谢莹收回手,对于这样的说辞,是半个字也不会相信。 平国公夫人若真是缠绵病榻,身为女儿的钟清宁,应该是伺候在床前才是,怎么可能会弃眼前的母亲于不顾,而跑至庵堂诵经祈福? 这分明就是个借口! 难不成...... 谢莹眼中有精光划过,渐渐露出一丝不屑。 之前她打探出,钟清宁对太子殿下有意,便找机会故意接近她。 她没有将自己也心仪太子殿下的事,告诉钟清宁,只是随便给她出了几个主意,让她在自家庶妹面前得意了几回,便让钟清宁对她深信不疑。 她原以为,能够借助钟清宁的关系,让自己也能有机会接近太子殿下。 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用! 看来,又得重新寻找人选了! 其实,想要接近太子殿下,最好的人选,便是直接与桑倾洛打好关系。 只要能与桑倾洛成为手帕交,时时刻刻在一起,不愁没有见太子殿下的机会! 可是谢莹的这个计划,在刚一开始,便处处碰壁。 那就是——她无法靠近桑倾洛半步! 刚开始,她想设计一出被桑家马车撞倒的戏码,以此来结识桑倾洛。 可她的腿才刚一迈出去,左脚就绊到了右脚,摔了个狗啃泥。 她只好远远地跟着桑倾洛,先了解她的喜好,再找机会与她结识。 第135章 谢莹搭上许柔珠 她发现,桑倾洛经常爱去的那几家店铺,便也想进去购物,设计结识一番。 可刚踏上台阶,脚下便是一滑,在别人店门口,摔了个四脚朝天。 简直丢死人了! 此计不通,再重新想计划! 她想到自家哥哥与桑二公子熟识,或许能以哥哥的名义,登门拜访。 可她都走到桑府门口了,都能突然间摔一跤,痛到爬都爬不起来。 桑家守门的小厮也真是!附近有个人摔倒了,他们也不好奇,过来扶上一扶。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有一次,她想走后门,想要先勾搭个小厮,待摸清桑府里的门道,再想办法混进去。 却不知为何,突然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睡在一个猪圈里,与几只肥猪为伴,全身都是猪屎味! 惊愕之下,钟清灵终于明白,是有人在暗中警告她,不要靠近桑倾洛! 这个人不用想,肯定是太子殿下! 钟清灵吓到了。 她的目的是接近太子殿下,若是一直将自己的心眼,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以后想要让他喜欢上自己,那就难了! 她只得放弃讨好桑倾洛,尽量走曲线。 幸好,还有一个人选,是谢莹早就盯好的。 那人就是许柔珠。 许柔珠与桑倾洛是仇视关系,若自己能搭上许柔珠这条线,或许,以后能起点作用。 - “你说,你是钟清宁的闺中密友?” 许柔珠看着一身小家子气做派的谢莹,怎么都有些不太相信。 谢莹忙不迭地点头,挤出一抹担忧的笑容。 “千真万确,我与清宁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今日来找谢小姐,是想问问,有没有法子可以见到清宁?” 许柔珠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怀疑。 “你想见阿宁?” “是啊!”谢莹点头,“我听说她去庵堂祈福了,担心她在那里住不惯,想送些东西给她。可是我身份低微,又没有什么门路,不知道她住在哪个庵堂?谢小姐与清宁也是好友,不知能不能帮帮我?” 许柔珠皱了皱眉。 要想打听钟清宁被送去哪个庵堂,倒是简单。 只不过,京中一般以这种借口送到庵堂里去的女子,不是犯了错、就是出了事,基本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谢家这个庶女,她之前听说过,心中很是不屑。 一个外室之女,竟然也敢来找她打听消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本小姐没空替你打听。” 许柔珠吹了吹手上刚染好的蔻丹,对巧翠说道:“巧翠,送客。” “是。” 巧翠走上前去,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谢小姐,请回吧。” 谢莹抬眼,见一个丫鬟手上戴的镯子,竟然都比自己的好,心中忿恨交加。 待她出人头地,她第一个要处置的,便是家中那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嫡母! 明明谢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可嫡母的那些昂贵的首饰和布匹,宁愿放在库房里吃灰,也不愿意拿出来给她用。 真真是气煞人也! 偏偏哥哥越来越出息,父亲也不像从前那般,逼着让嫡母对她好,让她每月就只能得到一点可怜巴巴的月例。 她要做的事很多,要贿赂谢府门口的小厮,以便可以随时出门。要在外交际,还要花心思打扮自己,不能显得太过寒酸。 那些月例,打发叫花子呢! 谢莹紧紧攥着手心,深吸了一口气,蓦地跪了下去。 “许小姐,求求你!我真的太过担心清宁,想要知道她的近况。只要你能答应帮我,我什么事都愿意替你做!” 许柔珠看着谢莹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模样,心里有些堵。 就连钟清宁都有可以为她豁出去的好友,可是自己身为许家的嫡出大小姐,竟然连一个知心好友都无! 好羡慕啊。 淡淡问道:“就凭你?你能替本小姐做什么?” 上钩了! 谢莹眼底划过得意,挺直了腰杆,柔声道:“我自知没什么大本事,但我姨娘以前可是花魁,我也从她身上学到了许多,如何让男人一心一意的办法。” 许柔珠听后,鄙夷地皱了皱眉。 巧翠也啐了一声:“什么脏的臭的,也敢说给我们家小姐听?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慢着。” 许柔珠朝巧翠挥了挥手,“巧翠,你先下去,在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小姐。” 巧翠不情不愿地退下,临出门前还瞪了谢莹一眼。 “你过来说话。”许柔珠对谢莹道。 谢莹低眉顺目地站起来,走至了她的跟前。 “许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姨娘跟她说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她在来找许柔珠之前,就已经了解好了她的现状。 许柔珠一心想要嫁给三皇子,可是前段时间在宫宴上,赐婚变成了封王,让二人的婚事没了音讯。 想必许柔珠现在一定很是烦恼,若是此时让她得知,有能让三皇子对她心地塌地的办法,许柔珠或许愿意一试。 你看,这不就上钩了! 谢莹勾起笑意,表情讨好地对许柔珠说:“许小姐,您且附耳过来。” 现在是在许家,许柔珠谅谢莹不敢对她耍什么花招,便凑了过去。 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后来连耳根都红了。 “竟如此...”不要脸! 谢莹面上不以为然,笑道:“许小姐,这些事都是在房中做的,只有您和三皇子才知道,这叫闺房情趣。” 许柔珠将刚才听到的话,在心中过了几遍,手心微微攥了攥,压下心中的赧意。 轻咳了一声问道:“若是不想喝避子汤,有没有什么办法?” 谢莹眉梢挑了挑,心中冷笑,再次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许柔珠听完后,觉得整个人都很难受,捂着嘴,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行吧,本小姐暂且信你一回,若你敢骗我,可没你好果子吃。” 谢莹笑容自信:“许小姐您大可放心,若是没用,您尽管来找我。” 许柔珠看着谢莹的脸,觉得自己像是染上了什么脏东西,浑身不得劲,急于送她走。 随意褪了手上的一个镯子下来,“这个你拿着,就当是本小姐给你的谢礼。” 第136章 封王大典 “哟!” 谢莹立刻双手捧住,脸上笑开了花,“莹儿多谢许小姐!” 没想到,这许柔珠还挺大方! 许柔珠点点头,朝外喊道:“巧翠,送客!” 巧翠立刻走进来,看到谢莹手上捧着的镯子,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谢小姐,请!” 送走了谢莹,巧翠觉得心里堵得慌。 “小姐,那谢家小姐一看就不是好人,她给你出的也定是馊主意,小姐可千万不要信她!” 许柔珠哪里看不出,可她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拍了拍巧翠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有分寸。现在先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让人打水过来,我要沐浴!” “是。” - 一个半月后。 封王大典当日,皇城内外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 皇宫的各个宫殿、道路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彩旗飘扬,宫墙之上挂满了象征吉祥的红色绸缎。 太华殿前广场上,搭建起了一座高大的封王台,台顶覆盖着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台下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座椅,按照品级高低依次排列。 皇帝、皇太子、文武百官、礼部官员、内使监官、侍仪司、和声郎、拱卫司等,已悉数到场。 吉时已到,钟鼓齐鸣。 段云珀和段云理,身着华丽的王服,头戴冕旒,在侍从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广场。 他们身姿挺拔,神色庄重,步伐沉稳而有力。 因长幼有序,段云珀稍稍在前,段云理在后,将他气了个不轻。 文武百官看着二位皇子,刚开始被他们的威严震慑到,看着看着,竟低声讨论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三皇子那腿,看起来......”有些不太敢说。 “是不是看起来,走路有些一高一低?”人多,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说了一句。 “我也这样觉得,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不是吧?那这岂不是......身有缺陷?” “天哪!还真是!” “嘘——快别说了!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话题突然间中止,可是有原本有不少偏帮于许家的大臣们,在猛然看到这一个画面后,心中都在打着小九九。 从古至今,从来没听说有哪个帝王,是身有残疾的。 看来三皇子的登天之路,有点难啊! 许东的身边也有不少官员,但他们胆子小,在许东的旁边,没有人敢把看见的说出来。而许东自己,正沉浸在孙儿一朝封王的得意之中,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 段云理丝毫不知,自己的腿骨在几个月未愈的情形下,早就已经长歪了。 他这几个月都困在府中,根本就少有走路。 禁足解除后,他出门也是骑马坐轿,鲜少有这样长时间行走的情况。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鲜明的对比,所以看起来才十分明显。 心底里仍在忿忿不平。 这王位,明明是他外祖父断了一条手臂,父皇为了表示安慰才换来的。结果得来的好处,竟然要与段云珀共享! 真是会占便宜! 他知道,这里面绝对少不了太子的推波助澜。 可是没办法,明知吃了亏,可摆在眼前的王位,还是必须得尽快收入囊中! 不然就更亏了! “跪——” 礼部尚书高声宣读封号:“二皇子段云珀,德行昭彰,忠孝兼备,今封靖王,赐王府于东城!” 段云珀跪地叩首,三拜九叩,声如洪钟:“儿臣谢父皇隆恩,必靖边安民,不负天下!” 礼部尚书再宣:“三皇子段云理,文武双全,智勇兼备,今封文王,赐王府于西城!” 段云理双膝跪地,朗声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封王礼毕,群臣山呼万岁。 此时,段云理抬起头,与在观礼台上的段云珩对视一眼,对他挑衅一笑。 段云珩神色沉静,仿佛对任何事都看不进眼里,自然也不在意他的挑衅。 “真装!” 段云理低哼道。 - 封王大典后,段云理意气风发地回到了王府。 “恭喜表哥!恭喜王爷!” 许柔珠笑意盈盈,一早就在王府门口等他,为了就是能够第一时间恭贺他封王。 听了她的称呼,段云理心情大好。 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对银鱼说道:“今日是个大好日子,银鱼,去准备些好酒好菜,本王要好好地庆祝庆祝!” “是,王爷,奴才遵旨!” 段云理低下头,看向许柔珠。 “今日本王十分开心,珠儿定要好生陪陪本王!” 许柔珠看着段云理的眼神,便知等下又有一番苦头要受,捏紧了帕子。 她虽然从谢莹那里学到一些东西,让表哥对自己体贴了不少,有时候用别的方法,事后她也不需要喝避子汤了。 但仍是免不了有几次,表哥还是喜欢用最初的动作,她只能顺从。 她偷偷找大夫瞧过,这副身子喝了太多寒凉的药汁,已经开始亏损。再喝下去,以后就极难受孕了! 许柔珠抬起眼,细细打量走在她前面的高大背影,眼底仍有绵绵情意。 表哥如今已经是王爷,下一步,他们的婚事也是时候提上来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 她咬了咬牙。 对段云理说道:“表哥,我去厨房那边看看,让他们多加几个好菜。” 段云理头也不回,“去吧!” 守在与厨房相通的垂花门,许柔珠挡住了银鱼。 “银鱼公公请留步!” 银鱼诧异地停住脚步,“王妃有事请吩咐。” 他就是这样,见人下菜碟,知道许柔珠喜欢听什么,这时候就唤起“王妃”来了。 许柔珠脸上带着笑,“公公请借一步说话。” “是,王妃。” 在角落里,许柔珠从荷包中拿出一张银票,放进银鱼的手中。 银鱼见到银票上的数字,眼睛都瞪大了。 他立刻将银票收起,低头哈腰,“王妃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奴才愿为王妃鞠躬尽瘁。” 许柔珠笑了笑,面上带着端庄。 “也不是什么难为人的事,公公也知道,我迟早都会是王妃的。” 第137章 洛洛,唤我 银鱼点头:“是,王妃请说。” 许柔珠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嗓音说道:“我只是想麻烦公公,将避子汤里的药,换一换。” 银鱼有些惊讶,原来是这回事! 倒是好办! 他想了想,反正将来王妃进了府,他也是得听她的,到时还没有这么多银子可赚。 只是顺手的手,何乐而不为? 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奴才定会为王妃办好此事!” 许柔珠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银鱼公公了。” “能为王妃办事,是奴才的福分。” 当许柔珠回到厅堂时,发现段云理刚好松开一个貌美宫女,扯了扯衣袍的下摆,坐了回去。 “回来了?” 他不甚在意地说道,仿佛刚才许柔珠看到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许柔珠目眦欲裂,她以前怎么就未发现,表哥竟是如此放荡之人? “表哥?” 她面色不平,瞪向了慌忙扯好衣襟的宫女,眸中含泪,“表哥,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样?” 段云理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理所应当,“不过就是一个宫女,难不成,你还想让本王,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不成?” “可是...” 许柔珠心中酸涩难当,委屈地看着他:“我们尚未成亲,你怎么就能如此对我......” 她知道男子向来三妻四妾,也从未妄想过,表哥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可他们现在尚未成亲,他就这样不顾她的感受,随意沾花惹草。若是成亲之后,他指不定还会放肆成什么样! 若是让别的女人,抢先一步怀上了子嗣,那可是大麻烦! “呵。” 段云理抚上了她的脸,狭长的眸子里充满了戏谑,“我们尚未成亲,你不也已经被我宠爱有加,何必跟奴才一般见识。” 又捏着她的下巴,漫不经心宽慰道:“以后不止是她们,还有侧妃、妾室。珠儿,你是正室,要大度,本王不喜你争风吃醋的模样。” “侧妃...” 许柔珠眸光闪动,“表哥说的可是桑倾洛?” 段云理放开她的下巴,不置可否。 许柔珠嗤笑,“都过了这么久了,表哥莫非真觉得,桑倾洛到现在仍倾心于你?她堂堂太傅之女,岂会甘心沦为一个侧妃?” 以她对桑倾洛的了解,桑倾洛心性骄傲,宁愿死,也不会愿意做一个侧室。 段云理的眸色忽地下沉,“这你就不必担心,本王自有办法。” 看着他的眼睛,许柔珠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真心。 心头涌上讽刺。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从前桑倾洛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也未见得他有多上心。 男人,果然都是贱蹄子! 许柔珠轻攥着手心,心中竟半点升不起对桑倾洛的恨意,只有对看穿男人本质的悲凉。 问道:“表哥,若当时,桑倾洛在你禁足时来探望你,你会像对我一样,那般对她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段云理不耐地睨她,“子虚乌有的事,你也能拿出来醋一醋?” 想到什么,许柔珠的泪水倏地盈了满眶。 盯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那表哥,你会吻她吗?” “你是疯了不成?” 段云理被她问得心烦,一把扯开她的衣襟,压在身下。 眼里氤氲着戾气,“你别总是提她!” 说完也不顾这里还有许多下人,一把掀起她的裙摆,直接俯下身去。 许柔珠咬紧牙关忍着,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的脸,她鼓起勇气,搂上他的脖子,献上自己的唇。 被段云理偏头躲开。 泪水滑落,许柔珠心头涌上决绝,眼底划过一道坚毅的光。 ...... - “桑小姐,我们殿下正在里面。”南风的声音恭敬低缓。 “有劳南风公公了。” 今日五公主召桑倾洛和关攸月进宫,庆祝她不用再去和亲,三个人都玩得很高兴。 桑倾洛知道段云珩定会叫她过来,所以控制着没有饮多少酒,还被五公主和小月嘲笑了一番。 再一次来到段云珩的寝殿,她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 却不见段云珩的身影。 “阿珩?” 桑倾洛直接提裙而入,浅蓝色的裙摆扫过白玉石阶,身后的寝门缓缓合上。 寝殿里灯盏微亮,满室静谧。 “阿珩,你在哪里?” 她渐渐往里走,屋子里散发着浅浅的沉水香气,让桑倾洛感觉分外安心。 “阿珩?你在哪里啊?你再不出来,我走了喔!” 她入了内室,在一座高大的屏风后,发现内室里竟还有一道门。 那门虚虚掩着,从里面氤氲出来蒸腾的水气,看起来,竟像是一间浴室? 桑倾洛站在门口,没敢往里看,正想开口,听到从里面传出有些凌乱的喘息声。 “阿珩?你在里面吗?” “嗯。” 段云珩从喉间应了一声,不知是在回应她,还是在叹息。 那声音仿佛带着钩子,让桑倾洛听得耳根有些泛红。 因为段云珩每每亲吻她时,时不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阿珩,你在做什么啊?” 里面的水声搅动了一阵,传出段云珩分外沙哑的声音:“洛洛,我在沐浴。” “哦。” 桑倾洛猜到了,往后退了一步,“那、那我去那边等你。” “回来!” 里面的水声又起,段云珩像是换了一个位置,对桑倾洛说道:“洛洛,就在门口,陪着我。” 桑倾洛皱了皱鼻子,太子殿下这么粘人,连洗澡都要人陪着。 却还是“哦”了一声,“那你快点啊。” “嗯。” 里面水声又起,段云珩的呼吸又开始变得紊乱,粗重。 桑倾洛不知他是如何沐浴的,怎么听起来,洗得像是十分费劲的样子? “阿珩,你受伤了吗?” “......没有。” “那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难受?” “......嗯。” 这是什么回答? 桑倾洛决定不再打扰他,没有出声。 半晌后,她听到水中的声响渐大,段云珩叫她。 “洛洛......” “嗯?” “唤我。” 第138章 你的“印鉴” 段云珩此时的嗓音,听得桑倾洛耳朵都麻了。 她轻攥着衣角,问他:“唤你什么啊?” “无论什么,快唤我!”他催促。 “哦,阿珩。” “嗯......继续。” “阿珩。” “一直唤我,不要停!”他声音里好似压抑着什么,低沉又嘶哑。 桑倾洛咬了咬唇,感觉他这个浴,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她也只以为,是因为男女沐浴的习惯不同。 想了想,还克服了自己的羞赧,乖乖喊道:“阿珩...阿珩......” 浴室里,段云珩的呼吸更加急促,伴随着桑倾洛一声声呼唤他的声音,发出了长长的闷哼。 “阿珩...” 他好像从水里出来了,桑倾洛无端感觉有些紧张,唤着他名字时,声音都有些发抖。 浴室门被拉开,白色的雾气涌出,紧接着是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段云珩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寝衣,身上还氤氲着沐浴后的水气,未完全擦干的水滴从喉结落下,一直滚入胸前紧绷的寝袍之内。 这...好像有点太超过了。 桑倾洛不敢迎接他灼热的视线,立刻朝后再退了一步,后背却碰到的屏风,眼看着就要摔倒。 段云珩长手一捞,直接将她拉回。滚烫的大掌托在她的后腰处,轻轻一个用力,就按向了自己的身体。 而后一个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瓣。 “唔!” 桑倾洛连站都还没站稳,就被他吻得猝不及防,低呼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她也习惯了,双手反射性地抓住他的衣襟,顺从地仰着头。 可是他今天的衣襟太薄了,只有一层,桑倾洛的指尖感觉到,他寝衣下的皮肤烫得厉害。 她被烫得收回了手,上半身没了支撑,又要往后倒。 段云珩顺势搂着她转身,将她压在墙面上。 薄唇猛烈进攻,像是一头压抑了许久的野兽。 而后滚烫的大掌缓缓上移,透过她精致的白缎刺绣抹胸,包围住了她。 桑倾洛轻颤,发出浅浅的抗议声。 “别怕。” 段云珩薄唇移至她的颈间,不轻不重的轻碰,力求不弄出一点印子。 哑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桑倾洛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但每逢这时候,都觉得羞涩又紧张。 闭着眼睛嘟囔:“怎么就这么喜欢......” 他轻声低笑:“当然...永远都不会够。” 薄唇移至她如玉笛般的锁骨,轻轻地碰着,与他滚烫的呼吸形成反差。 桑倾洛喜欢他这样温柔地对自己,大着胆子,将自己偎近了些。 而后便睁开了眼睛。 小手很自然地往下,往旁边推了推。 说道:“你怎么刚洗完,就把印鉴给揣上了。” 眸子睁大。 诶? 没推动,又回来了。 再推。 手腕猛地被他钳住,往旁边拉开。 段云珩倏地放开桑倾洛,往后退了好几步,转过身背对着她。 他的脸和耳根已经红透,双手握成了拳头,连指节都隐隐泛白。他急促地呼吸着,想要压下身体难耐的浮动与燥热。 偏偏桑倾洛还不怕死地凑上来,软软地问他:“阿珩,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你别过来。” 他又转身背对她,仿佛桑倾洛是洪水猛兽一般。 “你怎么了嘛?好奇怪!” 桑倾洛委屈地打他一下,也转过身不理他。 段云珩垂下眼,看了一眼身下,叹了一口气。 想到刚才那触感,他便知道,今晚是别想压下热气了。 伸手拿过外袍披在身上,再弓着身子,从后面拥住她。 “洛洛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桑倾洛扭了扭,还是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嘟着嘴道:“你好生奇怪,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又冷冰冰,我都伤心了。” 听小姑娘明明白白说着自己的委屈与伤心,段云珩心中既软、又酸、又甜。他不想以后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无端让她伤心。 他想了想,眸子一暗,大掌放至她的小腹,将她按向自己。 在她又想伸手过来推开之时,哑着声音开口:“洛洛,那不是印鉴。所以...不要随便碰。” “不是印鉴?” 桑倾洛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住,“可你上次不是说了,那是太子印鉴吗?” “不是。” 他垂首至她的颈间,低声引导,“洛洛再想想。” “啊。” 桑倾洛的脑子不太好使,若是放在以前,她不知道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但最近,她添了一个侄子。 奶娘给侄子换尿布时,她无意中见过一次,当时便捂着眼睛跑开了。 还被娘亲和嫂嫂笑话来着。 她一双水润的杏眸渐渐睁大,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该不会是......! 段云珩听到桑倾洛的抽气声,知道她应该是想明白了,便捏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 眼神深邃又灼热,“所以洛洛,以后你的手,可不能乱碰。” 桑倾洛双手捂脸,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将手指张开了一条缝看他,“可是那区别,也太大了吧!” 段云珩抬手抚住额头,满头黑线,“洛洛,不可说。” “啊...哦。” 桑倾洛立刻尴尬得不知怎么面对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时候,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道歉。 段云珩被她的反应可爱到,从喉间发出了低笑,双唇弯起,眉眼间尽是松驰。 声音低沉缱绻:“不过以后,我可以让你随便碰。” “我才不要!” 桑倾洛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狠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跑至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端着茶盏轻抿着,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段云珩见她水汪汪的眼睛在房间里乱看,就是不敢看自己,笑意更深。 想到什么,转身回了浴室。 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个湿哒哒的荷包。 桑倾洛见他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晾在床边的架子上,定睛看了看。 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个。 已经被洗得有了毛边。 “你都亲自洗啊?”她问道。 “嗯。” 段云珩挑了挑眉,当着她的面,手指很无赖地在荷包上抚了抚。 “我很喜欢。” 第139章 许柔珠有孕 但荷包,真的没必要天天洗的啊。 桑倾洛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以为段云珩是过于珍视她送他的荷包,心中有些歉疚。 她屋子里的妆屉,已经被他送的首饰装满了一个又一个,可是自己,却只送过他一个荷包。 还被洗得毛边都出来了。 真是惭愧。 好在她早有准备! 桑倾洛伸手往腰间一摸,拿出来了一个黑金蟒纹荷包,眉眼弯弯地托在手中。 “这是我新给你缝的!” 拿出来后,桑倾洛才后知后觉有些烫手。 荷包的尺寸,仍是同上次一样,加长加宽的。 她本意是给段云珩拿来装印鉴用的,可刚刚才知,那印鉴,并不是真的印鉴...... 赶紧缩回了手。“我下次重新给你缝一个!” 段云珩伸手夺了回来。 这荷包他上次见过,知道是给他的,期待了好久,怎么能让她收回去? 神色坦然地收了起来,“多谢洛洛。” 有得换洗了。 桑倾洛手指蜷了蜷,缩了回去。 罢了罢了,她在段云珩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差这一次的。 快速安慰好自己,桑倾洛又听他说道:“绣荷包费眼,洛洛下次,直接送我你的荷包即可。” “我的荷包?” 桑倾洛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 她今日的荷包是白色云缎,用蓝色丝线绣着水仙花,边缘用粉色丝线绞了一圈繁复的花边,还坠了几颗小珠子,十分的斯文秀气。 这荷包,男子不能用啊!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段云珩伸手捏住,在手中摩挲。 一脸沉稳持重:“我觉得挺好。” “好吧。” 见太子殿下这么喜欢,桑倾洛大方地将荷包从腰间扯了下来,放进他手里,“那就给你啦!” 段云珩手指修长,小小的荷包放在他的手中,像是玩具一般。 拉开荷包封口,发现里面放着几颗金豆子、银票,甚至还有用油纸包着的蜜饯和饴糖,眼底满是笑意。 “洛洛这么大方。” “那当然!” 桑倾洛昂着头,傲娇地说道:“我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哟!” 听完这话,段云珩的眸子蓦地又暗了。 看着她懵懂又清澈的眼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赐婚的事,得抓紧! - 一个多月后。 许柔珠某日晨起,便觉得有些反胃。 她干呕出了一些酸水,坐起身,将手放置于小腹之上,眼底满是惊喜。 勾栏瓦舍里传出来的办法,虽然低劣,却也十分管用。 下午谢莹来的时候,许柔珠好心情地送了她一套累丝头面。 谢莹如获至宝,抱着锦盒讨好地笑道:“许小姐,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吗?” “给你你就收着。” 许柔珠不想与谢莹过多说话,实在是话不投机,但又确实需要她给自己出主意。 又朝她勾了勾手,“你过来。” “是。” ...... 晚饭时,许家。 许柔珠刚咬了一口蜜炙鲍鱼,便猛地放下了筷子,跑至一边大呕特呕。 许家老夫人、许东、许母三人,看着许柔珠蹲在回廊处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去传府医来。” 府医把完脉,颤颤巍巍地收回手,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样?说!” 许东面色沉稳,脸上丝毫没有对孙女的关心,只有满腹盘算。 府医咽了咽口水,回道:“小姐她……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许家几人都深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看向脸色苍白的许柔珠。 许东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不可外传。” “是。” 府医一走,许母就坐不住了。 “这成何体统?!柔珠,你快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还能是谁的?” 许柔珠还未答话,许东先开了口,说道:“你还不了解你女儿?这个孩子,肯定是文王的。” 他情绪稳定得吓人,就算孩子不是文王的,他也有办法让文王相信,这孩子就是他的。 许柔珠本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没想到,祖父竟然一点也没生气。 她咬着唇,点头承认道:“孩子确实是表哥的。” 许母瞪了她一眼,狠狠皱起眉头。 “不行!这个孩子必须打掉!你和文王还尚未定亲,若此事传出去,你们名声就没了!” 许柔珠急了,原地跪了下去。 “母亲不可!女儿的身子,实在是承受不了打掉孩子的罪了!” 许母的眉头皱得更紧,“此话怎讲?柔珠,你到底还瞒着我们多少事情?” 许柔珠跪在地上,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祖父和祖母,再看向愁眉紧锁的母亲。 父亲和兄长都远在边关,几年都回不来一次。祖父心中只有大业,祖母只关心家中男丁。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关心自己的人,可能就只有母亲了。 可是,在名声面前,还是自己的未来更加重要! 这一次,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许柔珠咬了咬唇,说道:“母亲,女儿被文王逼着,喝了太多次的避子汤,如今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之前好几次来小日子时,都腹痛如绞、生不如死。这一次意外有孕,女儿担心若是打掉孩子,身子可能就毁了......” “所以,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呢?!” 许母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地瞪她,“成婚之前,要遵循男女大防,这个道理你不是从小就懂?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让文王得逞?!” 许柔珠流着泪,她也很痛很悔,可是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求母亲帮帮女儿吧!” 许母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伸手抚着胸口,气得半死。 丈夫和儿子常年在外,在这个许家,唯有女儿与自己相伴,她将女儿疼进了骨子里。 可女儿心志不坚,听了德妃的怂恿,一心想要嫁给文王。 这个合作,她本是坚决不肯同意的。 可架不住许家的所有人都对这件亲事乐见其成,柔珠更是如飞蛾扑火般,心中只有文王。 她便也妥协了。 她不求女儿以后能母仪天下,只求文王能够善待她,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谁知道,文王竟然如此不知廉耻,竟让柔珠婚前失贞! 第140章 再提赐婚 他如此不顾柔珠的名声,根本就是没有把女儿放进心里。 太过分了! 许母心痛万分,看着女儿的样子,却又于心不忍。 她看向许东,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眼带恳求:“父亲,事已至此,还请父亲能想想办法,向陛下重提赐婚一事。若是柔珠的肚子大起来,以后的名声就没了,对许家的名声也有很大的影响!” 许东皱眉沉思。 他关注的,并不是区区一个孙女的名声,而是许家能否在这件事中,得到好处。 距离文王封王已近两个月,这两个月以来,他暗地里为文王多方奔走,可收买的大臣却不如想象中的多。与文王之间的牵绊,也还不够紧密。 还是应该尽快把亲事定下才行! 缓缓说道:“如今之计,只能尽快促成柔珠与文王的婚事。对外宣称柔珠是在定亲之后才有了身孕,这样也能挽回些名声。” 他看向老妻,“你明日进宫,去跟德妃娘娘说一声,让她与陛下重提赐婚一事。且二人成亲的日子,要越快越好!” 许老夫人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又看了一眼许柔珠尚且平坦的肚子,说道:“你既有了身孕,就好好养着,若是能够一举得男,那便是文王的嫡长子,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许柔珠破涕为笑,“柔珠多谢祖父祖母,多谢母亲!” - 翌日,许老夫人匆匆进宫,向德妃说明了此事。 德妃听后,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母亲,你说柔珠有了身孕?” “嗯。”许老夫人点头,“已经一个月了。” 德妃咬了咬牙,“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如此...” 话到嘴边,她立刻止住了。 许柔珠好歹是自己的侄女,不好当着自己母亲的面,说些难听的话。 况且,这门亲事又是自己一力撮合的,若真是论起来,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德妃沉吟片刻,“这事我知道了,待我跟理儿说一说,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许老夫人面色柔和,拉过德妃的手,想起老爷子对自己嘱咐的话。 说道:“娘娘,文王殿下性子高傲,你得同殿下说明,皇家除了身份地位之外,更看重的是子嗣。若是文王能在太子和靖王之前,抢先一步为皇家生下嫡长孙......” 德妃听后,面色果然好了许多。 对啊! 陛下如今身体康健,离归天还不知要等多少年! 等到那时候,太子都老了,而自己的孙子正当壮年,正是继承大统的好年纪! 那可是皇长孙! 德妃双眼放光,“母亲,女儿知道了!我定会拼尽全力,求陛下尽快为理儿和柔珠赐婚!” “这就对了!” 许老夫人笑着拍她的手,“我们是一家人,只要把劲往一个方向使,还怕没有出人头地之日?” “母亲说的极是!” 许老夫人走后,德妃立刻让人召了段云理入宫。 段云理初听许柔珠有了身孕,怒火中烧。 “许柔珠怎么可能会有身孕?我明明每次都让她喝了避子汤!” 德妃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或许是药力不够,也或许是柔珠偷偷把药倒掉了。但这都不是重点!” 她拉过段云理,压低声音,把母亲跟她说的,细细对儿子说了一遍。 然后看着他,“理儿,你觉得呢?” 段云理听后也转怒为喜,眼里都是算计。 “母妃说得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任父皇再喜欢太子,没有子嗣,他终究坐不稳那个位子!”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便好,明日我就去跟陛下求个恩典,你只需配合即可。” “一切都听母妃的。” 谁知,当德妃信心满满地去求陛下赐婚时,却被陛下拒绝了。 皇帝说:“长幼有序,太子和靖王都不急,文王的婚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一次不成,德妃便再去求。 仍被拒绝。 等到大半个月后,德妃已经碰壁了十次,皇帝现在都懒得接见她了!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文王府内,许东拍着桌子说道。 “那能怎么办?” 段云理狠狠皱眉,“太子和靖王迟迟不肯成婚,本王总不能把他们绑进洞房,逼他们成婚吧!” 又闷了一口酒,说道:“外祖父,要不我们告诉父皇珠儿有孕的消息,说不定父皇龙颜大悦,就破例应允了这门亲事!” “不可!” 许东抬起健全的那只右手,摆了摆,“你别忘了,柔珠肚子里的,可是皇长孙!若是被太子和靖王知晓她提前有孕,说不定也会跟着效仿!要是心再狠点,偷偷把孩子除了都有可能!到时,你的底牌就少了一个!” “珠儿的肚子,迟早都会大起来,到时候,他们不也是会知晓?” “不一样。只要等柔珠把胎坐稳了,再把日子稍微改一改,等到他们发现时,柔珠都快生了!那时,他们就算是拍马也追不上!” 段云理听后点点头,“既如此,那就不能让珠儿随意出门,不能让别人知晓她有了身孕。” “这些小事,文王不必操心。眼下急需要解决的,是让陛下尽快答应你们的婚事!” “外祖父所言有理,只是要如何才能让父皇答应呢?” 许东捋了捋胡须,眼底闪过精光。 冷笑着说道:“陛下迟迟不肯答应,说太子和靖王没有成婚,其实只是个幌子。只要有了足够的利益,相信陛下会破例的。” 段云理眉心一拧,“外祖父的意思是,父皇想要得到我们许家的好处?” 许东微微颔首,“你这个父皇啊,虽然看起来昏庸无能,实则精明得很。他贪图享乐,却也能靠着太子的协助,把江山坐稳。所以文王殿下,做帝王,除了自身得有能力之外,还要懂得如何运用人手。” “本王受教了。”段云理不情不愿点头。 许东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知道了陛下的心思,那我们吃亏一点,又有何妨?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我们吐出去的东西,迟早可以一样样拿回来!” 第141章 许家大出血 第二日,许东进宫请安,陪皇帝下了一日的棋。 再出宫时,老脸黑如锅底,只剩一半的左手手臂,都被气得发痛。 他径直去了文王府,段云理早就在厅堂中等他。 “外祖父,今日与父皇谈得如何?成了吗?”段云理迫不及待地问。 “成了。” 许东的声音有些阴沉,外加有气无力。 段云理心中一喜,竟真的成了! 又见许东的表情不快,像是被人割去了一大块肉般。 不解追问:“既成了,外祖父为何如此神情?莫非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变故?” 许东冷哼一声,“变故倒是没有,只是那皇帝老狐狸,趁机狠狠敲了我一笔。他提出要我许家捐出十万两白银用于修缮河道,还得拨出一批粮草,支援西北那边!” 段云理眉头一皱,十万两白银、还有粮草,这损失着实不小! 不过也不算太狮子大开口,许家负担得起。 若是只用这么些,就能让他提前大婚,这点代价也算值得。 不过...... “西北军?不就是关家那边?陛下不舍得给关家军出军饷,竟让我们许家替他包了?他的算盘可真是打得精!”段云理忿忿不平。 “这还只是开胃菜。” 许东单手握拳,黑着脸道:“皇帝还说,夏季将至,担心漕粮。往年的漕粮都不能按时、足额地运抵京城,今年想要借许家的漕运一用,确保万无一失。” 段云理倒吸一口凉气,“借漕运?!这哪是借?借给皇家的东西,以后还能要得回吗?这分别就是抢!” 那漕运不止能运输,还能走私、豢养水匪、抢劫、收过路费,一本万利的买卖。 居然就这样给出去了? “陛下都开口了,我岂有不应之理?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许东觑他一眼,不满段云理对他说话的态度,还肉疼得厉害。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你放心,不能让人见到的东西,我自会提前撤走,不让他们抓到一点把柄。” 段云理自知理亏,又知外祖父是真心为他打算,摸了摸鼻子。 “让外祖父破费了。” “你以为这就完了?”许东胸口堵着,他出了血本,又生了一肚子的气,必须得让文王记着他的好。 段云理瞪眼,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还不够?莫非还有?” 许东此时已经气得平静了,右手紧紧握住桌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我答应将江南漕运借出,陛下便也答应了替你赐婚。可大婚的日期,却要等到明年中秋之后!” “明年中秋?!这哪来得及?” “这当然来不及!” 许东气得发抖,“所以,凉州的马场,也没了。” 嘶! 这下连段云理都心疼得直抽气。 凉州的马场,可是许家来钱最快的一个营生! 不仅来钱快,他以后要起事的战马、种马,也全都养在里面。都是他们许家,辛辛苦苦与漠北打好关系,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 竟然就这样给了皇家! 段云理眉头紧皱,咬牙切齿道:“外祖父,父皇分明是想借机打压我们许家!这其中,必有那狡诈太子的计谋!” 许东眼底布满狠戾,“明知是计谋,我们也得跳。他就是看准我们许家急于促成这门婚事,才会如此狮子大开口。但为了你能早日与柔珠成亲,也只能先应承下来。” 段云理心中满是不甘,握紧拳头,暗暗发誓,日后定要让段云珩,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段云珩!待到来日功成,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许东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由愤怒转为平静。 “不管他们要得再多,只要兵权一日在我们手中,便无须惧怕任何。” “文王殿下,大婚的日期,便定在三个月之后。在这三个月内,你要规行矩步,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咱们许家投入了这么多,绝不能功亏一篑!” - 东宫。 靖王段云珀面带着笑容,双手举杯:“恭喜太子殿下,成功拿到江南漕运和凉州马场之权!” 段云珩微微颔首,面色沉稳地与他碰杯,喜怒不形于色。 淡淡说道:“也算他们识趣。” 段云珀一口饮尽酒液,神色大快,眼中带着几分得意。 “没想到许家为了能与老三绑在一起,竟如此舍得!连漕运和马场都能拿出来,交换这桩亲事!” 段云珩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神色从容自若。 “他们只是怕,来日老三登上大宝,会少了他们的从龙之功。” “呵。”段云珀嗤笑,“他们以为自己手中有兵权,就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人家关家同样有兵权,胃口也不见和他们一般大。” “对了!” 段云珀看向段云珩,“皇兄,你有没有听人说起,老三的腿,怕是落下了病根?” 段云珩敛下眸子,气定神闲:“此事先不要声张,待过段时日,才会更加明显。” “原来皇兄你一早就知道!” 段云珀一脸激动,抚掌大笑道:“这样一来,老三根本就没了机会,他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还在那白努力!” 他畅快地大笑了几声,又压低了声音:“皇兄,此番他们付出巨大,怕是心中怨恨,日后恐生事端,皇兄还需多加留意!” “无妨,他们如今没了漕运和马场,元气大伤。孤已安排人手盯着他们,稍有异动,便有把柄落在孤手上。更何况......” 段云珩偏头看向段云珀,勾唇:“不是还有你?” 段云珀最怕被太子算计,每次被他盯上的人,从来就没有逃掉的。 他顿时觉得杯中的酒都不香了,提心吊胆地问:“皇兄想要我做什么?” 段云珩静静看他:“想不想要兵权?” 段云珀瞬间瞪大双眼,“想!” “既想,就先给自己找个意中人。” “啊?” 段云珀自诩不笨,听到这八竿子也联系不到一起的话,不免也想挠头。 “兵权和意中人,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段云珩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掀眸看向云中月。 “只是,孤想成亲了。” 第142章 太子和靖王的亲事 文王即将大婚的消息,如惊雷般在朝中内外炸开。 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民间巷陌亦是议论纷纷。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除了有特殊原因,鲜少听说兄长还未大婚,弟弟便提前大婚的消息。 这在皇家而言,就更是罔顾伦常。 于是有不少老臣纷纷上书,年轻官员窃窃私语,而老臣们则以袖掩面,痛心疾首,强烈抗议这门亲事。 三朝元老、御史台首辅颤巍巍跪在太华殿上,老泪纵横。 力谏:“陛下!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文王乃陛下第三子,太子未娶,靖王未定,他却抢先大婚,此乃罔顾人伦、乱纲常之举!若不严惩,恐天下效尤!” 礼部尚书跪地,高声疾呼:“陛下,《昏义》有云,天子娶后,诸侯嫁女,必先长后幼,以正人伦!文王此举,岂非置礼法于不顾?” 户部尚书亦义正言辞:“陛下,长幼之序,乃人伦之本,皇室当以身作则,严守此道。今文王欲先太子而婚,实乃乱纲常之举,恐令天下人耻笑,动摇国本!” “陛下,皇家之礼,关乎天下风化。若此例一开,日后必生乱象,望陛下三思而后行,以正纲纪!” “陛下......” 皇帝面色阴沉,任凭大殿中众说纷纭,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看起来已经失了耐心。 当御林军拼命拦下第四个想要撞柱死谏的谏官之后,皇帝紧皱着眉,为难地看向了下首的文王。 段云理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冷静模样。 不管发生什么事,这门婚事都必须成! 皇帝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吐出一句:“此事,朕自有定夺。” 说罢站起身,一拂袖子,神情烦闷地离开了。 “退朝——”太监尖利的声音唱响。 下面的言官不甘心这样就退朝,还想死谏。 “陛下!陛下请留步!” “求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 “诸位请回吧,父皇既决定了此事,便自有父皇的道理。”太子殿下从高台上走下,一脸不忍地看向众官员。“李大人,你额头在流血,应当尽快包扎才是。” 他神色沉静,温良持重,丝毫不因自己受了委屈而有所不满,一如既往地宽和仁厚。 “太子殿下!” 一众言官仿佛找到了救星,纷纷朝他涌过来。 “太子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还请让陛下收回成命!” “殿下,若此事开了先河,祖宗礼法何在?” “殿下您受委屈了!” 太子眉心微蹙,隐隐含着自责。“让各位如此忧心,是孤之责。” “殿下言重了!” 众官员既惶恐又心疼。他们英明神武、郎艳独绝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仁厚,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却仍自省自己做得不够。 又开始老泪纵横。 “殿下,老臣愿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明日老臣必当再劝解陛下,让陛下收回成命!” “老臣也是!” “大不了拼了这条老命!” 太子殿下摇头,依旧不慌不忙,淡然一笑。 “诸位言重了,孤见诸位已很是疲惫,还是先回去吧!南风,你安排人,务必将他们安全送回府。”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众人慌乱的时刻,他依旧保持着冷静和镇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南风向众臣行礼,“各位大人,请。” 众臣拭泪,向太子辞别,“臣等告退。” 待人走后,段云珩看向一旁志得意满的段云理,黑眸闪动。 沉静淡然的外表下,仿佛掩藏着几分真切的怒意。 段云理挑眉与他对视,这件亲事已经被父皇恩准,就算是真撞死几个谏官,也再没有转圜余地。 三个月后,他必大婚! 就算太子从现在开始,就拟定太子妃人选,匆忙准备大婚,也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他。 更何况,他还有了子嗣。 一步慢,步步慢。 能见到太子吃瘪,便是他人生中的一大快事! - 连着好几日,都有言官在早朝上死谏。 最忙的是御林军和太医们,一边负责抱住撞柱的谏官,另一边负责包扎救治。 他们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一上早朝,就齐齐在殿外候着,随时准备冲进去救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朝政事务繁杂,不可能每天就纠缠着这一件事不放。 迫于众议,皇帝不得已再颁口谕: “太子与靖王,年逾弱冠,婚事久悬。朕念社稷之安、人伦之正,今命尔等速择佳配,克期完婚。着令皇后以其贤德与母仪之威,全权负责太子与靖王之婚事操办,务必妥帖周全,以安朝野之心,以正家国之范。” “陛下英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仪宫内。 皇后端坐凤椅,指尖轻抚鎏金护甲,听着心腹嬷嬷细声说着太华殿上的事,不禁连连失笑。 对身旁女官道:“去传太子与靖王来,本宫要问问他们,对自己的亲事有何看法。” “是。” 不多时,太子与靖王便双双入内。 “儿臣参见母后。” “免礼,赐座。” “谢母后。” 皇后看向二人,面上带了几分温和笑意。 待宫人上完茶后,皇后伸手挥了挥,摒退了大部分,只余几个心腹在内。 问道:“你们二人的婚事,之前总是不放在心上,如今陛下下旨,让你们速择佳配完婚,本宫也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太子、靖王,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靖王恭敬地站着,他心中完全没有人选,不过就是为了给太子做掩护,逼不得已赶鸭子上架。 不过,他的年纪也到了,既然大家都想让他成婚,他母妃更是一天念八遍,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既如此,那就成吧! 回道:“母后,儿臣无甚主意,还望母后为儿臣挑选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 皇后微微点头,“本宫记着了。” 又看向段云珩,“太子呢?” 段云珩横了一眼望着他笑得促狭的段云珀,轻咳了一声。 垂眸道:“母后,儿臣已有心仪之人。” 第143章 选妃 皇后眸光惊喜闪动,她早知儿子有心上人,事到如今,应该能让她这个母后知晓,他的心上人究竟是谁了吧? 勾唇问道:“珩儿的心上人,是谁?” 段云珩拱手向皇后行了个大礼,语气郑重,说道:“母后,此人乃是桑太傅之女,桑倾洛。” 皇后听闻,惊喜之中又有些诧异。 “桑太傅之女?可她不是与文王......” 段云珩淡然出声:“那是误会。” 见儿子一脸坦然淡定,又急于维护的模样,皇后含笑点了点头。 只要太子愿意成亲就好,别说是本就门当户对的太傅之女,就算是身份再低些,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回想起桑倾洛的脸,确实明眸皓齿、倾国倾城,与太子十分相配。 “行,那本宫就将太傅之女,定与你做正妃。另外,两个侧妃的名额,太子可有人选?” “母后,儿臣只要桑倾洛一人!” 皇后微微一怔:“这如何使得?一国太子只娶一位正妃,于理不合。” 段云珩掀袍跪地,神色坚定,“母后,儿臣心中只有桑倾洛,对旁的女子毫无兴趣。若不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儿臣宁可终身不娶!” “太子需以国事为重,后宅安稳也至关重要,多几位侧妃,也能为太子分忧。”皇后皱眉,苦心再劝。 段云珩神色冷峻,“母后,儿臣心意已决,还望母后成全。” 皇后眉心拧起,心中有些不悦。 但看着向来沉稳冷静的儿子,此刻挺直了腰背、执着跪求的模样,又不忍苛责。 从前,她希望太子能够尽早成婚,以圆了她的心愿。事到如今,太子终于肯成婚了,她又开始贪心更多,实属不该。 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坚持,母后便依你。但你父皇将此事交给本宫,该走的规矩,还是得走的。” 这就是答应了。 “儿臣多谢母后!” 皇后摇着头让他起来,又转过头对靖王说:“你该不会,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段云珀收到了太子的暗示,又确实没有心上人,没有那种为了某个人守身如玉的想法。 便拱手道:“儿臣不敢,但凭母后做主!” “这还差不多。” 段云珩上前:“母后,儿臣还有话要说。” “你说。” “......” - 三日后,皇后执笔在鎏金懿旨上落下朱批: “太子与靖王婚事,交由钦天监择吉,然需先定正妃人选,再行纳侧之礼。着礼部张榜京畿,凡五品以上官宦之女、年满十四未及十八者,皆需赴宫参选。” 许家有些不满,他们付出了巨大利益,才得以让文王在太子和靖王之前成亲。 转过头,这就要大肆选妃了。 虽然日子不可能赶得过文王,但到底心中憋闷。 皇帝召文王入宫,赐下一块亲手写的“文王府”匾额,外加一座京郊庄园。 语重心长说道:“朕知你心中委屈,但皇家婚事,从来非个人私情。那些大臣都说朕偏心于你,弄得人心浮动,拼死劝诫、私下非议。朕总不能让朝堂大乱,那样如何对得起先皇、和段家的列祖列宗?” 段云理心中冷笑,要说偏心,父皇向来总是偏心太子,何时偏心过他? 这次的“偏心”,也不过是许家用天大的好处换来的,哪有真正的亲情可言? 他面色冷静,没有将心中不满表现出来。 在进宫之前,他就已经和外祖父长谈过,明知事情不可违逆,便要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顺从地将赏赐收下了。 “儿臣谢父皇隆恩!” 又道:“父皇,儿臣现今也只有一名正妃,尚缺两名侧妃没有着落。不知可否与二位皇兄一同,选择心仪的侧妃人选?” 皇帝只微微思考片刻,便颔首应下了。 “你们都是朕的儿子,这自然可以!只是需要你两位皇兄,挑好了正妃人选之后,你才能在余下人等中挑选。” “这是自然。” 段云理叩首谢恩,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太子和靖王挑中桑倾洛,那样,桑倾洛就是他的侧妃了! 桑倾洛,这一次,你跑不掉了! - 太傅府。 唐归燕来到凝洛院,张罗着下人给桑倾洛准备入宫需要的物件。 说道:“虽然知道你只是去走个过场,可我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又指挥着丫鬟,“在箱子里多放几件衣裳、薄被也要带,宫里这些虽有,倒总不比家里的用着舒心。” “还有鞋子,要准备软底的,厚一些,免得站久了脚疼。” “对了,还有白凤丹,这个最重要,千万不能忘了!” 她吩咐好了丫鬟,又转头对桑倾洛说道:“洛儿这次要去一个月,,癸水来时至切记忌勿要受了凉。”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对,还有银子和金锞子也要多备着些,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私下找宫人替你跑腿退。” 桑倾洛看着忙前忙后的母亲,嘴角微微上扬。 轻声安慰道:“母亲莫要担心,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经常进宫,对宫中很熟悉,一点都不在怕的!况且,还有五公主在呢,要是真有事,我就去找她。另外听雪和知雨也十分细心,有她们陪我一起进宫,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还有一点,桑倾洛没说。 她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为她做好妥善的安排,不会让她吃苦。 小脸一扬,就是这么自信! 唐归燕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 眼底泛起水光:“刚生出来的时候,小小软软一团,怎么转眼间,就要嫁人了呢?” 被母亲这么一说,桑倾洛也被勾起了情绪,吸了吸鼻子,偎进唐归燕的怀中。 “嫡亲,要不女儿一辈子都不嫁人,在家中永远陪着娘亲,可好?” 背上被她拍了一记。 唐归燕哭笑不得地说道:“傻孩子,净说些胡话!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呢?” 又轻轻拍打着她:“娘亲希望我的洛儿,嫁得良人,一生顺遂幸福。” “娘,女儿一定会幸福的!” 此时,听雪从门外进来。 “夫人,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第144章 在闺房里 听说太子来了,唐归燕十分欣慰。 太子殿下对女儿好上一分,她心里便能少一分担忧。 既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 唐归燕轻扫了桑倾洛一眼,只说道:“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说会话。” 她本想再交待几句,要恪尽守礼、不得逾矩之类。但转念一想,太子殿下为人正派、沉稳持重,应是比洛儿这皮猴,要注重规矩得多。 便也没提。 走到廊下,太子殿下已经站在院中,修直挺拔。庭院中大部分下人已被清了出去,南风公公守在门口,遥遥对她行礼。 唐归燕向太子福身问安,他微微侧过身。 “太傅夫人免礼。” “多谢太子殿下。” 唐归燕缓步离开。 段云珩踏入桑倾洛的闺房,见她就站在门边,眉眼弯弯地冲他笑。 “阿珩,你怎么现在来了?” 声音软软甜甜,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雀跃。 段云珩十分自然地关上房门,而后拉起她的手,往内室走。 桑倾洛此时眼里全是他突然出现的惊喜,根本没注意他拉着自己往哪走,仰着头跟他说话。 “你现过来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反正过几日在宫里,也能见到嘛。” 进了内室,段云珩一秒都没有耽搁,直接将她按进怀里。 声音低醇好听:“我来找太傅下棋,不会有人怀疑。” 他长指一勾,卷起她身后长发,在指节间勾缠,说道:“洛洛,你进宫之后的事,不必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桑倾洛早已猜到,心中却仍是感觉甜蜜,在他胸口点头,“好,我知道了。” 胸口被她蹭得发痒,段云珩克制着吻她的冲动,一口气将正事说完。 “进了宫,人前我可能会冷落你,你别伤心。只要等到赐婚那日,便什么都不必掩饰了。另外,要小心文王。” 桑倾洛努力记着他的交待,总感觉有些紧张。 仰着头问他:“会发生什么事吗?” 段云珩摸上她白净的脸颊,眸光深邃。 “无事,我定会护好你。” 说罢,低头一按,覆上了渴望已久的唇瓣。 她的唇瓣柔软甜美,段云珩只消一下便呼吸沉重,双手倏地收紧。 桑倾洛下一秒便感觉身子腾空,被他抱了起来,放在屋中央的圆桌上。 她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内室,几步之外,便是她粉嫩舒适的床榻。 小脸一红,轻轻推他,娇嗔:“你怎么进来了?还让我坐在这里,好硬啊!” 听到这话,段云珩喉头猛地一紧。 身子倏地下沉,再次吻了下来。 他吻得极为沉重,桑倾洛的舌尖没一会儿便麻了,抗议地低吟了一声。 而后便觉得胸前有点凉,然后就变得发紧发烫,烫得灼人。 她惊慌地低下头,发现在闺房里图方便穿的宽松藕荷色裹胸裙,已经移了位,正不疾不缓地拱着。 肩上的薄披也已经滑至腰处,段云珩眸色沉沉地盯着她,呼吸压抑。 “阿珩...” 她羞得抬手捂住,“不行呀!” “洛洛乖。” 段云珩低着头,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振振有词:“你嘴唇过于娇嫩,经不住亲,我只好换个地方。” 桑倾洛一怔,他竟还有理了! “你好无赖!” 她声音颤着,却感觉浑身没了力气,在他手底下发着抖。 段云珩克制着,极尽温柔,薄唇轻吻着她的耳垂,又用气声与她说着话。 “你进宫后,会同别的女子一起住在母后安排的采秀宫内,那时我就无法与你单独相处了。洛洛,今天让我好好抱一抱你。” 他说得可怜兮兮,动作却霸道无比,十分地缠人。 桑倾洛心下一软,也觉得进宫之后,定有好些时日不能与他单独相处,有些舍不得。 她轻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那你...你别太过分。” “嗯。” 段云珩的声音又沉又哑,像是带着蛊惑,震得桑倾洛浑身发麻。 她此刻就这样坐在桌子上,被身前覆着的这具高大身躯,肆意搓圆捏扁。 不一会儿便软了腰,软软地往后倒。 段云珩腾出一只手托住她的背,将她放躺在桌上。 背后一片凉意。 “好凉,为什么不去...” 桑倾洛话说到一半,觉得有些羞耻,目光放在自己的床面上,又马上收了回来。 “会有声响。” 段云珩将她的披肩垫在她背后,勾着唇,在她耳边缓缓说道:“而且,我也怕,我自制力不够。” “你都敢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桑倾洛轻轻颤着,嘴上却不服输,媚着眼瞪他。 “还有很多。” 他粗喘着气,“好多好多...” 说罢,薄唇顺着她的耳侧下移,移至纤细的肩膀、再一直下移。 桑倾洛双眼猛地一闭,双手抓紧了他的手臂。 在自己的房里如此亲吻,她羞到了极点,脚趾紧紧勾着,感官被放到了最大。 以后都不能好好直视这张桌子了。 房间里静极了,她紧紧闭着眼,听到了从近处传来的黏腻声,和他压抑沉重的喘息。 他手臂肌肉绷得很紧,桑倾洛有些抓不稳,干脆双手展开,一左一右抓紧桌沿。 他更加肆意了。 桑倾洛虚虚睁开眼睛,喉间的低吟满到快到溢出来,死死咬着下唇忍住,双腿不由自主地闭得更紧。 她只要一垂下眼睛,就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发冠,正不知疲倦地作着乱。 只得高高仰起脖子,手指捏到泛白。 段云珩察觉到她动情,大手探至她的腰后,指腹在她光滑如暖玉的肌肤上游走,轻轻打着圈。 陌生的感觉让桑倾洛本能地松开牙关,就在喉音将要溢出之时,被他猛地吻住。 “唔!” 刹那间的惊愕之后,桑倾洛缓了过来,屈起腿踢他。 “你好坏!” 段云珩抬起头,视野里她颤颤巍巍地抖着,双眼迷离,眼尾氤氲着绯红。 一举一动,皆挑战着他的神经。 段云珩猛地偏过头,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样是在折磨自己。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直起身,两手从桑倾洛的腋下穿过,将她提坐起来。 第145章 我只要你一个 而后垂着眼,目不斜视,将她身上的衣服恢复原位。 桑倾洛浑身软绵绵的,将头垂在段云珩的胸前,任他摆布。 衣服穿好了,又被他拥进怀里,紧紧抱着。 二人的心跳速度都非常快,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噗通噗通地交织着。 良久,段云珩终于平息下来,低声问她:“洛洛,待赐婚之后,我们就尽快成婚,好不好?” “尽快是多快啊?”桑倾洛软软地问道。 段云珩早就想好,也正在安排。说道:“今年年底,今年之内我们就成亲!” “今年啊?” 桑倾洛从他怀里坐直,仰头看他,“可是现在马上就六月了!” “来得及。” 他低头抵上她的额头,浑身散发着运筹帷幄的从容之气,“洛洛,大婚不会从简,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好吧。” 桑倾洛点点头,几个月后的事情,她暂时还没有精力去想。眼下她需要关注的,是入宫以后的事。 见她爽快答应,段云珩一喜,又要吻下来。 桑倾洛捂住他的嘴巴,语气娇蛮地说道:“要是这一次,别的女子看上你,也想做你的太子妃怎么办?” 他目光柔和,满眼温情,闷声道:“我只要你一个。” “那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可以欺负回去吗?”桑倾洛得寸进尺地问。 段云珩唇角勾起,“当然,若真有人敢欺负你,洛洛尽管欺负回去,我给你善后。” 桑倾洛笑弯了眼,眸光带着星星般的光彩。 “阿珩,你真好!” 段云珩低下头,在她手心舔了一下。 在她痒得缩回手之时,又将粉嫩的唇瓣衔住。 “嗯,”桑倾洛偏过头,“别亲了,一会儿该肿了。” 他捏回来,“不会,我轻轻的......” “唔...” 段云珩是等到桑倾洛睡着之后,替她盖好被子、拉好床幔,才出了房门。 对门口候着的听雪和知雨说道:“洛洛已经睡着,不要打扰她。” 二人本想进去伺候,听到太子的话,立刻将腿收了回来。 “是,太子殿下。” 目送太子离开后,知雨问听雪。 “听雪姐姐,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眼?万一小姐还需要我们伺候呢?” 听雪觉得可以。 刚才小姐和太子殿下在里面,不知道在说什么做什么,一直没有什么声响,安静得过分。 太子殿下不懂小姐的习惯,万一小姐睡得不舒服,他也不会知道。 她们就不同了,她和知雨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对小姐的习性最为了解。小姐使一个眼神,她们就能懂其中的意思,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况且,伺候主子,不能光听别人说,要眼见为实才安心。 便点点头,“我们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小姐。” “好!” 二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发现小姐烟粉色的床幔垂放着,小心翼翼地揭开。 借着昏暗的灯光,见小姐已经换上了舒适的寝衣,被角也已经掖好了。脸颊睡得红扑扑,嘴唇也有些红,双眼轻轻闭着。 真的已经睡着了。 二人对视一眼,放心地放下了床幔。 检查了角落亮着的琉璃小灯里的灯油,再看了看熏香炉里的香,再每个窗户都轻轻推了一遍。 嗯,没有问题。 经过圆桌时,发现桌面上干净光洁,茶壶茶杯和点心盘子不翼而飞。 四下看了看,在旁边的柜子上找到了。 听雪端起茶壶,轻轻将它放回原位。 房间恢复如初。 对知雨做了个口型:“走吧。” - 谢家。 谢莹在听说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都可以进宫参加选妃,高兴得都快疯了。 “红桃,快!给本小姐收拾行李!” “姨娘!姨娘!你还有多少体己银子,全都给女儿好不好?” 珍姨娘一脸肉疼地翻着自己的妆匣子,唉声叹气:“每次我好不容易从你爹那哄来点东西,转眼就进了你的荷包,你倒是给我留点!” “哎呀姨娘~你就别小气啦,女儿向你要这些,都是为了进宫后打点用的!要是我能被太子殿下看上,当上太子妃,到时候我飞黄腾达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姨娘的!”谢莹摇晃着珍姨娘的手臂,神采飞扬地撒娇道。 珍姨娘看着女儿自信满满的脸,忍了忍,没说话。 她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只是在青楼里混迹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出身的重要性。 就女儿这个出身,再加上并不温婉娴静的秉性,嫁进寻常富贵人家还行,但若是想要嫁给皇子,门都没有! 最多,也就能给皇子当个侍妾或者孺人。若是细心经营再加上受宠的话,一个侧妃也就顶天了。 太子妃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有梦想是好事,至少有精力去拼去抢。 万一成功了呢? 她叹了口气,咬咬牙,把妆匣里的银子都倒给了谢莹。 “就这些了,你可省着点花。” 谢莹一把抓过银子,“这么少?” 珍姨娘睨她一眼,“我就靠着你爹过日子,可你爹的俸禄能有多少?他除了自己花的,剩下的全都给我了!莹儿,照我说,你还是应该听我的,去求求夫人。夫人的嫁妆多、手里的铺子也多,她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你花的了!” “我才不要去讨好她!” 谢莹心气高,拉不下身段去做哄人的那一套。明知夫人不喜欢她,她还巴巴地往上凑的话,岂不是叫人看低了? 不过,若那人是玉树临风的太子殿下,她倒是乐意之至! 珍姨娘皱着眉,推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不是教过你,面子和清高最是无用!能当饭吃吗?能当银子花吗?要是我像你一般拉不下脸面的话,现在咱们娘俩,还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风呢!” 谢莹仍是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情愿。 “她巴不得我选不上!我要是去求她,她可能还会笑话我不知天高地厚,我才不去!” 珍姨娘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还高傲得跟个什么似的。也不知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第146章 谢莹上蹿下跳 珍姨娘吐槽完,又认真地想了想。 “莹儿,要不...你去求求你兄长?他为人宽和,是个真君子。你是她的妹妹,要是真心求他,想来他应是会接济你的。” 谢莹想到谢逸风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还是摇头。 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兄长看见她,都是皱着眉的。 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莫名觉得自己矮了他一截,像是不配当他妹妹,格外没有自信。 她不去! 她要靠自己,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然后把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可是,眼看就要进宫了,可她手头紧得很,打点的银子要从哪来呢? 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谢莹又打起了精神来。 “哼,谢家没有,我就去其它地方要去!” “你要去哪里?”珍姨娘皱眉,“莹儿,你现在是闺阁千金,可不能在外与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姨娘,你就放心吧!我才看不上那些人呢!” “那就好。” 珍姨娘握着她的手,“反正姨娘的后半辈子,就全靠你了。” - 许柔珠被禁足在许家,安心养胎。 她怀有身孕的事情,被瞒得死紧。除了文王和许家的人知道之外,也就只有替她出主意的谢莹知道了。 当谢莹在府外求见时,守门的小厮虽认得她,却是不能放她进去的。 说出了统一的那番说辞:“谢小姐,我们家小姐忙着准备与文王殿下大婚事宜,暂不见客。” “可我是许姐姐的好友!” “抱歉,请回吧!” “我有话要对许姐姐说!” “抱歉,请回吧!” “......” 几番请求无果后,谢莹咬了咬牙。 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小厮手中,眼底泛着精光,说道:“烦请小哥替我通传一声,就说谢莹有要事求见。若是许姐姐不想见我,那我这张嘴巴,可能就管不太住。万一无意中说出点什么,污了许姐姐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谢莹不懂朝堂纷争,她能想到最能威胁许柔珠的事,便是坏了她的名声。 女子最重名节,更何况是即将做王妃的女子? 她相信,许柔珠一定会见她的! 小厮轻蔑地掂了掂手中的银锭子。 不是他看得上这点东西,而是谢莹口中说的话,带着威胁,也不知小姐有什么把柄捏在她手中? 他必须禀报上去! 没好气地对谢莹说道:“那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那就多谢小哥了!” 小厮没有直接去许柔珠的院子,而是去了正堂,想要禀报老夫人或者大夫人。 却没想到夫人们不在,老爷子居然在。 许东见小厮来了,行个礼又要走,把他叫了回来。 “何事?” 小厮便把谢莹求见小姐的事说了,还将她威胁人的话也学了一番,一个字都不敢隐瞒。 许东摸着胡须,“许家的庶女?” 他沉思片刻,说道:“放她进去,你再去听一听,她们究竟在说什么。而后一五一十向我禀报!” “是!” 当许柔珠见着谢莹从院外走进来时,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就将双手放在小腹前,巧翠也第一时间将手中团扇挡在她的小腹前。 可如今已至夏日,衣衫单薄,许柔珠微突的小腹已然掩盖不住。 她长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团扇,睨着谢莹。 “你来做什么?” 谢莹踏进放着冰盆的室内,舒爽地叹了一口气。 “许家果然财大气粗,这才六月,姐姐屋子里就开始放冰盆了。” 许柔珠见谢莹顾左右而言他,眉头紧皱。 “谢莹,我没功夫听你说这些废话,有话快说!” 谢莹抚唇轻笑,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许姐姐这就显怀了?看来还真是有福气呢!要是被别人知晓,传言在家中努力准备大婚事宜的许家小姐,其实早已珠胎暗结,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 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许柔珠脸上顿时露出嫌恶的神情。 她是真的不爱与谢莹说话,以往与她打交道的那些贵女,就算是吵架争锋,也没人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又俗气的。 听了无端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脏了。 被谢莹威胁,许柔珠其实并不紧张。 因为她知道,谢莹的眼界低,掀不起什么风浪。 问道:“你想怎样?” 谢莹摊开手,老实说道:“我手头紧,想让姐姐借我些银子,打点进宫的事。” 许柔珠自然是听说了,宫中要为太子和靖王选妃一事。 听罢抬眸,眼底划过讥诮:“就凭你,也想进宫参选?” 谢莹一脸自信,“别人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不试试怎么知道,太子和靖王喜欢什么样的?” “呵。” 许柔珠冷笑一声,细细打量着谢莹的脸。 谢莹柳叶眉、鹅蛋脸,若是放在民间,也算是个大美人。可要是与她以往接触的那些高门贵女比起来,最多算中等。 若是她再一开口说话,不用怀疑,中下等无疑。 就这样的姿色,再加上她庶女的身份,竟还能如此自信? 讽刺地说了一句:“你该不会想做靖王的侧妃吧?我劝你别做那个梦了,你把那些打点的银子省下来,给自己买几件好看的首饰,好歹还是自己的。” 见谢莹不屑地撇了撇嘴,许柔珠眉梢一挑。 “你难不成,还想做靖王正妃?” 许柔珠来气了,与谢莹这样的人平起平坐,她光想想就觉得掉价,顿时觉得王妃之位都不香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肖想靖王妃之位!” 被人如此看不起,谢莹心中的怒火直冒。 但她也不是什么话都会说出来的,就像是她想要做太子妃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外人知晓的。 她的手段很多,只待事成的那一刻,她要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谢莹耸了耸肩,“这些事,许姐姐就不必担忧了。反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是绝对不会觊觎文王殿下的!” 许柔珠被气笑了。 一个四品官家的庶女,外室生的孩子,以前是连面都走不到她跟前的。 如今竟然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出,不会跟她抢文王这样的话! 第147章 进宫 她该说她恬不知耻,还是说她无知者无畏? 算了,许柔珠顿时失了与谢莹掰扯的兴致。 太掉价了,还是打发走吧。 她朝巧翠看了一眼,“去拿一百两银票给她。” “这么少?” 谢莹不满地撇撇嘴。 许柔珠眼睛一眯,心中满是不耐。 “二百两!你若是还不知足,我就让人把你打出去!” “二百两就二百两!” 谢莹在心里盘算着,反正这钱只能要这一次,等到她从宫中出来时,说不定早已今非昔比,也就不在意与许柔珠撕破脸面了。 巧翠很快就把银票取了过来,递给许柔珠,“小姐。” 许柔珠接过,将银票扔在地上。 “拿去!若是被我听到你在外面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有钱拿,谢莹一点都不在意许柔珠这个态度。 她蹲下身,将银票捡起,吹了吹,再笑眯眯地揣进怀里。 笑着道:“许姐姐放心,我这人很讲信用,绝对不会乱说的!” 她收完钱,也知道这里不欢迎她,欢欢喜喜地走了。 把许柔珠气得直喘气。 巧翠一手替她抚着背,一手打着团扇,宽慰道:“小姐别与她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子。” 谢莹也知现在不能随意动气,大夫说,她这一胎怀相不是很好,身子骨又寒凉,需要平心静气、好生地养着。 她深深呼吸,啐了一声:“真是膈应人的东西!你去跟门房说一声,以后再看到谢莹求见,不准放她进来!” “是,小姐。” 当许东听完小厮向他汇报的话后,沉默了许久。 他的贴身护卫问道:“老爷,可要属下让此人闭嘴?” 许东抬手,“暂时不必。若她真能成为太子或靖王的枕边人,或许对我们有点用。” “那若是不成呢?” “若是不成,到时再让她闭嘴不迟。” 许东神情淡漠,“派人盯着她,别让她乱说话。” “是,属下知道了。” - 皇城朱雀门外,百余辆雕花马车排成长龙,京中贵女们簪花戴玉、衣香鬓影,鱼贯而入。 阳光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桑倾洛三天两头就进一回宫,前几日又被太子殿下提前安慰过,此时走在宫道上,心情十分平静。 她暗暗打量同她一起入宫的这批女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她认识的,个个都是容颜出众、举止得体。 暗叹太子和靖王好福气! 他们被管事姑姑带到一处宽敞的宫殿,桑倾洛抬头一看,果然是采秀宫。 进了采秀宫,听雪、知雨和一众婢女便被叫走了,场上只余下这次参选的贵女们,整齐地站着。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桑倾洛被安排站在了第一排的正中央,视线通透,听人说话也很清楚。 管事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芳姑姑,桑倾洛以前见过,见芳姑姑柔和地看着自己,她也对芳姑姑笑了笑。 芳姑姑手持名册,高声宣读:“奉皇后懿旨,本次选秀,以德容言工为要,以家世才学为辅,凡有失仪者,即刻遣回!” 桑倾洛听着内侍唱名,原来这次进宫的贵女共有百余名。这还只是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适龄女子,若是皇帝选秀,在全国范围内筛选,人数将会更多。 第一步便是验身。 参选贵女分别被引入密室进行身体检查,即“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察其贞洁” 。要求身上不能有一丝疤痕,肌肤必须细腻光泽,且要确认是否为处子之身。 桑倾洛见别的贵女都是五人一组,被宫女引入密室中,大概一炷香左右才出来。 轮到自己时,发现屋内只有她一人。 芳姑姑一脸和蔼地看着她:“桑小姐勿要惊慌,老奴是按规矩办事,手脚很快的。” 桑倾洛点点头,她之前还在想,若是好几个人在一起检查,她可能会放不开。如今只有芳姑姑一人的话,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有劳芳姑姑了。” 桑倾洛忍着羞涩,在芳姑姑的指引下抬手、除衣。 芳姑姑细致入微地一寸寸检查过去,脸上的满意越来越明显,眼睛都笑弯了。 到了最后一项,桑倾洛简直羞得不敢睁开眼睛,咬牙坚持了下来。 最后,芳姑姑净了手,亲自服侍桑倾洛穿戴完毕,再笑着向她福身。 桑倾洛红着脸出了密室,发现外面的贵女好似少了一些。 便听到远处有人哭诉:“我不过是脚底有个小疤,平时都看不见的,这也不行吗?” “我的疤痕也不明显,等过段时间就能消了!” 还有人说:“那是因为骑马而震破的,我还是处子之身!” 桑倾洛听着这些话,再加上刚才的验身,一夕之间比以前懂了不少。 回想起太子殿下之前那样对自己,既急切又隐忍的模样,在她耳边低喃着:“还有好多事没做”。 羞赧地咬了咬唇。 这时,桑倾洛感觉有几道目光看向她,好像还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她静神细听。 “凭什么她就可以一个人进入密室检查?而我们就要五个人?” “我刚才都要羞死了!” “说不定是拿银钱买通了掌事姑姑,让人觉得她与众不同。” “哼!有几个臭钱了不起?我们家也有,只是不屑用这种手段罢了。” “嘘——你们别说了,你们没发现,那人是谁吗?” “是谁啊?” “那是桑太傅之女、御林军统领的妹妹,桑倾洛!她还有五公主做为靠山,你们竟然敢在背后议论她,不想活了?” 后面的声音小了,但仍有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皇后娘娘都说了,以德容言工为要,以家世才学为辅,家世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桑倾洛终于回过头,看向暗地里议论她的那些人。 不是很熟,应该是二品以下官员的女儿,只是见过,但从无往来。 刚才的那些议论,不痛不痒。不过桑倾洛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讨论她,必须敲打一番。 她亭亭玉立地站着,神色不卑不亢,用正常的音量朝她们说道:“你们五个,刚才是在说我吗?” 第148章 入住采秀宫 五名贵女没想到偷偷议论会被正主听见,还以这样光明正大的方式问出来,顿时觉得脸都丢光了。 纷纷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最好是没有,否则......” 桑倾洛抬起手,悠然自得地揉了揉手腕,收回了眼神。 她的动作,让好多人想起曾听说过的,桑倾洛把平国公府的钟清宁打了一巴掌,后来还一点事都没有的传闻。 她们是进宫来参选的,不是来结仇的,不管平时的性子再骄纵,此时都会稍加收敛,不想与桑倾洛杠上。 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 这时,一直站在最角落的谢莹,终于找到机会,走到了桑倾洛的面前。 这是她的第一步。 只要能与桑倾洛打好关系,太子殿下就能看见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便会方便许多。 隐在暗处的碧山和碧沙,看见谢莹的动作,皱起了眉。 “她怎么阴魂不散?” 碧沙都烦死她了! 之前这谢家庶女在太傅府附近晃悠,他就朝她扔过好几次石子,以为把她打怕了。 没想到趁这个机会,又贴了上来! 要不是她还没有对未来太子妃造成可能的伤害,他都想像处理平国公府的小姐那样,让她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 碧山皱着眉,“再看看吧,这里不好下手。” 谢莹走到桑倾洛身边,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自来熟地说道:“桑小姐,她们几个刚才说你坏话了。连我都听不下去,正想替你说几句公道话,没想到,你居然也听到了!” 她捂着嘴娇笑几声,自告奋勇:“要不要我替你出出气?我骂人可难听了!” 桑倾洛:“......” 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一步,淡淡说道:“不必了。” 谢莹却丝毫没察觉到桑倾洛的不耐,依旧笑着说道:“桑小姐过于优秀,定会引得不少人对你心生嫉妒。不如我们两个抱团取暖,这样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说着,还伸手想去拉桑倾洛的衣袖。 桑倾洛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触碰,看向过于热情的谢莹。 “我们认识吗?” 谢莹的眼睛睁大,兴奋开口:“我是今科状元谢逸风的妹妹!曾经在街上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你可记得?” 原来她就是那个外室之女。 之前事情闹开时,桑倾洛还和娘亲还有嫂嫂,骂过她爹呢! “不记得。” 桑倾洛往旁边挪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隐晦地表示自己不想继续攀谈。 可谢莹看不懂眼色,又朝她挤过来。 状若天真地说道:“没关系!那我们就当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叫谢莹,今年十四,你呢?” 桑倾洛无声叹了一口气。 轻咳了一声,说道:“谢小姐,我现在不想说话,你可不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为什么啊?” 谢莹的脸上带着委屈,楚楚可怜道:“桑姐姐,我不可以站在这里吗?” 听到她造作的声音,桑倾洛心中升起一股恶寒,觉得浑身不得劲。 手心痒,想打人。 “对!” 桑倾洛直接对她说:“你身上的香粉味熏到我了,还有,我不喜欢交朋友,你自便!” 说完又远离了几步,双手执于身前,时不时捻一捻,站得亭亭净植。 谢莹:“......”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桑倾洛,之前只以为桑倾洛是个柔弱的闺阁女子,无甚心机,三两句就能搭上话,继而成为无话不谈的手帕交。 可现在这一接触下来...... 桑倾洛说话,怎么既直接又高傲的? 偏偏看起来还挺有礼貌? 而且,她还有一种,自己若是再多说几句,桑倾洛就要一巴掌扇下来的恐慌感。 好矛盾,好难接近啊! 谢莹皱了皱眉。 没关系,今天才头一天,她以后还有机会! - 验身环节下来,总共淘汰了十一名贵女。 余下来的人入住采秀宫,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性格观察”。 走进分配给自己的小房间,桑倾洛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听雪和知雨已经提前将屋子收拾了一番,整个屋子里干干净净,她们从家里带来的物品也都一一放好,看起来十分舒适。 不仅如此,屋子里原本有的桌椅、雕花床、柜子、摆件等,全都是最好的,且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温柔的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给房间里的物件陈设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显得这个小小的房间,有一种少女闺房的精致感。 “小姐。” 听雪笑意盈盈地关上门,对她说道:“我和知雨进来时,这个房间就是这样的。我们还偷偷去看过别的小姐房间,她们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比起小姐的差远了!” 桑倾洛微微一笑,没想到太子殿下跟她说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竟细致到这种程度。 心中装满了甜蜜。 见桌上摆着茶水点心,她便坐了过去。 知雨替她倒了一杯杏仁茶,兴奋地说道:“小姐,这也是您喜欢喝的,还有雪绵豆沙糕,看着也像是刚出锅的!” 她们都知道,这肯定是太子殿下专门为小姐准备的,都由衷地替小姐感到开心。 桑倾洛神色慵懒地抿了两口茶水,再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眼睛舒服地眯起。 有些想他了。 入夜,桑倾洛的房门被敲响。 听雪去开门,发现来人是五公主身边的秋兰姑娘。 “桑小姐。” 秋兰向桑倾洛福身,“我们家公主,邀请您到沁仪宫一叙。芳姑姑那边,奴婢已经告过假了。” 桑倾洛脸上带起笑,欢喜地提起裙摆,“还是五公主记得我!” 走出屋子,发现附近屋子里有人出来,往她们这边瞧。 宫里不比家中,桑倾洛怕她们都走了,有人偷偷溜进她的屋子,或者放进去什么脏东西。 便用不小的声音对知雨说道:“知雨,你就留在这里,我和听雪去五公主那就好。” “是,小姐。” 桑倾洛离开后,便有别家的丫鬟凑上来,想与知雨套近乎。 “知雨姐姐......” 第149章 段云理来找人 谢莹在远处看见桑倾洛竟然可以自由出入采秀宫,既羡慕又嫉妒。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给遇上了!要是我也和她一样,衔着金汤勺出生,我也行!” 眼睛一转,对红桃说:“你也过去,跟桑倾洛的丫鬟聊聊!” 红桃有些踌躇,“小姐,奴婢还得伺候您呢,不想跟人聊天。” “谁叫你去聊天了?” 谢莹时常觉得红桃有些傻,听不懂她真正的意思到底为何。 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就是听话,从来不忤逆她。 只好点着她的头,实话实说道:“我是让你去跟桑倾洛的丫鬟打好关系,去讨好她!快去!” “哦...是。” 红桃的步子还没迈开,就听那边“砰”地一声。 知雨已经回了屋,将门关上了。 “小姐,这......”红桃又回到谢莹跟前,有些无所适从。 “啧。” 谢莹不满地啧啧出声,“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她一个伺候人的下贱东西,高傲个屁啊!” 红桃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恼意,而后瞪大了眼,连忙阻止她:“小姐,在宫里可不能说这样粗鄙的话!” 谢莹也反应了过来,左右看了看,轻哼一声,“反正又没人听到。” 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无精打采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 来到五公主的沁仪宫,里面很安静。 段嘉仪坐在庭院里的紫薇树下,冲她笑着招手,“洛洛,快来快来!” 桑倾洛一路小跑过去,向她行礼后坐下。 “公主!” 段嘉仪将茶盏和点心往她推了推,将目光放在桑倾洛脸上,左看看,右看看。 桑倾洛今天穿了一件天水碧的掐腰银丝云烟纱裙,发髻松松挽起,斜斜插了一支碧玉流苏簪,在月色的照耀下,整个人清清灵灵,灵动得像是月下仙子。 “真好看!我改日也要这么穿!” 段嘉仪感叹了一句,问道:“洛洛,今天好不好玩?采秀宫还住得习惯吗?” “习惯的。” 桑倾洛点点头,又不好意思说太子把她把房间安排得很好,只乐呵呵捧着茶盏喝了一口。 段嘉仪灵机一动,拉住她的手。 “洛洛,要不你来沁仪宫陪我住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来了,还省得大晚上往这跑!” 桑倾洛认真想了想,才道:“这应该不行吧?” 段嘉仪还想说什么,便听到她身后的大殿中传来了一点声响。 她叹了一口气:“皇兄还真是的!我同你话都还没说几句呢,他就在催了。” “催你?什么?”桑倾洛一脸茫然,“你皇兄?太子殿下吗?” “是啊。” 段嘉仪将她拉起来,往殿门口赶。 一脸的豪情仗义:“去吧去吧!有我给你们望风,你们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桑倾洛有些懵住,又有些隐隐的欢喜。 她看着安静的漆花门,莫非段云珩,真的在里面吗? 手指刚放在漆花门上,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而后手腕一紧,桑倾洛被一道力量带着入内。 身后的门眨眼间便关上了,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沉水香。 “阿珩?你怎么会来?” 桑倾洛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他前几日不是说,进了宫后,就有好长一段日子,不能单独相处了么? 这才过了几天啊? 段云珩将桑倾洛按进怀里,轻轻嗅着她甜美的气息,这才觉得空落落的心有了归处。 “想你,就来了。” 桑倾洛也想他,抬起手,搂上了他的腰。 此情此景,她突然想起了话本子里的某些场面,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还笑?小没良心的。” 段云珩惩罚性地捏了一下她的腰,低沉的语调里是显而易见的纵容。 桑倾洛被他捏得痒,推开他想要跑,又被他揽了回来。 她以为段云珩会像以前一样,劈头盖脸地吻下来,结果却只是被他抱得死紧。 这么规矩,反倒有些不太习惯了。 桑倾洛抬起头看他,却见他的眸子沉得厉害。 看着他英挺无双的脸,桑倾洛有几分失神,潋滟的美眸半阖,娇怯怯地望他。 段云珩喉结几经翻滚,目光肆意地在她的小脸上流连,手指摸了摸她的鬓发,再按了按她的唇角。 语带遗憾:“现在不能亲,你等下要回采秀宫,免得被人发现。” 桑倾洛感觉心里甜甜的,他如此为自己着想,让她反倒想亲一亲他。 刚这么想完,她就噙着狡黠的笑意,踮起脚尖,飞快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唇。 段云珩的眸子倏地暗了下来。 “洛洛,别闹。” 却也忍不住,捏着她的腰,将头一低再低。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段云珩下意识就将桑倾洛按进怀里,偏头看向房门。 段嘉仪压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洛洛,我皇兄来找你了。”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三皇兄。” 桑倾洛身子微微一僵,段云理? 他现在来找她做什么? 她抬头与段云珩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浓浓的不悦。 “怎么办?” 她真的很不想与段云理再有瓜葛。 段云珩安抚地摸着桑倾洛的头,猜到了段云理的用意。 眼底划过冷意。 “不怕,你先出去,我等一下就来陪你。” “那好吧。” 桑倾洛走出去时,飞快把门掩上了,生怕段云珩被段云理看见。 不过她想多了,她看见五公主站在院门口,正千方百计地找话题,以便能拖住段云理的脚步。 真是仗义! 段云理看见桑倾洛出来,这才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洛洛,你换个衣裳那么久。” 桑倾洛垂眸向他行礼,“见过文王殿下。” “洛洛与本王,不必如此客气。” 段云理一如从前桑倾洛最爱他时那样,沉稳儒雅一笑,就想伸手去拉她。 哪知桑倾洛立刻后退几步,躲了过去。 五公主走过来,拉着桑倾洛的手,朝她疯狂眨眼。 “洛洛,刚才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裙子,这件怎么样?和你那件长得差不多吧?” 桑倾洛知道五公主是在替自己解围,顺着她的话说道:“真的很像,不过,公主的这件更漂亮!” 第150章 纠缠 段云理被桑倾洛无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成温和的模样。 “洛洛,本王听闻你今日入住采秀宫,住得可习惯?可要本王为你安排些人去伺候?” 桑倾洛转过身,淡笑着说道:“多谢王爷关心,采秀宫一切都好,无需王爷费心。” 段云理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洛洛,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本王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知?” 他对自己能有什么心意?不过是少了一个捧着他的人,感觉不甘心罢了! 桑倾洛面色平淡,“王爷言重了。” 说罢不再言语。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段云理眉心拧紧了三分。但一见她轻灵脱俗的美貌,又觉得长了刺的小蝴蝶,反倒比温婉的样子更加迷人。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听母妃的话,对桑倾洛欲擒故纵。应该早早就将她收入囊中才是! 他眼眸暗了,刚要再说些什么,段嘉仪就笑嘻嘻挤过来。 “三皇兄、洛洛,站着说话多累啊,我们去那边坐吧!” 桑倾洛顺势和段嘉仪走去石桌坐下,段云理也跟了过来,坐在桑倾洛的旁边。 他将手放在桌上,微微一个侧身,将桑倾洛完全挡住。 低声问她:“洛洛,你是不是还在生本王的气?” 桑倾洛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说道:“恭喜文王即将大婚,到时臣女定会送上贺礼!” 段云理眼眸一眯,十分不喜欢桑倾洛对他如此冷淡的态度。 眸子在她身上来回扫了扫,说道:“洛洛,本王有话想跟你说。” 桑倾洛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文王殿下,失陪。” 她刚站起来,便被段云理拉住。 “你放开我!” 桑倾洛要烦死了,段云理怎么每次都来这一招! 段云理哪里会放? 他刚才去采秀宫寻人,才知道桑倾洛被五妹请来了沁仪宫。 他一路寻到这里,就是为了跟桑倾洛好好谈一谈,让她答应做自己的侧妃。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必须让桑倾洛对他回心转意! 他紧紧抓着桑倾洛的手腕,板着脸,回头对段嘉仪说道:“五妹,你先回避,本王有话对洛洛说。” 这个时候,段嘉仪哪能回避?! 她看着二人的手,一脸焦急。 紧攥着帕子说道:“三皇兄,现在天色真的不早了,明日洛洛还有正事呢!你就先让她回去吧!” “采秀院里的事,本王自会解决!” “可是......” “太子殿下驾到!” 门外响起南风公公略带尖利的嗓音,桑倾洛与段嘉仪心中均是一喜。 段云珩一脸淡漠,满身肃然之气,大步流星从殿外走进来。 见到院中的情况,眸如深渊。 桑倾洛有些惊讶,刚才段云珩说等一下就会来陪她,她都想象不出,他身在五公主的大殿中,要以什么样的理由走出来。 这才多久,他竟然从殿外走进来了! 他是会飞吗? 桑倾洛按捺住欣喜,奋力挣脱开段云理的手,盈盈下拜。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段云理也只好收敛神色,向他行礼。“见过皇兄。” 段嘉仪松了好大一口气,行礼过后,对段云珩说道:“大皇兄怎么来了?我和三皇兄还有洛洛,正在喝茶聊天,大皇兄要不要一起?” 段云珩扫了一眼段云理,淡淡颔首:“也好。” 四人在石桌旁坐下。 有了太子在此,段云理也不好再叫人回避。与桑倾洛的谈话,今日又进行不下去了。 他心中有些恼怒,为何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总是接二连三地碰壁? 太子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 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一脸沉稳淡定的太子,再移至自始至终,都一直垂着头装鹌鹑的桑倾洛。 随即将心中的疑虑打消。 实在是段云珩一心朝政,向来不近女色。刚才进了院子之后,他也没有朝美得夺人心魄的桑倾洛看上一眼。 不像是来救人的。 而桑倾洛呢,对段云珩的态度,比对自己还要疏离避嫌。她行过礼后,就一直这样坐着,像是被吓到了,连头也没抬过。 更何况他不相信,桑倾洛已经完全忘了自己。 毕竟,他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段云理脸上挂起假笑,问道:“不知大皇兄这么晚来沁仪宫,所为何事?” 段云珩目光清冷,不答反问:“那三弟所为何事?” “不过是恰好路过此处,进来看看五妹。”段云理随意扯了一个借口。 “正好,孤也是。” 段云珩神色沉静,看起来比段云理的表情可信多了。 突然被兄长关怀的段嘉仪,觉得有些承受不住这么沉重的关爱,干笑了两声。 “大皇兄、三皇兄,我谢谢你们。” 然后以手捂面,对桑倾洛露出一个快要哭了的表情。 桑倾洛用余光看了一眼段云珩,突然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臣女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了。太子殿下、文王殿下、五公主,臣女告退。” 说完她便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小跑着出去。 跑到殿外,叫上一直提心吊胆的听雪,再对南风公公点头示意。 “听雪,走!” “是,小姐!” 桑倾洛像有鬼在追似地跑了,飘逸的裙袂在她的身后飞扬,看起来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段云理想要立刻追上前去,被段云珩叫住。 “三弟不是说来探望五妹的?怎么茶也不喝,就要走了?” “三皇兄!” 段嘉仪非常机敏地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多谢三皇兄来看我,臣妹不胜感激,只好以茶代酒敬您。来,我们干了这杯!” 眨眼间,人就已经跑远。 段云理不得不顿住脚步,端起茶杯干了。 好烫! 茶杯刚一放下,段嘉仪再给他倒了一杯。 嬉笑道:“三皇兄,爱喝你就多喝点!” 段云理皱眉看向段嘉仪,深吸一口气,再次干了。 而后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太子殿下,臣弟告退。” 说罢,匆匆离去。 段云珩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第151章 文王的腿...? 段嘉仪仍忧心忡忡,“也不知三皇兄是怎么了?他都有正妃了,为何还要来纠缠着洛洛不放?” 段云珩紧抿着薄唇,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的眼神冷冽,端着茶杯的手隐隐泛白,也不知在想什么。 段嘉仪突然想到什么,惊呼:“该不会,三皇兄是想让洛洛给她做侧妃吧?!这怎么可能!” 她转过头,焦急地请求:“大皇兄,你可一定要阻止三皇兄!” 段云珩幽深的眸子里浸着寒霜,淡淡道:“放心,他没有那个时间。” - 翌日,桑倾洛便被听雪和知雨挖起来,开始学习宫规礼仪。 其实在场的大部分贵女,在规矩和礼仪方面都是从小培养的,拎出来样样不差。就算是性子再活泼的,也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愧为名门贵女。 只除了少部分。 谢莹是半路出家的,从小没有学过正统的规矩。在珍姨娘的耳濡目染之下,站时身子微扭、坐时背脊微弯、就连与人说话时,脸也是微微偏着,将自己最好看的那一边侧脸露出来。 后来进了谢府,也没有正经嬷嬷教过她。 导致她虽站得笔直,可看起来与旁人仍是格格不入。 像是从不正经的地方出来的。 给太子和皇子选妃,最重要的便是端庄大气,连一丝表情都马虎不得。 管事姑姑当下便皱了皱眉,用笔把她的名字,在册子上圈了起来。 不过,这还只是第一日。若她在一个月内突飞猛进,还是有机会进入一个月后,让皇后娘娘亲自过目的那一关。 谢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周围的人都站得十分板正,少了些女人独有的风韵,跟个老古板似的。 不屑地撇了撇嘴。 - 太华殿。 晨钟敲响,文武百官鱼贯而入,文东武西,分列两旁。 靖王身着玄色锦袍,头戴冕旒,笔直地站在太华殿外,与御林军统领讨论着皇宫安全的事,迟迟没有进殿。 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文王,目光扫过他的下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 “三弟,今日何故来迟?” 段云珀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上前与段云理并排走着,还出言关心。“你看起来神色很不好,要不要传个太医来看看?” 段云理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昨夜他出宫后,在上马车时,腿不小心被绊了一跤。虽无大碍,但隐隐有些发麻。 回府后,又辗转无法入眠。导致现在额头突突地跳。 此刻见段云珀关心自己,又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没好气地说道:“我没事,不劳二皇兄关心!” “你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来,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不必。” 段云珀过于热情,就这样与段云理说着话,齐齐踏入了太华殿。 此时,皇帝还没到。 太子段云珩站在下首第一位,淡淡回首,一双幽深的眸子里,仿佛酝酿着风暴。 不知有谁说了一句:“二位王爷均是人中龙凤、人才不凡。只是......” “只是什么?” 有人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 “只是,可能是在下眼拙,怎么觉得文王殿下的腿,一高一低?” “啊?” 众官员哗然,纷纷看向了段云理的下肢。 段云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狠狠瞪了眼那说话之人,发现是一名以撞柱为荣的谏官,蹙起了眉。 “本王只是腿麻,你休得胡言!” 段云珀嘴角微勾,关心道:“三弟,你当真没事?我刚才观你的步伐确实有异样,莫不是旧伤复发?你莫要逞强,还是赶紧宣太医过来替你诊治,以免延误了病情。” 段云理咬着牙道:“如此小事,你大惊小怪地作甚?本王不用你假好心!” 这时,皇帝步入太华殿,众人立刻跪地行礼。 皇帝让众人平身,问道:“朕刚才听见你们高声喧哗,所为何事?” 段云珀站出来说道:“回禀父皇,刚才儿臣发现三弟面色有异,又有大臣发现他走路时,一高一低,担心是三弟的旧伤犯了,正劝他宣太医来着!” “哦?” 皇帝看向段云理,目光向下,带着审视。 “文王,靖王说的可是属实?” 段云理忙道:“父皇,儿臣只是昨夜不小心绊了一跤,并无大碍。” 段云珩淡淡开口:“三弟,既父皇关心你,还是及早宣太医比较合适,否则我们都不能安心。” “是啊,三弟还是不要讳疾忌医了!” 皇帝颔首,他就最乐意见到三兄弟互相关怀的场面,当即便一抬手。 “既如此,即刻宣太医来见!” “是!” 若是许家老爷子许东站在这里,定能看得出段云理被人做了局,且已深陷局中。 可许东自从以断臂为由,回京荣养之后,便再未能进入朝堂,只能在后方指点。导致很多事情,都无法及时作出反应。 段云理虽觉在早朝宣太医,有些小题大作,但父皇在满朝文武面前关心自己,让他有些飘飘然。 不过就是膝盖有些发麻而已。 很快,太医便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跪地行礼后,上前为段云理诊治。 一番望闻问切后,太医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犹豫了一下,跪地禀道:“陛下,还请容许微臣替文王除去鞋袜,上手查探一番。” 太医的表情过于严谨,让本来还不太确信的皇帝,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准!” 有内侍搬来凳子,让段云理坐在凳子上,方便除去鞋袜。 段云理已经隐隐意识到不对。 “父皇,儿臣之事怎可与国家大事相比?要不待早朝之后, 儿臣再宣太医替我诊治不迟?” “三弟此言差矣。” 段云珀淡笑着说道:“你身为皇室宗亲,身份尊贵,身上肩负着重责。如今身体有疾,却讳疾忌医,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父皇不成?” 段云理眸子一竖,“你休得满口胡言!不过是一点小事,你竟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意欲何为?” “我不过是关心三弟,三弟为何反应如此之大?难不成,是被我猜中了?” 第152章 确诊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段云理。 段云理的额上浮出冷汗,感觉自己正被吸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中,让他无法脱身。 他双手紧紧握拳,强撑着镇定,说道:“靖王,你休要无端生事!本王不过觉得当场除去鞋袜,有失体统。” “原来如此!” 段云珀走至他身侧,“原来三弟担心的是这个!无妨,我身为你二皇兄,替你挡着点就是!太医,赶紧的吧,一会儿还得上早朝呢!” 事到如今,段云理再没有别的借口,只得任太医替自己除去鞋袜。 他紧紧盯着太医的手指,生怕他给自己下什么毒什么药,到时他便可以人赃俱获,打一个翻身仗。 可太医的手指干爽清洁,根本就没有碰药箱,只是在他腿骨上按了按,再将他的双腿拉直,便一脸凝重地收回了手。 “陛下,文王殿下的腿,确实是一高一低。料想是受伤后没有静心调养,导致恢复时发生了意外。”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段云理更是瞪大双眼,满脸震惊与愤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段云理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的腿明明已经痊愈,怎么可能会一高一低? “绝对是这太医医术不精!说不定他已经被人买通了!父皇,儿臣的腿绝对没有毛病,求父皇明查!” 他快速穿好鞋袜,还刻意在大殿中走了几步,“父皇您看!儿臣的腿好好的!” 他不走还好,这一走,整个大殿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段云珀脸上带着同情,安慰:“三弟莫急,或许还有法子医治。” 段云珩不忍地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悲悯。 拱手对皇帝说道:“父皇,不知宫中还有没有更擅长骨科的太医?还请父皇下令,务必将三弟的腿治好!” “你们在说什么?!” 段云理被人以看残废的眼光看着,情绪失了镇定,大吼道:“我说了,我的腿没事!你们是听不懂吗?!” 这时,紧皱着眉头的皇帝开了口:“去宣太医院院首来,再给老三仔细瞧瞧。” “是!” 不一会儿,太医院院首匆匆赶来。 段云理熟悉吴院首,他是皇帝的心腹,不可能会被太子等人买通,双眼希冀地看着他。 “吴院首,本王的腿,绝对没有问题!” 吴院首行礼过后,恭敬说道:“文王殿下,还是让臣看过之后,再作定夺吧。” 一番检查后,吴院首收回了手。 “怎么样?本王是不是没事?”段云理紧紧盯着他。 吴院首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而后转身向皇帝回禀,所说内容,竟与之前太医所言一致! 段云理只觉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我的腿明明已经好了,怎么会突然就一高一低?” 段云理心中慌乱如麻,自从他腿受伤后,就格外注意近身的人,全都是自己的心腹,他们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给他医治的太医,更是早就被许家买通的,在药上面绝对不可能出现问题! 他突然想到,在他的腿恢复之前,还有过几次微不可计的小伤,拖延了他伤腿的恢复时间。 他突然看向一直沉稳站立的段云珩,目眦欲裂。 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他这腿,到底是怎么伤的! 难道从一开始,段云珩就不准备让他痊愈,继而步步盘算?! 竟然从那么早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日吗? 段云理怒极,指着段云珩吼道:“段云珩,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算计我!”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大臣站出,出言维护。 “太子殿下向来仁厚,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文王殿下莫要血口喷人,拿不出证据,休要污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对待百姓尚且有仁心,又怎会无故害文王殿下?” “文王定是一时怒急,口不择言了!” 段云理气极,“段云珩就是个伪君子!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被人以下犯上,段云珩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开口:“三弟,你莫要急怒攻心失了分寸。我向来盼着你好,怎会害你?” 看着段云珩风轻云淡的表情,段云理知道他心里肯定在耻笑自己,气得想要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 段云珀抬手挡在段云珩的身前,大喝道:“三弟!你想干什么?太子是储君,莫非你想要造反不成?!” 此话一出,附近的大臣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挡在太子的身前。 还有人喊:“保护太子殿下!” 门外的御林军刚有所动静,就被段云珩一个眼神按下了。 他淡定抬眸,“三弟,孤能体谅你的心情,可这是在朝堂之上,不可意气用事。你要冷静!” 都这个时候了,段云珩竟然还在跟他装! 段云理怒不可遏,胸口熊熊燃烧着烈火,很想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 他猩红着眼,手指着段云珩大喊道:“段云珩!是你害我!绝对就是你害的我!” 如此混乱的场面,让皇帝紧皱眉头。 呵斥道:“给朕住口!在大殿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老三,你回府好生休养,说不定能有痊愈的一日。太子,这里交给你,退朝!” “退朝——” “儿臣/微臣恭送陛下!” 父皇就这样走了? 他竟然毫不追究? 他都说一切是段云珩做的,父皇竟然连怀疑都不曾吗? 失望、愤怒、不甘的情绪,几乎要将段云理吞没。他愤愤地咬着牙,眼睛充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地瞪着段云珩。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 段云珩一脸沉静,淡定宽慰着来问候他的臣子,分神看向段云理。 “三弟情绪激动,还是早些回府歇着吧,孤定会请最好的太医,替三弟医治腿疾。” “本王不需要你猫哭耗子!” 段云理眼底凝聚着寒冰,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反而找回了理智。 他环视了一圈怒视着他的大臣,以及之前站在许家这边,此时正冷眼旁观他的人,一一记在心里。 而后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153章 可是癸水来了? 段云理回到了文王府,许东收到风声,早已在此处等他。 德妃也去皇帝那里跪求,得了一次出宫的机会,带着心腹赶了过来。 “怎么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为段云理摸骨的大夫身上。 之前为段云理治疗的那名太医,已经被许家关了起来。这名大夫是骨科圣手,是许家花大价钱找来的,医术绝对高明。 大夫收回手,向许东回话。 “殿下的两腿确实有差,不过差距只有一指宽,若不是注意观察,寻常极难发现。” 德妃一脸焦急,“别说是一指宽,就算是半指宽,也绝不能发生在我儿身上!” 许东横了她一眼,问大夫:“可有办法医治?” 大夫思考片刻,摇头,“殿下的腿,是筋脉扭曲,而不是腿骨变形。如今筋脉已经定型,就算是把骨头重新敲开,筋脉也不能恢复如初。” 许东紧皱着眉,挥挥手让大夫下去了。 “父亲,现在该怎么办?!” 德妃眼底含着泪,攥紧手指,保养得宜的指甲嵌得她生疼,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恐慌道:“若是身体有缺陷,理儿将来可是要...” “住口!” 许东喝止了她,看向一旁的许嬷嬷,眼神冷厉:“管好你家主子!” 许嬷嬷赶紧走到德妃旁边,小声宽慰:“娘娘别急,只要在殿下的鞋子里垫上几层,以后走路便能与常人无异。” “是啊!” 德妃仿佛又有了希望,“只要把鞋子做成一高一低,以后理儿走路便正常了!父亲,这事很好办!” 许东睨她一眼,眼中黑云翻滚。 “若是今日之前,倒是好办。可他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戳穿,以后就算是恢复如初,也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一个健全的皇子!” 段云理躺在床榻上,双目腥红,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是段云珩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找人戳穿我!一定是他!”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成王败寇,你被人算计,技不如人输了,你就得认!” 许东一掌拍在桌上,“所以我总跟你们说,不要轻举妄动!一定是上次你动用那些死士,被太子发现,他才会对你开始下重手!” 段云理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奴才养着就是要拿来用的,若只是一直光养着不办事,那日子岂不是过得比他这个王爷还要舒坦? “父亲,那现在怎么办啊?” 德妃哭道:“父亲,您就只有理儿这一个外孙,您可一定要帮他啊!” 许东沉着脸,沉默了良久。 对段云理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称在府里养伤、准备大婚,不能再生事。我会联系你舅舅那边,让他加快步伐,直接助你成功!” 段云理深吸一口气,“外祖父,孙儿知道了。” - 朝堂上吵吵嚷嚷,却一点也没有传到采秀宫里来。 采秀宫里的贵女们,依然每日学习宫规,还有不少宫人徘徊在她们附近,观察她们的一言一行。 谢莹在连续讨好,却被桑倾洛连番拒绝之后,自尊心大受打击。 对桑倾洛的心态,也从满怀目的的接近,变为了仇视。 她发现,每隔几日,桑倾洛就会被外来的宫女请出去,一直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她听人说了,那是因为桑倾洛和五公主是手帕交,是五公主叫她去叙旧的! 可谢莹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东西。 她知道,太子殿下和桑倾洛有一腿! 说不定,桑倾洛经常出采秀宫,不是去五公主那,而是去的太子殿下那,与他私会! 当桑倾洛再一次出采秀宫时,她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谁知没走几步,便被一个宫女拦住了。 “参选贵女不得随意出采秀宫!” 谢莹指着前面桑倾洛的背影,“她也是参选贵女,为什么她可以?” 宫女嗤笑,“若是姑娘能让五公主传你出去,你也可以。” 谢莹满脸不忿,“你凭什么认定,她就是去会的五公主?万一是别人呢?万一她私会外男呢?” 宫女听了谢莹的话,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 “外男?姑娘认为,皇宫里能有几个外男?” 谢莹被她怼得一噎,细细想了想。 皇宫里能算得上男人的,好像除了皇帝,就是几位皇子了吧?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开了府住在宫外,那余下住在宫里的,就只剩皇帝和太子殿下了。 如果被这些趋炎附势的奴才知道,桑倾洛去私会的是太子殿下,可能就更加会巴结她了! 此路不通。 谢莹冷哼一声回去了。 一边走,一边咬着下唇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桑倾洛给废了?这样,她就能少一个最强的竞争对手。 - 沁仪宫。 桑倾洛被段云珩抱在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自从进宫后,段云珩就没再对她动手动脚了,最多就是亲一下脸颊或额头,也都是轻轻的。 更多的时候,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靠着,说两句话。 桑倾洛很喜欢这样温馨相处的感觉,比激烈的亲吻,还能让她感觉到爱意。 昏黄的烛光下,段云珩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的手指,面前的杏仁茶热气袅袅,他一口一口地替她吹冷。 “也别吹太凉了。”桑倾洛软软说道。 “我知道。” 段云珩沉声回应,语气自然得不像话:“可是癸水来了?” 桑倾洛一惊,小脸“腾”地红了,从他怀中坐起。 攥紧两侧裙摆,一脸羞愤地问:“你怎么知道?”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段云珩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低笑:“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这能不害羞吗? 桑倾洛红着脸瞪他,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在烛火的映照下,似有火光在她瞳孔中跳跃,仿佛浴火的精灵。 段云珩忍了又忍,低头在她额间印了一下。 又将她按回怀里,低声说道:“我闻出来的。” “闻出来?!” 桑倾洛更震惊了,推开他背过身,低下头使劲闻。 闻不到啊! 莫非是漏了? 她立刻跑到烛光最亮的地方,头使劲往后别着,扯过身后的裙子往下瞅。 第154章 尿床? 段云珩被她可爱的动作,逗得直发笑。 他站起来重新将她勾回怀里,按进胸口搓了两下。 “怎么就这么可爱!” “哎呀你别抱!”桑倾洛双手推着他,“我还没看清楚呢!” “没有。”段云珩噙着笑意,“洛洛想象的事,都没有发生。” 原来没漏啊。 桑倾洛松了一口气,嘟嘴捏他的脸,“你吓我一跳!” 又想了想,“说!你是不是会绝世武功,所以嗅觉特别灵敏?我上次就想问你,你是怎么从这殿里跑到外面去的?” 段云珩保持着被她捏脸的姿势,英挺的眉骨挑了挑,算是承认了。 “原来你真的会武功啊!” 桑倾洛的眼神既仰慕又向往,“阿珩,你好厉害啊!” 段云珩眸子暗了一些,勾唇,“以后还有更厉害的。” “更厉害的?是什么啊?”她一脸天真地问道。 段云珩没答,只是问她:“可会痛?” 桑倾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事。 心中一片羞赧的同时,又有些温暖。 红着耳根,嗫嚅着说道:“不算痛,只是有一点难受。” “那我给你暖一暖。” 桑倾洛正想问他要怎么暖,就感觉他将滚烫的大掌按了过来,隔着薄薄的衣衫,给她暖小腹。 小脸更红了些。 段云珩一手给她暖着小腹,还一手喂她喝杏仁茶,神色认真得,仿佛是在批改奏折。 桑倾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俊美绝伦的脸,唇角弯弯。 再过几日,这样好的太子殿下,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以后,还会是她的夫君呢! 见她眉眼弯弯,段云珩轻笑,“在想什么?” 桑倾洛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我在想,等以后我们成了亲,会是什么样子的?” 话刚说完,她便感觉座下有异。 不安地动了动,瞪了他一眼。 他老是这样! 段云珩轻咳一声,将她抱移了一个位置。 心中懊恼,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哑声回答她的话:“我们会十分恩爱。” “嗯,我也这样觉得!”桑倾洛甜甜地附和。 待桑倾洛回了采秀宫,段云珩也回了东宫,南风接到下面的人来报,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段云珩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淡声吩咐:“赶出宫去。” “是!” - 第二日一早,从谢莹的房间里,传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以为是参选贵女发生了什么不测,负责她那一片的管事宫女,立刻冲了进去。 不多时,又面色古怪地走出来,匆匆去找芳姑姑。 宫女那脸色,怎么形容呢?大概是嫌弃、无语、还有荒谬交织吧。 暗处的碧山看向碧沙,一脸的一言难尽。 “你就没有体面一点的方式吗?” 碧沙一脸坦然,还带着点遗憾:“又不能杀人,这个方法是最方便、最有效的了。” 他和碧山都是顶级暗卫,以往学的都是杀人的招数。自从跟了未来太子妃后,已经好久没有杀过人了。 现在竟然还要沦落到去偷马尿! 唉!手好痒! 芳姑姑听了宫女的汇报,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来到谢莹的房间。 当见到谢莹和她的婢女,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湿了一团的床铺时,闭了闭眼。 “来人,谢家小姐......生活不能自理,即刻遣返出宫!” “不!不是我!” 谢莹都要疯了。 她刚才一醒来,就感觉身下湿哒哒的,难受得紧。 疑惑地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身下竟有一滩黄色的不明液体,正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她吓得尖叫,立刻跳下床,还没反应过来,管事宫女就冲了进来。 连思考和遮掩的时间都没有。 “芳姑姑,真不是我,是有人陷害我!”谢莹红着眼睛,声泪俱下地辩解。 芳姑姑捂着鼻子,嫌恶地看她。 “这屋子里就你们两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还有官家女子,这么大了还尿床的! 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事! 看来她得跟皇后娘娘提醒一声,以后在选秀的验身环节,还得再多增加一项。 免得以后在侍寝时,万一尿在了主子的床上...... 那画面,真是不敢想! 谢莹咬咬唇,她已经好多年不尿床了,可这尿又确确实实出现在她的床上,让她百口莫辩。 难不成,是她昨晚入睡前,茶水喝得太多了? 谢莹没有办法,只好将手指向了红桃。 “定是你趁我不注意,偷偷在我床上尿的!红桃,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 红桃一脸愕然,她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跑到小姐的床上去尿一泡,然后再跑下床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小姐!冤枉啊!不是奴婢尿的!奴婢晚上睡在脚榻下面,根本就没有上过床!” “肯定就是你!” 谢莹死死地盯着红桃,眼带恐吓。事到如今,只有让红桃认下这个罪名,她才有可能继续留下来。 “红桃,只要你承认了,本小姐可以既往不咎。” 红桃紧紧咬着下唇,别的事她还可以认,但尿床这事,真不能认!要不然,以后还有哪个主子敢收留她?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委屈:“小姐,真的不是奴婢!会不会...会不会是昨晚下雨,瓦片漏了?” 谢莹抬头看向屋顶,屋顶上的瓦片严严实实,丝毫不漏。而且她也不清楚,昨晚到底有没有下雨。 “芳姑姑。”她转过身来,摸出怀里的银票,往芳姑姑的手里塞。 一脸被冤枉的委屈,说道:“真的不是我!还请姑姑明察!” “好了!” 芳姑姑甩开手,根本不接她的东西。 严厉地说道:“谢家小姐,事已至此,你莫要再耍花招。免得闹大了,于你的名声有碍。来人,把谢家小姐送出宫去!” “是!” 听到芳姑姑的吩咐,谢莹只觉五雷轰顶,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她有大把勾搭男人的手段,只要能近距离地接触太子殿下,就能让他注意到自己。 再不济,靖王殿下也成。 就算是个侧妃、哪怕是个侍妾都成! 第155章 给我打! 只要能让她进了府,她就可以靠着数不尽的争宠手段,一步一步往上爬,一个一个地斗倒那些与她争宠的女人。 就像她姨娘那样,成为太子或者靖王心中,最疼爱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她连第一步都还未走出去,竟然就这样被遣返出宫了? 谢莹赖以生存的自信被摧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向门外,还好,那些看热闹的,都被宫人赶得远远的。这件事,还不算太多人知晓。 只要她的名声还在,她还有机会! 谢莹麻木地被人送回了谢府,交到了谢家夫人的手中。 谢母见谢莹被人送回来,一点也不意外。 就凭谢莹的这副德性,若是被宫里留下,那才叫意外呢! 也就是谢家再没有别的女儿了,但凡再多上一个,这样的事,都轮不到谢莹去! 最近谢逸风很争气,谢母心情很好,也就没有挖苦她。 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下去吧,你姨娘应该在等你。” - 文王府。 许东正与段云理谈事,便有一个护卫上前来报。 “老爷,上次您让属下盯着的那个姑娘,出宫了。” 许东想了想,才想起来是哪个姑娘。因为实在是有些无关紧要。 挑了挑眉,“竟然这个时候就被送出来了,真是个没用的!” “是谁啊?”段云理百无聊赖地问道。 “谢家庶女,一个知道柔珠怀有身孕的人。” 段云理眸色一沉,“这样的人,断不能留!” “是不能留。” 许东转头对护卫说:“抓来拷问,看看她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然后,处理干净。” “是。” “等一下!” 段云理唤住护卫,“把她捉到王府里来,本王也想听听看。” 护卫征询地看向了许东。 许东皱着眉,“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也值得带到王府审问?别被人发现。” “不会的外祖父。”段云理弹了一颗花生米至附近婢女的身上,惊得婢女立刻跪地。 笑道:“王府里太闷了,找点乐子玩玩。” 许东神色一凛,“你可别乱来,柔珠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段云理轻笑,“外祖父多虑了,本王也不是什么女人,都看得上的!” “那好吧。” 许东看向护卫,“悄悄带过来,别让人发现。” “属下遵命!” 当晚,谢莹在熟睡中,便被人打晕,掳进了文王府地牢。 当她被一盆水泼醒时,只觉脑袋一阵剧痛。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昏暗潮湿的地牢,旁边站着一个下人打扮的男人,他手上还拿着一个空桶。 不远处,还坐着一老一少,看着她的男人。 这两个人,她之前去跟许柔珠套近乎时,都曾远远见过。 蓦地瞪大了眼。 “文王殿下?” 谢莹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着,惊恐地挣扎起来。 “文王殿下,你们为什么抓我?” 段云理淡淡抬眼,“看来是见过本王的。” 许东给护卫递了一个眼神,护卫立马抓住谢莹的头发,往后一扯,向墙上撞去。 “说!许家小姐有身孕的事,你可有告诉别人?” 谢莹后脑猛地钝痛一片,疼得她的眼泪立马就涌了出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遇到狠人了,心中暗叫不好。 看来,文王殿下不想让别人知道,许柔珠有孕的事。 忙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的!” 护卫自然不信,拿起了鞭子,作势就要打她。 谢莹吓得大哭起来:“别打我!我真的没告诉别人!我只是用此事威胁许姐姐,给了我二百两银票,其它什么事都没做!那二百两我可以还给你们,我真的没告诉任何人,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许东和段云理对视一眼,似乎在权衡她话的真假。 谢莹也在他们短暂的沉默中,飞快思量自己能活着出去的可能性。 想来想去,她除了是礼部侍郎的庶女、还有个状元郎哥哥之外,好像没有任何价值。 她满脸是泪,低声求饶:“文王殿下,我该说的话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放过你?” 段云理冷冷一笑,表情漫不经心。 “你都进王府地牢了,你觉得本王,还能放过你?” 谢莹的瞳孔瞪大,心中满是绝望。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小秘密,而惹来杀身之祸! 早知道,她就不给许柔珠出主意了! 她缓缓转过眼睛,看向文王旁边的许老爷子。 若是在此时说出,许柔珠能怀有身孕,是因为偷换了避子汤的药方所致。 或许能让文王殿下相信她,却又会被许老爷子记恨上。 还是免不了一死! 怎么办? 谢莹的脑子飞快转动,想起了今日回到后院之后,姨娘跟她聊起的事。 说是在早朝之上,文王殿下与太子殿下起了冲突,然后文王殿下的腿废了? 好像是这样!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太子殿下和靖王殿下不行,文王殿下也是可以的! 只要她能进文王府,她就不信凭许柔珠那个脑子,能争得过她! 谢莹看向段云理,目光往下移,看向他的腿。 好像也看不出,到底是哪条腿受了伤? 段云理现在最讨厌别人看他的腿,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眼神一凛,“给我打!” “啪!” 护卫将浸了盐水的鞭子,猛地挥在了她的身上。 “啊——!!!” 就这么一下,谢莹就痛得差一点缓不过来气,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第二鞭又下来了。 “啊——!!!” 谢莹痛得直想打滚,可她现在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根本动弹不得。 “王爷饶命!” “许老爷子饶命!” 二人无动于衷,反而还饶有兴味地看着,像是在欣赏她垂死挣扎的模样。 谢莹真的害怕了,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以为什么事,都能凭着一张巧嘴、和装乖讨好糊弄过去。 情急之下,她终于想起一件事,或许可以作为自己的筹码。 谢莹强忍着剧痛,大声喊道:“文王殿下且慢!我有重要之事相告!” 第156章 我知道太子的秘密! 段云理反正无聊,有的是时间陪她玩。 便示意护卫停下,冷笑道:“说,若只是拖延时间,有你好受的。” 谢莹深吸一口气,不敢卖关子,大声说道:“殿下,我知道太子殿下的一个秘密!” 段云理和许东皆是一震,均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不可置信。 段云珩无坚不摧,他们暗自调查他许久,用了无数种方法,都从未发现他有任何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光风霁月得像是真正的君子,让人看着生气。 段云理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知道太子的秘密?莫要信口胡诌诓骗本王!” 谢莹忙道:“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段云理挥手,让护卫出去,抬步走至了谢莹身边。 他凝着眼,掐着她的脖子说道:“说!要是有一个字不实,本王就要了你命!” 此时许东也走了过来,站在另一边,沉着脸,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快说!” 谢莹突然觉得如芒在背。 若是刚才在被鞭子抽打时,她仍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的话,现在被他们二人同时这样盯着,就像是被两条毒蛇死死盯住,反而感觉一丝生机也无。 她浑身发着抖,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她好后悔,好害怕! 早知道她就不做什么太子妃了,乖乖待在谢家的后宅里,虽然过得憋屈了点,但至少还有命在! 喉咙传来强烈的压迫感,谢莹回过神,便见到文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她打了一个冷颤。 “说!” 段云理发了狠地说道:“你再犹豫一下,本王就扭断你的脖子!” “我、我说!” 谢莹流着泪,她现在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在感觉脖子松快了些时,她立刻开口:“我知道,太子殿下喜欢桑倾洛!” 许东听后,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这算得上什么大秘密?” 而后神色渐渐变淡,“喜欢?” “有多喜欢?” 谢莹见文王的神色突然怔住,便只能先回答许老爷子的问题:“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我见过!就在贡院外面!” 段云理突然捏紧了她的脖子,“那桑倾洛呢?......她喜欢他吗?” 谢莹一见文王的眼神,便瞬间读懂了他现在的心情。 他在恐慌,在吃醋! 文王殿下,竟然也喜欢桑倾洛? 谢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了活路。 飞快说道:“她不喜欢!是太子殿下纠缠她的!文王殿下,小女有一计,可以让你得到桑倾洛!” 听到这个答案,段云理的心里好受了些许。 段云珩那样的人,竟然会喜欢桑倾洛? 他怎么可能喜欢桑倾洛?! 桑倾洛是他的! 他松开了谢莹的脖子,扯过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 “你有什么办法?” 这招果然有用! 谢莹干咳了好久,再大喘了几口气,终于觉得喉痛不再那么刺痛。 干哑着嗓音说道:“我有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可以让太子殿下看上我!到时候桑倾洛无人纠缠,文王殿下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话刚说完,谢莹就觉得浑身极冷。 段云理冷浸浸的目光睨了过来。 他的表情很怪,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好一阵,而后讥讽一笑。 “就凭你?” 谢莹急于证明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透出自己的底牌:“我姨娘曾经是花魁,我懂得很多伺候人的本事!” “就这样?” 段云理阴冷地笑了,看向了许东,许东也笑了。 许东好笑又讽刺地看向谢莹:“我们曾经不知安排过多少个花魁,去故意接近太子,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就你这还是转了一手的,姿色也平平,你以为段云珩是谁?” 谢莹瞳孔一缩,这些事,她从来都没听说过! 段云理不紧不慢地抬手,重新捏上了她的脖子,眼睛越来越赤红,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阴狠地开口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洛洛比?” “咔嚓”一声,是脖子断掉的声音。 谢莹一直到死,都没来得及踏出自己的第一步。 许东看着软塌塌垂着头的谢莹,皱了皱眉,“事情还未证实,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或许她说的办法,真的有用。” 段云理又拿过布巾擦手,而后扔在谢莹的头上,慢悠悠地说:“就算有用,也轮不到这么个玩意,去恶心她。” 察觉到段云理真实的情绪,许东板着脸看他,“殿下,你要记住你的身份!” “本王知道。” 段云理抬步往地牢门口走去,语气冷淡:“正妃之位,永远是许家的。” - 谢莹失踪了。 是红桃早上起来,到处找不到人,这才知道的。 房间里什么东西都在,也没有任何打斗或拉扯的痕迹。 谢家带人在家里找了一日,又在外面找了一日,却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珍姨娘哭着让谢仁永替她做主,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找不到谢莹,她也不想活了。 谢仁永只好找到自家儿子帮忙,再让谢母拿出银子,扩大范围找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逸风特地告了几日假,带着谢府的家丁城里城外找人,还报了官。 几日过后,还是一点音讯也无。 无所头绪之下,谢仁永终于想起一点关联,逼问红桃。 “小姐在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红桃颤抖着,把小姐在宫里尿了床,又被管事姑姑发现后送回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真相大白。 原来是谢莹尿床后觉得没脸,自己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被拐子拐了,还是躲到了哪里去? 珍姨娘哭到晕厥,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丢脸就丢脸,怎么也不可能去寻死觅活的。 况且,谢莹回来的时候,神色看着,也不像心灰意冷的模样。 她坚信谢莹肯定还活着,让谢仁永定要继续寻找。 谢仁永听说谢莹在宫里丢了个这么大的脸,顿时也觉得颜面尽失,连带着看珍姨娘也不顺眼了。 “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要找你自己去找!” 第157章 段云理试探太子 采秀宫。 桑倾洛对于谢莹的消失,没有任何感觉。 毕竟采秀宫里,隔几日就会遣送一两人出去,到现在,只剩下四十多人了。 她们四十多人正在院子里站着,这时候,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听到太监唱报:“文王殿下驾到!” 这下,换成院子里的人骚动了。 “文王殿下怎么会来?” “他该不会是亲自来挑选侧妃的吧?” “我之前见过文王殿下一面,他长得好英武!” 桑倾洛静静听着这些讨论声,料想她们应该都不知道,段云理腿伤的事。 段云理从拱门处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步伐稳健、脚步均匀,看不出一点问题。 桑倾洛轻吸着气,同众人一起福身,“见过文王殿下。” “都起来吧!” 段云理的目光扫了一圈院中贵女,最后停在桑倾洛的脸上。 他走过来,向桑倾洛伸出手。 “洛洛,你我不必如此拘礼。” 桑倾洛后退一步,“文王殿下说笑了,您是王爷,臣女向您见礼,是应该的。” 段云理又朝她走了一步,唇角淡淡勾起,“过几日,你就不是臣女了,而是本王的侧妃。” 院中的人均吸了一口气,桑倾洛更是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 恼怒道:“文王殿下,请慎言!” 在晨光下欣赏她生气的脸,让段云理觉得,她比阳光还要耀眼。 心头涌上温柔,“洛洛,本王说的是认真的,你答应做我的侧妃,好不好?” “不好!”桑倾洛斩钉截铁拒绝。 段云理一点也没生气,弯着腰低头道:“本王知道洛洛还在生气,本王向你赔罪,可好?” 桑倾洛再次退了一步,皱着眉。 不知段云理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大早上的跑来这里,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而且还如此有耐心? 段云理步步紧逼:“洛洛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做本王的侧妃。” 院子里的贵女们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能听到高高在上的文王殿下,说出这样的话,让她们的心都跟着颤了。 段云理无比享受这样的感觉,微微勾着唇,笑得清俊儒雅。 温柔开口:“洛洛,本王求你。” 桑倾洛的手指在宽袖下紧紧攥着,想着若是段云理还敢上手来拉她,她就一巴掌抽过去。 要不然,头上的簪子,也可以拿出来使一使? 不过他是王爷,也不知这样做,会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还是先忍。 他深深吸气,咬着牙道:“文王殿下,请你自重!” 暗处的碧山和碧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将右手放至腰间的软刃上。 若是文王意图不轨,那他们可就要现身了! 一旁的芳姑姑早已忍无可忍,她再不出来,未来太子妃可能就要被抢走了! 这个太子妃是太子殿下钦定的,她也很喜欢,必须誓死捍卫! 上前行礼道:“文王殿下,奴婢们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正在调教这帮贵女。如今时辰不早了,她们该学规矩了。” 段云理颔首,“行,让她们学规矩,本王把洛洛带走。” “这怎么行?” 芳姑姑上前一步,挡在桑倾洛身前,笑着道:“这些贵女都是登记在册的,少一个都不行。” 段云理皱着眉看她,“你是要忤逆本王?” “奴婢不敢!” 桑倾洛不忍芳姑姑因她受到责罚,深吸了一口气,瞪着段云理:“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云理看着桑倾洛神采奕奕的眼眸轻笑,“本王还是喜欢,洛洛对我展现真性情的样子。” 桑倾洛咬着唇,气愤地说道:“以前怎么不知,你居然如此无赖!” 他慵懒一笑,欲上手拉她,“本王,还可以更加无赖。” 当碧山碧沙正想跳出来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驾到!” 是南风公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气都还没喘匀。 院子里的人更吃惊了。 文王殿下来了也就罢了,怎么太子殿下也来了? 而且这个时辰,太子殿下不应该在早朝之上吗? 桑倾洛心中也有如此担忧,偏头看向门外。 段云理低哼一声,心中想着“果然如此”,却还是有十分的怒意涌上心头。 没想到,段云珩竟然真的喜欢桑倾洛! 段云珩身着威严的太子蟒袍,面上带着肃杀之气,快步走近。 当见到完好无损的桑倾洛时,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淡然。 院中人跪了一地。 “参见太子殿下!” 段云珩直接走到桑倾洛身前,挡住她,看向段云理。 “三弟,采秀宫尚处在甄选之期,不可妄入。” 段云理盯着段云珩,看着他失了平静的眼神,和尚未平复的气息,忽地抿嘴笑了。 段云珩,太子殿下,他喜欢桑倾洛! 可是,桑倾洛是喜欢自己的啊! 只要想到外表沉稳、不近女色、无懈可击的太子,会在背地里嫉妒桑倾洛喜欢自己,段云理就激动得,恨不得仰天大笑。 他也真这么笑了,低笑渐渐变成大笑,看向段云珩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笑得突然,笑得不知所云,让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却让段云珩的眸子,一寸寸地变得凌厉。 他知道了! 段云理大笑过后,饶有兴味地看着段云珩那张黑沉的脸。 “太子殿下,怎么不上早朝了?” “三弟不也没去?怎么,脚已经康复了?” “多谢太子挂心,本王已无大碍。” “看来许家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连一高一低,都能治好。” 段云理双手蓦地攥紧,很想一拳打碎段云珩脸上那强装出来的淡定。 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今日天气真好,让本王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本王与洛洛正在泛舟游湖。你说是吧,洛洛?” 去年的事,对桑倾洛来说就是上辈子的事,她哪还记得清? 不过段云理和太子二人打嘴仗,她肯定是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的啊! 摇着头说道:“没有!” 段云理眯着眼,“怎么没有?你当时说天气热,硬要本王陪你去坐船!” “你记错了。”桑倾洛眼都不眨,“那是许柔珠!” 反正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还不是任她随便扯。 第158章 已经藏不住了 段云理沉默了。 莫非,他真的记错了? 这不重要! 他耸了一下肩,“那你天天来寻本王,这总是对的吧?” “我那不是寻你,我是寻许柔珠,我特爱跟她玩!” 段云理:“......” 段云珩眼底划过笑意。 要论起睁眼说瞎话和气人,洛洛真的很有一套! 段云珩身上的冰冷一下子消散无踪,眸光淡然地看着段云理:“三弟,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是不要耽误芳姑姑的正事了。” 芳姑姑立刻上前谢恩,“太子殿下英明!” 段云理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轻哼了一声,再看了眼躲在段云珩身后的桑倾洛,拂袖而去。 碍事的人走了,芳姑姑松了一口气,招呼其他的贵女赶紧去站好。 当然,没叫走桑倾洛。 桑倾洛偏头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段云珩。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听说他来找你,怕你受欺负。”他低着头,沉声说道。 桑倾洛眼神不赞同,“光天化日之下,他肯定不敢做什么的。只是你这样突然过来,会不会耽误了正事?” “你的事,就是最大的正事,” “唉,你别离我太近,别被人看见。” 桑倾洛感觉他离自己太近,后退了一步,嗔着他。 “无妨。” 段云珩眼底划过一抹暗光,“已经藏不住了。” “啊?”桑倾洛脸上有些恐慌,“怎么了?” 段云珩不欲让她担心,默了默,说道:“你最近小心一点文王,其它的,交给我” 桑倾洛乖乖点头,“好。” - 如此过了两日。 夜晚,守门的内侍来报,五公主传桑倾洛,去沁仪宫一叙。 明日就是觐见皇后娘娘的日子,桑倾洛猜想,五公主应该是要替自己设宴鼓励,毫不怀疑地就去了。 以至于没有发现,以前都是秋兰进来请她,今日却换成了门口的太监。 跟随太监走到一半,桑倾洛发现了不对。 她停下了脚步,“这不是去沁仪宫的路!” 她对宫中道路很熟悉,虽然从这条路,拐来拐去也能到沁仪宫,但这不是最近的那条路,也不是最宽阔的那条。 她和五公主都懒,不会喜欢放着近路不走,而去行远路。 太监没想到,他已经如此小心,竟然这时候就被发现了。 恭敬说道:“其实是德妃娘娘想见姑娘,为了方便,奴才才谎称是五公主。” “德妃娘娘?” 桑倾洛的眉头蹙起,她与德妃已经好久没有过往来,德妃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召见自己? 况且,德妃还是段云理的生母,这个时候叫她,肯定不安好心! “小姐。”听雪也低声劝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桑倾洛点点头。 对太监说道:“我今日身子不济,就不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你回去同德妃说一声,桑倾洛来日定当登门赔罪。” 太监拦住她,“桑姑娘,请不要让奴才为难,德妃娘娘的吩咐,奴才不敢违抗。桑姑娘也是。” 桑倾洛抬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今日这一趟,本姑娘必须去了?” 太监垂下眼,默认了。 桑倾洛轻轻攥着手指,看了看四周。 此处地势偏僻,除了他们三个,看不见任何人。 就像是有人故意将人引开了一般。 桑倾洛观此太监的态度,对自己还算恭敬,并不像是要把她骗到无人处给除掉。 况且,如果真的是德妃召见,那她没有理由拒绝。 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暗处的碧山对碧沙使了个眼色:“你快去通知太子殿下,我跟着太子妃。” 碧沙点头,运起轻功,飞快地掠走了。 眼看着到了德妃的宫里,桑倾洛提着的心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只要不是段云理,她应该都能应付。 踏入宫殿,桑倾洛福身行礼:“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端坐在主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桑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真是贵人事忙。” 桑倾洛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德妃娘娘说笑了,娘娘是宫中嫔妃,若是想要见臣女,召见一声便是。” 德妃冷哼一声,目光在桑倾洛的脸上打量着。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桑倾洛竟然生得愈发娇艳可人了,看着就来气! 不过好在理儿听了她的话,让柔珠做了正妃。如此一来,让桑倾洛做个侧妃,倒也合适! 德妃仔细想着儿子对自己说的话。 桑倾洛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大哥又是御林军统领,二哥也在兵部任职,若是让她成为侧妃,对今后会是一大助力! 明天就是最后的日子,若是桑倾洛被指给其他两位,那这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狠了狠心。 看向附近的婢女。 婢女收到命令,端着手中的托盘,一步步走至桑倾洛的身边。 “桑小姐,请喝茶。” 桑倾洛看着那摇摇晃晃的茶盏,心中警铃大作。 她话本子看得不少,通常这个时候,主角就会被丫鬟不小心泼上茶水,然后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虽然不是主角,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避一避。 她将身子往旁边侧过,尽量离得远一些,却架不住,别人是故意要泼她! 察觉到她的有意避让,婢女顿了顿。 端着茶盏的手转了个弯,碰到了手中的托盘。 “小姐小心!”听雪想要伸手去拦,却仍是慢了一步。 “哗啦”一声,茶盏仍是打翻在地。 桑倾洛的一条手臂,被茶水从上淋到下,整条裙子都废了。 好在茶水是温的,不会烫伤她,却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婢女立刻下跪,求饶的话还未说出来,脸上便是一烫。 “啪!” 桑倾洛直接甩了她一个巴掌,“你身为德妃娘娘宫中的奴才,手脚竟然如此马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婢女都愣住了,她事先准备的话,一个字都还没说呢,就被打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是德妃娘娘的奴才,桑倾洛怎么可以随意打她? 婢女捂着脸,委屈地看向德妃。 第159章 下药 德妃蹙着眉头,暗叹婢女不得力。 又惊讶桑倾洛竟然如此跋扈,居然当着她的面,都敢打她的奴才! 她干笑一声,说道:“这宫女平日里被本宫惯坏了,竟然手脚如此马虎!桑小姐说得对,本宫定会好生罚她!” 又看向一旁的许嬷嬷。 “嬷嬷,你亲自服侍桑小姐去更衣。” “不必了!” 桑倾洛甩了甩袖子,“我穿不惯别人的衣服,德妃娘娘,臣女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她便带着听雪往外走,却被许嬷嬷拦下。 许嬷嬷直接扶住了桑倾洛的手臂,笑得谦卑,“桑小姐勿怪,那奴才是老奴调教的,调教得不好,失了礼数,是老奴的责任。就让老奴将功补过,亲自服侍你更衣吧!” 桑倾洛挣了挣手臂,发现许嬷嬷的手劲好大,她竟然挣不开。 被她拉着走。 “你放手!我不要换衣服!” “你快放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许嬷嬷皮笑肉不笑,“桑小姐这么大反应是做什么?不过就是换件衣服,老奴又不会吃了你!” 听雪从另一边挤过来,想要拉开许嬷嬷的手。 “嬷嬷,还是让奴婢来吧,奴婢伺候小姐惯了的。” 许嬷嬷看她一眼,轻笑,“当然少不了你。” 听雪觉得奇怪,便见许嬷嬷放开了手,去抓另一边。 “我们两个同时服侍桑小姐更衣,动作能更快些。” 桑倾洛的手臂刚一得到自由,便又被抓住了,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被许嬷嬷架着走。 眼看走到了一间房门外,许嬷嬷率先推开了门。 和蔼地说道:“桑小姐你看看,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真的不必紧张。” 听雪率先进去走了一圈,房间不大,桌上点着微甜的熏香,屏风后挂着几套崭新的裙子,衣柜里也没藏人。 她这才走出来,对桑倾洛点了点头。 桑倾洛放下戒心,“那就换快点!” “是。” 三人入内后,碧山犹豫片刻,还是避了一避。 未来的太子妃换衣服,他就是有九条命,也是不敢看的。 就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房间内便发生了变故。 正低头为桑倾洛更衣的听雪,突然觉得后脑一痛,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桑倾洛听到声音回头看,便见许嬷嬷拖着听雪软倒的身子,正往外走去。 “听雪!许嬷嬷,你干什么?!” 她想要冲上去,自己现在却衣衫不整,赶紧手忙脚乱地穿衣。 许嬷嬷拖着听雪,对桑倾洛说道:“桑小姐别慌,她只是晕过去了,但你若是不听话,老奴就不保证,她会发生什么了。” “你快把听雪留下!” 桑倾洛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房门却已经被关上了。 她抬步上前,却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身子竟诡异地开始发烫。 她低哼一声,看向了桌上的香炉。 “救命。” “来人。” 桑倾洛发出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呼喊,却使不出力气,音量低得如同梦呓一般。 她知道现在应该省点力气,趁陷害她的坏人到来之前,逃出这间屋子。 咬了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右手上抬,拔下头上的金簪。 再一鼓作气往肩膀上一扎—— “嗯!” 剧烈的疼痛让桑倾洛的恢复了神智,力气也缓过来几分。 她立刻扶着桌脚站起,一把扫掉桌上的香炉。 随着香炉的落地声起,大门也随之被人打开。 一个让桑倾洛瞳孔紧缩的高大人影,走了进来。 “段云理!你想做什么?” 段云理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吓了一跳。 立刻大步走过来,“洛洛,你怎么受伤了?” 眼看他的大手朝自己伸过来,桑倾洛艰难闪避,“你不要过来!” 看着她手上的金簪,段云理心下了然。 “洛洛,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做本王的侧妃?” 桑倾洛脚下一软,刚才好不容易才积攒出来的力气,一下子又没了。 她软倒在地,见地上的香炉仍有余烟冒出,心如死灰。 “灭、灭了它。” 她此刻躺在地上,软软嫩嫩一团,脸上泛着绯红、双眼迷离、声音娇软。 段云理的呼吸立刻就加重了。 他一边朝她走来,一边解开腰带。 “洛洛别怕,本王会给你解毒,只要你成了我的人,就会没事了!” “你别过来!” 桑倾洛就算是再坚强,此情此景,也绝望得想哭。 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她缓慢地、将金簪挪至脖颈上,狠狠地盯着段云理。 一脸决绝:“你要是再过来一步,我就死在这里!” “为什么?” 段云理蹲下身,仍缓缓向她移动,“洛洛,你不是喜欢我吗?只要你给了我,就没有人能抢走你。明日,你就会是我的侧妃,只要你想,以后我还可以想办法,让你做我的正妃!我只宠你一个人,好不好?” “不好!” 桑倾洛满眼全是泪,“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想做你的侧妃!你放了我!”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说出的话,也不知段云理听没听见。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连视线都快要看不清。 阿珩...... 她在心里呼唤着这个名字,闭上眼,簪子用力往脖颈刺去。 “砰!” 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簪子掉落在地 。 睁开眼,一个黑衣人正与段云理打在一起。 段云理被人坏了好事,浑身怒气上涌。 他微微眯起双眼,发现来者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全身上下只余一双眼睛在外,眸子缓缓凛起。 而后了然,“段云珩竟然还给你配了暗卫!看来还真是对你上了心!” 他勾唇一笑,“那我偏就要在今日,让你成为我的人!” 段云理从小习武,对付一个暗卫还是不在话下,飞快与他缠斗起来。 他没带武器,碧山因为没有太子的吩咐,亦不敢对文王使出杀招。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拳脚纷飞。 段云理本想迅速解决了这名暗卫,可打着打着发现,这名暗卫,仿佛在拖延时间! 难道还有别的人知晓? 他心头暗叫不好,突然间寒毛倒竖,四周风声鹤唳。 第160章 给她解毒 房门“砰”地一下被人踢开,段云珩带着人冲了进来。 “洛洛!” 段云珩一眼见到瘫软在地的桑倾洛,心痛如绞,立刻冲过去将她抱起。 “洛洛,我来了!” 怀中的人儿像是一团棉花一般,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伸出手指一探,松了一口气。 立马打横抱起了她,对南风说道:“迅速传太医去东宫。” “是!” 此时段云理已经被碧山和碧沙合力擒下,双手反剪在后,动弹不得。 段云理知道段云珩不会杀自己,有恃无恐。 挑眉对他说道:“段云珩,你来晚了,洛洛已经是我的人了。” 碧山生怕太子相信,会责怪自己护主不力,立刻反驳道:“殿下,没有的事!文王连太子妃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段云珩挺拔地站着,将浑身滚烫的桑倾洛,往自己的怀抱里按了按。 他偏头看段云理,眸中沉静如水。 “就算你成功了,孤也一样要她。” 段云理竖起眸子,“段云珩,洛洛又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我!” 段云珩不欲与他作口舌之争,洛洛喜欢的是他,他知道就够了。 冷眼看着段云理,眼中杀意翻涌。 淡淡道:“段云理,你要庆幸,你姓段。” 而后对碧沙说道:“废了他。” 碧沙眼睛一亮:“是!” 段云理一脸不可置信,“段云珩你敢!...唔!” 兴奋的碧沙,立刻将他的嘴捂住了。 段云珩抱着桑倾洛走出去,外面被御林军拦着的德妃,在大呼小叫。 “太子!你竟然敢带着人,直接闯进本宫的宫里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还有没有陛下?” 段云珩连眼也不抬,大步朝外走。 德妃仍不依不饶,“本宫明日一定要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状!太子,你太嚣张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屋内传来。 德妃听出那是段云理的声音,惊得连太子都顾不上骂了。 “理儿!理儿你怎么了?!” “啊啊啊,我的理儿!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开本宫!” “本宫要杀了你们!” 桑听澜见自己妹妹以这种方式被抱出来,大惊失色。 “殿下,洛儿怎么样?” 段云珩沉声道:“没有性命之忧,孤带她去东宫救治,你看好此处。” 桑听澜无比担心,却也知道宫中的太医,是最好最快的。 “殿下,要不臣同你一起去吧!” “听澜。”段云珩看着他,“孤不会让洛洛有事。” 看出太子眼中的坚决,桑听澜只好退了一步,“是!”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段云珩抱着桑倾洛,运起轻功,朝东宫飞速奔去。 - 鼻尖好似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桑倾洛恢复了一点意识,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火炉当中。 “好热......” 段云珩立刻抱紧了她。 “洛洛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好热。” 桑倾洛听出这是段云珩的声音,低声哭了出来,“阿珩,我好热。” “阿珩,你在哪里?” “我好害怕。” 段云珩看着躺在自己床榻上的桑倾洛,脑中回想起刚才太医说过的话。 “殿下,此毒名叫‘寒原迷情香’,是漠北一带的催情药。中毒者浑身滚烫、意识不清、渐渐便会欲火焚身,若不及时纾解,恐会爆体而亡!” “可有解药?” “殿下,此毒性热,解药却极寒。若是女子服下,那她的身子,便毁了!” 段云珩脸色阴沉,“除了合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太医想了想,回道:“其实,只要能让中毒者纾解,用什么办法都是可以的。” “洛洛......” 段云珩看着桑倾洛肩膀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心痛又怜惜。 “你怎么那么傻?” “你可知道,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拉下床幔,紧紧将她拥进怀中,薄唇才刚刚印上去,便被她缠了上来。 段云珩的目的是给她解毒,只是亲,是不够的。 他狠下心拉开她,又听她轻泣出声。 “阿珩...” “阿珩你怎么还不来?” “呜呜呜,我好热。” 桑倾洛睁不开眼,只感觉自己被段云珩的气息包围,有些安心。 便也娇气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控诉段云珩还不来亲她。 他平时,不是最爱亲了吗? “阿珩...” 身子突然传来一种钻心的痒意,桑倾洛难耐地哼了一声,睁开了水盈盈的眸子。 段云珩被她的声音弄得浑身紧绷,却不能像以前那般,将她抱远一点就能平息的。 他怕拖得太久,会对她的身体有伤害,大手立刻捏住她的腰。 “洛洛别怕,我在!” 桑倾洛迷蒙地看清了他的脸,伸手去搂他的脖子。 “阿珩~” 她现在的声音,带着波浪、带着钩子,让段云珩血气翻涌。 他黑眸一沉,狠下心,大手下移,撩开她层层叠叠的裙摆。 “洛洛...” 段云珩俯下身,在她耳边哑声说道:“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 而后猛地吻住了她鲜嫩的唇瓣,将她的低泣,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 桑倾洛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跌宕了一整夜。 她费力睁开眼,发现那并不是梦。 她看见段云珩竟然半伏在自己身边,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她感觉到身子有异。 而后猛地瞪大了双眼,抓住段云珩的手臂。 “你在做什么?!” 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腻。 “嗯!”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咬紧下唇颤抖着,昨天的记忆渐渐回笼了过来。 身子又是一紧,“昨天...” “没事!” 段云珩仍是保持那个姿势,哑声宽慰她。 “我昨天到的时候,你好好的,只是肩膀受了伤,还中了毒。” 桑倾洛后怕地颤了几颤,突然想起来,“我的丫鬟!” “她们都很好。” “那...段云理?”她提起这个名字,眼底还有掩饰不住的惧怕。 “洛洛别怕,段云理,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低头啄了啄她的唇瓣,“倒是你,现在感觉如何?毒解了吗?” 第161章 赐婚 桑倾洛知道自己昨天那个样子,是中毒了。 却不知道,是要以这种方法来解毒。 她羞得不敢看他,偏头闭着眼道:“我、我不知道。” 见她的表情恢复了生气,段云珩终于松了一口气。 微微勾着唇,俯身在她的耳边,问了一个问题。 桑倾洛羞涩地瞪大了眼,而后细细感受,再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段云珩在她耳边沉声低笑,“那就再一次。” 唇被他封住,桑倾洛感觉到段云珩手上的动作,好像已经十分熟练的样子。 小半个时辰后。 桑倾洛觉得,她都快把段云珩的手臂给掐青了。 疲倦地被他拥入怀里,羞涩之后,心中满是庆幸。 “阿珩,还好你来了。” 段云珩怜惜地吻着她的额头,“傻姑娘,你怎么可以自伤身体?若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桑倾洛咬着唇,“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让段云理碰到我,觉得好恶心!” 段云珩将她按进怀里,“洛洛,你要记住,比起你的性命,名节不值一提!答应我,以后都不许再自伤身体,好不好?” 眼中溢出感动的泪水,桑倾洛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无声点了点头。 渐渐地,身上有了些力气,她便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感觉手心传来灼痛感。 抬起来一看,手心通红一片。 疑惑地回想,“我昨晚,难道把手也伤了吗?” 段云珩耳根泛着可疑的红,有些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吹了吹。 他已经尽力克制了,但是昨晚那个情况,若是他一直绷着,可能他会比洛洛,更早一步爆体而亡。 床单都换了好几条。 他轻咳一声,“我送你回太傅府。” “啊?” 桑倾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日不是要去觐见皇后娘娘吗?” “不必觐见了。” 段云珩垂眸替她整理衣衫,“其他人已经去了,想必母后现在,已经替二弟挑好了正妃和侧妃。你现在直接回家,等赐婚的圣旨就行。” “这么随便!” 桑倾洛有些迷茫,那自己这一个月在采秀宫那么努力,是干嘛来了? 段云珩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本来做这一出,就是为了在不被段云理发现的前提下,让你做我的太子妃。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桑倾洛摸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有些呆。 “那我回去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吧?” 段云珩黑眸一沉,“他短时间内,怕是没那个能力。” 又抱住桑倾洛,“洛洛,对不起!还是让许家知道了,你是我的软肋,你以后可能都不会太平。” 桑倾洛回抱住他,“我不怕,最多就是一死!” “倒没有那么严重。” 段云珩指着房顶上说:“我给你安排了两名暗卫,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什么?” 桑倾洛双手抱胸,紧张地看向屋顶。 “那我做什么事,他们岂不是都能看见?” 段云珩被她的动作逗笑,“他们不敢。” “哦,吓我一跳!” 她放下手,拍了拍胸口。 段云珩宠溺地牵起她,“走,我送你回府。” “噢。”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天地合和,乃成阴阳之配;乾坤定位,方定夫妇之伦。 太子段云珩,朕之嫡嗣,天资颖悟,德行兼备,自幼承宗庙之重,今掌东宫之责,当以家国为先,以社稷为念。 太傅桑隐之女桑倾洛, 温良恭俭,才德兼备,自幼承庭训之严,今娴女红之巧,实为东宫良配。 今朕以天命为媒,以皇权为聘, 特赐段云珩与桑倾洛为婚,于十一月初五吉日完婚。愿尔二人,琴瑟和鸣,共承宗庙;相敬如宾,永续皇脉。 钦此!” 桑倾洛和桑家众人齐齐跪地,“谢皇上隆恩。” 待传旨太监走后,桑家人从地上起身,脸上满是喜悦。 “真的赐婚了!” 桑隐双手托着赐婚圣旨,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太子殿下,竟然真的要娶我们洛儿?” 唐归燕打了他一下,“你怎么老夸太子殿下,不夸我们洛儿?我们家洛儿多好啊!长得好、性子好、才情好,太子殿下看上她,不是很正常的吗!” 桑倾洛被自家娘亲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娘,您这也太夸张了!” 唐归燕过来抱住她,“哪夸张了?我们家洛儿,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嘶!” 桑倾洛被她碰到了肩膀上的伤,痛得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洛儿你哪里痛?”唐归燕立刻拉着她上下打量。 桑倾洛与自家大哥对视一眼。 刚才回来时,段云珩已经同她说过,大哥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但由于此事牵扯到皇家秘辛,又事关她的名节,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就是刚才接圣旨时,腿跪得有点麻了。” 唐归燕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跪这么一会儿就麻了?进宫学了一个月规矩,还是那么娇气。” 沈慧宛抱着桑峻阳走过来,一脸的喜气洋洋。 “恭喜洛洛,要做太子妃了!只是大婚日期定在十一月,会不会太赶了点?” 桑倾洛接过小侄子,“多谢嫂嫂。唉哟我们小阳阳,姑姑有一个月没见你了,变化真大!快让姑姑好好看看!” 小阳阳被姑姑抱进怀里,伸出小胖手,去抓桑倾洛衣服上鲜艳的的流苏。咿咿呀呀地叫着,像是在跟她聊天。 唐归燕拿手帕给阳阳擦了一下口水,跟沈慧宛商量道:“是有些赶,不过皇家既然已经把日子定好了,就不能更改。这段时间要辛苦你,我们有得忙了。” “这哪叫辛苦?” 沈慧宛笑得温婉,“儿媳巴不得,我们家的喜事越多越好呢!” “是啊!我们家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真是笑都笑不过来!” 桑听泽凑过来,一脸的不服气。 “本来还以为我能先成亲,结果洛儿突然插了一脚,倒比我还早一个多月!” 桑听澜走过来,从桑倾洛怀里接过儿子,免得她抱久了伤口疼。 又敲了桑听泽一记,“你连这也比!” 第162章 小姐很困 桑听泽捂住额头,“当然比了!我是哥哥,我比洛儿年纪大啊!” 桑隐在另一边敲了他一记,“太子殿下也比你年纪大,他比你早成亲,不是天经地义?” 桑听泽脑袋被一左一右打了一下,委屈地看向唐归燕。 “娘,大哥和爹打我!” 唐归燕憋着笑,“该打!要不是你只有一个头,我都想敲你!” 桑听泽双手抱头,故意做出一番苦相,宣布道:“我都当官了,你们竟然还打我!我可说好了啊,等我成亲之后,你们就不能打了,我还是要面子的!” “行啊!” 桑听澜把儿子还给沈慧宛,摩拳擦掌,“那为兄就得趁你还未成亲,好好地打个够!” “啊!大哥你耍赖!救命!!” 桑听泽抱着头跑了,惹得众人笑得直不起腰。 唐归燕捂嘴笑了一会儿,摸了摸桑倾洛的头。 “看你一脸倦色,在宫中定是没休息好吧?你先回去好好歇着,你大婚的事,有我和你嫂子,你不必担心!” 桑倾洛确实有些坚持不住。 她浑身酸软得厉害,肩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她很怕疼,现在只想回去躺着。 便向家人福身:“那洛儿就先告退了。” 看着桑倾洛离去的背影,沈慧宛感叹道:“洛儿性子真好,一点都没有太子妃的架子。” 唐归燕点点头,拿手帕按了按眼角,“洛儿向来乖巧,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见她要哭,桑隐走过来安慰她:“之前洛儿没有婚事,你天天忙着给她张罗。现在她婚事定了,你还是不放心。我看你就是闲得慌!” 唐归燕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又气不过,干脆用手捏他的软肉,“你这根木头!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桑隐莫名其妙就被夫人打了,根本想不通,他明明安慰夫人来着,为什么会被打? 还有,夫人的手帕,既给孙儿擦口水,又给自己擦眼泪。她以前不是很讲究的吗?现在不讲究了? 桑隐看不懂的事情太多,又怕说出来又得挨打。只好双手捧紧赐婚圣旨,可千万别被夫人打坏啰! - 回到凝洛院,桑倾洛就躺到了床榻上。 听雪和知雨忙里忙外打水,给她擦手擦脸,外加检查伤口。 伤口没有裂开,只是有些隐隐作痛。 “还好还好!小姐的伤口不大,只要多养几天,结痂了就没事了!奴婢今天走的时候,太医给了我很多上好的伤药,说是每日都要给小姐换一次,伤口不能碰水,奴婢都记着呢!” 桑倾洛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听雪,关心道:“你就别忙了,先歇着,头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听雪摸了摸后脑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昨晚在东宫时,太医也帮奴婢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就是肿了一个包。” 知雨把听雪拉至旁边的矮凳子上坐下,说道:“听雪姐姐,你就听小姐的,歇会儿。事情我来干就好,你陪小姐聊聊天!” “也好!” 听雪把矮凳紧挨在桑倾洛床边,小声说道:“小姐,奴婢在东宫里待了半日,听到了好多新鲜事,奴婢全给小姐说说!” “好啊。”桑倾洛打了个哈欠。 得到了准许,听雪就来劲了。 “小姐可知道,文王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桑倾洛摇头,段云珩只跟她说,段云理暂时不会来烦她,并没有说他究竟怎么样了。 听雪捂着嘴,用气声说道:“奴婢听说,文王殿下昨晚淫乱后宫,侮辱了陛下最宠爱的李美人,被陛下捉奸在床。李美人羞愤之下自缢了,文王被陛下打了十个板子,扔回了文王府,还让他大婚之后,就赶紧滚回封地。德妃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气疯了!” 桑倾洛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听雪。 昨晚后来发生的事,听雪晕了不知道,但她很清楚。 先是黑衣人与段云理打架,后来段云珩来救她。在那样的情况下,段云理根本不可能还有心思,去淫乱后宫。 也不可能那么巧,刚发生了这件事,德妃竟然就疯了! 这件事,前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桑倾洛知道,一定是段云珩出手了,而且果断狠厉。 看来段云珩这一次,真的很生气! 她眼眸闪了闪,“这些事,你是听谁说的?” “是早上,奴婢听南风公公这么说的!他见奴婢是小姐的人,与人说话时便没避着奴婢,千真万确!” 桑倾洛点点头,想来,段云珩那边对外,就是安排的这个说辞。 她有些感动。 段云珩这个安排,不仅给她报了昨晚的仇,还将她干干净净地摘了出来,不沾一点尘埃。 心里一松,桑倾洛就这么睡了过去。 听雪还想再给小姐说话解解闷,就见小姐这么快就睡着了,赶紧蹑手蹑脚站起来,替她把被子掖好,再把床幔拉下来。 知雨昨晚在太子殿下的门外守夜,大概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困。 昨晚小姐可能是伤口太痛,断断续续总能听到轻微的哭声,有时候是很难受的声音,还有太子殿下低低的声音安慰她。 持续了一整夜。 她家小姐怕疼,可真是受苦了! - 东宫。 段云珩飞快批阅着折子,旁边站着南风,低声向他禀报一些事情进展。 “殿下,李美人那边传话来说,想要当面感谢殿下。” “不必了。” 段云珩换了一本折子,边看边说:“以后世间再没有李美人,让她隐姓埋名,与她弟弟好好过日子就是。” “殿下仁善。” 南风继续说道:“文王受了杖刑后,在王府里大喊大叫,也不知会不会,把昨晚的事透露出来?” “他不敢。” 段云珩冷笑,“他若说是孤害的他,那他已经废了的事,就会被捅出来。事已至此,许家不会让事情变得更难看。” “殿下英明。” “殿下,许家军那边,恐有异动。” “嗯。” “那还有......德妃娘娘那边,据探子来报,许家想要向陛下求请,将她接出宫去,请名医替她看诊。” 第163章 德妃死,许家败相初显 段云珩黑眸动了一下,声音冷淡:“德妃、还有她宫里伺候的那些奴才,一个都不能留。” “是!” 当晚,德妃宫里便走水了。 宫里的人,无一幸免。 曾经人来人往的奢华宫殿,刹时间,变成一片废墟。 - 文王府内,段云理披头散发躺在床上,满屋都是破碎的瓷片。 手中紧攥半块烧焦的玉佩,嘶吼:“段云珩!本王未败!许家未亡!我一定会杀了你!” 看到许东,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着许东的衣袖,眼中血丝密布:“外祖父!许家暗卫可还在?本王要调三千铁骑,夜袭东宫!” 许东面色暗沉,眼里燃烧着强烈的怒火,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能把眼前这个没用的给杀了。 他紧紧拧着眉,高声斥责:“殿下,我不是同你说过,千万不要乱来吗!为何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可知道,许家暗卫已被太子清缴大半,商队亦被查封!你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还有你——” 他上下打量着段云理,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还带着一丝乌青,肩膀耷拉着,完全没了曾经嚣张跋扈的模样,一脸的落魄颓废。 “一手好牌被你打得稀碎,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我哪知道会这样!” 段云理一吼,便觉得下身痛得钻心,蜷着身子为自己辩解:“我不过是想尽快把桑家拉到我这边,哪知道段云珩这么疯,竟然连皇家的脸面都不顾!他居然还敢拖父皇的宠妃下水!” 他眼底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外祖父,段云珩一定是早有预谋,母妃的事肯定也是他干的,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我只要段云珩死!” 许东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段云理的鼻子道:“你还执迷不悟!如今许家元气大伤,我们已无多少还手之力。你若此时夜袭东宫,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让许家万劫不复!” 段云理一听,瘫倒在床上,眼神空洞。 “那难道就眼睁睁等着被段云珩欺负?”他垂眼看着自己的下身,“外祖父,我废了!我已经被他毁了!” 许东冷眼安慰:“殿下不是已经有了子嗣,只要柔珠的肚子争气,那就是皇长孙,我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万一,她生了个女孩呢?”段云理问道。 “不会的。” 许东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如果是女孩,那就是龙凤双胎,绝对会有男孩!” 段云理听懂了,歇斯底里的情绪稍稍缓和。 他突然眼前一亮,坐起身,“外祖父,我知道,段云珩给桑倾洛安排了一名暗卫保护。那名暗卫不足为惧,只要我们多派一些人,暗中掳走桑倾洛,以此来要挟段云珩,你说,他会不会束手就擒?” “糊涂!” 许东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你都能想到的事,太子能想不到?说不定他还会以此为饵,骗你上钩。到时他便能顺势铲除许家剩下的势力,那我们在京城中,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段云理却不这样认为,那晚段云珩看他的眼神,真的狠得像是要吃人! 段云珩向来是沉稳自若的,他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 他心中泛着不甘与酸意。 那晚的药下得很重,段云珩又如此喜欢桑倾洛,想必他一定会趁势与桑倾洛翻云覆雨,快活得不得了! 段云理紧紧握着拳,说道:“我看段云珩对桑倾洛的态度,极其宝贝,不像是会利用她冒险的样子!说不定......” “怎么可能!” 许东满脸坚定,“男女之间,哪会有如此深的情感?太子或许真对桑倾洛有情,但他已经得到了,兴趣就会变淡。而且,在权力和地位之间,女人多得是,根本不值一提!” “殿下,要沉得住气,不能只看到敌人露出这么一点点马脚,就孤注一掷!” 段云理被许东说服了。 确实,若是要让他在桑倾洛和皇位之间选一个,他根本不需要犹豫,肯定是选皇位! 他安静下来,“外祖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许东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道:“殿下,当务之急,是先蛰伏,让太子打消对你的顾虑。离你大婚还有一个月,我会让你舅舅趁机回来,成败在此一举!但你必须收敛心性,不可再如此冲动行事!” 段云理咬着牙,眼中又燃起了斗志。 “好,一切听外祖父安排!” 许东看着他,神色稍缓:“殿下放心,许家不会就此倒下,我们定能让段云珩付出代价!” - 凝洛院内。 听雪细心地研好了墨,再为小姐铺好纸笔,点燃一个小小的炭盆,放在地上。 折回来,将茶壶和糕点样样备齐,把冰镇好的水果盘和银叉也摆上,在屋子四角摆上冰盆、再将窗户微微打开通风。 这才觉得没什么事干了。 “小姐,奴婢出去了,您有事唤我。” “嗯,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随便进来。” “是。” 桑倾洛坐在书桌前,手执毛笔、皱着眉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窗户透进的微风吹开了她的碎发,扰得她痒痒。她用笔杆随意挑至一边,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书写着什么。 白皙如玉的手指,时不时揉起一团废纸,扔进炭盆中。 火团瞬间将纸张吞没,毁灭了纸上的一切痕迹。 在家养伤的这段时日,桑倾洛做了一件大事。 她努力回想,将上辈子所有记得的事,按照时间顺序,全都写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杆,这么一写,还真想起了很多她没有注意过的事。 把已经发生过的,划掉。 上辈子未发生过、但这辈子发生了的,标注出来,分析为何会发生的原因。 再剩下来的,便是即将会发生的大事。 她盯着纸上剩下的那几件事,和缩短了一大半的时间节点,皱眉陷入了沉思。 好想提醒一下段云珩! 可是,要怎么提醒呢? 有了! 桑倾洛眼睛一亮,看向了自己书桌一侧的书架上,那挤得满满当当的话本子。 话本子里什么都有,她一定能在里面找到办法! 第164章 你欺负我 东宫书房。 段云珀单膝跪地,一脸兴奋地看着段云珩。 “多谢皇兄,臣弟即刻就能动身!” 段云珩斜了他一眼,眼神沉稳锐利,“起来,都快成亲的人了,还是如此不稳重。” 段云珀立刻正襟危坐,笑道:“臣弟这是太开心了!况且,我大婚的日期在明年,还早着!” “虽然这样,仍是不能让人发现,你默默离京之事。”段云珩沉声道。 段云珀一脸自信,“臣弟知道!我王府里本身就没什么人,只要母妃和父皇不传唤我,就不会有人发现,我已经不在京城!” 段云珩颔首,“淑妃娘娘和父皇那边,孤自会替你担着。只是这一去,山高路远,又极其危险,你要万分保重!” 段云珀拍拍胸口,“皇兄你就放心吧!臣弟早就想上马拼杀,一身的力气没处使!现在终于有机会,定会好好珍惜!” “嗯。” 段云珩眼含鼓励,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二弟,待你归来,孤定会为你摆宴庆祝,与你痛快喝上三天三夜!” “好!” 段云珀从东宫离开时,碰上了正好来找段云珩的桑倾洛。 她现在是准太子妃,来东宫不必再避着人,也不必再找什么借口。 段云珀看见她,便立刻拱手:“见过皇嫂!” 桑倾洛被他喊得一噎,耳根立刻泛起了红。 “别乱喊,现在还不是。” “反正迟早会是!早晚都是要改口的!” 段云珀想着,自己也不知赶不赶得上皇兄的大婚,现在先改口,皇兄心里肯定会偷着乐! 桑倾洛微微一笑,“也要恭喜靖王,听说未来的靖王妃和两名侧妃,都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以后靖王府可就热闹了。” 段云珀挠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都是母后替我选的。” “皇后娘娘选的,自然是样样都好的,总之,恭喜殿下。” “那就多谢皇嫂吉言!” “太子妃。” 南风公公笑呵呵上前来迎接,“我们太子殿下,在书房等着您呢。” “皇兄这就来催了!”皇云珀冲桑倾洛拱手一笑,“那我就不打扰皇兄和皇嫂了,先走一步!” “恭送靖王殿下!” 桑倾洛踏进书房,便见段云珩已经坐在那里,闲散地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阿珩,会不会打扰你办公务?”桑倾洛盈盈走至他身旁,问道。 “当然不会。” 段云珩脸上噙着淡淡笑意,伸手拉她,“公务什么时候都能办,但是你,却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来的。” 桑倾洛红着脸拍他一下,“你正经一点!” 他手上微微用力,就将她拉至腿上坐下,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淡香,感觉头脑都清明了不少。 “怎么这么好闻?”他低头搭在她肩上,缱绻地说道。 桑倾洛感觉私底下的段云珩,其实十分无赖,想到之前自己被他的表相迷惑了好久,就气得想咬他。 拧了他一把,“是百花凝露的香味,你喜欢的话,我下次给你带几瓶?” “不是。” 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微微摇头,“那晚我替你沐浴,洗完后,你还是好香。” “嘶!” 桑倾洛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后知后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瞪着他。 “你给我洗的?” 段云珩喉结滚了滚,“当然。” 又低头吻她脖子,低声道:“你那晚缠着我不放,我不抱着你,你就哭。连床单都是我抱着你,抽空换的。” 桑倾洛瞪大了双眼,对于那晚的记忆,她大部分都没有了,只有清晨醒来后的记忆。 听他说自己缠着他不放,光想想,就觉得面红耳赤。 忐忑地问道:“你...还换床单!那我们......” 她现在已经懂了好多,知道男女之间的最后一步,要做些什么。 她别的不怕,就怕怀孕。 “洛洛别怕。”段云珩大手默默换了方向,哑声道:“我没有,在大婚之前,我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桑倾洛松了一口气,又感觉到他不规矩的手,伸手拍开。 “你别闹,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段云珩低头寻她的唇,清隽的眉宇间被欲望填满,“我先看看,你肩上的伤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哎呀你别...唔!” 有了一纸婚约,段云珩比之从前,要放肆多了。 他的嘴和手都不闲着,将桑倾洛亲得晕头转向,不一会儿便瘫软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 肩上的结痂被他亲了又亲,桑倾洛感觉酥麻一片。 此时正值炎夏,书房四角都放着冰盆,桑倾洛仍觉得好热,段云珩更是像个火炉一般,浑身滚烫。 她娇娇地推着他,“不要,你好烫!” 刚说完,便听耳边叮铃作响,偏头一看,是他时常把玩的那串白玉手串。 那珠子颗颗硕大饱满,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晃眼一看,好似还残留着清晰的水渍。 段云珩沉声说道:“我刚才洗过了,它很凉,你会觉得很舒服,我给你戴上。” 桑倾洛咬着下唇,感觉珠子确实好凉。 “不要~”她的声音婉转,甜得让人失控。 “乖,洛洛。”他吻着她,“一颗就好。” 桑倾洛感觉更热了,冰火两重天。 她咬着下唇,绯红着脸、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你欺负我~” 见她眼角眉梢都氤氲着诱人的红晕,段云珩的呼吸更重了。 他平时都能自由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只要一见到她,理智便会有些失控。 用空闲的一只手撑在桌面,而后移至她皓白的手腕。 “洛洛,我们现在已经有婚约了。” 桑倾洛迷迷糊糊,“嗯,所以呢?” 他下低头,在她耳边缓缓吐着气,“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帮我的。” 桑倾洛迷离地眨了眨眼,“帮...什么?” 段云珩眸色猛地一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子前倾,吻住了她的唇。 桑倾洛迷蒙的双眼倏地睁大,下意识就想要逃,可手腕被他捏得死紧,根本逃脱不开。 她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偏过头,感觉整个视野都摇晃了起来。 第165章 在我的梦里,我早就死了 段云珩的薄唇撬开她的唇瓣,滑了进来,桑倾洛的呼吸被他堵着,双手倏地握紧。 却又烫得马上松开。 可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让她根本无处可逃。 最后只好闭上了双眼,绷直的背部靠在书桌上,声音如娇似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云珩终于一把将桑倾洛按进怀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边,让她浑身都打着颤。 段云珩嘴角餍足地勾着,取出不知何时垫上去的软帕,神色慵懒地整理,再一手将桑倾洛抱起,走至屏风后。 轻柔地替她净手。 桑倾洛看着自己一片红的手心,忽然回想起什么,后知后觉地对他咬牙切齿。 “你好坏!” 段云珩弯着唇,给她擦干手,表情沉稳、坦然地道歉:“是我的错,我以后都让你知道,好不好?” 以后还有? 桑倾洛不敢想象,羞愤地推他一把,从他腿上溜下来。 刚站到地面,才觉得双腿软得没力气,眼看着就要摔倒。 他揽住她的纤腰,轻松将她勾回。 沉沉笑着:“现在就这样,以后成婚了,你可怎么办?” 又爱怜地亲她一口,在她耳边低声:“所以在这之前,要多亲几次。” 这样的婚后生活,桑倾洛光是想想,就觉得脸皮臊得慌,抬起手捶他。 “你别说了!大坏蛋!” “好好好,我不说了,洛洛别生我的气。” 段云珩轻声哄着她,将她抱至贵妃榻上坐下,表情恢复了沉静。 “洛洛不是说,有什么正事要同我说?” “哦对!” 一提起正事,桑倾洛立刻就忘记了生气。一把拉过他,神色认真。 “阿珩,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段云珩挑眉,“梦?” “嗯!” 桑倾洛重重点头,一脸严肃,“这个梦很重要!你一定要相信我!” 段云珩看着她,眸光闪动,沉声开口:“好。” 桑倾洛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提前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我梦见,文王的舅舅,就是许家的长子许群昌将军,会趁着文王大婚的机会,带兵入京。到时兵临城下,要逼宫造反!” 段云珩神色一凛,“洛洛,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我梦见的啊!”桑倾洛轻轻蜷着手指,闪烁其辞道。 她真的很不擅长撒谎,段云珩看着她明显心虚和慌张的眼睛,心中惊涛骇浪。 段云珩的手微微紧了紧,问她:“那你可有梦到,他会带多少兵马入京?” “好像是三万!”桑倾洛不假思索。 “三万......”段云珩微微颔首,敛眉垂目。 这个数字,和他预计的数字,是差不多的。 许群昌秘密进京,必定不能大张旗鼓,能带的兵马也有限。三万,是许家的极限。 可是,仅仅是一个梦,洛洛怎么会梦得如此准确?还记得如此清楚? 他眸子晃了晃,“洛洛,那你可有梦见,我胜了吗?” “你当然胜了啊!” 桑倾洛一脸崇拜地看他,“阿珩,在我的梦里,你不仅胜了,而且做得很好!” 看着她的表情,段云珩心中突然酸涩得厉害。 上一次,她发烧时说了很多胡话。他那时就觉得,洛洛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他,瞒着所有人。 “洛洛,”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你还梦到了什么?在你的梦里,我们有走到一起吗?” 桑倾洛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明显瑟缩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悲伤。 “怎么了?” 他抓着她的手臂,紧皱着眉问她:“是没有吗?” 桑倾洛表情突然变得悲痛无比,眼底迅速积满了泪水,偏过头逃避他的眼神,不敢看他。 哽咽道:“不过是个梦而已。” 她的悲伤太过浓烈,让段云珩觉得,这个梦,可能就是她一直的心结所在。 他一把将她按进怀里,抱得很紧。 深深地呼吸着她的气息,这才感觉她真实地存在于自己的身边。 低低宽慰道:“就因为是梦,你才应该说出来,恶梦说出来后,就不会变成真的了。” “洛洛,告诉我,好不好?” 桑倾洛沉默了良久,久到段云珩胸前已被大量的泪水润湿,她才低低开了口。 “恶梦说出来后,就真的不会成真了吗?” 段云珩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斩钉截铁的说道:“对!老祖宗都是这么说的,绝对不会有错!” 他感觉,她缓缓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像是在与自己博弈。 终于,桑倾洛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 勇敢地说道:“阿珩,在我的梦里,我早就已经死了。所以,我们没有走到一起。” 段云珩的呼吸一滞,“死?” “嗯。” 桑倾洛点头,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不仅我死了,我娘也死了,我嫂嫂没能把阳阳生下来,就连我二哥的腿也......” 她哭了出来:“都是我的错!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我的家人......” “洛洛!洛洛你听我说!” 段云珩见她哭到快要崩溃,抓紧了她的肩膀。 “洛洛,那只是梦!那绝对不是真的!你梦里的事,绝对不会发生!你相信我!” “真的吗?”桑倾洛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就这么惨兮兮地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 段云珩强忍着情绪,温柔地替她拭泪,一脸沉着地给她分析。 “洛洛你看,现在你和你娘都活得好好的,你侄子也顺利出生,你二哥也是好好的。这不就代表着,你的梦是假的吗?” “可是......”桑倾洛捂着胸口,“它好真实,好痛啊!” “还有!” 段云珩红着眼睛,继续说道:“洛洛,你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会从阎罗殿里把你救出来!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走到一起!所以洛洛,你的梦是假的,你已经醒过来了!” 桑倾洛听着段云珩的话,眼神里有了一丝光亮。 她看着他的眼睛,满怀期待地问他:“真的吗?我真的已经醒了吗?” 第166章 大婚逼宫 段云珩紧紧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目光坚定,表情沉稳,让人信服。 “洛洛,你的梦醒了,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我向你保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还有你的家人有事。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桑倾洛疯狂点头,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段云珩拥着她,任她宣泄心中的不安和悲伤,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知道,洛洛这一次的哭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释然。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赤红的眼里,也渐渐流出了泪水。 桑倾洛倾听着段云珩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温暖与力量,心中的恐惧和悲伤渐渐消散,慢慢止住了哭泣。 而后瘫软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块浮木。 心中的阴霾散去,她渐渐阖上了已经哭肿的眼睛,安心地睡了过去。 - 段云珀当晚便带着一队精兵,乘着月色,往漠北的方向而去。 彼时许群昌已经悄悄带着军队出发,许家军的军营里,能话事的只剩下两个许家的副帅庶子,相当于群龙无首。 许家主帅擅离职守,罪无可恕,靖王一到,便擒住了许群良和许群伟,迅速掌管了许家军。 无一消息传出。 一个月后,文王殿下大婚。 文王府张灯结彩,红绸如血,段云理身着衮服,头戴玉冠。 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期,可他的表情丝毫不见喜色,却神色严肃、眼神阴鸷。 “外祖父?” 段云理看了看天色,再望向许东。 许东同样亦是身着华丽锦袍,在文王府门口欢迎宾客,微不可察地对他点一点头。 段云理勾起唇角,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城门紧闭。 城墙上,段云珩挺拔地站着,目光冷峻地俯瞰着城下的许家军。 他身旁站着几位将领,表情严肃。 许群昌身着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中藏着贪婪与野心。 在他的身后,是三万齐排列的许家军,刀枪林立,气势汹汹。 许群昌勒住缰绳,在城下高声喊道:“城上听着,本将军奉德妃遗愿,前来为文王大婚贺喜。打开城门,让本将军进城观礼!” 守城将领看向段云珩,段云珩给了他一个眼神,冷静持重,让将领们心中大定。 那将领走至墙边,冷笑一声,朝下回应道:“许将军,陛下让你镇守漠北,你却擅自带兵前来,莫不是想借机生事?你分明是狼子野心,妄图逼宫谋反!” 许群昌面色未变,狡辩道:“区区小将,休要血口喷人!本将军一片赤诚之心,今日前来,只为参加文王大婚。若不开城门,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另一位将领也上前,大声喝道:“许群昌,你休得放肆!京城守卫森严,你以卵击石,不过是自寻死路。识相的话,赶紧退兵,还可饶你不死!” 许群昌拔出佩剑,指向城墙:“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攻城!” 话音刚落,许家军便开始向前冲锋,喊杀声震天动地。 城墙上,守城士兵纷纷拉弓射箭,石块如雨点般落下,一时间,双方陷入了激烈的战斗。 许群昌一直高高昂起头,满脸不屑。 “哼!雕虫小技!不过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罢了!只要把你们固有的战力损耗掉,城门还不是让本将军随便闯!” “许家的将士们,给我冲啊!” “冲啊!!!” 就在许群昌以为胜券在握之时,突然,京城四周号角齐鸣,无数伏兵从四面八方涌出。 他们身穿墨色铠甲,手执泛着寒光的利刃,如猛虎下山般冲向许家军。 许群昌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京城周围竟埋伏了如此多的兵力!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惊恐地喊道。 许家军被突如其来的伏兵打得措手不及,顿时阵脚大乱。 “怎么会这样?” 他愕然抬头,在城头重重铠甲军的包围之下,发现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那身影从容不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只蝼蚁。 “太子?太子殿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许群昌看着许家军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心中不禁一凉。他没想到许家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刚出师,便彻底失败了。 想到尚在城中等着他里应外合的父亲,许群昌咬了咬牙,下马跪地。 “太子殿下,本将军愿降。此事皆由我一人而起,求殿下看在许家抵御漠北、劳苦功高的份上,饶我许家人一命。” 一位将领来到太子身边,说道:“殿下,我们的伏兵已将许家军包围,许群昌插翅难逃!” 段云珩微微颔首,淡淡说道:“擒王,收兵。” “是!” 他转身走了,自始至终,没有跟许群昌说一句话。 许东站在文王府的阁楼上,目不转睛地看向城门那一方的天空。 突然间,他看到有狼烟袅袅升起,那是他与长子约定好的信号。 眼神一喜! 他走下阁楼,此次婚宴亦正在进行,新娘子许柔珠已经被喜婆搀入了婚房,新郎段云理守在大门处,若有所思。 “殿下!” 许东大步上前,给了他一个势在必得的眼色,“走!随我进宫!” 段云理神色一喜,大手一挥,一队许家的精锐出现。 他立刻翻身上马,对许东说:“外祖父,走!我们进宫向父皇请安!” 他们一行人马,缓缓接近了宫门口。 许东微微皱眉,“一路上,怎会如此安静?” 段云理握着缰绳,激动难耐,“定是舅舅已经将这一路清理过,外祖父,我们动作快些!” 许东颔首,是他太过于紧张了,他们的计划本就是如此,此时路上安静一些,也实属正常。 到了朱雀门,以前严防死守的大门,今日竟也是无一人把守。 他们长驱直入,刚进入第一道大门,身后铁门竟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回头望去,大门已被关上。 许东暗叫不好,立刻调转马头,却见另一扇门也随即被关上,头顶上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大批的御林军和黑甲卫,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呈瓮中捉鳖之势。 第167章 许家落败 段云理和许东瞬间大惊失色。 只见段云珩一身墨蓝锦袍,静默站立其中,面容沉静如水,举止沉稳又矜贵。 沉声开口:“许家意图谋反,全部拿下!” 段云理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在这里?我舅舅呢?他的兵呢?” 段云珩神色冷淡,“许群昌早已被擒,许家军已被擒拿。” “不可能!” 许东额上冒出细汗,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 “整个京城的驻军也不过二十多万,他们如今都还在京郊的军营里驻扎着,若是调动,必有动静!而每个城门,仅有5600士兵看守。昌儿此次带了三万许家精锐前来,他怎么会败?” 这时,从段云珩的身后,冒出来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嬉皮笑脸地说道:“文王大婚,许将军以观礼的名义,默默带三万许家军进京。可真是巧了!本将军的妹妹,在年底也即将大婚,本将军爱妹心切,所以就早来了几个月!” 他伸出三根手指,弯了弯,还眨了一下眼睛,“也带了三万!” 许东被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气得目眦欲裂,“关千绝!竟然是你!!你个毛都还没长齐的无知小儿,竟然敢跟我们许家军斗!” 关千绝歪了歪头,“还要多谢许家,给我们关家军送来了不少粮草,让本将军和将士们,一路上吃得极好!”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夸张地感叹:“把小爷的腰都吃粗了一寸!” 他身后传来低笑声,都是关家军中跟着关千绝此次入京的将士。 关千绝是知道怎么气人的,许东被他无赖的模样气得眼睛充血,恨不得跳上城楼,跟他大战个三天三夜! 他拔剑一挥,“你们不要得意!我们许家尚有二十七万大军在漠北,只要他们听说了此事,定会执剑而下,到时你们一样要死!” “哦?” 从段云珩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 段云珀手指上摇晃着一块玄色令牌,挑眉对许东说道:“许老将军说的,可是听此令牌号令的许家军?” 许东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正是许家调兵的令牌! “你……你从何处得来这令牌?” 段云珀冷笑一声,“许群昌擅离职守,许家军里剩下的人,也没一个顶用的。如今许家军已经改名,听从本王调遣。许家军,已经没了。” 许东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不可能!许家军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还有我的儿呢?他们去哪了?” “父亲!” “父亲!” 黑甲卫押着五花大绑的三名人影,出现在了高楼之上。 许群昌,许群良,许群伟,一个不落。 许东看着自己被生擒的三个儿子,知道大势已去,瘫倒在地。 段云珩神色清冷、目光冷峻,“许家谋逆,罪不可赦!今日,孤便要将逆党一网打尽,以正朝纲!” 说罢,他大手一挥,士兵们一拥而上,将段云理、许东等人尽数擒获。 段云理仍不可置信,挣扎着大喊道:“段云珩,我是父皇的儿子!你不能杀我!你若残害手足,父皇和段家的列祖列宗,绝对不会放过你!” 段云珩只淡漠地瞥他一眼,“孤自会将你,交给父皇处置。” 又对着许家的一干精锐,沉稳开口:“今日擒获的许家兵士,降者免死!” 他周围的将士跪了一地:“殿下仁德!我等深感佩服!” 太子仁厚的名声在外,他既已开口,便不会再做出斩杀降将之事。 几乎没有犹豫,所有的许家军都扔下了兵器,俯首称臣。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关千绝吹了声口哨,“得嘞,这下许家算是彻底翻不了身咯!” 段云珀用肩膀撞了撞他,“还贫,快回家吧!关老太君还不知道你回来,估计看到,要乐开花了!” 关千绝点点头,对段云珩行一礼,“太子殿下,那属下就先回家了?” 段云珩颔首,“回去吧,这次多亏你和二弟。” “都是殿下运筹帷幄,臣等不敢居功!” 深夜,皇帝便颁了诏令。 【许家谋逆,有负皇恩、罪大恶极。全族上下男丁皆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许家府邸财产抄没充公。 文王段云理,协助谋反,罪不可恕。褫夺封号,赐封地“沙州”,即日起程,无帝王旨意,永世不得回京。 靖王段云珀收编许家有功,晋升为靖武王,掌管三十万大军,镇守漠北。 关千绝救援及时,平定许群昌三万大军有功,着升为中军都督,留守京都,守卫京城安全。】 一场妄图颠覆皇权的阴谋,就此彻底破灭,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许柔珠因为已经嫁给段云理,成为了三皇子妃,免于流放之苦,跟随着段云理,前往贫苦的封地。 许家已经没人了,在京郊的离亭处,许柔珠身旁只跟着一个巧翠,随身带着不多的行囊,看起来有些窘迫。 却看见了一个意外之人。 “桑倾洛?!” “洛洛!” 段云理以为桑倾洛是来送他的,眼底含着喜色,就想上前。 被桑听泽一把拦住,“三皇子请留步!” 桑倾洛走至许柔珠的身边,垂眸看向她的肚子。 惊讶地说道:“你已经有了身孕?” 许柔珠双手托着肚子,也没瞒她,“已经六个月了。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桑倾洛微微一笑,“我是来送你的。”说着,接过听雪手中的包袱,放在她的手中。 许柔珠一怔,有些不可置信,“你送我?” “是啊。”桑倾洛点头,“我们本身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吗?” 桑倾洛对于今天要不要来,犹豫了很久。 她十分同情许柔珠的遭遇,像是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而自己已经获得了新生,许柔珠却因为爱错了人,导致家族倾覆,远走它乡。 还是段云珩看她纠结,跟她说:“想去就去吧,要不然,你该留下遗憾了。” 是啊,毕竟她曾好几次说过,喜欢和许柔珠玩来着! 第168章 送许柔珠 桑倾洛轻声说道:“我之前不知你怀了身孕,所以只准备了给你的东西。不过里面有些银票,你可以买些补品,补补身子。” 许柔珠紧紧攥着包袱,眼眶有些发烫。 她的嫁妆都是从许家带出来的,许家抄家时,把她的大部分嫁妆田产也抄没了。留下的那些,只是库房里古董字画、花瓶摆设,短时间内都无法出手折算成银两。 段云理虽然从王爷降回了皇子,可他的生活习惯却一点没有下降,每日仍是奢侈度日。 她现在还怀着身子,处处都需要钱,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是她曾经视为仇敌的桑倾洛,提着包袱来为她送行。 “桑倾洛,谢谢你!”许柔珠真诚地说道。 桑倾洛握着她的手,真心说道:“你以后,要多为自己和孩子着想,照顾好自己!” 许柔珠吸了吸鼻子,她知道桑倾洛是在劝诫她,段云理靠不住,凡事要以自己为先。 可是,她已经是他的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以后的这一辈子,已经注定了。 许家被抄家,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成王败寇,这些年该享的福她都已经享过了,如今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圣上开恩。 只是可怜了她的母亲,一把年纪还要受颠沛流离之苦,也不知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许柔珠咬了咬唇,终是没有得寸进尺,让桑倾洛帮她问问母亲的情况。 再次感激地说道:“桑倾洛,谢谢你!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再见,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桑倾洛莞尔一笑,“报答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一路平安!” “好!” 桑倾洛今日打扮得素净,一身蜜合色素锦襦裙,衬得她肌肤晶莹剔透、唇色粉嫩,仿佛不食人间烟火。长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衬得脖颈愈发修长。 段云理看着桑倾洛离去的背影,幽暗的眼神中,划过一道暗色。 他还会回来的! 不远处,在此等待的几人,见桑倾洛二人已经往回走,便开始收拾东西。 关攸月偏头看一眼自家四哥,赶紧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四哥,你在看什么呢?” 关千绝猛地收回目光,瞬间变回吊儿郎当的不羁模样。 “我哪有看什么?” 关攸月一副了然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快别看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子,一看见洛洛就走不动道。但洛洛现在,已经是未来的太子妃,你再看,当心太子殿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她自己也是个毛头小姑娘,竟然还说自己哥哥,是毛头小伙子? 关千绝感觉有些哑口无言。 他将高高的马尾一甩,浓眉大眼往上一挑,扫她一眼。“我当然知道洛洛是未来太子妃!我只是好奇,当年我走的时候,她还是个爱哭和爱吃糖的小姑娘,几年不见,就已经生得那么好看了,绝对没别的意思!” “那有什么?我们女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变化很快的!”关攸月大大咧咧说道。 “是啊。”关千绝低声喃喃,“怎么那么快。”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五公主,突然开口了。 “我也生得好看,关千绝,你怎么不夸我?” 关千绝像见鬼了似的,一个箭步往旁边一跳。 表情夸张地问她:“五公主,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 “怎么?”段嘉仪双手环胸,扬起下巴,缓缓逼近他,“难道,本公主生得不好看吗?” 关千绝身形高大,生着一张线条利落的俊脸,姿势懒散地站着,有一股慵懒的痞劲。 段嘉仪抬起头说完,又忽地垂下了眼,手指在宽袖中轻轻蜷了蜷,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羞涩。 关千绝长腿后退半步,抱拳作揖,嬉皮笑脸道:“五公主误会了!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您姿容出众?您生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绝世无双、比仙女还好看!” 段嘉仪听他越夸越不着调,便知他不是用心夸的。 她眼底划过一抹黯然,轻哼一声:“快别夸了!我看你已经把会的词都夸完了吧?你省着点用,免得下次见到本公主,就词穷了!” 关千绝懒洋洋一拱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公主英明,在下是真的词穷了!” 关攸月嫌弃地横他一眼,“四哥,你可真不害臊!” “我有什么可害臊的?我天天练兵,哪有时间看书?”关千绝闲闲地说道。 桑倾洛和桑听泽走过来,见他们聊得开心,顺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 段嘉仪笑着一指:“关四公子刚刚在夸我呢!” “我、我哪有?” 关千绝一时有点磕巴,挠着头,用余光看向桑倾洛。 桑倾洛眉眼弯弯,笑盈盈地挽住段嘉仪的手,“我们五公主这么好,是该夸的!” “还是洛洛有眼光!” “那当然!” “东西都给许柔珠了吧?她收了吗?” “她收了。我没想到,许柔珠竟然已经怀孕了。早知道,就多准备一些婴孩可以用的东西了。” 段嘉仪有些惊讶,“那么快啊?” “是啊。”桑倾洛见她嫂子怀孕过,知道那样大的肚子,应该是在成婚之前就有了的。 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说道:“我看她的脸色不太好,也不知这一路长途跋涉,身子吃不吃得消?” 段嘉仪对许家的人没好印象,拍拍她的手,“你就别担心她这么多了,你来送了她,还给了盘缠,已经仁至义尽。照我说,她以前那样对你,你就不该来!” “是啊是啊!”后面的关攸月,一脸正义地吼了一句。 桑倾洛冲二人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看了看天色,打起精神,“如今天色尚早,我们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好啊好啊!” “走!” 一行人缓缓离去,桑倾洛和段嘉仪走在最前,桑听泽和关攸月走在中间,小情侣时不时打情骂俏。 关千绝缀在末尾,双眼目视前方。 漫不经心的表情中,藏着点点少年人的愁思,渐渐如风般飘散。 第169章 手要长茧子了 当桑倾洛回头跟段云珩说起许柔珠怀孕的事时,没想到他一点也不惊讶。 “我知道。”他淡淡说道。 桑倾洛坐在贵妃榻上,小腿晃啊晃,听到他的话,有些愕然。 “你一早就知道了?” “嗯。”他将桑倾洛抱坐在腿上,把玩着她的发丝。“我还知道,三弟定会善待许柔珠,所以你可以安心了。” “真的吗?” 桑倾洛清澈无垢的眸子看着他,真心地为许柔珠感到欢喜。 段云珩心中软成一团,搓了搓她净白的小脸,又想将她狠狠地按进怀里。 “嗯,因为三弟,已经废了。” “废了?”桑倾洛瞪大眸子,慢慢消化“废了”这两个字的含义,而后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许柔珠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他唯一的子嗣?” 段云珩颔首,“没错。” 桑倾洛欣慰地叹了一口气,“这样挺好!就算以后三皇子再不靠谱,也不会亏待许柔珠。” 他捏过她的脸,眸色渐沉,“好了,不相干的人就别提了。我们来干点正事。” 桑倾洛倒吸一口凉气将他推开,刚一下地,腰身又被她勾了回来。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沉着声音开口。 桑倾洛羞愤地瞪着他,“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你老这样,上次在我脖子上留了一个印子,知雨还问我是不是被蚊子给咬了。羞死人了!” 段云珩看着她含羞带怯的脸,唇角勾起宠溺的笑意,“那我这次注意一些。” 说完又扮可怜,“洛洛,我们还有二个多月才能成婚,你让我怎么熬?” “你别说了。” 桑倾洛羞得抬手捶他胸口,又感觉像是捶到铜墙铁壁上。她上次被他拉着手,按了几下,感觉比自己的还要大! 抬头看他的脸,看起来矜贵沉稳、端方持重,眸子里却勾着浓浓的欲色,像是想将她生吞活剥。 “你怎么到处都是硬的?”她的手捶痛了,没好气地嘟囔道。 段云珩的眸子蓦地变得更深,埋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那你怎么,到处都是软的?” 桑倾洛被他的气息吹得浑身酥麻,羞愤之下,仍是想要告诫他一番。 “你只许亲啊...我手都要长茧子了......” 回答她的,是段云珩低沉轻缓的低笑。 - 谢府。 谢母见谢逸风下值后,就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心里着实着急。 男子当成家立业,儿子如今已算是立业了,可离成家,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这段时间,她张罗了不少人家替儿子相看,可每次刚说了个开头,他便拒绝了,连看都不去看一眼。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她端着一碗汤盅,敲响了书房的门。 “风儿,娘可以进来吗?” 谢逸风正描丹青的手一顿,飞快将宣纸藏于抽屉,再谨慎地往附近看了看。 而后平静开口:“母亲,请进。” 谢母端着汤盅缓缓走进书房,将汤盅置于案上,目光掠过谢逸风未干的笔墨,却见宣纸上干干净净,无半点墨渍。 “风儿,我没打扰你吧?” “没有,”谢逸风摇头,“儿子正想练字,还未开始。” 谢母微笑点头,“那正好,先喝完汤再练吧!这是娘特意给你炖的汤,你补补身子。” 谢逸风起身,恭敬地说道:“多谢母亲。” 见他喝着汤,谢母用不经意的口吻说道:“风儿,清慧长公主三日后,会在长公主府办金秋诗会,邀了满城才俊,你随娘同去罢?” 谢逸风执着汤勺的手一顿,心知母亲又是为他的亲事操心,遂摇头道:“儿子近日公务缠身,恐无暇赴会。” 谢母轻叹:“你父亲像你这般大时,你都已经出生了。如今你虽任翰林院要职,可谢氏宗族百年,岂能无后继之人?” 谢逸风垂眸,指尖摩挲桌面纹路:“母亲,儿子年纪尚轻,尚未想过婚姻之事。” 谢母皱着眉,认真地打量他几眼。 “风儿,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没有。”谢逸风答得飞快,“母亲多虑了。” “那你为何不去?” 谢母忧心忡忡,语重心长地说道:“风儿,你也不小了,娘一直盼着你能早日成家。长公主的这场诗会,邀请了京城不少的名门闺秀,还有长公主之女听说也在选择佳婿。你就当陪娘去的,就去看看,又没让你马上定下来。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回来跟娘说,娘以后再也不逼你了。” 谢逸风犹豫了片刻,“母亲此话当真?” 谢母握住他的手,“若是那么多的闺秀,你仍看不上,那为娘以后便再也不催你了,随你想几时成婚,就几时成婚!” “好吧,母亲,我去便是。”谢逸风终于应承下来。 谢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你先把汤喝了,再不喝就凉了。” 谢逸风点点头,端起汤盅一饮而尽。 “母亲,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看会儿书。” 谢母站起身来,“那行,你也别太累着自己。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娘说。” “是,儿子知晓。” 等谢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藏在门外的珍姨娘悄悄探出头来,看向了书房内的谢逸风。 珍姨娘的面容,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打扮也没有以前鲜亮,晦暗的眼底皆是恨意。 若不是谢家母子俩看不上她的莹儿,莹儿也不会急功近利,想着去参选皇子妃来替自己争气。 若是莹儿没有去参选,她就不会在宫中出丑,也就不会偷偷跑出家门,直到现在还杳无音信。 她知道,莹儿多半是回不来了。 想到谢仁永已经纳了好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对她日益冷淡,珍姨娘有些生无可恋。 她就只有莹儿这么一个孩子,莹儿就是她的命。没有了莹儿,又失了夫君的宠爱,那她活在这谢家的后宅里,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刚才偷听到的话,珍姨娘眼底划过阴翳。 第170章 珍姨娘发现秘密 她没了女儿,也绝不允许谢逸风成亲生子! 珍姨娘狠狠捏紧了拳头,想到刚才从窗户外看见的,谢逸风藏起来的东西。 那一定是很宝贝的东西,说不定,是谢逸风的秘密。 珍姨娘往四周看了看,而后眼珠微微一转,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往远处走去。 不多时。 “走水了!” “着火了!” “快救火!” 远处传来下人呐喊的声音,谢逸风听后眉头一蹙,朝外喊道:“顺行,发生了何事?” 顺行正伸长了耳朵往外听,朝书房内回道:“公子,好像是走水了!” 谢逸风立刻起身,“走,去看看!” “是!” 他们走得很急,书房门只是被掩起来,并未上锁。 确认二人已经走远后,珍姨娘从旁边小跑过来,轻轻推开门,迅速钻了进去。 事不宜迟,她没有到处翻动,而是直接去往谢逸风藏东西的那个抽屉。 珍姨娘心中一阵激动,轻轻打开抽屉,却见里面露出了一幅画像。 画上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五官绝美、气质高贵,嘴角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娇俏又不失灵动,仿佛有一股灵气从画中透出来。 饶是珍姨娘从前见惯了美人,也不得不感慨,这是她平生所见,最美的女子! 光是画像就如此美丽,也不知真人是何等风姿? 她仔细端详着画像,本以为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却原来,只是谢逸风的心上人? 这是哪家小姐? 为何谢逸风明明有了心上人,却不承认?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远处好像传来了脚步声,珍姨娘拼命记住了画像上女子的脸,然后飞快将画像放回原处,重新溜了出去。 谢逸风刚才出去后,心中一直有些不安。 知道是马厩失火,他便让顺行在那看着,自己折返了回来。 回到书房,一把拉开抽屉,见其中的画像安然无恙,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他松了一口气,见纸上的墨渍已经完全干了,便将它卷起,打开书柜的最下层,将它放进了暗格之中。 - 三日后,当谢母带着谢逸风出门赴宴时,却见珍姨娘也候在了马车旁。 谢母眉心一拧,“你在这里做什么?” 珍姨娘向二人福了福身,神色讨好:“回夫人,老爷说妾身一天天待在家 中,啥也不懂,便让妾身今日跟着夫人,出去见见世面。” 她可是好不容易,使出了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将谢仁永侍候得通身舒爽,才让谢仁永答应她出门的。 听说今日长公主的诗会邀请了全城贵女,她倒想看看,谢逸风的心上人,到底是哪家小姐? 谢母心中不悦,“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情况?你要见世面,也不能选在今日。回去吧!” 珍姨娘不依不饶,“夫人,老爷已经吩咐过了,让妾身坐另一辆小一点的马车,跟在夫人后面就好。若是夫人不带妾身,那妾身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谢母狠狠皱着眉头,瞪着珍姨娘。 若是让她一个妾室,在长公主府里面没规矩地到处跑,到时丢了谢家的脸面事小,若是因此而连累了风儿的名声,那才是得不偿失。 眼看时辰已经不早,若是再浪费时间与她磨嘴皮子,万一迟到了,那便是极其失礼的事。 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穿着,还穿得体,便冷冷道:“今日场合十分郑重,你安分些,莫要惹出什么事端!” 珍姨娘高兴福身,“多谢夫人,妾身定会安分守己,乖乖待在夫人身边!” 谢母冷哼一声,对谢逸风道:“风儿,我们走吧。” “是,母亲。” 谢逸风让母亲先上车,偏头打量着往另一辆马车走的珍姨娘,清隽的眉峰蹙起,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 长公主府,曲江池畔。 垂柳依依,芙蓉映水,诗会设在临湖轩榭,文人雅士、贵女名媛齐聚一堂。 谢家三人到得比较早,此时长公主以及一些顶级贵族还未过来,他们便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刚一坐下,谢逸风便被人围住了。 他是今科状元,又是最年轻的翰林院侍读,再加上相貌英俊、气质温润、芝兰玉树,一直是无数京中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 她们跟谢逸风搭话,谢逸风虽心中不耐,却仍是秉持着良好的教养,谈吐优雅、面色温和有礼地应付着。 谢母神色隐隐有些骄傲,她的儿子出类拔萃,大把的人家都想与她成为亲家,亲事好挑得很。 只是儿子之前一心扑在读书上,还未开窍,只要让他在这种场合里面多待一待,等习惯了,自然能发觉女子的好。 珍姨娘坐在谢母的身后,低调得就像一个贴身丫鬟。 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谢逸风身边的这些女子,暗暗摇头。 都不是! 谢逸风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莫非,是身份特别高的贵女? 珍姨娘暗自回想,她之前打听了很多消息,在心里默默排除,想到当今的五公主尚未嫁娶,莫非他的心上人,是五公主? 还有一个便是长公主的女儿程诗悦,也刚好到了适婚的年纪,今日的这场诗会,其实就是为了替程诗悦这位宗女而举办的。 此时,从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五公主到!” “桑家小姐到!” 珍姨娘循声望去,而后瞳孔微微一滞。 是她! 她看见从大门处,被簇拥进来两名贵女。她们看起来像是关系极好的样子,互相挽着手臂,笑意盈盈地走进来。 一人身着桂花色金丝曳地纱裙,头上是赤金累丝衔珠头面,高高抬起的天鹅颈,展现出她出身的不凡。 另一人穿着烟霞色的翠纱露水百合裙,裙摆层层叠叠却不见繁复,身姿轻盈,一双杏眸随着说话时微微弯起,灿若星辰。耳坠上的东珠随动作轻晃,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更吸引人目光的,是她的那张脸。 笑靥粲然、美丽夺目、勾魂摄魄。 是画上的那名女子! 珍姨娘蓦地偏头看去,见谢逸风双目失神地看向那处,早已没了刚才与人交谈时的从容自若。 果然! 第171章 长公主府诗会 珍姨娘心头狂跳,赶紧垂首敛目,按压下自己的激动。 这两位,不知道哪一个是五公主,哪一个又是桑家小姐? 不过她知道,桑家小姐已经被赐婚给了当今太子,已有婚约在身。想必穿红色衣服的那位应该是五公主,谢逸风的心上人。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想找个人问问。 有不少人站起来,向五公主行礼,同时也对桑倾洛友好问候。二人站在一处,实在是分不出,到底是在跟谁行礼。 趁着众人愣神工夫,珍姨娘默默后退,接近了公主府中的一名小厮。 她递了一枚银锭子过去,笑着问道:“这位小哥,我是跟着家中夫人来参加宴会的,恕我没见过世面,也不知刚才那两名长得像花一般的贵女,哪一个是五公主,哪一个是桑家小姐?” 那小厮接过银子,轻蔑地扫她一眼。 见她年逾三十,穿着得体,想着应该是哪家夫人的贴身嬷嬷。 便说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头一回参加此等宴会吧?” “是是是。”珍姨娘点头哈腰,“她们二人一同入内,这不是怕行错了礼,失了礼数,夫人这才打发我来问一问。” 小厮轻哼一声,不敢用手指,只用下巴点了点。 “你看好了,那位穿着黄色衣服的,便是尊贵的五公主殿下;那位穿着红色衣服的,便是京城第一美人、未来的太子妃,桑家大小姐!” 珍姨娘听后,心中一惊! 反了! 这与她刚才认为的,完全相反! 她致谢后,溜回了自己的位置,心中惊涛骇浪。 谢逸风的心上人,竟然是未来的太子妃! 怪不得他遮遮掩掩不敢说出来,原来是犯了杀头的大罪! 珍姨娘紧紧攥着手指,全身既激动、又胆怯地发着抖。 这位未来太子妃,她听说过。 在莹儿失踪后,她花了很多功夫,跟一同参选那些贵女的下人打探,就想知道,莹儿在宫里有没有受到欺负。 后来她听说,莹儿几次三番想与这位桑家小姐交好,都被无情拒绝。 她眼底露出恨意,若不是桑倾洛拒绝莹儿的示好,说不定莹儿便不会发生尿床这样的丑事。那她也不会被赶出宫去,弄得颜面尽失。 或许,莹儿现在还好好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做她的乖女儿。 都是他们的错! 珍姨娘咬了咬牙,用余光看向强装镇定的谢逸风,心头有了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只要计划能成功,就算东窗事发,她一条命抵他们两条命,就是赚了! 桑倾洛和段嘉仪往宴会中央走着,还止不住低声抱怨。 “我都订婚了,今天这种场合,我来做什么?我说不来,你偏要拉着我来,好尴尬的。” 段嘉仪嘟着嘴,“你就当是陪我。我也是母妃硬要我来的,说是让我顺便看看,万一有合适的,就逮回去做驸马。你说说,哪有这样的?” 桑倾洛捂嘴轻笑,“贵妃娘娘也是心疼你,你忘了,我之前没有婚约的时候,我娘也天天催着我先挑,怕好儿郎都被别人先挑完了。” 想到那时候在围猎场,她们三人偷偷看小册子的事,段嘉仪也止不住发笑。 “唉!要是小月今天也能来就好了,但她还有两个月就要成婚了,被她祖母拘着在家里绣嫁衣,说是成亲之前,都不能再出来咯。” 桑倾洛听后,轻咳了一声,“我好像比她还要早一个多月。” “你那不同!你的太子妃翟衣,要是让你亲手绣的话,没个三年五年不可能完工,那时候,我太子哥哥的头发都要等白了!”段嘉仪揶揄道。 桑倾洛羞涩地横她一眼,又有些担心,“你说,这么短的时间,真的来得及吗?” 段嘉仪拍拍她的手,“你就放心吧,绝对来得及!我太子哥哥心急着呢!” 她笑着摇晃桑倾洛的手臂,“好啦,你快笑一笑,说不定我太子哥哥,等下会来接你呢!” 桑倾洛点点头,她听段云珩说了,清慧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姐姐,也是太子和五公主的皇姑母。 今日的这场宴会,他们过来一下,也算是给皇姑母的脸面。 她们还未走到位置上,清慧长公主就来了。 “参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 清慧长公主面容和蔼可亲,一左一右将桑倾洛和段嘉仪的手拉住。 目光在桑倾洛的脸上打量着,笑着说道:“你就是桑家的姑娘吧,长得真好,与阿珩很是相配!” 桑倾洛盈盈福身,“多谢长公主夸奖。” “快别这么多礼。”长公主拍拍她们的手,又拉过旁边的女儿,“这是小女程诗悦,诗悦,快叫人。” 程诗悦冲她们娉娉婷婷福身,“见过五公主姐姐、见过太子妃嫂嫂。” 桑倾洛小脸一红,赶忙扶起她,“宗女,现在叫还为时过早。” 段嘉仪与程诗悦同时一笑,“反正迟早都要改口的。” 长公主也笑,“看你们聊得来,本宫就放心了,你们一起玩吧。” 她让三人坐下,高坐主位,仪态雍容,鬓边金步摇随秋风轻颤。 放眼睨视满座才俊与贵女。才俊们彬彬有礼,温润如玉;贵女们执扇掩唇、衣香鬓影、花团锦簇。 长公主暗暗点头,年纪大了,就爱看漂亮鲜活的年轻人聚在一起。 含笑大声道:“今日盛会,望诸君以诗会友,共赏金秋之美。今日以『秋』为题,可赋诗、可抚琴。” “多谢长公主殿下!” 众人纷纷落座,案上置美酒、香茗、糕点,丝竹声起,悠扬婉转。 此时,已有性格大胆的少年率先诵起了诗,众人纷纷叫好,贵女们眉目流转、眼眸含笑。 有了人起头,场面顿时便活跃起来,纷纷表现自己的才艺。 谢逸风始终端坐着,拢在宽袖下的手,紧紧掐着掌心,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往高台上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的这种宴会,她也会来。 若她看见自己,会不会以为,他也是来与人相看的? 只这样想了一瞬,谢逸风便自嘲暗笑。 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从来就没有过自己。 第172章 曲水流觞显才华 高台上,桑倾洛侧耳倾听段嘉仪与程诗悦小声讨论。 程诗悦双目炯炯,目光一个一个地看过台下的那些男儿们,低声问道:“公主,嫂嫂,你们觉得哪一个好?” 段嘉仪目光大胆地往下看,而后撇了撇嘴,“我觉得,他们都太斯文了,少了点阳刚之气。” “我就喜欢斯斯文文的男子。”程诗悦说道:“我最喜欢那种满腹经纶,温和儒雅的男儿,所以母亲才为我办了这个诗会!” “原来如此!” 段嘉仪点头,“倒是全都符合你的心意,诗悦,你快挑!” “这么多人,怎么挑啊?” 程诗悦拉着桑倾洛的袖子,“嫂嫂,你觉得哪一个好?” 桑倾洛还未说话,段嘉仪便拍了她一下,“这问题你问洛洛干嘛?在洛洛心中,当然是我太子哥哥最好了!” “那也是!”程诗悦继续问,“那第二好的呢?” 桑倾洛无法回答。 因为下面的这些男子,她虽然多多少少有点印象,可是却不了解。 要说最了解的,还是谢大公子。 不过,现在说这些不合适。 她摇了摇头,“我实在不清楚。” 这时,程诗悦突然抬手指了指,“你们看那位怎么样?” 桑倾洛看了过去,是谢逸风。 她与段嘉仪对视一眼,绝口不提之前她们在小册子上了解过他。 段嘉仪问道:“你觉得他好?” “是啊。”程诗悦点头,“他生得最好,而且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不争不抢,性子宁静淡泊,甚合我心意!” 她兴奋地站起身来,拉住二人的手,“公主,嫂嫂,你们陪我下去好不好?我要近距离观察他!” “我就不去了吧。” 桑倾洛站着没动,想了想说道:“毕竟我已经定了亲,下去不太合适。” “也对!” 段嘉仪冲桑倾洛眨眨眼,又转头道:“诗悦,那我们两个下去吧,让洛洛在上面看着我们!” “好吧!” 程诗悦冲桑倾洛挥手,“嫂嫂,那我们就下去咯,你坐着好好休息。” “嗯,去吧。” 二人走至宾客中间,宾客都站起来,对二人行礼。 “见过五公主,见过宗女。” “都起来吧,你们继续!” 段嘉仪神色平淡,她只是来陪程诗悦的,对于这些才俊,半点都没有兴趣。 见今日的主角来了,还搭了一个身份更加尊贵的五公主,才俊们更是绞尽脑汁,展现自己的才能。 “秋风瑟瑟染霜林,雁影惊寒落日沉。” “曲湖碎日影,霜叶叠秋声。” “秋风潇潇扰残梦,冷月沉沉照故园。阶下梧叶添别绪,檐前归雁惹愁怜。” 才俊们都说得尽兴,程诗悦目光看向谢逸风,却见他只是在起初对自己行了一礼后,便垂着首不再言语。 莫非,是个生性不爱说话的? 她走过去,直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逸风微微诧异,拱手作答:“回宗女,在下名叫谢逸风。” “原来,你就是谢大公子?”程诗悦有些惊喜地说道。 谢逸风仍是保持着拱手的姿势,垂眸不言。 真的是不爱说话啊! 程诗悦之前听过谢大公子的名号,这是第一次看见本人。要不是知道他的才学,她还以为,此人是个滥竽充数的呢! 得想个办法,让他在自己面前表现一番! 她轻笑一声,缓缓摇着团扇说道:“你们这样赋诗,不够有趣,不如我们来玩’曲水流觞‘吧!” “好啊好啊!” “宗女英明!” “曲水流觞”是一个游戏,参与者沿弯曲水道而坐,将盛酒的觞置于水上顺流漂动。 今日的游戏规则是,觞停在谁面前,谁便作诗一首,若是作出的诗让大家不满意,便要取觞饮酒,以此为乐。 众人移步到另一处园中,此处是由匠人建造的“曲水流觞”之景,沿用曲江池水,场景登峰造极、美轮美奂。 众才俊与贵女一一沿溪水而坐,段嘉仪与程诗悦坐于上首,不远处还有一组乐师,悠扬地奏乐。 程诗悦手里捧着盛满美酒的觞,轻置于水面上。 她眼底含着笑意,用余光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谢逸风。 那个位置,匠人制作时便透露过:那方有一个转角,只要水流缓慢,觞在那处必停。若是想要用来整人,便是最佳。 但若是想好好玩游戏,便叫下人将出水口的大小调整一下,那个位置便同别的位置一样了。 她刚才特地叫下人将谢逸风迎到那个位置,这下就算他不想说话,也必须得说! 她促狭一笑,双手缓缓放开。 “开始!” 丝乐声起,觞开始在水上漂流,众人的目光都紧紧跟随着。 觞悠悠地漂着,最终停在了谢逸风面前。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程诗悦抬起手,眼中满是期待,“谢大公子,请。” 谢逸风低叹一声,不慌不忙,起身拱手。 略作思索后,开口吟道:“秋湖潋滟映霞晖,岸柳含烟倦鸟归。幽径霜华添雅韵,闲庭菊影惹诗扉。” 声音清朗,诗句意境悠远,文采斐然。众人皆惊叹,纷纷称赞。 程诗悦更是眼中放光,对他的好感又增添几分。 觞继续漂流,停在了其他才俊面前,有人顺利作诗,有人则因诗作不佳而饮酒。 游戏进行得如火如荼,程诗悦的注意力却始终在谢逸风身上,每次只要觞从他那方经过,必会在他面前停留。 “秋溪碎玉浮觞远,霜叶摇金映月寒。醉卧青石听雁语,觞流何处不成欢?” “松风扫石觞流急,鹤影穿云客醉迟。莫问秋霜侵鬓老,且将觞咏寄清诗。” “菊影浮波觞影乱,秋声入盏月声残。莫叹流光如逝水,且共觞咏对霜寒。” 随着一首接着一首的佳作从谢逸风的口中吟出,程诗悦的目光已经被谢逸风牢牢吸引,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珍姨娘的目光一直放在桑倾洛和谢逸风的身上,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将两人凑到一起。 她低调地坐在人群开外,谢母满眼都是自己闪闪发光的儿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这时她发现,在远处站着看了一会儿的桑倾洛,突然带着婢女离开了。 偷偷跟了上去。 第173章 珍姨娘搞事 桑倾洛刚才远远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打了一个哈欠。 听雪拿手帕给她擦汗,“小姐,今日的阳光挺晒人的,瞧您都出汗了。” “是啊,娘亲说这是秋老虎,等热过这几日,就要凉下来了。”桑倾洛懒懒地说道。 长公主见桑倾洛的脸都晒红了,贴心问道:“桑小姐,本宫替你们准备了休憩室,你可要去歇息一下?” “也好。” 桑倾洛盈盈起身,“长公主,那倾洛就先失陪了。” 公主府的一名婆子,将她们迎到偏院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布置得十分雅致,桌椅摆放整齐,案上还放着几盆鲜花,为房间增添了几丝活力。 听雪扶着桑倾洛坐下,又赶忙去倒了杯茶来。 知雨将屋子里里外外都察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不妥之后,这才进了屋,将房门关上。 “小姐,您可要睡一觉?奴婢给您带了备用的衣裳,待会起身后,你还可以换一身新的。” 桑倾洛抿了一口茶,再次打了一个哈欠。 她昨晚看了一个话本子,看到精彩处实在舍不得放下,生生熬到半夜才睡。今日又起得早,确实感觉有些困。 说道:“我小憩片刻便好,不用脱衣裳。” “是。” 听雪和知雨将桑倾洛服侍着躺下,二人便坐在附近的桌边,撑着下巴打盹。 院外,珍姨娘记住了院子的方位,悄悄退了出去。 她一退出来,发现附近还有几个院子,应该都是给客人准备的休憩之处,隔得不算远。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向一个专门替人引路的婆子走去。 - 珍姨娘回到宴会中时,“曲水流觞”仍在进行中。 她回到谢母的身边坐下,谢母横了她一眼,“你去哪了?怎么消失了那么久?” 珍姨娘畏畏缩缩,“妾身刚才内急,去小解了。” 在这样的场合,说些“内急、小解”的话,让谢母狠狠皱了皱眉。 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你好生坐着!别再乱跑。” 珍姨娘像是被她吓着了,连连点头,“妾身就留在这里,伺候夫人和公子!” 此时,场内响起了惊叹声。 觞再一次停在了谢逸风的前面。 众人已经习惯,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谢大公子,这一次又会吟出什么好诗。 程诗悦却突然开口了。 “谢大公子每次做的诗,都与’曲水流觞‘有关,十分地应景。这一次,可不可以换一个主题?” 谢逸风恭敬拱手,“宗女想换什么?” 程诗悦秀眉一挑,看着他的目光十分直白,丝毫不掩盖自己对他的兴趣。 勾着唇,缓缓说道:“那你就以本小姐为题,做一首夸赞本小姐的诗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讶地看向程诗悦。 他们惊讶的是,宗女的性子竟如此大胆直接,也叹宗女的心思如此明显,想来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又纷纷看向谢逸风,好奇他会如何应对。 谢逸风闻言,微微蹙眉。 他默了片刻,就当大家都以为他是在思考诗的内容时,便见他再次拱手。 “抱歉,在下才疏学浅,甘愿受罚。” 此言一出,众人更显惊讶。 不过就是作诗夸赞一下宗女,从美貌到才学或者是气质,随便想想就能有,这个主题比刚才的容易多了,怎么可能会作不出来? 他分明就是不想! 难道说,谢大公子没有看上宗女,这其实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他怎么敢那么挑? 谢母也急了,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在他的身后说道:“风儿,不要任性,随意作一首,别让宗女下不来台。” 谢逸风知道这些道理,但他无法做出违心之举。他心中有人,若是此刻顺水推舟,说不定会伤害无辜女子。 他没有开口,仍是笔挺地站着,神色坦荡。 程诗悦眸子闪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大气地笑开了。 “既谢大公子作不出来,那就该罚酒!刚才那么多人都喝过了,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见宗女没有变脸,众人纷纷笑着附和,“是啊谢大公子,你快喝吧!你一口酒都没喝,我都快喝醉了!” “这酒很烈,我的头都要喝晕了。” “我的脸都喝红了。” 谢逸风暗暗松了一口气,拱手作揖,“这是自然。” 说罢,他就要弯身去溪水里将觞端出来。 “我来我来!” 珍姨娘突然从他的身后蹿出,双手托起觞,涂着鲜艳蔻丹的指甲置于其上,将它端给谢逸风。 赔着笑道:“这等小事,让妾身来就行!” 她这个动作,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在意,毕竟刚才有些人喝酒时,也有小厮和丫鬟替他们端起来。 就连谢母也以为,她是因为刚才被自己斥责,此刻便想做一些事来,讨好他们。 谢逸风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此情此景,他未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端过酒来,一饮而尽。 见他喝了酒,珍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她很快便低眉敛目,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静静等待药效发挥。 那个药,是她从青楼里学来的方子,随身常备。 谢仁永喜欢刺激,她昨日也是因着有这药物的加持,才把谢仁永伺候得服服贴贴。 不过须臾,谢逸风便感觉有些头重脚轻,身上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 下腹更是无法控制。 他轻吸了一口气,听说这酒性烈,以为自己是不胜酒力。 听说长公主府替客人准备了休憩室,他得尽快去休整一番,免得闹出糗事。 他双手死死扣紧手心,转过身对谢母说道:“母亲,儿子有些不胜酒力,想去歇息一番。” 谢母见他面色潮红,便点了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必了。” 谢逸风竭力控制着呼吸,平静说道:“儿子自己去便是。”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朝休憩室的方向而去。 来到一个岔路口,谢逸风看见一个引路嬷嬷模样的下人,便出声询问:“请问哪边是男宾休憩室?” 那婆子见果然有一个长相斯文的书生来问路,想着荷包里那二百两银票,心虚地为他指了一个房间。 “这个。” 第174章 谢逸风中招 要换作平时,谢逸风很容易便能发现婆子的心虚。可如今,他已经自顾不暇,早已看不清别人的表情。 “多谢。” 他匆匆道了一声谢后,便直直朝婆子所指的那个房间而去。 房间外很安静,谢逸风猛地推开房门,而后将房门关上。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屋子里找水盆。 他刚把脸埋进水盆里,便听到屋内传出了别人的声音。 “谁?!” 听雪和知雨被这声音惊醒,立刻从内室里走出来。 发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他们吓得立刻惊呼了一声。 桑倾洛也随之惊醒。 “谁啊?”她软绵绵地问道。 听到这声音,谢逸风顿觉五雷轰顶,连浑浑噩噩的神智都清明了大半。 这分明是桑倾洛的声音! 他缓缓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转过身,看到了一脸惊恐的丫鬟和一脸茫然的桑倾洛。 谢逸风的脑子瞬间空白,无数念头闪过,他怎么会闯入了桑倾洛的房间? 这要是传出去,桑倾洛的名声可就毁了! 桑倾洛看清来人后,也瞪大了眼睛。幸好她只是在屋中小憩,和衣而睡,否则事情就大了! 听雪和知雨也回过神来,立刻挡在桑倾洛身前,怒目而视谢逸风。 “谢大公子,这里是女宾休憩室,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女宾休憩室?” 谢逸风有些惊讶,可那婆子明明...... 一个长公主府里的指路婆子,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能搞错。 想到这里,谢逸风立刻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设计陷害他的人,也不知是谁? 只是想单纯是陷害他,还是想要陷害未来太子妃? 亦或是,二者皆有知? 思及此,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急忙开口:“抱歉,我想我是被人设计了,我这就离开!” 他刚想转身,便听到远处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屋中之人的瞳孔均是微微一震。 要是谢逸风现在出去的话,无异于会被人抓个正着,他们二人,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绝对不行! 偏偏此时,谢逸风刚刚因惊讶而稍稍压下去的药效,又涌了上来,而且比之前更甚! 血液沸腾,身体极为不堪。 谢逸风心中恨得滴血。 到底是谁?要用这样无耻又卑劣的手段来陷害他们! 他死不足惜,若是因此而连累到了她...... 可是现在是在长公主府中,若是被人瓮中捉鳖,他根本毫无办法! 谢逸风连忙回到水盆边,将头再次埋了进去,以求让自己的脑子至少清明一些,不要做出错事。 若不是怕落水声会引得外面的人注意,他恨不得将整盆水都泼到自己的身上。 桑倾洛看出了他的不对,低声问道:“谢大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谢逸风从水盆中抬起头,闭着眼不敢面对她。 喘着粗气说道:“我应该是中药了,不知太子妃可有带解毒丸?无论哪一种都可!” 死马当活马医! 桑倾洛身上向来是没有带这些东西的,她看向听雪和知雨。 “你们有带吗?” “没有啊。”二人很是着急,“奴婢们身上只带了小姐平时喜欢吃的零嘴,没有带药!” “那可如何是好?” 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桑倾洛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敢冲进来。 对二人说道:“你们守好门口,万不可让人冲进来。” “是,小姐!” 桑倾洛又往屋子四周的窗户一一看过去,见外面地势空旷、没有遮挡,若是翻出去,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谢逸风,“你还好吗?” 谢逸风的理智已在崩溃的边缘,浑身都叫嚣着往那个声音扑过去。如今听到她的轻声细语,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我...” 他猛地拍了自己胸口一掌,再狠狠拍打自己的头,面朝着墙壁而立。 艰难地说道:“还请太子妃,离在下远一些。” 桑倾洛被他的举动吓到,突然回想起在德妃宫里的那一日,吓得连连后退。 谢逸风感觉到她的惊慌失措,心中无助又怜惜。 “太子妃别怕,在下就算是死,也不会伤太子妃半根汗毛!” 他口口声声喊着太子妃,也是在提醒着自己,她的身份。 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已经将舌尖咬出了血。 双手的指甲早已经嵌入皮肤,血肉模糊一片。 这样下去不行! 万一他待会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看向桑倾洛的两名丫鬟。 “可不可以烦请二位姑娘,拿根绳子,将在下绑起来?” 听雪和知雨看向桑倾洛,得到她的点头之后,便在屋内寻找起来。 可是这屋子是给客人休息用的,除了必要的物件之外,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哪来的绳子? 床幔倒是可以用,但就怕事后公主府的人追查起来,会有所怀疑。 “要不,就用奴婢的腰带吧!” 知雨边说,边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奴婢的也可以!”听雪也赶紧低头。 “不行!” 桑倾洛及时制止,“若是被人看出你们衣衫不整,也会引人怀疑。” “那怎么办?”知雨急得都快哭了,“小姐,奴婢不怕被人怀疑,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的。” “奴婢也是。”听雪说道:“小姐,您千万不能出事!” “别慌。” 此时,桑倾洛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一个。 她知道,段云珩为她准备了暗卫,若是事情真的发展得不可收拾,暗卫绝对会出手。 她要做的,就是在被人怀疑之前,准备好一切。 她眼神一动,“听雪,你刚才不是说,给我准备了备用衣服?就用那个腰带!” “可是,那是小姐的...”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快用吧!” “是!” 听雪咬着唇,将装着新衣服的包袱打开,拿出了一条浅紫色的绣花缠丝腰带。 然后和知雨一起,走向弓着身子站立的谢逸风。 “谢大公子,得罪了。” “有劳。” 谢逸风深深压抑着混乱的呼吸,全程闭着眼睛,任她们将自己绑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的手脚都被紧紧地绑住,三人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第175章 桑倾洛破套路 此时,在外面大树上守着的碧山和碧沙,渐渐发现了不对。 “你说,那谢大公子刚刚进去作甚?他怎么还未出来?” 碧沙口中叼着一片树叶,摇头,“不知道啊,但他应该不会伤害太子妃的,放心吧。” 碧山横他一眼,“他不会伤害太子妃,就任由他进入太子妃的房间?” “那不然呢?” 碧沙脑子一根筋,太子给他们的命令,就是这样的啊。 他困惑地问碧山:“我们不是来保护太子妃安全的吗?难道,还要管别的?” 碧山闭了闭眼,算了,不想跟这块木头说话。 他看见有不少女眷渐渐靠近,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担心她们打扰到太子妃。 对碧沙说道:“你在这守着,我过去看看。” “好。” 碧山悄悄飞至屋顶,掀开一块瓦片往里看。 而后眸子微微一凛。 他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严阵以待,还有被绑了躺在地上的谢逸风,隐隐发现不对劲。 压着声音问道:“太子妃?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突然从头顶上传来说话声,将屋子里的人都惊了一下,除了已经意识不清的谢逸风。 桑倾洛抬头,发现是上次救她的那名黑衣人,眼前一亮。 指着谢逸风说道:“谢大公子被人设计了,他中了药!我担心有人故意要害我们,你可不可以偷偷把他带出去?” 碧山心头骇然! 幸好,他过来看了一眼,要不然就坏了! “是!属下这就把他带出去!” 他立刻跳进屋子里,往苦苦支撑的谢逸风后脑勺一砍,就把他拎走了。 屋子里少了一个大男人,桑倾洛三人的神色均是一缓。 “可吓死我了!” 知雨拍着胸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桑倾洛:“小姐,刚才那位,就是太子殿下安排保护您的人吗?” 桑倾洛点头,神色却没有太过于放松。 她话本子看得多,感觉现在的场景,非常像话本子里说的,坏人专门设计好人中了那种药、然后再叫人来现场捉奸的名场面! 对听雪和知雨说道:“你们赶紧将屋子里收拾一下,不要让人看出来,谢逸风曾经来过。” 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住,二人的神色重新变得凝重,“是,小姐!” 迅速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恢复原样,外面的人也靠近了桑倾洛的房间。 她听到长公主的声音响起:“你真的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这里面来了?” “是。” 一个婆子说道:“是个男子,老奴见他衣冠楚楚,头也不回地冲了过来,不知他就是那个小偷,要不然,老奴就将他给捉起来了。” 然后,有好几个声音讨论了起来。 “长公主府怎会有如此莽撞的人,那人定就是偷了我簪子的小偷!” “我的簪子也不见了,定是他偷的!” “我的也是!” “这人怎么只偷簪子,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咦~好恶心!” “岂有此理!求长公主替我等凭证,定要将此贼人捉住!” 珍姨娘随着谢母混迹在人群中,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笑意。 那些贵妇的头上,都簪满了首饰,她只不过是经过时随意这么一伸手,就能顺走一支,接连顺走了七八个人的。 她也没有贪心,这些簪子,都被她扔进了隐秘的草丛里,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 若是一个人的簪子不见,或许是小事,不值当这么大张旗鼓地寻找。可若是七八个人的簪子都不见了,那可就是大事,必得惊动长公主出马! 对于那药,她十分有信心,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躲不过! 更何况,谢逸风还对桑倾洛有情。 在中了烈性催情药的情况下,又与自己的心上人共处一室,她就不信,谢逸风能忍得住! 只要长公主能将谢逸风和桑倾洛二人捉奸在床,那他们两个,就完了! 报仇血恨就在眼前,珍姨娘此时恨不得仰天大笑:莹儿,娘为你报仇了! 长公主又问道:“这几个屋子里,可有贵客在内?” “回长公主,这三个屋子里都有贵客,这一间房里面,是未来的太子妃。” 长公主微微颔首,“你们轻声一些,不要惊扰了桑小姐,先把其它的屋子都搜查一遍。” “是!” 桑倾洛在屋内听到她们的谈话,料想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今日来长公主府里的人,非富即贵,府里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混进小偷? 她想了想,若是按照话本子里的写法,待会儿所有屋子定是会被人都搜查一遍,然后一无所获。 然后所有人都会站在她的屋子外面,先是纠结要不要闯进来,然后再阴阳怪气一通,表达自己的不得已。 最后再由人带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搜查一番! 那样也太委婉了! 桑倾洛十分怕麻烦,也讨厌别人怀疑和误会她,干脆对听雪使了个眼色。 “听雪,就说本小姐被吵醒了,去问问长公主,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听雪没看过话本子,但也觉得小姐做得对。 外面那么大的声音,她们在房间里面不可能听不见,要是不出去问问,那也说不过去。 她在开门前,再次扫视了一圈屋子,确定万无一失之后,便直接拉开了房门。 听雪一开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珍姨娘更是满脸震惊。 这个时候,她们不是应该藏着掖着、恨不得外面的人赶紧离开吗? 怎么自己把门打开了? 她紧紧掐着手指,拼命往门里面看。 长公主见这边的门开了,便走了过来。 略带歉意道:“可是惊扰到倾洛了?府里进了小偷,本宫正带人四处搜查。” 桑倾洛从屋内走出,落落大方地福身,“长公主客气了,我并没有被惊扰到,只是听说你们在寻找什么东西,若是有需要,我的两个丫鬟可以帮忙。” 她坦然的态度,根本无法让人产生怀疑,均感叹未来的太子妃也同太子殿下一样,是位性子温和、善良大度之人。 第176章 轻松过关 长公主也是这样想的。 她会心一笑,“这倒不必,是有些夫人的簪子掉了,本宫带人在寻。我们一起等着便是。” 桑倾洛柔顺点头,“好。” 果不其然,所有屋子搜查完毕,均是一无所获。 桑倾洛也趁这个时间,将所有人的表情都观察了一遍。 原谅她虽然有这个想法,但实属心机不深,根本看不出有哪一个人的表情不正常,找不出罪魁祸首。 不过没关系! 她找不出来,段云珩肯定能找出来。 反正陷害她的这笔账,她是记下了! 为了避免被人口舌、也担心长公主难做,桑倾洛主动开口:“长公主,所有的屋子都查了,把我的屋子也查一下吧。” 长公主看了桑倾洛一眼,感叹她的心思通透,便颔了颔首,“你是个懂事的,阿珩有了你,是他的福气。” 说完,她便对旁边的心腹嬷嬷说道:“你亲自带人进去,别让人毛手毛脚的,别碰到倾洛的东西。” “是。” 不多时,心腹嬷嬷便从桑倾洛的屋子里出来了。 “回长公主,桑小姐的房间里也没有。” 珍姨娘脸色微微一变。 刚才她还存了个希望,以为桑倾洛是在强装镇定,其实谢逸风是被她藏起来了。 结果真的没有吗? 她已经掐好了时间,在谢逸风刚离开的时候,就立刻不经意地让人发现头上的簪子不在了,而后那些失主去找长公主,长公主再带着人寻找。 一环一环下来,最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谢逸风进了屋子之后,就不可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再从屋子里走出来。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 难不成,谢逸风进的,不是桑倾洛的房间? 她猛地看向刚才买通的那个婆子,可那婆子惜命,将她交待的事和话都说完之后,就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心中恼怒至极! 她其实很想再问一句,床上和床底下有没有找?但也知道,若是这句话一经问出口,绝对会引人怀疑! 这次陷害谢逸风和桑倾洛没有成功,她还得留着这条命,等待下一次机会的! 桑倾洛微微一笑,对长公主说道:“既然没有搜到,那若没其他事,我便回房继续歇息了,还望长公主早日抓到贼人。” 长公主点点头,“去吧,今日是本宫招待不周,下次本宫再单独请你过来府上,我们好好地聚一聚。” “好。” 长公主带着众人离去,珍姨娘不甘心地看了眼桑倾洛的屋子,只能跟着离开。 待她们走远,桑倾洛面色平静地回了屋子,这才彻底松了气。 园子里,程诗悦和段嘉仪仍带着宾客在玩乐。 刚才长公主带走的只是部分女眷,且她们也不知道会搜到桑倾洛那去,是以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直到有侍卫在草丛里找到丢失的簪子,众人再次喧哗起来,她们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桑倾洛坐下喝了几口茶,感觉这觉是没法续了,想着是不是应该出去,和五公主她们在一起。 便见程诗悦和段嘉仪急匆匆地过来了。 程诗悦一脸歉意向她福身:“嫂嫂,我们才知道,刚才母亲竟带着人过来搜查了一番,可有惊扰到你?真是照顾不周,诗悦在此向你赔个不是。” 桑倾洛淡然一笑,“宗女言重了,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我能做的只是尽量配合,不要让长公主难做。” 段嘉仪怒气冲冲,“那个贼人真是!偷了人家的簪子又不要,还乱扔!平白惹出了一端事来。” “就是!” 程诗悦同仇敌忾,“若是抓住了那个贼人,我定要让母亲好好罚他不可!” “那现在,贼人可抓到了?”桑倾洛问道。 “还没有,不过母亲已经在安排人一一盘查了,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桑倾洛点点头,也不知偷簪子的人,与陷害她和谢逸风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就算不是同一个人,应该也是有些联系的。 她这样想着,便听到了南风公公的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段嘉仪眉梢一挑,“洛洛,我就说太子哥哥会来接你的吧?” 桑倾洛微微一笑,提着裙摆往外走,走到屋外时,段云珩刚好在门口停下。 他穿着一身灰蓝华贵鎏金长袍,上面绣满了金色翎羽纹,神色沉静矜贵。 他单是站在那,就比所有人都高了一个头,透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压,让人禁不住屏住呼吸。 桑倾洛了解段云珩,看见他这样的表情,便知他心情应该不太好。 与众人一同福身,“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段云珩淡淡开口,伸手将桑倾洛拉起来,站在自己身边,黑沉的眸子看她一眼,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程诗悦从小就有些怕他,此刻见太子面色冷淡,壮着胆子开口:“太子堂兄你来了,我母亲应该在园子里,我这就去叫母亲过来。” “不必。” 段云珩面色清冷,“孤刚才已经与皇姑母见过面了,这就带洛洛离开。” “皇兄,那我和你们一起走吧?”段嘉仪说道。 “不必。” 段云珩依然拒绝,“你留下来多玩会。” 说完,他便牵起桑倾洛,大步离开。 一路上,他们路过了许多人,纷纷避让向太子行礼。桑倾洛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抓得有些紧。 虽然不痛,但众目睽睽之下牵手,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阿珩,你放开,那么多人看着呢?” 段云珩以为是把她牵痛了,垂眼看了下她的手,长指微微滑动,从牵着她,改为了十指紧扣。 桑倾洛:“......” 算了算了。 反正都已经被那么多人看见了,现在放开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她现在是真的很需要他,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被人算计后忐忑不安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进了马车之后,桑倾洛直接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将今日在房间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滔滔不绝地说完,却发现段云珩没有反应。 “阿珩?你有听见吗?”桑倾洛抬起头,委屈巴巴地问道。 第177章 太子气了一下,被拿捏得死死的 段云珩垂着眸子,心中又惊又气又酸。 今日之事,碧山已经全部告诉了他,他也已经知晓,谢逸风是被人算计,并不是主动要招惹洛洛。 更知道,洛洛是受了无妄之灾,且她能够冷静地把事情圆过去,已经做得非常好! 他若是此时表现出醋意或者不高兴,洛洛定会觉得他无容人之量。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实在无法控制本能的情绪,心里堵得慌。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压抑着心头的酸意,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他回应了自己,桑倾洛继续说道:“也不知谢大公子怎么样了?阿珩,你有让人替他解毒吗?” 段云珩垂眼看她,心中酸水直冒。 “你很关心他?” 桑倾洛点头,“谢大公子是个好人,我不希望好人出事。” 段云珩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拳。 察觉到段云珩微妙的情绪,桑倾洛扯了扯他的袖子,解释道:“阿珩,我和谢大公子真的没什么的,听雪和知雨都可以作证。而且他今日在那样的情况下,宁愿自伤其身,也没有...” “别说了!” 段云珩突然吼了一句,将桑倾洛吓得浑身一抖。 她一脸愕然地看着他,眼中渐渐涌上水雾。 段云珩在吼到一半时,就已经后悔了,此刻看见桑倾洛的模样,就更是后悔至极。 他立刻伸手抱她,语气歉疚,“对不起洛洛,我不是有意向你发脾气!我...我只是......” 桑倾洛挣开他的手,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也不说话,默默地离他远了些。 段云珩顿时心痛如绞。 洛洛是他好不容易才哄来的,她那么乖,却因自己的小肚鸡肠,吼了她,让她默默地流眼泪。 “洛洛。” 他再次伸手去抱她,此刻他庆幸他们在马车里,他能立刻抓得住她。 低声下气地说道:“洛洛,我错了,原谅我。” 桑倾洛确实是无处可躲,马车里的空间就那么大,车辆正在行驶中,她也不可能跳下车去。 只能再次将他推开,自己贴着马车的角落,将头偏至一边。 她心中很是委屈,本来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就已经很慌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来,她感觉有了靠山,想要跟他诉一诉苦,再让他安慰一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他竟然凶她! 她做错什么了? 他是不是,不相信她? 思及此,桑倾洛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像一条连绵不绝的小河,从她清澈的眼中溢出,再滑落至脸颊,滴进段云珩懊恼万分的心里。 高大的身子逼近角落,将桑倾洛堵了个严严实实。 “洛洛...” 段云珩感觉心都痛了,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恨不得打死刚才的自己。 清冷矜贵、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刻一脸卑微,轻声细语地开口:“洛洛,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样才会原谅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桑倾洛本就娇气,刚才受了委屈想哭,此刻被他这样安慰着,还是想哭。 但一般她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等哭完之后,再来讲道理,就很容易接受。 但此时,她哭得正起劲,只想将委屈宣泄出来,根本说不出什么话。 她一抽一抽地哭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从他凶了她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她这种哭法,比直接跟段云珩吵起来,还要让人心疼。 段云珩见她哭得停不下来,心乱如麻,真的不知该如何哄她才好。 突然想到什么,忙从抽屉里拿出一盘糕点。 “洛洛,吃不吃点心?都是你喜欢的。” 见她不语,又拿出来一盘糖果,声音带着讨好,“洛洛,吃块糖,不哭了好不好?” 他这样子,哄小孩呢? 桑倾洛泪眼朦胧地看了眼糖,赌气地别过头。 段云珩急得不行,把糖剥了皮,轻轻往她嘴边送,“洛洛,是你喜欢的橘子味,吃了就不伤心了。” 桑倾洛下意识张开嘴含住糖,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哭声渐渐小了。 见她的情绪有所缓和,段云珩趁机把她搂进怀里。 轻声哄着,“洛洛,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好不好?” 说着,就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 “洛洛你打我,你打多少下都行,直到你解气为止!” 桑倾洛有些无语,她是有多大的胆子,才会去打太子的脸? 她收回自己的手,推开他的怀抱,轻哼一声:“你不相信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段云珩喜出望外。 他立刻解释:“洛洛,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很相信你,真的!” 桑倾洛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看他。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还凶我。” 说着,她扁了扁嘴,又想哭了。 “洛洛别哭!” 段云珩赶忙安慰她,此时也顾不得让她发现自己的小肚鸡肠,坦白对她说道:“是我心胸狭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吃醋、我嫉妒、我明知今日谢逸风表现君子,没有丝毫逾矩。可他越是君子,我心中就越是不安!” “洛洛!”他一把将她按进怀里,眼神有些偏执:“我怕他抢走你,我害怕若不是我早一步与你定亲,你是不是就会被他感动?我怕你发现我不如你想象中的好,会对我失望。” 段云珩一口气将心中的顾虑说完,将自己的阴暗面暴露在她面前,让桑倾洛心头猛颤。 她有些心疼,原来他心中,一直都是这样不安? 同时也万分感动,为他对自己如此的深情,也怕自己无法回应与他相等的感情,会觉得辜负了他。 桑倾洛抬起头,看向他有些慌乱的眼睛。 “阿珩...”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段云珩欣喜地看向她澄澈的双眼,在里面看不见一丝嫌弃,满眼里装的都是他。 他后怕地一抿唇,俯身狠狠含住她的唇瓣。 “唔...糖...” “......不管了。” 第178章 我来陪你睡觉 面对真心喜欢的人,是生不了太久的气的。 桑倾洛被段云珩亲到浑身发软,被他抱怀里,紧紧的。 她已经不哭了,双手将他胸前的衣襟攥得皱巴巴,脸颊蹭了蹭,以自以为很凶的语气,撂了一句软绵绵的狠话。 “你以后要是再凶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段云珩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从内心深处发誓,“洛洛,我再也不会凶你,我向你保证!若是做不到,我就...” 桑倾洛赶紧伸出手指,捂住了他的嘴。 眸子水光盈盈地瞪他,“不许胡说!” 段云珩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溺人、声音平稳有力:“好,不说。” 低下头,爱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像在亲吻一件易碎的瓷器。 车驾到了太傅府门口,段云珩目送桑倾洛下车后,南风便在车橼向他禀报:“殿下,下药之人找出来了,是谢府的一名姨娘,属下已经让人将她抓到地牢里,听候殿下发落。” 段云珩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区区一个姨娘,竟然敢同时陷害未来太子妃和朝廷命官。 真是好大的胆子! 淡声道:“问清楚原委,处以极刑。” “是!” “另外...”段云珩默了默,沉声吩咐:“将这个姨娘做的事,告诉谢逸风,跟他说,若是谢家管理不好自己的家事,那就让孤来替他管!” 南风一怔,“可是殿下,谢大公子...” “把他身体治好,然后把他放了。”段云珩淡淡道。 南风有些惊讶,按照太子殿下听说此事时的反应来看,他本以为,殿下不会让谢大公子好过的。 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 太子殿下,果然是宽仁之君! - 一弯新月斜挂天际,似银钩钓起寒星数点。 霜风掠过林梢,叶声簌簌,一个黑影从太傅府的院墙外轻声跳入,直直往凝洛院而去。 到了凝洛院,正在树梢上打哈欠的碧沙眸子一凛,猛地看向潜入的黑影。 而后神色微微一滞。 他飞快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地上的黑影抬头,往树梢望了一眼,眼神清冷持重。 这个味对了! 竟然真的是太子殿下!! 碧沙端正地坐了起来。 向来沉稳内敛的太子殿下,夜探太子妃香闺,定不是来偷香窃玉的。他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与太子妃说。 他得将院子守好了! 美人香闺。 案头铜鹤香炉青烟袅袅,半面床幔如流云般垂落,床榻一侧的案几上,烛火摇曳,光影在墙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倩影。 桑倾洛斜倚在檀香木雕花床榻,木槿色的素纱寝衣松松散开,长发如瀑。 她睫毛低垂,如葱白般的手指捏着一本话本,唇角忽而微扬,忽而轻抿,唯有翻书时指尖与缎面被褥的窸窣声。 忽尔,她听到窗棂好似发出了微弱的声响,紧接着一股暗风而至。 她定眼一看,穿着群青色便服的段云珩,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桑倾洛倏地睁大了眼,手中的话本滑落。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再睁眼一看,他还是在! 怎么回事? 她这是见鬼了? 见她粉唇微张、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段云珩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他低声开口:“洛洛,你没看错,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桑倾洛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她瞪大眼睛,先是看向窗户、然后又往外间看了过去。 今晚是知雨值夜,就睡在外间,若是被惊醒,发现段云珩在她房间里,那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她压着声音,一脸震惊地问他:“你...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段云珩一掌挥灭了桌上的灯盏,坐在她的旁边,一脸坦然地说道:“洛洛,我是来陪你睡觉的。” “睡觉?!” 桑倾洛后知后觉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胸口,看着黑暗中他的轮廓,感觉脑子有些不太够用。 若是她没想错的话,太子殿下这是,翻窗进来的吧? 这种行为,真的不是登徒子吗? 若他有十万火急的正事,不得不现在跑来对她说的话,那还可以理解一二。 他竟然说——来陪她睡觉? 但他说话的语气又太过坦然,让桑倾洛觉得,这里面定有隐情。 会不会是白天陷害她的人查出来了,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所以太子不放心,所以半夜过来保护她? 可能是这样! 桑倾洛安慰好自己,磕磕巴巴地问他:“睡、睡什么觉?是有人,要半夜来掳走我吗?” 她的反应过于可爱,段云珩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怕她过于担忧,段云珩倾身贴近她,在她耳边开口:“确实查出来了,不过,不会有人掳走你,我只是担心你被吓着了,所以来陪陪你。” 桑倾洛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查出来了?是谁啊?他为什么要害我?” “是谢家的妾室,她的女儿谢莹你应该见过,她后来失踪了,她的姨娘觉得你也有责任,想要陷害谢逸风时,就顺便把你也攀扯了进去。” 段云珩告诉了她真相,却把那妾室在谢逸风书房里,看见她画像的那一段隐去了。 他承认自己很卑劣,不想让洛洛知道,还有别的男人,也这么爱她。 桑倾洛想起了谢莹的身份,轻吸了一口气。 “我只是拒绝了谢莹的示好而已,就因为这样,她就想要害我?这也太偏激了吧?” “她本就存了死志,可能觉得能将你拉下去陪她的贱命,是她的荣幸。”段云珩冷冷说道。 桑倾洛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愉,也听出来了那位姨娘的命运,伸手抚上了脸。 “阿珩,别气了,坏人已经得到报应,这事就算过去了。” 段云珩顺势搂住她,低叹:“性子怎么这么软。” 桑倾洛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口,满满的安心。 “那不然呢?难不成,还要把她挫骨扬灰不成?” 段云珩的黑眸闪动了一下,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不问问,谢逸风怎么样了?” 第179章 被窝里 桑倾洛在黑暗中呶了呶嘴。 在心里想:真问了,你又不会开心! 段云珩捏住她的腰,只觉她的腰又细又软,手感好得过分。 低声道:“是不是在偷偷骂我?嗯?” 没想到他竟然这也能感觉出来!桑倾洛心虚得连忙摇头,“我哪有!” 同时庆幸他扇灭了灯盏,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段云珩炽热的大掌缓缓游移,克制地开口:“我已经听了你的话,让太医将他的毒解了,还将他送了回去。洛洛,我现在心里有些难受,你要怎样补偿我?” “补偿?” 桑倾洛已经被他绕了进去。 她知道段云珩很介意她管谢逸风的事,她也决定了以后不再管。 可她今日在马车里说的那些话,虽然当时段云珩生气了,却还是乖乖地做了。 她感觉自己有些过分。 弱弱地问道:“要怎么补偿啊?” “很简单。” 段云珩的薄唇一勾,热气喷洒在她耳边,“就让我好好地亲一亲。” “在这里?!” 桑倾洛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的,知雨还睡在外间,她竟然在内间与太子殿下偷偷相会。 还让他上了床! 她愣愣地看着段云珩将靴子藏在床底下,然后利落地滚进来,还将床幔也放下了。 有种无能为力的荒谬感。 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很多亲密的事,但桑倾洛还是觉得羞涩得要命! 她捏了一把他伸过来的手臂,咬着牙道:“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段云珩滚烫的唇已经印上了她的耳垂,连他的手也没有因她的阻扰而有半分的停滞,熟练的将她包围。 “嗯~” 桑倾洛忽地咬住了下唇,惊恐地收回了自己控制不住的低吟。 段云珩却不管她心中是如何翻江倒海,半个身子都覆了上来,嘴唇忙得很。 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还伴随着雷声,将桑倾洛的声音盖得似有似无,似娇似泣。 桑倾洛有气无力地推着他,“阿珩,不...唔。” 段云珩猛地抬起头,封住了她的唇瓣。 而后便听到外间传来知雨的询问声:“小姐,你醒了吗?” 桑倾洛浑身一震,身体紧绷得厉害,双手撑在段云珩的胸前,想要将他推开。 可男人的身体健壮有力,更何况她现在软得跟面条似的,根本纹丝不动。 罪恶的大手仍在挑拨着她的神经,让她轻颤不已。 知雨见小姐半天没有回应,怕她是被雷声惊醒了,正吓得在床榻里哭,担心得往里屋走了两步。 “小姐,你是不是在哭?要不要奴婢进来陪你睡?” 她确实听见小姐的声音了,依稀还看见床幔在微微晃动,小姐应该是醒的。 桑倾洛大惊失色,猛地一下偏过头,躲过了段云珩的唇。 “我没事...” 话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知雨听到小姐回她了,稍稍安下了心,小姐沙哑的嗓音,她也以为是刚睡醒的原因。 “那小姐怕不怕?要不,奴婢把灯点燃吧?” “不用!” 桑倾洛立刻出声阻止,“我还要继续睡的!” 她刚说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褥之中,她清晰地感觉到段云珩的手指在往下滑,在她的腰间流连了片刻,继续往下。 她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却又怕动作太大,会引起知雨的怀疑。 只好紧攥着床单,任他为所欲为。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手下的床单都被她攥得变了形,连锦被也跟着紧张地颤动起来。 幸好,有床幔挡住。 知雨应了一声,“那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就唤奴婢,奴婢警醒着。” 其实不必警醒! 桑倾洛在心中狂喊。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你、你把门关上,我想好好睡一觉。” “好的小姐。” 知雨退回外间,掩上了内间的隔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才怎么听见,小姐的房间里,有很细微的水声? 一定是她听错了,应该是窗外的水声吧。 知雨刚一出去,段云珩的唇便再次印了上来,吞下了桑倾洛情不自禁溢出的低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倾洛软绵绵地靠在段云珩的胸口,呼吸凌乱。 段云珩轻轻抚着她,见她缓过来之后,便又吻了上来。 桑倾洛如临大敌地推他,“你怎么还来?” 段云珩勾唇低笑,“洛洛刚才答应过我,要被我好好地亲一亲。你说话要算数,不然,我可要罚你。” 桑倾洛后悔地闭上眼,这样子的亲,委实有些承受不住啊! 早知道,她就不该答应! 子时已过,雨势渐歇,一直警觉的碧沙,终于见太子殿下从太子妃的房里出来。 正事终于谈完了? 一定是。 因为他见太子殿下神色轻松,好似还带着点轻快,利落地翻墙而去。 - 谢逸风从昏迷中睁开眼,就见到神色焦急的母亲守在床边。 见他醒来,谢母大松了一口气。 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风儿,你终于醒了!怎么就在客房里睡死了过去?可担心死为娘了!” 谢逸风眸子一闪,看来母亲什么都不知道。 他犹记得,是太子殿下的人将他从房间里带了出去,而后他便不省人事。 再醒来后,发现身上的药力已经散了,南风公公亲自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珍姨娘设计的,为的就是想要害他,太子妃是无辜受累。 让他惊惧万分。 并告诫道:若是他管不好家中之人,那太子殿下便要出手了! 珍姨娘虽是父亲一个不起眼的姨娘,但严格上来说,也算是谢家的人。 她主导了这样一件丑陋之事,牵扯到未来的太子妃,太子殿下若是真追究起来,诛了谢家九族,也是无人会多说什么的。 看来这一次,太子殿下仍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太子殿下心怀若谷,没有牵连谢家,可他却不能当作此事没有发生过。 谢逸风双手用力地攥着被子,朝母亲扯出了一个笑容。 “母亲,我睡了多久?”声音十分沙哑。 第180章 谢逸风的决定 谢母忧心忡忡,“已经一天一夜了,若是你再不醒来,我都想找个大夫给你瞧瞧,是不是长公主府里的酒有问题了!” 谢逸风淡笑开口:“是儿子不胜酒力,那酒性烈,猛地灌了一大口,许是冲着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谢母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你那日醉了也好,你可知,后来宴会里混入了贼人,把好多夫人的簪子都偷了,给扔到了草丛里去。那贼人也不知是何种癖好,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谢逸风垂下眸,状若无意地问道:“那母亲和珍姨娘的发簪可有事?可有被贼人偷了去?” 说到这里,谢母突然想到什么,捂住嘴巴往门外看了一眼。 而后一脸神秘地对谢逸风说道:“娘的簪子没事,倒是珍姨娘......” 谢逸风抬眼,“她怎么了?” 谢母小声说道:“珍姨娘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人。我回府告诉你父亲,你父亲担心此事与珍姨娘有关,叫我们不要去寻,也不要说出去,就当府里没这号人。” “父亲真是这样说的?” 谢逸风有些不可思议。 珍姨娘之前很受父亲重视,她突然失踪,谢逸风以为父亲至少会着急,会让府里的下人去找人。到时他还要想个办法,把珍姨娘失踪一事,完美地圆过去。 因为此事,事关未来太子妃,所以只能暗中处理。 却没想到,父亲竟然还主动让人不要去寻? 是该说他心狠?还是冷血? 谢母轻哼一声,毫不掩饰对谢仁永的厌恶:“你以为你父亲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其实心中只有自己!以前他没得选,又觉得偷偷摸摸地刺激,所以才对珍姨娘格外上心!现在我主动给他纳了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珍姨娘年老色衰,已是昨日黄花,他早就不待见了!” 听着母亲谈起后宅中之事,谢逸风只觉心中烦闷。 他曾经想过,若是他以后娶妻,必定只娶一人,夫妻携手,共度一生。 可是如今...... 谢逸风看着母亲已显苍老的面庞,心中歉疚,低声开口:“母亲,儿子有一事,想与母亲商量。” ...... 第二日,段云珩收到了谢逸风递上来的折子。 【太子殿下,臣闻沙州偏远之地,民生疾苦。臣愿前往任知州,为殿下分忧,为百姓谋福。还望太子殿下恩准。】 段云珩清冷的眸子闪动,冷哼:“倒是聪明。” 沙州是段云理的封地,与京城的繁华有着天壤之别。 谢逸风选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上任,既能表达自己的诚意,还能替他监视段云理。 最重要的,他远离京城,以后也就不会与桑倾洛再扯上关系。 段云珩手执朱笔,在折子上写了一个字:准。 - 谢逸风书房内。 桌上摆满了酒菜,桑听泽听闻谢逸风要去沙州赴任的消息后,匆匆赶来为他饯行。 桑听泽猛喝了一口酒,“啪”地放在桌上,望着谢逸风。 眼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你疯了吗?沙州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个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到处都是黄沙漫天,土地贫瘠,百姓穷困潦倒,强盗土匪横行。你放着京中的大好前程不要,为何非要去那种地方受苦?” 谢逸风神色平静,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 缓缓开口:“沙州虽苦,但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有人去治理。我若不去,那里的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好日子?” 桑听泽知他说得有理,见劝不动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才华横溢,我原本以为,你会在翰林院一直稳步高升。却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抱负,倒是我狭隘了。只是,这也太着急了!我两个月后大婚,那你岂不是也不能参加了?” 谢逸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呛得他咳嗽起来。 “抱歉。” 他平复了下来,说道:“谢某定会给桑兄送上大礼。” “唉......” 桑听泽有些难受,他已将谢逸风视为至交好友,却没想到,从此便要天隔一方。 想当初,他还想让谢逸风当自己妹夫的! 结果洛洛现在都定亲了,谢逸风却还是孑然一身。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诧地看向谢逸风。 “是不是因为...我妹妹?” 谢逸风微微一怔,手中的酒杯停在嘴边,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是,此事与桑小姐,完全无关。” 桑听泽目光如炬,仍是表达得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安排你和洛儿见面,导致你对她一见钟情?结果,洛儿又与太子殿下定了亲,你受了情伤,所以才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真是犯了大错了!” 他懊恼地灌了一大口酒,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一脸懊悔地开口:“谢兄,都怪我!我明知道以洛儿的那副模样,不管是哪个正常的男子见到,都会喜欢上的!我给了你希望,却又让你的希望落了空,都是我的错!” 谢逸风沉重的心情,因桑听泽的这一番话,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桑听泽说得不全对,但是,想象力却是十分丰富。 他不是在那个时候才开始心悦桑听洛,而是在好几年之前。 也幸亏有桑听泽组织的那一次饭局,才让他拥有了一次,能与她同桌进食的机会。 这已经足够。 “真的不是。” 谢逸风压下心底的晦涩,语气坚定地回道:“桑兄,你真的想太多了。我与令妹不过萍水相逢,连熟悉都谈不上,更妄论其它。桑兄以后,还是别提这事了,以免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桑听泽虽然想象力丰富,但容易相信人的性子,还是随了老桑家的根。 他见谢逸风说得斩钉截铁,便已经相信了一半。 一脸狐疑地问他:“真的不是?” “真的。” 谢逸风含笑开口:“我只是觉得,身为朝廷官员,就应该为国家和百姓分忧。沙州目前的困境,正是我施展拳脚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