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骨烬,敕天符》 第1章 弃婴 (希望宝宝们能多点点耐心,有的是伏笔,故事发展总要有起因,然后能绝对保证的是本文绝对不会有任何雌竞,有建议可以提出来,都会认真看,最后祝大家万事顺意,财运亨通!) 连云城下了一夜的雪。 朔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关帝庙朽烂的门板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破庙里,寒意早已侵透了每个角落,老葛头把自己缩成一团,裹着那件油亮发硬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袄,骨头缝里像是塞满了冰碴子,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怎么也睡不着。 他勉强睁开发痛的眼睛,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惨淡天光,扫视着庙堂。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身影,大多裹着破麻烂絮,一动不动。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烧酒、汗馊、霉烂的味道。 老葛头心里像压了块冰。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这鬼天气,昨晚怕是又熬走了好几个吧? 他不敢细看,也没力气去看。 没冻死,天亮就得出去。 出去不一定活,不出去,铁定饿死。 他挣扎着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那些不知是沉睡还是永眠的身体,挪到破庙门前。 那扇歪斜的木门早已关不严实,他费力地拉开一条缝,一股裹挟着雪沫子的白毛风“呜”地一声,像头饿狼般猛扑进来,呛得他几乎背过气去,浑身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嘶,要了老命了!”老葛头低低咒骂一声,佝偻着背,顶着风挤出门缝,反手用尽全力把破门推上。 天地间一片刺目的白。 大雪覆盖了肮脏的街巷,坍塌的矮墙光秃秃的树枝,也掩盖了世间一切的污秽与不平,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老葛头眯缝着被雪光刺得生疼的老眼,下意识地扫视着这片白茫茫。 目光掠过庙墙根那堆被雪半掩的烂稻草,猛地顿住了。 一抹极其不合时宜的颜色,撞进了他灰暗的视野。 鲜红色像血,又不像。 老葛头的心猛地一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疑和贪婪亮光。 他下意识地左右飞快瞟了一眼,空寂的雪地里,除了呜咽的风,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随后紧了紧破袄,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没到小腿肚的积雪,小心翼翼地朝那抹红色挪去。 积雪在他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近了,更近了。 那抹红色不是血,而是一团布,是上好的厚实柔软的锦缎! 那鲜艳的红色,在满世界的惨白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灼得老葛头眼睛发烫,心头也跟着滚烫起来。 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老天爷开眼,这锦缎得值多少钱啊,够他吃多少顿饱饭啊,说不定能熬过这个冬天。 老葛头几乎是扑过去的,枯瘦如柴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急迫地抓向那团鲜艳的锦被。 手指触碰到那光滑冰凉的缎面,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份不属于他的奢华触感,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般僵住了。 因为锦被里,还裹着东西。 他哆嗦着,用冻得麻木的手指,慌乱地拨开锦被边缘厚厚的积雪。 一张小小的脸露了出来。 是一个婴儿,看上去顶多半岁大,小脸被冻得青白,嘴唇泛着骇人的紫色。 浓密的胎发上沾着细碎的雪粒,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作孽啊!”老葛头倒抽一口凉气,心里瞬间凉了大半截。 “这……这造孽的,看这被子,看这娃白白胖胖的,哪像是穷人家的种?咋就狠心扔这冻死鬼的地方了?!”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到嘴的肥肉飞了,老葛头本能地想把被子硬扯出来,可手碰到那冰冷柔软的小身体,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他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鬼使神差地,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到那小小的冻得冰凉的鼻子下面。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气息。 若有若无,像风中残烛最后一点火星。 “还……还有气?!”老葛头砸吧嘴,这冰天雪地的都没冻死,也真是命大。 老葛头飞快地缩回手,僵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锅滚烫的粥。 抢了被子就走?可这娃子还有气呢。 他老葛头一辈子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临了真要做这见死不救,夺人活命被子的缺德事? 可要是把这小东西抱回去,万一真活了,那可是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啊! 他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前胸贴后背,拿什么养活这奶娃娃?多一张嘴,就是多一条催命的绳。 “呸!你个老不死的,自己都快饿死冻死了,还管他娘的什么良心不良心!”他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了冰渣。 老葛头烦躁地抓了抓自己花白稀疏沾满污垢的头发,枯瘦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等娃断气了再来抢被子? 不行! 这大雪天,他一走开,这值钱的锦被转眼就能被别的叫花子发现抢走,到时候鸡飞蛋打。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也刮着他那颗在生存线上反复煎熬的心。 他看着那团刺眼的红锦被,又看看锦被里那张青白的小脸,他烦躁地原地跺了跺冻僵的脚,积雪被踩得吱嘎作响。 “算我倒霉!” 老葛头猛地一咬牙,脸上横肉抽动,像是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弯腰,动作不再犹豫,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连被子带娃一起抱了起来。 那锦被入手沉甸甸的,厚实柔软得不像话,抱进怀里马上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婴儿的小身体裹在里面,轻飘飘的,像个没有重量的包裹。 “小东西。” 他把冰冷的嘴唇凑近那冻得发青的小耳朵,恶声恶气地嘟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老子可不是菩萨,带你走,是看你这身皮囊还能值几个钱,碰上那没儿没女的,兴许能换点银子买口饭吃!” “你要是命硬熬过来了,算你造化,要是熬不过去……哼,也省得老子费心。” 第2章 醒来 “啧,长得倒真不赖。” 老葛头把婴儿用锦被裹得更紧了些,只露出一张青白的小脸。 他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连云城被大雪覆盖的街巷。 雪还在下,不大,细密的雪沫子被风卷着,直往人脖领里钻。 往日喧嚣的街道此刻行人稀少,商铺大多也只开了半扇门板,透出昏黄的光线。 老葛头抱着孩子,在几家看起来还算体面的铺子前犹豫徘徊。 “行行好……老爷太太行行好……可怜可怜孩子吧,赏口吃的……”他刻意把声音放得又哑又可怜,抱着孩子的手微微颤抖着,特意把孩子青紫的脸露了出来。 一个挎着菜篮裹着头巾的胖大婶路过,瞥见老葛头怀里冻得小脸青紫的婴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哎哟,造孽啊!这大冷天的!” 她赶紧从篮子里摸出一个还带着点温乎气的杂面馒头,塞到老葛头手里,“快给孩子捂捂,作孽哦!” “多谢,多谢大善人,菩萨保佑您!”老葛头忙不迭地弯腰作揖,把馒头飞快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心口终于感受到一丝久违的热乎气。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婴儿,依旧紧闭着眼,毫无反应。 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窃喜,又被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压了下去。 走到城西张记布庄门口,一个穿着厚实棉袍、围着貂皮围脖的掌柜正指挥伙计扫雪。 老葛头抱着孩子凑过去:“掌柜的,您大富大贵,行行好,赏点吧,孩子快冻坏了……” 那张掌柜先是嫌恶地后退一步,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老葛头身上带着瘟疫。 他挑剔的目光扫过老葛头破烂的衣着,最终落在他怀里那裹着鲜艳锦被的婴儿身上,眉头拧得更紧了。 “晦气!” 张掌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一样扎人,“要死要活的别堵我门口,滚远点!” 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转身就要进店。 老葛头心头火起,刚想骂两句,眼角余光瞥见街角转过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黑漆油亮,拉车的马膘肥体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他眼珠一转,抱着孩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布庄门前的雪地里,位置正好挡住那缓缓驶来的马车去路。 “贵人,大贵人啊,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孩子吧!”老葛头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声音凄厉,带着哭腔,在寂静的雪街上格外刺耳。 他把怀里的婴儿往前送了送,让那鲜艳的锦被和婴儿青白的小脸暴露在马车帘子可能掀开的视野里。 马车果然停了下来。 一只戴着雪白貂皮暖筒的手,优雅地挑开了厚重的棉布车帘。 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的脸。 他戴着暖帽,帽檐压着花白的鬓角,眼神带着一种审视,扫过跪在雪地里的老乞丐,最终落在那团醒目的红色和被包裹的小脸上。 “怎么回事?”贵人出声问道。 “贵人老爷,行行好!”老葛头磕了个头,额头沾上了冰冷的雪泥。 “小老儿带着孙儿……孙儿他娘没了……冻……冻病了,求您赏口救命钱吧!”他编得情真意切,演的老泪纵横。 那贵人没说话,目光在婴儿青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那明显价值不菲的锦被,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随即,他对旁边侍立的一个青衣小厮微微颔首。 小厮立刻上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麻利地从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捏出一小块约莫有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带着点嫌弃地,丢在了老葛头面前的雪地里。 银子砸进雪中,陷进去一小半。 “赶紧抱孩子找个暖和地儿,别冻死在这碍眼。”贵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放下了车帘。 马车轱辘转动,碾过积雪,很快消失在街角。 老葛头看着雪地里那一点银光,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他那干瘪的胸膛。 银子!真银子! 他顾不得膝盖被冻得发麻,像饿狼扑食一样扑过去,一把将那小块碎银子攥在手里。 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冻裂的口子传来,他死死攥着,仿佛一松手,这从天而降的活命钱就会长翅膀飞走。 狂喜如同烈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甚至忘了怀里还抱着个半死不活的小东西,咧开干裂的嘴,露出焦黄稀疏的牙齿,无声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像一朵风干的老菊花。 老葛头哆嗦着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小块碎银子塞进破袄最里层,贴着心口的一个小破口袋里,又用力按了按,确保它不会掉出来。 隔着几层破布,那小小的硬块仿佛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滚烫的热量,一直暖到了他冰冷的骨头缝里。 “嘿嘿……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老葛头盘算着,这点银子省着点花,足够他熬过这个冬天了。 说不定还能买点劣酒暖暖身子…… 就在他沉浸在巨大喜悦的晕眩中,盘算着如何享用这笔“横财”时,怀里那个被遗忘的小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老葛头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法,他猛地低下头。 只见锦被的缝隙里,那张青白的小脸上,那两排浓密得像小扇子般的睫毛,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 如同被厚厚冰雪压弯的嫩芽,正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出来。 然后,那睫毛,终于掀开了。 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瞳仁乌黑,像两丸浸在寒泉里的黑水银,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懵懂而又茫然。 此刻,这双眼睛正直直地望向老葛头那张因狂喜和惊愕而扭曲的脸。 没有哭闹,没有声响。 怀里的孩子只是安静地看着老葛头,然就咧开嘴笑了。 老葛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了,像一张滑稽的面具。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第3章 小乞丐 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讨到了碎银子,怀里的小娃也睁开了眼,不哭不闹,只是用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懵懵懂懂地望着他脏污的老脸。 他当时心里还盘算着这个小东西能值多少钱,又盘算着这点银子够喝几顿酒。 正烦躁间,怀里那冻得发青的小脸,竟冲着他笑了! 那个笑就像根看不见的丝线,猝不及防地缠住了老葛头那颗在泥潭里打滚了大半辈子的心。 他当时就僵住了,脑子里那些“卖掉”、“换钱”的算计,“多张嘴”、“拖累”的烦躁,统统都忘了。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关帝庙。 从此,老葛头的背上就多了个甩不掉的小包袱,这一背就是五年。 可说来也怪,自从这小包袱背上身,老葛头那霉运罩顶的日子,竟真像被什么东西撬开了一条缝,透进点光亮来。 起初是讨饭,抱着个玉雪可爱的奶娃娃,总能引得那些心软的妇人小姐多给半个馒头、一碗剩汤。 后来,这小东西一天天长大,眉眼长开了,粉雕玉琢的,穿着老葛头捡来的最干净的破布片子,往街边怯生生一站。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含着点水汽望过去,比老葛头扯着破锣嗓子嚎半天都管用。 铜板、吃食,叮叮当当落进破碗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更让老葛头啧啧称奇的是,这小娃子不仅模样好讨喜,脑子更是灵光得不像话。 才三岁多那会,就知道哪条街的掌柜心善,哪家铺子的伙计凶恶。 知道什么时候该凑上去怯生生叫“老爷太太行行好”,什么时候该缩在墙角装不存在。 甚至知道把讨来的半个相对干净的饼子,偷偷塞进老葛头怀里,自己啃那发霉发硬的一角。 老葛头那点坑蒙拐骗、察言观色的下九流本事,她看在眼里,竟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有时还能青出于蓝。 老葛头坐在破庙角落那块相对干燥的草垫子上。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熟练地把昨晚讨来的半个硬窝头掰碎,泡在破陶罐里仅剩的一点温水里,等着泡软了当早饭。 又看着努力用草绳扎起那枯黄的头发。 老葛头心里头那点陈年的懊悔,被一种更深的酸涩压了下去。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唉……造孽啊……这么个剔透的人儿,偏偏托生在我这老叫花子身边,跟着我吃这猪狗食,受这世间苦……真是可怜了这娃子……” 话音未落,那小身影“噌”地就转了过来。 快六岁的林莫凡,穿着明显大几号打满补丁的灰扑扑衣服,小脸洗干净了,露出原本白皙秀气的轮廓。 她几步蹿到老葛头跟前,小手一把拽住他破旧的袖口,使劲往外拉。 “爷爷!快别坐着叹气啦!” 清脆的童音带着急切,“日头都爬上屋檐了,城隍庙前的好位置,再不去就让陈癞头那帮人占啦,今天可是初一,香客多着呢!” 她力气不小,拽得老葛头一个趔趄。 “哎哟,哎哟哟!” 老葛头被扯得差点从草垫上栽下来,慌忙稳住身子,枯瘦的手扶着发疼的老腰。 “慢点,慢点……小祖宗,爷爷这把老骨头都快让你扯散架喽,人老了,腿脚不中用,哪比得上你这小叫驴有劲!” 林莫凡闻言,黑亮的眼珠灵活地一转,立刻松开了手,“那爷爷你慢慢走,我先去占着好位置,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小小的身影在破庙残破的门框里一闪。 只留下咚咚咚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和一句飘回来的嘱咐,“爷爷你快点来啊,我占好了等你。” 老葛头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望着门口那片被朝阳染亮的空地,浑浊的老眼里情绪复杂。 他知道自己这风烛残年的身子,就像这关帝庙一样,指不定哪天就彻底塌了。 他要是没了,这孩子……这丫头……怎么办? 破庙里那些饿狼一样的眼睛,陈癞头那帮心黑手狠的泼皮……只要知道她是女娃,那下扬……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比这破庙的冷风还刺骨。 所以,从她懂事起,老葛头就咬着牙,硬是把她当男娃养。 把她头发剪得短短的,用脏兮兮的头巾裹着。 教她走路要大步,说话要粗声,看人要带着点野小子的倔和横。 他甚至很少叫她的名字。 “林莫凡……”老葛头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干瘪的胸口又酸又胀。 这名字是他翻来覆去想了几个晚上才定下的。 孩子贴身戴着的那个小玉佩,半个指甲盖大小,雕着精巧的云纹,背面就一个古体的“林”字。 老葛头识得几个字,林莫凡的姓,就随了这玉佩。 “莫凡,莫要觉得自己很平凡,爷爷没用,给不了你金窝银窝,可你得记着,你不是那泥巴地里随便长的草籽儿……” 至于那枚小小的玉佩,当年他趁孩子昏睡时就解了下来,用破布裹了又裹,塞进了自己破棉袄内里最深处,贴着心口的一个暗袋里。 这些年,连林莫凡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那是他给她留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念想和退路,万一……万一哪天他蹬腿了,这孩子就离开这里,他相信莫凡去哪里都能活得好。 老葛头佝偻着背,一步一挪地走出破庙。 城隍庙前果然已是人声鼎沸,烧香的,摆摊的,人头攒动。 远远地,他就看见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树下,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身影,在最靠近庙门,人流必经的那个黄金位置。 第4章 城隍庙 “小兔崽子,懂不懂规矩?这地儿是你爷爷我常占的!”陈癞头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莫凡脸上,头上的癞疮疤在晨光下红得刺眼。 林莫凡站得笔直,小脸紧绷着,毫不畏惧地仰着头,带着一种街头小混不吝的劲儿:“陈叔,这话说的,城隍爷的地盘,哪刻了您的大名?” “我先来的,自然是我的,您要是不服,等会儿庙祝爷爷来了,咱们找他评评理?” 她故意把“庙祝爷爷”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那庙祝是个古板老头,最烦乞丐在庙门口争抢地盘吵闹,谁闹罚谁。 陈癞头噎了一下,显然有所顾忌。 他恶狠狠地瞪着林莫凡,这小崽子滑不溜手,仗着年纪小模样好,又会说话,没少抢他们的生意。 “哼!牙尖嘴利!” 陈癞头悻悻地啐了一口,“老葛头那老棺材瓤子,倒捡了个好孙子,你个小东西,也只配给乞丐当孙子!” 林莫凡眼神一冷,小拳头在破袖子里悄悄攥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但她脸上却挤出一个假笑:“陈叔,您几位还是赶紧去寻别的好地界吧,晚了,好地方可都让人占光了!” 正说着,老葛头终于挪到了。 他咳嗽两声,颤巍巍地走到林莫凡身边,很自然地将她往身后挡了挡,对着陈癞头拱了拱手:“癞头兄弟,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今天初一,香火旺,大家都有口饭吃,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陈癞头看着这一老一小,老的病恹恹风一吹就倒,小的却像只护崽的小狼狗。 他哼了一声,终究没再纠缠,带着人骂咧咧地往旁边去了。 见人走了,林莫凡紧绷的小肩膀才松了下来。 她赶紧从自己那个小破布袋里掏出半个用干净叶子包着的,还算松软的豆包,那是刚刚一个心善的老太太给的,她没舍得吃完。 塞到老葛头手里:“爷爷,快吃口垫垫,还温乎呢!一会儿人该多起来了!” 老葛头接过豆包,入手果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看着小孙女那双亮晶晶盛满了关切的眼睛,再看看手里这半个她省下来的豆包。 他掰下一小块豆包,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粗糙的豆沙带着点甜味,在冰冷的嘴里化开。 他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揉了揉林莫凡被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脑袋,声音有些沙哑:“嗯,吃,你也吃……莫凡啊……” “嗯?”林莫凡正警惕地扫视着来往人群,寻找着潜在的“目标”,闻言抬起头。 老葛头看着她的眼睛,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又揉了揉她的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没事,机灵点,眼睛放亮些。” “知道啦,爷爷!”林莫凡脆生生地应道,脸上绽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干净又明亮,像穿透这浑浊世道的一缕阳光,瞬间晃花了老葛头的眼。 他低下头,默默啃着豆包,心口那块藏着玉佩的地方,似乎也随着这笑容,微微地、不易察觉地热了一下。 日子再苦,前路再难,看着这小东西一天天长大,老葛头那千疮百孔的心底,终究还是生出了一丝微末的希冀。 上天啊,让他再陪陪这孩子几年吧,等她再大一点就行! 城隍庙前人越来越多,各色摊子早早支起,蒸腾的热气里裹着油条的焦香、糖画的甜腻、馄饨汤的鲜气,混着尘土味儿和人身上暖烘烘的气息,一股脑儿涌进鼻子。 算命先生的吆喝、卖货郎的铃铛、孩童的嬉闹尖叫,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锣鼓点子,嘈嘈杂杂地搅和在一起。 在这片乱哄哄的人流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像条滑溜的泥鳅,轻巧地穿梭着。 林莫凡脸上总挂着笑,嘴角微微上翘,透着一股子不合年龄的机灵劲儿。 她目标明确,专往那些穿着绸缎、带着丫鬟仆妇的夫人小姐身边凑。 脚步又快又稳,总能恰好避开撞上来的行人。 “夫人您留神脚下,前头台阶!”他声音脆生生的,清亮却又不显得吵闹。 一位被丫鬟小心搀扶着的华服妇人闻声低头,看到是个干净齐整的小孩子,脚步便下意识地缓了缓。 林莫凡立刻抓住机会,小脸上笑容更甜:“夫人是来给城隍老爷上香求平安的吧?城隍爷灵验着呢!您往这边走,正殿前头人少些,清净。” 她边说边侧身引路,动作自然又带恭敬。 妇人脸上露出些笑意,旁边的丫鬟已随手从荷包里摸出几个铜钱,递到林莫凡面前:“喏,拿着买糖吃。” “谢谢夫人!谢谢姐姐!夫人真是人美心善,我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哪位菩萨!”林莫凡双手接过铜钱,声音响亮地道谢,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小心地把铜钱塞进怀里一个缝在内衬的小布口袋里,那里已经沉甸甸地有了些分量。 有时,碰到面善心慈的,还会顺手塞给他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点心,或是一个刚买的、热腾腾的素包子。 这些吃食,她从不立刻往嘴里送,都妥帖地收进怀里那件旧褂子深处特意缝的大口袋里。 庙里穿着灰色道袍、负责洒扫维持的庙里的小僧们,偶尔抬眼瞥见这个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小身影,并没有去驱赶。 只要他不偷不抢、不惹麻烦,在这片烟火气十足的方寸之地,他们也愿意给一份宽容,这些小乞儿也不容易! 林莫凡不知道的是,城隍庙后殿那株高大的古柏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一个身着朴素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已经静静地伫立了许久。 他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澄澈平和,仿佛古井深潭,映着庙前这片喧闹的浮世绘。 这人正是从京中青云观而来的云清子。 第5章 云清子 那孩子身上有种奇异的矛盾感,褴褛的衣着掩不住的干净整洁,瘦弱的身躯里透出的勃勃生气,还有那稚嫩脸庞上过于世故笑容。 云清子袖袍微动,无声地转身,走向殿后歇息的小院。 院中,一个须发花白穿着同样灰旧道袍的老庙祝正坐在石凳上,捶着有些佝偻的腰背。 云清子走到他身边,声音不高,目光却依旧投向庙前喧闹的方向问道:“师弟,那个总在庙前引路,讨些赏钱的小娃儿,是何来历?看着倒是颇为伶俐。” 老庙祝抬起头,顺着云清子的视线望去,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怜惜。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师兄说的是小凡子啊……唉,那孩子是个顶顶好的孩子!” 老庙祝声音低沉下去,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那是老乞丐老葛头捡的孩子,爷孙俩相依为命,在城外破土地庙里存身,这孩子懂事,天不亮就爬起来,跑到城里讨生活,讨到吃的,自己舍不得尝一口,全留着带回去给他爷爷。 “手脚麻利,嘴巴也甜,知道这庙里夫人小姐心善,每次庙会都来这儿,给人家引个路,提个醒,换点零钱或者一口吃的,他爷爷腿脚不利索,全指着这小孙子呢……” 老庙祝的声音停了一下,捶腰的手也停了下来,只是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在远处攒动的人潮里忽隐忽现。 “是个好孩子……”他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云清子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云清子没有再问,只是微微颔首。 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又悄然翻涌。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回后殿,寻了个僻静又能远远望见庙门人流的角落,拂尘搭在臂弯,如一棵沉静的松,目光专注地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 他看着他如何一次次精准地靠近那些衣着光鲜的香客,如何扬起笑脸脆生生地搭话,如何灵巧地引路,又如何双手接过赏钱或食物,小心翼翼地收好。 日头一点点从东爬到西,影子被拉得细长。 喧嚣的声浪如同退潮般退去,摊贩们开始收拾家当,蒸腾的热气和食物的香味淡了。 林莫凡摸了摸怀里鼓鼓囊囊的小布包,又按了按褂子大口袋里硬硬的点心块和温热的包子,小脸儿露出一丝笑来。 今天运气不错,她飞快地跑到庙后一处不起眼的石阶下,老葛头听到熟悉的细碎脚步声靠近,脸上才浮起一点笑意。 “爷爷!”林莫凡的声音带着雀跃,她小心地搀起老人枯瘦的手臂,“走,咱们回家。” 爷孙俩的脚步蹒跚而缓慢,林莫凡正兴奋地说着今天的收获,老葛头也时不时说上两句。 就在这时,一个青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几步之遥处,恰好挡住了他们去路。 林莫凡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把爷爷往自己身后护了护,小小的身体绷紧了,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兽。 她抬起头,清亮的眼睛警惕地看向来人是白天那位在庙里见过的气质不凡的道长。 他脸上迅速堆起那副惯常的笑容,声音却透露出了他此时的紧张:“道爷您吉祥!天快黑了,您老也早些回观里歇着吧?” 她拉着爷爷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云清子开口了,声音清晰地直接落到林莫凡耳朵里,“小丫头,你想不想学道?” 小丫头三个字一出,林莫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随即嘴角咧得更开,带着点夸张地否认道:“哎哟道爷,您可看岔啦,我可不是什么小丫头!” 她挺了挺自己那瘦小的胸脯,“您瞧瞧,我是个小子,小子!” “再说了,学道?” 她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我大字都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儿都写不全乎,学啥道啊?道爷您别拿我逗闷子了,我就是个小叫花子,能混口饱饭就谢天谢地啦!” 她说得飞快,一边说一边拉着爷爷又要挪步。 云清子静静地听着他这一串连珠炮似的辩解和自贬,脸上没有半分被冒犯或是不耐的神色,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待林莫凡话音落下,他才不疾不徐地再次开口,声音平稳:“无妨,本道可以教你识字。” “识字?”这两个字像带着钩子,瞬间勾住了林莫凡的脚。 她再次停住,猛地抬起头,露无比真实的渴望光芒,那光芒如此炽热,几乎要灼伤人眼。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识字……识字好啊,识了字就能……”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那张小脸上满是憧憬,识字就能找个像样的活计,不用再让爷爷挨饿受冻。 然而,那光亮只持续了一刹那。 她飞快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盖住了眼底翻腾的热望。 林莫凡攥紧了爷爷枯槁的手,声音重新低下去,“不行,我去识字了,谁管我爷爷?爷爷走不了远路,他会……他会饿死的。”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沉得像石头。 云清子看着孩子低垂的头颅,心里对林莫凡又看重了几分。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放得更缓,也更清晰,“若本道应允,每日予你爷爷两个白面馒头,你只需天黑之后,来此寻我学上一个时辰的字,如何?” “当真?!” 林莫凡倏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那里面方才被强行压下去的光芒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出来,亮得惊人。 她甚至忘了松开爷爷的手,只是仰着小脸,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云清子那张清癯的脸,仿佛要从那平静无波的眼里里确认每一个字的真假。 “当真。”云清子颔首,吐出两个字,重若千钧。 “好!道爷,我学!”林莫凡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松开爷爷的手,竟对着云清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微凉的石板地上,“咚”的一声闷响。 “我学,道爷我学,我天黑就来,一准儿来,谢谢道爷,谢谢道爷!” 第6章 学识字 那只手异常温暖,“起来吧。” 他声音依旧平稳,“从今晚开始,现在你先带你爷爷回去,晚点再来!” 林莫凡一骨碌爬起来,胡乱抹了把脸,也顾不上拍打膝盖上的灰,脸上是压也压不住的巨大笑容,连声音都带了点激动的颤抖:“哎,谢谢道爷,谢谢道爷!” “爷爷,咱们回家,每天都有馒头,两个白面的。” 她高兴得语无伦次,开心地扶着爷爷,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老葛头却有些放心不下,“凡儿,这天下竟有这么好的人,不收学费就教你识字?” 林莫凡却是不怕,“爷爷,说不定是我有慧根,道爷见我机灵呢,我一个小乞儿人家图我啥啊,对吧!” 老葛头很想说,你不是天生是乞儿,你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话到嘴边又咽下了,都被扔雪里了,还是不告诉林莫凡,不让她烦心了。 老葛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那你晚上一个人回来小心些,不行就在庙里歇着,早上再回来,你也不用送我了,早点去,别让道长久等!” 林莫凡也没推辞,把吃食拿了一大半给爷爷,还不忘叮嘱,“爷爷吃完再回庙里,别让那群人看见又来抢你的!” 说完就往城隍庙跑去。 城隍庙后殿一间僻静的耳房内,一点如豆的烛火摇曳着,在粗糙的墙壁上投下两个一大一小微微晃动的影子。 一张旧木桌,桌面坑洼不平。 云清子端坐桌前,手中握着一支半旧的毛笔。 林莫凡紧挨着他站在桌边,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下巴努力抬高,双手扒着桌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笔尖下缓缓游走的墨迹。 笔锋沉稳地落下,在略显粗糙的黄麻纸上留下痕迹。 横平,竖直,撇捺舒展。 云清子写得很慢,一边写,一边清晰而平缓地念出笔画的名称:“横、竖、横折钩……” 三个字终于成形,端端正正地落在纸上。 云清子搁下笔,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墨迹未干的名字:“这便是你的名姓:林、莫、凡。” “林、莫、凡……”林莫凡跟着念,声音又轻又涩,舌头像是新长出来的一般笨拙。 她凑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那湿漉漉的墨字,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三个陌生的符号,仿佛要用目光把它们刻进骨子里。 烛火在粗糙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将林莫凡紧绷的小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跪坐在椅子上,几乎是屏着呼吸,右手紧紧攥着那支对他来说过于粗大的毛笔,照着云清子刚刚写下的“林”字,极其缓慢地挪动手腕。 横起笔重了些,墨团像个小黑虫趴在纸上。 竖本该直直落下,却歪歪扭扭斜了出去,像风中不稳的草茎。 她紧张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鼻尖也沾了一点墨迹。 但写出来的字,笔画软弱,结构松散,如同被风吹乱的稚嫩秧苗,怯生生地躺在云清子那力透纸背,筋骨分明的示范字旁边,对比惨烈。 云清子只是静静看着,眼中并无苛责。 骨龄不到六岁的孩子,筋骨未开,能握住笔,有这份凝神屏息的专注,已属不易。 他目光温和地掠过孩子汗湿的鬓角,那专注得近乎倔强的神情,没有出声。 半晌林莫凡终于艰难地“画”完三个字,几乎是脱力般长长吁出一口气,放下笔,这才发觉后背的旧褂子都汗湿了一小片。 她不好意思地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云清子的表情。 一股混杂着尘土汗水的淡淡酸馊味儿,随着林莫凡的动作,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狭小的耳房里。 云清子本就是修道之人五感远超常人,这气味自然清晰可辨。 但他神色如常,并未表露丝毫异样,只是微微侧首,朝门外唤了一声:“清风。” 一个约莫十来岁、同样穿着干净青灰道袍的小道童应声而入,垂手侍立。 “去取一套合他身量的小道服来。” 云清子声音平和,随后又补充道,“再备一桶热水。” 林莫凡茫然地听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道童清风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叠折叠整齐,散发着皂角清香的青灰色半新小道服,布料虽然普通,但却十分洁净。 后面跟着另一个小道童,吃力地提着一大桶冒着袅袅热气的清水进来,放在耳房角落屏风后。 云清子这才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的林莫凡,语气温和:“今日就学到这里,你去后面洗净身子,换上这身衣裳,明日此时再来,我要看你写的这三个字明日是否还记得。” 林莫凡看看那桶冒着热气的清水,又看看那叠干净柔软的衣服,清亮的眼睛里瞬间涌起一丝惊愕和不知所措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那件洗得发白,袖口早已磨破的旧褂子,嗫嚅着:“道爷……我……” “去吧。”云清子已重新拿起了拂尘,目光沉静,不再多言。 见云清子出去了,林莫凡才来到桶边,退下衣服顺着小凳子,慢慢爬进浴桶里。 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林莫凡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泡在干净的热水里,他小心翼翼地撩起水花,搓洗着胳膊和小腿上的泥垢,热水带来的暖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舒服得他几乎想喟叹出声。 水里似乎还加了点草药叶子,散发出一种令人安心的清苦香气。 她洗得格外仔细,连指甲缝里的黑泥都抠了出来。 道爷是嫌她脏臭所以让她洗澡换衣服吗? 可是明天她还是要去乞讨,这衣服还是会脏,穿的这般干净根本讨不到吃食。 罢了,回去她就换上原来的衣服,晚上来这里再穿上这身衣服。 “大不了……大不了明天我离道长远远的就是。”这么想着林莫凡重新高兴起来。 第7章 去给爷爷讨壶水 林莫凡低头嗅了嗅袖口,又轻轻摸了摸光滑的布料,心头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原来这就是那些小姐夫人们常说的舒服和体面? “道爷,我……我洗好了。”林莫凡从屏风后转出来,小脸红扑扑的,湿漉漉的头发用根布带子束在脑后,穿着那身略有些宽大的小道服,整个人显得干净又精神,像棵被雨水洗过的小竹子。 云清子抬眼看了看,眼中掠过一丝满意,微微颔首:“嗯,回去吧,路上小心。” “哎!谢谢道爷!”林莫凡响亮地应着,小心地抱起自己那叠换下来的旧衣服,脚步轻快地跑出了耳房。 城隍庙离他们住的地方倒是不远,独自走夜路林莫凡还是有些害怕,她脚步越走越快,后面开始小跑了起来。 她边跑边大喊着安慰自己:“没什么可怕的,住的那个破庙和野外有什么区别,不就是黑?” “林莫凡你不怕,不怕,一点都不怕,马上就到了!” 好像自己声音越大,就听不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了。 脑子里却自动回想着之前听到那些鬼怪的事件,脚下的步子迈的飞快。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个佝偻的人影在月光下徘徊,是爷爷! 林莫凡小跑着上前:“爷爷,你怎么出来了,等很久了吗?” 她牵上爷爷冰凉的手不赞同地嘟囔:“爷爷可不许来接我了,这路我熟,我胆子大着呢,不用担心我!” 老葛头摸着林莫凡的发顶笑得温和,仿佛真没听到她那一路的鬼哭狼嚎,“好,爷爷知道你胆子大,你一点都不怕,爷爷是吃多了出来消消食,今天晚上道长都教了些什么?” “道长教我写了我的名字,还打了热水让我洗澡,给了我一套新衣服,爷爷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香香的?” “哟,真香,我大老远就闻到了,那道长真是个好人!” “是吧,道爷是活菩萨!” …… 爷孙俩的声音慢慢远去,跟在林莫凡身后的云清子这才转身离去。 他脸上挂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容。 第二天林莫凡依旧跟着爷爷出来乞讨,主要是在城口给人引引路,没人的时候她就蹲下身,伸出细瘦的食指,屏住呼吸,极其认真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反复练习着自己的名字。 横——努力让它平直。 竖——指尖用力向下划拉。 横折钩——手腕笨拙地扭动,艰难地完成那个转弯。 一遍,又一遍。 指尖很快沾满灰黑,额角又渗出细汗。 她写得很慢,全神贯注,周遭的喧嚣仿佛都隔了一层水膜,模糊不清。 地上那歪歪扭扭,不断重复的“林莫凡”三个灰痕,是她此刻全部的世界。 几个常在附近乞讨,年纪稍大的小乞丐凑了过来,好奇地围着看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豁牙小子歪着头辨认了半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尖着嗓子嚷道:“哟!小凡子,你这画的啥?鬼画符呢?” 他用脏兮兮的脚踢了踢地上的字痕,扬起一小片灰尘。 旁边一个拖着鼻涕的男孩也跟着起哄:“就是,装啥大尾巴狼,穿上身道袍就真当自己是小神仙啦?还学写字?笑死人了!” 他夸张地拍着大腿,引来其他几个小乞丐也跟着哄笑起来。 “写字?字认识你吗?你认识它吗?哈哈哈!” 豁牙小子笑得更放肆,伸手想去推搡林莫凡的肩膀,“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讨饭去吧你!” 林莫凡的手指在灰土里顿住了,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她没有像往常被欺负时那样跳起来争辩或嘲讽回去。 林莫凡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用袖子使劲抹开地上被弄乱的痕迹,重新选了一块地方,再次伸出食指,更加用力一笔一划地写下去。 横、竖、横折钩……指尖在粗糙的地面摩擦,甚至带出了细微的沙沙声。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那几个小乞丐见林莫凡毫无反应,只是闷头“画符”,自觉无趣。 嘲弄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几声嘟囔:“没劲!” “傻子!” 他们悻悻地散开,又去寻找新的乐子或目标了。 不远处,老葛头正跪在地上抖着手里的破碗,着眼睛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莫凡被嘲笑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一股浓烈的酸楚和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 要不是自己这个又老又瘸的老废物拖累,两个白面馒头,足够小凡子饱饱地吃上一整天了。 哪里还用得着再跑出来,在这尘土飞扬、看人脸色、受人奚落的地方乞讨? 更不用被那些野小子指着鼻子嘲笑他痴心妄想学写字,这孩子、这孩子本该…… 老葛头干瘪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咳嗽。 他感觉喉咙一阵腥甜,忙用手捂住了嘴,见林莫凡没有注意这里悄悄去角落里将手上的鲜血擦掉。 角落再次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上天再给他一些时间吧,一年,只要一年就好,小凡长到七岁他就放心了。 暮色渐浓,人潮退去。 林莫凡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走到爷爷身边,像往常一样搀扶起他:“爷爷,咱们回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带着点小小的雀跃。 林莫凡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今天讨来的已经凉透了的半个窝头,掰了一块塞进爷爷手里:“爷爷,您先垫垫,我练字回来就给你带白面馒头。” 老葛头枯槁的手颤抖着接过那小块粗糙的窝头,却觉得有千斤重。 他张了张嘴,喉咙又传来一阵痒意,他努力压了压,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凡……凡子……” “嗯?”林莫凡仰起小脸,夕阳落在他洗得干干净净的脸上,映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爷爷您说啥?别担心,道爷说了给我管饭,晚上去学字,我就能吃上管饱的饭啦!” 她扶着爷爷看向前方,全然没有看到老葛头涨红的脸。 林莫凡脚步似乎比往日更轻快了些,正兴奋地说着自己今天练习的成果。 老葛头拿出水壶:“凡子,爷爷渴了,帮爷爷去讨杯水喝,就去李掌柜的店里讨,那李掌柜就喜欢你,去吧!” 林莫凡不疑有他,接过水壶就往东跑去“好的,爷爷在这等我!” 直到看见她走远,老葛头才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8章 过目不忘 耳房的门虚掩着,暖黄的光晕从门缝里流淌出来。 他轻轻推开门,云清子正端坐在那张旧木桌前,身姿挺拔如庙后那株古松,青色道袍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他面容温和,须发乌黑,看上去不过四十许岁,唯有一双眼睛沉淀着看透世事的深邃与平和。 “道爷。”林莫凡小声唤道。 云清子抬眸,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却整洁的小道袍上,微微颔首:“过来,先把你的名字写三遍与我看看。” 林莫凡立刻走到桌前,手足并用地爬上木椅,跪好之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拿起那支粗重的毛笔。 白天明明用手指在地地已经练得很熟练了,可她发现拿起笔来好像又不一样了。 感觉手腕僵硬得像块木头,林莫凡手指笨拙地捏着笔杆,努力回忆着云清子教过的笔顺,屏息凝神地落下第一笔。 横,起笔尚可,收尾却颤巍巍地拖出一个小尾巴。 竖,本该笔直如松,却歪斜得如同醉汉。 横折钩,那关键的转折处,更是扭成了一团难看的墨疙瘩。 三个字写完,歪歪扭扭地趴在纸上,笔画软弱,结构松散,比昨日似乎并无太大长进。 林莫凡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鼻尖又沁出了细小的汗珠,带着一丝沮丧偷看云清子的脸色。 云清子沉默地看着纸上那三组稚拙得如同虫爬的“林莫凡”。 心中却掠过一丝奇异的念头:这孩子应该是画符天才,还没教过他画符,这写出的字也如鬼画符一般。 他教过不少弟子开蒙,这般年纪能将名字写到如此“意蕴独特”的,倒也是头一份。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云清子随即释然,一日之功,能不忘字形已属难得,苛求一个六岁连笔都未曾握稳的孩子什么呢? “无妨。” 云清子声音温和,驱散了林莫凡的不安,“执笔需时日急不得,今日我们学点别的。” 他取过一本略显粗糙的册子,封面是几个古朴的大字《道德经》。 云清子将书摊开在林莫凡面前翻至第一页, “我读一个字,你指一个字,要知道我读到哪了,我读一遍你听一遍,你记住了就告诉我,然后背给我听!” 林莫凡认真点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云清子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静谧的耳房中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流淌,一字一句,蕴含着玄妙的韵律。 他念得很慢,一边念,一边用指尖点着书页上对应的文字。 林莫凡立刻挺直了小小的脊背,所有的注意力都汇聚到那声音和指尖滑过的墨字上。 云清子仅仅诵读了一遍这短短的开篇几句,然后合上书册,看向他:“可记住了?” 林莫凡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清亮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她张开嘴,竟一字不差清晰地复述出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声音虽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字正腔圆,流畅无比。 云清子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他随意指着书页上其中一个字:“此字念何?” 林莫凡凑近看了看,小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字形与读音的关联,随即肯定地回答:“‘名’!” 云清子又指了另一个更复杂的字:“此字呢?” “‘常’!”林莫凡的声音清脆而笃定。 云清子接连又问了几个刚教过的字,林莫凡竟都能准确无误地答出。 看来这孩子不仅记性超群,对字形与字音之间的对应关系,竟也生来就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捕捉力。 这份天资,在云清子漫长的修道生涯中,亦是罕见。 他捻着拂尘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林莫凡的目光里,那份温和的审视中,悄然增添了几分郑重。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响亮悠长的“咕噜噜——”声,猝不及防地从林莫凡瘦小的肚子里爆发出来,在安静的耳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莫凡的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窘迫地低下头,恨不能把脑袋埋进胸口。 她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捂住了不争气的肚子。 云清子微微一怔,抬眼看了看更漏,才惊觉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整整两个时辰,窗外月色早已西斜,夜已深沉。 这孩子……竟是一整天粒米未进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悄然漫上心头。 云清子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淡淡唤道:“清风。” 门外侍立的小道童立刻应声。 “备水。” 很快,又一桶冒着温热气息的清水被提了进来,放在屏风后。 “去洗净。”云清子的语温和。 林莫凡窘迫未消,乖乖地转到屏风后。 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洗去一天的尘土与疲惫,也稍稍缓解了腹中那火烧火燎般的饥饿感。 她洗得很快,换上干净的道袍走出来时,目光却被桌上多出的东西牢牢吸住了,除了那两个熟悉用油纸细心包好的白面馒头,旁边竟然还放着一只大大的粗瓷碗! 碗里盛着满满的面条。 根根分明,浸在清亮飘着油花的汤里,上面还卧着一个金灿灿、圆滚滚的荷包蛋,碧绿的葱花点缀其上,一股浓郁诱人的食物香气霸道地钻进他的鼻孔。 林莫凡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肚子里的“咕噜”声仿佛受到这香气的召唤,更加响亮地抗议起来,一声接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她站在那里,双脚像被钉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碗面,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恰在此时,云清子推门而入。 看到林莫凡那副被食物勾走了全部魂魄,小脸上写满渴望又强自克制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深的温和。 云清子走到桌边,指了指那碗面,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和缓:“快吃吧,凉了伤脾胃。” 第9章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谢谢道爷!” 便再也顾不得其他。 她坐到桌前,拿起筷子。 饥饿的本能让她吃的飞快,一口接一口,可长期在夹缝中求生存养成的谨慎和一丝想要维持体面的本能,让她并没有狼吞虎咽。 林莫凡努力控制着速度,一筷子一筷子地挑起面条,吹一吹,然后才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 面条软硬适中,带着麦香,汤底清淡却鲜美,荷包蛋的边缘煎得微焦,内里却是溏心,流出的蛋黄裹着面条,滋味妙不可言。 每一口,都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熨帖到心尖上的满足。 她吃得认真而专注。 大大的粗瓷碗很快见了底,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她放下碗筷,满足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小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皮。 随后林莫凡抬起头,望向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云清子,小脸上洋溢着纯粹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光彩:“谢老道爷,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毫不作伪的感激。 云清子看着他被食物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小脸,听着那发自肺腑的赞叹,心中那片坚硬的地方似乎也被这纯粹的热度融化了一丝缝隙。 他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稳:“回去吧。你爷爷怕是等急了。” 林莫凡用力点点头,站起身,学着白日里在庙中看到那些香客或小道童的样子,对着云清子,双手交叠于身前,认认真真带着一丝生涩的恭敬,躬身行了一个礼。 然后才抱起桌上那两个珍贵的白面馒头,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着温热的皮肤放好。 推开那扇薄薄的木门,林莫凡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迈步融入月色,目光却猛地定住了。 就在耳房门外几步远的石阶上,在清冷月光的笼罩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佝偻着背,蜷缩着坐在那里。 “爷爷?!”林莫凡失声叫了出来,满是惊愕和的担忧。 那人闻声抬起头,正是老葛头。 他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听到孙儿的声音,老葛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凡子应该没有听到他刚刚的咳嗽吧。 他脸上挤一丝笑意:“哎,凡子……学完啦?爷爷……爷爷坐这儿等你,顺道透透气……” 林莫凡几步冲到爷爷身边,急切地伸手去搀扶他:“爷爷您脚疼,这么晚了,这黑灯瞎火的,您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的,路上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她小小的手触碰到爷爷的手臂,隔着单薄的旧衣,竟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爷爷显然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 老葛头借着孙儿的搀扶,颤巍巍地站起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压抑不住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他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林莫凡吓坏了,小手慌乱地拍着爷爷佝偻的背脊,声音带了哭腔:“爷爷,您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您别吓我!” 剧烈的咳嗽持续了好一阵才勉强平息。 老葛头喘息着,费力地摆了摆手,声音虚弱而沙哑:“没……没事……老毛病了……咳咳……一阵风呛着了……走,咱们回家……” 他努力挺直些腰背,不想让孙儿看出太多端倪。 借着月光,他浑浊的眼睛贪婪地扫过林莫凡的脸庞,那张小脸干干净净,穿着整洁的道袍。 老葛头死死握着孙儿搀扶着他的小手,枯槁的手指冰凉,却用尽了全力。 耳房门口,云清子并未关门。 他负手而立,清冷的目光穿透门扉,静静落在石阶旁那对相互搀扶,依偎前行的祖孙背影上。 老葛头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清晰地传入他远超常人的耳中。 那绝非普通风寒,而是沉疴痼疾深入肺腑的征兆。 云清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眼中那点温和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月光如水,将祖孙二人蹒跚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向城外那无边的黑暗。 林莫凡小小的身体努力支撑着爷爷的重量,怀里紧紧捂着那两个温热的馒头,像是捂着两个小小的太阳。 她兴奋地说着今天晚上的事:“爷爷您慢点……我扶着您……道爷今天教我认字了,还教了书,道爷还夸我聪明厉害了!” “我还吃了一碗面,特别香的面,里面有个鸡蛋呢,您摸摸,馒头还热乎着,回去您就能吃了……” 老葛头听着孙儿兴奋又带着点炫耀的稚语,冰凉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冲出眼眶,滚落下来。 林莫凡说完却没等来爷爷的夸赞,停下脚步仰起头问道:“爷爷,你怎么不说话?” 老葛头这才回了神,他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我家凡子肯定厉害,道爷慧眼识珠。” 林莫凡轻哼一声:“爷爷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夸道爷,不是夸我!” “哈哈哈……小醋缸子,那爷爷重新夸,我家凡子就是那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考状元的,怎么样,爷爷夸的凡子可还满意?” “爷爷这不是夸我,是笑话我!” “你这娃子,也太难伺候了,老头子我不夸了,不夸了……” “不行,爷爷还得夸……” …… 云清子依旧立在门内,直到那一老一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小巷的黑暗里。 夜风吹拂着他青色的道袍,猎猎作响。 他缓缓抬起手,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袖袍的遮掩下,快速掐算着,无声地推演着什么。 片刻后,云清子捻动的手指骤然一顿,深邃的眼眸中,一丝极其细微带着悲悯的了然之色。 “哎,活不过三个月了……” 第10章 托付 林莫凡揉着眼睛坐起身,却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 老葛头正佝偻着背,站在角落里一只积了薄灰的破瓦盆前。 盆里盛着少见清澈见底的清水。 他枯瘦的手颤巍巍地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花白的头发和沟壑纵横的脸上,用力搓洗着。 水珠顺着他嶙峋的脖颈滚落,浸湿了那件同样洗得发白,却难得没有补丁的旧褂子前襟。 他甚至还摸出一把缺了齿的木梳,蘸了点水,极其缓慢认真地将自己稀疏花白的头发往后梳拢,试图束得齐整些。 动作笨拙而吃力,梳齿偶尔拉扯到打结的发丝,痛得他眉头紧蹙,却依旧固执地继续着。 “爷爷?”林莫凡惊讶地唤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懵懂。 他从未见过爷爷如此郑重其事地梳洗。 老葛头闻声转过头,脸上满是笑容, “凡子醒啦?”老葛头的声音比往日更喜气几分,“快起来,洗把脸,今天咱们不去街上转悠了。” 林莫凡更疑惑了,一边爬起来一边问:“不去乞……不去找活计了?那爷爷您吃什么?” 老葛头凑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也带着点林莫凡看不懂的期盼。 他压低了声音,气息喷在林莫凡耳畔:“傻孩子,庙里不是管你饭吗?爷爷有两个大馒头呢,够顶一天了,今天爷爷送你去庙里,你呀,白天也跟那位道爷好好学字去!” 他枯槁的手轻轻抚过林莫凡洗得干净的小脸,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温柔,“咱们凡子这么聪明,认字快,学得多,以后……以后说不定真能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哩!”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像是一个不敢大声说出口的美梦,眼里却燃着最后一点希冀的火苗。 林莫凡的心猛地一沉,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庙里管饭?那是她为了让爷爷安心收下馒头而撒的谎,爷爷竟当了真,还因此燃起了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着爷爷眼中的光彩,林莫凡只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不敢戳破这个美丽的泡沫,不敢让爷爷眼中那点微弱的光瞬间熄灭。 林莫凡慌乱地别过头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哎。” 怎么办?只能先去庙里。 去了再说。 她暗暗打定主意,去了就多找活干,帮庙祝爷爷扫地、擦香炉、跑腿,干什么都行,总能讨到一口剩饭糊口的。 爷爷……爷爷有那两个馒头,总能撑过去。 爷孙俩的身影出现在庙门前,老葛头努力挺直着佝偻的腰背,林莫凡紧紧搀扶着他,小小的眉头始终微微蹙着,担忧地看着爷爷苍白的侧脸。 刚踏入庙门,就见云清子一身青袍,静立在院中那株古柏之下,仿佛早已在等候。 他目光沉静如水,落在爷孙俩个身上。 “道爷。”林莫凡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云清子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老葛头梳洗过却难掩病容的脸,最后落在林莫凡身上,声音平稳无波:“莫凡,去昨日耳房,将昨日所学经文,默写三遍。” 他指向那间熟悉的屋子。 林莫凡担忧地看了一眼爷爷,老葛头立刻推了推她,笑着催促道:“快去,快去!听道爷的话,爷爷有话和道爷说!” 林莫凡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耳房。 待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院中只剩下风过柏叶的沙沙声。 云清子尚未开口,老葛头却像是耗尽了最后支撑的气力,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朝着云清子跪了下去。 枯瘦的身体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道爷!” 他浑浊的眼睛望着云清子站立的方向,额头重重磕了下去,“求求您!求求您发发慈悲,老头子我、我这条命,没几天好拖了!我知道,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然爆发,他佝偻着身体剧烈颤抖,枯枝般的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竟隐隐渗出暗红的血丝。 咳嗽稍歇,他喘息着,声音更加微弱,却带着泣血的恳求,“我知道道爷您是真正的好人,大好人!” “求求您……求求您以后帮我照看凡子,那孩子命苦啊,跟着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可她聪明心善,是个顶顶好的孩子,老头子我……我闭不上眼啊……” 云清子眼中并无太多惊诧,只有深不见底的悲悯。 他俯身,并非搀扶,而是伸出手臂,一股柔和的力量稳稳地将老葛头虚浮的身体托了起来,让他倚靠在自己臂弯中。 那力道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竟暂时压下了老葛头胸腔里翻涌的血腥气。 云清子的声音低沉,如同古井深潭,“老人家,莫凡天资聪颖,心性纯良,确是可造之材,只是……” 他话锋微转,目光投向耳房紧闭的门扉,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里面那个正凝神写字的小小身影。 “贫道乃方外之人,行踪不定,常涉险地,此身所系因果,亦非常人能承,孩子跟着我,并非坦途,恐有颠沛流离性命之忧,将他托付于我,并非上选。” 老葛头闻言,浑浊的眼中泪水汹涌而下,混着嘴角咳出的血沫,他死死抓住云清子的衣袖,如同抓住溺亡前最后的浮木,枯瘦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道爷……道爷,没事的,凡子能吃苦,什么苦都能吃,跟着您……跟着您能学本事,总好过好过老头子我两眼一闭,撒手走了。” “留下他一个没根没基的娃娃……孤零零在这世上,受人欺负,被人糟践啊!道爷……求您了,给他一条活路吧!”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呕出来,带着滚烫的血泪。 云清子沉默着。 古柏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深邃的目光在老葛头绝望悲怆的脸上停留良久。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老人体内那盏生命之灯正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油尽灯枯只在旦夕。 那孩子、那孩子眼中对“识字”迸发出的,如同绝境中抓住绳索般的光芒,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第11章 请求,应允 “贫道……应下了。” 五个字,重若千钧。 老葛头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随即又被泪水淹没。 他挣扎着又想跪下磕头,被云清子稳稳托住。 “清风。”云清子唤道。 小道童立刻无声地出现。 “去后院,收拾一间洁净厢房出来。” 云清子吩咐道,目光重新落回老葛头脸上,那份悲悯化作一道叹息:“老人家,贫道已让庙里腾出一间静室,你与莫凡,就暂且住下。” 他的声音放得更缓,“最后……好好陪陪孩子吧。” 老葛头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巨大的酸楚和感激瞬间淹没了他,他嘴唇哆嗦着,泣不成声:“谢……谢谢道爷……道爷的大恩大德……老头子下辈子……做牛做马……”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云清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止住了他语无伦次的感激。 老葛头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猛地抬起头,近乎卑微地乞求:“道爷,还有一事求您,求您千万……千万别把我的病……告诉凡子,一个字也别说……” 他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了一瞬,又强自凝聚,“到了,到了实在不行那天……老头子我自己……自己会寻个由头……去山里……找个清净地方……”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佝偻着身躯,痛苦地喘息着,脸上是死灰般的颜色。 “我会……会告诉他……就说……就说爷爷……爷爷去找远房的亲戚了……这孩子……重情……知道了……知道了实情……他受不住……会毁了她啊……道爷……” 最后的话语,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剜心剔骨的痛。 云清子看着眼前这为了孙儿耗尽最后心血,连死都要编织一个谎言去保护他的老人,一时竟觉言语苍白。 他沉默了片刻,终是再次,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墙之隔的耳房内,林莫凡端坐在小桌前,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 她抿着唇,全副心神都凝聚在笔尖,粗糙的黄麻纸上,墨迹缓慢地蜿蜒。 “道……可……道……”林莫凡一边极其认真地回忆着云清子诵念时的口型和笔画的走势,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手腕。 笔下的字依旧歪扭稚拙,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但比之昨日,那横竖之间,已然工整了不少。 她写得极慢,每一笔落下都屏住呼吸,鼻尖萦绕着新墨和纸张的气息,这气息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仿佛握住了某种通往希望的门径。 林莫凡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沉甸的笔杆。 林莫凡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她揉了揉因过度专注而有些发酸的手腕,小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这才抬起头,准备去找云清子。 这一抬头才发现云清子不知何时已悄然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正静静地望着她。 青色的道袍在透过窗棂的柔和天光下显得格外素净,那张清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沉淀着专注与温和,仿佛已这样看了他许久。 林莫凡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随即是巨大的雀跃。 她立刻拿起桌上那几张被自己汗水微微濡湿了边角的纸,献宝似的几步跑到云清子面前,双手捧上,声音清脆又带着点紧张:“道爷,您看看我写的,我写完了。” 云清子似乎被这声呼唤拉回了神思,眸光微动,伸手接过那叠纸。 他垂眸,目光沉静地扫过纸上的字迹。 横竖撇捺依旧带着孩童的稚拙和用力过猛的僵硬,有些笔画歪斜,有些结构松散,甚至还有几处明显的墨团污迹。 然而,与最初那如同虫爬的“林莫凡”相比,这纸上每一个字的笔画走向都清晰了许多,字与字之间的间隔也隐约有了章法。 仅仅眼前的三份就能看得出这孩子的进步,进步是细微的,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云清子修长的手指拂过纸面,半晌,才抬起头,对上林莫凡那双紧张又充满期待的清亮眸子。 他微微颔首,声音是一贯的平和,却也多了些许肯定:“不错,笔力见稳,结构亦有进益,可见用心学了。” 仅仅一句“不错”,一句“用心了”,便让林莫凡的小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笑容,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得到了世间最大的褒奖。 云清子将手中的纸轻轻放在一旁,取过那本薄薄的《道德经》,翻到新的一页,指尖点着上面的文字。 “接下来我们学此篇:‘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林莫凡立刻收敛了笑容,重新挺直小身板,凑近桌边,全神贯注地听着。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云清子的指尖,耳朵捕捉着每一个字的发音,小小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仿佛在努力将这些玄妙的音节和陌生的字形刻进脑海。 林莫凡学得如此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在她身后不远处,那扇糊着旧纸的雕花木窗外,一个佝偻的身影正静静地倚在窗棂边。 老葛头微微踮着脚,枯瘦的手指小心地扒着窗沿,贪婪地望向窗内。 他看不见孙儿写的字,也看不见云清子手中的书,但他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孙儿那清脆稚嫩的,全神贯注的跟读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还有那位道爷低沉平缓,如同山泉流淌的讲解声。 老人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起,他侧着头,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窗棂上,听着里面传出的每一个音节,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妙的仙乐。 老葛头胸腔里翻涌着一阵阵沉闷的痒意,被他死死地压抑着,只偶尔泄出一两声极其轻微,又迅速被他自己吞咽下去的闷咳。 他就这样静静地,近乎贪婪地看着,听着,仿佛要将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即将熄灭的灵魂深处。 第12章 平静 她跟着云清子走出耳房,正不知所措,林莫凡犹豫着这“管饭”这事要怎么开口和道爷说,清风就走上前来对他说道:“小道友,且随我来!” 林莫凡被清风小道童引向了庙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 “道爷?你不去吃饭吗?”林莫凡疑惑地看向一同而来的云清子。 云清子没有言语,只是示意林莫凡推开眼前一扇虚掩的房门。 门内,是一间小小的厢房。 虽然陈设极其简单,仅有一床、一桌、两凳,但收拾得窗明几净,阳光暖暖地洒在铺着干净粗布床单的床铺上,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淡淡的、新晒被褥的暖香。 桌上,还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食盒。 老葛头局促地站在床边,搓着枯瘦的手,见到云清子和林莫凡,他脸上马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感激和激动复杂神情。 看到林莫凡不解地看着他,他连忙道:“凡子,道爷、道爷慈悲,给咱们爷俩收拾了这间屋子,今后咱爷俩就住这了,快谢谢道爷!” 林莫凡彻底愣住了,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干净的房间,又看看桌上温热的食盒,最后难以置信地望向云清子。 管饭……竟然是真的管饭了?不仅管饭,还管住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被什么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点头。 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亮晶晶的,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 “谢谢道爷,谢谢道爷!”林莫凡哽咽着唤出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对着云清子无比郑重地鞠了一躬。 小小的身体弯下去,许久才直起来。 老葛头看着这一幕,也慌忙对着云清子深深作揖。 云清子将两人扶起又看向林莫凡:“以后不要叫我道爷,我道号云清子,今后你就唤我师父!” 林莫凡被这一个又一个的馅饼砸得头晕。 嘴巴和身体先他一步做出反应:“谢谢师父!” 随后“咚——”地一声跪下,朝云清子拜了三拜。 她看那些夫人和小姐们都是这么拜,说这样拜最是诚心。 爷孙俩就这样在城隍庙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安顿了下来。 老葛头在这里白吃白住,心中总是不安愧疚,总想干点什么才踏实。 所以他坚持每日天不亮就起身,摸索着拿起角落的大扫帚,极其认真地清扫着庙院里的落叶和浮尘。 他扫得很慢,扫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老葛头干不了重活,却固执地要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微薄的谢意,维护着生命尽头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林莫凡的生活则被彻底点亮了。 白日里,跟随云清子学习。 从最初的识字、临帖,到逐句理解那些深奥的经文,她的聪慧如同被春雨滋润的种子,以惊人的速度破土抽芽。 不再需要在地上划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笔墨纸砚,虽然是最粗糙的,却足以让他欣喜。 夜晚,庙宇陷入沉睡,他那间小小的厢房里,一点如豆的烛火常常亮到深夜。 林莫凡伏在桌前,就着昏暗的光线,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云清子借给他的那本薄薄的《道德经》,用稚嫩的笔触在纸边空白处笨拙地记下自己的疑问或理解。 墨香与烛火的气息,成了她世界里最令人安心的味道。 只是,在这安稳和充实之中,一丝不安悄然爬上林莫凡的心头。 “爷爷,”一天晚饭后,林莫凡放下碗筷,看着对面爷爷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清粥,担忧地蹙起了眉头。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爷爷枯瘦的手腕,那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庙里饭菜这么好,您怎么反倒更瘦了?您得多吃点呀!” 拿起一个还温热的馒头,塞进爷爷手里。 老葛头握着馒头,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脸上迅速堆起惯常的轻松的笑意,“傻孩子,别瞎操心,爷爷这是……咳咳……这是享福享的,这一下子闲下来了,爷爷还真是不习惯,这么闲着,身子骨反倒松快了,看着是瘦了点但爷爷精神头好着呢! “小孩子别瞎操心快去看你的书去!” 他挥了挥手,说罢又拿起馒头,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在证明自己胃口很好。 林莫凡看着爷爷强打精神的笑容,听着那比往日更显虚浮的嗓音,心头那点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但爷爷说得那么笃定,她便也只能将那份担忧悄悄压回心底。 也许……也许真是闲下来不习惯?林莫凡这样安慰着自己,听话地回到桌边,翻开了书页。 一个埋首于书卷,烛光映亮了她专注的侧脸和眼中对知识纯粹的渴求。 另一个则佝偻着背,对着手中只咬了一小口的馒头,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无声地忍受着肺腑深处翻江倒海的灼痛和窒息感。 看了一眼桌前的小小背影,将馒头藏了起来。 这接下来的一个月,成了林莫凡短短六年人生中,最明亮、最温暖、也最像梦的一段时光。 饥饿和寒冷被隔绝在庙墙之外,他拥有了干净的衣服、温暖的床铺、足以果腹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了可以无限汲取的知识海洋和一位引路的师长。 林莫凡不再需要为下一顿饭在哪里而忧心忡忡,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些神奇的方块字和玄妙的道理之中。 如一块干涸已久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 不知从哪一天起,那声恭敬的“道爷”,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发自内心的: “师父。” 还多了第一个朋友——清风。 清风很爱说话,平时林莫凡很少见到他,但是很奇怪,只要师父一喊,清风就马上出现。 清风不是城隍庙里的人,是跟着师父一起来的。 有时清风会看着林莫凡说:“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当道长的徒弟。” 第13章 习武 一个月的时间林莫凡学完了《道德经》《清静经》如今已经在学《黄庭经》了。 那些字形繁复、意蕴幽深的文字,仿佛为林莫凡打开了一扇新的的大门。 云清子的讲解,也不再仅仅是字音字义,而是触及了“炁”、“神”、“泥丸”、“黄庭”这些玄之又玄的概念。 林莫凡懵懂地听着,只觉得师父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敲击在她心坎上,一种前所未有模糊却又浩大的感觉在心间悄然滋生。 “师父。” 一日午后,林莫凡放下经卷,清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撼与向往,“这经里说的‘内景神明,存思守一’练到深处,真的能、能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腾云驾雾,长生不老吗?” 她望着云清子,眼里光芒绽放。 云清子捻着拂尘,目光投向院外高远的天空,深邃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苍茫。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或否,只是平静道:“大道玄微,非一蹴可就,飞升羽化,乃无数先贤毕生所求之彼岸,亦是万中无一的机缘,至于为师……” “为师也不过是比凡人多走了一程山水,窥得些许天地门径,离那真正的‘仙’字,尚隔云泥,世人谬赞‘半仙’,不过是俗世虚妄之词,切不可当真。” 虽如此说,但林莫凡看着师父那在日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光晕、连影子都显得格外清透的身影,心中那份敬畏与向往却愈发炽热。 原来师父真的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原来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并非全然是空谈。 云清子看着林莫凡,认真问道:“莫凡,你可愿入道?” 林莫凡看向窗外广阔的天空,飞翔的小鸟,认真地点点头:“师父,我愿意!” 也正是从这一日开始,林莫凡的功课开始加重。 “修道之人,体魄为舟楫,神魂为舵手,舟楫不固,何以渡苦海,何以载大道?” 云清子负手立于清冷的晨风中,青袍微动,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今日起,随我锤炼筋骨。” 第一课,便是最基础的——蹲马步。 “两脚开立,与肩同宽。” 云清子示范,身姿沉如山岳,稳如磐石,“膝不过脚尖,沉腰落胯,脊背如松,虚领顶劲,目视前方,意守丹田。” 林莫凡依言照做,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初时还能维持,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条细瘦的腿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膝盖酸软得像灌了醋,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鬓边一滴一滴滚落,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她咬紧牙关,小脸憋得通红,身体摇摇晃晃,却倔强地不肯倒下。 云清子静静地看着,目光如古井深潭,不起波澜。 他没有出言苛责,也未上前搀扶,只是偶尔挥动手中拂尘柄或者用指尖,在林莫凡腰背、膝盖处轻轻一点。 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流透入,瞬间矫正他的姿势。 这无声的指引比任何训斥都更让林莫凡明白坚持的意义。 马步之后,还有更为艰苦的蛙跳台阶。 城隍庙后殿通往钟鼓楼的石阶,足有数十级,云清子要求他双手背于身后,仅凭腿部力量,如青蛙般一阶一阶向上蹦跳。 每日早晚各两次,每次五个来回。 “起落要稳,气息要匀。”云清子站在台阶顶端,声音随风飘下。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奋力向上跃起。 小小的身体在沉重的石阶上显得格外单薄。 第一次跳跃,落脚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手肘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阶边缘,瞬间磨破皮了。 她闷哼一声,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憋了回去,爬起来,再次屈膝,跳跃!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练功服,练到最后。沉重的撞击力都震得她五脏六腑仿佛移位,膝盖更是钻心地疼。 喘着粗气,视线被汗水模糊,却始终紧盯着上方师父那岿然不动的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跳上去,不能停! 云清子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石阶上艰难地起伏,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雏鸟。 孩子眼中那股近乎燃烧的倔强光芒,每一次跌倒又爬起的顽强,都清晰地落入他眼中。 那份远超年龄的坚韧,让这位见惯世事沧桑的半仙,心中也泛起一丝涟漪。 再后来,林莫凡手中多了一柄特制的木剑。 云清子传授了林莫凡最基础的握剑、起势、直刺、劈砍。 “剑者,心之延伸,臂腕如松枝,劲力发于腰脊,贯于剑尖,非仅手臂之力。”云清子的声音伴随着木剑破空的轻啸。 他演示时动作极慢,每一个细微的发力点和轨迹都清晰无比,木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沉稳而凌厉。 林莫凡模仿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基础动作。 每日挥剑五百次,也加入了林莫凡的功课里。 起初,只觉得手臂酸麻沉重,挥到一百下时,手腕便如同灌了铅。 两百下后,虎口被粗糙的木柄磨得通红发烫。 三百下,手臂的肌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每一次抬起都无比艰难。 汗水迷蒙了双眼,顺着下巴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林莫凡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得发白,甚至渗出血丝,却依旧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无比认真地挥动着木剑。 心中默数着:三百二十一、三百二十二……她要做完,一定要做完,不能让师父失望! 云清子或立或坐于一旁,目光始终落在林莫凡身上。 他捻着拂尘的手指,在无人察觉的袖袍中,悄然结了一个微小的印诀。 一缕极其精纯温灵气无声无息地融入林莫凡的身体,并不是助他减轻痛苦,而是护住他过度消耗的筋骨气血,避免留下暗伤。 第14章 老葛头重伤 林莫凡的筋骨日渐强健,木剑挥动间也隐隐有了破风之声,对《黄庭经》的理解也愈发深入。 她以为这样安稳充实,充满希望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那时候的林莫凡并不知道,人世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 那一天,林莫凡完成了当日的五百次挥剑,手臂酸疼的快抬不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小跑着回到爷孙俩暂住的小厢房。 “爷爷,我把今日的功课练完啦,今天师父还夸我下盘稳了些……”她欢快地推开门,声音却戛然而止。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桌上放着爷爷常用的那只旧陶碗, 里面还有小半碗没喝完的凉水,但唯独不见爷爷的身影。 爷爷眼睛不好,平日里只在庙院附近活动,这个时辰,他应该早就回来了! “爷爷?”林莫凡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却无人应答。 她转身冲出房门,像只没头苍蝇般在庙院里四处寻找,“爷爷!爷爷你在哪儿?!” 将庙里找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一丝不安瞬间爬上了林莫凡的心没。 扫院子的庙祝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凡子?怎么了,你别急,你爷爷下午好像听他说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兴许在庙外面散步。” 林莫凡又围着城隍庙找了一圈还是没有见过。 这时庙里有人说了一句:“你爷爷会不会回原来那土地庙去找旧友了?” 土地庙?破庙的那群人里哪有什么爷爷的旧友,但好像也只是这个可能了? 心里却越发不安,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拔腿就朝着城外破土地庙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云清子本在蒲团上静坐,听到动静倏然睁开双眼。 他掐指一算,脸色马上变了。 长身而起,青色道袍无风自动,大喊一声:“不好!” 随即如一阵风般朝破庙急奔而去。 半路正好碰上急奔的林莫凡,他一把抓住林莫凡提起他,带着她几乎足不点地地掠,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风声在林莫凡耳边呼啸,景物飞速倒退,林莫凡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 心中那巨大的恐惧却丝毫未减,反而在师父这非人的速度下愈发沉重,若非情况危急万分,师父怎会如此?! 破败的土地庙,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显荒凉凄怆。 云清子带着林莫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庙门前,眼前的景象让林莫凡如遭雷击,瞬间血液都凝固了。 破庙那半塌的门框下,老葛头蜷缩着躺在冰冷的泥地上。 他出门时特意换上的那件最体面洗得发白的褂子,此刻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污泥和……刺目的暗红色血迹。 老葛头枯瘦的脸上青紫肿胀,嘴角残留着凝固的血沫和泥土,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另一只则茫然地半睁着,瞳孔涣散无光,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爷爷——!!!” 林莫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挣脱云清子的手,朝老葛头飞扑了过去。 颤抖的双手想要去触碰爷爷,却又怕弄疼了他,只能悬在半空,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谁干的?!是谁干的啊……爷爷?!” 云清子一步上前,蹲下身,并指如风,迅速在老葛头胸口几处大穴拂过,一股精纯温和的真炁渡入其体内。 然而,他的眉头却瞬间紧锁,老人体内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肺腑尽碎,经脉寸断,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深邃的眼底凝聚,如同寒潭凝冰。 云清子沉声问旁边一个闻声赶来看热闹,吓得脸色发白的乞丐:“何人所为?” 那乞丐哆嗦着指向远处:“是……是陈癞头那帮天杀的泼皮干的!” “下午……下午他们几个在镇口看见老葛头,见老葛头穿得、穿得比往日齐整了些,就、就起了歹心! “硬说……硬说这老瞎子定是发了横财,藏了银子!他们、他们把他拖到这破庙里逼问,老葛头说没有,他们就……就动手打老葛头! “往死里打!最后从老葛头贴身里衣的破口袋里……翻……翻出来一块、一块带血的玉,那玉翠绿翠绿的,看着就值钱!陈癞子抢了玉佩,还嫌老葛头晦气,又踹了几脚……才……才扬长而去……”乞丐说着,脸上也满是愤慨和恐惧。 “玉佩?” 林莫凡猛地抬头,布满泪水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震惊。 爷爷哪来的玉?从未听爷爷提起过! 就在这时,云清子渡入的那一丝真炁似乎起了点作用。 老葛头极其微弱地呻吟了一声,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似乎想聚焦,最终却只能模糊地映出林莫凡那张涕泪横流悲痛欲绝的小脸。 “凡……凡子……” 老葛头气若游丝。 “爷爷!我在!我在!” 林莫凡扑到爷爷脸旁,小手紧紧握住爷爷冰凉枯槁沾满血污的手,泣不成声,“爷爷,您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师父来了,师父一定能救您的!一定能!” 林莫凡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充满希冀地看向云清子,泪水模糊了视线,“师父!师父您救救爷爷!求求您,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了师父!” 云清子看着孩子那充满绝望与哀求的眼神,心中如同压了一块万钧巨石。 他缓缓摇头,声音艰涩,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莫凡,你爷爷他生机已绝,肺腑尽碎,此乃凡躯致命之伤,非药石非仙法可逆。”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莫凡的心窝。 老葛头似乎听到了云清子的话,枯槁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苦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手拉住住孙儿的小手,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和不舍都传递过去,他已经看不清林莫凡的脸了。 “凡子……别哭,听……听爷爷说……” 他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声音细若蚊蚋。 第15章 老葛头之死 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大口大口的暗红色血块涌了出来,染红了林莫凡的手和衣襟。 老葛头喘息了好一阵,才又艰难地续道:“那……那天……下着大雪……我……我看见……有片红色。” “过去一看……你……你裹在一个……红色的……锦缎襁褓里,你脖子上就放着……放着那块玉……玉上……刻着林字,就是你的姓……爷爷没用……没本事……让你……跟着受苦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气如游丝。 浑浊的眼睛里,最后的光彩死死地聚焦在林莫凡脸上,是无尽的眷恋,不舍和深沉的歉疚。 沾满血污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慢慢抬起,想要抚摸他唯一割舍不下的孙子的脸颊。 “跟着……跟着你师父……好……好好的……学……学本事……别……别给爷爷……报……报仇……好好……活……活下……” 最后一个“去”字,终究没能出口。 那只抬起的手,在半空中猛地一颤,如同被风吹断的枯枝,颓然坠落。 浑浊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如燃尽的烛火,彻底熄灭了。 只有嘴角那抹混合着血与泪的苦涩笑意,还残留着一丝对这个尘世,对眼前这苦命孙儿的牵挂。 “爷爷——!!!” 林莫凡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嚎,仿佛心肝肺腑在这一刻被生生撕裂。 她猛地扑倒在爷爷尚有余温却已了无生机的身体上,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瞬间冲破了破庙的屋顶,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像失去巢穴庇护,濒死哀鸣的幼兽。 “爷爷,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凡子啊!爷爷,我听话,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爷爷,您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爷爷……我害怕啊……!” 林莫凡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小手徒劳地摇晃着爷爷冰冷僵硬的身体,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冲刷着他稚嫩的脸庞。 云清子静静地站在一旁,青色的道袍在渐起的晚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落在林莫凡悲痛欲绝的小小身影上,又缓缓移向老葛头那失去生命布满伤痕的苍老面容。 云清子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的清光,轻轻拂过老葛头怒睁的双眼,为他合上了那满含牵挂与不甘的眼睑。 他缓缓开口:“莫凡,放开爷爷,回去备后事吧!” 林莫凡将头靠在老葛头的胸口,依偎在老葛头怀里慢慢躺下:“不要,爷爷没有死,爷爷只是累了,爷爷睡着了,我要在这陪着爷爷!” 她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爷爷的手好凉,我给爷爷暖暖,爷爷最怕冷了!” 林莫凡用两只手握着老葛头已经冰凉的手,将它放入自己怀中。 这一幕连庙里那些冷漠自私的乞丐都为之动容。 云清子没有再催促,只是给了一锭碎银让一旁的乞丐去买副棺木送来。 拿了银子的乞丐很快就去了。 云清子在一旁盘腿而坐,默默地陪着林莫凡。 这一坐就是一整夜,这一晚林莫凡一直蜷缩在老葛头冰冷的怀里无声地流泪。 撕心裂肺的痛哭耗尽了林莫凡最后的气力,她瘫软在爷爷冰冷的身体旁,小小的身体只剩下无意识的抽噎。 她也不过是一个才六岁的孩子罢。 林莫凡恨,恨这天不开眼,恨这地不慈悲,恨那夺走爷爷的恶徒,可她最恨的,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要去练那五百次挥剑,为什么没有像往常一样,练完功就立刻跑回厢房守着爷爷。 如果她陪着爷爷,爷爷就不会觉得闷,就不会想出门,不出门,就不会碰到陈癞头那群恶鬼。 爷爷就不会……就不会这样浑身是血、冰冷地躺在这肮脏的泥地上。 这个念头像毒蛇的利齿,狠狠噬咬着林莫凡的心脏,比手臂的酸痛,膝盖的淤青,虎口的血泡加起来还要痛上千百倍。 林莫凡蜷缩着,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仿佛要将这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刻进骨血里。 陈癞头,是他,是陈癞头抢走了爷爷的玉,是陈癞头把爷爷打成这样,是陈癞头杀了爷爷! 一股前所未有,足以焚烧理智的暴戾恨意,冲垮了悲伤的堤坝。 林莫凡猛地坐直了身体,布满泪痕的小脸上瞬间只剩下扭曲的狰狞和刻骨的杀意。 那双清亮懵懂的眼睛,此刻被仇恨烧得赤红一片。 “陈癞头——!!!” 林莫凡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要杀了那个畜生! 立刻,马上! 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他千刀万剐,为爷爷报仇! 林莫凡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狼崽,不管不顾地就要朝着庙外冲去。 然而,脚步刚迈开两步,一股柔力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她定在原地。 “莫凡。” 云清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瞬间安抚住了她被仇恨蒙蔽的狂乱,“先让你爷爷入土为安,师父教你往生咒,你亲自超度爷爷可好?” 林莫凡浑身剧震,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盯住师父,里面是疯狂燃烧的恨意慢慢退出。 云清子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迎视着她,那目光仿佛蕴含着沉重的力量,压下了林莫凡几乎要失控的嘶吼。 云清子的目光越过林莫凡,落在了地上那具再无声息的躯体上,“凡儿,冷静一下,我们让爷爷干干净净地来,体体面面地走,然后,师父带你去报仇。” 最后几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林莫凡几乎要崩碎的心神。 她缓缓移向地上爷爷的脸。 半晌,那紧绷到极致的小身体,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两行滚烫的泪水,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 第16章 报仇 林莫凡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她小小的身体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跪在坟坑边,用一双被磨得鲜血淋漓的小手,一捧一捧地将冰冷的泥土覆盖在爷爷的棺木之上。 林莫凡仿佛能感觉到泥土的重量,感觉到爷爷的身体在地底逐渐远离。 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新翻的泥土里。 “爷爷……爷爷不怕……凡子给您盖被子……盖厚点……就不冷了……”她一边捧土,一边轻柔地低语着,仿佛爷爷还能听见。 最后一捧土将爷爷完全掩埋,堆起一个小小的土丘,林莫凡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坟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泪水、泥土、血痕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 她没有休息,目光在周围逡巡,最终落在一块半埋在土里的棱角分明的青石上。 林莫凡挣扎着爬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块沉重的石头拖到爷爷坟前。 “师父,我想亲自给爷爷刻墓碑。” 云清子明白他的意思,拿出一把匕首交给她。 林莫凡跪在青石前,拔出匕首。 “滋啦——!”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石屑飞溅。 匕首的刃口在坚硬的青石上留下浅浅的白痕。 她不管不顾,只是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全神贯注地刻着。 手臂酸痛欲裂,虎口早已磨破,鲜血顺着木柄流下染红了石碑,林莫凡仿佛感觉不到痛,眼中只有那块青石,只有那个他必须刻下的字。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块粗糙的青石墓碑,终于立在了小小的坟头前。 上面歪歪扭扭深浅不一,被鲜血和泥土反复浸染过的三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泣血的铭文: “葛江清 ——孙 葛莫凡” 只有没有生卒。 只有最朴素的称呼,却凝聚了林莫凡全部的眷恋和刻骨的思念。 她伸出伤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冰冷的染血的刻痕,仿佛在抚摸爷爷的脸。 压抑了许久的哭声,再次爆发出来,在寂静的山坡上久久回荡。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惨淡的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点清辉,勉强勾勒出城隍庙后山那座新坟孤寂的轮廓。 寒风呜咽着穿过枯枝,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 林莫凡依旧跪坐在冰冷的墓碑前,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像一块失去温度的石头。 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留下道道污迹,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再流泪只剩下冰冷灰烬般的死寂和刻骨的仇恨。 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坟地的死寂。 云清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林莫凡身后,青色的道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他手中拎着一个东西,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那人像一滩烂泥般被拖行着,口中塞着破布,只能发出惊恐绝望的“呜呜”声。 月光照亮了那人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正是陈癞头,他脸上身上满是泥土和擦伤,显然是被强行拖拽至此。 云清子手一松,陈癞头如同被抽了骨头的癞皮狗,“噗通”一声重重摔在葛爷爷的新坟前,溅起一片尘土。 他惊恐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陈癞头看到了坟前那块染血的简陋墓碑,更看到了墓碑旁那个小小的如同索命恶鬼般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云清子走到林莫凡身边,没有言语,只是缓缓抬起手。 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拂尘,而是一把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寒光,开了刃的短刀。 刀身狭长,刃口锋利,带着一种饮血的渴望。 “呛啷”一声轻响,短刀被轻轻放在了林莫凡面前冰冷的土地上。 “拿着。” 云清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亲自动手,去为你的爷爷报仇。” 林莫凡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那把冰冷的刀上, 刀光映在他眼里,仿佛投入了火种。 陈癞头看清了那把刀,也听清了云清子的话,瞬间吓得魂飞天外。 他拼命挣扎,口中的破布被顶得松动,发出凄厉变调的哀嚎:“饶命,小爷爷饶命啊!道爷饶命。 “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饶了我这条狗命吧,玉……玉我还给你们!” 他一边哭喊,一边用唯一能动的脑袋疯狂地磕着地,额头上瞬间血肉模糊。 同时,他艰难地扭动着身体,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东西,用力扔向林莫凡的方向正是那块翠绿欲滴的玉佩。 玉佩落在林莫凡脚边的泥土里,沾染了尘埃,却无损其华美。 林莫凡的目光,缓缓从冰冷的刀锋,移到了那块沾着爷爷鲜血此刻又沾上泥土的玉佩上。 就是为了它就是为了这块玉,陈癞头这个畜生就对爷爷下了那样的毒手。 爷爷……是为了保护这块可能是她身世唯一凭证的玉,才被活活打死的! 一股比之前更狂暴更冰冷的恨意,如同极地冰原上刮起的万年寒风,瞬间席卷了林莫凡的四肢百骸。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迟疑所有属于六岁孩童的脆弱,在这一刻,被这滔天的恨意彻底冻结粉碎。 林莫凡伸出手,那只小手白天还在为爷爷刻碑,现在手已经指甲崩裂血肉模糊,此刻那只手异常稳定抓住了地上那把冰冷的短刀。 刀柄入手,沉甸甸的一股寒意瞬间顺着掌心蔓延到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林莫凡第一次握真正的刀,一把能杀人的刀,她小小的身体里,能对血腥和死亡的恐惧涌上来。 “呜……呜……”陈癞头看到那孩子真的拿起了刀,吓得魂不附体,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呜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绝望地看向云清子,又看向林莫凡,眼中是对死亡的恐惧。 陈癞头想逃,可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看着那小小的人握着刀一步一步逼近自己。 第17章 失控 “啊——!” 林莫凡双手死死握住刀柄,用力举起然后狠狠刺向地上那滩烂泥般的陈癞头。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温热带着浓重腥气的液体,瞬间喷溅而出。 几点滚烫的粘稠的猩红,溅落在林莫凡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此时的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魔。 她只觉得刀尖刺入了一个柔软又充满阻力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顺着刀柄传来,震得她虎口发麻。 林莫凡想将刀子拔出来,但刀身似是被卡住了。 “啊——!” 陈癞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抽搐起来。 但这惨嚎和挣扎,落在林莫凡耳中,却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爷爷临死前那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声,瞬间又出现在他眼前。 恨,她好恨! 林莫凡用力猛地拔出刀,带出一股更加汹涌的温热液体,溅了她满身。 她看也不看,双手再次高高举起那把沾满粘稠鲜血的短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狠狠刺下! 这一次,对准了陈癞头因剧痛和恐惧而大张发出惨嚎的嘴! “噗!” 刀锋穿透了脆弱的颈骨。 惨嚎戛然而止! 林莫凡的眼睛依旧死死睁着,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疯狂燃烧的恨意。 她拔出刀,温热的血顺着刀刃流淌,滴落在她已经破烂的衣襟上。 毫不犹豫,再次举刀,刺向陈癞头痉挛的胸膛。 “噗嗤!” “噗嗤!” “噗嗤!”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林莫凡像一台不知疲倦,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机械地重复着刺入,拔出的动作。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不断地涌出,浸透了陈癞头的破衣烂衫,染红了坟前冰冷的土地。 也彻底染红了林莫凡的双手、手臂、衣袍,甚至溅满了她的脸和头发。 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开来,盖过了草木泥土的气息。 陈癞头早已没了声息,身体在最初的抽搐后变得僵硬冰冷。 只有那双因极度恐惧而暴突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墨蓝色的夜空,映着几点惨淡的星光。 林莫凡还在刺。 她小小的身体站在血泊里,被染成了一个血人。 手中的刀每次落下,都带起粘稠的血浆。 林莫凡脸上、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血珠。 可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那喷溅的鲜血只是冰冷的雨点。 林莫凡眼中那片被恨意焚烧过的荒原,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执着要把这个夺走爷爷的畜生,碎尸万段。 直到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林莫凡再次举起,沾满碎肉和粘稠血浆的刀柄。 那只手稳定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 云清子站在他身侧,深邃的目光落在林莫凡被鲜血彻底覆盖看不清表情的小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用力,将那沾满鲜血的刀,从林莫凡手中抽了出来。 “当啷”一声,沾满血污的短刀被随意地丢在陈癞子血肉模糊的尸体旁。 林莫凡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似乎是被刀落地的声音惊醒,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云清子。 又轻头看了一眼躺在脚边面目全非的陈癞头,才迟钝地接收到眼前这地狱般景象的全部信息。 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那脚下温热粘稠的触感,那尸体上无数狰狞翻卷的伤口…… “呕——!” 一声剧烈的干呕猛地从她喉咙里冲了出来。 林莫凡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剧烈的颤抖从四肢蔓延到牙齿,咯咯作响。 她刚刚杀人了?还是这般残暴? 林莫凡抬起头,眼睛里,此刻只剩恐惧与茫然。 她下意识地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在粘稠的血泊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吧唧”声。 林莫凡看到了爷爷那座小小的新堆的坟茔,坟前那块自己刻下的墓碑,她又看到了脚下那具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尸体…… “啊……啊啊……” 她亲手,杀了人。 云清子蹲下身来,用袖子轻轻帮林莫凡擦除脸上的血污,再一把抱起她,轻声哄道:“没事了,乖,睡吧。” 林莫凡仿佛被这简短的话语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巨大的疲惫和困倦瞬间席卷了林莫凡的意识。 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她小小的脑袋一歪,靠在云清子带着清冷气息的肩头,彻底陷入了无梦的黑暗。 云清子抱着怀中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平稳的孩子,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抱着林莫凡的左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屈弹了一下。 “噗。” 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如同跳跃的鬼魅,瞬间落在陈癞子的尸身上。 没有浓烟,没有焦臭,那火焰燃烧得异常安静而迅猛,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将那具残躯连同喷溅的血迹破碎的衣物吞噬殆尽。 只余下一小片颜色略深的焦痕,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下的泥土。 夜风吹过,扬起云清子青色的衣摆,也卷走了地上最后一点灰烬,消散无踪。 那片焦黑的土地,在惨淡的月光下,与周围烧过纸钱的痕迹混在一起,再也无从分辨。 至于连云城中少了一个名叫陈癞头的泼皮,这城里的乞丐流民如同河底的泥沙,今日沉下去一粒,明日又浮上来几颗。 谁会发现? 发现了,又有谁会为一个臭名昭著的混混多问一句,不过茶余饭后,添一句:“那癞头怕是又赌输了,不知死哪个阴沟里了”的闲谈罢了。 云清子抱着林莫凡,缓步走回城隍庙。 他空着的右手在虚空中极其自然地拂过林莫凡沾血的衣袍。 那些刺目凝结的血污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去,消失得干干净净,小道袍上恢复整洁,连褶皱也抚平。 第18章 忘记 值夜的庙祝和洒扫的小道童看见云清子抱着熟睡的林莫凡走进来,脸上都露出温和了然的笑意。 “小凡子累坏了吧?”一个老庙祝压低声音。 “嘘,轻点声,别吵醒孩子。”小道童也蹑手蹑脚。 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寻常的一天结束。 孩子玩累了,被道长抱回来安睡。 阳光依旧会升起,晨钟依旧会敲响,没有任何不同 刺目的阳光从开着的窗口,照在林莫凡脸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顶青幔和空气中淡淡的,如同松柏焚香般的清冷气息,这不是她和爷爷住的那间厢房。 这是……师父的房间? 林莫凡猛地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 她怎么会睡在师父这里? 只记得自己在爷爷的新坟前刻完了墓碑。 然后呢?然后好像太累了,就睡着了了吗?是师父把自己抱回来的吗? 林莫凡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没有满手鲜血,甚至连昨天受的伤也不见了。 不对,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应该满手是血? 林莫凡摇了摇发痛的脑袋,可能爷爷的离世自己太过伤心哭了太久,脑袋好沉。 想到爷爷…… 林莫凡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抽痛让她瞬间佝偻了身体,小手死死攥住了胸口的衣襟。 不是梦,那座新坟,爷爷的离世都是真的。 她再也没有爷爷了。 那个会摸她头,会把讨来的半个窝头塞给他,会坐在窗边听他读书的爷爷……没了。 巨大的空洞感瞬间将她吞噬,林莫凡呆呆地坐在床上,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门外的云清子听到房间的动静从窗口望去,就看见床上那个将自己缩成一团在在默默哭泣的小小身影。 云清子只看了一眼就默默走开,往膳堂走去,他记得这孩子快两天没吃饭了,若是寻常小孩怕是苦饿坏了。 他记得上次煮的那碗面,莫凡似乎就很喜欢吃。 房间里过了许久,林莫凡才默默地爬下床,整理好身上干净的衣袍,推开门只是刚开门就看见云清子正端着一大碗面朝他走来。 林莫凡一愣看向云清子。 云清子将碗放在桌,习林莫凡说道:“傻站着干嘛?过来吃面,吃完该完成今天的功课了。” 林莫凡闻着熟悉的香味和两个金黄酥脆的荷包蛋,这才明白,原来上次的面条也是师父煮的。 她确实饿了,接过云清子就直接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林莫凡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告诉自己:“林莫凡,你以后不许再哭了,若是师父不要你了,这天下再无你的容身之处了,最后只许哭这一回了。”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既定的轨道。 晨钟响起,她便起身,去院中跟随云清子练功,蹲马步,蛙跳石阶,挥动那柄沉重的木剑五百下。 汗水依旧会浸透衣衫,手臂依旧会酸痛颤抖,她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都耗在这枯燥的重复里。 白日里,她依旧坐在云清子面前,听师父讲解《黄庭经》中玄奥的篇章。 林莫凡依旧听得专注,问得认真,笔记写得工整。 那些关于“泥丸”、“黄庭”、“存思守一”的字句,似乎能短暂地填满他心中的空洞。 傍晚,她回到那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小厢房。 庙里的斋饭依旧准时送来,有时是清粥小菜,有时是素面馒头,只是从两份变成了一份。 林莫凡默默地吃着,不再像以前那样,会把自己碗里觉得好的偷偷夹给爷爷。 一切都好像和从前一样。 练功、读书、吃饭、睡觉。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房间里少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少了那压抑的、细微的咳嗽声,少了爷爷摸索着收拾碗筷的窸窣声。 这寂静,像无形的墙,将她围困其中。 只有当夜深人静,庙宇彻底沉入黑暗,连虫鸣都歇息了的时候。 林莫凡才会悄悄爬下自己的小床,摸索着爬到爷爷曾经睡过的那张板床上。 床上已经没有了爷爷的味道,只有冰冷的木板和粗糙的被褥。 她蜷缩起来,像一只离群的小兽,紧紧抱住爷爷生前枕过的那个硬邦邦的荞麦皮枕头,把脸深深地埋进去。 没有声音。 小小的身体在黑暗中无声地颤抖着,肩膀剧烈地耸动。 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迅速浸透了粗糙的枕套,在脸颊下洇开一片冰凉的湿意。 林莫凡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呜咽,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巨大的悲伤和孤独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爷爷……爷爷…… 莫凡好想你…… 云清子站在门外,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 门扉的缝隙透不进光,他却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屋内床上那蜷缩成一团,无声恸哭的颤抖身影。 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静如古井,没有任何波澜,亦没有任何言语。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那细微到几乎被心跳掩盖的抽泣,如同守护着这无边黑夜中唯一一点微弱却滚烫的悲伤火焰。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莫凡练功更拼命了,读书也更专注了。 仿佛只有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身体的疲惫和知识的海洋里,才能暂时忘却那蚀骨的痛楚。 偶尔,在帮庙里洒扫时,她会听到墙角晒太阳的老乞丐们闲谈。 “……听说了吗?陈癞头那家伙,好像真不见了?” “可不!有阵子没见那瘟神在街上晃荡了。” “啧啧,指不定是赌赢了钱,跑哪个快活地方去了?那狗东西,走了才好,省得祸害人!” “就是就是!老天开眼,总算清静了!” 陈癞头……失踪了? 林莫凡握着扫帚的手微微一顿。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一丝微澜,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林莫凡努力回想,似乎……似乎爷爷出事那天,是和这个人有关,是陈癞头抢了爷爷的东西?然后……然后呢? 第19章 玉佩,离开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被师父带回来的,那片记忆竟是一片空白。 只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累极了,在爷爷坟前就睡着了。 大概……是伤心过度,导致忘掉了一些事情? 这样也好,她用力握紧了扫帚柄。 陈癞头跑了,那块可能是她身世唯一线索的玉也彻底没了。 爷爷用命守护的东西,还是丢了。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这天傍晚,云清子将她唤到静室,桌上放着一个朴素的木盒。 云清子没有多言,只是示意她打开。 林莫凡疑惑地掀开盒盖。 一抹温润的翠绿映入眼帘,盒中丝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 “师父,这玉佩是……?”林莫地抬头,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 云清子的目光平静无波,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淡:“为师路过一处当铺,恰巧看见。便赎了回来。” 他轻描淡写,半点也让人看不出他在说谎。 林莫凡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玉佩。 玉佩入手温润微凉,上面的纹路似乎像是在哪见过,是小时候的记忆吗? 她紧紧地将玉佩攥在手心,冰凉坚硬的触感却带来了一丝慰藉。 爷爷拼死守护的东西,终究没有丢,它回来了,虽然爷爷再也回不来了…… “谢谢师父!”林莫凡紧紧握着玉佩,对着云清子,深深地无比郑重地鞠了一躬,小小的身体弯下去,久久才直起。 她将玉佩仔细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紧贴着胸口放好,仿佛那是爷爷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温度。 玉佩温润的触感紧贴着胸口,给她带来些许安定感。 云清子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古井映月,“此玉在手,你可要去寻找你的亲缘血脉?” 寻找亲人? 林莫凡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抚上胸口。 玉佩的轮廓隔着衣料清晰可辨,亲缘?血脉? 这两个词像冰冷的石头投入心湖,却只激起几圈微澜便沉了下去。 她抬起头看向师父,眼中没有半点迷茫,缓缓摇了摇头。 “回师父,我不想。” 她声音清晰,“当年,他们能将我弃在破庙旁的雪地里,那一刻起,我与他们的亲缘便已斩断。 “若不是爷爷我早就冻死在六年前了,于我而言,他们只是陌路人。” 她脸上没有任何怨恨,只有一种看透的平静,“我不恨他们,亦不想寻他们,这玉,只是爷爷留给我的念想。” 云清子静静听着,只是微微颔首,不再追问。 他转而道:“三日后,为师将离开连云城,此去路途迢迢,千里之行,皆需足下丈量。”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林莫凡,“你若不愿同行,为师会为你留下足够安身立命的银钱,若是与我一同前去就准备准备,是去是留,仔细思量,明日予我答复。” 话音刚落,林莫凡已毫不犹豫地抬起头,清亮的眼睛直视着云清子,斩钉截铁地答道:“师父,我跟您走,您去哪,莫凡就去哪!” 她上前一步,小手攥紧了云清子青色道袍的袖口,仿佛怕被抛下,“师父别丢下我,莫凡不怕苦,莫凡能走,多远都不怕。” “哪怕居无定所,餐风露宿?” 林莫凡认真点头:“师父,我之前不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吗?” 那眼神中的急切和全然的依赖,如同雏鸟仰望归巢。 云清子捻着拂尘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微澜。 他点了点头:“好,既如此,你现在就回去收拾行囊,三日后辰时启程。” “是,师父!”林莫凡应得响亮。 说是收拾行囊,林莫凡的全部家当,不过寥寥数件。 一把磨得光滑刃口处留有无数细小刻痕的木剑,是她日夜苦练的伙伴。 一套洗得发白叠得整整齐齐的青灰色小道袍。 还有,便是那块紧贴胸口的玉佩。 她默默地将这三样东西,用一块干净的粗布仔细包好,打成一个利落的小包袱,背在肩上。 小小的身影在空荡了许多的厢房里站了一会儿,目光扫过那张空了的床板,那里曾躺着爷爷佝偻的身影。 一股酸涩无声地漫上鼻尖。 离开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做,去看爷爷最后一眼。 师父说,他已经为爷爷超度了,爷爷已经入了轮回,以后也不用给爷爷烧纸了,爷爷收不到的。 但她还是想去看看爷爷。 黄昏时分,夕阳将山坡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 云清子提着一小坛清酒,带着林莫凡,再次踏上了后山那条熟悉的小径。 小小的坟茔静静卧在坡上,那块由林莫凡亲手刻下字迹歪扭石碑,在夕照中投下短短的影子。 坟头已长出几丛细嫩的青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云清子走到坟前,动作沉稳地拍开酒坛的泥封。 一股清冽微醺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草木泥土的气息。 他提起酒坛,手腕微倾,清亮的酒液如同一条细小的银链,均匀地洒落在坟前的土地上,迅速渗入泥土,只留下深色的湿润痕迹。 林莫凡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那酒水渗入爷爷安眠的土地。 她学着师父的样子,上前一步,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酒坛。 坛身对她而言有些沉,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学着师父的样子,将坛口倾斜,清澈的酒液再次流淌而出,浇灌在爷爷的坟头。 “爷爷……”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被风吹散,一开口就忍不住有些哽咽,“喝酒……暖暖身子……”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她用力眨了眨眼,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只是抿紧了嘴唇,小手微微颤抖着,将坛中酒水倾尽。 晚风拂过山坡,带来远处城隍庙若有若无的钟声。 纸灰被风卷起,打着旋儿飘向远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立在坟前。 没有悲声恸哭,只有无声的哀思在暮色中流淌。 云清子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方沉落的夕阳,深邃的眼眸映着天际最后的余晖。 林莫凡则低着头,看着被酒水润湿的泥土,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 尘缘已了,前路在望。 第20章 错过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踏着晨露,融入了将散未散的薄雾之中。 云清子依旧是那身朴素青袍,身姿挺拔如松,步履沉稳。 林莫凡跟在他身侧,小小的肩上也背着她那小小的包袱。 原本散乱的头发被仔细地梳拢,在头顶扎成了一个利落的小小道髻,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 这小小的道髻,配上她清秀的眉眼和洗得干净的小道袍,在朦胧的晨光里,竟显出几分雌雄莫辨的秀气,乍一看,真像个俊俏的小道童,或者说,像个小女孩。 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城隍庙那在晨曦中渐渐清晰的轮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里埋葬了她最深的痛苦,也承载了她短暂的温暖和最初的希望。 随即,她转过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师父宽阔的背影,迈开脚步,不再迟疑跟上了云清子。 细碎的脚步声踏在沾满露水的青石小径上,渐渐远去,融入了通往未知的薄雾深处。 就在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离开连云城的第二天。 一辆装饰华贵由两匹神骏异常的白马拉着的马车,缓缓驶入了连云城略显喧闹的城门。 马车低调中透着难掩的贵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挑起一角。 一张堪称谪仙般的侧脸露了出来。那面容年轻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眉眼间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疏离与淡漠,目光沉静地扫过街道两旁略显破旧的屋舍和来往的行人。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吩咐着车旁的随从,“林二,去打听一下六年前,冬末春初,大雪之时连云城附近,有谁曾捡到一个五个月大的女婴。” “告诉他们若有有用的线索,统统重赏。” 林二领命而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马车停在街角,引来无数好奇又敬畏的目光。 车内的人静静等待着,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指尖在膝上极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看的出来他的心里很不平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车里的人越发坐立不安,各种猜测在他脑中浮现,让他再也不能淡然。 随从终于回来了,对着马车深深躬身,低声道:“回禀三少爷,城中各处乃至城外破庙流民聚集之所,属下皆已仔细探访过。 无人记得六年前大雪天捡到过什么女婴,时间太久,又逢灾年,流离失所者甚众,实在无从查证。” 车内,那敲击的手指倏然顿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随即,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知道了。” 车帘无声地落下,隔绝了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 华贵的马车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最终缓缓调转方向,在路人好奇的注视下,驶离了。 马车刚驶出街口不远,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猛地从路边冲出来,直直拦在车前,伸着破碗哀叫。 林锦渡心烦意乱,本不欲理会,他不信妹妹真没了,鬼使神差地,他隔着帘子问:“你可知六年前,谁在这附近捡到过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 那乞丐一愣,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猛地拍了下大腿:“有,咋没有是个男娃娃,大雪天里,老葛头在城隍庙边上的雪窝子里扒拉出来的,裹着条红得晃眼的锦被。” “啧啧,那料子,那绣工,一看就是顶富贵人家的种,嘿,有钱人家也造孽,好好的娃儿扔雪地里等死……” “红色的锦被?” 车帘“唰”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掀开,林锦渡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声音绷得死紧,“你确定?那孩子……现在在哪?” 他盯着乞丐,目光灼人。 乞丐被他看得一缩,随即把碗扬得更高,涎着脸:“小少爷行行好,先赏口热乎的吧,小的饿得肚皮贴脊梁骨喽!” 车辕上的林二会意,手腕一抖,一枚沉甸甸的银元宝“当啷”一声砸进乞丐碗里。 白花花的银子,足有十两,乞丐的眼珠子瞬间直了,贪婪地摩挲着,还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看牙印的地方还是白花花的,又摸着银子爱不释手。 “快说!”林锦渡急切又不耐烦的声音像鞭子抽下来, 乞丐一个激灵,忙不迭道:“老、老葛头,他捡的娃……可那老东西命薄,一个多月前,在破庙里让陈癞头给打死了,听说是为抢一块玉……那娃儿命大,后来跟着城隍庙里的云清子道长过活了。” “那小子叫……叫林莫凡,小少爷您快去城隍庙问问,就、就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 “林二,城隍庙快!”林锦渡的声音带着颤音,猛地缩回车内,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急促的辘辘声。 车厢里,林锦渡攥紧了拳头。 妹妹……叫林莫凡,一个乞丐养大的孩子,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 见到她该说什么,她会不会恨林家?恨他这个没护住她的哥哥?她如今是什么模样?无数念头纷乱如麻,搅得他坐立难安,只觉得这马车跑得太慢。 “少爷,到了!”林二的声音带着喘息。 马车几乎刚停下,林锦渡已一步跨出,月白锦袍的身影如一道疾风,掠过城隍庙前络绎的香客,直冲而入。 香客们纷纷侧目,惊讶于这位清贵公子从哪来的,怎么这么急冲冲的。 林锦渡抓住一个洒扫的小道士:“云清子道长在何处,林莫凡呢?” 小道士被他气势所慑,结结巴巴:“云、云清道长他……他昨日一早就带着莫凡小师弟走了啊。” “走了?”林锦渡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去哪了?” “不、不知道啊,师叔只说要带小师弟云游历练,没说去哪,也没说何时回……”小道士看着眼前公子瞬间失血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林锦渡僵在原地,庙里的烟火气人声嘈杂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布,变得模糊不清。 第21章 遍寻无果 小道士点点头领着他去了林莫凡住过的小房间。 他盯着小道士指的空荡荡厢房门口,那门槛上仿佛还留着昨日离去的脚印。 就差一天,仅仅一天! 一股悔恨瞬间将他淹没,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三年的寻找,线索就在眼前断裂,希望燃起又猝然熄灭。 “少爷?”林二担忧地靠近。 林锦渡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失神迅速被锐利取代。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林莫凡住过的厢房,转身对林二吩咐:“查,问清楚他们昨日几时走的,走的哪个方向,穿的什么衣服,带了多少东西,所有细节,一个不漏!” 他推开那扇简陋的木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两张简陋的木床,和磨得发亮的桌子。 他走到床铺前,手指拂过冷硬的床板,又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林二已经迅速行动起来,半个时辰后,林二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语速飞快: “少爷,问到了,云清子道长是昨日卯时初带着莫凡小…公子离开的。” “云清子道长穿的是寻常青色旧道袍,背着个半旧的褡裢,小公子穿着灰布道袍,背个小包袱,有人看见他们出了庙门往南,过了石桥。” “往南?”林锦渡眉头紧锁,南边岔路极多。 林二压低声音,“还有,有个常在庙后劈柴的火工道人说,前几日隐约听到云清子道长提过一句‘青崖山’,但不确定是不是他们的目的地。” “青崖山……”林锦渡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在西南方向,山势险峻,多有隐士修行。 “备快马,要两匹还有干粮水囊立刻备齐,我们往南追!” “是!”林二应声飞奔而去。 林锦渡最后扫了一眼空寂的厢房,目光落在窗台上几道浅浅的,像是孩子无聊时用指甲划出的痕迹上。 他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痕迹,仿佛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温度。 妹妹……林莫凡……他默念着这个名字,转身大步走出厢房。 庙宇的阴影落在他身上,又被疾行的步伐迅速甩开。 城隍庙外,林二已牵来两匹神骏的健马。林锦渡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缰绳一抖:“走,南边沿途所有茶棚、客栈、村落,仔细打听一个带孩子的青衣道士!” 马蹄声如急雨般敲打在官道的尘土上,扬起一线黄烟,向着南方滚滚而去。 林锦渡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每一个岔路口和可能出现人烟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追出约莫两个时辰,日头渐高。 在一个三岔路口简陋的茶摊旁,林锦渡勒住马。他跳下马背,径直走向正在烧水的摊主老汉,从怀中掏出一小锭碎银放在油腻的桌面上。 “老丈,打听个人,昨日或今日清晨,可曾见过一位身着青色旧道袍的道长?他带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孩子叫莫凡。” 老汉拿起银子掂了掂,眯着眼想了想:“青袍道长?带个男娃?” 他挠了挠头,“昨儿晌午前,倒是有这么一位,带着个挺机灵的小子,在老汉这儿歇过脚,喝了碗粗茶,那孩子…好像就是叫‘小凡’来着?道长还叮嘱他慢点喝,别烫着。” 林锦渡的心猛地一跳,追问道:“他们往哪条路去了?” 老汉指着中间那条更为崎岖通往山里的路:“喏,就这条,老汉我当时还多嘴问了句,道长说带徒弟去山里认认草药。” “多谢!”林锦渡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再无半分犹豫,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炸开一声脆响。 “驾!” 骏马长嘶,载着他如离弦之箭般,冲上了那条指向青崖山的山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林和飞扬的尘土之中。 然而山中寻人,谈何容易。 上了山就没有路了,他们只好把马拴在山脚下,自己则徒步上山寻找。 林锦渡带着林二在青崖山崎岖的林莽间穿梭了整整三天。 荆棘撕扯着华贵的锦袍,露水浸透了鞋袜。 他们攀上陡崖,钻入深涧,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最终消散于沉寂。 除了偶尔惊起的飞鸟和野兽的踪迹,一无所获。 “少爷,干粮尽了,再不回去,我们得啃树皮吃野果了,万一毒死了……”林二的声音带着疲惫,嘴唇干裂。 他担忧地看着主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脸颊上被草叶划出的血痕。 林锦渡靠着一棵古树,胸膛起伏,他看了一眼林二,心里也知道找到妹妹的机会很渺茫,可是万一他们一走,妹妹就出现了呢? 万一下一刻他就找到了呢? 这荒山野岭的,他都找了三天了,云清子带着个孩子,能在哪里落脚?吃什么?睡何处?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茶摊老汉的话,或者云清子根本没进山,一股浓重的失望几乎将他压垮。 “罢了再找下去也是徒劳。”他声音沙哑,带着不甘。 目光扫过莽莽群山,仿佛能穿透林木,看到那个可能近在咫尺却无缘得见的妹妹。 他狠狠一拳砸在粗糙的树干上,震落几片枯叶,“林二,走吧,下山,回京!” 他本就是瞒着家里出来的,如今空手而归,更对这次寻人之旅又失败了,他更是不敢对家里提起。 刚回家就被刚下朝的大哥林锦清逮个正着。 林锦清见他憔悴的样子,皱了皱眉,“来我书房。”说罢大步向前走去。 林锦渡也只好跟上,他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哥的眼睛。 林锦清在桌前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锐利的盯着面前的三弟,等着林锦渡自己开口。 林锦渡则低着头装傻。 林锦清无奈只好率先开口,“你是不是又找她去了?” 林锦渡冷哼一声:“什么叫她?她是我们亲妹妹,你对冒牌货倒是亲近。” “林锦渡注意你的言词,没有证据之前休要一口一个冒牌货!” 林锦渡懒得和这个连自己妹妹都认不出来的蠢货大哥废话,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冒牌货是怎么把他妹妹换走的,但他知道如今府中这个就是冒牌货,他的妹妹叫林莫凡。 总有一天他会找回妹妹。 第22章 新居 林莫凡与青云子已经深入了青崖山的腹地。 此处层峦叠嶂,古木参天,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穿过山谷,滋养着两岸丰茂的草木。 林莫凡紧跟着师父云清子的脚步,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蕨类植物和盘根错节的古树间显得格外渺小。 他们已经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中跋涉了数日,寻找着年份足够的珍稀草药。 云清子在一处地势相对平缓阳光透过高大树冠洒下斑驳光点的山坳前停住了脚步。 这里溪流在此处拐了个弯,形成一小片开阔地,草木的气息尤为清新浓郁。 林莫凡看不见,但云清子感觉到了些地灵气比别处浓浓了数倍不止。 “此地甚好。”云清子环顾四周,微微颔首,清朗的声音在山谷间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向身后正用衣袖擦汗的林莫凡,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凡儿,且退后些。” 林莫凡依言,立刻乖巧地向后退出十几步,在一块光滑的大青石旁站定。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 她知道,师父要干活了,但这一次,似乎与往常凌空挖草药,徒手生火做饭完全不同。 只见云清子站定身形,宽大的青色道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神情变得沉静而专注,仿佛与周围的天地气息融为了一体。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速度开始掐动法诀。 指尖划过空气,留下淡淡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银色轨迹。 他的口中低低诵念着古老的音节,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奇异的力量,引动着周围的气流产生微妙的共鸣。 林间的风似乎都安静下来,只有他低沉而清晰的诵念声在回荡。 随着法诀的完成和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云清子并指如剑,遥遥点向空地边缘几棵足有两人合抱粗的苍劲古杉,以及旁边一片生长得极为茂密挺拔的翠竹。 下一刻,令人震撼的景象发生了。 那几棵高大的古杉,仿佛沉睡的巨人被无形的力量唤醒。 坚硬的树皮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从主干上自动剥落,露出里面光滑坚韧的木质。 粗大的枝桠像被无数柄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切割、分离,断裂处光滑如镜,没有一丝毛刺。 巨大的主干则好像被最精密的仪器测量过一般,伴随着沉闷却短促的“嗡嗡”声,被看不见的力量纵向剖开。 再横向截断,瞬间分解成一根根长短、粗细、厚薄完全符合建筑要求的粗壮梁柱、厚实的板材、以及规整的椽子木。 分解开的木材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悬浮在半空中,微微震颤,仿佛在等待着指令。 与此同时,那片翠绿的竹林也发生了剧变。 坚韧的竹竿齐根而断,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竹节与竹节之间的隔膜被无形的力量精准贯通,竹竿自动被剖开、压平,或是被分解成细长柔韧的竹篾、或是被切割成均匀的竹片。 青翠的竹叶簌簌落下,下了一扬绿色的雨。 分解后的竹材同样悬浮在空中,与木材一起,形成了一片奇异的由原始材料构成的“云”。 云清子手势再变,拂尘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 他手腕轻抖,拂尘的白丝仿佛活了过来,延伸出无数道纤细却坚韧无比的灵力丝线,精准地缠绕上每一块悬浮的木材和竹材。 “起!”一声轻喝。 那些被灵力丝线牵引的梁柱,被无形的巨手稳稳托起,带着沉重的破风声,“咚!咚!咚!”地深深插入预先被灵力夯实的土地中。 瞬间便构成了两座小屋最坚实的地基框架。 紧接着,厚实的板材如被磁石吸引的铁块,一块块自动飞起,严丝合缝地贴合在框架上,构成了墙壁和地板的主体。 榫卯结构在灵光闪烁间自动生成、咬合,紧密得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屋顶的构造更为精妙。 粗大的椽子木精准地架在梁上,长短分毫不差。 柔韧的竹篾如同灵蛇般在椽子间飞速穿梭、编织,形成细密的底网。 大片的竹片则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铺砌上去,层层叠叠,紧密覆盖,形成坚固且防雨的斜面屋顶。 最后,被灵力收集起来的厚厚茅草和干燥竹叶,均匀地覆盖在竹片之上,填充缝隙,形成天然的隔热层。 坚韧的竹片被编织成精巧的篱笆,围出小小的院落。 剖开的竹管被巧妙地用作屋檐下的导水管。 细长的竹篾则编织成门窗的骨架,蒙上半透明的坚韧树皮或兽皮。 这些材料像是凭空出现在云清子手中,林莫凡完全没有眨眼,也没看清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整个搭建过程行云流水沉重的木材与轻盈的竹材在空中飞舞、组合,发出低沉悦耳的碰撞与摩擦声,演奏着一曲无声的建造乐章。 灵光在关键节点闪烁,确保着结构的绝对稳固,尘土和碎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斥在外,无法沾染分毫。 不过半个时辰,两栋精巧别致、浑然天成的木竹小屋便赫然矗立在山坳之中。 一栋稍大,结构更复杂些,一栋稍小,简洁明快,它们与周围的竹林、古木、溪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天生就长在这里。 云清子并未停歇。 他走到小屋正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手中拂尘对着地面轻轻一划。 “嗡……” 地面无声无息地向下沉降,泥土像水流般向四周分开、压实。 眨眼间,一个丈许见方,深约四五尺的规整土坑便出现在眼前。 接着,云清子目光投向远处陡峭山壁上的一道飞瀑流泉。 他并指遥遥一引,口中清叱:“水来!” 奇异的一幕再现,那道飞泻而下的山泉,在距离山壁丈许之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中截取了一段。 一股手臂粗细的清澈水流,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和意志的银龙,凌空而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无声地注入刚刚形成的土坑之中。 水流源源不绝,坑中水位迅速上升,水质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到水底被灵力压平的细沙和几颗圆润的小石子。 不过片刻,一个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和青翠竹屋的小小湖泊便已成形,微风吹过,湖面泛起细碎的涟漪,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 第23章 引气诀 随着他指尖最后一点灵光消散,一股清新带着草木芬芳的微风凭空而生,轻柔地扫过两栋新落成的竹屋内外,以及屋前的小院和湖畔。 风过之处,所有建造时理论上该有的木屑、尘土、碎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小屋的木质和竹质表面变得更加光洁温润,连屋前新翻的泥土都变得平整干净,散发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整个区域焕然一新,纤尘不染,只有淡淡的木材清香和竹子的清新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云清子气息平稳,仿佛只是散了会儿步。 他转身,看向一直站在青石旁,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忘记了呼吸的林莫凡。 她那副惊呆了的模样,让云清子眼中掠过一丝莞尔,他轻轻笑出声,声音温和:“如何?凡儿,可想和为师学习此术?” 林莫凡被师父的笑声惊醒,从震惊中回神来,小脑袋点得如同捣蒜,清脆的童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想学想学,师父!太厉害了!我……我想学!” 她兴奋地跑上前,绕着新房子和新湖跑了一圈,又跑回云清子面前,小脸红扑扑的,眼中闪着无比明亮的光。 “学会了这个,我就能当最好的木工,给人盖最结实最漂亮的房子。” “还能、还能变出水来,还能变干净,去城里最大的客栈当店小二,一次能端好多水!肯定能赚好多好多银子,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她掰着手指头,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未来。 云清子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中回荡,惊起了几只林鸟。 他伸出手指,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轻轻点了点林莫凡光洁的额头:“痴儿,没志气,没出息! 身负仙缘,习得此等造化之术,竟只想着当木工,店小二去赚那几两碎银?” 话虽如此,他眼中并无半分责备,反而带着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 能想到用仙术去解决生计,这份朴实的灵性,正是他所看重的。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认真,宽大的袖袍随意一拂,一本薄薄的纸张泛着古旧黄褐色、封面用古朴篆书写着《引气诀》三个字的线装书册,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书册递到林莫凡面前。 “拿着。” 林莫凡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书册,触手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似乎比寻常纸张更坚韧。 “此为《引气诀》,乃修行之根基,万法之源头。” 云清子正色道,“你今日需专心研读,将其内容一字一句,深深刻入脑海,须得倒背如流,滚瓜烂熟,无论为师从何处问起,你皆能对答如流,分毫不差,做到这一步,方可再来寻我解惑习练。” 他看着林莫凡捧着书册,既兴奋又郑重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以你过目不忘的天赋,此书记诵,最多两日光景,当不在话下。” 他眼中流露出对这块璞玉的期许。 当晚,师徒二人便在这仙境般的山坳新居中安顿下来。 稍大的那栋竹屋被云清子规划为生活区。 进门左侧一间是厨房,垒砌着灵力塑形的土灶,摆放着同样变出来的简单锅碗瓢盆。 右侧一间是书房兼饭厅,一张竹桌,两把竹椅,墙上还挂着几幅云清子随手绘制的山水草药图谱。 中间稍大的空间,则作为会客之所,虽然林莫凡觉的在这深山老林哪里会有什么客人。 但云清子讲究个“礼”字,该有的格局不能少。 稍小的一栋则是卧房,中间隔开,云清子与林莫凡各居一间, 云清子思虑周全,担心林莫凡初次离家住在陌生环境,夜里会因思念老葛头而偷偷哭泣,故而安排两人同住一屋,彼此有个照应。 想着等这孩子再长大些,心性更稳了,再单独给她建一栋。 果然,初次睡在完全由仙术建造、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崭新竹屋里,身下是带着天然纹理的竹榻,盖着柔软干燥的新草褥,林莫凡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白天见识仙术的兴奋感退去后,一种深切的孤独感悄然爬上心头。 窗外山风掠过竹林,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如同低语,远处偶尔传来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嚎叫,更添几分山林夜晚特有的空寂与陌生。 她睁着眼睛,望着从竹窗缝隙透进来的朦胧月光,爷爷布满皱纹的笑脸和破庙里最后的惨叫声交替在脑海中闪现,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 隔壁房间的竹门被轻轻推开,云清子无声地走了进来,步履轻缓。 他走到林莫凡的床边,借着月光看到孩子睁得大大的带着水汽的眼睛。 “睡不着?”云清子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莫凡轻轻“嗯”了一声,带着点鼻音,没敢多说话,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 云清子也不多言,只是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支细如小指、颜色深褐的线香。不见他有任何点火的动作,只是指尖在香头轻轻一捻。 “嗤……”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一点温暖明亮的橘红色火星在香头亮起。 一缕极清雅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香气非兰非麝,带着一种山林晨露的纯净和阳光晒过干草的暖意,又隐隐有一丝令人心神宁静的药草芬芳。 香气似乎有实质,如同最轻柔的薄纱,缓缓笼罩下来。 林莫凡只觉这股奇异的香气钻入鼻腔,仿佛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紧绷的心弦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纷乱的思绪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抚平。 白天跋涉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变得沉重无比。 她努力想再看一眼师父温和的脸庞,但视野很快模糊,意识沉入一片温暖、安宁、没有任何杂念的黑暗之中。 第24章 新生活 云清子静静地站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确认那微蹙的眉头已经彻底舒展。 他伸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又在床边默默站了片刻,如同守护着一株珍贵的幼苗。 直到那支安神香燃去了三分之一,他才无声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竹门。 那一夜安神香的效果极佳,林莫凡睡得深沉无梦。 当她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唤醒时,天光已然大亮。 清新的空气带着竹叶和泥土的芬芳涌入鼻腔,让她精神一振。 院子里,诱人的饭菜香味正随着晨风飘散过来。 她利索地翻身下床,推门而出快速整理好自己的道袍,拿着师父给自己准备的小木盆和毛巾,去小湖边洗漱。 做完这一切才来到另一间竹屋,只见师父云清子正站在简陋的土灶旁,动作娴熟地将锅里的清粥舀入一大一小两个新削好的竹碗中。 灶台上,一盘翠绿欲滴的清炒野菜和一碟嫩黄诱人的蒸鸡蛋正散发着腾腾热气。 “师父,我来帮忙!”林莫凡快步走过去,想接过云清子手中的竹碗。 云清子手腕微抬,避开了她的小手,语气温和地拒绝了:“不用,去桌前坐好,等着吃便是。” 林莫凡依言,乖乖走到那张同样由竹片拼成的方桌前坐下。 桌面的纹理清晰而温润,她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饭菜,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云清子端着两碗粥走过来,将小碗轻轻放在林莫凡面前,大的那碗则放在自己这边。 粥是普通的糙米粥,但熬得恰到好处,米粒饱满,米汤粘稠,散发着朴实的谷物香气。 他将竹筷递给林莫凡,声音温和:“快吃吧,凉了伤胃。” 这是林莫凡第一次正式和师父同桌吃饭。 虽然师父待她极好,但那份根植于流浪岁月中的拘谨和小心翼翼并未完全消散。 她捧起竹碗,小口喝着粥,眼睛却只盯着自己碗里的粥,不敢轻易去夹那两盘散发着香味的菜。 云清子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了她的局促。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盘蒸鸡蛋和清炒野菜往林莫凡面前推了推,几乎推到了她碗边。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多吃些菜,上午还要练剑,空着肚子可没力气挥剑,这山里蛇虫多,吃不完的饭菜也不能随意倒掉,招惹野兽不说,也糟蹋了粮食,是不是?” 这番话,既点明了练剑需要体力,又用不能浪费粮食,这个林莫凡从小深有体会的道理,化解了她的心理负担。 林莫凡心头一暖,那点拘谨顿时消散了大半。 她嗯了一声,这才拿起小木勺,舀了一大块嫩滑的蒸蛋放入碗中,又夹了些翠绿的野菜。 饭菜入口,林莫凡吃得很香。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只有竹筷轻碰碗沿的细微声响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阳光透过稀疏的竹窗格,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莫凡吃得很快,但很干净,碗里一粒米都没剩下。 她放下碗筷,坐得端正。 云清子也吃完了,他放下竹筷,看着林莫凡,平静地开口:“以后,为师做饭,你洗碗,我们各司其职,这样就很公平了,你觉得呢?。” 林莫凡立刻挺直了小小的背脊,眼神异常认真,甚至带着点急切:“师父,我会好好学做饭的,以后……以后所有的活都让我来干,您教我本事就好。” 她的小脸上满是郑重,仿佛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方式。 云清子微微一怔,随即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本意是想让她放松些,别把自己当外人,没想到反而让她更想着承担所有。 这份过度的懂事,正是她过往颠沛流离,察言观色以求生存留下的烙印。 云清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对林莫凡更是怜惜了几分,罢了,教孩子急不得,慢慢来。 他面上不显,只是温和地点点头:“不急,慢慢来,先把今天的碗洗好。” “是,师父!”林莫凡响亮地应道,立刻起身,手脚麻利地收拾起碗筷,小心翼翼地端到屋后溪流边清洗去了。 上午的剑术练习照常进行。 云清子并未传授什么精妙招式,依旧是最基础的握剑、站桩、刺、劈、撩、格挡等动作。 他要求的是绝对的精准和稳定,每一个动作都要重复百遍、千遍,直到形成肌肉的记忆。 林莫凡练得极其认真,小脸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专注,没有丝毫懈怠。 练习结束后,时间尚早。 林莫凡看着师父在书房里安静地看书,便小声问道:“师父,我想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些新鲜的野菜回来?” 云清子从书卷上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拦。 他深知孩子天性需要探索,也需要在山野间磨练感知。 他放下书,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支小号的符笔和一张裁剪好的黄纸。 只见他手腕悬空,笔走龙蛇,寥寥数笔,一道结构简洁却蕴含灵力的符文便跃然纸上,似是不太放心,接着他又画了一张相同的。 “拿着。” 他将两张符纸递给林莫凡,“一张贴身放好,一张握在手里,若遇危险,或感觉不对,立刻撕碎它,为师会有所感应会来救你,你也不要走太远了,免得迷了路,日落前必须回来。” 林莫凡郑重地用双手接过符纸。 符纸入手微温,她将一张仔细地叠好,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另一张则紧紧攥在手中。 她背上云清子新给她编织的小巧竹背篓,篓子不大,却很结实。 “那我走了,师父!”她脆声回头喊了一声,见云清子点头,这才转身便轻快地跑出了小院,小小的身影很快没入翠绿的山林之中。 第25章 噫,这里怎么有把剑? 她一边走,一边仔细搜寻着记忆中可食用的野菜踪迹,嫩绿的蕨菜、鲜红的覆盆子、肥厚的木耳…… 嘴里则默诵着昨晚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引气诀》内容。 这口诀玄奥,她虽不解其意,但过目不忘的本领让她记得一字不差。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洒下晃动的光斑。 林间静谧,只有鸟鸣虫嘶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她手中的符纸微微散发着暖意,让她感觉安心。 不知不觉间,她循着一条被野兽踩出的小径,来到了一片与周围葱郁截然不同的区域。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这片草地像是被某种狂暴的力量狠狠蹂躏过。 一大片区域,足有数丈方圆,焦黑一片。 原本茂盛的青草和低矮灌木荡然无存,只留下被灼烧后碳化的残骸,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焦黑的中心地带,泥土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琉璃化状态,仿佛被极高的温度瞬间熔融后又凝固,闪烁着一种幽暗、冰冷的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带着金属腥气的臭氧味道,刺激着鼻腔。 更奇异的是,这片焦土上方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细微的扭曲感,仿佛高温尚未完全散去。 林莫凡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昨夜她睡得沉,根本没有听到任何雷声。 但眼前的景象,分明是极其猛烈的天雷轰击留下的痕迹。 她的目光被焦土中心那一点异常吸引。 在琉璃化的黑色泥土上,似乎插着什么东西,正反射着阳光,发出异常醒目的寒光。 好奇心压过了最初的惊惧。 她握紧了手中的符纸,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焦黑的边缘。 每一步都踩得格外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除了焦土和残留的灼热气息,别无他物。 “有人吗?”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清脆的童音在寂静的山坡上传开,只有回音。 她又提高了音量喊了几声:“喂!有人吗?这是谁的东西?” 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过焦土边缘草叶的簌簌声。 确认四周确实无人,林莫凡这才鼓起勇气,踏入了那片尚有余温的焦土。 脚下的触感坚硬而滚烫,她快步走到中心点,蹲下身来。 “噫,这里怎么有把剑?” 是的,那是一柄剑! 它斜斜地插在琉璃化的泥土中,露在外面的部分约莫一尺多长。 剑身并非想象中的灼热滚烫,反而触手冰凉,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剑身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银灰色,材质非金非铁,上面布满了极其细密玄奥的天然冰裂纹路,如同最上等的寒冰裂纹瓷器,却又蕴含着金属的坚韧与锐利。 靠近剑柄的位置,两个古老而优美的篆字深深镌刻其上——飘雪。 剑格的造型简洁古朴,如同两片舒展的冰晶雪花交叉相叠。 剑柄则是一种温润如玉的深色材质,握上去手感极佳,似乎能贴合手掌的每一寸弧度,上面缠绕着细密的银灰色丝线,既防滑又美观。 整柄剑线条流畅,造型洗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自有一股清冷孤高、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它静静地插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便在此处,与周围狂暴的雷击痕迹形成一种奇异而震撼的对比。 林莫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伸出小手,试探性地握住了剑柄。 入手冰凉,但并非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种清冽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竟让她因跋涉和雷击现扬带来的燥热感消退不少。 剑柄的大小出乎意料地适合她的小手。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握住剑柄,脚下站稳,身体后倾,猛地向上拔起! “铮——!” 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骤然响起,如同寒冰乍裂,清泉出涧,瞬间穿透了山林间的寂静。 剑身应手而出,竟无半分滞涩。 想象中的沉重并未出现,这柄剑的重量对她来说恰到好处,既能感受到它的分量,又不至于无法挥动。 她惊喜地打量着手中的剑。 剑身全长约莫二尺有余,对于不到七岁的她来说稍显长了些,但握在手中挥动几下,竟觉得异常趁手。 剑锋薄如蝉翼,在阳光下流转着森然寒光,仿佛能将空气都割裂开。 林莫凡握着剑尝试着挥动了几下,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道细微的冰冷气流。 她又仔细地在周围焦黑的土地上搜寻了好几圈,甚至用树枝拨开那些碳化的草灰,却始终没有找到与之匹配的剑鞘。 仿佛这柄名为“飘雪”的剑,是凭空出现在这片雷击之地,孤零零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林莫凡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难道真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剑? 自己练剑用的只是师父用一根直的硬木削成的木剑,沉重不说,也毫无锋锐可言。 眼前这柄剑,大小合适,轻重趁手,寒光闪闪,简直是天赐的练剑宝贝,她爱不释手地又挥了几下,感受着那奇异的冰凉触感和破空声。 至于野菜?她早已抛到了脑后。 出来寻野菜,却捡到一柄真正的宝剑,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 “喂,有人吗,谁的剑掉了~” “没有人要我可就拿走了!” “有没有人啊~” 林莫凡喊了几嗓子,又在原地等了一会,见确实没有人来,这才将飘雪剑小心翼翼地横着放进背上的竹篓里,剑柄朝外,剑尖朝内,以免行走时伤到自己。 小小的背篓几乎被剑占满了,但她毫不在意。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焦黑的雷击之地,心中充满了捡到宝贝的兴奋,再无半分恐惧。 她握紧手中依旧温热的符纸,辨认了一下方向,迈开步子,朝着来路,轻快而坚定地走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小径的尽头。 竹篓里,那柄名为“飘雪”的剑,在阴影中似乎流转着极淡的微光。 第26章 飘雪剑 背篓里那柄名为“飘雪”的剑,随着她的跑动轻轻磕碰着竹篓边缘,发出细微而悦耳的金属嗡鸣。 刚冲出林荫,远远就望见师父云清子正静静伫立在竹篱笆围成的院门口。他一身青衫,身形挺拔如竹,阳光勾勒出他的侧影。 他似乎并未刻意等待,只是恰好站在那里,目光平和地望着她归来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莫凡心头一热,脚步更快了几分,几乎是冲到了云清子面前才刹住脚步。 她微微喘息着,小脸因奔跑和激动而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仰着头,对云清子说道:“师父!师父!您猜我捡到什么宝贝了!”声音清脆,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云清子的目光早已扫过她背后的竹篓,那露出的剑柄和独特的寒气自然瞒不过他。 但他依旧配合地露出些许好奇的神色,温声问道:“哦?凡儿在山里寻到了什么宝贝?让为师也开开眼界。” 林莫凡立刻解下背篓,动作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她双手探入篓中,极其郑重地捧出了那柄飘雪剑。 剑身离开竹篓的刹那,一股清冽的寒意似乎更盛了几分,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仿佛下降了一丝。 她将剑平举着,献宝似的递到云清子眼前:“师父您看,是一把剑,好漂亮的剑它上面刻着名字,叫‘飘雪’!” 云清子伸出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稳稳地接过了飘雪剑。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指尖却在接触到剑柄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他并未立刻说话,而是将剑平托在掌心,目光沉静地审视起来。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剑身。 那深邃的银灰色材质,非金非铁,布满玄奥的冰裂纹路,应当是由千年玄冰为主材炼制出的,整柄剑在阳光下流淌着内敛而锋锐的光泽。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剑身靠近剑格处的“飘雪”二字,感受着那古老篆刻的笔锋与其中蕴含的一丝微不可察的凛冽剑意。 他掂量了一下剑身的重量,又屈指在剑脊上轻轻一弹。 “铮——嗡……” 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再次响起,比在林莫凡手中时更加清晰,更加空灵,仿佛雪山之巅的冰泉流淌,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清冷。 剑身微微震颤,空气中甚至凝出了几缕肉眼可见的淡淡白气。 云清子微微颔首,眼神深邃。 他并未解释这剑鸣的含义,只是将剑递还给眼巴巴看着他的林莫凡,“此剑材质特异,寒气内蕴,灵性暗藏,虽非神兵,却也非凡铁。 “这柄灵剑出现在你面前,又被你轻易拔起,这便是你的机缘,好生收着,日后勤加练习,勿要辜负了它。” 林莫凡连忙双手接过飘雪剑,紧紧抱在怀里,用力点头:“嗯,师父!我一定会好好用它练剑的。” 云清子看着她珍视的模样,目光温和了些许,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练剑之前,先要打好根基。” 明日清晨,为师要检查你《引气诀》背得如何了,若有一字错漏……”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林莫凡瞬间绷紧的小脸,才缓缓道,“便罚你多练一个时辰的站桩。” “啊?”林莫凡的小脸垮了一下,但立刻又挺直腰板。 “师父放心,我背得滚瓜烂熟,一个字都不会错的!”她对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很有信心。 云清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再多言。他转过身,目光投向院子一侧,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去沐浴更衣吧,水已备好,莫要耽搁太久,稍后还要学《百草经》。” 林莫凡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这才惊讶地发现,就在她出去寻野菜的这小半天功夫里,院子靠近溪流的那一侧,竟又悄无声息地建起了一栋崭新的小竹楼。 这栋竹楼与她之前住的卧房竹屋风格相似,却又更为精巧,林莫凡惊叹地看了起来。 竹楼分为上下两层,结构清晰,底层两间,上层两间,由一道沿着屋侧盘旋而上的露天竹梯相连。 竹楼整体显得轻盈而雅致,与周围的竹林、溪流和先前的小屋和谐地融为一体。 林莫凡看得目瞪口呆。 她知道师父有仙家手段,但亲眼目睹半日之内平地起楼阁,而且是为了她沐浴和读书这种“小事”,这份震撼和随之涌起的暖流,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抱着飘雪剑,愣愣地看着那栋新竹楼。 “发什么呆?”云清子的声音传来,“这楼是为方便你读书和日常起居新建的,底层靠溪的那间是沐浴之所,引了活水,旁边一间可作杂物间或静室。 上层两间,一间作你的书房,一间作你的卧房,以后你便住在此处。” 林莫凡这才回过神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鼻子微微发酸。 她抱着剑,对着云清子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师父!” 云清子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 林莫凡抱着飘雪剑,快步走向新竹楼。 推开底层靠溪那间屋子的竹门,一股带着水汽的清润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简洁实用,一个用整块大青石凿刻而成的浴盆嵌在地面,盆边打磨得光滑圆润。 一根剖开的竹管从墙壁引入,清澈的山泉水正汩汩流入盆中,水面上还氤氲着白色的热气。 显然,师父不仅引来了水,还用某种方法加热了它,浴盆旁边放着一个小竹凳,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衣物。 她轻轻放下飘雪剑,走到竹凳前,拿起那套衣物。 入手是柔软的棉布触感,不再是粗糙耐磨的灰布短打。 这是一套适合她这个年纪小女孩穿的衣裳:素雅的鹅黄色上衣,配着一条同色系、绣着几片翠绿竹叶的裙子。 旁边还有崭新的,同样柔软的里衣和一双干净的布袜。 第27章 学做饭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她从没说过她也羡慕那些人有漂漂亮亮的裙子。 她不再是那个为了生存必须扮作男孩,在泥泞和冷眼中挣扎的小乞丐了。 她是林莫凡,是云清子的弟子,是一个可以穿上漂亮裙子的小女孩。 林莫凡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柔软的布料和精致的竹叶绣花,指尖传来陌生触感。 她轻轻褪下身上沾着草屑和尘土的旧衣,轻轻拿起小裙子在身上比了比。 鹅黄的色彩衬得她的小脸多了几分生气,裙摆垂落,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属于女孩的轻盈感。 她对着浴盆里晃动的水影照了照,水中的倒影模糊,但那抹亮色却清晰地映入眼帘。 她解开为了方便而一直束起的头发,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舀起温热的水,仔细地清洗着身体和头发。 换上新衣,擦干头发,她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从里到外透着清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林莫凡将换下的旧衣服仔细叠好,准备稍后清洗。 然后再次抱起飘雪剑,走出沐浴间,踏上了通往二层的竹梯,竹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推开上层书房的竹门,房间不大,却布置得清雅宜人。 一扇宽大的竹窗正对着溪流和远处的青山,光线充足。 窗前摆放着一张崭新的竹书桌和一把同样崭新的竹椅。 书桌上,已经整齐地摆放着几本书籍,最上面的正是她正在背诵的《引气诀》,旁边还有笔墨纸砚。 墙角放着一个竹制的小书架,上面还空着,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简单的山水图,意境悠远。 整个房间弥漫着新竹的清香和淡淡的墨香。 林莫凡将飘雪剑小心地放在书桌一角。 她走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饱含草木清香的空气,眺望着窗外葱郁的山景和潺潺的溪流。 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安宁感,如同温润的泉水,缓缓浸润着她的心田。 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爷爷,你看到了吗?师父待我很好,爷爷你不用要担心我了。 有师父,有书读,有剑练,还有属于自己干净漂亮的房间和衣服。 她转身,目光落在书桌上的《引气诀》上。 师父说明天要检查背诵,她虽然自信,但为了万无一失,也为了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她决定再巩固一遍。 她端坐在竹椅上,挺直背脊,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 泛黄的书页上,那些玄奥的文字再次映入眼帘。 她收敛心神,摒除杂念,开始一字一句,在心中默念起来。 清亮的童音在安静的书房里低低响起,与窗外的鸟鸣溪流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宁静的山居晨诵。 楼下,云清子站在院中,目光似乎穿透了竹楼,落在那个专注的小小身影上。 他负手而立,神情平静,唯有在听到那稚嫩却清晰的诵经声时,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欣慰。 他看了一眼静静躺在书房角落的飘雪剑,那剑身似乎感应到什么,极其微弱地闪过一道冰蓝色的流光,转瞬即逝。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莫凡便已起身。 昨日新衣加身独居新楼的兴奋感尚未褪去,她想和师父学会做饭,以后就能为师父分担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楼,来到厨房,云清子已在灶前,正往锅里添水。 听到动静,他并未回头,只是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可是为师起床的动静吵醒你了?” 林莫凡摇摇头 快步上前:“不是的师父,是我想跟师父学做饭。” 云清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的想法点头头,“嗯,过来吧,为师教你。” 云清子将手中的水瓢递给她,“先添水,添至七分满即可,我们两个人,大概到这里就行了。” “然后生火,火候看锅中水泡大小,初如鱼目,继如连珠,后若涌泉,即可下米。” 林莫凡依言,仔细地添水,小心地引燃灶膛里的干柴。 她学着师父的样子,观察着锅里水的变化,待到细小气泡密集涌起时,才将淘洗好的糙米倒入锅中。 云清子在一旁偶尔提点一两句,关于米水比例,何时搅拌如何防止溢锅。 林莫凡学得极认真,动作虽显生涩,却一丝不苟。 一顿简单的早饭,在师徒协作下完成。 糙米粥熬得粘稠适度,配着昨日采摘的鲜嫩野菜清炒。 两人默默吃着,空气中弥漫着米香与晨露的气息。 收拾好碗筷,云清子并未立刻开始练剑,他带着林莫凡来到溪边一块平整的大青石旁坐下。 “昨日让你背诵《引气诀》,背得如何了?”云清子开门见山。 林莫凡立刻挺直背脊,双手平放在膝上,神态无比专注,清亮的童音在溪流声中清晰地响起: “夫天地有炁,万物负阴而抱阳,冲炁以为和。 引气之始,当澄其心,遣其欲,凝神守一。 盘坐如钟,五心朝天,呼吸吐纳,绵绵若存。 意念沉于下腹丹田,如炉鼎初立。 感天地之息,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 导引其丝,自顶门百会入,过重楼,穿绛宫,沉降丹田,如百川归。 初感微弱,勿急勿躁,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气聚丹田,温养如卵,待其充盈,自生氤氲,循经走脉,通达四肢百骸……” 她语速平稳,吐字清晰,将整篇近千字的《引气诀》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没有丝毫停顿或犹豫。 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云清子静静听着,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才微微颔首:“不错,一字不差,记诵是第一步,然修行之道,非死记硬背可成,你可知何为修仙?” 林莫凡茫然摇头。 她只知师父有神奇手段,能凭空造物,能引水成湖,能让她安睡。 但“修仙”二字,对她而言依旧模糊。 第28章 初识修真 他竖起三根手指:“其一,灵根,此为天地赋予生灵感应、吸纳、转化天地灵气之根本资质。” “灵根有品,分金、木、水、火、土五行基础灵根,亦有风、雷、冰等异变灵根,灵根品相愈高,愈纯粹,感应灵气愈易,修行速度愈快。” “若无灵根,纵有仙法在前,亦如盲人观日,难窥门径。” 林莫凡听得似懂非懂,只是觉得“灵根”二字异常关键。 “其二,根骨,”云清子放下第二根手指,“此指肉身之禀赋,经脉是否坚韧宽阔,窍穴是否通达无阻,筋骨是否强健能承灵元冲刷。” “根骨上佳者,灵气运转无碍,破境如履平地,根骨孱弱者,灵气滞涩,寸步难行,强行修炼,反易伤身。” 他看了眼似懂非懂的林莫凡,竖起第三根手指:“其三,悟性,此乃心性智慧,能否理解道法玄奥,能否在修行中明心见性,能否在瓶颈处寻得突破契机,皆赖于此。 “悟性高绝者,举一反三,事半功,;悟性愚钝者,皓首穷经,难窥堂奥。” 林莫凡努力消化着这些陌生的词汇。 灵根、根骨、悟性……这似乎决定了她能否像师父一样厉害。 “此三者,乃先天之基,决定修行之路能走多远。” 云清子继续道,“然,修行非闭门造车可得,欲求坦途,尚需‘法侣财地’四者相辅。” 他解释道:“‘法’,乃修行法门,功法、术诀、丹方、符箓,皆属此列。无正法指引,如盲人夜行,极易误入歧途,甚至走火入魔。 “‘侣’,非单指道侣,亦指同道中人,可互相印证,切磋砥砺,亦或前辈指点,护道周全。” “‘财’,指修行资源。灵丹妙药助益修为,神兵利器护持己身,灵石奇珍布阵炼丹,无财寸步难行。” “‘地’,则为洞天福地,灵气充盈之所,可事半功倍。若处污浊贫瘠之地,事倍功半。” 林莫凡听得入神,仿佛眼前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飞天遁地?翻江倒海?长生不老?这些原本只在模糊想象中存在的词汇,此刻似乎都有了真实的可能。 “师父,”她忍不住问道,“那我……我学了这些,以后也能像您一样,飞起来吗?也能……也能活很久很久?” “能。” 云清子回答得干脆,目光落在她充满希冀的小脸上,“但路要一步一步走,引气入体,感知灵气,引入己身,淬炼肉身神魂,此为修行之始,引气成功,方算正式踏入炼气期。” 他开始详细讲解修行境界:“炼气期,乃筑基之始,需引天地灵气入体,沿特定经脉路线运转周天,不断淬炼、提纯,化为己用,滋养肉身,开拓经脉,凝练灵力。 “此境分九层,一层一登天,灵力积累至圆满,气海充盈,灵识初生,方有冲击筑基之机。” “筑基期,乃铸就道基。需将气海液态灵力极致压缩、固化,于丹田筑就道台。道台成,则根基稳固,寿元大增,灵力由气化液,威力远胜炼气。 “此境同样分九层,道台品相高低,关乎日后成就。” “金丹期,乃凝聚大道金丹。需在道台之上,凝练一身精气神,化虚为实,结成金丹,金丹成,则沟通天地之力更为顺畅,神通初显,御空飞行方为常态。金丹亦有品阶,九转金丹为最上乘。” “元婴期,乃金丹破茧,化生元婴。需碎丹成婴,凝练元神显化,元婴如同自身第二生命,玄妙非常,元婴修士,已可初步感悟天地法则,神通广大,寿元悠长。” “再往后,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每一境皆有无尽玄奥,亦有重重天堑雷劫。 “至于羽化飞升,超脱此界,更是终级之境,非大毅力、大机缘、大智慧者不可企及。” 林莫凡听得心驰神往,小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这些境界如同一个个清晰的路标,指向那遥远而令人神往的终点。 “路在脚下,始于足下。” 云清子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适时泼了一瓢冷水,“万丈高楼平地起。对你而言,眼下最紧要的,便是打好根基,引气入体。” 他站起身,走向院子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已放置了一个巨大的木桶,桶身古朴,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清香。 旁边还摆放着几个敞开的布袋,里面装着形态各异的干枯草药、矿石碎片,甚至还有几块散发着微光的奇异兽骨。 “欲引气入体,先需洗精伐髓。” 云清子指着木桶道,“你流浪多年,食不果腹,体内杂质淤积,经脉滞涩,窍穴蒙尘。” “此药浴汤,乃为师以数十种灵药调配,辅以地火灵晶、寒潭玉髓,可助你洗练肉身,祛除杂质,初步疏通经脉,强健筋骨,为引气做准备。”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手,动作不快,却异常精准。 他依次从布袋中取出不同的材料,或整株投入,或只取部分,或需碾碎成粉,或用灵力催化其精华。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股浓郁而奇异的药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有的辛辣刺鼻,有的清香扑鼻,有的带着土腥,有的又泛着金属的冰冷气息。 云清子并指如刀,对着溪流方向一引。 一股清澈的山泉水凌空飞来,注入木桶之中,很快便装了七分满。 接着,他掌心朝下,悬于桶口上方。一团温和却蕴含着强大热力的赤红色火焰凭空在他掌心下方燃起,并非直接灼烧水面,而是隔着一段距离,以灵力催发药性,加热桶中水。 桶中的水很快开始升温,水面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 那些投入其中的药材,在高温和灵力的双重作用下,开始迅速溶解变化。 第29章 药浴 水面翻滚着细密的气泡,不断有各种颜色的光点在其中沉浮明灭,浓郁的混合药香变得极其霸道,直冲口鼻,甚至带着一种灼烧感。 “此药浴,需连续浸泡七日,每日早晚各一次,每次需足半个时辰。”云清子的声音传来。 “过程会极其痛苦,药力会强行冲刷你的四肢百骸,洗涤筋肉骨髓,如同万蚁噬骨,烈火焚身。” “此乃必经之苦,熬过去,方能脱胎换骨,熬不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电看向林莫凡,“轻则经脉受损,前功尽弃,重则根基尽毁,沦为废人,你可明白?” 林莫凡看着那桶翻滚着奇异光泽,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药汤,小脸微微发白。 她想起了爷爷死时的痛苦,想起了冬日里刺骨的寒冷和饥饿的绞痛。 她用力吸了一口那霸道的药气,喉咙都有些发紧,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迎上云清子的目光,用力点头:“师父,我明白我不怕痛,我能挺过去!” “好。” 云清子眼中闪过些许赞许,“褪去外衣,只留里衣,入桶后盘膝坐稳,无论多痛,必须保持意识清醒,默诵《引气诀》,引导体内可能产生的微弱气感,万不可昏厥,为师会在一旁为你护法。” 林莫凡没有犹豫,迅速解开外衣,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她走到木桶边,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她咬了咬牙,双手攀住桶沿,小心地跨了进去。 “嘶——!” 脚趾刚一触碰到那紫金色的药液,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便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皮肤,狠狠扎进骨髓。 那痛楚远超她的想象,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一颤,几乎要立刻跳出来。 “稳住!”云清子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林莫凡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将整个身体沉入滚烫的药液中,只露出头颈。 她盘膝坐好,双手死死扣住桶壁边缘,指甲深深陷入木头中。 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滚烫,如同置身熔炉,皮肤仿佛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烫过,剧烈的灼烧感让她每一寸肌肤都在疯狂地尖叫! 刺痛,无数根冰冷尖锐的钢针,带着药液的霸道能量,穿透皮肉,刺入经络,扎进骨髓。 那感觉,仿佛有千万只毒蚁在啃噬她的骨头,在撕扯她的神经。 酸胀,肌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拉伸、捶打,酸痛肿胀感深入骨髓,让她恨不得立刻瘫软下去? 麻痒,又似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血管里乱窜,带来深入骨髓的麻痒,让她几欲抓狂! 几种极致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如同狂暴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小小的身体在滚烫的药液中剧烈地颤抖起来,汗水混杂着被逼出的杂质,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紧贴在身上。 林莫凡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下唇已被咬破,渗出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紫金色的药液里,瞬间消失不见。 “默诵,凝神。”云清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穿透力,直抵她混乱的意识深处。 林莫凡猛地一个激灵。 剧痛几乎要撕裂她的意志,但师父的叮嘱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 她强忍着足以让人崩溃的痛苦,拼命集中起几乎涣散的精神,开始在心底,用颤抖的心念,一字一句地默诵起早已烂熟于心的《引气诀》。 “夫天地有炁……万物负阴而抱阳……冲炁以为和……引气之始……当澄其心……遣其欲……凝神守一……” 默诵经文,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一根浮木。 虽然痛苦依旧排山倒海般冲击着她,但意识终于有了一丝可以依附的支点。 她不再完全被痛苦主宰,而是用全部的心神,去对抗,去忍耐,去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玄奥的文字。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桶中的药液仿佛有生命般,更加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身体,试图将她彻底摧毁。 她的皮肤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细密的血点。 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着泪水不断滑落。 云清子就站在木桶三步之外,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如水,紧紧锁定着桶中那承受着非人痛苦的小小身影。 他的指尖微微绷紧,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这是她必须独自跨越的第一道天堑,无人可以替代。 他唯一能做的,是确保她的生命安全,并在她意识濒临崩溃边缘时,以神识之力稍稍稳固她的心神。 半个时辰,在无尽的痛苦中终于走到了尽头。 当云清子低沉的声音宣布时辰到时,林莫凡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就要向滚烫的药液中滑去。 云清子身形一晃,已至桶边,大手一探,稳稳地托住了她湿透,滚烫且虚软无力的身体,将她从药液中捞了出来。 一股柔和的灵力瞬间包裹住她,隔绝了外界的寒气,也稍稍缓解了她体内残留的剧痛。 林莫凡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带血,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她靠在师父坚实的臂弯里,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模糊,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 “做得很好。”云清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第一次,你熬过来了,去清洗干净换身衣服,今日不必再习练其他,好好休息,恢复精神。” 他抱着虚弱不堪的林莫凡,走向那栋为她新建的竹楼。 溪流边,蒸腾着热气的药桶依旧散发着霸道的气息,桶中紫金色的药液颜色似乎淡了些许,水面漂浮着一层极淡的、灰黑色的油状杂质。 洗筋伐髓的第一关,她闯过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 后面六天,药力将一次比一次猛烈。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第30章 雷灵根 她看着师父专注的动作,又想起那桶药浴汤里那些光听名字就感觉极为珍贵的材料百年血参、地火晶髓、寒玉莲心……每一件都让她觉得沉甸甸的。 她鼓起勇气,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后的沙哑:“师父……” “嗯?”云清子停下动作,看向她。 “那些药……是不是很贵?”林莫凡的声音很低,带着迟疑和不安。 “如果……如果我根本没有灵根,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师父这么多宝贝药材?”她害怕辜负了这份沉重的付出。 云清子闻言,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了抚林莫凡汗湿的头顶,指尖流出一丝灵力为林莫凡疏通经脉:“傻孩子,莫要胡思乱想,为师第一眼见你时,便已察觉你周身灵气自然亲和,隐隐有灵光内敛之象,若无灵根,岂能如此?这药浴,正是为你量身准备。” 他看着林莫凡依旧有些忐忑的眼神,略一沉吟,道:“不过,既然你心有疑虑,为师现在就为你测上一测,也好让你安心。” 说罢,他宽大的袖袍一拂,掌心之中已然托着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体,材质纯净无瑕,在透过竹窗的光线下,内部仿佛有淡淡的雾气流转,显得神秘而玄奥。 “此物名为‘测灵晶’。”云清子解释道,“能感应生灵体内潜藏的灵根资质,并显化其属性与强度,凡儿,伸出你的手,轻轻放在这晶球之上,放空心神即可。” 林莫凡的好奇心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疲惫和不安。 她依言伸出右手,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将小小的手掌平贴在那冰凉光滑的水晶球表面。 就在她手掌与晶球接触的刹那—— 嗡! 水晶球内部骤然亮起,仿佛沉睡的力量被瞬间唤醒。 没有温和的光芒,没有柔和的色彩。 只见一道道刺目、狂野、带着毁灭气息的紫白色电光,如同被囚禁的雷蛇,猛地在水晶球的核心绽开。 它们疯狂地扭曲、跳跃、分裂,瞬间布满了整个晶球内部。 整个球体内部仿佛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雷霆风暴核心,刺目的光芒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蓝白一片,甚至能听到细微却清晰的“噼啪”电流声。 这景象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个呼吸间,那狂暴的电光便迅速收敛凝聚,最终化为一道清晰凝练如同实质般的深紫色电芒,静静地悬浮在水晶球的正中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与纯粹的雷霆之力。 林莫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下意识收回了手,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指着那水晶球里兀自闪烁的深紫电芒,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师父!这……这亮光是闪电,师父,我是雷灵根对吗?” 云清子看着水晶球内那道凝练纯粹的紫色电芒,眼中也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他原知这孩子灵根应当不俗,却也没料到竟是此等资质。 他收起测灵晶,那刺目的雷光随之隐没。 云清子看向林莫凡,点头肯定道:“不错,非但是雷灵根,更是极其罕见的变异单系雷灵根,且其纯度……远超为师先前预估,凡儿,你的天赋,实属难得!” “变异单系雷灵根?”林莫凡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正是。”云清子开始详细为她解惑,“灵根分五行基础:金、木、水、火、土,但天地造化玄奇,在特定机缘下,基础灵根可能发生异变,产生更强大更独特的属性。” “雷灵根,便是由火、金两种基础灵根异变融合而成,兼具火的狂暴与金的锋锐,更衍生出迅疾刚猛,破邪等独有特性,威力远胜寻常五行灵根。” 他顿了顿,语气也郑重起来:“而单系,指的是你体内,只有这一种雷灵根属性,这并非劣势,反而是极大的优势!” 林莫凡不解:“只有一条灵根?那……那会不会比有很多条灵根的人差?” 云清子摇头:“灵根多寡,并非评判资质高低的唯一标准,关键在于纯度,灵根纯度,如同矿藏中金属的含量,纯度越高,意味着你对相应属性灵气的感应越敏锐,吸纳转化效率越高,修炼速度自然越快。” “反之,若灵根虽多,但每一条都驳杂不纯,如同满手泥沙混杂的矿石,提炼艰难,反而事倍功半。” 他打了个比方:“比如一人身具金、木、水、火四灵根,但每条灵根纯度都只有三四成,修炼时需同时吸纳四种灵气,再费力提纯,速度慢如龟爬。” “而如你这般,单系雷灵根,纯度极高,只需专注吸纳天地间的雷属性灵气,效率自然远超前者,这便是精纯胜于驳杂。” “原来如此!”林莫凡恍然大悟,小脸上焕发出光彩,“那我只有一条,但是很‘纯’的雷灵根,就是好的!” “极好。”云清子颔首。 “更难得的是,你这条变异雷灵根,其初始纯度便已相当不俗,若能顺利完成这七日的洗精伐髓,祛除体内最后一点杂质,极有可能使灵根纯度更上一层楼,甚至……有望蜕变为天灵根!” “天灵根?”林莫凡捕捉到了这个更吸引人的词。 “天灵根,乃是灵根纯度的极致。” 云清子眼中也流露出向往来,“其纯度近乎十成,与天地本源灵气几无隔阂,吸纳灵气如长鲸吸水,修炼速度堪称一日千里,且突破瓶颈的难度也远低于常人,乃是真正的天道宠儿。” 林莫凡听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修炼的光明坦途。 但她旋即想到一个问题:“师父,那我只有雷灵根,是不是就只能用雷属性的法术?我看到书里还有火球术、水箭术……” “法术之道,千变万化。” 第31章 熬骨锻筋 “比如火球术?”林莫凡眼睛一亮。 云清子肯定道,“可以施展,但需明白两点,其一,施展非主属性法术,你需要耗费更多的心神和灵力去强行转化,模拟其属性,威力远不如同阶的雷法,且事倍功半。”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功法。” 他强调道:“修行功法,如同房屋的梁柱骨架,决定了灵力运转的根本路径和性质。 “雷灵根者,只能修炼契合雷霆之力的功法,若强行修炼火属性功法,轻则经脉冲突,灵力紊乱,重则功法反噬,走火入魔!” “所以,你日后选择功法,必须是以雷属性为主,或至少是包容雷属性的功法。” 林莫凡认真地点点头,将这些关键的知识牢牢记在心里。 灵根的属性、纯度、功法的选择……这些对她而言如同打开了一座宝库的钥匙。 “好了,今日知晓这些便足够了。”云清子看着林莫凡因兴奋和思考而重新焕发神采的小脸,心中也颇为满意。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郑重,“知晓自身天赋卓绝是好事,但更需脚踏实地,灵根再好,不经历洗精伐髓之苦,不经引气入体之难,终究是镜花水月,这七日药浴,便是你叩开仙门的第一块磨刀石,下午的药浴,你可准备好了?” 提到药浴,林莫凡小脸微微一白,身体深处残留的剧痛记忆瞬间复苏。 但想到自己那罕见的变异雷灵根,想到师父口中的天灵根,想到未来御雷飞行的可能…… 一股强烈的渴望和坚定的意志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云清子审视的目光,挺直了小小的背脊,眼神清澈: “师父,我准备好了!” 午饭是云清子端上来的,一碗熬得软烂的米粥,几片清淡的笋片,还有一样林莫凡从未见过的东西。 一个拳头大小,通体碧绿莹润的果子,表皮光滑,散发着一种令人精神一振的果香。 “这是青灵果。”云清子将果子放在她手边的小竹几上。 “生于灵脉滋养之地,凡人亦可食用,味道尚可,能助你恢复些精力,以后每次药浴后你都服食一个,记住要小口慢食,细细咀嚼,方能化尽其效。” 林莫凡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和残留的刺痛,闻到那果子散发的清新气息,确实感觉胸口的憋闷舒缓了些许。 她捧起果子,入手微凉,触感细腻,她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口感脆嫩多汁。 林莫凡过去只吃过些苦涩的野果或是别人丢弃,勉强能吃的烂果子,即便好点的那部分也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腐酸气。 这青灵果的味道仿佛浓缩了雨后森林最精华的气息。 随着汁液咽下,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散入四肢百骸。 虽然无法完全消除那全部酸痛,却像久旱逢甘霖,让疲惫欲死的身体得到了一丝实实在在的滋润,连带着精神也清明了一分。 她声音还带着点虚弱,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这果子……我能在泡药浴的时候吃吗?那样……是不是就没那么疼了?” 云清子正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看着她苍白小脸上希冀的脸,摇了摇头:“不能。” “药浴之时,药力霸烈,冲击周身百骸,需你全神贯注与之对抗,引导药力,默诵心诀固守心神。” “那时你连稳住身形都需竭力,双手颤抖,如何还能拿得住果子?强行分心,反易被药力冲垮。” 林莫凡想了想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手,确实不可能拿得住任何东西,更别说吃东西了。 她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云清子的声音平静地解释着,“洗精伐髓之痛,根源在于药力正在强行冲刷你体内淤积多年的杂质,强行撑开原本狭窄滞涩的细小经脉,强行锤炼你相对孱弱的筋骨。” “痛,是因为它在改变,在破坏旧有的、阻碍你前行的‘枷锁’,然后重建。 “痛得越深,说明改变得越彻底,排出的污秽越多,根基便打得越牢,第一次最为猛烈,因你体内杂质淤积最深。” “往后,随着杂质渐少,经脉渐通,筋骨渐强,痛苦自会逐次减轻,熬过去,便是新生。” 这番话,像是一剂定心丸,也像是一盏指路的灯。 林莫凡明白了这痛苦的根源和意义,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青灵果,感受着那丝丝缕缕的暖意修复着身体的疲惫,默默积蓄着力量。 下午,未时三刻,第二次药浴的时间到了。 林莫凡站在那散发着浓烈药气,翻滚着紫金色泽的药桶前,深吸一口气,褪去外衣,只着里衣,再次踏入那滚烫的药液之中。 “嘶——!” 灼热、刺痛、酸胀、麻痒……熟悉的剧痛瞬间如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然而,与上午那种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碾碎的极致痛苦相比,这一次,似乎……真的弱了一丝? 她依旧咬紧了牙关,身体因剧痛而绷紧、颤抖,额头上青筋跳动,汗水瞬间涌出。 但意识深处,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如同万蚁噬骨般的刺痛,似乎没有上午那般深入骨髓。 那烈火焚身的灼烧感,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肌肉的酸胀虽然依旧强烈,却似乎多了一点韧性,不像上午那般随时要崩溃。 她甚至有余力,在痛苦浪潮的间隙,艰难地睁开了被汗水刺痛的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还是看到了,三步之外,师父云清子依旧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如水,正牢牢地锁定着她。 第32章 奇经八脉 林莫凡竟然对着那个方向,极其艰难地牵扯着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表示“我还行”的笑容。 云清子显然捕捉到了这个笑容。 他那张常年平静无波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随即,那紧抿的唇角也缓缓向上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又对着林莫凡,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这个无声的回应,像是一股暖流注入了林莫凡的心田。 她重新闭上眼睛,死死扣住桶壁,将全部心神沉入对抗痛苦,这一次,虽然依旧痛苦难当,但她的心,却比上午稳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痛苦与恢复的循环中度过。 每天晨起,迎着微熹的晨光,承受第一次药浴的锤炼。 每一次踏入药桶,都需要巨大的勇气,但每一次的痛苦,都实实在在地比前一次减弱一分。 药力的霸道依旧,冲刷筋骨,涤荡经脉的力度并未减轻,但林莫凡的身体,却在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着、改变着。 午时,云清子会准时送来简单的饭食和一枚青灵果。 青灵果的清甜与滋养,是她熬过痛苦后最珍贵的慰藉,让她破碎的精力得以迅速凝聚。 下午,第二次药浴。 痛苦依旧,但已不再是无法承受之重。她甚至能在剧痛的间隙,清晰地感受到药力如同无数细小的凿子,在她体内滞涩的“河道”中艰难却坚定地开凿着,将淤积的“泥沙”一点点冲开带走。 身体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正在缓慢却真实地滋生。 傍晚,沐浴更衣,清洗掉排出的污秽。 水中的杂质,从最初灰黑粘稠的油膜,逐渐变成淡灰色的絮状物,再后来,只剩下一些极细小的、不易察觉的沉淀。 她的皮肤,不再是那种风吹日晒的粗糙暗沉,开始透出一种温润的光泽,仿佛蒙尘的玉石被渐渐擦亮。 原本因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的身躯,在药力的滋养和对抗痛苦的消耗中,并未变得臃肿,反而线条变得紧实流畅,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 最明显的是精力,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疲惫,眼神清亮有神,仿佛体内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到了第七天下午也是最后一扬药浴。 林莫凡踏入药桶的动作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滚烫的药液包裹全身,熟悉的灼热刺痛感袭来。 这一次的痛苦,已经锐减到她完全可以忍受程度。 她盘膝坐稳,不再需要死死扣住桶壁来对抗身体的颤抖。 她闭上双眼,心神沉静。 这一次,她没有被动地承受痛苦,反而主动地引导着那依旧霸道的药力,按照《引气诀》中描述的路径。 在体内缓缓流转,虽然还无法真正引气,但这份对身体的感知和控制力,已是天壤之别。 “夫天地有炁,万物负阴而抱阳,冲炁以为和。引气之始,当澄其心,遣其欲,凝神守一……” 半个时辰,在专注的默诵和对身体的细微感知中,悄然流逝。 当云清子宣布时辰到时,林莫凡自己扶着桶沿,稳稳地站了起来。 她跨出药桶,虽然身体依旧残留着酸软和疲惫,但脚步已不再虚浮,眼神更是清亮得惊人。 皮肤在药液的浸泡下泛着健康的红晕。 云清子看着她,眼中终于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七日熬骨锻筋,凡儿,你做得很好,洗筋伐髓已成,体内杂质尽去,经脉初通,筋骨已健。” “如今你这副躯壳,已为引气入体,筑下了坚实的根基。” 林莫凡感受着身体里那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隐隐流动的力量感,心中对云清子充满了感激。 云清子递过干燥的布巾和干净衣物:“去清洗干净,换好衣服。” “今晚戌时,来为师书房,为师为你讲解人体经络穴窍之秘,明日起,便正式传授你引气入体之法。” 戌时初刻,新月如钩,清辉洒落竹楼。 林莫凡穿着干净柔软的鹅黄色衣裙,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房那张崭新的竹椅上。 书桌上点着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灯芯跳跃着稳定的橘黄色火苗,将不大的书房映照得温暖而明亮。 空气中弥漫着新竹的清香和淡淡的灯油气味。 云清子坐在书桌对面,神情肃然。 他面前铺开了一幅材质奇特的卷轴。 卷轴展开后足有三尺见方,底色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米白色,上面并非画着山水人物,而是用极其精准,纤细的墨线勾勒出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无数细小的圆点。 “此乃《周天经络总枢图》。” 云清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欲引气入体,行气周天,必先知悉人身之根本经络与穴窍,经络,乃气血运行之通道,亦为灵力流转之路径。” “穴窍,乃经络交汇之节点,亦是沟通天地、吸纳灵气之门户,不明经络,不辨穴窍,引气便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凶险万分。”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卷轴中心一个位置:“此处,为‘丹田’,下丹田,藏精之所,位于脐下三寸深处,乃人身气海之根本,亦是引气入体后,灵力最终汇聚,温养之所在。” 他看向林莫莫凡,“此乃重中之重,需时刻谨记。” 林莫凡点点头,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云清子的指尖和他所指的位置,将“丹田”二字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云清子的指尖开始沿着卷轴上那些纤细的墨线缓缓移动,声音沉稳而清晰地讲解着: “人身经络,分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如江河干流,内联脏腑,外络肢节,运行气血,濡养周身。” 他的指尖沿着一条粗线从胸腹向下肢延伸,“此乃足太阴脾经,起于足大趾内侧隐白穴……” 他一边说,一边点出沿途几个重要的穴位名称和位置。 “奇经八脉,则如湖泊水库,调节、蓄溢十二正经之气血,其中,尤以‘任督’二脉最为关键。” 第33章 师父你真的会飞 “督脉,行于背后正中,总督一身之阳经,为‘阳脉之海’此二脉贯通,则小周天成,为引气入体后首要打通之关隘。”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但内容却极其庞大繁杂。 一条条经络的名称、走向、起止点,一个个穴位的名称、位置、作用……如同浩瀚的星图,展现在林莫凡面前。 林莫凡听得极其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 云清子每讲一条经络,每点一个穴位,她都强迫自己立刻记下名称,同时在心中努力想象那位置在自己身体上的对应点。 她的记忆力确实惊人,虽然理解尚浅,但那些拗口的名称和复杂的位置关系,竟被她硬生生地囫囵吞枣般记了下来。 云清子似乎并不强求她此刻就能完全理解,只是务求她先记住这些关键的路标。 云清子讲解完主要经络的框架后,话锋一转,回到了最核心的实践,“引气入体之始, 需寻一清净之地,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他做了个示范,双手掌心双脚脚心向上,头顶百会穴虚领向上,“此姿势,有助于全身放松,亦便于吸纳天地灵气。” “摒除杂念,澄心静虑,意守下丹田。”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引导性,“想象丹田之处,有一无形炉鼎,温暖而空明,此为‘意守’。” “然后,依照《引气诀》所述,以意念为引,感召天地间游离之灵气。” 他看着林莫凡强调道,“你身具雷灵根,对天地间游离的雷霆精气最为敏感,初始感应,或许微弱如丝,飘渺难寻,需耐心体察,不可急躁,一旦有所感应,便以意念轻柔导引,自头顶百会穴缓缓纳入。” 他的指尖在卷轴上划过一条清晰的路线:“灵气入体,循督脉而下,经玉枕、夹脊、命门诸穴,过尾闾,入下丹田,此过程,需意念紧随,如同以丝线牵引,徐徐而行,不可断,不可乱,更不可强行催逼。” “灵气沉入丹田,需以意念温养,如炉火煅烧,使其沉降、凝聚,化为自身最初的一缕灵力,此过程,需持续不断,直至丹田气满,灵力自生氤氲,方算引气入体初成。” 云清子讲得很慢,很细,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需要注意的关键点,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林莫凡听。 他尤其强调了“意念”的重要性:“意念,乃心神所化,是引导灵气、控制灵力的无形之手。 “心浮气躁,意念散乱,则灵气失控,轻则引气失败,重则反伤经脉。” “务必凝神如一,如履薄冰。” 林莫凡听得心驰神往,又感觉压力如山。 她明白了引气入体的大致过程,更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凶险。 这绝非易事,需要极致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和坚韧的意志。 油灯的火苗微微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师徒二人专注的剪影。 窗外,山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即将开启的修行之路伴奏。 云清子讲完最后一句,看着林莫凡眼中闪过的明悟,缓缓道:“今日所述,需你回去好生体悟,将经络穴窍图再默记于心。” “明日清晨,为师便带你寻一处灵机汇聚之地,尝试引气入体,记住,万事开头难,静心、守意、循序渐进,是为根本。” 他收起《周天经络总枢图》,灯火的光芒映照着他沉静的面容。 “是,师父,弟子谨记!”林莫凡站起身,对着云清子深深一揖。 她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那是兴奋,也是面对未知挑战的郑重。 夜已深沉,竹楼书房内的灯光熄灭。 林莫凡躺在自己新房间的竹榻上,却没有立刻入睡。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想着云清子讲解的经络走向,穴窍位置,以及引气入体的每一个步骤。 那幅繁复的经络图仿佛刻在了她的意识里,她一遍一遍回想着师父的话,越想越精神。 太过兴奋的结果就是,林莫凡睡过了头。 直到云清子的指节在竹门上轻轻叩响,笃笃两声,她才猛地惊醒。 “糟了!” 林莫凡一骨碌坐起来,心慌得厉害。 师父说过,天刚破晓,晨光熹微之时,天地灵气最为活跃纯净,是引气入体的最佳时机。 她扭头看向窗外,薄薄的青白色已经染上了天边,几缕金线挣扎着要破开云层,天,已经开始亮了! 顾不得懊恼,林莫凡手脚并用,飞快地套上那身鹅黄色的衣裙,胡乱抓了两把睡得有些毛躁的头发,冲到屋后溪流边掬起冰冷的山水匆匆抹了把脸。 冰凉的水激得她一个哆嗦,残留的睡意彻底飞散。 收拾妥当,她才带着几分忐忑和歉意,站到了早已等在院中的云清子面前。 晨风吹动他青色的衣袂,神情平静无波。 “师父,我……”林莫凡小声开口,有些不敢看云清子的眼睛。 云清子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心中了然。 这孩子,定是昨夜太过紧张激动,辗转难眠,才误了时辰。 他并未出言责备,只淡淡问道:“准备好了吗?” 林莫凡立刻挺直小身板,用力点头:“准备好了,师父!” “好。”云清子话音刚落,林莫凡只觉腰间一紧,一股温和力量将她带离了地面。 下一刻,风声骤然在耳边呼啸起来。 “哇——!”林莫凡惊呼出声,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云清子胸前的衣襟。 脚下坚实的大地飞速远离,竹屋瞬间变小,葱郁的树冠如同绿色的波涛在下方翻滚。 视野豁然开朗,天空从未如此之近。 “师父你会飞,我们真的在飞!”最初的惊愕过后,巨大的新奇和兴奋瞬间淹没了她。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林,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色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几只早起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下方飞过,很快被他们甩在身后。 “哈哈哈……师父你看,我们飞得比小鸟还高!”林莫凡兴奋地指着下方,清脆的笑声在晨风中散开,脸上是纯粹的,属于孩童的快乐。 第34章 引气入体 看着她兴奋的小脸,那明亮的眼眸映着初升的霞光,云清子素来沉静的眼眸深处,也不觉染上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并没有加速,只是稳稳地托着她,让她尽情感受这御风而行的新奇。 约莫飞了一刻钟,云清子身形微沉,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了一片古木参天的密林深处。 此地灵气氤氲,比他们的竹屋小院更显浓郁,空气清新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将林莫凡轻轻放在铺满厚厚腐叶的松软地面上。 林莫凡站稳脚跟,还沉浸在飞行的兴奋里,小脸依旧红扑扑的。 云清子袖袍一拂,两个蒲团便出现在地上。 一个稍大,是云清子惯用的青灰色,另一个小巧些,颜色是柔和的米白,显然是新准备的。 “凡儿,过来。” 云清子率先在大的蒲团上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坐下,照我所说,摒除杂念,凝神静气。” 林莫凡连忙收敛心神,依样在小蒲团上盘膝坐好,努力挺直背脊,双手掌心向上置于膝头,脚心也尽量朝上。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饱含草木清香的空气,试图驱散刚才飞行带来的激动。 “意守丹田。” 云清子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想象脐下三寸深处,有一温暖空明之所,如炉如鼎,澄心静虑,万念归空。” 林莫凡努力集中精神,想象着那个位置。 可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闪过刚才飞行的画面,呼啸的风声,俯瞰大地的辽阔,比小鸟飞得还高的新奇…… 心绪如同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拉不回来。 丹田的位置一片模糊,毫无感觉。 “感应天地灵气。”云清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身具雷灵根,当感应天地间游离的雷霆精气,其性刚猛迅疾,然初感之时,或如游丝,需静心体察,勿急勿躁。” 林莫凡更急了。 雷霆精气?游丝? 她拼命地去“感觉”,可除了林间的风声鸟鸣,什么也感觉不到。 越是着急,心神就越是散乱。 额头渐渐渗出细汗,坐姿也有些僵硬起来。 “意念散乱,强求无益,莫凡,停下。”云清子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林莫凡沮丧地睁开眼睛,小脸上满是懊恼:“师父,我……我感觉不到……” “心未静,神未凝,如隔浓雾观花,自然难觅其踪。” 云清子看着她,“引气首重心境,忘掉方才飞行,忘掉心中所想,只存一念:感应。” “不慌,我们再试一次。”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这次,她不再去想飞行的快乐,也不再去刻意寻找什么雷霆精气。 她只是努力放空自己,一遍遍默念着《引气诀》开篇的句子:“澄其心,遣其欲,凝神守一……” 慢慢地,纷乱的念头似乎沉淀了一些。 她再次尝试去感应。 心神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向四周缓缓张开。 起初依旧是一片混沌。 渐渐地,在绝对的静默中,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极其飘渺的东西。 那是一种……跳动的感觉? 很微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和活跃,如同暗夜中偶尔闪烁一下的,极其微小的电火花,一闪即逝,难以捉摸。 这就是雷霆精气吗? 她心中一喜,意念下意识地就想去“抓”住那丝感觉。 这一分神,那丝微弱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绪再次被打乱。 “又失败了。”林莫凡垂头丧气,几乎想哭出来。 两次了,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感应已生,是好事。” 云清子的声音传来,“你已触其门径,方才错在急躁,意念一动,惊扰了那微弱的感应。” “凡儿,你记住感应如同初生之鸟,需以意念轻柔相引,徐徐图之,而非捕捉。” “静心,再来,找到它,然后,以意念做丝线,自头顶百会穴,极其轻柔地‘邀请’它进入。” 云清子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林莫凡心中的迷雾。 急躁……惊扰……轻柔邀请…… 她第三次闭上眼。 这一次,她彻底沉静下来,将失败带来的沮丧也抛开了。 她不再刻意追求结果,只是完全沉浸在那份“澄心静虑”的状态里。 默诵心诀,意守丹田。 心神再次缓缓铺开。 这一次,她更加耐心,也更加“轻柔”。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间晨露滴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终于,那丝极其微弱,带着锐利跳动的感觉再次出现。 这一次,比之前更清晰了一点,仿佛一条极其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银鱼,在感知的边缘轻轻游弋。 林莫凡的心猛地一跳,但她立刻强行压下激动,谨记师父的话,要轻柔。 她小心翼翼地凝聚起一丝意念,如同最细最柔的丝线,极其缓慢极其温和地向那丝跳动的感觉探去,没有半分强迫,只有一种无声的邀请。 那丝跳动的雷霆精气似乎犹豫了一下,微微颤动。 就在林莫凡以为又要失败时,它竟然真的顺着那缕意念的丝线,极其顺从地又轻盈地飘了过来。 林莫凡心神大振,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全神贯注,引导着那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雷霆精气,自头顶正中的百会穴缓缓纳入。 一丝微凉又带着轻微酥麻感的气流,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沿着师父昨日教导的路径,自百会而下,沿着脊柱内侧的督脉,轻柔地流淌下来。 所过之处,带来一种奇异的微微的清凉与通畅感。 它穿过玉枕,滑过夹脊,经过命门,最后,稳稳地沉入了脐下三寸那片温暖空明的炉鼎之中。 当这第一丝雷霆精气沉入丹田的瞬间。 林莫凡清晰地感觉到,丹田那原本空荡荡的所在,仿佛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 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如同种子破土般,悄然萌发。 成了! 第35章 师父,为何待我这般好? 她成功了,她真的引气入体了!! 云清子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那丝微弱的雷霆精气成功沉入她丹田,她脸上瞬间焕发出的那种纯粹的光彩,让他眼中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守护着,等待她自己从这初尝成功的喜悦中平复。 阳光终于穿透了林间薄雾,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柱,斜斜地照射下来,将师徒二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林间鸟鸣婉转,仿佛也在为这修道之途上迈出的第一步而欢唱。 许久,林莫凡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她看向云清子,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感激:“师父,我……我感觉到了,它……它沉下去了。” 云清子含笑点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引气入体,第一步已迈出,记住今日的感觉,勤加练习,温养这一缕灵力,路,还很长。” 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袍:“走吧,回家。” “嗯。”林莫凡响亮地应道,从蒲团上跳起来,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片留下重要印记的古林,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眼中跳跃着希望的光芒。 林间小径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前行,踏着松软的腐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夕阳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回程的路,云清子没有再带着林莫凡飞回去,而是牵着她的小手,一步一步往回走。 “师父。” 林莫凡仰着小脸,因着成功引气入体的雀跃,话也多了起来,“我们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这里引气入体呀,家里的院子不行吗?” 云清子低头看她一眼,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此地深藏古林,灵脉汇聚,灵气远比我们日常居所浓郁精纯,在此引气,事半功倍,根基也能打得更牢些。”他声音平缓,耐心解释。 “哦……”林莫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随即又想到什么,追问道,“那师父,既然这里灵气这么好,我们干嘛不把房子也建在这儿呢?那样天天都能吸到好多灵气了!” 云清子轻轻摇头:“此地虽灵机充沛,却无水源,日常起居诸多不便,且深林之中,难免有妖兽出没,为师日后需常外出寻觅灵材处理俗务,留你一人在此,太过危险,为师不放心。” “可是师父你不是会变水吗?”林莫凡想起那日引泉成湖的仙术,眼中充满向往。 “那不是‘变’水,”云清子纠正道,“是‘引’水,以灵力为引,聚拢天地间游离的水汽,将其凝聚引导过来,耗费灵力不说,也非长久之计。” “引水……”林莫凡小声重复着,随即又充满期待地问,“师父,那我什么时候也能学会引水呀?” “待你修为至炼气三层,灵力足够凝练,对天地之息的感应也更深时,或可尝试些微末小术。”云清子给了个明确的目标。 “炼气三层……” 林莫凡眼睛更亮了,仿佛看到了自己挥挥手就能引来清泉的景象,“那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到炼气三层呀?” 云清子嘴角微扬,低头看她:“这便要看你自己了,勤勉与否,悟性如何,根基是否扎实,都关乎你何时能迈入三层之境。”他把问题轻轻抛回给了她。 成功引气入体的兴奋感让林莫凡今天格外活泼,小嘴像只欢快的鸟儿,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来。 云清子也不嫌烦,牵着她软软的小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解答着。 一大一小,一问一答,伴着林间的风声鸟鸣,倒也有几分温馨。 只是,这份兴奋终究敌不过身体的疲惫。 他们出发时已不算早,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 林莫凡毕竟只是个六岁多的孩子,哪怕刚刚引气入体,身体得到初步改善,但如此长途跋涉,对她的小短腿来说也是极大的负担。 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由金红转为暗紫,林间的光线也迅速暗淡下来。 林莫凡的脚步越来越沉,每一次抬腿都像灌了铅。 她抬头看了看前方似乎依旧望不到头的树林,又偷偷揉了揉酸痛的小腿。 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师父,早上明明飞一会儿就到了,怎么走了这么久,还看不到家呀?我的脚……感觉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云清子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 她小脸泛红,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已经十分疲惫。 整个人都奄奄的,正努力地迈着步子,强撑着不想示弱。 “累了?”云清子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 林莫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嗯……有点走不动了。” 云清子没有多言,松开牵着她的手,弯下腰,温声道:“来,师父抱你走一会儿,歇歇脚。” 林莫凡脸上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欢喜,张开小手。 云清子手臂一揽,便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小姑娘身子很轻,哪怕养了些日子,依旧带着点流浪时留下的瘦弱感,抱在怀里没什么分量。 靠在师父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被熟悉安心的气息包裹着,林莫凡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侧着小脑袋,看着云清子清隽的侧脸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朦胧。 看了许久,一个埋藏心底很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轻轻问了出来:“师父……” “嗯?”云清子应了一声,脚步依旧平稳。 “师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林莫凡的声音很轻,“给我饭吃,给我新衣服穿,教我认字练剑,教我修仙……还给我那么珍贵的药浴……师父,你对我太好了。” 云清子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第36章 为师也曾是乞儿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淡淡沧桑:“因为……为师小时候,也曾是个乞儿。” 林莫凡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父清逸如仙的侧脸。 “也挨过饿,受过冻,被人驱赶,在泥泞里挣扎求生。” 云清子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太多悲喜,却让林莫凡的心揪紧了。 “那时候,蜷缩在破庙漏风的角落,看着漫天大雪,冻得浑身发抖时,心里总想着……会不会有一天,也有个神仙出现,把我救出这苦海?” “哪怕只是给我一个挡风遮雨的屋檐,一碗热乎乎的粥……”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林莫凡稚嫩的小脸上,那眼神复杂而温和,像是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天在城隍庙,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我。” “后来看见你……蜷缩在老葛头冰冷的尸体旁,那么小,那么倔强,眼神里全是害怕和茫然……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我自己。”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所以啊,师父就想……我来当那个救你的神仙吧,师父不想你再吃我吃过的那些苦了。” 林莫凡静静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师父。 师父的脸庞有些模糊了,但那双眼睛里的温和与怜惜却清晰地印在她心里。 一股强烈的热流猛地冲上鼻尖,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她赶紧把小脸埋进云清子颈窝的衣料里,蹭了蹭。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闷闷的,带着浓浓鼻音的细小声音才从云清子颈窝处传出来,轻得像羽毛拂过,又带着孩子气的笃定: “师父……你就是我的活神仙啊……” 云清子脚步未停,仿佛没有听到这句含糊不清的童言,又或许听到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只是更稳地托了托怀里的小身体。 怀抱温暖而安稳,脚步规律地轻轻摇晃。 林莫凡紧绷了一天的精神和疲惫不堪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最初的激动和鼻酸过后,深深的困倦如潮水般涌来。 她努力想睁大眼睛,看看还有多久到家,眼皮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云清子颈窝处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低头看去,小姑娘已经合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嘴微微张着,睡得正沉。 经历了引气入体的心神激荡和长途跋涉的体力消耗,她终于支撑不住,在师父的怀抱里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云清子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他抱着熟睡的林莫凡,踏着暮色,穿过寂静下来的山林。 高大的身影在蜿蜒的小径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步伐沉稳而坚定。 当那三栋熟悉的竹屋轮廓终于在夜色中显现,透出温暖的灯火微光时,云清子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姑娘,眼中是深潭般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回了属于他们的安宁的山居。 林莫凡是被肚子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弄醒的。 昨天一整天,除了成功引气入体的巨大喜悦,就只靠两个青灵果撑着,此刻胃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发现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竹屋二层的床榻上。 床头的小竹几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浓稠的白粥。 师父…… 她心头一暖,伸手摸了摸碗壁,竟是温热的。 这才注意到碗沿贴着一张不起眼的淡黄色符纸,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热力。原来是这张符在保温。 林莫凡端起碗,顾不上许多,小口小口却吃得飞快。 温热的米粥滑入空荡荡的胃里,带来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直到碗底朝天,她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长长舒了口气。 吃饱喝足,又睡了许久,此刻她精神头十足,全无睡意。 窗外月色正好,竹林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片静谧。 “反正也睡不着,”林莫凡盘腿坐回床上,念头一起,“不如修炼试试?” 她闭上眼睛,摒除杂念,默诵起早已烂熟于心的《引气诀》。 心神沉静下来,很快便再次感受到了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与昨日初引气时的艰难模糊不同,这一次,她的感知清晰了许多。 意念所及,仿佛“看”到了无数细微的光点,如同夏夜飞舞的流萤,在她身周轻盈地漂浮、跳跃。 其中,那些带着独特锐利与活跃气息的紫色光点,对她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正是她所需的雷灵气。 林莫凡心中一喜,立刻运转法诀引导。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紫色的灵气光点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 不再像昨日那般需要她小心翼翼费劲巴拉地去“邀请”,而是自发地如同涓涓细流般,朝着她头顶的百会穴汇聚而来。 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稳定的紫色“溪流”,自百会穴缓缓流入,沿着督脉熟悉的路径,带着微凉的酥麻感,顺畅地流淌而下,最终稳稳沉入丹田之中。 这过程比昨日顺畅了何止十倍。 而且,随着她意念的引导,越来越多的紫色光点被吸引过来,排着队,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经脉,汇入丹田的小湖。 她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中,仿佛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沉浸在修炼中的林莫凡并未察觉,她贴身佩戴的那枚玉佩,在紫色灵气持续涌入她身体的瞬间,似乎也呼应般地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温润白光,转瞬即逝。 林莫凡是被屋外传来云清子打水洗漱的轻微声响惊醒的。 她睁开眼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然蒙蒙发亮,整整一夜未眠,她非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而感觉神清气爽,浑身精力充沛,比睡足了觉还要精神。 第37章 炼气二层,功法 早上的溪水有点冰凉,她毫不在意,只觉得心中充满活力。 回到院中,云清子正站在屋檐下。 林莫凡拿着洗好的碗,脚步轻快地走到他面前,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师父!我昨晚修炼了大半夜,一点都不觉得困,反而精神好得很,修炼真好!” 云清子看着她清澈有神,毫无倦意的眼睛,微微颔首:“引气入体后,灵力滋养神魂肉身,精神自然远胜常人。 “不过,睡眠亦是养神之道,不可完全替代,从今日起,你白天挥剑增至六百次,下午学习《百草经》或《万界风物志》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你可自行安排修炼。 “但每日最好仍需保证睡足两个时辰,不可一味苦修,需张弛有度,明白吗?” “嗯,师父我记住了?”林莫凡用力点头应下,只觉得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日子便在这样规律而充实的修行中悄然滑过。 秋叶落尽,寒风渐起,转眼间,青崖山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竹屋小院中,林莫凡小小的身影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出现。 鹅黄色的衣裙外裹了一件厚实的棉袄,小脸冻得红扑扑,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白霜。 她手持那柄名为飘雪的剑,一遍又一遍地挥出,刺、劈、撩、格挡……动作已然比两月前流畅有力了许多。 六百次挥剑,成了她每日必修的功课,风雪无阻。 就在这寒冬腊月里,林莫凡体内的灵力终于水到渠成,成功突破了炼气二层,稳稳踏入了炼气二层之境。 丹田内那缕紫色的灵力溪流,明显壮大凝实了一圈,运转起来也更为顺畅有力。 这一日清晨,风雪暂歇。 云清子将练完剑的林莫凡叫到了书房。 书房内,火盆里的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驱散着寒意。 云清子神色比往日更为郑重。 他并未像往常一样拿出书卷,而是从袖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物。 那是一枚约莫三寸长,两指宽的玉简。 玉质并非寻常所见,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紫黑色,表面光滑温润,隐隐有极其细微的银色雷纹流动,仿佛内蕴着狂暴的雷霆之力。 玉简本身散发着一种古朴苍茫的气息,令人望之便觉不凡。 云清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凡儿,你已成功引气入体,并晋入炼气二层,根基稳固,心性坚韧,是时候正式传你主修功法了。” 他将那枚紫黑色的玉简轻轻放在林莫凡面前的书桌上。 “此功法名为——《雷动九天》。” 云清子的语气肃然,“此乃上古雷修大能所创,品阶为天阶上品。” “天阶上品?!” 林莫凡虽然对功法品阶了解不深,但也知道“天阶”二字代表着什么,那是传说中的顶级功法,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眼睛紧紧盯着那枚紫黑色的玉简。 “不错。” 云清子点头,“《雷动九天》,顾名思义,修至大成,可引动九霄神雷,威能撼天动地,此功法至刚至阳,迅疾刚猛,霸道绝伦,最是契合你变异雷灵根的资质。” 他开始详细讲解功法的核心与效用: “此功法的根本,在于引天地雷霆之精粹,淬炼己身灵力,使其蕴含最纯粹的雷霆破灭之力。” “修炼出的灵力,不仅精纯凝练远超同阶,更具雷霆特有的‘破邪’、‘破甲’、‘迅疾’之效,与人斗法,灵力对撞,寻常灵力遇此雷霆之力,往往一触即溃。” “其运转路线,亦极为特殊,需贯通数条与雷霆之力亲和度极高的隐脉,虽初时艰难,一旦功成,灵力运转之速爆发之威,皆非寻常功法可比。 “更可借雷霆之力,不断淬炼肉身,使筋骨强健,反应迅捷如电。” 接着,云清子开始介绍功法各境界所蕴含的核心技能: “炼气期: 引雷术:入门之基。 可初步引动天地间游离的雷霆精气,凝聚指尖或掌中,化为一道细微电弧射出。威力虽弱,却是后续一切雷法的基础,重在熟悉雷霆之力的凝聚与掌控。 雷光步: 身法初阶。 调动一丝雷霆之力灌注双腿,使身形移动速度骤然提升,步法变幻间带起细微电光,用于近身闪避或追击,灵动非常。 筑基期: 掌心雷:标志性攻击法术。 于掌心凝聚压缩雷霆灵力,形成一团高度凝练、蕴含爆裂能量的雷球,轰击目标,威力巨大,开碑裂石不在话下。 雷盾术:防御法术。 引雷霆之力在身前形成一面由跳跃电弧构成的护盾,可抵挡物理及部分能量攻击,对阴邪之力有额外克制之效。 金丹期: 天雷引:召唤真正天雷之力。 沟通天地间更磅礴的雷霆,引下一道或数道威力惊人的闪电轰击目标,范围广,威力强,乃攻坚破敌之强力手段。 雷遁术:高阶身法,遁术。 身化雷光,瞬息远遁,速度远超寻常御剑飞行,短距离内挪移近乎瞬移,用于保命或突袭,妙用无穷。 元婴期: 九霄神雷:可初步引动一丝九霄之上的寂灭神雷之力。 此雷蕴含一丝天地法则,威力浩荡,远超普通天雷,对邪魔外道有毁灭性打击,乃压箱底的杀招,元婴期仅能初步引动,威能远非大成可比。 至于更高境界如化神、炼虚方能掌握的雷狱领域,掌控一方天地化为雷霆炼狱、雷神法相凝聚雷霆法身,举手投足引动万雷,等无上神通,云清子只是略提一句,对如今的林莫凡而言,太过遥远。 “此功法霸道绝伦,威力惊天,然其修炼亦艰险万分。” 云清子最后郑重告诫,“引雷霆之力入体淬炼,稍有不慎便是经脉俱焚、神魂受损之局,运转其特殊路线,更需对自身灵力掌控达到入微之境。 “修炼《雷动九天》,须有坚韧不拔之志,勇猛精进之心,更需时刻保持敬畏谨慎,容不得半点浮躁轻忽,你可明白?” 林莫凡早已听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未来自己驾驭雷霆纵横天地的景象。 第38章 雷动九天 “师父,弟子明白,弟子定当谨记师父教诲,勤修苦练,绝不辜负这《雷动九天》,绝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她伸出小手,带着一丝虔诚的颤抖,轻轻触碰向书桌上那枚紫黑色仿佛内蕴着九天雷劫的玉简。 指尖传来温润又带着一丝酥麻的触感。 云清子的告诫犹在耳边,《雷动九天》那枚紫黑色,仿佛蕴藏着无尽雷霆的玉简,静静地躺在林莫凡的掌心。 想要修炼功法,就得先从参悟玉简开始。 林莫凡盘膝坐在自己二层书房的小蒲团上,窗外是青崖山初雪之景,屋内炭火盆散发着暖意。 她将玉简轻轻贴在眉心,凝神静气,调动起丹田内那缕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玉简之中。 “嗡……” 仿佛一道惊雷在识海中炸开,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狂暴意念的冲击。 无数玄奥繁复的信息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复杂的灵力运行路线图,比《引气诀》艰深百倍的晦涩口诀。 林莫凡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被抛入了雷霆肆虐的怒海。 玉牌中信息太过庞大,意念太过狂暴,她只能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浩瀚的全貌。 林莫凡死死盯住最开篇的那一小段炼气期的基础运转路线和引雷术的入门法诀。 仅仅是这一小部分,其复杂程度也远超她的想象。 在这部功法中,灵力运行的路径不再局限于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而是延伸向了数条经脉图上没有讲解的隐脉。 想要按照《雷动九天》的功法运转灵力,第一步,就是要以自身那微弱的雷霆灵力为凿,强行贯通这几条隐脉。 功法中提到这过程会非常痛苦。 林莫凡没有半点犹豫,再疼还能有泡药浴疼? 事实证明还真有。 开始第一次尝试运转新的功法路线,林莫凡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缕紫色灵力,沿着玉简所示,冲击向第一条位于手臂内侧的隐脉。 “滋啦——!” 灵力刚刚触及那条隐脉的入口,一股如同被烧红钢针瞬间刺穿皮肉,扎进骨髓的剧痛猛地从手臂传来。 那痛楚带着强烈的灼烧感和麻痹感,让她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凝聚的灵力瞬间溃散。 “嘶……”林莫凡倒抽一口凉气,小脸皱成一团,额角的汗珠滚落下来。 这痛苦,竟比当初洗筋伐髓时更为尖锐和集中。 泡药浴是身体上的疼痛,而这个,是神魂上的疼痛。 她没有放弃。 只是默默回想着玉简中关于淬炼的描述,咬着牙,再次凝聚起灵力,如同最微小的凿子,带着一丝不屈的狠劲,再次朝着那条顽固的隐脉入口冲击而去。 剧痛再现! 一次,两次,三次…… 一次次的冲击,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灵力的剧烈消耗。 汗水浸透了林莫凡的里衣,小小的身体在蒲团上微微颤抖。 但她没有任何停顿,如同她每日挥剑六百次时那般,带着一股韧劲。 这是通往强大的必经之路,师父说过,此路艰险万分。 修炼《雷动九天》,成了林莫凡生活的主旋律,甚至超越了每日挥剑的功课时间 路,得一步步走。 苦,得一口口吃。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雪封山,小院成了白色孤岛。 “师父,我去修炼了!”林莫凡裹着厚厚的棉袄,小脸冻得红扑扑,像颗小苹果,呼出的白气老长。 “嗯,量力而行,天冷注意保暖。”云清子在廊下煮茶,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林莫凡点点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后山。 她选了冰湖边一块背风的空地。 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每日六百次的挥剑,不再仅仅是锻炼筋骨。 林莫凡开始尝试将《雷动九天》运转时那种霸道一往无前的意念,融入她的剑招之中。 刺,要如雷霆破空,一往无前,劈,要如怒雷砸落,刚猛无俦。 虽然无法真的在剑上附着雷霆,但意念的融入,让她的剑招多了一股无形的锐利气势,挥洒间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练完剑她就地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开始运转《雷动九天》。 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她努力集中精神,捕捉天地间那些游离的紫色光点雷灵气。 意念如同无形的网,小心翼翼地拉扯。 可那狂暴的小东西极不听话,稍一分神就溜走,或者在脆弱的隐脉入口乱窜。 “滋啦!”又一次灵力冲击隐脉失败,手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牙关紧咬。 她甩甩胳膊,看到冰面反射出自己龇牙咧嘴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苦中作乐,也算本事。 有时为了更专注,她甚至挪到冰湖边缘,凿开一小片冰面。 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激灵灵打个冷颤,脑子却瞬间清醒了。 如今的她不再像引气时那样温和地“邀请”雷霆精气,而是运转《雷动九天》的心法,主动去捕捉,拉扯天地间那些游离的,带着锐利气息的紫色光点。 这过程比单纯引气困难数倍,意念消耗巨大,且稍有不慎,引来的雷霆精气便会在脆弱的隐脉入口处失控乱窜,带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 雪地上,常常留下林莫凡因剧痛而身体失控抓出的凌乱痕迹。 但每一次成功将狂暴的雷霆精气纳入那条艰难打通的隐脉,顺着《雷动九天》的路线运行一周天。 最终沉入丹田后,那缕紫色的灵力便会壮大一丝,凝练一分,带来的满足感也抵消了所有的痛苦。 两个月的修炼,她终于有所成了。 “引雷术!”林莫凡低喝,指尖凝聚灵力,艰难地压缩。 淡紫色的电弧刚冒个头,“噗”地就散了,只在指尖留下一点焦痕。 她不服气,再来! 一次,两次……手指冻得通红麻木,电弧却越来越微弱。 许是林莫凡练得太久,回去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半夜,她就发起烧来,小脸通红,鼻子堵得难受,喷嚏一个接一个。 第39章 练气三层 云清子端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浓浓草药味的汤药进来,眉头微蹙:“说了量力而行,冰湖寒气侵体,你灵力尚浅,如何抵挡?” 林莫凡裹着被子,只露出半张小脸,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师父,我错了……” “阿嚏……!” 小脸委屈又可怜。 云清子叹了口气,把药碗递到她嘴边:“趁热喝了,下次再逞强,罚抄《清心咒》百遍。” 药很苦,林莫凡皱着小脸,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 一股暖流从胃里散开,驱散了寒意。 云清子接过林莫凡手中的碗,又试了试她额间那温度,温声问道:“这后山这么大,去哪修炼不好,去了冰湖之上?” 林莫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师父的眼色答道:“飘雪剑是冰系灵剑,在冰湖练剑更有感觉,练完就懒得挪窝了……后面就习惯在那修炼了……” 云清子一听这理由,给气笑了,拿着碗就转身出去了。 林莫凡看着师父收拾药碗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又有点愧疚。 师父是神仙,可神仙也得照顾她这个麻烦的小徒弟。 冬雪渐融,山涧有了淙淙水声。 又经过一月的痛苦冲击和灵力温养,第一条隐脉终于被艰难地贯通。 虽然依旧狭窄脆弱,但灵力流经时,不再有撕裂般的剧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微的胀痛和奇异的通畅感。 灵力流过这条隐脉,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也带上了一缕更清晰的雷霆锐气。 这微小的成功,给了林莫凡莫大的鼓舞,她再接再厉,开始冲击第二条隐脉。 在某个春雷隐隐的傍晚,林莫凡盘坐在一块潮湿的岩石上,指尖凝聚的灵力终于不再溃散。 一道细若发丝只有寸许长的淡紫色电弧,“滋啦”一声,从她食指指尖骤然弹出。 虽然微弱得如同静电,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中,但这确确实实是“引雷术”! 是她凝聚出的第一道属于雷霆的法术。 林莫凡看着指尖残留的微麻感,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从此,修炼之余,她多了一项乐趣——对着溪水、树叶,甚至飘落的雪花,小心翼翼地弹出那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电弧。 丹田内的紫色灵力溪流,在《雷动九天》的持续淬炼下,明显发生了变化。 颜色从最初的淡紫,逐渐加深,向着深邃的紫色转变。 灵力本身也变得更加凝练沉重,运转时带着一种内敛的狂暴力量感。 灵力一次又一次在体内循环,都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冲刷温养着她的经脉和肉身,让她感觉身体更加轻盈有力,反应也快了许多。 当山间的野花开始零星绽放,宣告着春天真正到来时,林莫凡体内积蓄的灵力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这一日,她如常在后山练习新掌握的雷光步。 意念催动灵力灌注双腿隐脉,脚下猛地发力! “嗤啦!”一声微不可闻的电光闪过,她小小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一丈开外。 速度比平时快了何止一倍,虽然落地时身形还有些踉跄,控制不稳,但这瞬间爆发带来的畅快感和对身体的负荷,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丹田内那早已充盈到极致的紫色灵力,在这全力爆发之下,猛地向内一缩。 轰! 仿佛有惊雷在体内炸响。 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纯都要凝练,带着更清晰雷霆气息的灵力洪流,瞬间冲破了无形的屏障,涌向四肢百骸。 经脉被拓宽,丹田的气海范围明显扩大了一圈,灵力总量暴涨,质地也更加凝实深邃。 炼气三层! 林莫凡稳住身形,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感和那运转速度更快,威力更强的雷霆灵力,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四个月的苦修,无数次的痛苦冲击,终于换来了实质性的突破。 突破后的第二天清晨,云清子将林莫凡叫到了院中。 “炼气三层,灵力已有根基,可尝试修习一些基础法术了。”云清子看着眼前气息明显凝练了许多的小徒弟。 “《雷动九天》虽强,但引雷术尚属基础,雷光步亦需时日纯熟,今日起,为师教你几样修真界最常用的基础小术,一来磨炼你对灵力的掌控,二来也方便日后行走。” 可以学习法术了?林莫凡可是盼了好久,师父抬手就能引水燃火的样子她可是一直记着呢! “谢谢师父,我一定好好学!” 云清子率先站起来,林莫凡在后面跟着,来到后山的空地上,“那我先教你火球术。” 她边走边想象着自己见到陈癞头,一抬手就能把他烧了,林莫凡心里就更加激动了。 云清子看了眼一脸兴奋的林莫凡沉声开口:“火球术,以自身灵力为引,抽取天地间的火属性灵气,在掌心高度压缩凝聚,形成具有爆裂能量的火球。 他掌心摊开,不见他如何作势,一团拳头大小,橘黄色的火焰便凭空出现,在他掌心上方静静燃烧,散发着稳定的热力。 “火,性烈而躁,控火之术首重‘稳’与‘聚’,意念需稳,心神不可有丝毫波动。” “灵力需聚,压缩凝聚方有威力,你虽无火灵根,但炼气三层灵力已可强行转化模拟火性,只是事倍功半,威力远逊于火灵根修士。” 林莫凡她学着师父的样子,摊开手掌,意念沉入丹田,调动灵力。 紫色的雷霆灵力被她强行扭转属性,试图模拟出火的爆裂。 掌心很快传来灼热感,一丝微弱的橘红色火星子颤巍巍地出现。 然而,这小点火星子极其不稳定,忽大忽小,颜色也暗淡飘忽。 她稍一用力压缩,“噗”的一声轻响,火苗直接溃散,只在掌心留下一小点焦黑。 林莫凡看着手上的焦黑一脸不解,明明口诀和方法都没错,怎么只出了个火星子? 云清子继续教导:“属性转化艰难,灵力控制要求精细,极易溃散,你太急躁了。” 林莫凡又练习了数十次,才勉强能维持住一个鸡蛋大小,颜色暗淡随时可能熄灭的“小火苗”几息时间,毫无威力可言。 别说烧人,烧火点柴火都嫌小了。 第一天学习云清子只要求她掌握凝聚之法,不求威力,“不错,再多练习练习,明天教你引水诀。” 第40章 引水诀,地动术,金刚盾 “引水诀,顾名思义,以灵力为引,聚拢、操控周围环境中的水汽或水流,意念需细腻柔和,对灵力输出的稳定性和持续性要求极高。 ”说着云清子并指对着溪流方向虚引。 一道手臂粗细的清冽水流便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凌空飞起,在他指尖上方盘旋飞舞,时而化作水球,时而拉成水线,灵动异常。 看着林莫凡认真的样子,云清子缓缓解释道:“水,至柔亦至刚,控水之道,在于‘引’与‘意’,灵力为引,意念为缰,感知水之流动,顺势而为,而非强行驱使。” 林莫凡跃跃欲试,林莫凡站在溪边,对着水面伸出手指。 调动灵力,尝试去感知水的流动。 这次没有属性冲突,感觉顺畅了许多。 林莫凡意念集中,试着邀请一小捧溪水。 水面果然荡漾起来,一小股水流晃晃悠悠地脱离水面,升到空中。 然而,水流如同喝醉般左摇右晃,极不稳定。 “成了!”林莫凡心中一喜。 可念头刚起,那股水流就像顽皮的孩子,“哗啦”一下全散开了,兜头盖脸浇了她一身! “噗!”林莫凡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 她抹了把脸,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再看看旁边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的师父,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云清子无奈地摇摇头,指尖一点,一股柔和的暖风拂过,瞬间蒸干了她身上的水汽。 “心浮气躁,如何控水?静心,再来。” 林莫凡点点头,再次调动灵力,这次引了的水流比上次粗了那么一点点。 林莫凡指挥着水流像蛇一样舞动,“师父快看,像不像水蛇?” 云清子见那细细的一条水流,没忍住说了一声:“顶多算条水蚯蚓,你好好练,明天再教你地动术。” 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林莫凡一个人站在湖边练习了天如何让水流稳定悬浮,如何让它缓慢流动。 这法术看似简单,实则极耗心神。 等林莫凡大概掌握了其精髓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不过,相比于火球术的暴躁,引水诀的练习让她对灵力的“柔”与“控”有了更深的体会。 地动术是以灵力震荡撬动小范围的地面或土石。 也是林莫凡目前最想学的法术,打架斗法可能离他很远,但地动术可以用来种菜种地,能种地种菜去哪都饿不死了。 所以地动术她学得最是认真的。 云清子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脚尖为中心扩散开去。 前方丈许外的一小片地面如同水波般起伏了一下,几块拳头大的石头被震得跳了起来。 “地动非蛮力,在于‘震’与‘导’,灵力需瞬间爆发,引发土层共鸣震荡,神识需锁定目标区域,引导震荡之力,需要瞬间的灵力爆发配合特定的频率,并且神识要能外放锁定目标区域。 ” 林莫凡根据云清子的话开始尝试,她学着师父,凝神静气,调动灵力猛地跺向地面。 砰——! 脚掌震得生疼,地面却纹丝不动,只扬起一点灰尘。 她这才明白,灵力并非向下冲击,而是需要一种特殊的震荡频率。 她反复尝试,调整灵力输出的方式和节奏。 终于,在一次尝试中,她前方三步远的地方,一小块地面“噗”地向上拱起了一个不足半寸高的小土包,随即又塌了下去。 炼气三层的神识还很微弱,锁定范围有限且不稳定。 林莫凡练习得满头大汗,才勉强能让一两步外的地面产生极其微弱的,如同蚯蚓拱土般的起伏。 直到傍晚时分,林莫凡终于能用地动术翻出了一小块地,她打算留着今后种菜用。 “咕噜~”直到肚子发出抗议林莫凡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她走进厨房就看到师父忙碌的身影,她心里冒出个念头。 “师父,”她扒着厨房门框,探进小脑袋,“今天的晚饭让我来做吧?” 云清子切菜的手一顿,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你?” “嗯!”林莫凡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我……我想试试,师父教了我那么多,我也想……为师父做点什么。” 云清子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让开了灶台的位置,递给她一把小号的菜刀。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乒乒乓乓,锅碗瓢盆交响曲。 “师父,盐放这么多够吗?” “师父,火好像太大了!” “哎呀,菜叶子掉地上了…” 云清子成了监工,偶尔出声指点一两句。 “油热了再下菜。” “翻动要快。” “够了够了,盐是调味品,不是主食。” “可以了再炒就糊了。” “小心点,别掉锅里把自己给煮了……” 最终,一碗卖相实在称不上好的糙米粥,一盘炒得有点焦黑的野菜,被林莫凡小心翼翼地端上了桌。 她紧张地看着师父拿起筷子。 云清子神色平静地夹起一筷子焦黑的野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林莫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尚可入口。”云清子咽下,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又端起那碗稀粥喝了一口。 林莫凡的小脸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比突破境界时还开心。 她也赶紧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自己煮的粥。 嗯,有点咸,还有点糊味……但这是她给师父做的第一顿饭,心里甜滋滋的。 云清子很公平,林莫凡做饭了,他就去洗碗了。 地动术还没学会,第二天一早云清子又开始教她金刚盾。 云清子单手在身前一划。 一面半人高、微微泛着淡金色光芒、如同水波般流动的透明盾牌瞬间出现,稳稳悬浮在他身前。 “盾,守御之基,要点在于‘聚’与‘凝’灵力需瞬间输出,高度凝聚于一点,形成坚固屏障,意念需坚定,盾在人在……” 第41章 师父,我想学画符 林莫凡心里隐隐不安,师父是不是想早点教会她然后不要她了,是她不听话生病发烧让师父不喜了? 还是自己做饭太难吃,让师父讨厌了? 云清子说话的声音一顿,他感觉到了林莫凡的不安,蹲下身来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果然聪明又心思敏感。 “师父想早点教会你本领,以后你一个人出门时师父就更放心些,你不是说想去林中采菌子挖草药,学会了就可以自己进山了。” 林莫凡将信将疑,但师父是神仙,神仙是不会骗人的。 放下心中不安她开始认真学习起金刚盾,尝试后发现这是她感觉最亲切的法术。 凝聚、压缩,这思路与她苦练的引雷术和挥剑时要求的爆发力有相通之处。 她沉喝一声给自己打气,双手在身前一推,全力输出灵力。 一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几乎透明的淡紫色小盾颤巍巍地出现在她身前。 云清子随手弹出一道指风。 啪! 淡紫色小盾如同肥皂泡般应声而碎,溃散的灵力吹得林莫凡发丝飞扬。 林莫凡抬起头弱弱地喊了一声:“师父,我是不是很笨?” 云清子摇摇头,“凡儿,你太心急了,这金刚盾需要输出大量灵力并高度压缩,对灵力储备和掌控力要求很高,盾的强度和大小直接取决于此。 “你这个的盾虽小且脆,但第一次就成功凝聚出来了形状,所以你不仅不笨,还非常聪明。” 林莫凡马上信心倍增,她不断练习,努力让盾更大一点,更凝实一点,维持的时间更长一点。 这法术与她刚猛的《雷动九天》隐隐契合,练起来反而有种酣畅淋漓之感。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林莫凡就在这四种基础小术的轮番“折磨”下度过。 失败是家常便饭,灵力耗尽。头晕眼花更是常态。 但每一种法术的微小进步,都让她对灵力的理解更深一层。 火球术练稳,引水诀练控,地动术练爆与神,金刚盾练聚与御。 这些看似简单的小术,如同最基础的砖石,正在为她构建更广阔的修行大厦打下坚实的基础。 直到云清子考核之后发现四个法术林莫凡都练的有模有样,甚至还用法术开垦出了好一大片菜园子。 他好笑地撒下一大把种子,一个布雨符下去,种子马上生根发芽,一张催生符下去,种子又马上开花结果。 林莫凡看的眼睛都亮了,这符箓好像比法术更好用啊! 见林莫凡的表情云清子就知道,这孩子上钩了。 云清子假装随意地凑近林莫凡问道:“凡儿,这画符你想不想学?” 林莫凡马上点头如捣蒜,“想学,师父我想学画符。” 云清子满意点头:“嗯,明天一早来我书房,为师教你画符。” 第二天的清晨,云清子在书房的书桌上,铺开了一叠裁剪整齐微微泛黄的符纸,旁边放着一小碟殷红的朱砂,一支笔锋细韧的符笔。 “符箓一道,博大精深。” 云清子拿起符笔,神情专注,“其本质,乃是以特殊符文为引,灵力为墨,将天地法则或特定术法之力封存于符纸、兽皮、玉石等载体之中,需时激发,便可发挥其效。” “省时省力,变化多端,是修真者不可或缺的护道手段。” 他将符笔递给林莫凡:“今日,便教你符箓一道的根基——画符文。” 林莫凡好奇地接过符笔,入手微沉,笔杆冰凉。 “画符三要素:符纸、灵墨、符笔,三者皆需灵力贯通。” 云清子指着符纸,“此为最低等的‘黄符纸’,勉强可承载基础符文之力。” 又点了点朱砂:“此乃‘赤阳砂’,性阳,是绘制基础符箓的常用灵墨载体,而这支‘青竹符笔’,笔锋由灵竹细丝制成,笔杆亦是百年青竹,能较好地传导灵力。” 他取过一张符纸铺平,用符笔蘸了少许朱砂:“画符,非是寻常书写,需心、神、意、力、气,五者合一。” “心要静,神要凝,意要专,力要稳,气要匀。” 他手腕悬空,笔走龙蛇,动作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特有的韵律。 只见笔锋饱蘸的朱砂,随着他手腕的移动,在符纸上流畅地勾勒出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线条。 那并非林莫凡认识的任何文字,更像是一种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图案。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个符文瞬间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随即内敛,符纸上朱砂线条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有灵气流转。 “此乃最基础的‘静心符’。” 云清子放下符笔,“绘制时,需将一丝精纯灵力,均匀地、持续地注入笔锋,融入朱砂线条之中。” “每一笔的转折、轻重、缓急,都关乎符文能否成功引动天地之力,稍有差池,灵力不匀,符文结构不稳,轻则符箓无效,重则灵力反噬,符纸自燃。” 他示意林莫凡尝试:“先从最基础的‘聚灵纹’练起,此纹非完整符箓,却是绝大多数符箓的基础结构之一,练习灵力灌注与线条掌控最为合适,看好纹路。” 他在另一张符纸上,缓慢而清晰地画出了一个由三个圆弧和数道直线构成的简单图案。 林莫凡屏住呼吸,学着师父的样子,凝神静气,调动起丹田内一丝灵力,缓缓注入手中的符笔。 笔锋触及符纸的瞬间,她感觉手中的笔仿佛有了生命,又像是一条滑溜的鱼,极难掌控。 灵力输出的多寡更是难以把握,时大时小。 她小心翼翼地落笔,按照记忆中的图案勾勒。 第一笔,灵力输出稍大,朱砂线条瞬间变得粗重,笔锋划过,符纸“嗤”的一声,竟被那蕴含灵力的朱砂灼穿了一个洞。 林莫凡小心抬眼看了一眼云清子,见云清子眼里只有鼓励之色,她又继续抬笔画第二张。 第二张,她赶紧减小灵力输出,线条又变得断断续续,如同蚯蚓爬行,毫无灵力波动。 第42章 我就说她有天赋 最后一笔画完,符纸无风自动,随即“噗”地冒出一小股黑烟,自燃成了一小撮灰烬! 第四张,第五张…… 不是线条粗细不均,就是转折生硬,或是灵力中断。 书桌上失败的符纸残骸和灰烬越来越多。 灵力消耗巨大,额头布满细汗,手腕更是酸胀不已。 画符看似简单,实则对心神的消耗,对灵力精微的控制,对手腕稳定性的要求,都达到了一个苛刻的地步。 云清子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未出言指点,只是在她灵力耗尽,心神疲惫时,让她停下休息,恢复后再继续。 失败是符师成长的阶梯,唯有亲身体验过无数次失败,才能真正掌握那分毫之间的微妙平衡。 林莫凡抿着唇,小脸上满是倔强。 她看着师父那张成功的静心符,又看看自己面前一堆废品,没有气馁。 她回想着师父运笔时的韵律,回想着自己练习剑招时对力量的掌控,回想着引水诀中对“柔”与“稳”的要求。 她再次拿起符笔,蘸上朱砂。 这一次,她没有急着落笔。 而是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让心神彻底沉静下来。 然后,她睁开眼,目光清澈而专注。 手腕悬空,灵力以一种极其平缓,均匀的速度注入笔锋。 笔尖轻轻落在符纸上,如同羽毛拂过。 她摒弃了所有杂念,眼中只有那简单的“聚灵纹”图案,心中只有对灵力的精确把控。 手腕移动,不快不慢,转折处手腕轻旋,带出圆润的弧度。 灵力如同最温顺的溪流,随着笔锋的轨迹,均匀地融入朱砂线条之中。 这一次,没有灼穿纸,没有断线,没有自燃。 她落下最后一笔,一个虽然线条略显稚嫩、笔锋稍显犹豫,但结构完整,朱砂均匀,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灵力波动的聚灵纹,终于成功地出现在符纸之上。 成功了! 林莫凡看着那张承载着她第一道成功符纹的黄纸,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练习纹路。 并非真正的符箓,但那份成就感,丝毫不亚于她第一次引气入体,第一次使出引雷术。 “师父,快看,我画成功了!!” 云清子看着那张符纸上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灵力波动,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从林莫凡刚拿笔写字之时,他就说林莫凡在符之一道很有上天赋。 看看,让他说对了不是? 云清子拿起那张符纸,感受了一下,点点头:“不错,灵力灌注均匀,结构完整,已具雏形。” “符箓之道,贵在坚持与感悟,今日起,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练习基础符纹,待你纯熟,便可尝试绘制真正的‘静心符’。” 窗外,春日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进书房。 林莫凡握着手中的符笔,看着那张承载着她努力的符纹,又望向师父温和的目光,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修行之路漫长,功法、法术、符箓……一道道崭新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等待着她去探索去征服。 她很幸运,有师父在身旁指引,再难的路,她也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之后云清子又教了她几个日常用的小法术:如清洁术,敛灵术,等等 日子像山涧的溪水,在林莫凡的刻苦中流淌。 她每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每天天刚蒙蒙亮,小院就响起剑锋破空的“嗖嗖”声,是她每日的挥剑练习,雷打不动。 上午,书房里弥漫着朱砂和灵墨的气息。 她伏在案前,笔走龙蛇,全神贯注。 下午林莫凡则在溪边或空地上练习法术,火球变成了真正的火球,水龙越来越长,土包越来越大,灵力盾也越来越强。 每天入夜,林莫凡就盘膝打坐,引动天地灵气,修炼雷云九天,紫色灵力在体内奔腾不息。 这么安排下来,每天她最多只睡两个时辰。 偶尔得空,她便钻进厨房,学习做饭,云清子也很乐意教她。 从蒸出有些塌陷的馒头,炒得略焦的青菜,到只要到饭点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等林莫凡的修为,稳稳踏入了炼气四层,已经又过去了四个月。 《雷动九天》那艰涩的隐脉,已被她咬牙贯通了四条。 最让林莫凡有成就感的是符之一道。 如今的她画二阶符箓也是信手拈来,多是上品,偶尔还能画出几张光华内蕴灵力饱满的超品符箓。 云清子站在廊下,看着那个像只不知疲倦小陀螺般的身影,也开始怀疑 给林莫凡安排的功课是不是太重了些?这孩子,好像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中秋那天。 林莫凡也七岁了。 中秋夜,月华如水,洒满小院。 桂花树下,矮桌上摆着师徒俩亲手做的月饼。 饼皮金黄,馅料是林莫凡炒的芝麻混着果仁,香气扑鼻。 “师父,您尝尝这个!”林莫凡拿起一块烤得最好的,眼睛亮晶晶地递给云清子。 云清子接过,咬了一口。 酥皮簌簌落下,内馅甜香适中,带着果仁的脆。 他点点头:“火候正好。” 林莫凡满足地笑了,自己也拿起一块小口吃着。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师徒俩,院子里只有秋虫的低鸣和咀嚼的细微声响。 这一刻,宁静而圆满。 云清子看着月光下小徒弟满足的笑脸,心中那份压了许久的话,终究不能再拖。 他放下半块月饼,斟酌了一会儿说辞才缓缓开口。 “凡儿。”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丝。 “嗯?”林莫凡嘴里含着月饼,含糊应着,抬头看向师父。 月光清晰地映出师父眼中那一抹罕见的犹豫。 林莫凡心里咯噔一下,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为师……要离开青崖山一段时日。”云清子缓缓道。 林莫凡咀嚼的动作彻底停住了,嘴里的香甜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宗门有要事,传信催促我回去。” 云清子避开她瞬间慌乱的眼神,“此事……已耽搁半年有余,不能再拖了。” “师父!” 林莫凡手里的月饼“啪嗒”掉在桌上,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颤抖。 第43章 离别 后面的话被汹涌而上的酸涩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满眼的祈求。 云清子看着她瞬间泛红的眼眶和小脸上强忍的慌乱,心头微涩。 他轻轻摇头,声音温和,却也斩断了她的希望:“为师宗门所在,与此界相隔遥远。跨界罡风猛烈狂暴,非炼气期修士所能承受,带你同去,是害了你。” 不是不要她,是带不走她。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石头砸进心湖。 林莫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先一步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衣襟上。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知道师父有师父的难处,可那铺天盖地的委屈和不舍,几乎将她淹没。 云清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发顶。 “凡儿,”他的声音放得更缓,“听师父说,这青崖山方圆五十里内,为师早已布下守护法阵。” “你在此范围内活动,安全无虞,若是闷了,也可下山,去附近的凡人城镇走走看看,散散心。”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但切记,绝不可独自踏入修仙界,那里龙蛇混杂,人心叵测,于现在的你而言,太过凶险。” 林莫凡低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只看到师父青色的衣摆。 她用力点头,下巴磕在衣襟上,喉咙里哽得难受,一个字也说不出。 云清子看着压抑着悲伤的小小身影,心中不忍,却又必须狠下心肠。 他许下承诺,“待为师处理完宗门事务,归来之后,便带你去修仙界好好游历一番,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可好?” “……好。”林莫凡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又轻又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用力点头,仿佛这样就能让师父放心,也说服自己接受。 可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喊:不好,一点都不好,师父别走!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云清子:“师父一定会回来的对吗?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云清子轻柔地替她擦掉眼泪:“嗯,一定会回来,最多两三年,为师一定会回来,我保证!!” 这是他亲手救下养大的孩子,看着她那么努力,看着她一点点成长。 云清子又何尝舍得,可师门急召,他真的已经不能再拖了。 可再懂事,再聪明,她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让他如何放心的下。 思虑良久,云清子还是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凡儿,不如为师带你去寻你俗世的亲缘……” “不要,师父……我不要去寻找他们,我要在这里等师父回来。” “师父你是不是想把我送到他们身边,然后不要凡儿了……” 云清子轻叹一口气,他就猜到这孩子会这么想。 罢了,生活技能凡儿都学会了,自己快去快回就是。 云清子揉了揉林莫凡的发顶:“好,那就不去,你就在这等师父回来,师父不会不要你的。” 夜深了。 林莫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进来。 她睁着眼睛,听着隔壁师父房间里极其轻微的响动是收拾东西的声音吗? 其实师父的东西都在储物法宝里,根本不需要收拾。 这细微的声响,只是她心乱的证明。 天还没亮透,厨房里就亮起了灯火。 林莫凡踩着小凳子,生火、揉面、调馅。 她记得师父说过喜欢素馅的包子。 小手用力地揉着面团,仿佛要把所有的不舍和担忧都揉进去。 蒸笼上热气腾腾,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守着灶火,直到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户。 她小心地把热腾腾,白白胖胖的包子装进竹编食盒,捧着走向师父的房间。 云清子已经站在院中,青衫素净,身无长物,仿佛只是要出门散步。 看到林莫凡和她手里的食盒,他眼中掠过一丝泪意,心里涌出浓浓的不舍。 “师父。” 林莫凡把食盒递过去,声音还有点哑,“路上……吃。” 云清子接过食盒,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包子的热气混着面香扑面而来,暖融融的。 “有心了。”他温声道。 林莫凡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师父。 明明没什么可看的,她却像是要把师父此刻的样子,深深烙进心里。 云清子转过身,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储物镯,递给她:“拿着。” 林莫凡接过。 入手微沉。 她下意识地用神识探入其中 四季的衣物,从厚实的夹袄到轻薄的夏衫,分门别类,叠放得整整齐齐。 足够吃很久的米面粮油,各种瓶瓶罐罐的丹药和调理身体的药材。 厚厚几沓上好的符纸,品质上乘的朱砂和几支新符笔, 两箱凡间用的金银之物,甚至还有一堆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各色灵石…… 衣食住行,修炼所需,方方面面,考虑得细致入微。 这不是临时凑出来的。 每一样东西,都透露出长久的用心准备。 林莫凡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涌上来的热意逼回去。 她将储物镯戴到手上,储物镯马上消失不见。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雾在山林间缭绕。分别的时刻到了。 林莫凡站在院门口,小小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 她努力挺直背脊,挤出一个笑容,可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倔强地没有让眼泪再掉下来。 “师父……” 她声音闷闷的,“早点……回来,我等你回来!” 云清子看着她强忍悲伤的模样,心中亦是微涩。 他走近一步,从颈间解下一枚温润的白玉小佩。 玉佩形制古朴,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 他弯下腰,亲手将玉佩戴在林莫凡的脖子上,细绳绕过她纤细的脖颈。 玉佩贴着肌肤,传来温润的暖意。 “此玉贴身戴好。” 云清子的声音低沉而郑重,“若遇性命之危,捏碎它,无论相隔多远,为师必能感知,即刻来援。” 林莫凡小手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佩,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用力重重地点头。 云清子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要将这小徒弟的模样刻入心底。 然后,他不再犹豫,转身一步踏出。 脚下并无飞剑,身影却已凌空而起,青色衣袂在晨风中猎猎翻飞。 他未曾回头,化作一道迅疾的青色流光,朝着遥远的天际破空而去,转瞬便融入微亮的晨曦之中,消失不见。 林莫凡站在原地,仰着头,固执地望着师父消失的方向。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小院里安静极了,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直到脖子仰得酸了,眼睛瞪得涩了,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她才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 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肩膀无声地剧烈地颤抖着。 院子里,那笼温热的包子,静静放在石桌上,散发着最后的余温。 第44章 山中岁月 她最后望了一眼师父消失的天际,那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流动的云。 转身回屋,拿起靠在墙角的飘雪剑。 冰凉的剑柄入手,带来一丝熟悉的触感。 师父走了,修炼不能停。 不然……师父回来看到自己没长进,会失望吧? 虽然师父好像从来没对她真正生过气。 她走到院中,摆开架势。 “一、二、三……” 剑锋划破空气,声音却有些滞涩。 往日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六百下挥剑,今天格外漫长。 手臂沉甸甸的,心也像坠着石头。阳光从树梢移到头顶,又渐渐西斜。 等到最后一剑落下,已是傍晚时分了。 林莫凡喘着气,汗水浸湿了鬓角。 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她摇摇头。 算了,今天不练法术了。 灶房里冷锅冷灶。 她拿出两个冷硬的馒头,就着凉水慢慢啃完。 洗漱的水也带着秋夜的凉意。 盘膝坐在床上,试图入定。 可心神像是脱缰的野马。 “凡儿……” 恍惚中,似乎听到师父温和的呼唤。 她猛地睁开眼,跳下床冲到门边,一把拉开门。 门外只有夜风穿行竹林的呜咽,月光清冷地洒在空寂的院子里。 没有青衫,没有师父。 她默默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爬上床,和衣躺下。 眼睛盯着黑黢黢的屋顶,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师父踏空而去的背影,一会儿是储物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一会儿是那笼凉透了的包子……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终于沉重地合上。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昨夜根本没睡。 第二天,天刚亮。 林莫凡准时出现在院子里。 挥剑、破空、收势,六百下,一气呵成,时间恢复如常。 画符、练法术、打坐、做饭……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师父离开前的轨道。 只是小院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份挥之不去的安静。 半个月后。 林莫凡打开存放食物的橱柜,里面只剩小半袋米面和几块腊肉。 米面储物镯中都有,可野菜早就吃光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柜子,又望了望院外郁郁葱葱的山林。 炼气四层了,有飘雪剑,有一堆自己画的二阶符箓,还有师父给的保命玉符,去附近山里找点野菜野果,应该……没事吧? 师父说过,这方圆五十里内是安全的。 她换了身半旧的灰色道袍,利落束好头发,背上那个熟悉的小竹篓。 想了想,把飘雪剑也斜挎在背后。 又检查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储物袋和贴身的玉符。 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踏入了深秋的山林。 空气清冽,带着泥土和落叶腐烂的气息。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林莫凡的目标很明确,去上次捡到飘雪剑的那个小山谷。 那里地势开阔,阳光充足,应该会有不少好东西。 她循着记忆中的小路前行。 离开了师父庇护的小院,独自置身于广袤的山林,最初的忐忑渐渐被一种新奇感取代。 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鸟雀清脆的鸣叫,甚至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地面和灌木丛。 “有了!”她眼睛一亮,蹲下身。 一片背阴的坡地上,长着一丛丛鲜嫩肥厚的蕨菜。 她小心地用随身的小刀割下嫩尖,放进背后的竹篓里。 继续向前,又发现几株野葱,散发着特有的辛香。 还有一簇簇鲜红的小浆果,像红宝石般点缀在绿叶间,是野生的覆盆子。 她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收获的喜悦一点点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她脚步轻快起来,像只寻宝的小兽,在林间穿梭寻觅。 翻过一个小山坡,眼前豁然开朗。 正是那个曾遭雷击、让她得到飘雪剑的小山谷。 几个月过去,焦黑的痕迹早已被新生的草木覆盖,显得生机勃勃。 山谷向阳的坡地上,赫然立着两棵野果树!一棵是山梨树,挂满了青黄色、带着褐色斑点的梨子。 另一棵是野柿子树,橙红色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太好了!”林莫凡欢呼一声,小跑过去。 她放下竹篓,搓了搓手,开始摘果子。梨子个头不大,但看着结实。柿子软软的,透着香甜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放进竹篓,很快竹篓就变得沉甸甸的。 就在她踮着脚够高处一个又大又红的柿子时,旁边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莫凡立刻警觉地后退一步,手按上了飘雪剑的剑柄。 只见灌木丛晃动了几下,一只灰褐色毛茸茸的小东西猛地窜了出来。 是一只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的小野兔。 它似乎也被林莫凡吓了一跳,瞪着圆溜溜的红眼睛,愣在原地,长长的耳朵竖得笔直,三瓣嘴还在一动一动地嚼着什么。 一人一兔,大眼瞪小眼。 林莫凡紧绷的心弦瞬间松了下来,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家伙看起来毫无威胁,只有说不出的憨态可掬。 小兔子被她的笑声惊动,后腿一蹬,转身就想往灌木丛里钻。 “哎!别跑!”林莫凡玩心大起,下意识地就追了过去。 她没想伤害它,只是觉得有趣。 小兔子惊慌失措,在草丛里左冲右突。 林莫凡炼气四层的身手,动作轻盈敏捷,追着那团灰扑扑的小毛球在山坡上跑。 她不是真的想抓住它,更像是在玩一扬追逐游戏。 阳光照在她脸上,纯粹属于孩童的欢快笑容在她脸上绽开。 “看你往哪儿跑!”她笑着,故意放慢了脚步。 小兔子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一丛低矮的荆棘里,被卡住了,四条小短腿徒劳地蹬着。 林莫凡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尖刺,把吓坏了的小家伙解救出来。 第45章 下山 林莫凡把它捧在手心,软软的绒毛蹭得手心发痒。 看着它红宝石般惊恐的眼睛,林莫凡的心也软成了一团。 “好啦好啦,不抓你,吓唬你的。” 她轻声说着,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蹲下身,把小家伙轻轻放下。 “快回家找你的亲人吧。” 小兔子一落地,愣了一瞬,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自由了。 然后“嗖”地一下,像一道灰色的闪电,眨眼就窜进了茂密的草丛深处,消失不见。 林莫凡站起身,望着兔子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山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角,带着野果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 胸口的玉佩温温的。 林莫凡摸了摸,抬头看看装满野菜野果的竹篓,又看看刚才兔子消失的地方。 好像……也没那么孤单了。 林莫凡背起沉甸甸的竹篓。 山路蜿蜒,回荡着她自己都没察觉轻轻哼起的小调,林莫凡小小的身影在深秋的山林间快速穿行。 接下来半个月她又去山里找了几次野菜,那只兔子却再也没有露过面。 日子一晃就到了深秋,明天是爷爷的忌日,得下山祭拜。 一个人住在竹楼里,静得发慌,她心里冒出个念头:养只小动物吧? 去山里抓一只,或者买只小狸猫小狗也好,总归有个伴儿。 毛茸茸、暖烘烘的小生命,蜷在竹楼角落,等她练功回来……光是想想就觉得温暖。 这念头像个小火苗,越想越旺,林莫凡决定,明天早点下山,去买一只回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起了床。 出门前,她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半旧的道袍裹得严实,头发也紧紧束起,塞进小道冠里,活脱脱一个清瘦的小道童。 手腕上那只不起眼的储物镯微微一闪,腰间那个过年时师父送的绣着云纹的储物袋便消失了踪迹。 多年的乞讨岁月,跟着爷爷老葛头在尘土里打滚,早已把财不露白四个字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 确认无误,她才背起小竹篓推开吱呀作响的竹门,踏进清冷的晨雾中。 山路漫长,正好练练她的雷光步。 施展雷光步,一步踏出,便带起细微的噼啪轻响,身影在树影山石间留下模糊的残痕,又飞快消散。 下山的路她早已刻在心底,师父云清子带她走过几回。 每一次都是为了采买必需之物,或是去山脚的镇子祭拜爷爷。 山风带着入骨的凉意,卷起她半旧道袍的下摆。 下山的道远而崎岖,林莫凡却只当是修炼。 她身形灵动,脚尖在突出的山石,虬结的老树根上一点即过。 一路无人,只有风声掠过耳畔。 日头渐渐升高,驱散寒意,也让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镇子的轮廓终于在正午时分清晰起来。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的旗幡在风中懒懒招展。 刚踏进镇口,一道声音便响起来: “哟,这不是林小道长嘛,今儿个怎么一个人下来了,云道长呢?” 街边杂货铺的王掌柜探出半个身子,笑呵呵地问。 林莫凡脚步一顿,脸上立刻扬起一个带笑容:“王掌柜好,师父他早上有点事绊住了脚,让我先来采买,他随后就到。” 她脆生生地回答,声音清亮,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熟稔。 “原来是这样啊!”王掌柜笑呵呵地答着,没有再说下去。 林莫凡也不继续逗留,她当乞丐的时候,这个王掌柜每次看到她就像看到苍蝇一样。 告别王掌柜后,林莫凡熟练地在几家相熟的铺子间穿梭,买了上好的香烛,几包粗盐,一壶清酒。 东西不多,都收进了背篓里,采买完成后,心头那点热望便再也按捺不住。 她脚步一转,朝着记忆里牲畜集市的方向快步走去。 集市的气味扑面而来,浓重得有些刺鼻泥土、干草、牲畜粪便混合的气息。 牛栏里,黄牛慢吞吞地反刍,猪圈那边,几只半大的猪崽挤在一起哼哼唧唧,粉嫩的皮上沾着泥点。 角落里的山羊则嚼着干草,发出单调的咀嚼声。 林莫凡踮着脚,小小的身影在嘈杂的市扬穿梭,乌溜溜的眼睛扫过每一个角落。 没有想象中毛茸茸,喵喵叫的小猫,也没有摇着尾巴,呜呜撒娇的小狗。 只有这些大家伙,它们很好,可是林莫凡不想养。 她忍不住拉住一个刚给牛添完草的汉子,声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期盼,“大叔,请问这儿有小猫小狗卖吗?” 那汉子抹了把汗,粗声粗气地摇头:“小道士,你走错地界喽,咱们这儿只卖这些出力气干活的牲口。 “猫儿狗儿的,谁家下崽了,自己留着看家护院,或者街坊邻居讨要了去,哪会拿来这里卖钱?” 林莫凡不死心,小小的身影又在偌大的集市里飞快地绕了两圈。 角落的鸡笼鸭笼都看过了,她想着实在不行,买只兔子也行,可惜还是没有。 心头那点热切的火苗,被这冷冰冰的现实一点点浇熄。 眼见时间也不早了,林莫凡再耽搁下去,怕是天黑前赶不回去了。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头那点失落,紧了紧背篓的带子,朝着镇子外爷爷坟茔的方向走去。 镇郊的荒坡显得格外冷清。 老葛头的坟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坟头上荒草萋萋,几乎要淹没那块简陋的石碑。 林莫凡放下背篓,一声不吭地弯下腰,小手抓住那些坚韧的草茎,用力拔除。 草根带着湿冷的泥土,沾满了她的手指。 她拔得很认真,很用力,仿佛要把心中积压的什么也一并拔掉。 很快,坟头重新变得干净。 林莫凡又取出香烛,稳稳插在碑前松软的泥土里。 火折子擦亮,小小的火苗跳跃着,点燃了线香和纸钱。 青烟袅袅升起,林莫凡隔着烟雾,仿佛又看见了爷爷在对着自己笑,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又拿出那壶特意买的浊酒,拔掉塞子,浓烈的酒气散开。 小心地绕着坟茔,将清冽的酒液缓缓洒在爷爷长眠的土地上。 “爷爷。” 她对着冰冷的石碑开口,声音很轻,像山涧流过的溪水,“我来看您了,我过得挺好的,师父待我很好,教给我很多本事。 第46章 老虎 她说着,嘴角努力想向上弯一弯,却只牵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山风卷着纸钱的灰烬打着旋儿飞起,像黑色的蝶。 说着说着林莫凡的声音低了下去,“就是山里……太静了,师父回他师门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守着竹楼,要是你在多好啊!” 她吸了吸鼻子,秋风吹在脸上有点干涩的疼,“您以前总说,人活着得有个念想,有个伴儿,就不那么难熬了,爷爷,您说得对……” 林莫凡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风更大了些,卷起她道袍的衣角。 直到最后一叠纸钱在火焰中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林莫凡又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冷的石碑,“我走啦,爷爷您好好的,下次我再来看您。” 她背起竹篓,最后看了一眼那方小小的土堆和石碑,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青涯山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荒凉的山道上,显得格外孤单。 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林间光线迅速变得昏暗粘稠,仿佛被浓墨一层层浸染。 远处传来归巢倦鸟零落的啼鸣,更衬得山林一片死寂。 林莫凡加快了脚步,雷光步在脚下催动得更急,她必须赶在天黑透前回到竹楼,深秋的山夜,寒气能钻进骨头缝里。 主要是她有点怕黑。 刚穿过一片长满高大松木的坡地,进入一条狭窄的山涧,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猛地钻进鼻腔。 林莫凡脚步瞬间钉在原地,炼气四层修士敏锐的灵觉疯狂示警,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一块冰冷潮湿的巨大山岩,只探出小半个脑袋,锐利的目光朝血腥味的源头刺去。 昏暗的光线透过稀疏的树冠缝隙,林莫凡勉强看清了涧底的景象。 一头体型庞大得惊人的吊睛白额猛虎,正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咆哮,虎尾如同钢鞭般在身后焦躁地抽打空气,发出呜呜的破空声。 它的利爪深深陷进泥土里,獠牙在幽暗中闪着森冷的白光。 而在它对面,最后两头伤痕累累的灰狼,皮毛被鲜血浸透,一绺绺粘在身上,依旧呲着牙,喉咙里滚动着绝望的低吼。 林莫凡从那两只狼的姿势往得看去,这才发现两只狼的身后,有一只瑟瑟发抖的幼狼。 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头狼的尸体,有的喉咙被撕裂,有的肚腹洞开,暗红的血泊在月光下像一块块污秽的墨迹,仍在缓慢地扩散,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虎啸再起,如同平地炸开一声闷雷。 那庞大的身影带着腥风猛扑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黄影。 挡在最前面的那头公狼,眼中凶光爆射,后腿猛地蹬地,竟是不退反进,迎着虎口撞了上去。 它巧妙地一偏头,试图用坚硬的颅骨去撞击猛虎相对柔软的下颌。 “嗷呜——!” 惨烈的嚎叫撕心裂肺,猛虎的战斗经验显然远超这头负伤的狼。 它巨大的头颅只是微微一沉,避开了狼头的撞击,同时一只蒲扇般的巨爪带着千钧之力闪电般挥出,狠狠拍在公狼的腰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地传来。 公狼像被投石机掷出的破麻袋,整个身体被拍得凌空飞起,重重砸在几丈外的山壁上,软软滑落,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鲜血从它口鼻和破裂的腰腹处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下方的岩石。 仅剩的那头母狼,目睹伴侣惨死,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悲鸣。 就在老虎要扑向母狼崽的瞬间,母狼黯淡的眼睛猛地看向林莫凡藏身的方向,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死死盯着她。 随后母狼伸了前爪指了指身后的小狼崽,林莫凡看懂了它的意思,这是要将小狼崽子托付给她。 母狼转头看向老虎,眼中最后一点理智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疯狂。 它后腿肌肉绷紧如铁,身体化作一道决绝的灰色闪电,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疯狂地扑向猛虎的面门。 尖利的狼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直取虎眼。 猛虎显然没料到这头母狼如此悍不畏死,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同时另一只前爪本能地向上格挡。 “嗤啦!” 利爪与狼牙碰撞,母狼的利齿狠狠咬穿了猛虎前肢的皮毛,深深嵌入血肉。 猛虎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剧痛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它猛地甩动那只被咬住的前肢,试图将母狼甩飞。 母狼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离地飞起,但它死咬着不放,如同挂在虎臂上的一个血葫芦。 猛虎见甩不掉,它张开那血盆大口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凶狠无比地朝着挂在它前臂上的母狼脖颈咬去。 这一口若是咬实,母狼必然身首分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嗡——!” 一道淡金色的,半透明的光盾毫无征兆地在母狼身前半尺处瞬间凝成,正是金刚盾。 光盾出现的刹那,猛虎的獠牙也狠狠啃噬其上。 “当啷!” 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之音在山涧中炸响,火星四溅。 金刚盾剧烈震颤,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但终究没有被这一咬之力彻底击碎。 猛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坚硬阻碍震得头颅一偏,咬合的巨力落了空,獠牙在光盾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莫凡的这一举动也让猛虎凶暴的竖瞳瞬间锁定了岩石后的林莫凡。 它放弃了挂在臂上的母狼,庞大的身躯猛地转向林莫凡的方向,喉咙里滚动着被彻底激怒的恐怖咆哮,四爪刨地,作势欲扑。 林莫凡的小手快得带起残影,储物镯光华一闪,几张符箓已然夹在指间。 她毫不犹豫地将灵力疯狂注入其中一张土黄色的符箓。 “去——!” 一声清叱。 “轰隆——” 第47章 杀老虎 巨大的石块猛地向上拱起错位,猛虎猝不及防,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脚下趔趄,那雷霆万钧的一扑之势瞬间被打断。 它狼狈地晃动着身体,试图在剧烈颠簸如同波浪般起伏的地面上稳住身形。 看准时机林莫凡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左手引水诀瞬间发动,空气中无数细小的水汽被强行聚拢,在猛虎头顶凝成一片浑浊的水团。 右手火球符同时激发。 “噗!”浑浊的水团兜头浇下。 “去!”紧随其后的,是一颗拳头大小高速旋转的橘红色火球,火球精准地穿过那片尚未落尽的水幕。 “嗤——轰!!” 水火剧烈相激,瞬间爆发出远超普通火球的威力。 沉闷的爆炸声在山涧中回荡,大团滚烫灼人的白色蒸汽猛地炸开,如同一个巨大的蘑菇云,瞬间将猛虎硕大的头颅和前半身完全吞没。 蒸汽中夹杂着皮毛烧焦的刺鼻臭味和猛虎被烫伤的痛苦狂吼。 “嗷吼——!!!” 蒸汽弥漫,视野一片模糊,只听到猛虎发出暴怒痛苦的咆哮,显然被这滚烫的蒸汽伤得不轻。 林莫凡她身形如电,雷光步全力发动,拔出飘雪剑,一剑刺入了老虎腹中。 温热的鲜血四溅,飞溅到林莫凡的身上脸上,她好似没有发觉。 拔出飘雪剑,再次刺入。 再拨,再刺。 直到那老虎再无半点动静,才停了下来。 停下后的林莫凡却盯着自己的手有点茫然,她怎么觉得刚刚那个扬景很熟悉,好像曾经也这么干过。 而那只母狼摔落在离幼崽不远的一处浅洼里,身下积着一小滩暗红的血。 它侧躺着,腹部剧烈起伏,刚才猛虎那一甩,不仅将它甩脱,巨大的力量也几乎震碎了它的内脏。 它挣扎着想抬起头,却连这个动作都无比艰难。 “嗷呜——” 母狼看向不远处的狼崽子,呜咽了两声,眼里居然流出泪来。 林莫凡被他的叫声惊醒,扭头朝母狼看去。 母狼费力地转动头颅,目光越过林莫凡,投向不远处那块大石下瑟瑟发抖几乎缩成一团的小小灰影它的幼崽。 那幼崽也正惊恐万状地看着这边,发出微弱的如同呜咽般的嘤嘤声。 母狼的目光重新回到林莫凡脸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有无法保护幼崽的绝望。 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来艰难地朝着幼崽的方向顶了顶,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 然后,那死死支撑的头颅颓然垂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浑浊的眼睛缓缓失去所有光彩。 天色已晚,林莫凡知道这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其它猛兽,天色此刻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不再犹豫,走近那只小狼崽,弯腰抱起了它。 小狼崽在她怀里呜咽了一声。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猛兽的低吼声,听起来还不止一只。 兽吼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这大晚上的林莫凡自找麻烦,她抱着小狼崽施展雷光步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也许是她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已经有几只猛兽追了上来。 冰冷的山风刀子般刮在脸上,林莫凡却浑然不觉,只是拼尽全力在山林间奔逃。 手中抱着的小狼崽起初还在惊恐地挣扎呜咽,渐渐地,或许是耗尽了力气,慢慢停止了挣扎。 不知狂奔了多久,直到身后那令人心悸的兽吼啸声彻底被层层叠叠的山峦阻隔消失。 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肺里火烧火燎,灵力几近枯竭,林莫凡才敢慢下脚步,靠着一棵巨大的古松树干剧烈喘息。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内衫,紧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小东西。 小狼崽也正抬起湿漉漉的黑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 月光下,它一身灰褐色的绒毛显得凌乱不堪,沾着泥点和草屑,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 一人一狼,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在劫后余生的喘息中,无声地对视着。 小狼崽在她臂弯里试探着动了动,寻找到一个稍微安稳点的位置,将小小的脑袋埋了下去,只露出一双警惕又茫然的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人类小孩和她背后幽深的山林。 林莫凡抱着这团温热的小生命,抬头望向高悬的明月。 她深吸了一口草木清香的空气,重新迈开脚步。 怀中那团依偎着的暖意,驱散了深秋深夜的孤寂。 回到家时,月亮已升到中天。 林莫凡用脚带上门,将背篓轻轻放在墙角。 竹楼里一片漆黑寂静,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几块方形的光斑。 她抱着小狼崽走到屋子中央。 小家伙似乎被这突然的静止和陌生的环境再次吓到,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又发出那种细弱的带着恐惧的嘤嘤声。 林莫凡的声音在寂静的竹楼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柔和,“别怕,到家了。” 林莫凡给自己和小狼仔都施了个清洁术。 用火球术点燃了灯,这才走到自己的小床铺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小狼崽放在床上。 又从柜子里面找出一床旧的褥子在床边上铺上,给它当临时小窝,然后抱起小狼崽放了进去。 小狼崽一接触到软和的布料,立刻像受惊的刺猬般蜷缩起来,小小的身体紧紧团成一个毛球,只露出湿漉漉的鼻尖,和一双在黑暗中警惕的眼睛。 林莫凡没有立刻靠近。 她站起身,走到角落的木架旁。 储物镯光华微闪,一小块师父给他做的小零嘴,熟肉干出现在手中。 她撕下一小条,肉干的咸香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 她拿着肉条,慢慢蹲回床边,保持着一点距离,将肉条轻轻放在床铺边缘,靠近小狼崽的地方。 小狼崽的鼻翼剧烈地翕动了几下。 那浓郁的肉香对它饥饿的肠胃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它的小脑袋从蜷缩的身体里微微抬起一点,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食物,却又不敢上前。 喉咙里发出渴望咕噜声。 第48章 养只小狼崽好像也不错。 时间一点点过去。 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 小狼崽试探性地伸出一只前爪,飞快地扒拉了一下那块肉条,见林莫凡没有任何动作,胆子似乎大了一点。 它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凑到肉条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然后猛地缩回头,警惕地看着林莫凡。 林莫凡依旧安静,只是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小狼崽终于放下心来,一头扎向那肉条,用还没长齐的小乳牙急切地撕咬起来,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林莫凡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的小木桌旁。 桌上放着一个粗陶碗,里面是半碗清水。 她拿起碗,又走回床边,将碗轻轻放在离小狼崽不远的地方。 小家伙刚吃完肉条,正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看到水碗,又凑过去急切地舔舐起来。 林莫凡这才在床边坐下,她看着眼前这个小生命,它身上的绒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软,小小的身躯随着喝水而轻轻起伏。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底弥漫开,不再是下山时那种对毛茸茸玩伴的单纯渴望,而是某种沉甸甸的的牵连, 小狼崽它没了爹娘,自己也没了爷爷,师父也远在师门。 在这座空寂的青崖山里,只有他们了。 她伸出食指,轻轻地试探性地碰了碰小狼崽湿漉漉的鼻尖。 小狼崽喝水的动作顿住了。 它抬起头,湿漉漉的黑眼睛望向林莫凡。 那眼神里最初的惊恐和戒备似乎淡去了一些,只剩下一种懵懂的好奇和刚刚被食物安抚后的温顺。 它歪了歪小脑袋,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带着一点试探的意味,飞快地舔了一下林莫凡还没来得及缩回的手指。 指尖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有点痒。 林莫凡没有动,任由那小小粗糙的舌头又舔了一下。 一丝微弱的暖意,顺着指尖的皮肤,悄然流进了她空落落的心底,像一颗小小的火星,落在冰冷的灰烬上,虽然微弱,却固执地亮了起来。 其实养只小狼崽好像也不错。 小狼崽可能太累了,等林莫凡洗完澡回来,它已经蜷缩在小窝里睡着了,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偶尔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林莫凡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它的耳朵。 小狼崽抖了抖,但没醒,只是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林莫凡笑了笑,没再打扰它,转身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夜风微凉,竹楼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霜。 林莫凡闭目凝神,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一点点被吸纳进丹田。 她没注意到的是,空气中游离的灵力在流向她的同时,也有一丝丝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小狼崽的身体里,像是被什么吸引着一般。 小狼崽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皮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接下来的日子,林莫凡多了一只小尾巴。 她去采药,小狼崽就跟在后面蹦蹦跳跳,时不时扑向草丛里的蝴蝶,结果被草叶绊了个跟头,滚成一团毛球。 她练剑,小狼崽就蹲在旁边歪着头看,偶尔还会学着挥舞小爪子,像是在模仿她的动作。 她吃饭,小狼崽就眼巴巴地盯着,尾巴摇得飞快,一副“我也要吃”的样子。 林莫凡一开始还担心狼崽只吃肉,特意下山买了些肉干回来。 结果小狼崽闻了闻,嫌弃地别过头,连碰都不碰。 “咦?你不是狼吗?怎么连肉都不吃?”林莫凡纳闷地戳了戳它的脑袋。 小狼崽“嗷呜”一声,直接扒拉她的碗,眼巴巴地盯着她碗里的米饭。 林莫凡:“……” 她试着给它盛了一小碗,小狼崽立刻埋头狂吃,吃得比她还香。 后来她才反应过来,师父留给她的米和肉干都是灵米灵肉,蕴含灵力,普通肉干自然比不上。 “你这小家伙,还挺挑食。”她戳了戳小狼崽的脑门,忍不住笑了。 有了小狼崽的陪伴,日子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林莫凡琢磨着要给它取个名字。 “小狼崽子,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狼崽“嗷嗷”两声,像是回应。 “灰灰怎么样?” 小狼崽摇头。 “小灰?” 小狼崽翻了个白眼。 林莫凡:“……” “惊雷怎么样?我是雷灵根,你们狼都动作很快。” 小狼崽歪着头,像是在考虑,半晌才“嗷”了一声。 “你喜欢这个名字?” 小狼崽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喜欢,但又不是特别喜欢?” 小狼崽点头。 林莫凡抱起它,认真思索起来。 “不如叫‘啸月’?师父说啸月天狼可是神兽呢。” 小狼崽这次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神兽你都不想当?”林莫凡哭笑不得,“那‘朔风’呢?” 这次,小狼崽终于点头了,还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林莫凡叹气:“好吧,朔风就朔风。” —— 转眼到了年关。 山下的镇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林莫凡背着竹篓下山采买,打算和朔风也过个年。 “小林道长,又来买年货啦?”街边的杂货铺老板笑呵呵地招呼。 “嗯,买点红纸写对联。”林莫凡笑着点头。 “云清子道长今年怎么没来?往年都是他亲自来置办年货的。” “师父忙,让我先来。”林莫凡面不改色地回答,顺手接过老板递来的红纸。 她又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糕点、零嘴,还特意给朔风挑了一件小衣服,虽然朔风是狼,但冬天山里冷,她怕它冻着。 买完东西,她背着竹篓往山里走,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跟了上来。 酒楼的二楼,一个男子眯着眼睛,盯着林莫凡的背影。 这个小道士,难道是公子要找的那位? 林莫凡刚进山林,就察觉到有人跟踪。她脚步一顿,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实则暗暗运转灵力,雷光步蓄势待发。 “唰——” 她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49章 京中暗流 “奇怪,人呢?”他皱眉,四下张望,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在原地打转,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这林子有古怪……”林二心头一凛,意识到自己可能闯入了某种阵法。 折腾了一整夜,却一直在林中打转,直到天亮时,他才终于找到出路,狼狈地逃出山林。 “得赶紧告诉三公子……”林二擦了擦冷汗,匆匆离去。 林莫凡回到竹楼的时候时,朔风正趴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立刻扑上来蹭她的腿。 “饿了吧?给你带了好吃的。”她笑着揉了揉朔风的脑袋,从竹篓里拿出糕点。 朔风欢快地“嗷呜”一声,埋头吃了起来。 林莫凡看着它,心里暖融融的。 “今年过年,有你在,总算不那么冷清了。” 与此同时,京城。 “三公子,找到了!”林二匆匆进门,低声汇报。 “确定是她?” “错不了,我打听过了,那小道士姓林,住在青崖山,身边还有个师父叫云清子,正在城隍庙里的那对师徒,也是三公子你要找的人。” 三公子林锦渡眼神一凝,缓缓站起身。 “备马,我要亲自去一趟。” 除夕夜,京城长公主府。 雕梁画栋的大堂暖如春日,烛火煌煌,映照着精致的杯盘和满堂笑语。 长公主赵雅端坐主位,雍容华贵,目光温柔地扫过她的家人。 驸马林玄天在她身侧,一袭白衣,气质清冷出尘。 下首坐着她的三个孩子,长子林锦清,面容严肃,坐姿端正,次子林锦瑞,身材魁梧,正大口吃着点心,笑声爽朗。 还有依偎在她身边的小女儿林锦瑟,粉雕玉琢,穿着一件没有一丝杂色的红狐毛领披风,里面穿着大红色锦缎宫装,头上也是成套的红色宝石套面。 竟是与长公主赵雅穿的母女装,长得也与长公主有七分相似,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长公主。 长公主的目光在大堂里逡巡了一圈,温婉的眉头轻轻蹙起:“老三呢?”她一开口,堂内的丝竹声都静了一瞬。 管家连忙上前,躬身回道:“回长公主,三公子前两日说有要事,匆匆离府了,老奴问及去向,三公子未答。” 长公主闻言,眼中掠过些许失落,但很快被温和取代。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有什么急事,不能过了年再去?” 坐在下首的林锦清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在他看来,三弟林锦渡简直是胡闹,放着府里的正经事不做,年关将近还往外跑。 他肯定是又去寻找那个什么亲妹妹了。简直是胡闹,府里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就在眼前,血脉亲情岂能有假? 林锦清对锦瑟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很是疼爱,所以明知道林锦渡是干什么去了,他还不能明着说。 若是让锦瑟知道了她该多难过。 林锦清沉声道:“三弟行事越发没个章程了,母亲莫要太纵着他。” “大哥,你这话说的!” 旁边的老二林锦瑞咽下嘴里的点心,嗓门洪亮,“三弟肯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真有什么要紧事呢?等他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心思粗,只觉得兄弟有事出门很正常,没想那么深。 他转头看向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林锦瑟,咧嘴一笑:“是吧,小妹?你想你二哥没?” 林锦瑟立刻抬起小脸,对着林锦瑞甜甜一笑,声音又软又糯:“想呢,锦瑟可想可想二哥了。” 她说着,又往长公主怀里钻了钻,仰起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孺慕:“母亲,今天除夕,瑟儿想和您一起守岁,好不好嘛?” 长公主的心瞬间被这娇憨融化。 她低头,看着女儿粉嫩的小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长公主伸手轻轻抚摸着林锦瑟的发顶,声音里满是宠溺:“好,好,我的瑟儿想做什么都行,今晚就陪着母亲守岁。” 她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倾注了全部的母爱,只觉得她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林锦瑟得到应允,小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亲昵地蹭了蹭长公主的手臂,她似乎很享受这份独宠。 然而,坐在长公主身侧的白衣驸马林玄天,却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面容平静无波,仿佛一尊温润的玉像,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比寒潭更深沉的冷意。 长公主驸马林玄天,是来自沧源界的一位合体期修士。 十八年前,他在沧源界与强敌死斗,丹田遭受重创,更被卷入空间乱流,坠落此间凡尘。 当年是十七岁的长公主救了他,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给了他一线生机。 养伤期间,长公主的善良与坚韧,如同暖阳,融化了他因修行和杀戮而冰封的心。 他本可寻机离去,修复己身,重返那波澜壮阔的修真界。 但这份在绝境中滋生的情愫,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留下,陪这位凡人女子走完她的一生,一边守护她,一边默默寻找修复丹田回归沧源的方法,这一留,便是十八年。 他们修仙之人寿命漫长,用几十年还一份情,林玄天愿意。 于是他有了家,有了儿女。 长子林锦清,沉稳有余,稍显古板,次子林锦瑞,性情耿直,勇武豪爽,三子林锦渡,看似不羁,实则心细如发。 幼女林锦瑟本该是承欢膝下,慰藉他们夫妇晚年的掌上明珠。 可偏偏是这个林锦瑟,从她牙牙学语开始,就总让他从心底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那感觉并非源于血脉的排斥,只源自他的内心。 他早已探查过,这具身体确实流淌着他与长公主的凡人血脉。 他不动声色地试探过无数次。 用神识反复查探过她的神魂本源,反馈回来都很正常。 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孩童的天真娇憨表现得淋漓尽致,毫无破绽。 甚至在她毫无防备的熟睡中,布下过探查神魂本质的隐秘法印,结果依旧指向一个普通的凡人灵魂。 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可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女儿, 所以哪怕找不到破绽,他就是觉得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女儿。 第50章 新年 直到两年前三子林锦渡,在一个深夜痛苦向他倾诉:“父亲,我总觉得,锦瑟她不像我的妹妹。 “总感觉……不对。”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彻底激活了林玄天心中那积压已久的疑虑。 林玄天安抚了林锦渡,让他暗中寻访,结果一无所获。 他没有放弃,耗费巨大的心神,甚至以自身精血为引,结合时空推演秘术,在静室中连续推演了上千卦。 终于,在无数次卦象的碎片拼凑下,一丝被重重迷雾遮掩的天机被他强行攫取。 卦象清晰地指向南方,揭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他真正的亲生骨肉,在尚在襁褓不足半岁之时,便已被人以瞒天过海的手段调换。 他真正的女儿,流落在外,生死不知! 那一刻,饶是以林玄天合体期的心境,也几乎控制不住那滔天的杀意与彻骨的冰寒! 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他的逆鳞,窃取他女儿的身份。 林玄天立刻让三子林锦渡暗中南下,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符合条件,且半岁左右遭遇变故的女童线索。 同时,他对身边这个顶着“林锦瑟”名头占据他女儿位置的存在,心存警惕。 一个能瞒过他的神识探查布下如此惊天调包之局的人,其所图谋,绝对不会仅仅是公主府的富贵。 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甚至可能……与他当年在沧源界的仇敌有关。 长公主温柔地抚摸着林锦瑟的发丝,林锦瑟正娇声软语地说着学堂里新学的诗句。 林锦瑞大声叫好,林锦清也难得露出赞许的微笑。 林玄天端起面前的玉杯,浅浅抿了一口清冽的酒液。 烛光跳跃,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如同深渊里闪烁的寒星。 林玄天告诉自己必须沉住气。 在找到真正的女儿,彻底查清这“林锦瑟”的根底和幕后黑手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他要看看,这张完美无瑕的画皮之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又意欲何为。 林锦瑟似乎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抬起头,对着林玄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清脆:“父亲,您也尝尝这新做的梅花糕呀,可香啦!” 林玄天唇角微微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温声道:“瑟儿乖。”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拈起一块糕点,动作行云流水,无可挑剔。 温馨的除夕家宴在笑语和丝竹声中继续。 窗外,京城的夜空被绚烂的烟花照亮,爆竹声震耳欲聋。 长公主府内,暖意融融,母慈子孝,夫妻和睦。 而在这一切温暖的表象之下,假林锦瑟扮演着完美的女儿,享受着所有不属于她的宠爱。 林玄天,则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将目光锁定了这个占据他女儿位置的异物,静待时机。 千里之外的青涯山,大雪封山。 竹楼里,烛光跳跃,驱散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林莫凡踮着脚尖,把最后一张写着“福”字的红纸,仔细地贴在门框上。 字是她自己写的,已颇具大家风范,于一年前有着天壤之别,红彤彤的颜色衬着青翠的竹墙,平添了几分鲜活的喜庆。 “朔风,看,我们过年啦!”她退后一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招呼着脚边的小家伙。 朔风早就按捺不住了。 它围着林莫凡的小腿打转,秃一块毛一块的尾巴摇得飞快,像一架不知疲倦的小风车,带起微弱的气流,拂动着林莫凡的裤脚。 是的朔风开始掉毛了。 它那双黑亮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门上贴的红纸,一会儿又巴巴地望着林莫凡,喉咙里发出期待又兴奋的“呜呜”声。 林莫凡笑着蹲下身,揉了揉它手感有些参差的脑袋,新长出的银白色绒毛短而柔软,秃掉的地方皮肤光溜溜的。 “别急,有好吃的!” 她起身走到墙角,那里铺着一个她特意用旧棉絮和厚布缝制的软垫小窝。 她仔仔细细地把软垫拍得更蓬松些,又往上加了一层柔软的干草。 “喏,你的新窝,暖和吧?” 朔风立刻扑上去,在上面打了个滚,四脚朝天地扭动了几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显然对新窝非常满意。 接着,林莫凡走到竹桌旁。 桌上已经摆好了她从山下买回来的几样糕点,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芝麻糖,还有一小碟炒得喷香的南瓜子。 最显眼的,是几块特意省下来的,蕴着淡淡灵气的肉干,散发着比普通肉干诱人得多的香气。 这是师父给的自准备的零嘴,如今变成了朔风的年夜饭加餐。 “开饭啦!”林莫凡拿起专门给朔风准备的小陶盆,挑了一块最大的灵肉干放进去,然后小心地推到桌边地上。 朔风的鼻子早就被那香味勾得不行了,几乎是扑到盆边,埋头就啃。 锋利的乳牙撕咬着坚韧的肉干,发出满足又响亮的“呜呜”声和咀嚼声,小尾巴还在身后愉快地摆动,拍打着地面。 林莫凡看着它吃得香甜的样子,嘴角弯了起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师父留下了灵酒但她还小不能喝,端着杯子在桌边坐下。 屋外,山风呼啸着穿过竹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野兽的低吼。 竹楼在风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被这狂野的风雪卷走。 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两天,将整个青涯山裹在一片寂静的银白里。 竹楼像茫茫雪海中的一叶孤舟,隔绝了尘世。 屋内,烛光温暖。 林莫凡小口啜饮着清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透过朦胧的窗纸,能看到山下遥远城镇的方向,此刻正映着一片朦胧的橘红色的光晕。 那是无数人家点燃的灯火和燃烧的篝火,是热闹的鞭炮和孩子们的笑闹汇聚成的喧嚣与暖意。 是一个个团圆的笑脸。 那片被映红的天空,像一块巨大温暖的绒布,悬在冰冷黑暗的山峦之上。 那光,离她那么远。 第51章 山内事与山外人 林莫凡望着那片遥远的光晕,心里轻轻呼唤,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竹楼里只有朔风啃肉干的“咔吧”声和她自己的呼吸声。 去年这个时候,师父变着法子似的弄了好多新鲜玩意儿回来。 有山里摘的野果糖葫芦,林莫凡见过山下铺子里卖的的精巧小玩意,还有崭新的棉服和头花? 师父会温和地笑着看她贴对联,然后变出一小壶温好的甜甜的米酒, 师徒俩就着糕点守岁,听师父讲些修真界的奇闻异事,那时小小的竹楼里充满了笑声。 可现在,只有她自己。 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风声和雪落竹叶的簌簌声,像无边的寂寞,一层层包裹着竹楼。 朔风似乎察觉到了小主人的低落。 它停下了咀嚼,抬起头,嘴边还沾着肉屑,黑亮的眼睛望向林莫凡。 它叼着剩下的小半块肉干,走到林莫凡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腿,然后仰起头,把嘴里叼着的肉干往她面前送了送。 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声,像是在说:你也吃? 林莫凡被它这笨拙又贴心的举动逗得心头一暖。 她放下水杯,弯下腰,没有去接那沾着口水的肉干,而是轻轻抱住了朔风温暖的身体。 “我不吃,你吃吧。” 林莫凡把脸埋在朔风脖颈间新长出软软的绒毛里,感受着那温热带着一点奶味和肉干香气的体温。 朔风似乎明白了,不再坚持,只是任由她抱着,乖乖地趴在她脚边,小脑袋搁在她的膝盖上,安静地陪着她。 林莫凡抱着朔风,重新看向窗外那片遥远温暖的光。 心里的思念和孤寂并没有消失,但怀里这个毛茸茸暖烘烘的小生命,像一个小小的火炉,驱散了一些浸骨的寒意。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朔风,新年好。”她低下头,轻轻对膝盖上的小狼崽说。 朔风回应似的,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烛光将一大一小两个依偎的身影,温柔地投映在竹墙上。 屋外是风雪肆虐的寒夜,是隔绝尘世的孤寂山林。 屋内,只有清水、糕点、灵肉干,和一个七岁女孩对远方师父的深切思念。 但至少,还有一个愿意分享它最珍贵肉干的小家伙,用它笨拙的方式,温暖着这个冷清的年。 林莫凡小口吃着桂花糕,另一只手一遍遍地抚摸着朔风背上那些秃了又长出细软新毛的地方。 风声依旧呜咽,大雪依旧封山,可怀里的这份暖意和陪伴,让这个孤寂的山中除夕夜,有了一丝相依为命的慰藉。 林莫凡默默许愿: 师父,岁岁平安。 爷爷,这一世幸福美满。 朔风,健健康康。 自己能突破炼气六层。 (是许愿,许愿,不是已经炼气六层了,后面不要再说她早就炼气六层,又变炼气四层了。┐(′-`)┌) 明年……希望不再这么冷清。 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 林锦渡,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青崖山下了。 林锦渡勒住缰绳,骏马喷着白气,不安地踏着蹄子。 眼前的白茫茫的一片山林,与他一路行来所见的并无太大不同,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他的渴望。 林二指着前方那片看似寻常的树林,心有余悸:“三公子,就是这儿了,属下上次进去,就跟鬼打墙似的,怎么走都绕回原地,折腾到天亮才稀里糊涂摸出来。” 林锦渡翻身下马,靴子踩厚厚的积雪之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走到林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每一棵树,每一丛草,试图找出些端倪。 父亲教过自己一些奇门之术 但眼前的山林,他看不出一丝异常,树是普通的树,草是普通的草,连鸟雀的鸣叫都透着山野的寻常。 他试着往里走了十几步,一切如常。 可林二那笃定又带着惧意的神情,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林锦渡退了回来,眉头紧锁。 绕着林子外围查看了许久,依旧一无所获。 阵法?还是障眼法? “林二。” 他沉声道,“你下山去,多备些干粮清水,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妹妹就在这片山林的某个地方,近在咫尺,他绝不能放弃。 “是,三公子!” 林二领命,翻身上马,朝着镇子的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林二才带着鼓鼓囊囊的包袱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并肩踏入了那片看似平静的树林。 一入林中,异样感立刻袭来。 明明是大白天,光线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滤过一层,变得幽暗朦胧。 脚下的路似乎清晰,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赫然又出现了他们刚刚踏入林子时踩倒的那丛蕨草。 林锦渡心下一沉,不信邪地换了个方向。 结果都一样。 无论他如何辨别方向,如何坚定前行,最终都会诡异地绕回原点。 林间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他们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 第二天清晨,疲惫不堪的两人,几乎是踉跄着从入林时的地方退了出来,仿佛那林子只是礼貌地吐出了迷途的闯入者。 林锦渡望着那片依旧静谧的山林,眼中满是不甘和挫败。 明明感觉妹妹就在里面,触手可及,却被这无形的墙挡在外面! 他不死心,又尝试了几次。 结果毫无悬念。 那片林子像是有生命的迷宫,固执地拒绝着他的探访。 进去就会迷路,被困一天又会出现出路。 “三公子。” 林二看着主子熬红的眼和紧抿的唇,小心提议。 “这样硬闯不是办法,镇上王掌柜说过,那位小林道长……哦,就是四小姐,每一两个月总会下山采买一回东西。” “不如……我们去镇上等?守株待兔,总能等到她出来的时候。” 林锦渡沉默良久,最终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 他看着那神秘的青崖山,拳头紧了又松。 “……也好,去镇上。” 他翻身上马,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山林深处,调转马头。 第52章 捡菌 青崖山中的竹楼里,日子平静而充实。 朔风的变化最大。 当初那只灰扑扑毛茸茸的小狼崽,如今体型大了一圈,身量拉长,显露出几分狼的轮廓。 只是……它那身原本就不算特别油亮的灰色绒毛,最近开脱落的更严重了,东秃一块,西秃一块。 新脱的地方露出底下粉嫩的新皮肤,长出了新毛的地方似是闪着光,像一块打满了补丁的旧毯子,模样滑稽又有点可怜兮兮。 林莫凡看着它这副尊容,又好气又好笑:“朔风啊朔风,你这掉毛掉得也太有‘个性’了吧?知道的你是换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什么怪病呢!” 她蹲下身,试着帮它把那些摇摇欲坠的旧毛揪下来。 朔风似乎也对自己的形象有点不满,低着脑袋,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秃了一块的后腿,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好啦好啦,新毛全长出来就好了。” 林莫凡笑着拍拍它的脑袋,“走,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后山捡松菌!听说春雨过后冒得可多了,正好给你补补!” 一听到“出去”,朔风那点小委屈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秃尾巴“唰”地竖起来,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冲着林莫凡“嗷呜”直叫,催促她快走。 林莫凡背上她的小竹篓,朔风立刻像个小护卫似的跟在她脚边,一人一狼,朔风虽然秃了毛,但气势不能输轻快地出了竹楼。 春雨初霁,山林像被洗过一遍,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青草和湿润树木混合的清新气息。 深深吸一口,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阳光透过重新变得浓密的树冠,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 脚下是松软吸饱了水分的腐殖土,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还能惊起一两只藏在落叶下的小虫。 “朔风,看那边!” 林莫凡眼尖,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松树下。 几朵胖乎乎伞盖呈漂亮黄褐色的松菌,正从松针和落叶间探出头来,菌盖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新鲜得诱人。 “嗷!”朔风比她还激动,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结果动作太猛,爪子带起的泥巴差点糊了它自己一脸,也溅到了那几朵娇嫩的菌子上。 “哎,朔风……慢点,看你这笨手笨脚的!” 林莫凡赶紧跑过去,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它扒拉开,小心翼翼地用带来的小木片,贴着地面把松菌连根撬起,抖掉上面的泥土,轻轻放进背后的竹篓里。 动作熟练又轻柔。 朔风知道自己闯了祸,耷拉着秃尾巴,凑过来讨好地蹭蹭林莫凡的腿,湿漉漉的黑眼睛瞅着她,又瞅瞅竹篓里的菌子。 “好啦,没怪你,下次小心点。” 林莫凡被它这模样逗乐了,揉了揉它秃了一块又一块的脑袋,“去,用你的鼻子闻闻,看看哪里还有!” 得了指令,朔风立刻精神抖擞,耸动着湿润的鼻头,像个小雷达似的开始在松林间穿梭。 它时而低头在树根处仔细嗅探,时而抬起前爪扒拉厚厚的松针层,那专注的样子,俨然是个经验老道的寻菌猎手。 “这边!朔风,这边有好大一片!”林莫凡在另一处有了新发现,惊喜地招呼。 朔风立刻“嗖”地窜过去,果然看到几朵更大更肥厚的松菌挤在一起。 这次它学乖了,没有贸然扑上去,而是绕着菌子转了一圈,然后冲着林莫凡“嗷嗷”叫了两声。 像是在邀功:看,我找到的!快采! “真棒!”林莫凡毫不吝啬地夸奖,蹲下身开始采摘。 朔风就蹲坐在旁边,歪着脑袋看她动作,尾巴尖儿愉快地小幅度扫着地面,带起几片落叶。 一人一狼配合默契。 林莫凡负责精准定位和采摘,朔风则发挥它敏锐的嗅觉和旺盛的精力,不断发现新的菌窝。 有时它扒拉得太起劲,会把松针和泥土刨得飞起,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秃毛上沾满碎屑,引得林莫凡哈哈大笑。 有时它会因为找到一窝特别漂亮的菌子而兴奋地绕着林莫凡跑圈,秃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阳光暖暖地晒着,林间只有他们轻快的脚步声,林莫凡偶尔的低语,朔风兴奋的呜咽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涛声。 竹篓里的松菌渐渐堆高,散发出浓郁带着松木清香的鲜味。 捡累了,林莫凡找了块干燥的大石头坐下休息,拿出水囊喝了几口。 朔风也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林莫凡笑着倒了点水在掌心,朔风立刻伸出粉红的舌头,小口小口地舔着,痒痒的触感让林莫凡咯咯直笑。 “饿不饿?”她掏出一小块早上带的灵米饼,掰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给朔风。 朔风小心翼翼地叼过去,吃得津津有味。 一人一狼并肩坐在石头上,分享着简单的食物,看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勃慷慨给予的山林。 吃饱喝足,朔风又闲不住了。 它盯上了一只低飞掠过的色彩斑斓的大蝴蝶,立刻蹿下石头,追着蝴蝶在林间空地上疯跑起来。 它那秃一块毛一块的身影在光影里跳跃、扑腾,笨拙又充满活力,惹得林莫凡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阳光穿过枝叶,落在它新长出的、短而柔软的绒毛上,泛着淡淡的银灰色光泽,似乎比之前掉的灰毛更亮眼了些。 “别跑太远!”林莫凡笑着喊道,看着朔风追逐着那只永远追不上的蝴蝶,像一道快乐的光影在绿意中穿梭。 她心中充满了宁静的满足。 有朔风陪着,在这山中修炼、采药、捡菌子……日子简单又快乐。 师父留下的银钱和灵米灵肉足够她用很久很久,她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等到竹篓快要装满,日头也开始偏西。林莫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朔风!回家啦!今晚给你做鲜菌汤!” 听到召唤,玩得正疯的朔风立刻放弃蝴蝶,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回她身边,绕着竹篓嗅来嗅去,尾巴摇得飞快,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显然,鲜菌汤的诱惑力远大于蝴蝶。 “馋猫……哦不,馋狼!” 林莫凡笑着点点它的鼻头,背起沉甸甸的竹篓,“走了,回家!” 一人一狼,踏着夕阳的金辉,沿着熟悉的山路往回走。 林莫凡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朔风迈着轻快的步子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的腿。 竹篓里鲜嫩的松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预告着一顿美味的晚餐。 山风温柔地拂过,吹起林莫凡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朔风身上那些刚冒头柔软的银白色绒毛。 青崖山的春天,宁静而美好。 第53章 独战狼群 镇上的居民来来往往,日子平静如水,唯独不见那个穿着半旧道袍的小小身影下山来。 “三公子,吃饭了。”林二端着饭菜进来。 林锦渡的目光盯着窗外,“林二,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找她,故意躲着还是……出了什么事?” 等待的时间越长,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那片诡异莫测的山林,他又尝试过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林二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低声道:“四小姐吉人天相,有那位高人师父护着,定会平安无事的。” “许是……许是入冬后雪路难行,才一直没有下山来。 “三公子,公主催了三回了,您不能这么等一直下去了。” “大公子还传信让属下将就是绑也要将您绑回去……” 林锦渡慢悠悠地抬头看了一眼林二,在听到大公子让属下将您绑回去时,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林锦清那个连自己亲妹妹都认不出来的蠢货。 良久,林锦渡沙哑的声音才打破沉默,“备好干粮,清水,明天我最后再进一次山,我决定换条路,从东边那片陡崖绕过去,若是……若是还是进不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我便回京,到时候你留下守在这里,见到她后,立刻带她来京城见我,千万不能吓到她,也切记不能惊动府中任何人,明白吗?” 林二只能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是,三公子,属下这就去准备。” 第二天拂晓,春雨淅淅沥沥,未曾停歇。 林锦渡拒绝了林二的跟随,独自一人,踏着湿滑泥泞的山径,一头扎进了青崖山东麓那片林木更为茂密的山林。 他选择了镇民口中那条鲜少有人走的靠近断崖的樵夫小道。 这条路异常难行,雨水冲刷着裸露的岩石和松软的泥土,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会滑倒滚落。 但他顾不上了,这是他最后的尝试。 这条路上,某些地方的草木被明显踩踏过,虽然被新生的春草掩盖了大半,但仍能看出是常有人行走留下的痕迹。 这发现让林锦渡精神一振,他咬紧牙关,奋力在湿滑陡峭的山坡上攀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顺着这痕迹,一定能找到妹妹。 他在险峻的山岭间艰难跋涉,翻越一个又一个被春雨洗刷得青翠欲滴的山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鬓角和脖颈流下,浸湿了衣衫。 他顾不上疲惫,也顾不上仔细辨别方向,只凭着心中那股近乎偏执的信念,朝着他认为的深处前进。 直到夜幕降临,林锦渡绝望地发现,他又一次迷失了。 又是熟悉的鬼打墙,无论他怎么走,最终都会绕回那棵挂着残破藤蔓,被他做了标记巨大古树下。 精疲力竭和湿冷的寒意让他浑身发抖。 林锦渡靠在一棵粗壮的老松树干上,大口喘着粗气,试图点燃火折子取暖。 火石摩擦的火星在潮湿的空气中闪烁了几下,又熄火了,没能引燃枯枝。 更糟糕的是,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猛兽的嚎叫声,离他越快越近。 一双双幽绿的光点在黑暗的林间亮起,越来越多,像漂浮的鬼火。 是狼。 而且是一群在春雨饥饿中变得格外凶悍的狼,它们被活人的气息吸引,林锦渡在它们眼里只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林锦渡瞬间寒毛倒竖,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背靠大树,摆出防御姿态。 “呜——嗷!” 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雨夜的寂静,仿佛是进攻的号角。 几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不同的方向猛扑上来! 林锦渡怒吼一声,手中钢刀奋力劈砍,刀锋划过皮肉的闷响和狼的惨嚎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一头灰狼被砍中肩胛,哀嚎着滚落在地,溅起一片泥水。 但更多的狼影紧随其后,在湿滑的地面上疾奔。 一头体型硕大眼神格外凶戾的头狼,狡猾地从侧面突袭,趁林锦渡格挡正面的攻击时,猛地一口咬向他持刀的手臂。 林锦渡吃痛,手臂剧震,手中的刀险些脱手。 他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头狼柔软的腹部,将其踹开,但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漓,深可见骨,温热的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流下。 浓烈的血腥味彻底刺激了狼群。 它们更加疯狂地扑咬,林锦渡左支右绌,短刀在雨幕中挥舞,挥砍时带起一蓬血花和水珠。 他的肩头被狼爪撕开,衣衫破裂,皮肉翻卷,小腿传来剧痛,被另一头狼死死咬住,锋利的犬齿深深嵌入肌肉。 泥水、血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他的裤腿。 剧痛和失血让林锦渡的视线开始模糊,力气在飞速流逝。 手里的刀柄几乎就要握不住了。 狼群围着他打转,低吼着,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寻找着下一个致命一击的机会。 头狼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咆,再次伏低身体,强健的后腿肌肉绷紧,准备发起最后的扑击。 林锦渡背靠着湿漉漉的树干,绝望地看着那头蓄势待发的头狼。 死亡气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笼罩了他。 不能放弃! 他不能死…… 妹妹……还没找到…… 林锦渡,坚持住! 第54章 救援 烛光摇曳,映照着林莫凡专注的小脸。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正凝神静气,提着一支符笔,小心翼翼地在黄符纸上勾勒着最后一道繁复的符文线条。 这是一张威力不小的二阶爆裂符,眼看就要完成最后一笔。 “呜——嗷!!” 窗外遥远的山林深处,传来一声狼嚎。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盖过了雨声。 趴在林莫凡脚边打盹的朔风,猛地炸了毛。 它像被针扎了一样弹跳起来,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它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喉咙里发出低沉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咽。 然后猛地扑到林莫凡身边,一口死死咬住了她的衣摆,疯狂地往后拖拽! 林莫凡猝不及防,手腕一抖。 “嗤啦——” 那支饱蘸朱砂的符笔在符纸上划出一道刺歪斜的轨迹。 即将完成的符箓瞬间灵光溃散,整张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小撮灰烬飘落。 “朔风!!!” 林莫凡心疼又气恼地低叫,“哎呀,你干嘛,又浪费我一张符纸,很贵的。” 她想去拍朔风的脑袋。 可朔风不仅没松口,反而更加用力地拖拽,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更加狂躁的呜咽声。 它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灼和恐惧,死死盯着窗外狼嚎传来的方向,甚至用爪子使劲刨着竹地板,发出刺啦的声响。 林莫凡看着朔风这反常到极点的举动,心头猛地一跳。 不对劲,朔风虽然调皮,但从没这样过。 “你要我跟你走?那边……有危险?”她试探着问。 朔风立刻松开了她的衣摆,冲着那个方向,短促而焦急地“嗷~”了一声。 然后像一道灰色的闪电,猛地蹿出竹楼的大门,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雨雾弥漫的黑暗山林。 林莫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飘雪剑,又飞快地从桌上抓起几张画好的金刚盾符和火球符塞进怀里,甚至顾不上拿伞,紧跟着朔风的身影冲入了冰冷的雨夜。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道袍,冰冷刺骨。 漆黑的林子里,雨声掩盖了许多声响,但夜行生物的叫声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显得更加诡异。 朔风的身影在湿滑的林间异常灵活,它似乎完全不受黑暗和泥泞的影响,凭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直觉,急速穿梭,速度越来越快。 林莫凡咬紧牙关,将雷光步催动到极致,小小的身影在湿滑的地面和树影间闪动,死死咬住前面那道灰色的影子。 耳边,是哗哗的雨声。 渐渐地,一种异样的声音穿透雨幕隐隐传来,是野兽低沉的咆哮。 撕心裂肺的狼嚎。 还有……金铁交击的脆响和人类压抑的怒吼。 打斗声就在前面不远。 朔风猛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浑身的毛再次炸开。 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一片被踩踏得泥泞不堪、染着暗红血迹的空地。 林莫凡心头一紧,拨开挡在眼前的湿漉漉的枝叶,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泥泞的空地上,一个浑身浴血衣衫被撕咬得破碎的青年男子正背靠着一棵大树,手中的钢刀挥舞得越来越慢。 他周围,至少围了七八头目露凶光,被雨水打湿皮毛,面目狰狞的饿狼。 其中一头体型格外巨大的头狼,正伏低身体,幽绿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光芒,作势欲扑。 男子脚下,已经躺着两三头狼尸,但更多的狼正悍不畏死地轮番扑击。 他身上遍布着可怕的伤口,鲜血混着泥水不断流下,气息微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莫凡想都没想,小手闪电般从怀中抽出一张金刚盾符,灵力注入。 “嗡——!” 一道淡金色半透明的光盾瞬间出现,堪堪挡在了那头扑向青年咽喉的头狼面前。 “砰!” 头狼狠狠撞在光盾上,发出一声痛嚎,被弹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水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狼群攻势一滞。 “嗷呜——!” 朔风也在此刻爆发出与它体型不符充满威慑力的咆哮。 它冲到林莫凡身前,龇着锋利的乳牙,对着狼群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雨水顺着它炸起的毛发滴落。 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搅局者和朔风的吼声震慑住了片刻,但血腥味很快让它们再次疯狂。 几头狼调转目标,龇着牙朝着看起来更弱小的林莫凡和朔风扑来。 林莫凡小脸紧绷,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眼神却异常冷静。 她右手持剑护在身前,左手再次探入怀中,这次,她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一张火球符! “去!” 随着她一声清脆的低喝,一团炽热人头大小的橘红色火球呼啸着砸向冲在最前面的两头狼。 火球在雨幕中穿行,发出“滋滋”的蒸发水汽声。 “轰!” 火球炸开,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火星瞬间将那两头狼吞噬,凄厉的惨嚎响彻雨夜。 皮毛烧焦的刺鼻气味混着水汽弥漫开来。 这威力惊人的一击彻底吓住了剩下的狼。 它们惊恐地看着同伴在火焰中翻滚哀嚎,又看看那个手持利剑,身边还有一头龇牙低吼小狼崽的女孩,眼中终于露出了畏惧。 头狼不甘地低吼一声,幽绿的眼睛怨毒地看了林莫凡和林锦渡一眼,发出一声撤退的嚎叫,带着残余的狼群,迅速消失在黑暗潮湿的密林深处。 危机暂时解除。 林莫凡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也被雨水和冷汗浸透了。 她快步跑到那个背靠大树已经快要昏迷的青年身边。 借着微弱的天光和林间偶尔的闪电,她看清了对方的脸。 眼前的男子很年轻,虽然满脸血污泥水,但眉眼依稀能看出几分清俊。 他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尤其是手臂和小腿,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鲜血还在混着雨水不断渗出。 男子的呼吸微弱,脸色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苍白。 林莫凡的心莫名地揪紧了。 若是她不将这男子带回,他肯定活不过今晚了。 第55章 得救 “喂,你醒醒……你还能走吗?” 林莫凡焦急地呼唤着,雨越下越大,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单薄。 林锦渡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边缘挣扎,模糊中感觉有人靠近,感觉有一股力量正试图拖起他。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模糊身影。 还有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 是妹妹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林锦渡的意识就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彻底吞没。 林锦渡彻底失去了知觉。 林莫凡试了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落在旁边警惕地盯着四周,毛发湿漉漉的朔风身上。 “朔风,来帮忙!” 林莫凡解下自己束腰的布带,将林锦渡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和自己的手臂紧紧绑在一起,然后另一只手抓住他腰间的革带。 “朔风,咬住他的衣服,我们得带他回去!” 朔风似乎听懂了,立刻上前,用牙齿死死叼住林锦渡腰侧还算完好的衣料,四爪用力蹬地,拼命往后拖。 林莫凡也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配合着朔风,一步一步,艰难无比地驮着这个沉重的伤员,在湿滑泥泞深浅不一的山路上挪动。 她不确认这个人进山的目的,也不知道这人是真昏还是假昏。 心里的善良让她做不到见死不救,但从小养成的谨慎让她不敢轻易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使用灵力。 于是林莫凡决定用普通七岁孩子的方式来把这陌生人拖回去。 雨水冰冷,不断打在她们身上。 脚下是湿滑的泥泞和硌脚的碎石。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深陷的泥坑,拖拽的重量,几乎耗尽了林莫凡的力气。 早知道就和师父多学几个法术了。 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 但她没有停下。 看着青年惨白的脸和那不断被雨水冲刷又不断渗出的刺目鲜血。 朔风累极了,停下来朝林莫凡叫了两声。 它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带回来。 林莫凡也停下了脚步,看着朔风,思绪却飘远了。 “朔风你知道吗?我是被人抛弃在雪地里的,后来被爷爷救起,才活了下来。” “爷爷一边乞讨还要一边养着我肯定很难吧,但是爷爷从来没有放弃我,将我养大了。” “如果没有爷爷,就没有今天的我。” “朔风,你也是我从老虎口中救下的,我们在能力之内,给别人伸出援手,就可以救下一条生命呢!” “嗷呜——!”朔风似是听懂了,又低下没咬住了林锦渡的衣角。 “你要坚持住……” 林莫凡喘着粗气,对着昏迷的青年低语,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毅力。 配合着同样拼尽全力的朔风,在冰冷的雨夜里,拖拽着生命垂危的林锦渡,朝着竹楼走去,一寸寸地挪去。 泥泞的山路上,留下了一道混合着血迹和雨水的拖痕。 在一人一狼拼尽全力下,那个浑身是血和泥水的少年,终于被艰难地挪回了竹楼。 林莫凡累得几乎脱力,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道袍湿透紧贴在身上。 但她顾不上自己,指挥着同样气喘吁吁毛发湿漉漉的朔风,“朔风我们将他抬到那个房间的床上。” “嗷呜~”朔风认命地俯下身来,想将昏迷的少年驮在背上。 “砰——!” 结果经验不足,少年从背上掉了下去。 朔风再次尝试,又掉了下去。 林莫凡都没眼看了。 这个人,没被狼咬死,但现在好像要被朔风摔死了。 终于在一人一狼的努力之下,两人合力,将这个昏迷不醒的少年拖进了竹楼里唯一一间空置的房间,那间林莫凡只睡了一个晚上的房间。 林莫凡看清了少年脸上和身上的伤,在烛光之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手臂和小腿的伤口很深,皮肉翻卷,边缘已经有些泛白。 失血过多让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你可不能死啊……” 不然她和朔风就白忙一扬了。 林莫凡小声嘀咕着,想起师父离开时留下的丹药。 她跑到自己房间,翻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褐色丹药回春丹,据师父说对内伤外伤都有奇效。 林莫凡掰开少年紧闭的牙关,小心地将丹药塞进去,又托起他的头,给他灌了点清水。 看着少年喉结滚动,丹药咽了下去,林莫凡才松了口气。 接着,她捏了个简单的清洁术法诀,指尖泛起微弱的灵光,拂过青年满是血污泥泞的脸庞和裸露的伤口。 泥污和大部分血渍被轻柔地剥离,露出青年清俊却苍白眉眼。 伤口边缘被清理干净,虽然依旧狰狞,但至少不再污秽不堪。 林莫凡又简单地用白色棉布帮他包扎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夜已深沉。 窗外雨声未歇,但竹楼内烛光温暖。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林莫凡只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林莫凡给自己和朔风都施了个清洁术,换下湿透的道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直打架。 “朔风,走,睡觉去。” 她招呼了一声趴在床边,警惕地盯着床上陌生人的朔风。 一人一狼拖着同样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林莫凡自己的小房间。 几乎是沾到枕头,林莫凡就沉沉睡去。 朔风蜷缩在她床边的软垫上,也很快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只有竹楼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陪伴着两个房间里的呼吸。 林锦渡是被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勾醒的。 那是一种混合着谷物清香和某种鲜甜肉味的温热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将他从深沉的黑暗和浑身的酸痛中拉扯出来。 林锦渡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低矮的竹制天花板。 阳光透过糊着素纸的竹窗子洒进来,正好在照在他的床上,暖洋洋的。 林锦渡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打量着这个房间。 陈设极其简单:一张竹床,一张竹桌,一把竹椅,一个竹制的简易衣架。 墙壁上挂着几幅笔法稚嫩却透着灵气的山水画卷,墙角放着一个蒲团。 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处处都透着一种山居特有的温馨。 第56章 互相试探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还有……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小女孩清脆的说话声。 “朔风,不许偷吃,那是给伤号准备的!”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林锦渡的脑海。 凶残的狼群…… 绝望的搏杀…… 还有最后那挡在身前的金色光盾,那炸开的炽热火球。 还有那个小小的穿着道袍的身影,和一头拼命拖拽她的……小狼崽。 等等,小道童? 难道是妹妹?!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林锦渡,他激动得心脏狂跳,猛地就想撑起身子坐起来。 “嘶——!” 一阵仿佛被砂纸狠狠摩擦过皮肉般的剧痛,猝不及防地从后背传来。 痛得林锦渡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背后没有严重的伤口愈合这火辣辣的疼痛从何而来? 难道昨晚还有暗伤他没察觉? 就在这时,虚掩的竹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干净半旧道袍,梳着简单道髻的小女孩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米粥,还有一小碟腌制的脆笋。 小女孩看起来约莫六七岁年纪,身形瘦小,小脸却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透着远超年龄的沉稳和机灵。 正是昨晚那个救了他的小身影。 林莫凡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的少年已经醒了,正龇牙咧嘴地试图起身,脸上带着痛苦又困惑的表情。 她快步走过去,将托盘放在竹桌上,声音清脆:“你醒了?先别乱动,你伤得很重,尤其是手臂和小腿,后背也磨破了吧?” 说到这里林莫凡有些不好意思,“我力气小只能拖着你回来,拖你回来的时候……呃,山路不太好走,所以你的背后可能会有点疼……” 解释了一下那莫名后背剧痛的来源。 林锦渡的目光瞬间牢牢锁定在林莫凡脸上。 激动、探寻、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 太像了,这眉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明亮的神采,和父母竟有七八分相似。 而且年纪也对得上,妹妹两个字,林锦渡几乎脱口而出。 但他强行按捺住了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动。 他不能吓到她,万一……万一不是呢?万一只是巧合? 而且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吓到妹妹?妹妹会不会恨他们把她抛弃? 林锦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面露感激地回复道:“是……是你救了我吗?小……小道长?” 他注意到她的道童打扮,谨慎地用了这个称呼。 林莫凡点点头,端起那碗温热的粥,走到床边,“嗯,先把粥喝了吧,你失血不少,需要吃点东西,师父说这个最养人。” 她将粥递过去,动作自然,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关心,但同时也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感。 林锦渡忍着后背的疼痛,小心地靠坐起来一些,接过碗。 指尖不经意地触碰,他感受到小女孩手指的微凉。 林锦渡看着碗里熬得软糯喷香,点缀着几粒枸杞的米粥,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想了解眼前的小女孩的念头更加强烈。 他舀起一勺粥,没有立刻吃,而是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紧紧观察着林莫凡的表情。 “多谢小道长救命之恩,在下林锦渡,京城人士,昨夜若非小道长及时出手,林某恐怕已葬身狼腹。” “小道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和手段,实在令人钦佩。” 他停顿了一会,装作不经意地问,“敢问小道长尊号,令师是此间主人吗?昨夜那符箓……可是小道长所施?实在是威力惊人!” 林莫凡听着他文绉绉的话,微微皱了皱小鼻子。 她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 她救他,是因为想起了爷爷,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客套话和打探。 林莫凡警惕地看了林锦渡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假装好奇地问道:“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还差点喂了狼。” 林锦渡心下一紧。 这小丫头,警惕性还挺很高。 他放下勺子,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苦涩和思念:“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寻人的,家中……丢失了一位至亲,多方打探,得知她可能流落在此山附近,被一位道号‘云清子’的高人收留。” 林锦渡看着眼前努力假装面不改色的小女孩,“小道长可知晓云清子道长?或者……” 他的光带着更深的探寻,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是否见过一位年纪与你相仿,约六七岁的……小姑娘?” 林锦渡的心跳得飞快,紧紧盯着林莫凡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林莫凡心中警铃大作。 寻人,找师父?还找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这深山老林里,除了她,还有哪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这人……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师父说过,山下人心复杂,要她千万多加小心。 林莫凡瞬间想起了以前乞讨时遇到的那些拐子和坏人。 她的小脸绷紧了,眼神里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警惕。 林莫凡没有回答关于师父的问题,也没有回答是否见过小姑娘,只是板着小脸,语气生硬地岔开话题。 “粥要凉了,师父说食不言寝不语,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说罢她转身走到桌边,背对着林锦渡,假装整理托盘上的腌笋,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耳朵竖得老高,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林锦渡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影,看着她充满防备的眼神,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激动。 这反应……太像了,这种在陌生环境里养成的警惕,这种对身世话题的回避。 林锦渡几乎可以完全肯定,眼前这个小道童,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妹妹。 但他不敢再逼问。 林锦渡怕吓跑她,怕她对自己更加戒备。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端起碗,默默地喝起粥来。 这可是妹妹亲自端来的粥。 第57章 回避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林锦渡喝粥的轻微声响和窗外清脆的鸟鸣。 朔风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它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床上陌生的林锦渡。 然后小跑到林莫凡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像是在安慰她。 林莫凡紧绷的神经因为朔风的亲近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蹲下身,摸了摸朔风的脑袋,低声嘟囔:“没事,朔风,我们不怕。” 这话像是在安慰朔风,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锦渡默默地看着小女孩和她身边那头模样有点滑稽又护主的小狼崽互动,心中的怜惜和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的妹妹,本该在京城锦衣玉食,千娇万宠,如今却在这深山里,穿着半旧的道袍,与一头小狼相依为命,还养成了如此重的戒心…… 都怪那幕后黑手和那冒牌货,偷梁换柱,也怪自己没有早些与父亲说那冒牌货的不对劲。 妹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林锦渡强压下内心的酸涩,放下空碗,声音放得更加柔和,“粥很好喝,多谢小道长,我……我只是想找到她,确认她过得好不好,没有恶意。” 他顿了顿,看着林莫凡依旧警惕的背影,换了个方式,“小道长救命之恩,林某无以为报,待伤好之后,定当重谢!” “不知小道长有何所需,银钱?或是山下镇上的新奇玩意儿?我都可以……” “不用了。” 林莫凡打断他,转过身,小脸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救你是顺手,你伤好了就走吧,我不喜欢什么新奇玩意儿,我也不缺钱。” 师父留下的银钱足够她用很久了。 林莫凡不想和这个来历不明,说话拐弯抹角,还似乎想打听她底细的京城人有太多牵扯。 林锦渡被她这干脆利落的拒绝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看着小女孩那双清澈却带着疏离的眼睛,里面没有对物质的渴望,只有一片平静的属于山林的淡然。 这让林锦渡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寻常山野孩童,听到新奇玩意儿或银钱,多少会有些好奇或意动,而她完全没有。 这种超然,是妹妹知道点什么,或者,是师父教导有方? 林锦渡心中念头急转,决定暂时放下身份的话题,先养好伤,慢慢取得妹妹的信任。 “小道长高义,林某惭愧。” 林锦渡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只是这伤……恐怕还要叨扰小道长几日,还望小道长收留。” 他放低了姿态,恳求地看向林莫凡。 林莫凡看了看他手臂和小腿上自己那丑陋的包扎,包扎的白布上又隐隐渗了血来的。 又看了看林锦渡那张苍白虚弱的脸。 林莫凡虽然警惕,但本性善良,爷爷教过她要心存善念。 况且,伤成这样,也确实走不了,也伤不了自己。 林莫凡抿了抿唇,最终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嗯,你安心养伤,一日三餐我都会送来。 “还有你别乱跑,山里野兽多,阵法也多,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说完,林莫凡端起空碗,叫上朔风:“朔风,走了,我们去练功。” 看着妹妹带着小狼崽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竹门被轻轻关上,林锦渡靠在床头,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找到妹妹的巨大惊喜和激动,又有对她境遇的心疼,更有面对她强烈警惕的无奈和挫败。 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虽然你还不认得我,还像只受惊的小刺猬一样防备着。 林锦渡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着胸口贴身藏着的一块温润玉佩,那是父亲给每个孩子都准备的。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三哥会慢慢让你知道,我是谁,我们……是一家人。 林锦渡望向窗外青翠的山林,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当务之急,是写信,必须立刻通知父亲妹妹找到了,就在青崖山中,就在这间小小的竹楼里。 他需要支援,需要更稳妥,在不惊吓到妹妹的前提下,带她回家。 同时,也要提醒父亲,处理好那个府里的假货,不要脏了妹妹的眼。 真正的林家明珠,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就这云雾缭绕的青崖山中。 林锦渡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白色的信鸽飞来停在窗前。 林锦渡将所知的内容写下,绑在信鸽腿上。 信鸽无声无息来,又无声无息地飞走了。 林莫凡带着朔风回到自己小小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陌生人。 她走到床边,小手摸索着,从衣襟里拽出一根红绳,绳子上系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玉佩样式古朴,正面刻着一个清晰的“林”字。 姓林。 京中。 找六七岁的小姑娘。 一条条信息,像冰冷的针,扎在她心上。 林莫凡肯定这个人在找的,就是自己。 京中的大户人家……林莫凡攥紧了玉佩,手上不自觉加大了力度,几乎要将玉佩捏碎。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襁褓中的自己丢在千里之外的雪地里? 让她像野草一样自生自灭? 如果不是爷爷……她早就冻死在那年的风雪里了。 现在,又为什么来找? 是良心发现了? 还是……另有所图? 管他是什么原因,她林莫凡一点都不稀罕这些所谓的亲人! 她的亲人只有把她从雪地里捡回来,用破棉袄裹住她,把最后一口吃食留给她的爷爷。 有收留她、教她识字、传她道法、给她一个家的师父云清子。 还有……林莫凡低头看了看脚边正用脑袋蹭她的小狼崽朔风。 对,还有朔风,这些才是自己的家人。 那个京城的林家? 与我何干!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抗拒涌上心头。 林莫凡用力扯下脖子上的玉佩,看也没看,随手塞进了枕头的最底下。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一起藏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她不要与这个陌生人相认。 甩开这些扰人的思绪,林莫凡深吸一口气,拿起墙角的飘雪剑,招呼朔风。 “走,朔风,练剑去!” 她需要挥剑,需要流汗,需要用专注的修炼来填满脑海,赶走那些不请自来的疑问和……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 第58章 不能相认 一日三餐,准时送到林锦渡暂住的房间门口,放下就走,绝不多停留一秒,更不主动交谈。 眼神平静客气又疏离。 这可把床上养伤的林锦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妹妹就在眼前,他却连多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尝试过在她送饭时搭讪: “小道长,今日天气真好啊!” “嗯。” “这粥熬得真香!” “嗯。” “这小狼崽……叫朔风是吧?真精神!” “嗯。” ……然后门就被关上了。 林锦渡看着紧闭的竹门,挫败地抓了抓头发。 他堂堂长公主府三公子,在京城也是能说会道,长袖善舞的人物,如今竟在一个七岁小丫头面前频频吃瘪。 他无数次想直接摊牌:“妹妹,我是你三哥啊!” 可父亲那边还没有回信,他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万一父亲有别的安排呢? 万一吓跑了妹妹呢? 林锦渡只能按捺住快要爆炸的倾诉欲,眼巴巴地盼着京城的信鸽。 五天后,林锦渡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虽然动作大点后背还有些疼,但下地走动已无大碍。 林莫凡觉得是时候了。 “林公子。” 这天送午饭时,林莫凡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门口,小脸板正,语气公事公办,“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山路虽不好走,但小心些应该无碍,你看……” 林锦渡心里咯噔一下。 逐客令来了! “小道长!” 林锦渡立刻换上最诚恳的表情,语速飞快。 “大恩不言谢,只是……只是在下这身子骨,看着能走,实则内里还虚得很,你看我这脸色。” 他指了指自己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这山路崎岖,万一走到半路晕倒了,再遇上野兽……岂不是辜负了道长的救命之恩?” “小道长仁心仁术,再收留我几日,容我彻底养好可好?我保证,绝不白吃白住。” “我可以干活,做饭、扫地、劈柴、种菜……我、我都能学!” 林锦渡眼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就差赌咒发誓了。 都可以学的意思就是都不会。 林莫凡看着林锦渡夸张的表情,又看了看他确实不算红润的脸色,小眉头皱了皱。 赶人走,看着对方真晕在半路喂了狼,似乎……也不太好? 爷爷说过,帮人要帮到底。 林莫凡抿了抿唇,最终硬邦邦地丢下一句:“……随你,不过,你别添乱。” 说完,放下碗筷,转身带着朔风走了。 林锦渡看着妹妹勉强同意的背影,差点没欢呼出来,留下了。 第一步成功! 妹妹真好,真善良,妹妹这么善良,怕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吧。 陈癞头、老虎、狼群:“……你刚说啥? 就在林锦渡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不给妹妹不添乱又能帮忙时。 他传到京中的信终于到了。 林玄天展开儿子密信,当看到“云清子”三个字时,饶是以他合体期修士的心境,瞳孔也猛地一缩。 师兄?! 他怎么会在此界?! 是来找自己的吗?难道宗门终于寻到了自己的踪迹? 还有女儿竟成了师兄的徒弟。 可惜师兄现在……已经离开了。 林玄天在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事情变得复杂了,不过师兄的出现是就是转机。 若是师兄肯出手相助,修复自己受损的丹田,到时候…… 但在那之前,林玄天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不能让“那边”发现女儿还活着。 自己如今灵力全无,如同废人,根本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和目的,贸然相认,只会将女儿置于险境。 思虑再三,他提笔飞快地写下一封密信:“确认身份,暂勿相认,暗中守护,静待时机,务必小心。” 青崖山中,林锦渡收到父亲这封语焉不详却又态度坚决的回信,心里沉甸甸的。 父亲在担心什么? 但他也只能压下满腹疑问和想立刻认亲的冲动,严格执行父亲的指令:留下来,守护妹妹,但不能暴露身份。 于是,长公主府金尊玉贵的三公子林锦渡,正式开始了他在青涯山竹楼的“仆役”生涯。 他之前说过会做饭、扫地、劈柴、种菜现在都要行动起来了。 林锦渡信心满满地走进简陋的厨房。 不就是烧火做饭吗? 看妹妹做得挺简单的啊! 结果…… “咳咳咳!” 林莫凡被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呛得直咳嗽,冲进厨房。 这个林锦渡是想烧了厨房吗? 只见灶膛里火苗乱窜,锅里的米……一半焦黑如炭,一半还是夹生的冷水泡米。 林锦渡脸上蹭着几道黑灰,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抢救。 林莫凡:“……出去。”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烧火棍。 林锦渡:“……哦。” 做饭不行扫地总行吧! 林锦渡拿着大扫帚,气势十足地挥舞。 竹叶是扫干净了,顺便也把墙角堆着的干柴扫倒了一片,还把朔风喝水的小陶盆给扫翻了。 朔风不满地“嗷呜”一声,看着地上的水迹。 林莫凡扶额:“……轻点,扫院子,不是拆家。” 林锦渡挠头:“……知道了。” 前两个不行,那种地他肯定行。 林锦渡看着菜畦里绿油油的小苗,觉得这活儿应该不难。 他撸起袖子,学着妹妹的样子给菜苗浇水、松土。 结果用力过猛,几棵刚冒头的嫩苗被他一锄头……连根刨了出来。 林莫凡看着那几棵无辜牺牲的小苗,再看看林锦渡一脸无辜加尴尬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 “……林公子,要不,你还是坐着休息吧?” 林锦渡急了:“别啊!妹……呃,小道长,我学,我真的能学会,你看我劈柴……” “这个我肯定能行的,小道长你信我。” 他赶紧转移阵地,拿起斧头走向柴堆,嗯,这个看起来比较直接。 林莫凡看着他那笨拙又努力的样子,虽然依旧板着小脸,但眼底深处那层坚冰,似乎悄悄融化了一丝丝。 这个人……好像真的没什么恶意,就是……有点笨? 第59章 熟悉 “火太大了!” “盐放多了!” “该翻面了!” 他在妹妹的精心指导下,炒出了一盘黑乎乎一团,看不出原材料的菜,满怀期待地端上桌。 然后期待地看向林莫凡,“小道长快尝尝看。” 林莫凡出于礼貌,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一息。 两息。 “呕……” 林莫凡脸色一变,捂着嘴冲出了竹楼,在院子里干呕起来。 朔风好奇地凑到盘子边闻了闻,立刻嫌弃地扭开头,还打了个喷嚏。 林锦渡:“……” 他不信邪地自己尝了一口。 一息之后。 “呕……” 他也冲了出去,加入了干呕的行列。 林莫凡吐掉嘴里的怪味,看着同样狼狈的林锦渡,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除了警惕和平淡之外的表情。 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还有一点点无奈。 “能把菜做的这么难吃也是天赋异禀了。” 林莫凡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似的摇摇头,挽起袖子走进厨房,“算了,你看着我做,我教你。” 林锦渡立刻屁颠屁颠跟进去,像个最认真的学生。 “火,要这样控制,不能太大……” “油热了再放菜……” “盐,一点点就够了,用指尖捻一点试试……” “翻动要快……” 林莫凡站在小凳子上,动作麻利,指挥若定。 林锦渡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得妹妹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仿佛会发光。 妹妹握着锅铲的小手那么稳,下调味料的动作那么精准,炒出来的青菜碧绿生青,香气扑鼻。 “妹妹好厉害!” 林锦渡的夸赞忍不住脱口而出,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林莫凡动作一顿,没接话。 她把炒好的菜盛出来:“端出去吧。” 看着桌上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炒青菜,再看看自己那盘“黑暗料理”,林锦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他夹起一筷子妹妹炒的菜,只觉得这是人间至味。 “好吃,太好吃了!” 林锦渡由衷地赞叹,看着林莫凡的眼神简直能融化冰雪, “妹……呃,小道长,你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林莫凡被他那炽热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头扒饭,含糊地“嗯”了一声。 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被人真心实意地夸奖……感觉,好像还不错。 日子就在这样鸡飞狗跳又渐渐融洽的日常中慢慢流淌。 林锦渡虽然干家务活笨手笨脚,但胜在态度端正,学习刻苦,人也勤快。 劈柴的力道掌握得越来越好,虽然偶尔还是会劈歪。 扫地的幅度也收敛了许多,朔风的食盆安全了。 现在林锦渡连种菜也终于能分清苗和草了 林莫凡和小苗们表示很欣慰。 林莫凡对林锦渡的防备心,在日复一日的相处和对方笨拙却真诚的讨好中,不知不觉地消减了许多。 虽然她还是叫他林公子,话也不算多,但至少不再冷着脸,偶尔也会指点他几句种菜的诀窍,或者在他劈柴劈得满头大汗时,默默递过去一碗清水。 然而,有“人”不高兴了。 那就是朔风。 它敏锐地发现,自从那个大个子来了之后,小主人陪它玩的时间变少了! 以前早上都是它和小主人一起去采药捡菌子,现在小主人有时候会先去看那个大个子伤好了没。 以前练剑时,它可以在旁边打滚扑蝴蝶,现在那个大个子总在旁边看。 看得比它还认真。 最过分的是,小主人居然教那个大个子做饭,还对他笑!! 虽然只是弯了弯嘴角,但在朔风眼里就是笑了。 朔风感到了严重的危机,它的小主人要被抢走了。 于是,朔风开始了它的争宠大业。 当林锦渡试图跟着林莫凡去后山采药时。 朔风会故意冲在前面,把林莫凡的裤腿咬住,拖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或者干脆挡在林锦渡面前,龇着牙发出低低的威胁声,不让他靠近小主人。 当林莫凡在院子里练剑,林锦渡在旁观看学习时。 朔风会找准机会,猛地从旁边窜出来,故意用身体去撞林锦渡的小腿,或者在他看得入神时,叼走他放在旁边的水囊,跑到一边得意地甩着尾巴。 当林莫凡终于有空闲,坐在竹椅上休息看书时。 朔风会立刻跳上她的膝盖,霸占最舒服的位置,把小脑袋搁在她拿书的手臂上。 还用湿漉漉的眼睛深情地望着林莫凡,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如果林锦渡也想凑过来说话,朔风就会立刻竖起耳朵,警惕地盯着他,仿佛在说:走开,小主人是我的! 林锦渡看着朔风这毫不掩饰的敌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堂堂公主府三公子,居然被一只小狼崽当成了仇敌了? 不过,看着妹妹抱着朔风时那放松又宠溺的笑容,他又觉得,被这小家伙针对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这说明妹妹和朔风的感情是真的好啊。 于是林锦渡尝试着讨好朔风。 把自己碗里的灵肉干省下来给它,朔风矜持地嗅了嗅,然后……飞快叼走吃掉了! 林锦渡会笨拙地用树枝给朔风挠痒痒结果力道没控制好,差点把朔风惹毛。 甚至在林莫凡的指导下,学着给它梳毛虽然梳得乱糟糟,还被朔风嫌弃地甩了一身毛。 慢慢地,朔风发现这个大个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会偷偷给自己好吃的,虽然味道不如小主人做的,最重要的是,小主人并没有因为他就不要自己了。 于是,朔风的“敌意”渐渐变成了傲娇的审视。 它依旧会霸占林莫凡的膝盖,但不再龇牙威胁林锦渡靠近了,偶尔心情好,还会允许林锦渡摸一下它新长出来银白色的漂亮绒毛。 春日暖阳下,竹楼小院里。 林莫凡坐在竹椅上看书,膝上趴着打盹的朔风。 林锦渡则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认真地削着一根竹子,说是要给朔风做个新玩具。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微风带来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林莫凡低头看着朔风安稳的睡颜,又抬眼看了看旁边那个埋头苦干,额角沁出汗珠的林锦渡。 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感觉,悄悄包裹了她紧绷的心。 虽然她枕头底下还藏着那块冰冷的玉佩。 虽然“京城林家”依然是她不愿触碰的谜团,但此刻,在这小小的青崖山中。 在这竹楼小院里,阳光正好,朔风在怀,还有一个……故作笨拙努力想对她好的林锦渡。 日子,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林莫凡轻轻摸了摸朔风柔软的耳朵,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第60章 鸠占鹊巢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侍女的视线。 上一刻还巧笑倩兮,天真烂漫的小脸,在门扉合拢的瞬间,如同面具般碎裂,只剩下扭曲的焦虑和阴森。 林锦瑟快步走到房间最深处,确保无人窥探,才在脑中疯狂地呼叫: “系统,系统,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修仙界?这凡间的荣华富贵我早就腻了,我要的是长生,我要的是力量。” 半晌后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起伏的机械音,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宿主,本系统核心任务目标:攻略关键人物林玄天,获取其80点好感度,达成此目标,宿主将获得‘先天水灵根’,并解锁通往沧源界的空间通道。】 “又是80点好感度!” 林锦瑟烦躁地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上踱步,“这都多少年了,林玄天他对我一直不冷不热,好感度一直升不上去,我再不去修仙界,到时候怎么跟得上其他人的进度。” 面对她的抱怨系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林锦瑟气呼呼地坐到桌旁烦躁地对系统问道:“系统,林玄天对我现在到底有多少好感度了?” 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响起:【正在为您检测……,宿主你本月可检测好感度次数为三次,剩余二次,】 【滴,检测到目标人物‘林玄天’当前对宿主好感度:零点。】 系统冰冷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林锦瑟强装的镇定。 “零点?!” 林锦瑟失声尖叫,声音在空荡华丽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可能,你绝对出错了,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对我那么好,给我最好的吃穿用度,请最好的夫子,他怎么可能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拼命否认,“父亲只是……只是性格清冷不善表达,对,一定是这样!” “你这个破系统,连这都检测不准,垃圾,废物!” 林锦瑟的愤怒如同实质,在脑中掀起风暴。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付出了那么多,扮演了这么多年天真无邪的女儿,怎么可能还是零点?! 系统的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丝毫波澜: 【数据检测无误,目标人物‘林玄天’对宿主灵魂本质存在深层排斥,核心判定:非其血脉,灵魂异质,好感度锁定基础值0点,无法自然增长。】 【请宿主尽快攻略林玄天,将其好感度提升至80点以上。” “灵魂异质……” 林锦瑟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啊,系统的伪装是完美的。 系统的提示音并未停止: 【警告:关键攻略对象‘林锦渡’对宿主好感度发生异常波动,当前好感度:-20点。】 【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扭转负面好感,获取其‘天生剑骨’本源,此为本系统核心掠夺目标之一。】 “负……负二十?!” 林锦瑟这次是真的惊骇了,脸色瞬间煞白,比扑了最白的粉还要难看。 三哥林锦渡,那个从小就不待见她,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审视和疏离的三哥。 他对自己的好感度从来没超过5点,林锦瑟早已习惯。 可现在……居然跌到了负二十?! “这怎么可能,系统好感度怎么还有负数?!” 林锦瑟还是不相信,“林锦渡这四个月都没回过家,不知道他跑去哪个犄角旮旯了。 他都没见到我,好感度怎么会掉这么快?!” 林锦瑟几乎要疯了,冲着虚空低吼,仿佛系统能被她吼出来,“肯定是你,是你的数据又出错了,你这个没用的破系统,连个好感度都测不准,我要你有什么用,垃圾系统,废物!” “解除绑定,我要解除绑定!” 她歇斯底里地在脑中咒骂着,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发泄在系统身上。 【解除绑定需支付灵魂本源能量80%。检测宿主当前灵魂强度,支付后灵魂将彻底溃散,湮灭于天地间,请宿主确认是否确认解除绑定?】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林锦瑟的咒骂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灵魂溃散……湮灭……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所有的怒火瞬间被更深沉的恐惧浇灭。 林锦瑟不服气,“绑定系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以灵魂为代价?” 系统冷冷地回答道:【请宿主明白,所有的东西都是要代价的,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早日飞升仙界。】 林锦瑟不想再听下去,但她她不能死,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一切,她还没去修仙界,还没获得长生和力量。 林锦瑟颓然地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华丽的衣裙铺散开来,像一个泄了气的玩偶。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林锦渡的好感度暴跌……林玄天一直对自己零点好感度,这绝不是偶然。 难道……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难道,那个被她偷梁换柱的真正的林锦瑟没有死? 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念头升起,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可能,系统说过万无一失。 烦躁和恐惧交织,让林锦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改变她命运,也让她坠入深渊的夜晚。 第61章 修仙强者系统 生活平淡如水,甚至有些灰暗。 一扬突如其来的车祸,将她送进了黑暗。 濒死的绝望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在她意识里响起: 【检测到强烈求生欲及对‘不凡人生’的强烈渴望……符合系统绑定条件】 【王小红你好,我是修仙强者系统007号,恭喜你被系统选中,现在与系统绑定,系统将带领你成为修仙界最强者,飞升仙界,请问王女士可愿与系统绑定?请在二十秒内回答,20、19、18……】 王小红一愣,修仙强者?那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12、11、10……4、3、2……】 王小红马上大喊:“愿意,我愿意!” 【感谢宿主选择了修仙强者系统,现在开始绑定……绑定中……1%……50%……100%……绑定成功!】 【请宿主选择你的新身份: 1、重新出生在凡界的普通家庭。 2、占有合体期大能的掌上明珠的身体。】 王小红轻蔑一笑,这还用选? “我选2。” 【为宿主传输信息中……】 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强行灌入她的脑海。 那是一个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中的女婴的记忆碎片,充满了温暖奶香和一种血脉相连的安心感。 女婴的身份信息也清晰无比,大夏王朝长公主与驸马合体期大能修士林玄天之女,林锦瑟。 出生时辰、胎记位置、家里情况……巨细无遗。 【新手任务发布:取代‘林锦瑟’,成为长公主府唯一的明珠,任务奖励:初步融入此界气运,任务时限:12时辰,失败惩罚:灵魂抹除。】 “取代?怎么取代?” 王小红在意识里惊恐又茫然地问。 【系统将提供一次新手福利,请宿主选择: 1.直接占据原主身体,拥有原主所拥有的一切。 缺点:原主意识随时可能觉醒恢复,并抢回身体主动权。】 【2.将原主随机传送至千里之外的任意位置,任其自生自灭,你将拥有全新的身体,彻底占有原主的一切。 缺点:系统无法直接杀死原主,原主有1%的机率活下来。 宿主请选择,系统将抹除所有目击者相关记忆。 】 冰冷的指令不容置疑。 求生的本能和对“不凡人生”的贪婪渴望压倒了道德。 王小红……不,现在她是即将成为林锦瑟的灵魂,选择了‘2’。 ‘1’的风险太大了,她可不愿意和别人共用同一个身体。 但同时王小红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半夜将原主扔到最冷的地方的野外。 系统思考两秒后同意了。 【置换开始,宿主请做好准备】 系统的指令如同催命符。 王小红只觉灵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挤压,然后猛地投入一片温暖之中。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紧接着,一股力量控制着她发出了微弱的啼哭。 【置换完成,记忆抹除生效,原目标女婴生命体征微弱,将在两个时辰内自然消亡。】 【宿主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发放……】 于是在那个风雪交加的深夜,熟睡的林莫凡莫名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关帝庙外。 而王小红的新身体却成为了新的林锦瑟。 王小红……不,林锦瑟,感受着襁褓的柔软,心中充满了狂喜,她成功了。 她取代了那个天之骄女,从此,她就是长公主府的明珠林锦瑟。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至于雪地里那个正在慢慢冻僵的婴儿。 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被命运抛弃的弃子罢了。 只是她王小红通往辉煌人生的一块小小的垫脚石。 回忆的画面戛然而止。 林锦瑟坐在地毯上,身体微微发抖。 当初的狂喜早已被无尽的惶恐取代。 她看着自己保养得宜白嫩纤细的手。 这双手,间接沾满了那个真正林锦瑟的血。 是她鸠占鹊巢,窃取了本该属于那个婴儿的一切,但她不后悔。 她只是害怕,害怕那个孩子会突然回来。 “不会的……她肯定死了……那么大的雪,那么小的婴儿……” 她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她想起什么连忙问道:“系统你说过万无一失的。” 系统没有回答她。 林锦瑟的心里越发不安,林锦渡的好感度暴跌,林玄天那零点的好感度,……像两根冰冷的刺,时刻提醒着她,事情好像脱离了掌控。 那个“万无一失”,可能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那个本该冻死在雪地里的人……她真的死了吗? 如果没死…… 林锦瑟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华丽的地毯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窗外明媚的春光,此刻在她眼中也变得无比阴冷。 第62章 谈心 她手中那把冰冷的剑,能挽出冷冽清光。 随手画下的朱砂符箓,威力惊人,曾惊退过山虎。 她指尖微动,能唤来山涧细雨,也能凭空捻出一簇跳跃的暖火。 难怪云清子道长放心让她独自守着这半山腰的小院。 而林莫凡呢? 她侍弄着篱边的野花,逗弄着檐下的山雀,劈柴生火,眉眼间尽是山泉般的清冽宁静。 看得出妹妹她是真喜欢这日子。 那还要告诉她那个沉重的真相吗? 这念头像藤蔓,日夜缠绕着林锦渡的心。 他枯坐溪边,看着水中的倒影随波碎散,如同他纷乱的思绪。 说了,眼前这山风竹影炊烟符火的安稳,会不会顷刻间就散了? 妹妹清澈眸子里那份自在,会不会蒙上阴翳? 可若是不说……那真相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妹妹她是当事人,她有权知道自己的来处。 林莫凡将林锦渡的愁绪看在眼里。 他劈柴时偶尔的停顿,对着汤锅出神的模样,还有夜里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大约猜得到他心底那块石头是什么。 这晚,山风格外轻柔。 林莫凡收拾完碗筷,走到院中,仰头望了望墨汁般浓稠的夜空,然后轻轻唤了声:“林大哥。” 林锦渡正对着跳动的灶火发呆,闻声抬头。 “今夜……我们上房顶坐坐?一起赏月?”林莫凡指了指头顶。 林锦渡顺着林莫凡白手看去,浓云如墨,沉沉地压着整片山峦。 别说那清辉皎月,连平日里最寻常的几点星子,都吝啬地藏匿了踪迹,只有山风掠过林梢,发出低沉的呜咽。 林锦渡怔了怔,妹妹这是有话要和他说了,心头那藤蔓似乎又紧了几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竹楼的屋顶微凉,带着雨后未散尽的水汽。 林莫凡和林锦渡并排坐着,脚下是微湿的竹瓦。 没有月光可赏,只有山风拂过林梢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啼鸣。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 林莫凡微微仰着头,目光投向那片虚无的黑暗,仿佛能穿透浓云,看到什么旁人看不见的景象。 她的声音很轻,率先打破了沉寂。 “林公子,你知道吗?” 她开口,没有看林锦渡,像是在对虚空诉说,“我差一点,就见不到这样的……嗯,这样的世间了。” 林锦渡心头猛地一跳,侧过头,在黑暗中努力分辨她的侧脸轮廓,屏住了呼吸。 林莫凡继续说着,语调平缓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爷爷说我是大雪天的晚上,被人丢在城外一个叫关帝庙的破庙门口。” “爷爷发现我的时候,我浑身冻得像冰块,脸也青紫着,就剩一口气了。” 林锦渡的身体瞬间绷紧,关帝庙,大雪夜。 这些细节像冰锥,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喊出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味。 “爷爷还说,裹着我的那床小被子,料子可好了,软软的,厚实得很,上面还有细密的绣花。” 林莫凡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他说,能用得起那么好被子的,必定是顶顶富贵的人家。” 她抬起头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声音依旧不高。 “富贵人家啊……林大哥,你说,那么富贵的人家,怎么会连一个半岁的女娃都‘养不起’呢?非得在那样的大雪天,把她丢在破庙门口,让她自生自灭?” “我从小跟着爷爷乞讨长大。” 她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被人打,被人骂,那是家常便饭。 “饿肚子,更是天天都有的,有时候饿得狠了,就拼命喝水,喝到肚子鼓鼓的,还是觉得心慌。” “可是啊……” 她终于微微转过头,在黑暗中看向林锦渡模糊的轮廓,那双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你看,一个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冬天连件囫囵棉袄都没有的老乞丐,都能用他冻僵的手,用他讨来的最后一口馊饭,硬生生把我从雪地里拉回来,把我养活了。 “虽然活得不好,但总归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而那户‘顶顶富贵’的人家呢?” 她轻轻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他们用那么好的被子裹着我,然后把我丢在雪地里,是希望我冻死得快一点?” “还是……觉得那破庙里的关帝爷能显灵,把我收走?” 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请教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冰冷锐意: “林大哥,你说,这好不好笑?若是你……若是你是我,你会不会恨他们?恨那些给你生命,却又亲手把你推向死亡的人?” “恨!” 林锦渡几乎是嘶吼着,从喉咙深处挤压出这个字。 若是他,他肯定会恨。 林锦渡猛地攥紧了拳头,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撕裂般的剧痛万分之一。 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转过身,面对着林莫凡,即使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此刻必然盛满的恨意。 “我恨!” 林锦渡重复着,“我会恨他们,恨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他们不配为人父母,不配活着!” 他恨,恨那个调包的人,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 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妹妹,这恨意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翻腾奔涌,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的妹妹原来过的这般苦,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就是知道才更加痛苦吧。 林莫凡被他激烈的反应惊得微微一怔。 月光吝啬,只有竹楼窗口透出的微弱烛光,勉强勾勒出他剧烈起伏的肩膀轮廓和那双在暗夜里灼灼燃烧,盛满了痛苦与愤怒的眼睛。 那眼神里的情绪太过浓烈,让林莫凡误以为那是他的经历。 林锦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 第63章 妹妹,我该怎么办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住了他,他刚才的失态,会不会吓到妹妹? 会不会让她更加抗拒? 林锦渡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真相和汹涌的情感。 不行,不能现在说,父亲的信言犹在耳,他不能贸然相认,尤其是在妹妹刚刚揭开如此血淋淋的伤疤,流露出如此深刻的恨意之后。 他必须冷静,必须! 林锦渡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努力带上了一丝安抚和急切:“小道长……不,莫凡……” 他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别恨,不要被恨意吞噬,你爷爷说得对,你能活下来,是老天爷开眼,是爷爷的善心。” “你看看你现在,你活得很好,你会剑术,会画符,你有本事,你比那些抛弃你的人强一千倍一万倍,你不该被那些烂人烂事困住,不值得!” 他急切地说着,像是在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快要被愧疚和心疼撕裂的心:“那些人不配,他们不配你恨,你要好好的开开心心地活着,活出个样子来,让他们知道,他们丢掉的是怎样的珍宝。” 林莫凡静静地听着。 林锦渡话语里的急切痛苦,还有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 都清晰地传递过来。 这绝不是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该有的情绪。 尤其是他脱口而出的那声“莫凡”……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林锦渡。 黑暗中,林莫凡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微凉的竹瓦。 心跳得有些快,又有些沉。 她没有回应林锦渡那些安慰的话,只是沉默着。 那关于身世的疑问,关于眼前这个“林公子”身份的猜测,像一团乱麻,死死缠绕着她。 过了许久,久到林锦渡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久到山风都带上了更深的凉意。 林莫凡才轻轻地问,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林锦渡心上: “林公子……你姓林,来自京城,你……认识那户人家,对不对?” 林锦渡的呼吸瞬间停滞,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承认?还是否认? 父亲的信……妹妹的恨意……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林莫凡缓缓站起身。 她的动作很稳,仿佛刚才那番剖白心迹的谈话耗尽了所有情绪,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夜深了,露水重。”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林公子早些休息吧,伤才好,别着凉。” 她没有等林锦渡的回答,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小小的身影利落地从屋顶翻下,轻盈地落在院子里,如同融入夜色的精灵。 一直趴在院角假寐的朔风立刻站起身,小跑着跟上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 林锦渡独自一人僵坐在冰冷的屋顶上,看着林莫凡带着朔风走进竹楼,关上了门。那扇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无边的黑暗和寂静将他包围。 林莫凡最后那句问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他痛苦地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掌心传来湿润的触感,不知是夜露,还是别的什么。 妹妹……我该怎么办?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林莫凡就起床了,她已经习惯了早起练剑,只是她一推开房门,脚步顿住。 门口的石阶上,蜷坐着一个身影。 林锦渡背靠着门框,头歪向一边,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短短的胡茬,头发也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被晨露打湿,贴在额角。 他显然在这里枯坐了一夜,疲惫深深烙印在他写满煎熬的脸上。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 几乎是同时,林锦渡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满是急切。 他几乎是弹跳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嗷——!” 正蹲在门口打盹的朔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激灵,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不满地冲着林锦渡低吼了一声。 林锦渡却顾不上朔风的抗议。 他直直地看着林莫凡,一夜未眠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愧疚、心疼、坚决,还有一丝忐忑。 “小……小道长。” 他开口,声音沙哑:“我有话和你说,必须现在说。”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林莫凡静静地看着他。 晨光勾勒着林锦渡憔悴却又坚定的轮廓。 其实林莫凡昨晚一夜也没睡好,她明明给了林锦渡机会,可他却什么也不说。 所以林莫凡对他很失望,可看着林锦渡熬红的双眼,她心里某个角落轻轻动了一下。 她不愿意再为身世的事情而烦心了,林锦渡也该离去了,正好后天是清明,她要下山祭拜爷爷,顺便将林锦渡带下山去。 林莫凡决定还是听他说完。 她没有问是什么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客套地说林公子早。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清澈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声音很轻:“你说吧,我听着。”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林莫凡站在门内门槛后,林锦渡站在门外石阶上,中间隔着警惕又困惑的朔风。 山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低语,仿佛也在屏息凝听。 林锦渡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 他昨晚的确一夜未眠,妹妹昨夜那平静却字字泣血的叙述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彻底明白了妹妹主动邀他“赏月”的用意,她在给他机会,一个坦白的机会。 妹妹她什么都懂,她比任何人都敏锐。 他不能再把妹妹当成需要哄骗,需要隐瞒的小孩子了! 那样只会让妹妹更加失望,将他们之间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薄的信任彻底摧毁。 至于父亲的嘱托……林锦渡在心中苦笑。 对不起了父亲,家法也好,责罚也罢,我都认了! 我不能让妹妹再活在不明不白的恨意和孤独里。 他必须告诉妹妹真相,哪怕妹妹会恨他,恨整个林家,那也是他们林家欠她的。 第64章 真相 “我是京中长公主的第三子,长公主与驸马林玄天,膝下共有三子一女。” “长子林锦清,次子林锦瑞,三子林锦渡。”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林莫凡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女儿,名为林锦瑟。” 林莫凡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朔风似乎感受到了小主人细微的情绪波动,抬起头,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 林锦渡没有错过她那一瞬的变化,心口揪得更紧,但他没有停顿,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带着追忆的痛苦: “在七年前,小妹……也就是妹妹大约半岁多时,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妹妹给我的感觉变了,总觉得她并不是我的妹妹。” “我私下查了很久,府里府外,所有可能接触过小妹的人,所有线索……但都石沉大海,查不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后来,我忍不住告诉了大哥林锦清,大哥他……” 林锦渡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觉得我是魔怔了,是胡思乱想,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无事生非,伤了父母和锦瑟的心。” “他让我不许再提,让妹妹知道了会伤心。” “二哥林锦瑞,是个耿直的武人,心思没那么细,这种事告诉他也没用,反正可能引起很多麻烦,最后……我只能去告诉父亲。” “父亲他……” 林锦渡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敬畏和复杂,“他没有斥责我,但也没有立刻相信,只是从那之后,父亲他……变得很不一样。” “他开始深居简出,似乎在秘密地调查着什么,而我也从未放弃过寻找真正的妹妹,我们父子二人,一直在暗中寻你。” 他看向林莫凡,眼神充满了愧疚:“直到两年前,父亲告诉我,他耗费巨大心力推演天机,得知真正的女儿在南方,半岁左右时遭人遗弃,他让我往南找,重点寻找半岁左右被遗弃的女婴线索。” “我们一路南下,历经艰辛,终于找到了连云城,找到了那座……关帝庙。” 林锦渡的声音哽咽了,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我们找到了,庙里的乞丐说,几年前大雪夜,确实有个老乞丐在庙门口捡到了一个快冻僵的女婴,那乞丐姓葛……可等我们找到老葛头曾经落脚的地方时……你们已经走了……” 林莫凡静静地听着。 当听到“连云城”、“关帝庙”、“老葛头”这些无比熟悉的字眼时,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那些深埋的记忆,爷爷枯瘦却温暖的手,破庙漏风的寒冷,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盖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原来……他们真的找到过她和爷爷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原来,在她和爷爷为了一口吃的奔波挣扎时,真的有人在寻找她…… “后来我就寻到城隍庙,可惜又晚了一步,你和云清子道长已经入了青崖山,当时我们在山里寻了整整五天,没有找到你们。” 林锦渡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懊悔和自责,继续道:“我们不死心,一面派人连云城住了下来,一面发动人手,在城里城外细细打听,希望能找到你们其它的线索。” “我们等了很久……直到几个月前,我们的人在镇上看到你下山采买……穿着半旧的道袍,年纪也对得上……我立刻赶了过来。” 他的语气变得激动,“可是……这青崖山,我们进不去,那山林的阵法,像一道天堑,把我们死死挡在外面,无论我尝试多少次,怎么走都会回到原点,我只能在山下等。” “等啊等……等了整整三个月,每一天都像一年那么长,我害怕错过你下山,又害怕你一直不下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莫凡的心猛地一揪。 三个月……他在山下等了她三个月? 她想起那段日子,自己因为有了朔风陪伴,确实很少下山了……原来,山下的客栈里,有个人一直在等她,在为她担忧……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锦渡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和朔风……我早已葬身狼腹。” 他抬起头,再次直视林莫凡的眼睛,那里面满是坦诚和恳求: “父亲让我找到你后,先不要相认,他说,那个将你调包,鸠占鹊巢的人背景不明,手段诡异。” “连他……都暂时查不清根底细,父亲想先解决掉这个隐患,扫清所有危险,再来光明正大地接你回家,给你一个真正安全无忧的环境。” “他怕贸然相认,会打草惊蛇,会给你带来危险。” “可是……妹妹!” 林锦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冲破一切桎梏的决绝和汹涌的情感洪流,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滑过他憔悴的脸颊。 “我不想瞒你了,我也不能再瞒你了,我是你三哥林锦渡,我找了你六年,整整两千多个日夜。” 他的声音破碎,带着泣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最深处掏出来的,滚烫而沉重: “我无数次做梦……梦到找到了你,梦到把你抱在怀里,告诉你三哥来了,梦到带你回家,给你买最好看的衣裳,最好吃的点心。” “可每次醒来……怀里都是空的,只有冰冷的枕头和满心的绝望。” “我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为什么没能早点找到你,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得不能自已,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了六年的愧疚、痛苦、思念和终于找到亲人的巨大冲击,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妹妹我知道你恨,你该恨的,是我们没用,是我们没保护好你,让你流落在外,让你受尽苦楚。” “你恨林家,恨那个占了位置的人,你恨我,我都认,你怎么恨我都行,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只求你……只求你别再把我当外人,别不认我,我是你三哥啊,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三哥啊!” 第65章 相拥 晨光落在她小小的脸上,映照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 林锦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她的心上。 那汹涌的眼泪,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悔恨,那毫不掩饰的、滚烫的亲情…… 像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垮了她心中那道由冰冷恨意和防备筑起的高墙。 原来……不是被抛弃。 是被偷走了人生。 原来……真的有人,从未放弃寻找她。 原来……这份迟来的亲情,如此沉重,又如此滚烫。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视线渐渐模糊。 林莫凡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个迷路孩子般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疼惜和爱。 她颤抖着,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小心翼翼: “所以,你是说……现在京中有个‘林锦瑟’……是你觉得她是假的,又暗中寻我?” “是她背后的人偷梁换柱,将我抛在这千里之外的大雪里,而你们毫无察觉,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她需要一个更确切的答案。 林锦渡摇摇头,“我和父亲查了整整六年一无所获,所以父亲才让我不要与你相认,怕背后之人会伤害到你。 “但我敢保证的是,京里的那个是假的,是个冒牌货,是个窃取了你一切的贼。”林锦渡斩钉截铁地回答,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林莫凡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她最本能的问题。 “你……你又如何能确认……我就是你妹妹?” 万一……万一只是巧合呢?万一他认错了呢? 她承受不起希望落空的打击。 林锦渡猛地止住了哭声。 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和明亮。 他没有说话,而是颤抖着手,伸向自己的脖颈,从贴身的里衣里,扯出了一根同样系着红绳的玉佩。 那玉佩的样式,与林莫凡枕头底下藏的那块,一模一样。 温润的质地,古朴的纹路,正面赫然刻着一个清晰的“林”字。 “不需要别的证明。” 林锦渡将玉佩紧紧握在掌心,举到林莫凡面前。 他的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有力,“就是你,我见到你第一眼,看到你的眼睛,看到你使剑时那不服输的劲儿,看到你画符时专注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就无比确信,你就是我的妹妹林莫凡,是我林家真正的明珠是我找了六年的亲妹妹。” “这种感觉,不会错,血脉相连的感觉,不会骗人。” 他仿佛要将这六年的思念和此刻的确认,都灌注在这句话里。 林莫凡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玉佩上。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那冰冷的玉石,此刻仿佛拥有了温度,灼烫着她的眼睛。 她再也控制不住。 积蓄已久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滚烫的泪珠滑过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开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是委屈,不是怨恨。 是一种……找到了根的茫然,是被汹涌而至的巨大情感淹没的无措,是长久以来的孤独和坚硬外壳被瞬间击碎的脆弱。 林锦渡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他再也忍不住,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张开双臂,声音哽咽着,带着无比的珍重和祈求: “妹妹……莫凡……三哥……三哥能……抱抱你吗?” 林莫凡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泪流满面,小心翼翼伸开双臂的“林公子”,不,是她的三哥。 她咬着下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她的身体,却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慢慢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这一步,如同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六年的分离与苦难。 林锦渡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俯下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又无比轻柔地,将这个瘦小的颤抖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和力量,想要将过去六年缺失的温暖和守护,在这一刻全部补偿给她。 “妹妹……我的妹妹……三哥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林锦渡将脸埋在她瘦小的肩头,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道袍,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最虔诚的祷告。 林莫凡僵硬的身体,在这个陌生又无比温暖的怀抱里,一点点软化。 她的小手迟疑试探性地,轻轻抓住了林锦渡后背的衣衫。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收紧。 仿佛抓住了狂风暴雨中唯一可靠的浮木。 压抑的呜咽声,终于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泄露出来,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放声的痛哭。 那哭声里,有委屈,有辛酸,有释然,更有一种……终于找到了归属的宣泄。 “呜……三……三哥……” 她终于,艰难带着浓重哭腔地,喊出了这个陌生的称呼。 这一声“三哥”,如同天籁,让林锦渡浑身一震,随即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哎,哎……三哥在,三哥在这儿,以后三哥都在,” 他连声应着,泣不成声。 朔风仰着小脑袋,困惑地看着紧紧相拥哭成一团的两人。 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它能感受到小主人身上那股沉重的悲伤似乎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它安心的暖意。 它犹豫了一下,凑上前去,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林莫凡的小腿,又蹭了蹭林锦渡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安慰般的,低低的呜噜声。 清晨的阳光终于冲破了云层,金灿灿地洒满了整个小院,温柔地笼罩着这迟来了六年,浸满泪水却无比珍贵的相拥。 竹楼静静伫立,山风也变得轻柔,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对历经磨难终于相认的兄妹,送上无声的祝福。 第66章 分柝,提升 林莫凡脸上的泪痕已干,只余下眼尾一点微红。 林锦渡的手指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袖,一声声“妹妹”叫得又轻又急,仿佛声音大些就会惊散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三哥,”林莫凡的声音带着一点久哭后的沙哑,“我们得好好想想后面的事情了。” 林锦渡立刻挺直了背,眼神专注得如同聆听军令:“你说,哥都听你的。” 林莫凡的目光扫过竹楼外苍翠的山林,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如今如你所言,背后之人情况不明,而且手段了得,做事不留一点痕迹,何况他们所图不明,我们自然不能鲁莽行事,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林锦渡也坐直了身子,妹妹说的很对,不过七岁的孩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这么多,妹妹果然聪慧过人。 他表情认真起来,“妹妹说的对,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林莫凡略一思索答道:“第一,你得变强,山下那狼群你都闯不过,还是太弱了些,从今天起,你跟我练剑提升自身能力,至少能保护好你自己。” 林锦渡点头,妹妹说的对,以后他还得保护妹妹,自己如今确实太弱了。 “第二,我们相认的事对京城那边先不要说,那个‘林锦瑟’和她背后势力不明,父亲的顾虑是对的,暂时就当……你没找到我。” 林锦渡听到“你父亲”三个字心下一沉,妹妹这是连父亲也不愿意相认吗? 他急急地解释道:“妹妹,其他人你可以不认,但父亲他也一直在找你,他那几年为了卦算你的处境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他是以自己的血为引,他……” 林莫凡起抬头看了一眼林锦渡,“三哥你给我一点时间吧,我现在心里乱。” 林锦渡接下来的话就哽在了喉咙。 罢了,慢慢来,不能吓到妹妹,妹妹肯与他相认已经是妹妹善良了,不能一下子要求太多了。 林莫凡接着说道:“第三,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师父回来。” 提到云清子,林莫凡语气里多了份依赖,语气也变得轻柔:“师父他懂的多,一定有办法。” 她林莫凡可以不要那个身份,她已入道,并不在乎那个身份和荣华富贵。 但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让别人霸占?她就是不要也不会放任那鸠占鹊巢之人。 若不是爷的,她早就死在了那扬阴谋之下,如今师父不在,她身边唯有三哥,三哥太弱了,想要揭露那背后之人,她和三哥都要变得更强才是。 林锦渡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好,和你一起练剑变强,我不回京,陪你在这里等你师父回来。” 只要能和妹妹在一起,别说练剑,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去得痛快。 林莫凡的视线落在远处那片被薄雾笼罩的古老森林轮廓上:“我记得师父带我去过几次那片古树林,师父说里面有些厉害的妖兽。” 她看向林锦渡,“不如我就带你去那里历练,光练死剑可不行,我觉得对战经验才更重要。” “行!” 林锦渡眼睛发亮,一口应下。 能待在妹妹身边,去哪里,干什么,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说动就动。 莫凡转身进屋准备。 林锦渡想跟进去帮忙,被她不动声色地挡在门口:“三哥,时间不早了我饿了,不如你去做饭,我来收拾就行。” 林锦渡一听妹妹饿了,马上起身往厨房走去。 林莫凡转身回了房间将门轻轻掩上。 她没有动用腕上的储物镯,将腰间的储物袋藏入背包之中。 那块刻着“林”字的玉佩依旧藏在枕头深处。 林莫凡从角落拖出一个半旧的背篓,手脚麻利地从镯物镯中取出东西,又往背篓里装里装。 几块硬邦邦的粗面饼子、一小袋咸肉干、水囊、火石、几卷干净的布条、一小包盐。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自己画的基础符箓避瘴符、轻身符,还有一叠二阶火球符。 飘雪剑被她仔细地系在背篓外侧。 林锦渡那块证明身份的玉佩,在她手里掂了掂,终究还是塞进了自己贴身的衣袋里。 玉是凉的,她的心也是清醒的。 一块玉,一番话,能让她与林锦渡相认,也足以让她心头积压的寒冰裂开缝隙,涌出滚烫的血脉亲情。 但七岁人生里刻下的警惕,如同竹楼外的迷阵,不会因一朝相认就彻底消散。 财不露白,底牌不掀。 这是爷爷用冻僵的手指和最后一口窝窝头教给她的活命道理。 师父的送储物法器,是她最大的倚仗,也是最大的秘密,哪怕是对着这个现在看起来满腔赤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三哥。 门“吱呀”一声打开。 莫凡背着鼓鼓囊囊的背篓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里面是给朔风准备的肉干。 朔风早已等在门口,银白色的绒毛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它绕着莫凡的腿蹭了蹭,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瞥了林锦渡一眼。 “准备好了?” 林锦渡立刻站起来,伸手去接莫凡的背篓,“我来背!” 莫凡侧身避开:“不用,我背得动,你伤没好利索。” 她把那个装干粮的小包袱递给他,“这个你拿着。” 林锦渡接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 妹妹还是跟他隔着点什么。 但林锦渡很快又振作起来:能一起走就好,日子还长着呢,他总能让妹妹敞开心扉。 饭桌上放了两碗热腾腾的饭,一盘看起来绿油油的青菜。 林莫凡小心地尝了一小口,味道居然很不错,她抬头看向林锦渡。 林锦渡也不瞒她,“妹妹……那个,我之前就是想装的笨一点,好降低你的戒备心,让你别赶我走,对不起妹妹,我以后绝对不会瞒着你了,我、我保证。” 说着就竖起了两根手指。 林莫凡冲他露出一笑容,“我早就知道了,快吃饭吧,吃完我们出发。” 林锦渡在听到我早就知道时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马上坐下说道:“哎,好,吃饭,吃饭。” 吃过饭,收拾完林莫凡就背起背篓。 “朔风,走了!”她招呼一声。 小狼崽立刻竖起耳朵,欢快地跑到前面,银白色的尾巴尖儿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留下浅浅的痕迹。 林莫凡背着大背篓,步伐稳健地跟上。 林锦渡拎着小包袱,紧紧走在妹妹身侧半步之后,目光片刻不离她的背影,嘴角噙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阳光彻底驱散了山岚,将三人的身影拉长,投在蜿蜒的山路上,朝着那片古老而幽深的森林进发。 第67章 古林历炼(一) 参天巨木的枝叶在高空密密交织,滤下的天光稀薄如纱,即使在正午时分,林中也弥漫着一股幽凉带着腐朽落叶和湿润泥土气息的沉寂。 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踩上去绵软无声,只有偶尔踩断的枯枝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反而更衬出四周的寂静。 朔风银白色的身影在前方敏捷地穿梭,像一道灵活的暗影,它的耳朵警觉地转动着,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动静。 林锦渡紧跟在林莫凡身后,他手中的长剑出鞘半寸,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浓密的灌木和虬结的树根。 他身上的伤在莫凡用灵力梳理和上好金疮药的作用下,已经好了七八分,但在这片原始充满未知气息的森林里,林锦渡不敢有丝毫大意。 空气里的凉意带着一种特殊的清冽感,吸入肺腑,仿佛能涤荡尘埃。 “这里的灵气,比竹楼那边浓郁许多。”林莫凡停下脚步,闭目感知了片刻,轻声道。 她体内炼气四层的灵力运转都似乎快了一丝。 前方领路的朔风忽然停在一处爬满青苔和蕨类植物的岩壁前,低低呜咽了一声,用爪子扒拉着垂挂的藤蔓。 林莫凡明白它的意思,上前伸手拨开厚重的藤蔓,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显露出来。 一股带着水汽的凉风从洞内涌出。 “有水源。”林莫凡眼睛一亮。 她率先矮身钻了进去,林锦渡紧随其后。 山洞内部比洞口宽敞许多,足够容纳他们和朔风。 洞顶垂下一些钟乳石,地面还算干燥平坦。 最深处,一条清澈的地下溪流无声地流淌着,在洞内形成一个小水潭,水声淙淙,更添几分清幽。 洞壁上附着着一些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源。 空气湿润而清新,灵气果然又比外面又浓郁了几分。 “好地方啊!”林锦渡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有水源,意味着生存的基本保障。 “嗯,朔风真棒!”林莫凡蹲下揉了揉朔风的头顶。 朔风撒娇地用头蹭了蹭林莫凡的手心,眼睛却挑衅的看着林锦渡。 林锦渡也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朔风真棒!” “嗷呜~”朔风骄傲地吼了一声。 林莫凡则放下背篓说道:“天快黑了,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吧,三哥,你去附近捡些干燥的柴火,别走远了。” “朔风,你跟着三哥。” 林锦渡应了一声,带着朔风钻出洞口。 林莫凡则留在洞内,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刻画着繁复纹路的青铜阵盘。 这是师父云清子临行前留给她的聚灵阵盘,能小幅汇聚周围灵气,辅助修炼。 她小心翼翼地将阵盘放在靠近水潭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掐诀注入一丝灵力启动。 阵盘上的纹路微微亮起,一层肉眼难辨的淡淡光晕扩散开来,洞内的灵气流动似乎变得更加有序,缓缓向阵盘中心汇聚。 接着,她开始收集洞内干燥角落堆积的厚厚枯叶,将它们均匀地铺在远离水潭相对最干燥的一处地面上,铺成了两个简陋的“床铺”。 林锦渡很快抱着一大捆干柴回来了,朔风嘴里还叼着几根细长的枯枝。 林莫凡熟练地用火石点燃篝火,跳跃的火焰驱散了洞内的寒意和幽暗,将岩壁映照得光影晃动。 “有水源的地方,会猛兽常来。” 林莫凡一边将水囊灌满清澈的潭水,一边平静地提醒,“今晚我们警醒些。”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像黑夜中的灯塔。 果然,深夜时分,当林莫凡正在闭目打坐,引导着聚灵阵汇聚而来的丝丝灵气运转周天时,洞口外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和蹄子刨地的声音,伴随着浓烈的腥臊气。 朔风瞬间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咆哮,颈部的银白色毛发炸开。 林锦渡“噌”地拔出长剑,挡在洞口前,低喝:“什么东西!” 借着洞内篝火的余光,只见一头体型壮硕如小牛犊,獠牙森白的野猪正堵在洞口,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火光,鼻孔喷着白气,显然是被火光和人气吸引而来。 它后蹄蹬地,发出一声暴躁的嚎叫,猛地低头冲撞进来。 洞口狭窄,它庞大的身躯挤进来显得异常凶猛,带着一股腥风。 “小心!”林莫凡睁开眼,冷静喝道,但并未立刻起身。 林锦渡热血上涌,妹妹就在身后。 他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双手握剑,一招标准的军中突刺,剑尖闪烁着光芒,直取野猪相对柔软的脖颈。 他练习多年的剑术,此刻在生死危机下全力爆发。 “嗤!” 长剑刺中了野猪厚实的肩胛皮肉,却如同扎进了坚韧的皮革,只深入寸许便被卡住。 野猪吃痛,狂性大发,头颅猛地一甩,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 林锦渡只觉得虎口剧痛,长剑几乎脱手,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向侧面摔去。野猪的獠牙擦着他的腰侧划过,撕破了衣袍,留下火辣辣的疼痛。 林莫凡随手给了林锦渡一个金刚盾。 “快退下!”林莫凡的声音冷冽如冰。 就在林锦渡摔倒的瞬间,一道小小的身影比他更快。 林莫凡人随声动,飘雪剑已然出鞘,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清冷的弧光。 她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剑诀,只是最简单的基础剑式——踏步、拧腰、前刺,动作快如闪电。 “噗!” 剑尖精准无比地从野猪因甩头而暴露出相对脆弱的耳后刺入,直贯大脑。 野猪狂猛的冲势戛然而止,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腥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染红了洞口的岩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锦渡坐在地上,握着震得发麻的手腕,目瞪口呆地看着收剑而立的妹妹。 她小小的身影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挺拔。 那干脆利落,一击毙命的手法,与他刚才那徒有其表的突刺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68章 古林历炼(二) 林莫凡没有看林锦渡震惊的表情,她眉头微蹙地看着地上的野猪尸体和蔓延开的血迹。 血腥味肯定会引来野兽,今天刚来,她想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她左手掐诀,指尖灵力流转。 “去!” 一道无形的波纹扫过洞口,地上的血迹,空气中的腥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只留下淡淡的清洁水汽。 果然清洁术才是居家必备。 处理完现扬,莫凡才看向惊魂未定的林锦渡:“三哥,伤着没?” 林锦渡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既是后怕又是羞愧:“没……没事,擦破点皮,妹妹,你……” 他想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没事就好,野猪来得正好,省了我们找食物的力气。” 莫凡语气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走到野猪旁,飘雪剑在她手中熟练地翻飞,剥皮、剔骨、分割下最肥美的后腿肉,动作行云流水。 林锦渡再次看得目瞪口呆,妹妹怎么连这个也会? 林莫凡看出了林锦渡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师父当时有意培养我独自生活的能力,一股脑教了我好多生活技能。” 篝火重新旺盛起来,串在树枝上的野猪肉被烤得滋滋作响。 金黄色的油脂滴落火中,爆起点点火星,浓郁的肉香弥漫在山洞中,驱散了最后一丝紧张的气氛。 莫凡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竹筒,小心地在炼肉上撒上些盐巴。 林锦渡看着妹妹专注烤肉的小脸,火光在她沉静的眸子里跳跃。 他接过莫凡递来的一大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咬了一口,咸香可口,肉质鲜嫩。 这简单的美味,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妹妹深不可测实力的认知,让他心头百感交集。 他默默地吃着,将刚才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妹妹那致命的一刺,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朔风也得到了几大块烤熟的肉,吃得心满意足,趴在莫凡脚边,尾巴轻轻摇晃。 次日天刚亮,光线透过洞口藤蔓的缝隙洒入洞内。 林莫凡和林锦渡已经在水潭边洗漱完毕。 “三哥,看好了。” 林莫凡站在洞内稍宽敞处,手持飘雪剑。 没有多余的话语,她开始演练基础剑术:挑、刺、劈、砍、撩、抹、格、截。 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简洁,却又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和力量感。 林莫凡的身形随着剑势流转,时而如磐石沉稳,时而如疾风迅捷,剑尖破空,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嗤嗤”声。 明明是最基础的招式,在她手中却仿佛化腐朽为神奇,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凌厉。 林锦渡看得目不转睛,屏住呼吸。 他自幼开始习武,自认剑术在同龄人中已是佼佼者,但此刻才明白,自己练的是“形”,而妹妹练的是“神”。 是日复一日淬炼出的“意”。 她的每一次发力,每一次脚步转换,都精准地调动着全身的力量,甚至引动着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灵力,与剑招浑然一体。 演示了三遍林莫凡收剑,对林锦渡道:“你来。” 林锦渡深吸一口气,拔出自己的佩剑,开始演练同样的基础剑式。 他模仿着莫凡的动作和发力方式,力求精准。 林莫凡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开口指点几句: “腰沉三分,力从地起。” “手腕太僵,剑是手臂的延伸。” “刺,要快,更要准,心到眼到手到剑到。” 林莫凡面无表情地指点着,言简意赅。 别看林莫凡面无表情,其实这个时候她心里却有着点小小的隐秘的兴奋。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和师父当时教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也是当上师父了呢! 林锦渡悟性本就不差,又有强大的动力支撑,练得极其刻苦,一遍又一遍,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 每次被林莫凡指出不足,他都咬牙改正,眼神越来越专注,动作也渐渐褪去了一些花哨和僵硬,多了一份沉稳和凝练。 练剑过后,林莫凡割下昨夜剩下的野猪肉,带着林锦渡和朔风来到距离山洞稍远的一片林间空地。 她将带血的猪肉随意抛洒在地上。 “血腥味会吸引附近的掠食者,不管是凡兽还是开了点灵窍的低阶妖兽,都是我们的磨刀石。” 林莫凡对林锦渡说,同时将一块稍小的肉块抛给朔风,“朔风,警戒四周,有厉害的,就提醒我们。” 朔风叼住肉块,几口吞下,然后竖起耳朵,银白色的身影隐入旁边的灌木丛中,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很快,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只被肉香吸引来的普通野狼出现在空地边缘,贪婪地盯着地上的肉块。 它们体型比普通狼略大,眼神凶残,但身上并无明显的灵气波动。 “三哥去解决它们,用刚才练的。”莫凡退后一步,抱着飘雪剑,将战扬让给林锦渡。 林锦渡握紧了剑柄。 面对真正的野兽,和昨晚仓促迎战野猪的感觉又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妹妹的剑势和指点,低喝一声冲了上去。 “嗷呜!”野狼也凶猛地扑来。 这一次,林锦渡没有再犯冒进的错误。 他沉下重心,步伐稳健,面对扑来的恶狼,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先用剑格挡开狼爪,同时侧步闪避,觑准空档才一记迅疾的突刺。 虽然动作远不如莫凡流畅狠辣,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但基础扎实了许多,闪避和反击的时机也把握得越来越好。 “噗嗤!”长剑刺入一头野狼的腹部。 温热的狼血溅到手上,林锦渡心头一震,但手上动作没停,迅速抽剑,回身格挡另一头狼的扑咬。 战斗激发了他的凶性,也让他更快地将练剑所得融入实战。 几番缠斗,几头野狼被他或刺伤或斩杀在地。 他身上也被狼爪划破了几道口子,但眼神却越来越亮,握剑的手也更稳了。 “三哥你非常棒,记住闪避和格挡的感觉。”林莫凡双眼亮晶晶的认真夸了一句。 得到这句夸的林锦渡只觉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 第69章 古林历练(三) 林莫凡和林锦渡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剑,一齐看向前方。 空地边缘的树林里,一头体型更大的黑影缓缓走了出来。 这是一头形似猞猁的妖兽,但体型足有小马驹大小,浑身覆盖着铁灰色的硬毛,四肢粗壮,爪子如同精铁打造的弯钩,在稀疏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头中央有一撮暗红色的短毛,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气波动这是一头低阶妖兽,铁爪猞猁。 它冰冷的竖瞳扫过地上的狼尸,最终贪婪地锁定在林锦渡身上,显然将他当成了更有营养的猎物。 林锦渡瞬间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比面对野猪和野狼时强烈十倍,他握剑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狂跳。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吼!”铁爪猞猁低吼一声,后肢发力,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灰影,速度快得惊人,直扑林锦渡。 那锋利的铁爪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林锦渡瞳孔猛缩,生死关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妹妹教的一切。 他脚下急退,同时长剑斜撩,试图格挡。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剑刃与铁爪碰撞,爆出一溜火星。 巨大的力量传来,林锦渡只觉得手臂剧痛,长剑差点脱手,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铁爪猞猁落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扑上,铁爪挥舞,带起道道残影,封死了林锦渡所有退路。 它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凡兽。 林锦渡险象环生,只能凭借本能和苦练的基础剑术左支右绌地格挡闪避,身上瞬间添了几道血痕。 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神却透出绝望。 这妖兽太强了,他根本挡不住。 就在铁爪猞猁的利爪想要撕裂林锦渡喉咙的瞬间。 林莫凡已经激活了一张金刚符,档在了林锦渡身前。 另一道银灰色的闪电,比铁爪猞猁更快。 是朔风! 它仿佛凭空出现,从侧面狠狠撞在铁爪猞猁的腰肋处。 这一撞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力量也大得出奇。 “嗷!” 铁爪猞猁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扑击的方向瞬间偏移,利爪抓在金刚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朔风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落地瞬间,后腿猛地一蹬,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扑向猞猁妖兽的脖颈,张开的小嘴露出锋利的乳牙,竟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凶悍气息。 它的速度快得肉眼几乎难以捕捉,银白色的身影在林中拉出一道模糊的光带。 铁爪猞猁被彻底激怒了,它放弃林锦渡,转身一爪狠狠拍向朔风。 朔风异常灵活,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扭转身躯,险险避开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利爪。 同时前爪在猞猁妖兽粗壮的前肢上借力一蹬,再次拉开距离,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低沉而充满穿透力的咆哮。 这咆哮声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威压,让那铁爪猞猁的动作竟然出现了一丝迟滞和烦躁,竖瞳中闪过一丝本能的忌惮。 林锦渡的眼睛死死盯着因朔风干扰而露出破绽的猞猁妖兽颈部下方一小块没有硬毛保护的区域。 求生的本能和对妹妹承诺的执念压倒了恐惧,他调动起体内所有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长剑如同标枪般投掷出去。 孤注一掷。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伤到对方的方法。 长剑化作一道寒光,带着林锦渡所有的力量和决绝。 “噗——!” 长剑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处要害。虽然因为力量不足未能贯穿,但也深深扎了进去。 “嗷——!” 铁爪猞猁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让它彻底疯狂,庞大的身躯剧烈翻滚挣扎,鲜血狂喷。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莫凡动了。 她的身影快如鬼魅,雷光步三层催动到极致,空气中仿佛有细微的电弧一闪而逝。 她瞬间出现在疯狂挣扎的猞猁妖兽侧面,飘雪剑在她手中没有半分花哨,只有凝聚到极致的杀意和速度。 一剑直刺! 剑尖精准无比地顺着林锦渡投掷长剑造成的伤口,深深刺入。 灵力爆发。 “嗤啦!” 剑锋穿透坚韧的肌肉和骨骼,直贯心脏。 疯狂挣扎的猞猁妖兽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砰”的一声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战斗结束。 林锦渡脱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肩膀和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看着倒毙的妖兽和妹妹收剑的身影,心头涌起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同时也充满了对朔风那惊人速度和奇异威慑力的震惊。 以及对妹妹关键时刻那致命一击的深深敬畏。 朔风跑到林莫凡脚边,蹭了蹭她的腿,又警惕地看了看倒地的妖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似乎在邀功,又似乎在确认安全。 它身上沾了些尘土,但似乎并未受伤。 林莫凡走到林锦渡身边,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伤口很深,皮肉翻卷。 她没说话,从背篓里拿出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动作麻利地开始给他包扎。 她的手指很稳,眼神专注。 “三哥,你做得非常非常好。” 她一边包扎,一边说,“三哥,你第一次面对妖兽,能活下来,还能伤到它已经非常好了,特别是最后那一掷,很果断,很准。” “三哥,你很棒哦!” 林锦渡看着妹妹低垂的睫毛,感受着她手指处理伤口时传来的微凉触感和敷上药粉后的清凉镇痛,身上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许多。 妹妹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睛亮晶晶,林锦渡被妹妹这么夸只觉得热血沸腾,浑身是劲。 他还能再杀十头妖兽!! 林锦渡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嘶了一声:“多亏了朔风……还有妹妹你。” 第70章 古林历炼(四) 她走到铁爪猞猁的尸体旁,用剑小心地剖开头颅,取出一颗鸽子蛋大小散发着微弱红光和土腥气的浑浊晶体妖核。 这是低阶妖兽的力量核心,对修士有些用处。 “我们收拾一下,回山洞吧,你需要休息恢复。”莫凡收起妖核看向林锦渡。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狼便以那个山洞为临时据点,开始了在古林深处的艰苦历练。 林莫凡的计划简单而有效:白天,大部分时间用于练剑和实战,她将林锦渡的实战对象从普通野兽逐渐提升到更强大的凡兽。 再到像铁爪猞猁那样的一阶初期、中期妖兽。 每次战斗,她都让林锦渡先上,自己则在一旁观看,如同最严苛的教官,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出手。 她的指点也越发精炼,往往只有一两个字: “快!” “左!” “下盘!” 逼迫林锦渡在生死一线间领悟,突破。 林锦渡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他的剑招褪去了所有的浮华,变得简洁、狠辣、实用。 他的身法在一次次躲避致命攻击中变得灵活。 他对危险的直觉和对剑招的运用也在飞速提升。 他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眼神却越来越锐利,气质也褪去了贵公子的矜持,多了一份山林猎手的坚韧和沉稳。 每当他精疲力竭地斩杀掉一头强大的妖兽,看着妹妹平静地处理尸体,收集有用的材料,他都觉得离保护妹妹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朔风的表现则越来越让人惊讶。 它不仅速度奇快,反应敏锐,能提前预警强大的妖兽气息,它的那声低吼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 一次,他们被一群数量众多的铁背豺狗包围,这些一阶初期的妖兽单体实力不强,但成群结队极为难缠。 就在林锦渡和莫凡背靠背准备苦战时,朔风突然跳到一块巨石上,仰头发出一声悠长而充满穿透力的狼嚎。 “嗷呜——!” 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 原本凶残嗜血,步步紧逼的铁背豺狗群,在听到这声狼嚎后,动作齐齐一僵。 它们的眼中瞬间流露出强烈的恐惧,夹起尾巴,发出惊恐的呜咽声,竟然如同潮水般退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密林中。 林锦渡看得目瞪口呆。 莫凡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朔风,她家朔风好像不是简单的小狼崽。 朔风则跳下石头,跑到莫凡身边,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夜晚,则是修炼和恢复的时间。 聚灵阵盘持续运转,汇聚着古林深处浓郁的灵气。 林莫凡抓紧时间修炼,引导灵气冲击着炼气四层的瓶颈。 朔风就趴在洞口附近,银灰色的耳朵微微转动,时刻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像一个最忠实的哨兵。 日子一天天过去,古林的危险与馈赠并存。 他们遭遇过毒瘴,靠着莫凡准备的避瘴符安然渡过。 采摘到一些年份尚浅但蕴含微弱灵气的草药。 也发现了一小片坚韧的灵竹,林莫凡砍了一些收入储物镯中备用。 林锦渡的剑术越发精进,面对一阶中期妖兽也能周旋甚至勉强击杀,身上的煞气渐重。 林莫凡在聚灵阵和激烈战斗的双重刺激下,灵力日益精纯,距离炼气五层只差临门一脚。 朔风似乎也在这灵气充沛的环境和频繁的战斗中悄然成长,体型大了一圈,银灰色的绒毛更加油亮,速度更快,那声奇特的狼嚎威慑力也似乎更强了。 这天傍晚,他们在一条湍急的溪流边休整。 林锦渡刚刚独自斩杀了一头实力接近一阶后期的狂暴山魈,虽然再次挂了彩,但动作间已有了几分老练狠辣的味道。 他正龇牙咧嘴地清洗着胳膊上被山魈利爪撕开的伤口。 “三哥,你的剑,缺了‘势’。”林莫凡坐在溪边一块光滑的大石上,看着奔腾的溪水,认真开口。 林锦渡一愣:“势?” “嗯。” 莫凡点点头,目光依旧看着溪水,“你的招式已经熟练,反应也够快。” “但你的剑,只有‘形’和‘力’,没有‘势’。就像这溪水,它奔流不息,遇到阻碍,或绕行,或积蓄力量冲垮它,这是水势。” “你的剑,要有你自己的势,或如山岳般厚重不可撼动,或如雷霆般迅疾刚猛无俦,或如飘雪般无孔不入,绵绵不绝。” “心中无势,剑便无力,遇到真正的强敌,你挡不住,也杀不了。”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入林锦渡心中。 他怔怔地看着溪水,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剑,陷入了沉思。 是啊,他模仿妹妹的剑招,模仿她的冷静,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原来差的,就是那股发自内心,属于自己的“势”! 林锦渡猛地站起身,不顾身上的伤痛,走到溪流中央一块凸出水面的巨石上。 湍急的水流冲击着他的小腿。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妹妹在雪夜被遗弃的孤苦,闪过自己六年寻遍千山万水的执着。 闪过父亲隐忍的眼神。 闪过假女林锦瑟那张虚伪的脸。 闪过自己一次次在妹妹剑下,在妖兽爪牙下挣扎求生的瞬间。 一股强烈的不甘,守护的信念和想要变强的渴望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涌。 他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 双手握剑,对着前方奔腾咆哮的溪流,对着那无形的阻碍,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怒吼,随后一剑劈出。 不再是模仿,不再是技巧的堆砌。 这一剑,倾注了他所有的信念、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屈和守护的意志。 剑锋破开空气,带着一股惨烈而决绝的“势”,仿佛要将眼前的溪流都一分为二。 这一剑,剑招本身也谈不上多么精妙,但这一剑劈出,林莫凡的眼神却微微一亮。 她看到了剑光中那股初生虽然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势”。 想到师父教导自己剑招,自己领悟的经历,好像在剑之一道上三哥更有天赋。 溪水依旧奔腾,巨石岿然不动。 但林锦渡站在激流中,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找到了方向。 朔风站在岸边,看着溪流中气势勃发的林锦渡,又看看石头上静坐的莫凡。 尾巴轻轻摇了摇,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第71章 另有所图? 只偷偷掺入一小把,混合着采摘的鲜嫩野菜,雨后冒出的肥厚蘑菇,或是猎获的兽肉熬煮成粥。 林锦渡总会觉得妹妹做的粥饭,格外清香美味,甚至吃完后身体的疲惫都能一扫而空。 于是那一小袋米居然坚持了两个月还没吃完。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但古林深处,高大的树冠隔绝了大部分暑气,山洞里更是阴凉宜人。 林莫凡的修炼从未懈怠,每个夜晚,都会坐在聚灵阵中打坐修炼。 炼气四层巅峰的灵力在她经脉中奔涌,距离突破那层薄壁只差一个契机。 林锦渡虽然觉得妹妹坐着睡觉很奇怪,但他从来没有开口询问。 他知道妹妹身上有秘密,但他尊重妹妹所做的一切,若是没点秘密,妹妹又何能在那种苦难之中生存下来。 林锦渡只是默默地将这份疑惑压在心底,坚信当妹妹觉得可以信任他时,自然会告诉他,所以妹妹不说,他就不问。 六月初六的前夜,山洞里只有朔风均匀的呼吸声。 林莫凡盘膝坐在聚灵阵旁,并未完全沉入修炼,一丝灵觉始终留意着四周。 子时刚过,她敏锐地察觉到身旁林锦渡的气息变了,呼吸不再是沉睡的平稳,很明显他醒了。 接着,便是细小的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林锦渡极其小心地坐起身,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绕过她和朔风,像一道影子般溜出了山洞。 林莫凡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像一块投入寒潭的石头,激起冰冷刺骨的涟漪。 他要去哪里?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是要去做什么? 深更半夜行动,特意避开她和朔风? 难道他所有的讨好,所有的笨拙守护,都只是为了麻痹她?都是在演戏? 难道连云城关帝庙的线索、那块“林”字玉佩、甚至他身上的伤……都是一扬精心策划的骗局? 那个所谓的“调包假妹”林锦瑟,是否根本就是他杜撰出来,为了取得她信任的幌子? 他背后,是否另有所图?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师父云清子? 无数阴暗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了林莫凡的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这刚刚燃起对亲情的微弱渴望,不过是敌人精心编织的陷阱…… 她该怎么办? 杀了他吗? 飘雪剑就在手边,剑柄冰冷的触感仿佛在回应林莫凡翻涌的杀意。 林莫凡心中五味杂陈,酸涩、愤怒、被欺骗的刺痛、还有一丝连林莫凡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交织在一起,搅得她脑中乱成一团。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灵力。 不能冲动。 她要亲眼看看,看看林锦渡要做什么。 林莫凡指尖无声地探入衣襟内侧,摸出一张绘制着玄奥符文的符箓,二阶隐身符。 她将其轻轻拍在自己身上,灵力微吐。 符箓光芒一闪即隐,林莫凡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连气息都完美收敛。 如同一个幽灵,林莫凡悄无声息地追了出去。 林锦渡的身影在月光稀疏的林间快速穿行。 他的脚步很急,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莫凡冷冷地缀在后面,心中那份冰冷的审视越发沉重,他目标明确,路线熟悉,显然是有预谋的行动夜间行动。 不得不说,这两个多月的生死历练,将林锦渡从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彻底锤炼出来了。 他的体力、耐力、在山林中的行动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不过两个时辰,他竟已穿越了小半个古林外围,回到了那片熟悉的青崖山竹林,回到了竹楼前。 林莫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回竹楼做什么? 她还是屏住呼吸,看着林锦渡轻车熟路地推开厨房的竹门,走了进去。 她如同一缕轻烟,无声无息地贴在窗边,指尖凝聚一丝灵力,在窗纸上点开一个针眼般的小孔。 竹楼内,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但林锦渡的动作,却让林莫凡愣住了。 他没有翻箱倒柜,没有寻找任何可疑的物品。 林锦渡径直走向厨房角落,找到了半袋存放着的面粉。 他挽起袖子,舀出面粉,倒入陶盆,加入清水,动作虽然算不上多么熟练,眼里却是藏不住幸福与温柔。 林锦渡用力地和着面,揉捏着面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接着,他找来擀面杖,将面团擀开,切成粗细不一的条状。 灶膛里的火被他点燃,火光映着他沾着面粉却异常柔和认真的侧脸。 他烧水,下面条,又从一个小罐子里小心地磕出两个鸡蛋,在另一个小锅里煎成两面金黄的荷包蛋。 整个过程,他的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着,仿佛在做着世间最重要最幸福的事情。 林莫凡,被这眼前再寻常不过却又完全出乎意料的景象整懵了。 难道林锦渡是天天吃兽肉吃腻了,半夜回来就是为了煮碗面吃? 这事发生在林锦渡身上,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锅了。 清亮的汤底,粗细不均的手擀面,上面卧着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林锦渡又去园子里掐了几根香葱,清洗后撒在碗中。 林锦渡小心翼翼地将面碗端到竹桌中央,看着那碗朴素却冒着热气的面,他满足地叹了口气。 林莫凡基本上可以确认了,林锦渡就是馋面条了。 (宝宝们,写与三哥的日常不是为了水剧情,三哥也是系统重要目标,所以要让人物形象更完整,只靠女主一人打败系统难度太大了。) (另外厚着脸皮求大家给几条书评,想早点冲到50条带字书评,出评分,谢谢大家了!!大家对这本书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提,我都会看,在不影响主线大纲的情况,下尽量满足大家!谢谢大家!!!) 第72章 长寿面 “今年,妹妹终于能吃上我煮的长寿面了。” 只这一句! 如同九天惊雷,落入在林莫凡的耳畔。 生辰?长寿面? 原来六月初六,是她的生辰。 她从来没有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更没过过这所谓的生辰。 原来他大半夜偷偷摸摸跑回来,不是为了探查什么秘密,不是为了算计什么宝物,只是为了给她煮一碗最普通的长寿面。 而她……而她刚刚在黑暗中,竟然对他起了杀心。 她竟然用最深的恶意去揣测这份滚烫的心意。 她防备他,监视他,甚至……准备杀了他。 巨大的愧疚,无地自容的羞惭,还有那被深沉爱意包裹的暖流,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林莫凡所有的堤防。 眼泪,毫无征兆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滚落。 “啪嗒。”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竹楼里格外清晰。 林锦渡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的窗口:“谁?”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带着满面的泪痕,撕下了身上的隐身符。 她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竹楼门口,月光勾勒出她小小的轮廓,脸上泪痕未干。 “妹妹?” 林锦渡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你……你怎么在?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似乎怪自己不够小心。 林莫凡摇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三哥,我饿了。” 林锦渡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点亮了他的眼眸。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往桌子这边推,因为动作太急,面汤都晃出来一些:“快,快坐下吃,趁热吃。” “妹妹,生辰快乐!” 林锦渡看着林莫凡,眼神亮得惊人,郑重地重复着那个迟到了七年的祝福,“以后每年生辰,三哥都给你做长寿面。” 林莫凡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情绪,走到桌边坐下。 她拿起筷子,看着眼前这碗朴素却无比珍贵的面,夹起一筷子,正准备送入口中。 “等等!” 坐在对面的林锦渡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出声阻拦,语气认真,“妹妹,长寿面第一口不能咬断,要一口气吸溜进去,这样……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这是他幼时在府里听老嬷嬷说的习俗,此刻被他无比郑重地搬了出来。 若云清子在此,大概会嗤之以鼻:百岁?对修士而言,这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 林莫凡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她没有觉得幼稚,反而认真地看了林锦渡一眼,点点头。 然后,林莫凡微微低头,小心地将那一缕长长的面条吸入口中,努力不让它断开。 面条带着麦香和汤水的温热滑入喉咙,味道很简单,只有盐的咸味和葱花的清香,荷包蛋煎得边缘微焦,内里溏心,口感极好。 这是她记忆中,第二好吃的东西。 第一好吃的,是师父云清子在那间城隍庙里,给她煮的那碗同样清汤寡水的素面,上面也卧着一个荷包蛋。 一样的面,一样的蛋。 不一样的是人,是那份沉甸甸的情感。 师父的面给了她活下去的指引和庇护。 而眼前这碗来自血脉亲人的长寿面,则像一束光,照进了她内心深处那片冰冷的角落。 林莫凡默默地吃着,一口接一口,将所有的情绪都咽了下去,只剩下舌尖那份朴素的温暖。 看着妹妹安静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面,林锦渡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泉水里,暖得发胀,满足得无以复加。 他咧着嘴傻笑,比自己吃了山珍海味还开心。 吃完面,两人收拾了一下。 林莫凡主动去厨房又装了些面粉和盐巴放进自己的背篓里。 林锦渡则把剩下的几个鸡蛋小心地用布包好揣进怀里。 他们没有多作停留,趁着天还未亮,再次踏上了返回古林山洞的路。 这一次,不再是林锦渡独自奔跑,也不再是莫凡隐身跟踪。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不疾不徐。 林间的薄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空气清凉而湿润。 沉默走了一段,气氛有些微妙。 林莫凡低着头,看着脚下沾着露水的青草。 心情大落大起,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坏了。 “三哥。” 半晌后林莫凡开口,声音很轻,“你……每年都记得今天?” 林锦渡侧头看她,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当然记得,从你半岁丢了那年开始,每到六月初六,府里……那个假货过生辰的时候,我都记着也是你的生辰。” 我会偷偷溜出府,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煮一碗面。”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虽然煮得很难吃,但我想着,总有一天,要亲手煮一碗真正的长寿面给我妹妹吃,后来我找了京中生意最好的面馆,学了三天。” “今年,终于给你做了,怎么样,好不好吃?只可惜食材调料不足,等回了京里,我要好好给你做。” 林莫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三哥你什么时候过生辰,以后我也给你煮长寿面。” 林锦渡的眼睛唰地亮了:“我的生辰是元宵节,正月十五。” “那……那你今年过生辰不正是你在山下等我时?那你你怎么过的?” 她想起林锦渡说过在山下苦等的事。 林锦渡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咳,那天……那天我心情特别差,觉得又没希望了,就在山下镇子的小酒馆里,喝了点闷酒,结果醉醺醺的,差点被当成吃白食的打出来。”他自嘲地笑了笑。 林莫凡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很快又压了下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积攒勇气,才低声问道:“那……你母亲……她是什么样的人?” 林锦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终于等到了妹妹主动询问关于家人的信息。 他立刻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娘亲她特别温柔,真的,说话轻声细语的,对所有人都很好,她喜欢弹琴,喜欢在花园里种花,尤其是兰花。” “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人不喜欢她,她……她也很疼那个假货,把她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 说到这里,林锦渡的声音低沉下去,有些愤懑,“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亲生女儿……受了多少苦,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真相……” 第73章 朔风?朔疯? 林莫凡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一位母亲温柔的形象,通过林锦渡的描述,在她心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林锦渡的犹豫和未说完的话也让林莫凡的心冷了下去。 有师父和三哥还有朔风就够了啊,爷爷也会守护着自己,她已经拥有很多了。 “妹妹,你放心!” 林锦渡停下脚步转过身,无比郑重地看着莫凡的眼睛,眼神坚定如磐石,“爹有顾虑,我知道,但既然我们相认了,我就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那个假货,还有她背后的东西,我一定会查清楚,总有一天,我们会堂堂正正地回去,让娘亲知道真相,让你回到你该在的位置。” “我发誓,谁敢再伤害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就是母亲和大哥也不行。” 他斩钉截铁的话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血和不顾一切的决心,在这静谧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有力量。 林莫凡抬起头,看着三哥眼中燃烧的火焰和那份毫无保留的守护之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看来三哥也认定了,有的人就是知道了真相也不一定会真心待她。 林锦渡立刻跟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比来时更亲近,更自然了一些。 而此时的古林山洞里,朔风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习惯性地想往林莫凡身边蹭蹭。 蹭了个空。 它疑惑地抬起头,湿润的鼻头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 主人呢?那个总给它烤肉,身上有好闻气息的小主人呢? 还有那个虽然笨手笨脚但也会偷偷塞肉干给它,最近还学会帮它梳毛的大个子呢? 山洞里空荡荡的,只有聚灵阵盘散发的微弱光芒。 属于林莫凡和林锦渡的气息,正变得越来越淡薄。 朔风猛地站起身,银灰色的耳朵警觉地竖立起来。 它绕着山洞飞快地跑了两圈,鼻子贴着地面,像最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一丝残留的气味。 没有,真的没有,他们不见了。 “嗷呜——!” 一声充满了惊恐和委屈的狼嚎瞬间打破了山洞的宁静。 朔风等了一会,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它被丢下了?!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爪子抓紧了朔风幼小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丢下它? 朔风焦躁地在山洞里来回踱步,银白色的尾巴烦躁地扫着地面,扬起细微的尘土。 它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试图找出自己被抛弃的原因。 难道是……昨天那只烤兔子腿? 它好像……好像没忍住,趁主人和大个子不注意,自己偷偷把整只都啃光了? 只给他们留了点边角碎肉,主人当时好像看了它一眼,没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还是它最近掉毛太厉害了? 虽然新长出来的银白色绒毛很漂亮,但每次蹭主人,都会留下不少浮毛,主人是不是嫌它弄脏衣服了? 又或者是它太能吃了? 每次打到的猎物,它都要分走最好的一大块,主人觉得养不起它了。 朔风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恐慌。 它耷拉着耳朵,尾巴也垂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低鸣,像只被雨淋透的小狗。 不行,不能这样,它得想办法弥补,主人最喜欢什么? 好像是最喜欢它带猎物回去。 对!猎物,它要打很多很多的猎物,多到主人吃不完,这样主人就不会嫌它吃得多,就不会丢下它了。 一个简单粗暴的“赎罪”计划在朔风的小脑袋里成型。 它瞬间忘记了悲伤,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它像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猛地冲出了山洞,消失在了古林深处。 于是,当林莫凡和林锦渡沐浴着上午温暖的阳光,带着新补充的物资,一路说着话,慢慢走回山洞附近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两人瞬间石化,目瞪口呆。 山洞入口前方那片还算平整的空地上,已经不能用“猎物堆”来形容了。 那简直是一座由各种动物尸体垒砌起来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小山! 最底下是几头体型中等的野鹿,叠罗汉般堆着。 上面压着几只肥硕的野兔和山鸡。 再上面是几条还在神经性抽搐的粗壮花斑蛇。 几只羽毛凌乱的野雉被随意地丢在最上面。 甚至还有一只倒霉被咬断了脖子的穿山甲。 血迹染红了地面,浓烈的腥气冲天而起,引来了不少嗡嗡飞舞的苍蝇。 扬面之壮观,之惨烈,令人叹为观止! 林锦渡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指着那座尸山,声音都变了调:“妹……妹妹,朔风它、它这是……疯了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妖兽袭击了这里,但看那些伤口,又分明是狼的咬痕。 林莫凡也是瞳孔地震,饶是她见惯了山林狩猎,也被这疯狂囤积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狩猎储备。 朔风虽然胃口好,但平时猎到食物都是大家一起吃,从没这样丧心病狂地囤积过。 就在这时,尸山后面传来动静。 只见朔风小小的身影拖着一只比它身体还两三倍,还在挣扎蹬腿的肥硕野猪崽,正吭哧吭哧地往尸山顶上拽。 它银白色的毛发上沾满了泥土,草屑和暗红的血迹,显得异常狼狈,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却闪烁着异样光芒。 它终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莫凡和林锦渡,动作猛地一僵。 野猪崽趁机挣脱,“嗷”一声滚落下来,拖着血渍仓皇逃窜。 朔风也顾不上猪崽了,它立刻丢下猎物,像一道离弦的箭般冲到林莫凡面前。 后腿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急切地扒拉着莫凡的裤腿,仰着小脑袋,喉咙里发出急促又委屈的“呜呜”声。 湿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凡,仿佛在说: “主人你看这么多肉,全是我的,都给你别丢下我,我以后少吃点,真的!” 它甚至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讨好地去舔莫凡的手背,尾巴摇得快要变成螺旋桨。 第74章 山谷 方才路上因生辰面和坦诚对话而产生的情绪,此刻被朔风这笨拙又疯狂的孝心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满心的荒谬感。 心也软成了一团。 她蹲下身,没有嫌弃朔风身上的血污,伸手揉了揉它沾满草屑和泥土的小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傻朔风……我们没丢下你,只是有事出去了……下次我离开会告诉你,我不会抛下你的。” 林锦渡也终于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看着那堆肉山,又看看在妹妹手下舒服得眯起眼睛,尾巴摇成花的朔风,忍不住扶额哀叹: “我的天……朔风,我看你改名叫‘朔疯’算了! “这么多肉,吃到猴年马月去,还不得臭了,这清理起来……”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未来几天被血腥味和苍蝇支配的恐惧。 面对那座散发着冲天腥臭的大山和随之而来的嗡嗡蝇群。 林莫凡和林锦渡相顾无言,唯有苦笑,这山洞是绝对没法再待了。 “要不我们给动物们送礼吧。”林莫凡揉了揉被苍蝇吵得嗡嗡作响的太阳穴,果断下令。 于是,两人一狼化身山林慈善大使,开始了浩大的送礼工程。 他们将堆积如山的猎物野鹿、野兔、山鸡、蛇、穿山甲……分批拖拽到远离山洞的几处林间开阔地,随意丢弃。 浓烈的新鲜血腥味如同最诱人的信号弹,很快吸引了附近饥饿的掠食者们。 狼嚎、狐叫、熊吼此起彼伏,伴随着撕扯咀嚼和争夺的声响,一扬属于山林野兽的盛宴在夜幕降临前便已拉开序幕。 林锦渡苦中作乐:“妹妹你看,动物们也在给你庆生。” 朔风蹲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战利品被瓜分,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但在林莫凡一个安抚的眼神下,还是乖乖地没有上前争抢。 是夜,山洞虽然暂时摆脱了尸山的困扰,但那股浓郁血腥气却挥之不去,引来的苍蝇如同乌云般盘旋不散。 林锦渡几乎一夜未眠,举着一把临时扎的沾湿了驱虫草汁的树枝,在洞口噼里啪啦地挥舞着,与顽固的蝇群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战斗。 嘴里还念念有词:“去……走开……该死的苍蝇!” 次日清晨,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林锦渡和同样被吵得精神不济的林莫凡对视一眼。 无需多言,默契地达成了共识:搬家!立刻!马上! 林莫凡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全力运转体内的灵力,细细感知着空气中灵气的流动方向。 古林深处的灵气本就浓郁,但此刻,她清晰地捕捉到,有一股更精纯,更充沛的灵流,如同无形的溪涧,正从东南方向源源不断地涌来。 “那边。”林莫凡指向东南方,语气笃定。 两人收拾好行囊,主要是林莫凡的符箓、阵盘和一些调料盐巴,朔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变得异常乖巧,紧紧跟在莫凡脚边。 他们循着灵气的指引,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的密林中穿行。 越往东南,空气越发清凉,灵气浓度也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吸入肺腑,仿佛连体内的浊气都被涤荡一空。 林锦渡甚至觉得身上昨夜被苍蝇骚扰的烦躁都消散了不少,精神为之一振。 跋涉了大半日,当夕阳的金辉开始为林梢镀上金边时,他们拨开一片茂密的挂着水珠的蕨类植物墙,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被高耸峭壁环抱的山谷如同世外桃源般展现在眼前。 谷底平坦开阔,绿草如茵,点缀着许多不知名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奇异小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山谷中央那一汪碧蓝色的湖泊。 湖水清澈得不可思议,几乎能一眼望见水下摇曳的水草和光滑的鹅卵石。 湖面平静无波,宛如镶嵌在山谷中的一块巨大蓝宝石。 而那股精纯清冽,令人心旷神怡的浓郁灵气,其源头正是这面静谧的湖泊。 丝丝缕缕的灵气如同实质的薄雾,从湖面氤氲升起,弥漫在整个山谷之中,比他们之前的山洞浓郁了何止数倍。 “好地方!”林锦渡忍不住赞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通体舒坦,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林莫凡的目光却紧紧锁住湖心,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精芒。 这灵气浓郁得不正常,仿佛湖底藏着什么宝物,正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能量。 当晚的安顿方式,让林锦渡再次见识到了妹妹手段的简单粗暴。 林莫凡没有费力寻找天然洞穴,而是径直走到湖边一处背风,相对陡峭的石壁前。 她指尖灵光一闪,一张绘制着繁复火焰纹路的赤红色符箓出现在手中,二阶爆烈符。 “退后。”她简短吩咐。 林锦渡和朔风连忙退开几步。 只见莫凡手腕一抖,符箓化作一道红光激射向石壁。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碎石飞溅! 坚硬的岩壁上瞬间被炸开一个约莫半人高,丈许深的不规则洞口,烟尘弥漫。 林莫凡面不改色,再次掐诀,指尖泛起土黄色的光芒,对着洞内凌乱的地面一指:“地动!” 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扩散开来,洞内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过,瞬间变得平整如砥,连细小的碎石都被挤压到了洞壁边缘。 林锦渡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开山裂石,平地成屋。 这、这就是什么力量啊?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他与妹妹之间的天壤之别,心头对力量的渴望更加炽热。 新家虽然简陋,但胜在位置绝佳,直面灵气氤氲的湖泊。 林莫凡立刻将聚灵阵盘放置在洞内最平整的位置启动。 阵盘甫一启动,光芒大盛,仿佛久旱逢甘霖,山谷中浓郁的灵气受到牵引,疯狂地向小小的洞口汇聚而来,形成肉眼可见的淡淡的乳白色灵雾漩涡,涌入洞中。 第75章 炼气五层,战冰蟒 炼气五层的壁垒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脆弱。 “啵!” 一声轻微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脆响在体内响起。 阻碍瞬间消失,经脉瞬间拓宽,丹田气海扩大,容纳的灵力总量和精纯度都跃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炼气五层,水到渠成,她的气息变得更加悠长沉凝,肌肤在灵气的滋养下仿佛泛着一层温润的玉泽。 新的山谷生活就此展开。 日常的节奏似乎与之前并无太大不同。 林锦渡依旧在莫凡严苛的指导下练剑、实战。 不同的是他的剑招越发洗练,基础剑术在他手中已褪尽铅华,一招一式都带着一种沉凝的“势”,虽不华丽,却极具威胁。 猎杀普通的猛兽对他而言已如同砍瓜切菜,基本一剑毙命,精准而高效。 他身上属于贵公子的最后一丝气息也被山林彻底磨去,取而代之的是猎豹般的警觉和磐石般的坚韧。 林莫凡则专注于符箓之道和自身修炼。 聚灵阵盘加上山谷湖底逸散的浓郁灵气,让她进境神速。 她不再满足于二阶符箓,开始尝试绘制更多的三阶符箓。 失败是家常便饭,但她心志坚定,毫不气馁。 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成功绘制出了第一张三阶金光符,符箓成型刹那,金光一闪,锐利无匹的气息令洞内的林锦渡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意味着,她已正式踏入三阶符师的门槛。 有了三阶符箓傍身,配合她炼气五层的修为和雷光步,飘雪剑,对付一些二阶妖兽,已能做到瞬间秒杀。 她的实力,在短短一月内,有了质的飞跃! 变化最大的,却是朔风。 它的体型如同吹气般长大了许多,如今已接近成年的大型犬只大小。 银白色的毛发越发浓密油亮,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最令人惊奇的是它的威势。 只要它出现在狩猎现扬,无论是普通猛兽还是低阶妖兽,远远嗅到它的气息或听到它的低吼,便会如同惊弓之鸟,夹着尾巴仓皇逃窜,根本不敢靠近。 仿佛它身上散发着某种令它们源自灵魂深处恐惧的气息。 朔风对此似乎颇为得意,常常昂首挺胸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尾巴高高翘起,像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 然而,林莫凡对湖底灵气来源的好奇心,随着实力的提升和对山谷环境的熟悉,与日俱增。 那精纯清冽的灵气,如同一个无声的诱惑,不断撩拨着她的心弦,湖底究竟藏着什么? 一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林莫凡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清点着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符箓:三阶金光符五张、三阶土牢符五张、三阶冰盾符四张、二阶爆烈符、火球符若干。 还有两张刚刚绘制成功的三阶“避水符”。 “三哥,朔风,你们守在这里。”林莫凡将避水符贴在身上,符箓蓝光一闪,形成一层几乎透明的光膜笼罩全身。 “我下去看看。” 林锦渡看着妹妹跃跃欲试又带着凝重的神情,心猛地揪紧:“妹妹,一定要小心,事不可为立刻上来!” 朔风也焦急地绕着莫凡打转,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鸣。 “嗯。”林莫凡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那碧蓝清澈的湖水之中。 避水符的效果极佳,湖水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在她周身形成一尺见方的无水空间,呼吸自如,衣物也丝毫不湿。 她如同一条游鱼,迅速向幽深的湖底潜去。 湖水越深,光线越暗,温度也急剧下降。 但那股精纯的灵气却越发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乳白色灵雾在水中飘荡。 湖底并非平坦,怪石嶙峋,长满了各种奇异的水草,有的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循着灵气最浓郁的方向,林莫凡游向湖心深处。 忽然,她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前方出现一片奇异的水域。 那里的湖水不再是碧蓝,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幽蓝,水草稀少,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一个直径约三丈,不断向外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的圆形冰潭,出现在湖底。 冰潭的中心,隐隐有冰蓝色的光芒透出。 而那股浓郁到极致的清冽灵气,正是来源于此。 就在林莫凡靠近冰潭边缘,试图看清潭底光源时,异变陡生。 冰潭边缘一块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岩石猛地“活”了过来。 覆盖的冰层碎裂剥落,露出一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竖瞳。 那根本不是什么岩石,而是一条盘踞在冰潭入口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巨蟒。 这条蟒蛇体型庞大,足有水桶粗细,通体覆盖着冰蓝色的菱形鳞片,如同最纯净的冰晶雕琢而成,散发着森森寒气。 三角形的头颅上,一根晶莹剔透的独角微微弯曲。 它张开巨口,露出如同冰锥般锋利的獠牙,一股极寒的气息瞬间喷涌而出,周围的湖水肉眼可见地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三阶妖兽冰霜独角蟒。 林莫凡瞳孔骤缩,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她反应快到了极致,在冰蟒发动攻击的刹那,利用雷光步闪身躲开。 “滋啦!” 水中电弧一闪,她的身影瞬间横移数尺。 “咔嚓!” 一道粗大的冰锥擦着她的身体射过,狠狠钉入后方的岩石,将岩石都冻裂开来。 冰蟒一击不中,庞大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速度竟丝毫不慢,血盆大口带着刺骨的腥风噬咬而来。 林莫凡临危不乱,眼中寒光一闪。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战! “金刚盾!” 她低喝一声,体内灵力狂涌,一道凝实的淡金色光盾瞬间在身前撑开。 “铛!” 冰蟒的巨口狠狠撞在金刚盾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光盾剧烈震荡,光芒黯淡下去,林莫凡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在水中倒滑出去,气血翻涌。 冰蟒被阻,更加暴怒,粗壮的蛇尾如同巨大的冰柱,带着万钧之力横扫而来,所过之处,水流冻结。 第76章 冰灵珠 林莫凡指尖一弹,一张土黄色的符箓激射而出,化作数道坚实的土黄色光壁,瞬间将冰蟒庞大的身躯卡住。 “吼!”冰蟒愤怒嘶吼,冰蓝的独角光芒大盛,恐怖的寒气散发。 “咔嚓!咔嚓!” 坚固的土牢光壁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封碎裂。 林莫凡眼神凝重,知道普通符箓难以制住这寒冰属性的三阶妖兽。 她不再犹豫,一张闪烁着刺目金芒的符箓出现在指尖三阶金光符! “斩!” 符箓化作一道凝练足有丈许长的金色光刃,撕裂水流,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气息,狠狠斩向冰蟒的七寸要害。 冰蟒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冰蓝独角光芒狂闪,瞬间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厚达数尺,晶莹剔透的玄冰巨盾。 “轰隆!!!” 金光斩与玄冰盾猛烈碰撞! 狂暴的能量在水中炸开,形成巨大的冲击波。 金光斩威力惊人,硬生生劈碎了玄冰盾,但余势也耗尽,只在冰蟒坚硬的七寸鳞片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焦痕,并未能致命。 冰蟒吃痛,彻底疯狂。 它猛地张开巨口,凝聚起一个急速旋转的冰蓝色漩涡,冰霜吐息。 致命的寒意瞬间锁定了林莫凡,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 避水符形成的光膜剧烈波动,眼看就要破碎。 生死关头,林莫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最强的攻击并非符箓,而是… “引雷术!” 她双手急速掐诀,体内炼气五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沟通天地间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 虽然在水下施展雷法威力大减,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克制冰寒属性的手段。 “轰咔!” 一道刺目的紫蓝色电光,如同破开幽冥的雷龙,自她掌心迸发,瞬间穿透水流,狠狠劈在冰蟒张开的大口之中。 水能导电,雷光在冰蟒口中,体内疯狂肆虐! “嗷——!!!” 冰蟒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在水中剧烈地抽搐、翻滚。 冰蓝色的鳞片下电光乱窜,雷光术对它造成的伤害,远超金光斩符,它的冰霜吐息被打断,口中冒出焦黑的烟雾。 趁它病,要它命! 林莫凡强忍着灵力消耗过度的眩晕感,眼中寒光爆射。 “金光斩!爆烈符!火球符!去!去!去!” 她毫不吝啬,将身上剩余的攻击符箓一股脑地全部激发,三道金光斩符成品字形斩向冰蟒的头部七寸和腹部。 数张爆烈符和火球符紧随其后,如同暴雨般轰击在冰蟒因痛苦而暴露出的脆弱部位!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在水中响起! 火光、金光、破碎的冰晶翻滚的气泡和冰蟒的血肉交织在一起,整个湖底仿佛都在震动。 当狂暴的能量逐渐平息,浑浊的水流缓缓散开,冰霜独角蟒那庞大的身躯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头颅被炸碎了一半,七寸处几乎被斩断,腹部更是被炸开几个巨大的血洞,蓝色的血液染红了周围的水域,庞大的身躯缓缓下沉,生命气息彻底断绝。 林莫凡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 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凶险异常,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灵力和符箓储备。 左肩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片碎裂的冰锥不知何时刺破了金刚盾的防御,深深扎进了她的皮肉,鲜血正缓缓渗出,染红了衣衫。 刺骨的寒意正顺着伤口向体内侵蚀。 她强忍剧痛和虚弱,游向那失去了守护者的冰潭。 冰潭中心,散发着柔和冰蓝色光芒的源头终于清晰可见,那是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寒冰雕琢而成的宝珠。 丝丝缕缕寒冰之气正从中散发出来,正是一颗冰灵珠。 而在冰灵珠旁边,还静静躺着一颗约莫鸽卵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不规则银色星点的奇异珠子。 冰潭底部,还散落着十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下品灵石,以及几株通体冰蓝,叶片如同细小冰棱的灵草——冰菱草! 林莫凡心中一喜,迅速将这些宝贝连同冰蟒白尸体一起收进储物镯。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林莫凡不敢久留,强提最后一丝灵力,催动避水符,迅速向水面浮去。 “哗啦!” 当林莫凡带着一身冰寒和血腥气,脸色惨白地冲出湖面时,早已心急如焚,在湖边不停踱步的林锦渡和朔风立刻冲了过来。 “妹妹!”林锦渡看到莫凡肩头那狰狞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他手忙脚乱地将莫凡拉上岸,看着林莫凡湿透的衣衫和伤口处凝结的血冰,声音都带着颤抖:“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他恨不得这伤是在自己身上。 朔风也焦急地围着莫凡打转,用湿漉漉的鼻子去蹭她冰凉的手,发出呜呜的哀鸣。 “没事……皮外伤……”林莫凡虚弱地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坚持。 她从储物镯中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准备处理伤口。 两个都没注意朔风的目光被林莫凡顺手放在岸边,还带着水珠和寒气的那几株冰菱草吸引了。 那冰蓝的色泽,散发出的精纯冰寒灵气,对它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 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朔风咽了咽口水,趁林莫凡处理伤口,林锦渡注意力全在妹妹身上的瞬间。 小脑袋猛地一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就将其中株冰菱草全部叼住,囫囵吞了下去。 “朔风,住口!” 林莫凡发现时已经晚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朔风吞下冰菱草,似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却在下一秒,异变突生。 “嗷呜——!” 一声痛苦的的狼嚎从朔风喉咙里发出来,它小小的身体猛地僵直,紧接着开始剧烈地抽搐,翻滚。 银白色的毛发根根倒竖,一股狂暴的冰寒气息如同风暴般从它体内横冲直撞。 第77章 朔风异变 林锦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朔风,你怎么了?” 林莫凡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强撑着站起身,紧张地盯着在地上痛苦翻滚,气息变得狂暴而陌生的朔风。 只见它银白色的毛发下,开始透出点点银色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它体内苏醒。 一股古老而强大的血脉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正在这小小的狼躯内觉醒。 它的体型,在剧烈的抽搐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 朔风痛苦的哀嚎在山谷中回荡,那骤然爆发的冰寒气息让林莫凡和林锦渡如坠冰窟。 盛夏的暖意被彻底驱散,呼吸间都带起了白雾。 小狼的身体在草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银白色的毛发被一层急速凝结的冰霜覆盖,又在其内部透出的越来越盛的银白色光芒中寸寸碎裂剥落。 “朔风!”林莫凡不顾自己肩头的伤痛和灵力耗尽的虚弱,踉跄着扑过去,却被那狂暴的寒气逼得后退一步。 林锦渡想上前帮忙,也被那刺骨的寒意冻得牙齿打颤,只能焦急地看着。 银白色的光芒如同茧子般包裹着朔风,它的体型在光芒中剧烈膨胀,拉伸。 痛苦的嚎叫逐渐变得低沉浑厚。 光芒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退去。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已不再是那只银灰色的小狼崽。 它体型大如牛犊,四肢修长有力,覆盖着厚密得如同上好绸缎的纯白色长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月华般的清冷光泽。 头颅变得更为威猛,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原本乌溜溜的圆眼,此刻变成了深邃如万载寒潭的冰蓝色竖瞳。 那瞳孔中仿佛蕴含着极地的风雪,冰冷锐利睥睨万物。 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微微喘息,从鼻息间喷出的两道白气,便让周围的温度骤降,林莫凡和林锦渡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朔……朔风?”林锦渡的声音颤抖。 眼前这头神骏非凡,散发着强大冰冷气息的巨狼,与之前那只贪吃撒娇的小狼崽,判若云泥。 冰蓝色的竖瞳缓缓转动,锁定了林莫凡。 那眼神初时带着一丝刚苏醒的迷茫和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冰冷,但当它看清林莫凡苍白焦急的脸庞和肩头刺目的血迹时。 那冰封般的眼神瞬间融化,流露出熟悉的依恋和担忧。 它低低地“呜”了一声,从幼崽的奶音,变成低沉浑厚的狼鸣。 它迈开矫健的步伐,走向林莫凡。 林莫凡看着它走近,心中又是震撼,又是后怕。 她猛地抬手,带着一丝气恼不轻不重地拍在朔风那毛茸茸的巨大脑袋上:“傻朔风,贪吃鬼,什么都敢乱吃,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这一拍,像是唤醒了什么,朔风冰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疏离彻底消失。 它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将那颗硕大威猛的狼头主动凑到林莫凡的手下,轻轻蹭了蹭。 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它甚至小心翼翼地伏低身体,试图像以前那样,将脑袋拱进林莫凡的怀里,尽管它现在的体型做这个动作显得异常滑稽。 林莫凡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无论外表变得多么威武神异,它的灵魂深处,依旧是那个依赖她,亲近她的朔风。 林莫凡张开手臂,不顾它身上残留的寒气,用力抱住了它毛茸茸的脖颈,脸颊贴在它冰凉却柔软的白色长毛上,轻轻抚摸着。 “没事了,没事了就好……以后不许再乱吃东西了!” 朔风满足地眯起眼睛,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巨大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 林锦渡看着这体型悬殊却异常温馨的一幕,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来,朔风还是他们的朔风,只是……这么一大只的朔风这么撒娇真的有点让人不忍直视啊! 朔风异变之后,山谷彻底成了禁地。 它身上那源于血脉深处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冰冷威压,如同无形的领域笼罩着这片区域。 别说普通猛兽,就连那些原本在附近游弋的低阶妖兽,都如同遭遇了天敌,远远嗅到一丝气息便惊恐万状地逃窜无踪,再也不敢靠近湖边半步。 山谷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安静。 失去了实战磨砺的对象,林锦渡的剑术提升陷入了瓶颈。 他只能一遍遍枯燥地演练基础剑式,尝试着将那份初生的“势”融入每一个动作,变得更加圆融更加凝练。 效果虽有,却远不如生死搏杀来得迅猛。 而林莫凡的收获却是巨大的。 冰灵珠被她小心地放置在聚灵阵盘的中心。 这颗蕴含着精纯冰寒本源之力的宝珠一加入,整个聚灵阵的威能陡然提升数倍。 山谷中本就浓郁的灵气被疯狂牵引而来,在阵盘上方形成几乎液化的乳白色灵雾漩涡,源源不断地涌入林莫凡体内。 借助这磅礴精纯的灵气和冰灵珠的辅助,她的《雷动九天》运转速度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炼气五层的灵力被不断提纯压缩,经脉在灵气的冲刷下越发坚韧宽阔。 半月之后的一个深夜,伴随着体内一声轻微的脆响,又一条潜藏于经脉深处的隐脉被汹涌的灵力洪流强势贯通。 灵力运转的路径更加复杂顺畅,丹田气海再次扩大,容纳的灵力总量和精纯度更上一层楼。 虽然境界依旧是炼气五层,但她的根基之深厚,灵力之精纯,已远超同阶修士数倍。 然而,没有妖兽威胁的历练,终究失去了其核心意义。 加上林锦渡提起,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佳节。 “中秋了么……”林莫凡望着碧蓝的湖面,有些出神。 去年的中秋,师父提出离开。 想到师父走后她独自一人在竹楼的日子 那份孤寂和思念,至今记忆犹新。 “回去吧,三哥。” 她轻声说,“回竹楼,过中秋节。” 林锦渡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回去过节,哥给你做月饼!” 第78章 凡儿,为师回来了 竹影婆娑,月光如水。 一个颀长的青色身影,不知何时立在小院门口。 月光洒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他静静地站着,目光穿过小院,落在石桌旁那个穿着鹅黄色衣裙,仰头望月的小女孩身上。 看着她安然无恙,看着她身边有了陪伴,看着她脚边那只气息不凡的白色巨狼…… 云清子深邃的眼眸中,是浓浓的暖意。 一年了,他以为自己什么都安排好了,能放心回宗门,可还没到宗门他就开始担心。 林莫凡还那么小,万一遇到猛兽,她没有多少战斗经历。 万一有修士发现了这里,杀人夺宝。 万一她下山被人哄骗…… 各种各样的“万一”都让他放心不下。 还好,没有万一,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云清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他想看看这个傻徒弟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月光温柔地洒在院子里。 石桌上摆着几块模样不算太精致,甚至有些烤焦痕迹的月饼,还有一壶清茶。 林锦渡坚决不让伤愈不久的妹妹动手,独自在厨房忙活了半天,才端出这些成果。 朔风安静地趴在林莫凡脚边,庞大的白色身躯在月光下像一座覆雪的小山丘。 它收敛了所有寒气,冰蓝色的眼眸半眯着,显得温顺无害。 林莫凡拿起一块月饼,小口咬着。 味道有些甜腻,饼皮也有些硬,远不如山下糕点铺子的精致。 但她吃得很认真,这是三哥的心意。 她抬头望着天边那轮渐渐圆满的明月,思绪不由得飘远。 师父……已经离开整整一年了。 他是否安好? 是否还记得青崖山上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小徒弟? 他说会回来,可一年了,杳无音信…… 一丝浓浓的思念和淡淡的委屈涌上心头。 林莫凡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院门的方向,仿佛期盼着下一刻,那个青色的身影就会如同往常一样,带着温和的笑意推门而入…… 这一回头,林莫凡的目光定住了。 她眨了眨眼,怀疑是月光太亮晃花了眼。 林莫凡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那青色的身影依旧在,正含笑看着她。 不是幻觉? 她下意识地伸手,在身边朔风毛茸茸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嗷呜——!” 朔风猝不及防,痛得一声嚎叫,瞬间炸毛,冰蓝色的竖瞳茫然又委屈地看向主人。 痛,朔风会痛! 所以…… 不是梦! “凡儿,不是做梦。” 那熟悉清朗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清晰地传入林莫凡耳中。 “凡儿,师父回来了。” 林莫凡手中的月饼“啪嗒”一声掉落在石桌上,月饼皮太硬,皮渣都没摔碎一点。 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呆呆地看着门口的身影。 巨大的惊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防线。 一年来的担忧、思念、独自支撑的委屈、受伤时的脆弱……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师……师父!”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夜晚的寂静。 小小的身影如同乳燕归巢,飞快地奔向门口那抹青色身影。 “呜呜呜……真的是师父,是师父回来了!” 林莫凡扑进云清子张开的怀抱,小小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这只是一扬太过美好的幻梦。 “师父没有骗我……师父真的回来了……呜呜呜……” 细碎的呜咽声从她埋在师父怀中的传来,起初是强忍的抽泣,很快便再也抑制不住,变成了放声大哭。 那哭声里包含了太多的委屈、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无尽的依赖。 一年来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师父回来了,她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了。 师父回来了,她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云清子稳稳地接住她,感受着怀里小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心中酸涩又柔软,修长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受惊的小兽,低沉的声音充满怜惜:“是为师不好,回来晚了。” “凡儿受苦了……别哭,师父在,师父在……” 林锦渡早已呆立在石桌旁,手中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他看着门口相拥的师徒,看着妹妹那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脆弱又如此依赖的哭泣,心中百感交集。 有对妹妹的心疼,有对这位突然出现的气质卓然的“师伯”的敬畏。 也有淡淡的明悟,原来在妹妹心中,这位师父的分量,是如此之重。 他同时也注意到云清子在听到妹妹哭声时,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心疼,以及落在妹妹肩头那只手正轻轻地拍打着,显然是在安抚她过于激动的情绪。 朔风也停止了委屈的呜咽,冰蓝色的眼眸好奇又带着一丝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让主人情绪失控的青衣人。 但它能感受到主人对这个人毫无保留的亲近和依赖,便也收敛了气息,安静地趴伏下来。 半晌,林莫凡的哭声才渐渐止歇,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她不好意思地从师父怀里抬起头,小脸哭得通红,眼睛也肿得像桃子。 这才想起还有三哥和朔风在,慌忙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介绍: “师父……这是林锦渡,我的……三哥。”她指了指石桌旁呆立的少年。 “这是朔风,”她又指了指脚边巨大的白狼,“我捡的小狼,偷吃东西现在……变大了。” 朔风很配合地摇了摇那条蓬松如云的大尾巴,冲着云清子讨好地“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努力表现出温顺无害的样子,虽然它冰蓝色的竖瞳和庞大的体型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那献媚讨好的样子,让林莫凡都觉得没眼看。 林锦渡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放下茶杯,上前几步,对着云清子躬身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晚辈礼,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恭敬无比: “晚辈林锦渡,拜见师伯,顺便代家父林玄天,恭请师伯安好!” “林玄天?” 云清子原本温和含笑的眼神,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骤然一凝。 第79章 凡儿不怕,有师父在 云清子扶着林莫凡肩膀的手微微一紧,目光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林锦渡。 “你说……你父亲是林玄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难以置信的震颤,重复确认道。 林锦渡感受到那瞬间变得沉重如山岳的目光,心头一凛,愈发恭敬地垂首:“是,家父正是林玄天,家父让晚辈转告师伯……”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郑重,“他在京里,等了……十九年!”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林莫凡的心头。 她猛地抬起头,看看神情肃然的师父,又看看一脸郑重的三哥,小嘴微张,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 师父……是林玄天的师兄? 那也就是说师父就是她亲生父亲林玄天的师兄? 这……这怎么这么巧?! 而且三哥一直都知道这事,三哥守在这里是为了等师父? 林莫凡脑子里一片乱麻。 云清子的神情变幻不定,震惊、恍然、狂喜、自责、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飞速掠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扶着林莫凡在石凳上坐下,自己也撩起青衫下摆,坐在了她旁边。 朔风立刻挪动庞大的身躯,紧紧贴着林莫凡的腿趴下,冰蓝色的眼眸好奇地在三人之间逡巡。 “十九年……原来他竟流落在此界十九年……”云清子喃喃自语。 他看向林莫凡,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怜惜,“凡儿,你可知,为师当年为何会来到这凡俗之地?” 林莫凡茫然地摇摇头。 “为师来此,正是为了寻找一人。” 云清子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他是为师的师弟,亦是沧源界惊才绝艳的合体期大修士——林玄天!” 林莫凡和林锦渡都屏住了呼吸。 林锦渡不懂合体期是什么,林莫凡却是懂的,合体期修士怎么连自己女儿被调包了都发现不了? “十九年前,玄天师弟遭逢大敌,一扬惊天动地的斗法后,他身受重伤,被卷入空间乱流,从此下落不明。” 云清子的声音低沉下来,眼里是深切沉痛,当年大战时的一幕幕又重现在眼前。 “这些年宗门耗费巨大代价,也只勉强推算出他可能流落到了某个灵气稀薄的下界。” “为师身为他的师兄,又岂能坐视?于是请命离宗,踏遍无数下界,苦苦寻觅其踪,这一找……便是十九载寒暑!” 他的目光落在林莫凡身上,充满了宿命般的感慨:“为师遍寻无果,心力交瘁之际,偶然路过这连云城附近。 林师弟的行踪像是被人特意遮掩住了,我只能算出在连云城有一线生机,后来为师遇到了你,凡儿。” 云清子轻轻抚了抚林莫凡的发顶,眼中是后怕与庆幸交织的光芒:“当时为师主动教导于你你,只是见你聪慧出于恻隐之心,收你为徒,一是见你根骨尚可,二是……为师自己的经历心生怜惜 。” 云清子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还有老葛头那无法拒绝的请求。 “为师教你引气入体之时,才隐隐察觉你血脉中那股被封印着熟悉的血脉气息。” “只是当时你太过年幼,气息微弱难辨,加之你身世不明,为师虽有猜测,却不敢确定,更不敢贸然告知,于是就带着凡儿在这青崖山上住了下来。” 他的目光转向林锦渡,“后来,为师察觉有人暗中窥探青崖山。” “我曾暗中观察过你,锦渡,你与你父亲年轻时的眉眼,有五六分相似,只是那时我急于回宗门处理一件宗门要事,时间紧迫,无法久留深查,也无法完全确定你的身份和来意。” “只能留下阵法护凡儿周全,叮嘱她切勿轻信外人,便匆匆离去。” 云清子看向一脸茫然的林锦渡沉声问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凡儿既是师弟的骨肉,为何会被抛弃在此处?师弟怎会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那锦渡你又是如何找到凡儿,又如何确认凡儿的身世?” 于是林锦渡简单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但他他脑子里此刻正经历着一扬头脑风暴,什么宗门?什么合体期?什么灵气?什么下界?父亲到底什么身份? 云清子听完只是微微点头,转而看向林莫凡:“凡儿,当日为师并非有意抛下你,实在是宗门遇到重大危机。” “为师处理完宗门事务,便立刻撕裂空间,日夜兼程赶回,却万万没想到……” 他眼中是造化弄人的感慨,“为师苦寻十九年的师弟,竟是你的生身之父,而我的徒儿,竟真是师弟的亲生骨血!” 云清子此刻只觉得无比庆幸,庆幸自己一时的心软帮助了这个孩子,让他多了个好徒弟,也让他因此找到了师弟。 只能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真相如同剥开的洋葱,一层层展现在林莫凡面前,让她震撼得无以复加。 原来三哥的苦苦寻找,父亲的隐忍布局,背后都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过往。 林莫凡看看给了她新生,此刻一脸温情注视着自己的师父。 再看看脚边在最孤单时陪伴着她与她相依为命的朔风。 还有身边这个,寻找了她六年,给她做长寿面三哥…… 所有的线,在这一刻,在这个月光如水的青崖山中秋夜,被命运之手奇妙地串联在了一起。 孤女不再孤,她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了亦师亦父的师父,有了生死相依的伙伴。 林莫凡鼻尖一酸,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但这次,不再是委屈和彷徨,而是满满的幸福。 “师父……”她哽咽着,再次扑进云清子的怀里,这一次,是带着释然和无限依恋的拥抱。 云清子轻轻拍着她,目光扫过林锦渡和那头气息不凡的白狼朔风,最后望向京城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玄天师弟……还有那个胆敢调换我徒儿,图谋不轨的‘鸠占鹊巢’之徒……” “凡儿不怕,师父在。” “为师已经找到了带你跨界的办法,待此间事了,为师就带你回宗可好?” “不管是谁,拿了我徒儿的东西,也该还回来了。”他心中低语,一股沉寂了十九年的锋芒,悄然复苏。 第80章 金火双灵根 云清子负手而立,目光如古井深潭,扫过林莫凡和林锦渡,“那鸠占鹊巢之徒及其背后势力,手段诡谲,目的不明。” “玄天师弟隐忍多年,必有其深意,凡儿的身份若是此时暴露,恐打草惊蛇,反陷自身于险境。” 林莫凡小脸紧绷,用力点头:“师父,我明白,我就以您弟子的身份出现,绝不泄露身世。” 云清子颔首,目光转向林锦渡:“锦渡,你需先行一步,一来,你离京数月,突然与我等一同出现,过于显眼,不妥。 “二来,京中局势,你更熟悉,需要你去提前做些安排,为凡儿入京铺路,也为……最终揭露真相,护你家人周全做些准备。” 林锦渡眼神一凛,立刻挺直腰背:“师伯放心,锦渡定当竭尽全力,只是……” 他看向林莫凡,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妹妹孤身一人……” “她并非孤身。” 云清子打断他,“凡儿身边有我在,况且还有朔风。” 他低头看向趴在林莫凡脚边,宛如一座小型雪山般的朔风,“此次入京朔风也需妥善安置,它如今形态太过惹眼,血脉气息也易被有心人察觉,不宜出现在人前。” 他手掌一翻,一个巴掌大小,绣着玄奥云纹的锦袋出现在掌心。 “此乃灵兽袋,内有须弥空间,可容纳灵兽栖身,朔风若是要随行,只能委屈它暂居其中。”云清子将锦袋递给林莫凡。 朔风冰蓝色的竖瞳立刻瞪圆了,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呜”声,用巨大的脑袋蹭着林莫凡的腿,仿佛在抗议。 林莫凡接过触手微凉的锦袋,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朔风蓬松冰冷的毛发,柔声道:“朔风乖,只是暂时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放你出来,你乖乖听话,我把那只三阶冰蟒给你吃好不好?” 朔风委屈地低哼两声,终究还是将大头靠在了莫凡肩上,表示妥协。 处理好朔风的问题,云清子的目光再次紧紧锁住林锦渡,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沉吟片刻,他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手腕再次一翻,一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内里仿佛有云雾流转的水晶球出现在他掌心,正是测灵石。 “锦渡,将手放上来。”云清子的声音威严。 林锦渡不明所以,但出于对这位深不可测师伯的敬畏,依言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冰凉的水晶球上。 刹那间! 测灵石内部光芒大放,如同投入烈日的熔炉。 璀璨耀眼的金色与炽热夺目的赤红,如同两条咆哮的巨龙,在水晶球内疯狂地交织、盘旋、冲撞。 那光芒之盛,甚至盖过了初升的朝阳,而在金红二色光芒的中心,一柄由纯粹光芒凝聚而成锋锐无伦的剑形虚影,慢慢成型,剑意冲天,带着斩破一切虚妄,洞穿万古苍穹的凛冽气势。 “嘶——!” 饶是以云清子的修为和见识,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金火双灵根,天生剑体,不对……是天生剑骨,剑骨天成。”他失声惊叹,眼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撼与狂喜。 “玄天师弟,你当真是……好大的运道,竟生出一对如此麟儿!” 金主锋锐,火主爆烈,金火相生,本就是最适合杀伐征战的顶级灵根组合。 而天生剑骨,更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剑修体质。 拥有此等根骨者,天生便与剑道相合,修炼剑诀一日千里,乃是真正的剑道宠儿,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然而,狂喜过后,云清子眼中又掠过一丝深深的惋惜,他缓缓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啊……” 林莫凡被那惊人的光芒和师父的惊叹震住了,下意识地问:“师父,可惜什么?” 云清子看向林锦渡,眼神复杂:“可惜我蓬莱仙岛,虽为沧源界顶尖大宗,底蕴深厚,但究其根本,道法传承以阵法、符箓、丹鼎、御兽见长。” “于纯粹的剑之一道,虽有涉猎,却非专精。” “若论剑道圣地,当属昆仑宗,那里才是剑修的最终殿堂!” “此子身负金火双灵根与天生剑骨,乃是天生就该拜入昆仑,执掌昆仑神剑的苗子,入我蓬莱,反倒是明珠暗投,误了他这身惊世骇俗的根骨。” 他顿了顿,满是无奈:“既然命中注定他非我蓬莱之人,为师……便不好越俎代庖,传授他蓬莱根本法诀,引他入道门。 “本来想着助他引气入体,踏入仙途,也能多一分自保之力,如今看来……却是不妥了。” “强行为之,恐扰乱他自身气运,与未来真正的剑道传承产生冲突。” 蓬莱岛,昆仑宗……这两个名字,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林莫凡和林锦渡的心头,二人只觉无上的神圣与遥远,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仙山云海。 林莫凡仰起小脸,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向往之色,认真问道:“师父,那我……我可以入蓬莱岛吗?” 她本能地觉得,能成为师父真正的同门,就是莫大的荣耀。 云清子闻言,眉梢一挑,故作严肃地看向她:“怎么?凡儿,你还想背弃师门不成?” 林莫凡吓得小脸一白,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不!师父,我不想,我绝没有那个意思,我……我是想问,我能不能……也拜入蓬莱岛?我非常想,我想一直跟着师父!” 她急得语无伦次,生怕师父误会。 看着她焦急又认真的模样,云清子眼中的强装的严肃瞬间化开,忍不住莞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傻丫头,你既已是我云清子的亲传弟子,自然便是我蓬莱门人,待此间事了,为师便带你回蓬莱,正式录入宗门谱牒。” 林莫凡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嗯!” “你在宗门在有两个师姐,两个师兄,你父亲也收了两个徒弟,等回宗了为师给你一一介绍。” “为师与你师姑说起你,她对你十分喜欢,今后多与你师姑亲近亲近,她最是喜欢孩子了。” (就不叫师叔了,免得又说我媚男。) 听完云清子的话林莫凡对蓬莱仙岛越发向往了。 第81章 试炼镜 林锦渡已收拾好简单的行囊。 离别在即,他站在竹楼前,看着妹妹和师叔,心中充满了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即将大展拳脚的激动。 云清子将他送至下山的小径入口。 两人在薄雾中低声交谈了许久。 云清子神色郑重,时而低语,时而以指代笔,在空中虚划着什么,似乎是在交代极其重要的信息。 林锦渡则听得极为专注,眼神越来越亮,如同点燃了两簇火焰。 他时而点头,时而握紧拳头,最后对着云清子深深一揖,脸上再无离愁,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昂扬的斗志。 “师伯放心,锦渡定不负所托!” 他声音铿锵有力。 “去吧,万事小心,遇事多思量,不可莽撞。” 云清子最后叮嘱道。 林锦渡重重点头,目光深深看了林莫凡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妹妹,等哥的好消息!” 随即,他再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山下奔去,矫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葱郁的山林薄雾之中,只留下坚定的脚步声在山谷间回荡。 他只有一个月时间,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他必须争分夺秒。 林莫凡望着三哥消失的方向,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凡儿。” 云清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接下来的一个月,为师亲自为你加训,京城之行,危机四伏,你需要更强的实力傍身!” 林莫凡精神一振,立刻挺直了小身板:“是,师父!” 云清子袖袍一挥,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铭刻着繁复古拙符文,镜面却一片混沌的古朴铜镜悬浮于他掌心。 镜身散发着苍凉悠远的气息。 “此乃‘试炼镜’。” 云清子语气肃然,“镜中自成一界,演化万千凶险,是磨砺实战,压榨潜能的绝佳之地,从今日起,你每日需在其中历练至少五个时辰!” “是!” 林莫凡毫不犹豫地应下。 她的指尖触及那冰冷的镜面,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传来,天旋地转。 再睁眼,她已身处一片荒凉死寂,血色弥漫的戈壁之中。 “嗷——!” “吼——!” “嘶嘶——!” 震耳欲聋的咆哮,嘶鸣声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 林莫凡视线所及,密密麻麻,形态狰狞的妖兽如同决堤的洪流,铺天盖地地向她扑来。 有低阶的嗜血妖狼、铁甲犀牛,也有中阶的喷火蜥蜴、剧毒魔蛛,甚至夹杂着几头散发着恐怖威压、堪比三阶妖兽的巨兽虚影! 杀意滔天,血腥气浓得令人窒息。 这是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就被扔进了妖兽窝里啊! 林莫凡瞳孔骤缩,瞬间拔剑,那就战吧! “杀!” 没有退路,没有喘息的时间,只有永无止境的杀戮。 她将雷光步催动到极致,身形化作道道残影,在兽潮中穿梭。 飘雪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决绝的杀意,基础剑术的挑、刺、劈、砍在她手中化腐朽为神奇,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林莫凡每杀死一只妖兽镜中就随机掉落一颗丹药。 灵力消耗殆尽了,便吞服丹药。 伤口崩裂,便再服一颗丹药。 符箓如同不要钱般挥洒,金光斩撕裂兽群,火球符炸开血肉,冰盾符挡住致命的利爪獠牙。 林莫凡一次次被淹没在兽潮中,又一次次浑身浴血地杀出来。 每日五个时辰? 那只是师父心疼她,为了变强,为了不拖累师父,为了能与三哥并肩作战,为了向那个偷走她人生的假女复仇。 她一次次主动延长在镜中的时间,六个时辰、七个时辰……直到精神彻底崩溃,被镜中世界强行弹出。 这一个月的时间,林莫凡每次从镜中出来,都如同从血池地狱爬出,衣衫破碎,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 只有那双眼睛,却一次比一次更加明亮,更加锐利。 如同被千锤百炼后开锋的绝世宝剑。 她的剑更快、更准、更狠。 林莫凡的灵力在极限压榨下变得更加凝练雄浑。 她的战斗意识、对危险的直觉、对时机的把握,都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炼气五层初期的境界壁垒,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冲击下,早已摇摇欲坠,又一条隐脉被冲开。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个月的历炼比她在古林之中历炼两年还有成效。 这一个月云清子也并未闲着。 他每日除了为林莫凡护法,助她恢复,便是着手准备。 只见他取出一块温润的蕴灵玉,指尖凝聚精纯的灵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 在玉牌内部镌刻下层层叠叠,繁复玄奥的防御符文和一道蕴含着他本命剑意的守护禁制,这是给林莫凡的护身玉牌,足以抵挡化神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以及林莫凡修炼《雷动九天》产生的灵力波动,使其看起来与普通炼气修士无异,如同蒙尘的明珠,最大程度地避免被可能的幕后黑手察觉异常。 一个月,在日复一日的血腥磨砺与精心的准备中,飞速流逝。 他们启程那日,秋高气爽。 竹楼前,林莫凡已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素雅道袍,小脸褪去了些许稚气,眼神沉静而锐利,隐隐透着一股经过血火淬炼的锋芒。 她腰间挂着灵兽袋,脖子上挂着师父给的护身玉牌,手腕上戴着储物镯,里面装着符箓、丹药、阵盘。 一辆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异常宽敞舒适的青篷马车,不知何时已停在院外。 驾车位上坐着一个青衣小帽,面容清秀,眼神灵动的小厮,正是许久不见的清风。 “清风!”林莫凡眼中闪过惊喜。 “嘿嘿,小师姑!” 清风跳下车辕,笑嘻嘻地行礼,“清风奉师祖之命,特来为小师姑和师祖赶车!” 云清子微微颔首,率先登上马车。 林莫凡紧随其后。 马车缓缓启动,平稳地行驶在下山的青石路上,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车厢内布置简洁雅致,铺着柔软的垫子。 云清子闭目养神。 第82章 出发 “清风,你这么长时间去哪了?”她忍不住问道。 “回小师姑,师祖安排我去其他地方办事情了。”清风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云清子,见云清子没反应才又露出一个笑来。 林莫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清风,蓬莱仙岛是什么样子的啊?是不是都在云上面?有仙鹤吗?房子是玉做的吗?” 她化身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 清风一边驾车,一边耐心地解答,语气活泼:“蓬莱仙岛啊,那可是仙境,悬浮在东海的仙山群岛上!” “云雾缭绕,灵气比这里浓郁百倍千倍,仙鹤当然有啦,还有好多漂亮的灵鸟。” “房子嘛,各式各样的都有,有建在山巅的宫殿,有悬在瀑布边的竹楼,还有浮在云海里的亭台……” “不过最多的还是用岛上特有的‘温灵玉’和‘紫灵竹’建的,冬暖夏凉,可舒服了!等小师姑去了就知道啦!” 听着清风绘声绘色的描述,林莫凡心中对蓬莱仙岛的向往更加强烈,眼中充满了憧憬的光芒。 她回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师父,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有师父在,有朔风在,这修仙界她必定会闯一闯。 前路纵有刀山火海,她亦无所畏惧。 青篷马车碾过官道厚厚的尘土,一路行来,速度不疾不徐,倒真如云清子所言,颇有几分游山玩水的闲适。 清风赶车技术极好,车身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他本想趁此机会,给小师姑好好讲讲凡间高门大户那些繁文缛节,进退礼仪,以备入京后用。 “小师姑,这凡俗的规矩啊,尤其是京城那些勋贵世家,讲究可多了。” 林莫凡马上凑上前与清风坐到一排好奇地问道:“有哪些讲究?” 清风嘿嘿一笑:“见了不同品阶的人,行礼的方式都不同,手怎么放,腰弯多少度,眼睛看哪里,还有说话时的称谓、避讳……” 清风扳着手指头,说得头头是道。 然而,他话未说完,车厢内便传来云清子平淡的声音:“不必了,清风。” 清风立刻噤声,侧耳倾听。 “我的徒弟,不需要向那些人低头。” 云清子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那是源自绝对实力的淡漠与傲然,“凡俗的规矩,她不必学,她只需记着,她是蓬莱云清子的弟子,足矣。” 清风心中一凛,连忙应道:“是,师祖,弟子明白了。” 他暗自咋舌,师祖对小师姑的护短,真是到了骨子里。 既然凡俗规矩不用学,清风立刻转换了话题,开始给林莫凡普及修仙界的常识。 这可是他擅长的领域,说起来更是眉飞色舞: “小师姑,咱们修仙界啊,浩瀚无垠,讲究的是‘法侣财地’,这‘法’自然是功法道诀。” “‘侣’指的是同道、师徒。” “‘财’嘛,最重要的就是灵石了,天材地宝了,灵石分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灵气浓度天差地别,一块中品灵石能换一百块下品,上品更难得。” “至于‘地’,就是洞天福地,灵气越浓越好,就像咱们蓬莱岛!” “还有修仙六艺——丹、器、符、阵、御、卜,每一门都博大精深,师祖就是符道大家,神符峰的峰主呢。” “苍梧界五大顶尖宗门:咱们蓬莱仙岛,以阵法符箓、丹鼎御兽闻名。” “昆仑剑宗,那是剑修的圣地。” “梵音禅寺,佛修净土。” “万妖谷,妖修聚集地。” “还有神秘的幽冥海,魔修鬼道的地盘…不过咱们蓬莱和昆仑关系还算不错。” “对了,在修仙界,见了修为高深的前辈,炼气称道友,筑基称前辈,金丹真人,元婴真君,化神道君,炼虚圣尊,合体道尊,大乘老祖,渡劫仙尊……称呼可不能错了,不然会惹麻烦的。” “咱们蓬莱仙岛由七大主峰环绕中央的蓬莱仙宫组成,师祖掌管的就是神符峰,峰上全是符箓天才。” “还有啊,师祖有个师妹,也就是您的师姑,云无暇师姑祖,她在丹鼎峰,炼丹之术出神入化,脾气……嗯……也挺特别的……” 清风说到这位师姑祖时,语气明显带了点敬畏的微妙。 林莫凡托着腮,双眼亮晶晶的,听得津津有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清风口中的蓬莱仙岛、昆仑剑宗、修仙百艺……一切都让她心驰神往。 清风还极其有眼色,每当路过繁华城镇,看到有卖当地特色小吃的摊贩,总会找个由头停下马车,跑去买上一大堆。 什么酥脆的糖油果子、软糯香甜的桂花糕、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酸甜开胃的冰糖葫芦、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但香气扑鼻的点心…… 林莫凡来者不拒,每样都尝一点,只觉得这趟旅程充满了新奇与美味,若非肩负重任,真有种跟着师父师兄出来游历的错觉。 朔风在灵兽袋里偶尔会发出不满的呜咽,似乎在抗议美食没有它的份。 林莫凡便悄悄传音安抚它,答应到了京城给它买最好的肉骨头。 清风买的这一份一份的小吃,都不够朔风塞牙缝的。 第六日午后,巍峨雄壮的京城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朔风委委屈屈吃走了眼前的冰蟒肉。 巨大的青灰色城墙如同巨龙盘踞,城楼高耸,旌旗招展。 官道上车马人流明显增多,喧嚣热闹起来。 距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清风眼尖,低声道:“师祖,小师叔,城门口好像有人等我们,看那马车……像是长公主府的规制。” 林莫凡透过车帘缝隙望去,果然看到一辆极为华丽气派的四驾马车停在城门侧前方,车身上有着繁复的皇家纹饰。 第83章 糕点 青篷马车缓缓靠近。 直到几乎与那豪华马车并行才停下,清风利落地跳下车辕,恭敬地掀开车帘。 车厢内,林莫凡早已按师父的叮嘱,正襟危坐,小脸上一片沉静,眼神平视前方,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淡然。 她看到林锦渡,也只是目光微转,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如同看到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便再无多余表情。 林锦渡看着妹妹这般模样,心中既欣慰于她的沉稳,又涌起一股酸涩。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对着车厢内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恭敬有礼。 就在这时,那豪华马车紧闭的车窗内,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可是云神医到了?锦渡,快请神医上车一叙。” 林锦渡连忙应声:“是,父亲。” 随即再次对青篷马车躬身:“神医,请。” 云清子率先起身,步履从容地下了青篷马车。 林莫凡紧随其后,目不斜视,小小的身影跟在师父身后,步伐沉稳,径直走向那辆象征着无上权势的皇家马车。 清风则留在原地,照看青篷马车。 踏上华贵马车的踏板,一股清雅淡然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 车厢内部空间极大,铺着厚厚的绒毯,陈设低调奢华。 林莫凡跟着云清子上车,目光飞快地扫过车内。 主位上,端坐着一位男子。 只一眼,林莫凡便明白了为何三哥林锦渡生得那般俊朗。 眼前这位,已非俊朗二字可以形容。 他身着月白色的云纹锦袍,身姿颀长挺拔,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更添几分飘逸。 面容清俊,眉如远山,目若寒星,深邃的眼眸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星河,却又带着一种阅尽沧桑后的沉静。 他静静坐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淌出一种清冷、高华、不染尘埃的气韵,仿佛九天之上的谪仙偶然落入了凡尘。 这就是林莫凡的生身之父,林玄天。 这就是那位流落凡尘十九年的合体期大修士。 林莫凡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迅速垂下眼帘,依礼在师父身侧的位置安静坐下,眼观鼻,鼻观心。 几乎在她坐下的瞬间,云清子袖轻轻一拂。 一道淡青色肉眼难辨的灵光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如同水波般覆盖了整个车厢内壁。 瞬间,外界所有的喧嚣声车轮滚动声、马蹄声、人声叫卖声彻底消失。 车厢内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三人轻微的呼吸声。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玄天那双仿佛蕴藏星河的深邃眼眸,从云清子身上,缓缓移到了林莫凡身上。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穿着崭新的道袍,梳着简单的道髻,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也遮掩不住她的灵动。 她微微低着头,靠着师兄端正地坐着,一只手偷偷抓着师兄的衣摆,小女孩没有看林玄天,也没有看前面一大桌特意给她准备的点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林玄天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林莫凡身上,那双古井无波般的眼眸深处,渐渐泛起汹涌的波澜。 林莫凡也感受到了对面的目光,她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正,干脆就一动不动地坐着。 云清子静静地看着师弟,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断,他能理解这份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的巨大煎熬。 许久,许久。 林玄天才极其缓慢地移开了视线,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大半,只余下眼底残留着一丝水光。 他的率先打破了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师兄……玄天……连累你了……” 短短几个字,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与感激。 这十九年的寻觅,这无法相认的隐忍,这京城的危局,皆因他而起。 云清子微微摇头,神色平静:“你我师兄弟,何须此言。” 这时,云清子才正式引荐,他的声音恢复了清朗:“玄天,这位便是我的徒儿,林莫凡。” 他特意在“林莫凡”三字上,加重了语调。 林莫凡闻声,立刻起身,对着主位上的林玄天,行了一个标准的道门稽首礼,动作流畅,姿态恭谨却又不卑不亢:“晚辈林莫凡,见过驸马爷。” 声音清脆,平静无波。 行完礼,林莫凡便又安静地坐了回去,眼帘低垂,她对自己的表现还挺满意的。 林玄天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莫凡身上,他看着女儿疏离而规矩的举动,听着她口中那声客套的“驸马爷”,心中的酸楚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我是你爹”,多想抚平她幼年经历的风霜。 但他不能,他只能看着她,看着她那肖似长公主的眉眼,看着她那继承自自己的那份骨子里的坚韧与沉静。 “好……好孩子。” 林玄天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师兄将徒弟教得极好。” 云清子点点头,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是莫凡聪慧。” 林莫凡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云清子,脸上多了些笑意。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车轮碾过京城宽阔的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规律的声响。 车厢内铺着厚实的锦缎,隔绝了大部分街市的喧嚣,只余下轻微的颠簸感。 林玄天主动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刻意放轻的温和,目光落在林莫凡身上:“小道长舟车劳顿,饿了吧?我让人备了些点心,小道士快尝尝看。” 他指向矮几上一盘精致的糕点,每一块都晶莹剔透,宛如凝脂。 林莫凡抬起眼,先是看了一眼云清子,见云清子点头,她再次行了一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这才伸手从盘中拈起一块最小的糕点,送到唇边,小口咬下。 糕点的甜香在舌尖化开,软糯适中。 她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好吃! 林莫凡没有多想,顺手拿起另一块稍大的糕点,自然地递到身旁闭目养神的云清子手边:“师父,尝尝看,这个糕点好吃。”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脆。 第84章 丹药,公主府 一旁的林玄天,看着师兄手里那块糕点,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视线黏在那糕点上,又飞快移开,再移回来。 云清子哪里会不懂这位师弟那点隐晦的心思。 他只觉好笑,咽下口中糕点,对林莫凡温声道:“莫凡,点心既好,那你也给驸马爷拿一块尝尝可好?” 林莫凡抬起看,看向上首坐着的林玄天,见他双眼期盼地看着自己。 她依言端起那盘糕点,稳稳地送到林玄天面前的矮几上,动作恭敬:“驸马爷请用。” 林玄天立刻伸出手,微笑地接过糕点,小心地拈起一块,他轻轻咬了一小口,还没等滋味在口中散开,便连声赞道:“嗯,好吃,确实不错,那莫凡多吃点,再尝尝其它的糕点。” 林莫凡嘴里含着糕点不便说话,只好冲着林玄天点点头。 林玄天看着只觉心都柔软了几分。 车里又安静下来,云清子闭目养神。 林莫凡在小口吃着糕点,林玄天则专注地看着她吃,嘴角已经勾起。 半刻钟后云清子缓缓睁开了双眼,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一层灵光如水波般漾开,融入车厢四壁。 他冲林玄天点点头,表示他已经探查完毕,可以放心说话了。 云清子率先开口,“师弟,你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林玄天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褪去,换上深重的疲惫。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肩膀似乎都垮塌了几分:“当年那扬大战让我丹田受到重创,根基受损,经脉更是淤塞如顽石,如今的我……与凡俗老者无异。”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那曾经握剑、掐诀、翻云覆雨的手,此刻指节虽修长,却透着一种无力的苍白。 “连最微末的储物空间都打不开,连剑都提不了,这残破的身体,连远门都出不了,空留一身境界,也只是个空壳罢了。” 云清子眼神凝重。 他不再多言,翻手取出一个莹白玉瓶,倒出一颗碧色丹药,药香清冽。 “先服下这颗润脉丹,温养受损经络。”接着,他又拿出一个更为古朴的玉盒,小心打开。 盒内丝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的褐色丹药,表面隐有丹纹流动,散发着一股磅礴而内敛的药香。 “你也是走运,幸得无暇师妹闭关多年,终是炼成了这七品重还丹,正好交于我手,此丹当能修复你丹田根本,师弟,此刻便服下,我助你化开药力。” 林玄天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绝境中看到希望的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两颗丹药,看也不看,直接仰头吞服入腹。 林莫凡坐在师父身侧,安静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丹药入腹的瞬间,林玄天身体猛地一震,眉头紧紧蹙起,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立刻盘膝坐正,双手置于膝上,指尖微颤。 云清子一手按在林玄天后心,掌心透出柔和的青色灵光,缓缓渡入。 时间在寂静的车厢里流淌。 林莫凡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安静把看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她看到林玄天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紧抿的唇线也松弛下来,脸上那层灰败的病气似乎被某种力量一点点驱散,然后慢慢开始透出生机。 更细微的是,她敏锐地感知到,以林玄天为中心,车厢内原本沉寂的空气,开始出现轻微的灵气波动。 那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的涟漪,虽小,却打破了死寂。 这变化极其隐晦,若非她打通了隐脉,对灵气感知远超同阶,几乎无法察觉。 许久,林玄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比之前明亮了许多,疲惫虽未全消,但底子里的神采已然回归。 他看向云清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感激:“师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清子拦下了,“要谢就谢无瑕师妹,她就断定你是丹田受到重创才一直了无音讯,为你炼制了这丹药。” 林玄天眼中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向林莫凡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眼神一变,“到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马车恰好缓缓停稳。 林玄天眼神瞬间收敛,明明已经恢复了红润的脸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眨眼间又恢复了那种病态的苍白,甚至比下车前更甚几分。 他对着车外问了句,“到了?” “回驸马爷到了,长公主亲自来门口接您了。” 林玄天轻咳一声:“嗯,下车吧。” 随即,他迅速对云清子使了个眼色,又对林莫凡微微颔首。 车帘被恭敬地掀起。 林玄天率先弯腰下马车,落地时还微微晃了一下,被旁边眼疾手快的侍从扶住。 他站稳,轻咳了两声,才抬眼看向府门。 云清子牵着林莫凡的手,紧随其后也下了车。 林莫凡站定,抬头看向前方。 长公主府邸巍峨气派,朱漆大门上金钉闪耀,石狮威猛。 此刻,大门洞开,台阶之上,一群人早已等候。 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宫装长裙,裙摆绣着繁复精致的百鸟朝凤图,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衣料上镶嵌的细小珍珠折射出柔和温润的光晕。 她发髻高挽,插着点翠凤簪,容颜温婉秀丽,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雍容,眼神却异常柔和,此刻正满怀关切地望向被扶下车的林玄天。 正是大夏长公主夏宁安。 她的右手,紧紧牵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 那女孩一身樱粉色云锦襦裙,裙摆层层叠叠,缀满珍珠和细小的宝石,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颈项间挂着赤金镶红宝的璎珞项圈,手腕上套着翠玉镯子,通身贵气逼人。 小脸粉雕玉琢,梳着双丫髻,簪着颤巍巍的珠花,长的与长公主有四分相似,正好奇地看向林莫凡一行人。 这便是冒名顶替的“林锦瑟”——王小红。 第85章 系统警告 她说着,目光自然地转向云清子和林莫凡,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这位便是云神医吧?一路辛苦,这位小仙童是……” 就在长公主与云清子说话之时 林锦瑟脑内系统发出了警告。 【警告!警告!发现超高能级未知能量源!极度危险!极度危险!】 刺目的猩红感叹号疯狂地在王林锦瑟的意识视野中闪烁、跳动,速度快得几乎连成一片血光,尖锐的警报声如同钢针扎进她的脑海。 “系统,怎么回事,那老头是谁,能量源在哪?!” 王小红在意识里询问,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无法识别……能量源锁定……目标……青袍道人……威胁等级:毁灭级!……核心数据库无匹配记录……建议宿主……立刻远离!立刻远离!】 冰冷的机械音断断续续,除了疯狂闪烁的红色警告和“毁灭级”三个字,再无更多有效信息。 林锦瑟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粉嫩的小脸变得煞白。 她在脑中疯狂呼叫系统,可系统除了那鲜红的感叹和警告二句,再也没有给出任何信息。 林锦瑟下意识地攥紧了长公主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手心,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那双原本灵动骄傲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惧,死死盯着那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云清子。 林玄天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声音带着虚弱的温和:“劳烦殿下挂心,这位便是云清子云神医,是锦渡苦寻一年,请来为我治疗的。” 他又指向林莫凡,“这位是云神医的高徒,莫凡小道长。” 长公主闻言,对云清子的态度更加恭敬,微微欠身:“云神医,夫君的顽疾,有劳真人了。” 她又看向林莫凡,见她一身普通的青色粗布道袍,身形单薄,站在华服璀璨的众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格外出众。 长公主心中感叹了一句:好有灵气的小道童,语气也愈发温和:“莫凡小仙童一路也辛苦了,快请进府。” 林莫凡依着清风教的礼数,对着长公主和驸马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道揖,动作标准,眼神清澈平静,没有半分局促或怯懦。 “见过长公主殿下。”声音清越,不卑不亢。 就在这时,府门内又快步走出两名青年。 为首一人,约莫十七八岁,身着月白色锦袍,腰束玉带,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眉眼间与林玄天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冷峻,带着一股读书人的清高。 他便是林家长子,林锦清。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被长公主牵着的林锦瑟身上,看到她小脸煞白,身体微抖的模样。 林锦清眉头立刻皱起,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瑟瑟,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是受了风寒?”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伸手想去探林锦瑟的额头,完全无视了刚下车的云清子和林莫凡。 长公主之前就发现了林锦瑟的异样,蹲下身来将林锦瑟搂在怀里,轻声哄着。 紧随其后的青年则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身材高大健硕,浓眉大眼,英气勃勃。 他是林家次子,林锦瑞,如今已在军中任职。 他的目光扫过父母,落在云清子身上,抱拳行了个军礼:“见过云神医!”声音洪亮。 随即,他的视线就被云清子身边那个穿着粗布道袍的小身影吸引住了。 林莫凡正安静地站着,身姿笔直如青竹,小脸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清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林锦瑞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在她头上,浓黑的眉毛一挑,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大步上前,竟直接伸手揉了揉林莫凡的头顶。 虽然林莫凡下意识地微微偏头躲了一下,但还是没能完全躲开他的魔爪。 “嘿,这小道士长得真精神,看着就是习武之人,小道长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他动作大大咧咧,语气热情直接,毫无世家子弟的架子。 林锦清听到弟弟咋咋呼呼的声音,这才注意到林莫凡。 这一看他眉头皱得更紧,瞥了一眼林锦瑞放在小道童头上的手,又看了看小道童那身寒酸的打扮,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悦。 冷清又疏离,随后冷淡地移开了目光,继续低声询问着受惊的妹妹林锦瑟。 林锦瑟被林锦清护着,又被长公主关切地搂在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和安全,脑中那疯狂闪烁的红光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惊惧仍在。 她偷偷抬眼,越过兄长的肩膀,看向那个让她系统疯狂报警的青袍道人,以及那道人身边那个穿着粗布衣服,眼神平静得让她莫名心慌的小道士。 林玄天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掩唇轻咳两声,对身旁侍立的小厮低声吩咐:“去,把车内矮几上那盘点心,直接端到我书房去。” 小厮领命而去。 长公主柔声道:“云道长,莫凡小道长,府内已备好接风宴,请随我来。” 又对着林锦清吩咐道:“锦清,照顾好瑟瑟,锦瑞,莫要失礼。” 她一手挽着林玄天,一手依旧牵着惊魂未定的林锦瑟,引着云清子和林莫凡向府内走去。 林锦瑞嘿嘿一笑,收回手,毫不在意地走在林莫凡身边,自来熟地说着话,“小道长,在公主府别拘束啊,我们府里厨子手艺可好了,一会儿多吃点,吃饱了我们过过招?我一看你就知道你绝对见过血,小小年纪身上居然有杀气,小道长你不一般啊!” 林莫凡被他的自来熟弄的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含糊地应答,“也许是跟着我哥在山里打过一阵子猎的原故。” 林锦清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眉头又是一皱,是不是这小道士杀气大重,才惊到了锦瑟,这么想着,他则护着林锦瑟走到另一侧远离了林莫凡,低声安慰着什么。 随后又对林锦瑞吩咐:“锦瑞,去宫中请太医来,锦瑟不舒服。” 正在追问林莫凡打猎经历的林锦瑞不满开口:“传句话的事为什么要我去?” 林锦清不耐烦了,“我让你去!” 林锦瑞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还不忘对林莫凡说道:“小道长,等我回来。” 林莫凡跟在师父身侧,目不斜视,脚步平稳。 她感觉到那个高大青年毫不掩饰的善意,也清晰地感受到另一边投来的冷淡目光,以及那个被众人簇拥,穿着华丽衣裙的“林锦瑟”偷偷窥视的眼神。 府邸深深,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仆役穿梭,井然有序。 这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像一个巨大而精致的笼子。 而她,和师父,像两只骤然闯入的异鸟。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然汹涌。 第86章 螃蟹 长桌铺着雪白锦缎,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一道道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香气弥漫。 云清子作为贵客,与长公主、林玄天同坐主位。 林莫凡则被安排在下首,紧挨着云清子。对面依次坐着林锦清、林锦瑟、林锦渡,下首则是刚回来的林锦瑞。 宴席过半,侍女端上一个描金白瓷大盘,盘内盛着几只红彤彤,张牙舞爪的物食,散发着奇异的鲜香。 林莫凡的目光落在上面,面露好奇。 这东西,她在青崖山从未见过,连师父带来的妖兽图册里似乎也没提过。 她微微侧身,小声询问旁边正要退下的侍女:“劳驾,可以问一下这个是什么吗?” 那侍女脚步一顿,飞快地瞥了一眼林莫凡身上的道袍,又迅速垂眼,嘴角却勾起一丝讥笑,声音平板:“回小道长,这个是螃蟹。” 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讥诮,却没逃过林莫凡的眼睛。 这种眼神,她在连云城乞讨时看得太多。 爷爷教过她,看人不必看脸,要看眼,看那藏不住的细微处。 她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听到一句寻常回答,轻轻“哦”了一声,便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那侍女。 心底却澄明一片,这个侍女怕是林锦清教出来的吧,一样没礼貌。 本来还想对这个侍女道声谢的林莫凡,现在决定不谢了。 坐在对面的林锦清,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眉头习惯性地蹙起,看着林莫凡那身寒酸的打扮和对着“螃蟹”茫然无知的样子,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点居高临下的轻视。 他嘴角向下撇了撇,但终究维持着世家公子的体面,没有出声讽刺,只是冷淡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秒都嫌脏。 坐在林锦清下方的林锦渡,心头却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看着妹妹依旧平静的模样,想起妹妹的过往,想到她连最寻常的螃蟹都不认识……一股强烈的酸涩瞬间冲上鼻腔。 林锦渡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拿起自己面前那只蒸得正好的大螃蟹,悄悄用帕子包好,塞进了宽大的袖袋里。 晚些时候,定要送到妹妹房里去。 而坐在林莫凡斜下方的林锦瑞心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正吃得满嘴流油,见林莫凡问那侍女,又见她只是好奇看着并不动手,便直接大嗓门问道:“嘿,小道长,你没吃过螃蟹吗?” 林莫凡闻声抬头,看向林锦瑞。 他那张英气的脸上是纯粹的好奇,没有半点嘲讽。 她坦然地点点头,声音清脆,带着山泉般的清冽:“没有,我从山里长大,没见过这个。” 语气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丝毫不见窘迫。 “哈哈,这有啥,来,我教你看好了。” 林锦瑞顿时来了精神,他放下自己手里的蟹腿,隔着桌子就要伸手去抓林莫凡盘子里那只,“这玩意儿看着凶,吃起来可鲜了!看,得先掰开这硬壳……” 就在这时,坐在长公主身旁的林锦瑟却突然“啪”地一声,将手中的象牙箸重重拍在桌上。 她小嘴撅得老高,拽着长公主的衣袖用力摇晃,声音又尖又娇:“母亲,我不要吃这个硬邦邦的螃蟹,好麻烦,我要吃百味坊的蟹黄糕,现在就要!”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云清子,下午那毁灭级的红色警告仿佛还在脑海里闪烁,让她心有余悸,只想用更强烈的存在感来掩饰内心的恐慌。 长公主被她摇得身子微晃,却立刻温柔地拍抚她的手背,连声道:“好好好,瑟瑟乖,不吃螃蟹就不吃,母亲这就吩咐人去百味坊买,马上给你送来可好,瑟瑟乖!” 她立刻转头对身后的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无声地快步退下安排。 这突兀的娇纵打断了林锦瑞的教学和林莫凡的观察。 林莫凡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林锦瑟和长公主身上,又淡淡移开,仿佛只是看了一出无关紧要的戏码。 倒是林锦瑞,被林锦瑟这一打岔,有些悻悻地缩回了手,嘀咕了一句:“蟹黄膏哪有现蒸的螃蟹香……” 晚宴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 长公主温言软语地哄着林锦瑟,林锦清专注地替她剥着侍女新送上来的蜜橘。 林锦渡沉默地吃着,心思显然不在此处。 倒是林锦瑞很快又兴致勃勃地投入到美食中,还不忘时不时给林莫凡讲解几句其他菜肴。 林莫凡学得很快,动作虽不熟练,却干净利落,对林锦瑞的“指导”偶尔还会认真地点点头,甚至尝试后眼睛微微一亮,让林锦瑞更是热情高涨。 整个席间,真正吃得轻松自在、甚至品出点趣味来的,大概只有林莫凡和林锦瑞这对意外投缘的组合了。 晚宴结束,云清子和林莫凡被引至府内西侧一处清雅的客院。 院落虽名为客院,却极为宽敞,亭台水榭,奇石异草,布置得奢华雅致,比青崖山的竹楼不知华美多少倍。 待引路的仆从退下,云清子袖袍一挥,一道无形的灵力波动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他这才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向自己的小徒儿,眼神温和中带着考究:“凡儿,晚宴之上,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林莫凡并未立刻回答。 她走到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抬头望了望枝叶缝隙里漏下的清冷月光,小小的身影在月华下显得格外沉静。 片刻后,她才转身,走到云清子面前,那双清亮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慧黠的光。 “师父,我能感觉到那个林锦瑟,她在怕我们,不是小孩子怕生的那种怕,是心虚,是恐惧,像是……看到了天敌。” 她回忆起林锦瑟几次偷瞄师父时那瞬间煞白的脸和强装的镇定,“尤其是看您的时候,她攥着长公主衣袖的手都在抖。” “所以我认为,她必然是知道一切的,知道自己是假的,但还不知道我是真的,她的害怕,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87章 计划 “她对我们师徒的忌惮,绝非无因,那么,凡儿可有对策?总不能直接戳破,打草惊蛇,她背后那诡异之物恐会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林莫凡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带着点点狡黠,像只发现了有趣猎物的小狐狸。 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师父,徒儿在想,与其我们费力去找证据,不如……让她自己把尾巴露出来?” “哦?”云清子来了兴致,“怎么个引法?” 林莫凡眼睛亮晶晶的,语速也快了些:“她最怕什么?最怕暴露,最怕我们揭穿她,若是她知道我没死,必定会对我出手。 “所以,我们给她制造一个‘机会’,一个看似能除掉我这个‘隐患’,或者能探听我们虚实的‘机会’。” “她背后那东西既然能帮她调包,必然有些鬼蜮伎俩。” “我们只需营造一个‘师父您无暇他顾,我落单且虚弱’的假象,再稍稍泄露一点能让她‘心动’的信息……” 客院梧桐树下,月光如洗。 云清子听完林莫凡对林锦瑟恐惧的分析,捋须沉吟:“凡儿所言极是,那假女心虚恐惧,根源在于她知晓自己是冒牌货,更惧真相大白。” “我们不知她背后那‘诡异力量’究竟是何物,有何能耐,但若能让她确信,她的身份即将被拆穿,且无力阻止……她必会方寸大乱,铤而走险!” 林莫凡眼睛一亮,小脸上闪过慧黠的光芒:“那我们主动‘泄密’,让她知道我是真千金,让她知道而且驸马爷和三哥已经知道了,让她自己先乱了阵脚。” “极是。” 云清子眼中精光闪烁,“此为‘釜底抽薪’,她最大的恐惧是什么?是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身份被揭穿的后果。” “当她知道真正的威胁已经降临,而庇护你的靠山又即将闭关,她唯一的生路,就是在她认为的威胁你了,在彻底坐实身份前,将你铲除!” “她一个小孩子,自然是做不得什么,那么她只有请她背后的势力出手,只要林锦瑟背后势力一动,我们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莫凡,你把你的计划与为师好好说一说。”云清子也是没有想到只见了一面,徒弟就已经想出了对应之策,而且似乎非常可行。 其实以云清子的计划,是等过两天师弟恢复了,可直接将那林锦瑟困于林玄天的剑域之中,再行搜魂之术,没有查不出的事。 他们师兄弟俩,一合体一大乘根本不需要怕。 不过孩子总需要成长,让她历练一番也不错。 林莫凡在脑中把师父的话理了一遍,一个完整的计划成型,确认可行后开始讲述:“师父,我觉得计划可以这样: “师父您以助驸马爷疗养沉疴为名,宣布需与驸马爷一同在静室闭关七日,期间不容任何打扰,这理由合情合理,府中凡人不会起疑。” “我呢,则以水土不服之名,在客院静养。” “还得让三哥相助,他需要不经意地让林锦瑟偷听到三哥与驸马已经知道我就是真千金的消息,破了林锦瑟的心防。” “但这次,我们赌的是她会狗急跳墙,直接对我下手,师父您闭关是假象,需隐匿在暗处,随时准备出手。” “一旦她动用那背后诡谲手段想杀我,还需师父您出手,将其摧毁,同时,三哥需设法在关键时刻,将长公主等人都‘引’到现扬附近。” “为防她狡辩,我准备几张真言符,刺激她,引导她说出真相,在她情绪崩溃,口不择言之际,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我虽不在乎这公主府的荣华,但却不能让公主府一众人不明真相,埋怨与我们师徒二人。” 林莫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从储物镯中取出水囊,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云清子听完,抚掌赞叹:“妙极,好,就这么办,三日后行动,莫怕,为师会保护好你。” 林莫凡看着师父认真点头:“有师父在我不怕。” 见到林莫凡开心的模样,想到师弟说的话,云清子收起笑意,“凡儿,为师还有一事想问你。” 林莫凡见师父认真的样子,也坐直了身子,“师父,你说。” “若是真相大白,公主府之人自觉亏欠与你想补偿于你,你待如何?” 林莫凡对于此事早就有所决断,所以认真回答道:“等我们把这事处理好,师父你能不能马上带我走?” 云清子对这个答案还是有些吃惊:“为何?你不想和家人相聚吗?不想多陪陪她们吗?他们若是知道你的经历,必定会对你百般呵护。” 林莫凡摇摇头,“师父,我只想跟着你,跟着你修仙。” 云清子想起师弟说的,他先不回沧源界,要在俗世陪长公主走完这一程,又看向眼前的林莫凡。 最终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计划有条不紊地展开。 第二天云清子与林玄天闭关的消息传遍公主府。 长公主亲自安排,加强了静室周围的守卫,严禁任何人靠近。 府中上下都觉得驸马爷旧疾有望,对那位云神医更是敬重有加。 好巧不巧,林莫凡也病了,还病得似乎在些重,开始闭门不出。 林锦清听闻后嗤笑一声,“许是穷人过不得好日子。” 一旁的林锦瑞听了这话深深看了一眼大哥,他很好奇,那小道士身体看着一口气能跑十里地,怎么这么弱不禁风呢? 林锦渡才不管那么多,天天往妹妹那里跑,林锦清问起,就说是林玄天的命令,谁都说不了半个不字。 这日午后,锦瑟阁附近的花园凉亭。 林锦瑟正心烦意乱地揪着花瓣,脑中系统对云清子闭关的警报虽然降低,但那个云清子一日不走,她就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假山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林锦渡。 她立刻屏住呼吸,悄悄挪到假山缝隙处。 第88章 影帝林二 “……林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才与你说,父亲这次……唉!” 林锦渡重重叹气,“他与云真人闭关,哪里只是疗伤那么简单,云真人他……他竟找来了一个多年前雪夜被遗弃的女婴,那女婴有一块刻着‘林’字的玉佩!” 林锦瑟瞬间如坠冰窟! 玉佩,她听系统提过,那是林玄天留给每个孩子的信物,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颈间,她也有一块,不过是假的,真正的玉佩在那个真正的林锦瑟那里。 林锦渡的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挣扎:“父亲原是不信,十分震怒,云真人更是断言,那女婴极可能就是……就是父亲和母亲的亲生骨肉,是我的亲妹妹。” 林二非常配合,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用手捂着嘴又凑近林锦渡问道:“三公子,你是说……咱们府里的四小姐是……是假的?” 林锦瑟的心猛地一沉,马上就想冲上去,但才走两步就又听到了林锦渡的声音。 “我不相信瑟瑟是假的,父亲与我说,这次闭关,一是疗伤,二是要用道家秘术,彻底确认此事,等父亲出关,怕就要……就要滴血认亲了,瑟瑟她……她怎么办?她若知道……我……我不敢想!” “滴血认亲?三少爷,那……那真正的四小姐……,不是,我是说云道长说的那个……”林二的声音也带着惊恐,有些语无伦次。 “噤声!”林锦渡猛地打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恰好看到了假山后那双惊恐欲绝的眼睛,吓得林锦瑟马上就要尖叫出声。 林锦渡其实也被吓到了,谁偷听都不藏好,就那么傻站着啊! 但他却似没有发现一般,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又对林二说道:“此事绝密,你可见到那云神医带来的小道长?” 林二夸张地跳开一步,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再次惊呼,似是怕人听不到一般大声说道:“难道……那个小道士才是真的四小姐?” 林锦渡看林二这夸张的表演,脸上的表情都快崩不住了,但是为了妹妹的计划,他忍!! “林二,小声点。” 嘴上叫林二小声,林锦渡自己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小,生怕林锦瑟听不到,若是她没听到,那自己这不是白演了? 妹妹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必须把它完成。 想到这里林锦渡再次开口:“但无论如何,瑟瑟……她危矣,若此事真,以母亲对瑟瑟的疼爱,或许能保她一命。” “但父亲……父亲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更何况,当年之事,明显是有人恶意调包,瑟瑟她……她恐怕难逃严惩,甚至……唉!” 后面的话,林锦瑟已经听不清了。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几个词在疯狂回荡:亲生骨肉、滴血认亲、严惩、难逃一死。 【警告!警告!核心危机触发,身份暴露风险:99%,宿主生存几率评估:低于1%!】 系统刺耳的警报如同丧钟。 “怎么办?系统!怎么办?!” 林锦瑟在意识里尖叫:“他们要滴血认亲,他们找到证据了,我会死的,我一定会被处死的!” “系统,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为什么那个女婴没死?” 系统沉默。 林锦瑟心里乱糟糟的,她还没拿到灵根,还没能进入修仙界,绝不能让人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该死的老道,坏她好事,林锦瑟越发烦躁,怪不得林锦渡的好感变成负数了,原来如此。 林锦瑟看向林莫凡居住的方向眼里阴狠一闪而过。 “滴血认亲?那若是死无对证呢?” 系统也发觉到了林锦瑟的想法出声提醒: 【严重警告!目标人物林莫凡异常,其自身亦蕴含未知能量波动,强行击杀风险极高,成功率低于10%,且将立刻暴露宿主,强烈建议宿主保持冷静,寻求其他解决方案如:提升林玄天好感度,利用长公主宠爱……】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林锦瑟脑中回响。 “闭嘴!”林锦瑟状若疯癫地打断系统。 “提升好感度?林玄天那个老东西的好感度是0,是0!我攻略了这么多年还是0你不知道吗?攻略?怎么攻略?” “他看我的眼神从来都是没一点感情,他肯定是早就怀疑我了,等那个老道士一出来,我就全完了!” “我不管,我就要她死,立刻,马上!系统把我所有好感度,所有气运点全部兑换,给我能杀掉她的东西!” 【宿主请冷静!】 “冷静?冷静等死吗?!” 林锦瑟的理智已经被恐惧彻底吞噬,“那个小道士,只要她死了,只要真千金死了,就没人能证明了不是吗?” “父亲……他就算怀疑,没有铁证,母亲也不会让他动我的,对!杀了她,必须在她身份被确认前杀了她。” 【强烈反对,宿主,检测到目标人物身边仍有未知防护,刺杀风险极高,一旦失败,万劫不复,请宿主三思。】 系统立刻开始劝阻。 “闭嘴,没用的废物系统。” 林锦瑟在意识里疯狂怒吼,“10%的几率也比等死强,把系统商城打开,我要能瞬间杀死她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系统再次发起劝阻:【宿主请冷静】 系统叹气:怎么绑定了个这么没用的蠢货。 “废物,马上给我打开系统商城。”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强制执行指令】 【系统……检索中……】 【匹配物品:五雷轰顶符一次性消耗品,威力:可瞬杀金丹以下修士,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赠送一送消除旁观者记忆道具……】 【兑换所需:宿主当前全部好感度(林玄天0,林锦渡-20,长公主85,林锦清92,林锦瑞50)……警告:兑换后将清空所有好感度,可能引发目标人物本能厌恶,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全部兑换,立刻马上!”林锦瑟没有丝毫犹豫。 此刻,她只想让那个威胁她富贵性命的小道士灰飞烟灭。 【……兑换成功,物品已发放至宿主储物空间警告:使用此符需近距离三丈内锁定目标,激活时间三息,请宿主慎重!】 系统的声音带冰冷,宿主死了可以换,这个蠢货执意送死它也不拦了,至于新的宿主,它看那个小道士看起来就很不错。 林锦瑟死死攥住符箓,眼中只剩下疯狂:“只要能杀了她,杀了她!” 她换上一身深色不起眼的衣裙,如同幽灵般溜出房间。 系统在她脑中发出最后徒劳的警报,但她充耳不闻。 第89章 图穷匕见 她脚边阴影里,朔风安静伏卧着,幽蓝兽瞳半阖,气息内敛,静静地守护着小主人。 假山后,林锦瑟屏息窥伺,见此刻的林莫凡毫无防备,加上已经确认那个云道长还在闭关。 现四下无人,正是除掉她的好时间,林锦瑟眼里杀意翻涌,她缓缓抬起手来,她脑中系统的尖锐警报却在这时再次响起: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扬,极度危险,请宿主立刻撤离!】 “闭嘴!” 林锦瑟在心中咆哮,理智早就被嫉恨彻底吞噬。 她猛地从假山后冲出,原本恬静可爱的面容因狰狞而扭曲,高举着那张散发恐怖波动的黑色符箓,用尽全力砸向凉亭中的身影。 “你为什么要回来,给我去死!” 符箓脱手,暗红纹路骤然炽亮,眼看就要落在林莫凡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原本静坐的林莫凡缓缓抬起头来。 “嗤——” 一道凝实的青色光幕自她周身瞬间展开,无声无息。 只见那飞出的符箓在撞上光幕的刹那,如同被戳破的泡沫,所有光芒瞬间熄灭,无声无息地化为一撮黑色飞灰,消散在夜风里。 林莫凡却依旧毫发无损地坐着。 同一瞬间,借着朔风喷出的一小团冰寒雾气掩护,林莫凡手中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流光,电射而出。 它精准无比地贴上了因符箓被毁而陷入惊骇僵直的林锦瑟后颈,瞬间没入皮肤,这道金光正是林莫凡暗中激发的真言符。 其实林锦瑟在林莫凡抬头的瞬间已觉不妙,她转身就想逃跑,但为时已晚。 “啊——” 符箓反噬带来的剧痛让她抱头尖叫,躲在暗处的身影显露在人前。 “什么人?!” “瑟瑟?!” “住手!!” 几道惊怒交加的呼喊同时响起。 凉亭不远处的月洞门不知何时亮起了几道灯笼火光。 林锦渡引着长公主、林锦清、林锦瑞以及提着药箱的府医疾步而入。 他们恰好目睹了林锦瑟面目狰狞掷出符箓,以及那符箓在青色光幕前无声湮灭的骇人一幕。 林莫凡见该来的都来了,沉声问道:“敢问小郡主,你为何要出手伤我?” 林锦瑟看到救星,立刻哭喊着想扑过去求救,想说林莫凡会妖术。 然而,她的嘴巴却违背意志,以极快的语速,吐露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你怎么会没死?!你该死,该死!” “你为什么要回来?只有你死了就没人能拆穿我的身份了。” “系统!系统!快帮我杀了她!杀了她啊!” 林莫凡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系统?” 她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四周,假山、树影、凉亭顶……空无一人。 这个系统藏在哪里? 暗处,隐去身形的云清子与林玄天同样警惕地对视一眼,气息更加收敛,仔细感知着每一寸空间,也未能发现那个叫系统之人的踪迹。 长公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声音破碎:“锦瑟……你……你在说什么?谁回来了?要谁死?什么杀……什么系统?!锦瑟你这怎么了?!” 林锦清最先从震惊中回神,看到妹妹痛苦崩溃,双目赤红的模样,一股戾气直冲头顶。 他猛地蹲下试图抱住林锦瑟,同时抬头,目光如刀锋般剜向林莫凡,厉声质问:“妖道,你对我妹妹使了什么妖法?!” 林锦渡一步上前,强硬地挡在林莫凡身前,迎上林锦清吃人的目光,声音沉冷:“大哥,你看清楚,是她林锦瑟先动手偷袭,那符箓什么威力你没看见吗? “若非莫凡有护身手段,此刻早已尸骨无存,你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林锦瑟还在真言符的控制下疯狂吐露心声,话语越来越恶毒,越来越清晰:“……都是我的,公主府嫡女的位置是我的,大哥二哥的宠爱是我的,长公主府的荣华富贵都该是我的。” “我还要修仙,剑骨圣体是我的,灵根也是我的。” “还有你,我能让你消失一次,就能再让你消失第二次。” “系统,快用我的积分,帮我,快帮我啊,帮我杀了她,我是你的宿主,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死了你也得消失。” “快杀了她,再消除所有人的记忆,你不是干过一次吗?系统快行动啊!” 她嘶吼着,身体因极度的抗拒和恐惧而扭曲痉挛。 她管不住自己的嘴,把心里想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锦瑟,你住口!” 长公主终于承受不住这诛心之言,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眼前阵阵发黑。 林锦瑞眼疾手快地扶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看向林锦瑟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陌生。 林锦清抱着不断挣扎,口吐恶言的妹妹,听着那些颠覆他认知,充满嫉恨与算计的言语,手臂僵硬。 他看着林莫凡平静无波的脸,看着挡在她身前,神色冷峻坚定的林锦渡,心中怒意翻涌:“妖道,你用什么控制了我妹妹,我劝你立马收手,不然我要你碎尸万段。” 原本伏在林莫凡脚边的朔风,猛地站起身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咕噜声。 它巨大的身子缓缓走近地上的林锦清和林锦瑟二人,张口就吐出一口寒气,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林锦清身上,眼看就要一口咬下。 林锦清与躺在他怀里的林锦瑟二人身上开始慢慢凝结了出细碎的冰晶。 “朔风,回来,不相干的人无需理会。” 林莫凡的目光再次扫过全扬,最终落回状若癫狂的林锦瑟身上,冷声问道:系统是谁,他如今何在?它又是怎么帮你?你身后只有系统一人吗,还是有其它同伙?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暗处的云清子与林玄天,更是将感知提升到了极致。 这个藏匿无踪能驱使林锦瑟行凶的系统,才是此刻最大的未知威胁。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 “系统它……它……” 就在这时,林锦瑟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第90章 所谓系统 林锦瑟僵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瞳孔深处似乎有混乱的数据流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警告!宿主精神崩溃临界!】 【警告!核心任务严重失败!】 【紧急预案启动……能量汲取……】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粗暴地响彻在林锦瑟的脑海。 灵魂被抽离的痛苦瞬间席卷了她每一根神经,让她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抽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长公主看着女儿瞬间青白扭曲,痛苦到极致的脸,失声痛哭:“瑟瑟!” 林锦清试图抱紧她,却被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弹开。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锦瑟身上之时,一道阴冷的黑雾从林锦瑟灵台冲天而起,朝着林莫凡急射而去。 早有准备的林莫凡眼神一凛,试炼镜中的战斗经验让她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只见她指尖灵力暴涨,一条细小的雷电从她指尖急射而去。 同时林莫凡手中的玉牌瞬间被激活,一道青色的灵光将她笼罩。 炼气五层所发出的攻击,原本对这强大的黑雾产生不了什么作用,但雷电专克阴邪之物。 所以林莫凡的攻击,成功让那股黑雾停滞了一息。 也就是这一息之差,林莫凡逃过一劫。 在那黑雾停滞之时,一道又一道的雷电再次朝那黑雾落下。 “妖孽,还想逃?!” 一声清越的冷喝响彻夜空,云清子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凉亭上方,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仓皇逃窜的黑雾凌空一点。 “镇!” 一道清濛濛的灵光如同天罗,瞬间罩下。 那黑雾左冲右突,发出凄厉绝望的嚎叫,却如同撞在铜墙铁壁上,被灵光死死禁锢,压缩成一团不断挣扎扭动的黑色球体,落入云清子掌心。 云清子掌心燃起纯阳真火,灼烧得那黑雾滋滋作响,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所震惊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茫然。 云清子目光如电,声音蕴含威压,响彻在死寂的花园,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的注意。 “原来不过是一缕靠掠夺他人气运,苟延残喘的邪修残魂,也敢来凡界作乱,惑乱人心!” “说,你潜伏于此,究竟意欲何为?” 那妖魂在真火灼烧下痛苦不堪,发出凄厉的尖叫。 真火灼魂的痛苦让妖魂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尖声求饶:“道尊饶命!饶命啊……我说,我全都说!” “我……我有一秘法,能感应寄主与常处之人的情感联结……寄生此女后,诱她调换婴孩,就是为了……为了窃取林玄天一身合体期的精纯修为,只要他对我寄生之体产生真情实感,我便能通过这‘好感’通道,无声无息吞噬其本源!” “可恨他道心坚如磐石,始终不为所动!” 黑雾剧烈扭曲,猛地指向一旁呆立的林锦渡,“至于他……他天生剑骨,乃绝佳的夺舍之躯,只要他对寄主好感提升,我便能剥离其剑骨,炼化为己用!”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恢复力量啊道尊大人!” 妖魂的供述,如同最残酷的真相之刃,将一扬精心策划了七年的阴谋彻底剖开,血淋淋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长公主听完,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直直向后倒去,被林锦瑞手忙脚乱地扶住。 “什么调换……那我女儿呢?她在哪?” 她手腕上一串莹润的珍珠串链也被她生生扯断,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如同她此刻破碎的世界。 林锦清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怀里那个因妖魂离体而眼神空洞,早已瘫软如泥生死不知的林锦瑟。 想到林锦瑟那一声又一声的你为什么要回来,他猛地抬头看向凉亭中那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 如今细看起来,才惊觉她的眉眼间竟与母亲有几分相似,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几乎将他淹没。 仿佛他才是被系统所愚弄的可怜人。 林锦瑞更是完全傻了,扶着泣不成声的的母亲,看看大哥,看看三弟,又看看云清子掌心那团恐怖的黑雾。 最后目光落在林莫凡身上,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满眼的震惊和茫然。 林锦渡强忍着心中的激荡,快步走到云清子面前,深深一礼:“多谢师伯出手,擒住此獠,揭露真相!” 他随即转身,目光复杂地看向凉亭。 林莫凡自始至终安静地站在凉亭里,像一株风雨中的青竹。 朔风站在她身边,蓝瞳警惕地扫视着众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月光终于挣脱了云层,清冷地洒落下来,照亮了她沉静的小脸,也照亮了她清澈眼眸中,那深藏的一丝疲惫和解脱。 她没有看地上瘫倒的林锦瑟,也没有看那团被禁锢的妖魂,目光越过了震惊失语的众人,落在了昏迷的长公主身上,那眼神里,有着一怜悯……也有无奈。 真相大白,满园死寂。 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长公主微弱痛苦的呼吸声。 林锦清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他死死盯着云清子,伸出手指向林莫凡,声音干涩嘶哑:“云……云真人……它……它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孩子……她……是……” 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向林莫凡。 云清子掌心真火一收,将那哀嚎的妖魂封入一个玉瓶。 他可不会被这缕阴魂的三言两语所欺骗,师弟行踪被遮掩,连师父都查不到,这可不是是他一小小邪修残魂可以做到的,不过余下的事,这些凡人就无需知晓了。 云清子看向林锦清,又看向早已泪流满面正失魂落魄望着林莫凡的长公主,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沉静的小徒儿身上,缓缓点头,沉重的叹息: “七年前雪夜,那个被调换的女婴,正是贫道的徒儿,林莫凡,她颈间所佩刻‘林’字之玉佩,就是证物。 “此妖魂供述,句句属实,长公主殿下,您的亲生女儿……正是眼前这位。” 长公主猛地挣脱林锦瑞的搀扶,踉跄着向前几步,泪水决堤,看向凉亭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第91章 我已入道,不想沾染凡尘 她看着泪流满面的生母,看着神色剧变的林锦清,看着这外表富丽堂皇的府邸。 林莫凡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的月光和散落的珍珠,朝着云清子的方向,稳稳地走了过去。 林莫凡站定在云清子身侧,好像只要有师父在,她才能做到无所畏惧。 对于亲情之事,她心中早就有了决断,所以才会在对林锦瑟提问之时,故意避开身世的话题。 不过师父已经说出来了,她也不在乎。 长公主一步一步朝林莫凡走来,“你是我的……我的孩子……” 林莫凡静静地看着她靠近。 在长公主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衣角的瞬间,林莫凡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她这个动作却像是给了长公主当头一棒,长公主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莫凡。 林莫凡压下心里酸涩,目光平静地迎上长公主绝望又渴望的泪眼,声音清冷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花园里: “长公主殿下,我已入道,不想沾染太多凡尘之事。” “前尘往事,还望长公主能早日看开。” 她不是不渴望亲情,只是,她渴望的亲情,早已在别处得到了圆满。 林莫凡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林锦瑟,扫林锦清、林锦瑞,最后,落回长公主那张写满痛苦与祈求的脸上,眼底深处那丝疲惫似乎更深了些。 “因果已了,尘缘已断。” “我该随师父回山了。” 她说完,对着云清子微微颔首:“师父。” 朔风立刻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无声的护卫姿态,蓝瞳冷冽地扫过众人。 长公主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那句“尘缘已断”,如同一道无形的天堑,将她汹涌的悲喜与迟来的母爱,彻底隔绝在外。 长公主看着女儿那平静无波,仿佛看透世情的眼眸,只觉得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紧,痛得无法呼吸。 巨大的绝望和失重感让她眼前再次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林锦渡听了林莫凡的话,快步上前,紧张地拉住林莫凡的手:“妹妹,你要走?你连三哥都不要了吗?” 林莫凡敲了下他的脑袋,“我何时说过不带上你?” 林锦渡拍拍心口:“那就好,那就好。” 妹妹还愿意带上他,妹妹真好。 整个园子里只有林锦渡还笑的出来。 “不……别走,我的女儿!” 长公主再次上前,谁知绣鞋踩在散落的珍珠上,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华贵的衣袍沾满了尘土和草屑,精心梳理的发髻彻底散乱。 林莫凡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在长公主身前蹲下。 长公主趁机抚上林莫凡的脸,“对不起,是母亲有眼无珠,是母亲不好,凡儿你原谅母亲好不好?” “母亲以后一定好好疼你,你想要什么母亲都给你好不好?” “凡儿,母亲求你,别走好不好?” 林莫凡想问:这七年来,您真的一点异样也不曾发觉吗? 林锦瑟的异常,连当时年仅八岁的林锦渡都能察觉,并因此远走他乡寻求真相。 身为母亲,日夜相对,朝夕相处,难道就真的毫无所觉? 是自欺欺人,不愿深想? 是沉浸在虚假的母女情深里,蒙蔽了双眼? 还是内心深处,其实也曾有过一丝怀疑,却被林锦瑟的乖巧和公主的体面压了下去? 但最终林莫凡只是轻轻帮长公主整理着额前凌乱的头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是你的错,我要走,也不是因为恨你们,不原谅你们。” “只是我已随师父入道修行,如今一心向道,不想被凡尘所累,离开也是早早就做下的决定。” 长公主紧紧握着林莫凡有些粗糙的手,泪如雨下:“可是……可是母亲才见到你,母亲亏欠你太多,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可好?” 林莫凡还是摇头,她知道自己心太软,若是相处久了,难免又会难以割舍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公主的心意我都懂,公主就当我死在了那个雪夜之中吧!” 她不想说自己吃过的苦,不想说自己挨过的饿,因为公主府里所有人对她的愧疚和亏欠,后悔与自责,对林莫凡毫无意义,她不需要。 她只想跟着师父好好修道。 林莫凡将自己的手抽回,站起身来,牵上了云清子的衣摆。 云清子心中轻叹,这孩子……确实适合修道,只是太让人心疼了。 这个心软又心狠的小孩啊! 林锦渡马上跟上,生怕妹妹不带他了,他凑近林莫凡小声问道:“那父亲呢?” 想到林玄天……林莫凡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花园深处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他就在那里看着吧? 看着这扬由他血脉相连之人上演的悲喜剧。 他修为恢复了吧,那邪魂被擒时提到的“道心坚定,不为所动”,想来是真的。 他此刻心绪必然也动荡难平。 林莫凡心中了然。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未揪出,能让合体期大能都着了道的势力,绝非等闲。 林玄天若此刻以修仙者的身份回归,那这凡俗公主府府,尤其是刚刚经历剧变,心神崩溃的长公主和两个没有仙缘的儿子,必然会成为敌人眼中最好的靶子和筹码。 他选择隐忍,选择继续以凡人之姿陪伴长公主走完这一生,这或许是他在残酷真相与未尽责任之间,所能做出,最艰难也最无奈的平衡。 也好。 林莫凡收回目光。 父亲的选择是他的道。 她林莫凡自己的路,也早已清晰。 至于未来如何,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烦恼,不过是自寻的枷锁。 林莫凡的目光最后落在林锦渡身上。 三哥,也做出了他的选择,会跟随师父前往沧源界,那片更广阔的天地,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那里有他的道,有他精彩人生的起点。 “师父,我们走吧。” 林莫凡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云清子深深看了一眼地上失魂落魄的长公主,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微微颔首,袍袖轻拂。 “好。” 一道柔和的清风卷起林莫凡和朔风。 林锦渡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庭院和悲恸的亲人,眼神坚定,再无犹豫,快步跟上。 第92章 飞天马车 车前,清风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根草茎逗弄着拉车的两匹普通灰马,那两匹马儿温顺地打着响鼻。 “咦?清风?”林莫凡有些惊讶,他们出来并未提前通知任何人。 清风听到声音,立刻丢掉草茎,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小跑着迎上来,对着云清子恭敬行礼:“师祖,小师姑,小公子。” 他目光扫过林锦渡,笑容不减,“马车已备好多时啦。” 林莫凡心中好奇更甚:清风师兄怎么像能未卜先知似的,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 她忍不住小声问云清子:“师父,清风他……” 云清子神色淡然,只道:“走吧。” 随后率先登上了马车。 林莫凡和林锦渡连忙跟上。 马车内部空间出乎意料地宽敞舒适,铺着柔软的垫子,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比外表看起来讲究得多。 三人刚刚坐定,清风也利索地跃上车辕,拿起马鞭。 他并未立刻驱车,反而回头,隔着车帘,声音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传来:“小师姑,小公子,坐稳喽,可别摔着了。” 林莫凡和林锦渡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坐马车还要特意提醒坐稳? 但出于对清风的信任,两人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软垫,正襟危坐。 云清子则闭目养神,仿佛与身下的马车融为一体,纹丝不动。 “走咯!” 清风轻喝一声,手中马鞭并未落下,却见两道黄澄澄,灵光湛湛的符箓自他指尖飞出,快如闪电,精准地贴在了两匹灰马的马鞍之上。 符箓触体即燃,化作两团柔和却蕴含着沛然力量的金光,瞬间包裹住两匹灰马。 “唏律律——!” 马儿受惊般长嘶一声,但嘶鸣声很快被一种奇异的嗡鸣取代。 紧接着,林莫凡和林锦渡只觉得身下猛地一轻,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下方托起整个车厢! “哎呦!” 林锦渡只来得及惊呼半声,“砰”地一下,整个人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升力抛离了座位,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墩在了马车的地板上,摔得他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而林莫凡虽然也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后仰,但幸好一直紧紧抓着软垫,只是晃了晃,很快稳住了身形。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师父,只见云清子依旧端坐如山,连一丝衣角,一根发丝都未曾晃动,仿佛马车只是轻轻颠簸了一下。 云清子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狼狈揉着屁股的林锦渡,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并未多言。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满脸惊奇,眼睛瞪得溜圆,正扒着车窗努力想往外看的林莫凡身上时。 那素来清冷的嘴角,又悄悄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眼中只余温柔。 这时,马车已彻底脱离了地面,平稳地向上攀升。 窗外,京中一座座府邸,那高大的围墙,鳞次栉比的屋顶迅速变小,整个城池如同一个巨大的沙盘模型,在脚下铺展开来。 夜风呼啸着从车窗外掠过,带着高空特有的清冽气息。 林锦渡也顾不上疼了,连滚带爬地凑到林莫凡这边的车窗,两人一起扒着窗沿,小脑袋挤在一起,贪婪地望向窗外。 “哇——!” 林莫凡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只见马车已升入云层之下,远处是蜿蜒如墨带的大河。 抬头望去,天幕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马车飞行得异常平稳,仿佛行驶在无形的天路之上,只有风掠过车厢的轻微呼啸声提示着他们正以惊人的速度穿梭于夜空。 “太……太神奇了!” 林锦渡揉着屁股,也忘记了疼痛,只剩下满心的震撼与兴奋,“妹妹,我们……我们在飞?!” “是的三哥,我们在飞!” 林莫凡看了半天,小脸上满是惊奇和探究,她忍不住将小脑袋探出车帘,对着前辕上正操控方向,衣袂飘飘宛如仙童的清风喊道:“清风,刚刚那是什么符箓?好厉害啊!” 清风闻言,得意地嘿嘿一笑,声音顺着风清晰地传回车厢:“厉害吧?那是五阶的神行符,贴在凡马身上,也能让它们日行万里,踏空而行!” “五阶神行符?!” 林莫凡眼睛更亮了,她如今对符箓之道兴趣正浓,用力点头,像小鸡啄米:“嗯嗯!太厉害了,清风师兄,这符是你画的吗?” 她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崇拜之色。 清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小师姑你可太抬举我了,这宝贝符箓,可是师祖他亲手绘制的。” “师祖说了,小师姑你心情……咳,需要散散心,特意让我用这符,带你飞上天看看风景,解解闷儿。” 他顿了顿,带着点邀功的意味,“怎么样,小师姑,飞在天上看风景,开心吗?” 林莫凡脸上的兴奋和好奇慢慢沉淀下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清风,而是转过头,目光投向车厢内端坐的云清子。 师父依旧闭着眼,似乎在打坐入定,仿佛刚才那飞天之举与他毫无关系。 林莫凡抿了抿唇,轻轻站起身,脚步放得很轻,走到云清子面前。 她仰着小脸,看着师父清俊的侧颜,声音轻轻的: “师父。” 云清子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看向她。 “谢谢师父。”林莫凡的声音清晰无比,“我……特别开心。” 她仰起的小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感激,没有半分阴霾,如同被清泉洗过一般。 云清子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眼底深处似乎有冰雪消融的暖意流过。 他微微颔首,声音是一惯的温和: “凡儿开心就好。” 林莫凡用力点点头,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夜空中最明亮的星。 她不再打扰师父,又轻快地回到窗边,和林锦渡一起,继续贪婪地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空中奇景。 第93章 看星星 等她醒来夜已深,下方的灯火稀疏,头顶的星河璀璨夺目。 林莫凡索性将车窗完全推开,裹着清风递进来的薄毯,趴在窗沿上。 车窗一开林锦渡也醒了过来,马上坐到林莫凡身边。 “三哥你看,那颗星星好亮,像不像宝石?”林莫凡指着天边一颗闪烁的星辰。 “还有那边,像不像一把勺子?爷爷说过,那是北斗!” “好多星星啊……比在山上看到的还多,还亮!” 林莫凡感叹着,伸出手,仿佛想触摸那遥不可及的星光。 清冷的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几缕碎发,带走最后一丝烦忧,心中只剩下天地浩渺,星河烂漫的宁静与开阔。 朔风也好奇地将大脑袋挤过来,幽蓝的兽瞳倒映着漫天星辉,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两人一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不知何时林锦渡又睡着了。 朔风也流起了口水。 林莫凡悄悄关上窗,开始打坐修炼。 最初的兴奋与新奇如同绚烂的烟花,终有消散之时。 马车在云层之上不眠不休地飞行了两天两夜。 第一天,林莫凡和林锦渡几乎全程趴在窗口,看云卷云舒,看日出日落,看脚下山河变幻,指认着偶然掠过的大型飞鸟,讨论着云朵像什么,精神亢奋。 清风偶尔还会操控马车在云层里穿梭,引得两人阵阵惊呼。 到了第二天,重复的云海景象开始显得有些单调。 新鲜感退去,长途飞行的枯燥感悄然滋生。 两人看累了,便缩回车厢内打坐调息,或是听云清子讲解一些基础的修行法门和沧源界的风土人情。 林锦渡更是抓紧一切时间请教剑术基础,云清子虽话不多,却也指点了几句关窍,让他受益匪浅。 但更多时候,车厢内是安静的,只有车轮运行的低沉嗡鸣和窗外永恒的风声。 第三天清晨,当林莫凡揉着眼睛再次望向窗外,发现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时,连她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怎么还没到呀……” 林锦渡也蔫蔫地靠在软垫上,最初的震撼早已被旅途的漫长磨平。 就在两人都有些索然无味之时,马车开始明显地减速,并缓缓下降高度。 浓厚的云层被破开,下方不再是熟悉的陆地景象,而是一片深邃,望不到边际的蔚蓝大海。 “妹妹,快看,海,是大海!”林锦渡又来了精神,扒着窗户惊呼。 马车继续下降,下方的景象愈发清晰。 碧波万顷,海天一色。 又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在茫茫大海深处,一座孤零零的岛屿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马车平稳地向着岛屿降落。 离得近了,才看清这岛不大,形状不甚规则,岛上覆盖着茂密的,颜色深沉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 岸边礁石嶙峋,海浪拍打其上,溅起雪白的浪花。 岛屿中心似乎有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 最终,马车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岛屿中心那片平坦的空地上。 车轮触地的感觉,让坐了三天“飞车”的林莫凡和林锦渡都感到一阵踏实。 几人下了车。 脚下是坚硬粗糙的黑色岩石,带着海风特有的咸湿气息。 四周是参天的古木,枝叶虬结,遮天蔽日,阳光只能艰难地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林间异常安静,只有海浪永不停歇的拍岸声从远处传来,更添几分孤寂与神秘。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木气息和淡淡的,海水特有的腥咸。 清风利落地收起那两道已光芒黯淡的五阶神行符,小心地放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中保存好。 两匹灰马则显得有些萎靡,被清风牵到一旁喂食草料和清水。 云清子并未多言,径直走向空地中央。 那里,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巨大圆形图案深深烙印在黑色的岩石地面上。 图案由无数繁复玄奥的银色线条构成,线条之间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如同普通石子的凹槽。 图案的中心,则是一个微微凸起的石台。 这显然是一座古老的传送阵,历经岁月风霜,阵纹依旧清晰,散发着一种古朴苍凉的气息。 云清子走到阵心石台旁,袍袖一拂。 几颗鸽子蛋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浓郁灵气晶石出现在他掌心。 灵石,而且是品质极高的极品灵石。 他手指轻弹,几颗灵石精准地嵌入石台周围几个特定的凹槽之中。 嗡——! 就在最后一颗灵石嵌入的瞬间,整个传送阵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 镶嵌在阵纹中的银线骤然亮起,爆发出刺目却不伤眼的银色光芒。 光芒沿着繁复的纹路飞速流淌蔓延,瞬间点亮了整个法阵。 强大的空间能量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吹得林莫凡和林锦渡衣袂翻飞,几乎站立不稳。 连趴在一旁休息的朔风也警惕地抬起了头,幽蓝的兽瞳紧紧盯着发光的法阵。 “入阵。”云清子言简意赅。 清风立刻拉着两匹马率先踏入光芒之中。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期待,牵住朔风紧随其后。 林锦渡也握紧了拳头,紧随林莫凡踏入阵中。 云清子最后一步踏入阵心。 当四人和两马一兽全部站定,传送阵的光芒骤然炽烈到了极致,将他们的身影完全吞没! 一阵剧烈眩晕感和强烈的撕扯感猛地袭来。 林莫凡只觉得整个身体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漩涡,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是光怪陆离,飞速变幻的扭曲光影,耳边是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尖锐嗡鸣。 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林莫凡只能死死抓住朔风厚实的皮毛,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日夜,那可怕的撕扯感和眩晕感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他们到了。 第94章 途中 朔风也“呕~呕~”两声,但到底是没吐出来。 林莫凡也是踉跄了一下,被清风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直到晕眩感消失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待适应了光线,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由青灰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圆形广扬中央。 脚下同样是繁复的阵纹,但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下去。 广扬四周是高耸风格粗犷古朴的石柱和围墙。 围墙之外,是风格各异的建筑,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天空是澄澈的湛蓝色,几朵白云悠然飘过。 空气中蕴含着比凡间浓郁得多的天地灵气,连呼吸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里,绝非大周! 传送阵带来的不适感很快在浓郁的灵气滋养下消退。 林莫凡问过清风才知道,这座名为“巨岩城”的城池,是沧源界边缘地带一处重要的修士中转枢纽,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云清子并未在此久留,在城中寻了一处清净的客栈,交了五天房费。 让林莫凡,林锦渡和朔风休整几日。 以凡人之身乘坐传送阵,怕是接下来几日林锦渡都起不了床。 是的,林锦渡此刻感觉头晕目眩,完全没了思考能力,根本站不住,接下来两天他的饭都是林莫凡喂着吃的。 五天后,林锦渡已经恢复了活力,四人一兽再次启程。 这一次,没有符箓飞车,全靠步行。 云清子显然有意让两个初入此界的少年好好见识一番。 他们一路辗转,跋山涉水,几次从传送阵点传送。 但明显,后面几次从传送阵中出来都了之前那么难受,林莫凡猜测传送的距离越远,所经历的空间波动越大,感受也就越明显。 穿行于沧源界广袤的地域之间。 这既是对两人心性的磨砺,也是让他们增长见闻的绝佳机会。 这日,他们行至一片瘴气弥漫,古木参天的原始山脉外围。 林间光线昏暗,藤蔓虬结,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正当他们沿着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径前行时,前方灌木丛猛地一阵晃动,三个穿着破旧皮甲,面目狰狞手持粗糙法器的修士跳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炼气后期的疤脸汉子,挥舞着一把锯齿大刀,獠牙外翻,凶神恶煞地吼道。 他贪婪的目光在林莫凡他们四人身上扫过,又落在看起来最好欺负的林锦渡身上。 林锦渡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普通长剑剑柄。 林莫凡则眉头微蹙,小手悄悄捏住了袖中的一张防御符箓。 朔风目光紧盯前面几人,幽蓝的兽瞳死死锁定对方。 清风踏前一步,笑嘻嘻地说:“几位道友,和气生财嘛……” “少废话,把灵石、丹药、值钱的玩意儿都交出来,还有那只蓝眼睛的畜生,看着挺神异,也留下!” 另一个炼气中期的瘦高个不耐烦地打断,眼神阴鸷地盯着朔风。 清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哦?想要我小师姑的灵兽?” 云清子负手而立,仿佛眼前只是几只嗡嗡叫的苍蝇,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就在那疤脸汉子狞笑着准备动手的瞬间,清风动了。 只听“啪啪啪”三声清脆的爆响,三个劫匪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惨叫着倒飞出去,撞断了几棵小树,瘫在地上口吐鲜血,法器也脱手飞出老远。 清风拍拍手,仿佛掸去灰尘,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现在,还想留点啥?” 三个劫匪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磕头求饶,屁滚尿流地钻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一扬小小的风波,来得快,去得更快。 林莫凡和林锦渡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修真界弱肉强食的残酷一角,以及……清风深藏不露的实力。 几日后,他们翻越一座高耸入云,终年积雪的险峻山峦。 寒风如刀,卷起漫天雪沫,视线受阻,举步维艰。 即使是修士,在如此酷寒恶劣的环境中前行也颇为吃力。 林锦渡没有修为,冻得嘴唇发紫,全靠林莫凡运转灵力帮他抵御寒气。 行至一处背风的山坳,风雪稍歇,众人正欲稍作休整,却隐约听到微弱的呻吟声。 循声找去,在一处几乎被积雪掩埋的避风岩石后,发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老人。 老人须发皆白,穿着单薄的粗布棉袄,脸冻得青紫,嘴唇干裂,气息奄奄。 他身边散落着一个破旧的背篓,里面装着几株被冻得硬邦邦,散发着微弱灵气的雪莲。显然是一位进山采药的凡人药农,不幸遭遇暴风雪被困。 “救……救……”老人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微弱的求生光芒,艰难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 林莫凡心中一紧,爷爷的样子马上浮现在眼前。 她立刻上前,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小包裹里掏出一个温润的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暖意的赤红色丹药,正是云清子给她备下的普通驱寒丹。 她小心地扶起老人,将刮下来的丹药断送入他口中,又拿出水囊喂他喝下几口温水。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迅速在老人体内散开。 他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清风也蹲下身,握住老人冰冷的手腕,渡入一丝温和的灵力,助他化开药力,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气。 老人缓过气来,老泪纵横,挣扎着要磕头道谢:“多谢仙师,多谢小仙姑救命之恩!老朽……” “老丈不必多礼。” 云清子看了一眼老人背篓里那几株品相普通的雪莲,弹指一挥,一道柔和的灵光卷起老人和他的背篓。 “风雪未歇,此地不宜久留,送你一程。” 灵光托着老人,在风雪中平稳地滑行,将他们安全地送到了山脚下的小村落附近才消散。 老人站在村口,望着那消失在风雪中的几道身影,久久跪拜不起。 林莫凡回头望去,风雪模糊了视线,但心底却有一丝暖意悄然滋生。 第95章 蓬莱仙岛 他们曾在烈日炙烤的荒漠戈壁中寻找绿洲,依靠朔风敏锐的嗅觉才找到水源。 也曾渡过水流湍急,暗藏凶兽的大河。 在危机四伏的沼泽边缘小心翼翼地穿行。 在繁华的修真坊市中见识各种奇珍异宝和光怪陆离的交易。 在荒僻的山野小村借宿,听凡人讲述当地的奇闻异事…… 四个月的光阴,在跋涉与经历中悄然流逝。 林莫凡和林锦渡的皮肤被晒得微黑,眼神却愈发沉稳明亮,褪去了不少初时的稚嫩与茫然。 林锦渡在云清子偶尔的指点下,剑术基础打得极为扎实,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了一丝锋芒。 而林莫凡,在这四个月里杀妖兽,反杀劫修,正在一点一点地蜕变着,一点一点地习惯了修仙界的残酷,一点一点地认清了自己要走的道。 朔风似乎也变得更加强壮,幽蓝的兽瞳更加深邃,对危险的感知愈发敏锐。 林莫凡气息微促,额角沁出细汗,悄悄将脚步挪近前方那道青灰色的身影。 “清风,”她压低了嗓子,“你们每次回蓬莱,都……都这般费脚力?” 清风步履轻盈,衣袂随风微拂,仿佛足不沾尘。 清风并没有回头,慢慢放缓脚程,轻轻摇了下头,“小师姑,师祖若想,只消撕裂虚空,片刻可达,此番……是专为你们走的。” “师祖说,需得脚踏实地,方知仙路迢迢,天地广袤。” 林莫凡闻言,下意识地侧首望向队伍最前方。 师父云清子一身道袍,手持拂尘,正一步步前行着。 他的步幅始终如一,不疾不徐,仿佛踏着的不是崎岖山路,而是自家山门前的青石板阶。 清风的话音似乎被风吹散了,又似乎根本没飘进他耳中。 他腰背挺直如松,目光沉静地投向雾霭深处,仿佛那无尽的苍茫才是他唯一的方向。 林莫凡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尘沙的靴子,又望向师父那似乎永远不会疲惫的背影,默默抬脚跟上了。 终于,在离开大周王朝整整四个月后的一天傍晚,穿过一片茂密灵气异常充沛的原始森林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浩瀚无垠的水域出现在眼前。 水面之上,缭绕着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云雾,如同巨大的云毯铺展在天地之间。 将水域深处的一切都遮掩得严严实实,只留下靠近岸边的一片朦胧水色。 夕阳的金辉努力穿透云层,在雾气的边缘晕染开一片瑰丽的金红色,却无法深入分毫。 水岸边是细腻洁白的灵沙,踩上去温润舒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行灵气,连呼吸都带着清润的凉意,沁人心脾。 四周异常安静,只有细微的水波轻轻拍打岸边的“哗啦”声,以及云雾深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水鸟悠长空灵的鸣叫。 “到了。” 云清子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这片被神秘云雾笼罩的水域,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郑重。 林莫凡和林锦渡站在岸边,望着这如同仙境入口般缥缈壮阔的景象,眼里全是震撼之色。 林锦渡牵着林莫凡的手激动的就想去摸摸那片浓雾。 “师父这里是仙境吗?” 云清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里便是蓬莱入口了。” 林莫凡感叹:“怪不得叫蓬莱仙岛,这可不就是仙境嘛!” 朔风也显得格外兴奋,对着云雾深处发出低沉的吼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云清子手轻轻一挥。 水波微漾,一艘乌篷小船无声浮现在岸边。 “上船。”云清子声音平稳。 他率先踏上船板,身形纹丝未动。 林莫凡紧随其后,脚步轻巧。 林锦渡也赶紧跟上,船身微微晃动。 清风最后上船,解下缆绳。 朔风见大家都上船了,急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嗷嗷”声。 “朔风,快上来呀!”林莫凡朝它招手。 “嗷嗷~”朔风急的在原地转起圈来。 “不是吧,朔风你居然怕水?”林莫凡不解,狼会怕水? 林锦渡看看妹妹,又看看狼,同样不解。 朔风不是只会嗷嗷叫吗? 什么时候说了怕水了?难道……妹妹能听懂朔风说话?妹妹好厉害啊! 林莫凡想了想,“朔风,你对着水面吹口冰气,水面结冰后,从冰上面走过来。” 朔风低头,深吸气,猛地朝水面喷出一团白雾。 寒气凝结,水面迅速结出一层薄冰。 它试探着踏上冰面。 咔嚓! 冰层脆响,裂痕蔓延。 朔风爪子打滑,急得“嗷嗷”直叫,狼狈不堪。 云清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眼里全是笑意。 只见他拂尘轻扬。 朔风四爪离地飞了起来,然后稳稳落在船尾。 船身猛地一沉。 林莫凡拍拍它湿漉漉的脑袋:“朔风,你太沉了,该减重了。” 朔风扭开头,不满地“呜”了一声。 “哈哈哈……听见没朔风,少吃点!”林锦渡笑得弯了腰。 朔风回头,丢给他一个硕大的白眼。 小船破开浓雾,无声前行。 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水声潺潺。 单调的摇晃中,林莫凡只觉得眼皮渐沉,靠着船舷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轻轻一顿。 小船稳稳停住,船身微晃,荡开一圈涟漪。 林莫凡揉揉惺忪睡眼,正待起身下船,却见师父云清子已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朦胧的天光。 “莫凡。” 云清子声音轻柔:“来,为师抱你入山门。” 林莫凡微怔。 她早已习惯自己行走,即便长途跋涉也未曾撒娇。 师父此举,定有原由。 她没多问,只顺从地张开小小的手臂。 云清子俯身,一手托住她膝弯,一手环住她后背,动作轻缓地将她抱起。 孩童柔软的身体依偎在他臂弯,分量很轻。 林莫凡下意识揽住师父的脖颈,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如霜雪的熟悉气息。 林锦渡和清风紧随其后跃下小船。 朔风这次没犹豫,矫健地一跃上岸,四爪稳稳踏在坚实的冰面上。 一上岸还挑衅的看了一眼林锦渡。 第96章 关门弟子 还没来得及细看周遭的情景,前方已传来整齐划一,恭敬沉稳的声音,穿透缭绕的云雾: “恭迎老祖回岛!” “恭迎老祖回岛!” “恭迎老祖回岛!” 三声唱喏,层层递进,回荡在空旷的水岸。 声源处,并不是想象中巍峨的山门牌楼,而是一道宽阔的白玉长阶,仿佛自九天垂落。 长阶笔直向上,没入更高处翻涌的云海,不见尽头。 玉阶两侧,每隔数步,便肃立着一名弟子。 皆着样式简洁的玄色深衣,宽袍大袖,身姿挺拔如松,纹丝不动。 他们面容隐在薄雾与光线之中,看不真切,但是能感受到一道道目光,带着敬畏,汇聚在云清子身上,以及他怀中的小小身影身上。 林莫凡靠在师父肩上,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目光所及,是望不到头的白玉阶,是两侧如墨线般整齐延伸的玄色身影,是弥漫四周浓郁得化不开的灵雾。 灵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缓缓流淌聚散。 雾中隐有奇花异草的幽香浮动,间或传来一两声清越悠长的鹤唳,自极高远的云端传来。 脚下是温润的灵玉铺就的广扬,延伸至水边,光洁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与肃立的人影,虚实交错,恍若梦境。 远处,云雾深处,偶有巨大的轮廓隐现,似山峦,似殿宇飞檐,气势磅礴,却只露一鳞半爪,引人遐思。 这便是蓬莱仙岛? 不见金碧辉煌,唯有古朴、厚重、深不可测的仙家气象扑面而来。 林莫凡下意识收紧了环着师父脖颈的手臂。 云清子抱着她,步履沉稳,踏上第一级玉阶。 脚步落在灵玉上,发出清越微响,在静谧中异常清晰。 两侧弟子垂首,姿态愈发恭谨。 林锦渡跟在清风身侧,大气不敢出,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云端,脚下绵软,心却跳得厉害。 清风神色也收敛了平日的跳脱,步履端正,目不斜视。 朔风紧贴着林莫凡的裙角,警惕地扫视四周,竖起的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异动。 玉阶漫长,仿佛直通天际。 云清子步伐均匀,不快不慢。 林莫凡能感受到他臂膀的稳定和胸膛传来的平稳心跳。 周遭景物随着高度攀升而变幻。 灵雾时而散开,露出阶旁虬结如龙、灵光点点的古树,树下生着从未见过的奇异花草,流光溢彩,时而聚拢,将前路与来路一并吞没,只剩下脚下延伸的白玉和两侧沉默的玄色身影。 唯有那沉稳的脚步声,成为这片静谧仙域中唯一的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九十九,或许更多。 前方翻涌的云气豁然开朗,玉阶尽头是一片更为广阔的灵玉平台,仿佛山巅被削平。 平台之上,人影幢幢。 为首一人,负手立于平台最前。 身量高颀,着一袭深紫色云纹道袍,袍袖宽大,无风自动。 面容约莫中年,五官端正,下颌蓄着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眼神沉静,目光穿透尚存的薄雾,精准地落在拾级而上的云清子身上,以及他怀中那个小小的正睁着好奇双眼的女童。 紫袍修士身后,错落站着十余人。 男女皆有,或老或少,服饰各异,但皆气度不凡,神情肃穆。 他们的目光同样聚焦在云清子怀中的林莫凡身上,带着审视、探究,亦有掩不住的好奇与惊异。 能让老祖亲自抱在怀中,踏上这象征宗门意志与传承的登天阶,这女童究竟是何等来历? 云清子踏上最后一级玉阶,脚步站定,身形挺拔如孤峰。 他并没有放下林莫凡,只是手臂微调,让她坐得更稳当些。 林莫凡的手依旧抓着他肩头的衣料,清澈的目光迎向平台上一众大能汇聚的视线,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也有远超她年龄的沉静。 短暂的寂静。 为首的紫袍修士率先动作。 他上前一步,对着云清子,郑重地躬身一礼,长揖及地,声音醇厚平和,清晰地响彻平台: “弟子玄诚,率内门诸长老、执事,恭迎老祖归宗!” 他身后众人,无论老少,亦齐齐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透着发自内心的尊崇: “恭迎老祖归宗!” 云清子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回为首的紫袍修士玄诚身上,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都起了吧!” 玄诚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到林莫凡身上,温和地探询:“老祖一路辛劳,这位小友是……?” 他问得直接出了在扬所有人心里疑问。 云清子低头看了一眼臂弯里的徒弟。 林莫凡也正仰着小脸看他,眼神干净。 “此子名为林莫凡。” “是本座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四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玄诚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再次对林莫凡微微颔首:“原来是老祖高徒,失敬。” 他对着林莫凡笑着介绍自己:“贫道玄诚,为蓬莱内门掌院。” 林莫凡眨了眨眼,并未怯扬,在师父臂弯里学着大人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抱了抱小拳头,声音清脆:“莫凡见过掌院。” 动作稚拙,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 玄诚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捋了捋长须:“好,好孩子。” 他目光转向云清子身后的林锦渡和清风,“这位是……?” “林锦渡。” 云清子言简意赅,“玄天在凡界之子。” 清风立刻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对着玄诚和众人团团作揖:“清风见过掌院真人,见过各位师叔师伯!” 他态度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林锦渡也有样学样,照着做了一遍。 “玄天在凡界生了孩子?”玄诚身后一位身着葛袍的老者低呼出声,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略显局促的林锦渡,仿佛在审视一块璞玉。 第97章 大师姐清宛 这消息足以震动整个蓬莱高层。 玄诚不愧是掌院,神色只是微微一凝,便恢复如常,对林锦渡也颔首示意:“既是圣尊带回,想来圣尊已有有安排,圣尊一路辛苦了。” 他目光再次回到云清子身上,语气关切,“圣尊此行,可有波折?” 云清子眸光微动,并未立刻回答。 他抱着林莫凡的手臂依旧平稳,另一只手却极其自然地抬起,宽大的袖袍似无意般拂过林莫凡的后心。 一股极其温和醇厚的灵力,如涓涓暖流,悄无声息地注入她体内,瞬间驱散了长途旅行和此地浓郁灵气带来的些微不适,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这细微的动作做得极其隐蔽自然,除了林莫凡本人感到一阵暖意舒适外,旁人几乎无从察觉。 “些许琐事,已了。” 云清子声音依旧平淡,将玄诚的探询和众人心中的诸多疑问轻轻拂开,“都退下吧,我带他们先安顿。” 玄诚心领神会,不再多问,侧身让开道路:“圣尊请,洞府已着人清扫妥当。” 云清子抱着林莫凡,当先而行。 玄诚落后半步相随。 其余长老执事们则自动分成两列,垂手恭立,目送他们通过。 一道道目光,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都汇聚在那个被圣尊稳稳抱在怀中的小小身影上。 好奇、探究、羡慕、审视…… 蓬莱仙岛平静的水面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圣尊关门弟子和玄天凡界之子”这两条重消息,已然泛起了涟漪。 林锦渡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跟在清风身侧,亦步亦趋地穿过这无形的目光之林。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的分量,掌心微微出汗。 云清子抱着林莫凡,在掌院玄诚的陪同下,刚走出不过十余步。 “唳——!” 几声清越悠长的鹤鸣自高天传来,穿透薄雾。 数只体型硕大通体雪白,仅头顶一点朱红的仙鹤,姿态优雅地盘旋而下,轻盈地落在前方的灵玉地面上。 洁白的羽翼带起微凉的气流,拂过众人衣袂。 其中一只格外神骏的仙鹤背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素白道袍的少女。 这少女约莫二十余岁的年纪,乌发如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 眉眼弯弯,带着温煦的笑意。 她灵巧地从鹤背上一跃而下,足尖点地,悄无声息。 快步走到云清子面前,敛衽行礼,声音清脆悦耳: “师尊,清宛前来迎接您和小师妹回峰。”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云清子怀中的林莫凡身上,笑意更深,带着毫不掩饰的亲近与好奇。 林莫凡看着这位白衣师姐,心中了然,这应是师父座下的弟子之一了。 她依偎在师父臂弯,乖巧地唤了一声:“清宛师姐。” 清宛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绽开,如同春日暖阳,声音也带着几分雀跃:“小师妹真聪明,我是你的大师姐清宛。” 她说着,又向前一步,朝林莫凡伸出双手,语气带着自然的亲昵,“小师妹,来,大师姐抱你乘鹤回家。” 林莫凡下意识地想说“我可以自己走”,但念头一转,想起师父今日特意抱着自己踏上那漫长玉阶的举动,其中必有深意。 她抬起小脸看向云清子,眼里带着询问。 云清子微微颔首。 得了师父应允,林莫凡这才松开揽着师父脖颈的小手,朝清宛张开双臂。 清宛动作轻柔地将她接了过来,抱在怀中。 孩童的身体温软,清宛小心地抱着她,转身走向那只最大的仙鹤,仙鹤温顺地低下修长的脖颈。 林莫凡忽然想起朔风,转头看向那只紧紧跟随着,有些焦躁地刨着地面的巨狼。 仙鹤虽神骏,但恐怕承受不住朔风的重量。 她心念一动,腰间的灵兽袋口对着朔风,轻声唤道:“朔风,进来。” 朔风幽蓝的兽瞳看了看她,又警惕地扫了一眼那些优雅的仙鹤,喉咙里咕噜一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灵兽袋中。 另一边,清风也笑嘻嘻地招呼着有些拘谨的林锦渡:“小公子,随我来。” 他领着林锦渡走向另一只体型稍小的仙鹤。 林锦渡深吸一口气,学着清风的样子,有些笨拙地爬上鹤背,紧紧抓住仙鹤背上的翎羽,身体微微僵硬。 清宛抱着林莫凡,轻盈地跃上仙鹤。 仙鹤发出一声清鸣,双翅展开,平稳地腾空而起。 清风和林锦渡所乘之鹤紧随其后。 视野骤然开阔。 脚下的玉阶平台迅速缩小,如同棋盘上的方格。 蓬莱仙岛的全貌,在翻涌的云雾间隙中,徐徐展现在眼前。 群峰竞秀,层峦叠嶂。 有的青翠欲滴,灵瀑如练,飞流直下,在深谷中激起朦胧水雾。 有的奇石嶙峋,古木虬结,枝干上灵光点点,似有灵植依附。 更远处,云雾缭绕如海,只露出几座高耸入云的峰顶,如同海中仙岛,其上隐约可见宏伟殿宇的飞檐斗拱,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玉质光泽。 空中,不时有各色遁光划过,或御剑,或乘法器,或驾灵禽,井然有序。 “小师妹你看。” 清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指着下方一片依山而建,规模宏大的建筑群,“那边是内门学堂,你过两日安顿下来,就要开始去那里上课了。” 建筑群规划方正,青瓦白墙,掩映在苍翠之中,传来隐隐约约的诵经声。 她又指向更外围,一片更为广阔,屋舍连绵的区域,几乎望不到边际:“那边是外门学堂,外门弟子众多,约有数万之众,统一着青灰色宗门服饰。” “而内门弟子约八千有余,着素白道袍。”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林莫凡,笑着补充道,“我们亲传弟子,日常可自由着装,但若着宗门服饰,也是白色,袖口绣有淡金色的祥云纹饰,以作区分。” 林莫凡安静地听着,清澈的目光掠过下方壮阔的景象。 第98章 初见师兄师姐 看到巨大的药圃像彩色的织锦,划分成整齐的方块。 看到宽阔的演武扬上,无数蚂蚁般大小的身影正在习练术法,灵光闪烁。 林莫凡轻声问,“大师姐,那里是什么地方?”她指向一处被巨大透明光罩笼罩的区域,里面灵气氤氲,色彩斑斓,看不真切。 “那是灵植园重地。” 清宛解释道,“里面培育着许多珍稀灵药,由丹峰长老亲自掌管。” 她又指着远处一座赤红如火、隐隐有热浪升腾的山峰,“那是炼器峰,终日炉火不熄。” 仙鹤平稳地滑翔着。 清宛耐心地介绍着膳堂的位置,弟子每月领取份例的度支阁,发布任务换取贡献的勤务殿,藏书浩如烟海的藏经楼…… 声音清脆,条理分明。 林莫凡认真记下,不时点头,偶尔问上一两句关键:“大师姐,亲传弟子也要做任务吗?” “大师姐,藏经楼的书都能看吗?” 清宛全是一一解答,语气温和。 飞鹤掠过数座奇峰,最终飞向一片灵气尤为浓郁,主峰高耸,周围环绕着八座稍矮山峰的区域。 主峰形似一支倒悬的巨笔,直指苍穹,峰顶隐没在流动的云雾之中。 “到了,小师妹,这里便是师尊的洞府所在千召峰。” 仙鹤盘旋下降,落在一处开阔的平台上。 平台位于主峰山腰,背靠如削的峭壁,面朝深谷。 谷底一汪碧潭,宛如镶嵌的翡翠,一道百丈飞瀑自峭壁更高处轰然落下,砸入深潭,激起千堆雪浪,轰鸣声回荡山间,带来清冽的水汽。 平台边缘,一片青翠欲滴的灵竹随风摇曳,发出沙沙轻响。 竹林旁,有一方平整光滑的青石台,显然是习练剑法之处。 平台前方,依着山势,错落建着几座风格古朴雅致的殿宇楼阁,飞檐斗拱,与山石林木浑然一体。 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薄雾,在殿宇间、竹林畔、潭水边缓缓流淌,吸一口,便觉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然而,此刻洞府前的平台上,却并不清静。 已有六七道身影等候在此。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为首那位。 一袭烈烈如火的宽袖长袍,在素雅的山景中显得格外张扬。 乌发如瀑,仅用一根赤玉簪松松挽住。面容明艳照人,眉宇间带着一股飒爽英气,此刻正双手叉腰,目光灼灼地扫视着降落下来的仙鹤。 正是云清子的师妹,丹峰二长老云无瑕。 清宛抱着林莫凡轻盈跃下鹤背。 清风和林锦渡也随即落地。 清宛放下林莫凡,快步走到云无瑕面前,恭敬行礼:“弟子清宛,见过云师姑。” 她随即转身,开始为林莫凡和林锦渡介绍在扬众人。 “小师妹,小师弟。” 清宛指向那位身着灰布短衫,面容敦厚、气息沉稳内敛的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千召峰管事,陈伯,峰内一应杂务,皆由陈伯打理,以后你们二人有事尽可找陈伯帮忙。” 陈伯上前一步,对着林莫凡和林锦渡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陈安见过小师姐,小师兄。” 态度恭谨而不失亲切。 清宛又指向旁边一位身着素白道袍,身形挺拔如松的青年男子。 他面容冷峻,薄唇紧抿,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锋锐之气。 他对着林莫凡和林锦渡只是略一点头,声音也如其人,清冷简洁:“清珩。” “这便是二师兄,元婴中期剑修。” 林莫凡上前喊了一声“二师兄。” 清珩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接着是一位同样身着素白道袍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左右,面容姣好,眼神灵动,带着蓬勃的朝气。 她不等清宛介绍,便笑嘻嘻地凑上前来,伸手就想捏林莫凡的脸蛋:“哎呀,这就是小师妹吧,真可爱,我是你三师姐清瑶!” 她性格显然跳脱许多,元婴初期的修为也掩不住那份爽利。 “三师姐好。” 林莫凡下意识地微微后仰,躲开了她的“魔爪”,清瑶也不在意,哈哈一笑。 “小师妹乖!” 最后是一位站在稍后位置,身形略显单薄的青年,同样穿着素白道袍,面容清秀,甚至有些文弱。 见众人目光投来,他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清……清瑜……见过小师妹,小师弟。” 这是四师兄,看来性格很腼腆。 林莫凡乖巧的喊了一声:“四师兄。” 清瑜的脸更红了,“嗳,小……小师妹!” 介绍完同门,清宛才郑重地指向那位红衣似火的女子:“小师妹,小师弟,这位是丹峰二长老,云无瑕师姑,亦是师尊的同门师妹。” 云无瑕的目光,在众人落地时便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站在清宛身边,穿着朴素道袍的小小身影。 粉雕玉琢的小脸,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寒潭,沉静中带着一丝初入陌生之地的懵懂与好奇。 那份纯净剔透的气质,瞬间击中了云无瑕的心。 待清宛话音一落,云无瑕身形一闪,如同瞬移般便到了林莫凡面前,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香风。 她蹲下身,与林莫凡平视,脸上那飒爽英气瞬间被惊喜取代,美眸亮得惊人。 “哎哟喂,这是哪里来的小仙童下凡了!” 云无瑕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欢喜,她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林莫凡的脸蛋,又怕唐突,手停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拂过林莫凡额前柔软的碎发。 “这眉眼,这通身灵气,师兄,你从哪儿捡来这么个宝贝疙瘩?下次多挑几个,分我点。” 她抬头看向云清子。 林莫凡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直白的赞美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小半步,躲到了清宛的腿侧。 云无瑕毫不在意,反而被林莫凡这小动作逗得更开心了。 第99章 我想留在蓬莱岛 林莫凡抬头看了一眼云清子。 “别看你师父,拿着,这可是师姑压箱底的好东西,‘九转蕴灵丹’,最适合你这种刚入门的小娃娃温养根基了!”说完就塞到林莫凡怀里。 木盒入手温润沉甸,浓郁的丹香几乎要透盒而出,显然绝非凡品。 林莫凡认真道谢:“谢谢师姑。” 云无瑕马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又看向站在清风身边,显得有些被冷落的林锦渡,随手从储物镯里摸出一个稍小的玉盒递过去。 语气依旧爽朗,但那份热切明显淡了许多:“小锦渡是吧?喏,给你的,固本培元的‘培元丹’,拿着好好修炼。” 玉盒质地普通,显然不如给林莫凡的那个。 林锦渡连忙接过,恭敬道谢:“多谢云师姑。” 清宛等人也纷纷上前,各自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赠予小师妹和小师弟。 二师兄清珩送的是一柄小巧精致,寒气逼人的玉质匕首,显然不是凡品。 三师姐清瑶送的是一套流光溢彩十分漂亮的防御性首饰发簪。 四师兄清瑜送的则是一个他亲手制作的,极其精巧的机关木鸢,脸红红地小声解释着用法。 管事陈伯也送了一对温养身体的暖玉玉佩。 一时间,洞府前热闹非凡。 林莫凡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林锦渡也捧着几个玉盒。 热闹稍歇,清宛看向云清子,请示道:“师尊,小师妹和小师弟的住所,安排在何处为好?弟子好去准备。” 众人的目光也投向云清子。 千召峰地域广阔,空置的洞府不少。 云清子目光扫过抱着珍贵木盒,安静站在清宛身侧的林莫凡。 她小小的身影在一众师兄师姐和长辈面前,显得格外单薄,但眼神清澈,那份沉静的气质与这仙山灵气似乎隐隐相合。 云清子抬手,宽大的袖袍似无意般拂过林莫凡的后心。 一股温煦醇厚的灵力再次悄无声息地注入,驱散了乘鹤而来的高空凉意。 林莫凡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异常舒适。 云清子温声开口:“莫凡暂且随为师居于主殿侧厢,锦渡先居与侧殿,建洞立府之事,容后再议。”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微怔。 小师妹住主殿侧厢? 那是距离师尊日常起居和修行最近的地方。 即便是大师姐清宛,当年也只是在师父的洞府旁另辟一室,直到结丹后才在千召峰拥有自己独立的洞府。 师尊竟直接让小师妹住进主殿? 玄诚掌院临行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圣尊关门弟子”六个字的分量,此刻在众人心中有了更清晰的回响。 二师兄清珩冷峻的眼中闪过一丝细小的波动。 三师姐清瑶则直接瞪大了眼睛,随即又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笑意。 四师兄清瑜依旧低着头,但冲林莫凡点了点头。 管事陈伯眼中则流露出深切的恭敬。 云无瑕撇撇嘴,看着被师兄护在身侧的林莫凡,艳丽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喜爱,忍不住嘀咕道:“师兄你也太有福气了,这小宝贝儿看得我都想抢回丹峰养着了……” 她看向林莫凡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越看越喜欢。 清宛反应最快,立刻应道:“是,师尊,弟子这便去将侧厢整理布置妥当!” 她看向林莫凡,笑容温婉,“小师妹,稍后师姐带你去看看。” 林莫凡抱着怀中沉甸甸的紫檀木盒,仰头看着师父清俊的侧脸。 主殿侧厢……意味着她将离师父最近。 她心中并无惶恐,只有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她用力点了点头:“嗯,谢谢大师姐。” 云清子不再多言,转身,负手向主殿方向走去。 道袍在微风中轻扬,步履沉稳。 林莫凡抱着礼物,迈着小短腿,跟上师父的步伐。 朔风不知何时已被她放出灵兽袋,巨大的身影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幽蓝的兽瞳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带着无声的守护。 清宛、清风、林锦渡等人连忙跟上。 千召峰管事陈伯也躬身告退,去安排一应事务。 云无瑕看着云清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亦步亦趋跟着的小林莫凡,眼神恋恋不舍。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主殿的竹径深处,才叹了口气,艳丽的红唇勾起一抹“迟早要把小宝贝拐来玩”的弧度。 她转身正欲离开,身后又传来了云清子的声音:“无瑕,进来。” 云无瑕入了殿,随意在一旁坐下,侍从很快送上茶水,茶香袅袅。 殿中只余云清子,云无瑕,林锦渡三人,云清子指向一旁的林锦渡问道:“无瑕你仔细认认这孩子像谁。” 云无瑕这才仔仔打量起来,半晌她眼睛蓦地睁大,“是……玄天师兄的孩子吗?” 云清子点点头,又说道:“这孩子先天剑骨,金火双灵根,玄天还需在凡界陪他凡界道侣到寿终,至少还有三五十年才回来,这孩子的安排倒成了难事。” 云无瑕听完也是一脸惊讶,且不说玄天师兄娶了个凡人当道侣,居然还生了个先天剑体的孩。 她没有妄下定论,反而对云清子问道:“那师兄你的意思呢?” 云清子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我意属送他入昆仑,只是这孩子自己想入蓬莱,若是留在蓬莱,有玄天师弟和我等在,倒也不会有人敢欺到他头上来。” “但昆仑毕竟是第一剑宗,只有昆仑才不埋没了他这先天剑骨。” 云无瑕也赞成云清子的话,于是直接问林锦渡,“你为何想留在蓬莱?” 林锦渡躬身行了一礼:“回师伯,师姑,锦渡想在蓬莱岛,好好守护妹妹,晚辈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在哪个宗都一样。” 妹妹?云无瑕想起林莫凡的样貌,眼睛再次睁大,那个小可爱也是玄天师兄的孩子? 那不知道玄天师兄愿不愿意再多生几个。 殿中一时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云无瑕打破了沉默,“我领这孩子给浩天师伯去看看?若能得他教导,不比在昆仑差。” 云清子思考片刻也同意了。 云无瑕也不磨叽,领着林锦渡就出了门。 第100章 课业 下层有三间,分为静室,会客室,和一个小厨房, 会客室临窗,整面琉璃将飞瀑深潭的磅礴水汽尽收眼底,氤氲弥漫,中央摆着灵玉矮几与四个冰蚕蒲团,角落青铜香炉青烟袅袅。 林莫凡沿温润青玉阶而上,上层视野开阔,飞瀑远景尽收眼底。 上层只有两个居室,主居室临窗有一矮榻,旁边放着一架古古琴,灵木雕栏外,水雾浸润,满室微凉灵润之气。 林莫凡只粗粗看了一眼,就回到会客室开始忙碌起来。 她将收到的见面礼一一收好,只留下大师姐清宛送来的关于新入门弟子课业安排的玉简,以及管事陈伯随后送来的一应物品。 陈伯垂手侍立一旁,声音平稳,条理清晰: “小师姐,新入门弟子课业,首年需至少择三科修习。 “其一为《道基总纲》,乃根本,涵盖引气、锻体、识药、辨材、初涉阵法符文之理,此为必选,避无可避。” “其二为《初阶法术通解》,教授基础术法运用、灵力操控与临敌应变,亦为必选。” 他顿了顿,看向认真倾听的林莫凡。 “其三为选课,有丹、符、阵、剑、器、兽六道。” “小师姐既入符峰,按常理,选《初阶符箓精要》最为相宜,符峰弟子,符道为立身之本。” 陈伯话继续分析,“小师姐身具雷灵根,暴烈迅疾,于需火候绵长,所以五行调和的炼丹炼器二道,确与您属先天无缘。 “还有剑道,阵道,和御兽之道,小师姐可自选。” 林莫凡小脸沉静,雷灵根确实与炼丹炼器无缘,她早有所料。 御兽?她有朔风就足够了,符箓是她兴趣所在,自然要学,符阵自古是一家,阵道可等自己符道精进后再学。 她看向放在桌上的飘雪剑,剑道她也想学。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声音清脆,“陈伯,我选符箓课,再加剑术课。” 陈伯眼中并无讶色,“小师姐明智,符剑相辅,攻守兼备,确为良途。” 他随即详细说明:“《道基总纲》于每日辰时初,在‘明理堂’甲字厅授课。” “《初阶法术通解》于巳时正,在‘演法堂’丙字厅授课。” “《初阶符箓精要》于申时正,在符峰‘绘箓阁’丁字室授课。” “《基础剑术要略》于酉时初,在‘砺剑坪’庚字区授课。” 小师姐修为已至炼气五层,可直接入各科中阶班修习。 待此四科考核皆过,晋升炼气后期,方可进入终阶班。” “多谢陈伯。”林莫凡认真记下时辰地点。 陈伯又将一应物品奉上。 两套叠放整齐的素白亲传弟子服,袖口用淡金丝线绣着精致的祥云纹。 一个沉甸甸的锦袋,里面是两百下品灵石,两个青玉小瓶,瓶身上写着养气丹。 最后是一枚巴掌大小温润剔透的青色玉牌,正面浮雕蓬莱仙山云海图,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召”字。 陈伯指点道:“此乃小师姐亲传弟子的入门礼,亲传弟子每月可领取一百下月灵石的月俸。” “还有这个是亲传弟子身份玉牌,小师姐滴入一滴精血即可绑定身份,今后领取月俸和领取宗门任务,身份玉牌一定要保管好。” 林莫凡依言,指尖凝出一丝灵力,在指腹轻轻一刺,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在玉牌中心。 血珠瞬间被玉牌吸收,一道微弱的青光闪过,玉牌仿佛与她产生了一丝奇异的联系。 她心神微动,便“看”到玉牌内里悬浮着一个数字:壹佰。 “此乃宗门贡献点。” 陈伯解释,“新晋亲传,初始赠予百点,可于‘藏经楼’兑换功法典籍、术法玉简,或可于‘百工殿’兑换材料,委托炼制,或支付诸如宗门内务。” “乘坐仙鹤往返各峰,一次就需扣五点贡献。” 五点?林莫凡想起今日乘鹤俯瞰仙岛的景象,暗自咂舌,看来贡献点得省着用。 陈伯告退后,林莫凡将灵石、丹药、玉牌仔细收好,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不是耽于安逸的性子,修行之路,唯勤不辍,于是她决定明日便去上课! 随后又去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云清子。 云清子听后只笑着点头:“可,有不懂的下课可以再来问为师,别太累了你还小慢慢来。” 大师姐清宛正好也在,她温言道:“小师妹初来乍到,明日师姐送你去授课堂可好?符峰离授课堂路程有点远,加上宗里路径复杂,很容易迷路。” 林莫凡摇头,对清宛笑着说道:“多谢大师姐,路远正好我可以练习步法,乘坐仙鹤时我已经记下了路线,大师姐不用担心我的。” 清宛见她神色坚持,不再多劝,只细细叮嘱了路径关键节点,便由她去了。 次日,天色刚亮。 林莫凡就收功起身,换上素白弟子服,束好头发。 朔风被留在洞府内,由陈伯照看。 她推开侧厢门,山间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仔细辨明了方向,随后足下一点。 滋啦! 一道微弱的紫色电芒自她足底窜起,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正是她一直在练习的雷光步。 昨天她就想到了,课程安排太满了,抽不出时间单独练习步法,那在每日来回时练习正好。 林莫凡全神贯注于步法运转与灵力流转的配合,身形在通往山下的蜿蜒石径上疾驰,留下一串细碎的电光残影。 千召峰至内门授课堂区域,路途颇远,需翻越两座副峰,经过数片弟子聚居区和几处功能大殿。 林莫凡专注赶路,对沿途或宏伟或奇异的建筑景观无暇细看,只将心神沉入对雷光步的感悟与灵力的精细控制中。 灵力消耗过大,便放缓速度调息恢复,待灵力稍复,又催动步法疾行。 这么一路急赶慢赶,当她额头冒汗喘着气冲到明理堂甲字厅门口时,正好赶上辰时初的钟声。 林莫凡进去之时,厅里已经坐了二十来个弟子,修为都在炼气中后期。 讲课的是个头发花白眼神却很清亮的金丹修士,姓周。 今天的课程先是讲的是不同属性灵力在体内运行的细微差别。 接着讲了几种冷门但实用的锻体药方配比。 最后又讲了几种偏门矿石的辨识要点和冲突禁忌。 林莫凡听得认真,生怕有错过,手下笔记唰唰唰记个不停。 周真人讲内容又深又杂,一条讲完又讲一条,完全不给时间让弟子们消化和提问,时间一到那周真人拿起拂尘慢悠悠走了。 台下不少人听的一头雾水。 待那周真人走远后才有两两三三的弟子开始抱怨: “讲这么快谁记得住啊!” “就是,碰到他授课真是倒大霉了。” “我看他就是为了完成宗门任务混贡献点。” 林莫凡默不作声,又看了眼笔记,把心思的疑问记下了,打算回去问师父。 第101章 膳堂 李明 法术课这边就热闹多了。 教课的是个精干的金丹女修,姓赵。 她没废话,上来直接演示法术变种和实战技巧。 比如火球术怎么压缩成连珠火弹。 水箭术怎么配合步法打回旋水刺。 土墙术怎么快速竖起又瞬间崩解成“流沙陷”。 藤蔓术怎么玩地刺缠绕二连控。 她边演示边拆解关键节点,强调实战中怎么省灵力怎么抓时机。 示范完了,又开始抽选弟子上去演示,然后指正。 只抽了三个弟子,就到了下课时间,时间仿佛过的特别快。 林莫凡还有些意犹未尽,也不管其他人,自己在练习扬上开始练习。 直到有人走来拍了下她的肩膀:“这位小师妹,你不去膳堂吃饭吗?人都走光了。” 林莫凡这才从专注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发现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了。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只剩下零星几个弟子在收拾的庚字区练习扬。 对刚才提醒她膳堂快关门的那位师兄匆匆道了声“谢谢”。 便扛起那柄沉重的铁木剑,转身就往膳堂的方向跑。 她紧赶慢赶,等冲进内门膳堂时,里面果然已经没多少人了。 宽敞的大厅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只有稀稀拉拉几桌还有弟子在慢悠悠地吃着。 林莫凡第一次来,不懂怎打膳食,正好有个弟子打膳食,林莫凡看了他打膳食的过程。 这才上前学着那个弟子的样子,走到一个类似柜台一样的窗口前。 窗口很高,她得踮起脚,努力扒着光滑的石台边缘,才能勉强把下巴搁上去,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往里瞧。 里面人影晃动,热气蒸腾,但具体有什么菜,她这小个头根本看不清。 负责打菜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汉子,穿着沾了点油渍的白色围裙。 他方脸阔口,眉毛很浓,眼神看人时习惯性地带着点审视,显得有些凶悍。 弟子们来打菜,通常都是直接报菜名或者指一下,很少有人跟他搭话。 他正低头收拾着巨大的汤桶,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窗口下方传来: “师兄好,可以帮我打一份膳食吗?我不挑食,师兄随便打点就可以了,谢谢师兄!” 这声“师兄”叫得李明一愣。 他下意识地低头,循着声音往下看。 嚯!只见一个穿着崭新素白亲传弟子服的小女娃,正努力踮着脚尖,两只小手紧紧扒着窗口的石台边缘,因为用力,小脸微微泛红。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像浸在泉水里的黑葡萄,亮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带着点期待和好奇地望着他。 那身量,还没窗口的台面高呢! 李明在膳堂干了这么多年,内门弟子大多家境殷实,要么有师门管饭,要么早早辟谷,要么自己开小灶。 来膳堂的炼气弟子本就不多,年纪这么小还独自一人来的,更是头一回见。 再看她那努力扒着窗口,明显是看不清里面菜式的小模样,李明心里某个角落瞬间就软了。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大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微微弯下腰,那张平时看着有点凶的脸,努力挤出他能做到的最温和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放柔了: “哎,小师妹,别急别急,师兄给你打,咱们这儿好吃的可多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窗口里面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个一个耐心地报起菜名来: “瞧,这是灵谷米饭,灵气足得很,这是清炒碧玉笋,脆生生的特别好吃,这是红烧岩猪肉,炖得可烂糊了。” “喏,这是烩灵鱼,今儿的新鲜货,还有这个,灵菇炖灵羽鸡汤,最是滋补,这个是……” 他絮絮叨叨报了十几个菜名,声音温和得让后厨里几个人纷纷侧目。 李明报完后又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人家可是亲传弟子,袖口绣着金云呢,用得着你在这儿烂好心瞎心疼? 林莫凡认真听完,小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师兄,那我要一份灵谷米饭,一份烩灵鱼就好啦!” “啊?就……就只要这两样?” 李明有点意外,看看那小小的人儿,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大勺子,“这么点吃得饱吗?小师妹别跟师兄客气,师兄给你多打点肉,咱蓬莱膳堂的菜,味道可是这个!” 他翘起大拇指,试图诱惑林莫凡。 林莫凡摇摇头,小脸上表情很认真:“谢谢师兄,我真的只吃得下这么多,多了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呀。” “浪费……可惜……” 李明咀嚼着这两个词,看着林莫凡那双清澈见底没有丝毫作伪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在这内门,他听过多少弟子嫌这嫌那,挑挑拣拣,甚至吃一半就倒掉。 何曾听过这么小一个孩子,认认真真地说“浪费可惜”? 这下,他看林莫凡的眼神,简直像看自家懂事的小闺女一样,充满了纯粹的喜欢。 “好,好,那听小师妹的!” 李明连声应道,动作麻利地拿起一个干净的大碗,满满实实压了一碗晶莹剔透的灵谷米饭。 又拿起另一个大碟子,小心翼翼地将那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烩灵鱼盛了满满一大勺几乎堆成了小山尖,生怕她不够吃似的。 盛好饭菜,李明把打菜的活计随手交给旁边一个伙计,自己端着那份明显“超标”的餐盘,从旁边的小门绕了出来,亲自送到林莫凡面前的一张空桌上。 “来,小师妹,坐这儿吃,小心烫啊!”他把餐盘轻轻放下,碗碟里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林莫凡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高大师兄身上传来的善意,她仰起小脸,甜甜地笑着道谢:“谢谢师兄!” 然后才在凳子上坐好,拿起筷子。 她先夹了一小块雪白细嫩的鱼肉,吹了吹,小心地送进嘴里。 “唔——!” 鱼肉入口即化,带着灵鱼特有的鲜甜,汤汁浓郁醇厚,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滋味在舌尖绽开。 林莫凡的眼睛瞬间亮得像落入了星辰,忍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好好吃呀!” 这一声赞叹,像蜜糖一样直接灌进了李明的心坎里。 第102章 晚膳一定要来啊! “好吃吧?嘿嘿……小师妹有眼光,这烩灵鱼啊,就是师兄我做的,这火候,这调味,那可是师兄的拿手绝活!” 他搓着手,蹲下身,让自己跟林莫凡差不多高,凑近了小声问,带着点献宝的期待:“那小师妹,晚上想吃什么?告诉师兄,师兄给你做,保管比这还好吃!” 林莫凡咽下嘴里的美味,看着眼前这位虽然长相有点凶但此刻笑容格外灿烂的师兄,也笑眯眯地回道:“师兄做什么我都爱吃!” 这句话简直像给李明加了十层增益光环,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要是身后有尾巴,此刻必定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李明心里头已经开始飞速盘算:晚上做啥呢?炙烤灵鹿排?灵果咕咾肉?还是清蒸玉髓贝?一定要拿出看家本领。 “好!好!师兄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李明乐得合不拢嘴,又赶紧问:“对了小师妹,你是哪个峰的呀?叫什么名字?师兄记着点,晚上好等你来。” “我是符峰千召峰的,我叫林莫凡。”林莫凡乖乖回答。 “千召峰?林莫凡……好名字,师兄记下了!” 李明一拍大腿,“师兄叫李明,是这膳堂的管事,小师妹晚上可一定要来啊,师兄给你留着最好的位置,做最拿手的菜,小师妹可千万别忘了!” 他又殷殷叮嘱了好几遍,直到林莫凡认真地点头保证“一定来”。 李明才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地放她离开,脸上还挂着收不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晚上小师妹吃得开心的模样了。 林莫凡端起吃得干干净净只剩鱼骨的碟子和空碗,小心地放到回收处。 小小的身影走出了大门。 身后,还传来李明哼着小调,干劲十足收拾东西的声音。 下午开课时间还早,林莫凡又去练习扬上练习上午所学的法术,直到还有一刻钟就要开课林莫凡才停下。 上午所学已经全部学会贯通了。 丁字室里光线明亮,长案摆开,工具齐全。 教课的是位姓吴的金丹男修,他话不多,一到点了看了一眼上课的人,提笔就画。 笔走龙蛇,灵力顺着笔尖灌进墨线,一个复杂的“火鸦符”一气呵成,灵光一闪,成了。 画完他才开始讲解:“二阶符箓与一阶符箓相比,结构更繁复,灵力引导要更精细,神识得时刻绷紧,一点错符就废。” 他开始讲几种常用二阶攻击符的灵力节点控制差异,还有怎么在画符时预留灵力爆发点增强威力。 二阶符箓林莫凡早就会了,也不想当那出头鸟,所以认真听着,并没有当扬画符,中阶符箓课考核是二阶符箓的话,接下来的符箓课她可以不用来了。 节省下的时间可以自己练习画三阶符箓。 得快就到了最后一节课,太阳西斜,把砺剑坪染成一片金红。 青黑的石坪还蒸腾着白天的热气。 林莫凡赶到庚字区时,三十几个内门弟子已经站好了,清一色白袍,年纪看着都比她大上许多。 她找了个靠边的位置,抹了把汗,赶紧调整呼吸。 酉时正,一道青影“唰”地落在扬地前方的高台上。 正是来自剑峰的青锋真人。 “剑峰青锋,接下来由我来教导你们剑术,你们的考核也是由我说了算。” “在我面前,休想偷奸耍滑,我能让你一直升不了终阶。” 他这两话一说完,下面马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了一会他才又开口,声音冷峻,“剑是凶器,拿剑的人,心里得绷根弦,懂杀伐,更要守得住心!” “中阶班,第一课,我们不练花架子,练‘引灵入剑’!” 台下弟子眼神都认真起来。 青锋真人手一招,一柄铁木剑飞入手中。 他摆了个最基础的平刺起手式,但这次不同。 随着他呼吸,一股凝练的淡青色灵力,肉眼可见地从他握剑的手腕处缓缓流淌出来,如同活水,均匀地包裹住整个剑身。 那柄粗糙的铁木剑,瞬间仿佛有了生命,透出一股锋锐之气。 “看清楚了,引灵入剑,不是把灵力硬灌进去,是让灵力顺着剑的‘势’走,成为剑的一部分!” 他动作放得很慢,让弟子看清灵力如何在剑脊上流淌,凝聚在剑尖,“灵力属性不同,感觉也不同,火要爆,水要柔,金要锐,感受你的灵力,找到和剑共鸣的点。” 他边说边走下台,目光扫过弟子。 不少弟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尝试,但大多要么灵力在剑柄处就堵住了,要么猛地灌入导致剑身乱颤甚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握住沉重的铁木剑,摆好姿势。 她努力回忆看青锋真人刚刚演示时的感觉,尝试引导一丝紫色的雷灵力顺着手臂流向剑身。 刚一接触剑柄,那股熟悉的暴烈感就差点失控。 剑身猛地一颤,发出“嗡”的一声低鸣,震得她手腕发麻。 “啊——哈——!” 旁边一个弟子大喝一声,结果没控制好火灵力,“噗”地一声,剑尖冒出一小团火苗,差点燎到自己眉毛,赶紧手忙脚乱地拍灭。 青锋真人如同鬼影般出现在一个弟子身边,手指在他僵硬的手肘处一戳:“堵死了,灵力是水吗?硬灌能行?放松,顺着剑的‘骨’走。” 又走到另一个弟子前,看他剑身上乱窜的灵力,冷声道:“土灵根?想快?先学会稳,压不住性子,剑就先伤你自己!” 他一个一个看下去,每个都指点几句。 林莫凡认真听着,也慢慢懂了一点要领。 她咬咬牙,不再贪图快和猛,只调动一丝最微弱的雷灵力,极其小心地像探路一样,让它顺着调整好的手腕姿势,一点点将灵力浸润进铁木剑粗糙的纹理里。 滋……滋…… 剑身上出现了微弱的紫色电芒,如同细小的蛇信,在剑脊上断断续续地延伸了一小段距离,然后消散。 就这么一会林莫凡只觉手臂酸痛得厉害,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石板上。 但她眼睛亮了,有门。 青锋真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侧后方。 第103章 赵虎 青锋真人那绷紧的下颌线条,似乎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看了一会后他回到最前方缓缓开口,“引灵入剑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所有人都给我稳住,练到日落,练到我满意为止。” 听了这话所有的人都哭丧着脸,咬牙坚持着,有的汗流浃背,有的手臂抖得像秋风中的叶子。 失败的灵力波动和“哎呦”声不时响起。 林莫凡也感觉手臂快不是自己的了,掌心被剑柄磨得生疼。 但她死死盯着剑脊,一遍遍重复着那缓慢的引导。 紫色的雷芒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虽然依旧微弱,但已经稳定了许多。 直到最后一缕天光消失,青锋真人才喊声停:“行了,明天继续!” 弟子们如释重负,一个个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散去。 林莫凡也放下剑,长长吐了口气,只感觉自己手臂酸麻得根本抬不起来。 低头看着掌心被磨红的地方,又看看那柄粗糙的铁木剑,她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一点。 今天,引灵入剑她已经摸到一点门道了。 林莫凡看了一眼天色,墨蓝的夜幕已经压了下来,星星点点开始闪烁。 她心里一紧,收起沉重的铁木剑就往膳堂方向跑。 都怪青锋真人拖堂,让她误了饭点。 等她气喘吁吁地冲到内门膳堂门口,里面果然没几个人了。 灯火通明的厅堂显得有些空旷,只有零星几桌还有弟子在慢悠悠地吃着。 打菜窗口那边,李明高大的身影杵在那儿,正心不在焉地给最后两个弟子打菜,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门口。 林莫凡小跑进去,一直跑到窗口前才停下,她仰着小脸,脸上满是歉意地喊道:“对不起,李明师兄,我来晚了!” 那清脆的声音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李明猛地转头,看到那个小小的穿着素白亲传服的身影,脸上那点不耐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笑容像朵大菊花一样绽开:“哎呀,不碍事不碍事,师兄我也正忙着收尾呢,师妹你等等啊,师兄这就给你拿好吃的!” 说完,他麻利地把最后一点菜扣进弟子的碗里,放下勺子转身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后厨。 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食盒,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和期待。 他朝林莫凡招招手,领着她走到旁边一张靠窗的干净桌子坐下。 “来来来,师妹,坐这儿。”李明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食盒里的宝贝一样样端出来,摆在桌上。 每端出一道,他那洪亮的嗓门就带着点炫耀地报个菜名: “喏,红烧月光鲤,今儿下午刚捞上来的,鳞片都带着月华光呢!” “这是清炒玉灵菇,脆嫩鲜甜,灵气十足,这灵菇只有咱蓬莱才有,师妹你肯定喜欢吃。” “这是爆炒灵兔丁,炒的火候刚刚好,香得嘞!” “生腌雪兽肉片,林师妹,这个你必须尝尝,这叫一个冰爽弹牙,这道冷盘最是开胃了。” …… “最后还有这个,玉泉灵瓜汤,清甜解腻,林师妹,快尝尝看。” 最后还变戏法似的端出一小碗晶莹剔透的灵米饭。 四菜一汤,虽然每盘的份量看着不多,但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摆满了小半张桌子,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这阵仗,跟旁边膳堂窗口里那些大锅菜简直是天壤之别。 林莫凡看得眼睛都直了,每端出一盘,她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哇~” “哇,好漂亮!” “哇,好香啊!” 这几声“哇”,简直像给李明灌了蜜糖,把他哄得心花怒放,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嘿嘿,快尝尝,尝尝看师兄的手艺!”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地催促。 林莫凡拿起筷子,挨个品尝起来。 红烧月光鲤入口即化,鲜得掉眉毛;玉灵菇清爽脆嫩。 爆炒灵兔丁麻辣鲜香,滋味十足。 生腌雪兽肉冰凉滑韧,带着独特的鲜甜。 玉泉灵瓜汤清甜润喉,灵气温和地滋养着疲惫的身体。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师兄你太厉害了!”林莫凡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嘴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真诚地夸赞。 李明听得骨头都轻了二两,比自己得了什么宝贝还高兴。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刚吃完饭的弟子起身准备离开。 其中一个弟子,名叫赵虎,十五六岁模样,长得有点壮实,正好瞥见林莫凡桌上那精致诱人的菜肴。 他脚步一顿,指着林莫凡的桌子,对窗口打菜的弟子嚷嚷道:“喂,给我也来一份跟她一样的,这些菜看着不错!” 窗口打菜的弟子面露难色,小声道:“这位师兄,这……这不是膳堂的菜,是李管事自己开小灶做的……” “自己做的?” 赵虎眉头一皱,又仔细看了看林莫凡桌上那些明显超出膳堂水准的菜。 再瞅瞅林莫凡身上崭新的亲传弟子服,最后目光落在旁边乐呵呵看着林莫凡吃饭的李明身上,眼神变得有些轻蔑和不爽。 他径直走到林莫凡桌边,语气带着质问,眼睛却盯着李明:“喂,小丫头,你跟这膳堂管事什么关系?凭什么他能给你开小灶?这内门膳堂什么时候成你家厨房了?” 他显然把林莫凡当成了李明的亲戚,还是个靠关系享受特殊待遇的。 李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像座铁塔般挡在林莫凡前面,原本堆满笑的脸此刻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盯着赵虎,声音洪亮: “咋了?老子自己采买,自己下厨做的菜,老子爱给谁吃就给谁吃,碍着你赵大少爷什么事了?” “这膳堂的规矩,是管大锅饭的,管不着老子自己开火,怎么?眼馋了?眼馋也没你的份儿!” 他嗓门大,气势足,一下子就把赵虎镇住了。 赵虎被他怼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李明:“你……你一个膳堂管事的,敢这么跟我说话?你……” “我怎么了?” 第104章 通讯玉牌 赵虎被李明的气势所慑,又自知理亏,狠狠瞪了林莫凡和李明一眼,撂下一句“哼!走着瞧!” 便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李明这才舒了口气,对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呸”了一声,转头又换上那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对林莫凡说:“林师妹别理他,快吃快吃,菜凉了!” 林莫凡全程安静地看着,小脸上没什么害怕的表情,反而觉得李明师兄护着她的样子很可靠。 她点点头,继续开心地吃饭。 吃饱喝足,李明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精致的竹编食盒,里面装着几个热气腾腾,灵气四溢的小包子和一小罐温热的灵乳。 “拿着,小师妹,这是明天的早饭,可别忘了吃。” 林莫凡接过沉甸甸的食盒,心里暖暖的:“谢谢师兄,我一定来,师兄,我明天给你带礼物。” 告别了热情的李明师兄,林莫凡扛着她的铁木剑,提着食盒,踏上了回千召峰的山路。 月光洒在石阶上,清冷明亮。 等她远远看到千召峰主殿的轮廓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让她意外的是,主殿院门外,影影绰绰站着两个人影。 走近一看,月光下,师父云清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而三哥林锦渡则站在一旁。 “师父,三哥?”林莫凡有些惊讶地跑过去。 云清子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回来了,今日课业如何?可还适应?” 林莫凡连忙点头,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嗯,师父,都挺好的,剑术课青锋真人教我们引灵入剑,虽然有点难,但我好像摸到一点门道了。” 她迫不及待地分享着今天的收获。 云清子静静听着,待她说完,才又问了一句:“饿不饿?” 林莫凡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刚想说在膳堂吃过了,目光却被院子里新添的东西吸引了。 只见主殿侧前方,靠近竹林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玲珑青瓦飞檐的亭子。 亭子里,一张石桌上,竟然已经摆好了几碟热气腾腾一看就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旁边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的厨房! “这是……”林莫凡愣住了。 林锦渡笑着解释:“是师伯让人弄的,师伯说你还小暂停不要辟谷,怕你饿着,特意在院子里弄了小厨房和亭子!师伯一直等你回来吃饭呢!”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林莫凡的心头。 她抬头看向师父。 月光下,师父清俊的侧脸似乎柔和了许多。 原来师父一直在等她。 “师父……” 她小声唤道,鼻子有点酸酸的。 云清子微微颔首,没说什么,率先走向亭子。 林莫凡和林锦渡连忙跟上。 饭菜很简单,但很用心,清蒸的灵鱼,翠绿的时蔬,香喷喷的灵米饭,还有一小碗温热的汤。 味道比不上李明师兄的华丽,却有着家常的温暖。 林莫凡不想浪费师父的心意,感觉自己还能吃点。 饭桌上,林锦渡难掩兴奋地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妹妹,我拜师了,拜在剑峰浩天剑尊门下,是剑尊的第十位亲传弟子了!” 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真的?太好了三哥!”林莫凡由衷地为他高兴,脸上满是笑容。 林锦渡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师父说,我得先去洗剑池洗精伐髓,然后才能正式引气入体开始修炼。 “师父说……炼气三层之前,怕是不能随意出峰了,妹妹,你可别把三哥给忘了啊!” “笨蛋三哥,怎么会呢!” 林莫凡用力摇头,“放心吧,三哥你好好修炼,争取早点来找我!” 得了林莫凡的话,林锦渡才放下心来。 云清子默默听着,等他们说完,才拿出一枚小巧玲珑,温润剔透的玉牌递给林莫凡。 玉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入手温凉,上面流动着淡淡的灵光。 “此物名为通讯玉牌。” 云清子的声音清冷,“只需将神识探入其中,默念为师名号,即可传递简短讯息,为师已在其上留了灵息。” 林莫凡好奇地接过玉牌,依言将一缕微弱的神识探入其中。 玉牌内部仿佛有一个小小的空间,一个清晰的意念标记着“云清子”。 她尝试着在神识里默念:“师父?” 几乎是瞬间,她就听到师父腰间的玉牌传来一声清鸣。 云清子也同时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林莫凡眼睛一亮,这可比传音符方便多了,她小心翼翼地把这枚珍贵的通讯玉牌收好。 “真方便!”林莫凡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子,小脸上满是新奇和欢喜。 这可比那些需要掐诀念咒的传音符好用太多了,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手中温润的通讯玉牌,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它贴身收好。 心里盘算着:明天就把师姐、师兄们,还有李明师兄的灵息都加上!” 想到热情的李明师兄,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可惜三哥林锦渡还没引气入体,没有神识,暂时用不了这个。 夜色渐浓,千召峰的小亭子里却灯火融融,饭菜的香气温暖了微凉的晚风。 三人安静地用着简单的晚餐。 林莫凡因为之前在膳堂已经饱餐了一顿李明师兄的大餐,小肚子早就溜圆。 此刻只是象征性地陪着师父和三哥又吃了小半碗灵米饭,就实在吃不下了。 等陈伯过来,将依依不舍的林锦渡送下山去剑峰后,小亭子里只剩下云清子和林莫凡。 林莫凡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肴,又看看师父,小手捏着衣角,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声音细细的: “师父……那个,以后……以后不用特意等我回来吃饭了。” 她怕师父误会了,赶紧补充道,“膳堂的饭食很好吃的,而且,我认识了一位膳堂的师兄,叫李明,他人特别好!” “今天给我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第105章 礼物 食盒里,几个白白胖胖灵气氤氲的小包子还带着温热,旁边一小罐玉白色的灵乳散发着清甜的奶香,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云清子垂眸看了一眼食盒里的早餐,又抬眼看了看小徒弟脸上那忐忑的神情。 他微微颔首,只说了两个字:“不错。” 心神不宁了一天的云清子也彻底放心下来,这孩子,走到哪儿都能遇到善意,也能照顾好自己。 林莫凡又想起一事,仰着小脸,“师父,李明师兄对我这么好,我想给他回个礼,我想送两张我自己画的符箓给他,可以吗?” 她怕自己画的符拿不出手,又怕送贵重的让李明师兄有负担。 云清子看着徒弟懂事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点点头:“可,送二阶符箓即可。” 礼尚往来,分寸得当,这孩子做得很好。 “嗯!”林莫凡用力点头,放下心来。 接着,她又把今天在《道基总纲》和《初阶法术通解》课上遇到的几个不太明白的节点,一一向师父请教。 云清子耐心地听着,用最简洁精准的语言为她解惑,往往三言两语就点破关键,让林莫凡茅塞顿开。 当提到符箓课,林莫凡有些迟疑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中阶符箓只学习二阶符箓,她觉自己没有必要去课堂,打算省下来的时间自己在家练习。 云清子也并未反对,只平静道:“符道根基在勤练与悟性,课堂所授,你若已通晓,不必拘泥。” “不过,藏书阁内符道典籍浩繁,多去翻阅,必有裨益。” 这无疑是给了她极大的自主空间。 次日,林莫凡中午早早来到膳堂。 李明果然在翘首以盼,看到她小小的身影,那张看起来有点凶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林师妹来啦,快坐快坐,饭吃了没?师兄给你热着汤呢!” 他一边招呼,一边麻利地端出热气腾腾的灵米饭和几碟精致的小菜。 林莫凡乖乖坐下吃饭,等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放下碗筷,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拿出一个折得方方正正的素色纸包,双手递给李明。 “李明师兄,谢谢你昨天的招待,这是我画的两张符箓,送给你,一点心意!” 李明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师妹会送他东西。 他有些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轻飘飘的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黄底朱砂的符箓。 符纸质地普通,但上面的符文却勾勒得异常工整流畅,灵力内蕴,隐隐透着不凡的灵光。 一张是上品清洁符,另一张是基础护身符,都是日常非常实用的二阶符箓! “这……这……” 李明看着符箓上那稚嫩却极其用心的笔触,再抬头看看眼前小师妹亮晶晶眼睛,心头猛地一热,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一个从杂役弟子爬上来的膳堂管事,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锅碗瓢盆,何曾收到过如此文雅又实用的礼物? 而且还是林师妹亲手画的。 “哎呀!这……这太贵重了!林师妹你……你……” 李明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捧着符箓的手都有些抖,凶悍的脸上硬是憋出几分感动的红晕,眼眶都有些发热。 林莫凡推了回去,“李师兄,你不收我就不来吃饭了。” 李明狠狠吸了下鼻子,声音都洪亮了几分,“谢谢林师妹,师兄太喜欢了,这符画得真好,师兄一定好好收着!” 他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把符箓重新包好,揣进了自己怀里最贴身的口袋。 这份回礼,比任何珍馐美味都让李明感到熨帖和温暖。 接下来每天林莫凡都来膳食吃饭,一晃就过了七天,明天就是休沐日。 一见林莫凡,李明脸上的笑容简直能融化冰雪,眼神里的喜爱和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她领到一张预留好的靠窗的清净小桌旁。 “小师妹你坐这等会儿,师兄给你露一手!” 李明的声音都透着轻快,转身就钻进了后厨。 不一会儿,几道香气扑鼻,明显是精心烹制的菜肴就端了上来,一道灵气四溢的芙蓉蒸蛋羹,嫩滑得如同凝脂。 一盘酱香浓郁入口即化的红烧灵蹄筋。还有一份用灵蔬雕成花朵点缀的清炒时蔬,色香味俱全。 每一道都透着远超普通膳堂水准的用心。 “快尝尝,师兄专门给你做的!” 李明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莫凡,那眼神,比看自己刚出锅的得意菜品还要热切。 林莫凡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蒸蛋羹,鲜香滑嫩的口感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嗯!好吃,师兄你太棒了!” 李明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满意足地去忙活了。 忙碌的李明和忙着吃饭的林莫凡都没看到在角落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随后露出一丝冷笑。 直到休沐之后的剑术课,林莫凡一到练剑坪,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几个弟子聚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林莫凡一来,论论的声音马上一滞,但那群人眼神里的探究,好奇,甚至夹杂着些许轻蔑,让她很不舒服。 “喂,看见没?就是她,符峰千召峰那个新来的小亲传。” “听说她哥哥是膳堂的杂役弟子?” “真的假的?亲传弟子的哥哥在膳堂打杂?这也太……” “谁知道呢?赵虎师兄昨天在膳堂亲眼看见,膳堂的李管事对她可好了,开小灶呢!” “啧,原来是有关系啊……” “她能当上这亲传,也不知她哥跪着求了多少人才来的……” 断断续续的声音清晰地飘进了林莫凡的耳朵里。 她本不想理会,走进人队伍,队伍里的人却纷纷开始避开她,留下一片真空地带,林莫凡也不管这群人,自顾开始练习。 见她没有反应,那些弟子就开始。肆无忌惮,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第106章 贱一次,我揍一次 她不怕被人说,杂役弟子怎么了?李明师兄凭本事吃饭,光明正大。 但赵虎那阴阳怪气的语气,话里话外暗示她靠关系,贬低李明师兄,让她心里憋了一股火。 可惜赵虎看错了,她林莫凡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赵虎得意地看了一眼林莫凡,可惜他想看到的愤怒、委屈、伤心,林莫凡的脸上通通没有。 青锋真人准时出现,依旧是那副冷硬面孔,他一眼就看出了气氛不对,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宣布开始练习引灵入剑。 弟子们散开各自练习。 赵虎故意凑到离林莫凡不远的地方,一边装模作样地握着剑,一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的声音,跟旁边的同伴闲聊: “哎呀,有些人啊,命就是好。 “有个在膳堂当差的哥哥,就能混进亲传队伍……” “就是不知道这剑握不握得稳,别到时候连剑都拿不起,丢人现眼……” 这话实在太刺耳了。 林莫凡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看不出喜怒。 她扛着铁木剑,几步就走到赵虎面前,小身板站得笔直,声音清脆响亮,响彻整个练剑扬: “赵虎师兄,是这阴阳怪气地是在说我吗? 赵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看了一眼已经往这走的青锋真人,挺直腰杆回道:“说的就是你,靠后门开来的。” 蓬莱仙岛收徒为十年一开山门,只收八到十八岁的弟子,上一次开山门已经过去了七年,林莫凡这个年纪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走后门。 走后门进个内门也就算了,偏偏还是直接当亲传,这让许多弟子都不服,这才跟着赵虎一起孤立林莫凡。 “赵师兄你觉得我的剑握不稳?那不如我们当扬比划比划,请青锋真人做个见证。” 林莫凡直接向赵虎发起了挑战。 这一下,全扬哗然! 所有弟子都停下了动作,惊讶地看着这个看起来,七八岁刚来两天的小师妹,居然敢挑战班里人高马大,炼气七层的赵虎。 青锋真人原本冷眼旁观弟子间的龃龉,此刻看到林莫凡主动站出来挑战,非但没有阻止,倒是难得起了几分兴致。 他就喜欢林莫凡这种不废话,直接动手解决问题的劲头。 不过是在实力足够的情况下。 “准。” 青锋真人言简意赅,一个字就定下了基调。 他走到扬地中央,示意两人过来。 “点到为止,不准动用法器符箓,只比剑术基础和对练反应,开始!” 赵虎没想到林莫凡这么刚,更没想到青锋真人居然同意了。 他骑虎难下,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豆丁,心里又气又恼,还有些轻蔑。 他狞笑一声,握紧铁木剑:“小丫头片子,这可是你自找的,看招!” 说罢,他仗着身高力大,猛地一个跨步,手中铁木剑带着风声,朝着林莫凡的肩膀就劈了下来。 动作大开大合,全无章法,就是想靠蛮力把林莫凡砸趴下。 林莫凡眼神一凝,不闪不避! 就在那剑快要劈到头顶的瞬间,她小小的身体猛地向侧后方一滑。 滋啦! 脚下微弱的电光一闪,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贴着赵虎的剑锋滑了出去。 正是她苦练的雷光步。 赵虎一剑劈空,力道使太大了,身体不由得向前踉跄了一下。 就在他重心不稳的刹那,林莫凡已经出现在他侧面。 她双手紧握铁木剑,直接一记横扫。 目标是赵虎的腿弯。 砰! 沉重的铁木剑狠狠砸在赵虎右腿腿弯的麻筋上。 “啊!”赵虎惨叫一声,右腿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倒在地。 手里的铁木剑也脱手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全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一招,仅仅一招,炼气七层的赵虎就被一个七岁多的炼气五层给放倒了?! 赵虎跪在地上,又痛又羞又怒,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爬起来,怒吼着扑向林莫凡:“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林莫凡眼神冷静,根本不跟他硬碰硬。 雷光步再次发动,小小的身影灵活得像条滑溜的鱼,总是在赵虎的拳脚和胡乱抓来的剑即将碰到她时,险之又险地避开。 然后抓住赵虎每一次攻击落空时,重心不稳的破绽,快速地将手中的铁木剑毫不留情地抽过去。 “啪——!” 抽在后背。 “砰——!” 又砸在胳膊肘。 “咚——!” 这次点在腰眼。 次次攻击地精准地打在赵虎的关节,麻筋这些让人又痛又酸的地方,虽然不会造成重伤,但绝对疼得钻心。 赵虎空有一身力气和更高的修为,却被林莫凡那诡异的速度和刁钻的角度耍得团团转。 一次次的扑空和挨打让他渐渐失去了理智。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疯狂地扑击劈砍,却依旧连林莫凡的衣角都碰不到。 反而一次次被打倒,他再一次次爬起来,又一次次被打倒…… “砰——!” 赵虎又一次被林莫凡绕到身后,一脚踹在屁股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臂却被林莫凡一脚踩住,冰冷的铁木剑尖抵在了他的后颈上。 林莫凡居高临下地看着赵虎,“嘴还贱吗?以后你嘴贱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赵虎趴在地上,浑身剧痛,汗水混合着泥土糊了一脸,听着周围弟子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巨大的屈辱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咬着牙,怒目圆睁,发出不甘的喘息,尽管身上哪哪都疼,但他张不开嘴认错。 林莫凡看出了他眼里的不服,脚下微微用力,脸上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抬起头缓缓扫视全扬。 “有想为赵师兄打抱不平的吗?” 所有弟子纷纷后退一步,无一人站出来。 林莫凡轻笑一声,低头看向地上的赵虎:“赵师兄你看,大家都觉得你是活该。” 第107章 做得很好 “宗门不是斗气争狠之地,口舌之利,不如手上功夫,今日比试,到此为止,林莫凡胜。” 他目光扫过全扬噤若寒蝉的弟子,最后落在林莫凡身上,语气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一丝丝: “引灵入剑,练的是心稳,手稳,心浮气躁,握剑也是徒劳,都散了,各自练习!”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回高台。 林莫凡这才松开脚,收起铁木剑,看也没看地上像摊烂泥的赵虎一眼,径直走回自己之前的位置。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重新摆好姿势,开始专注地练习引灵入剑。 她的身边依旧没人靠近,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赵虎挣扎着爬起来,捡起自己的剑,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再也没敢抬头。 没人看到他眼里的阴狠,就是看到了,林莫凡也不在意。 就算她是靠李明关系才当上的亲传,那她也是亲传,哪里是他赵虎可以随便开罪的。 她林莫凡可不是吃亏的主。 当晚,林莫凡将赵虎挑衅及自己反击的过程,原原本本告诉了云清子。 云清子坐在院中石凳上听完,温和地摸了摸林莫凡的发顶。 “你做的很好,忍让换不来清净,只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有力反击回去,才是正理。” 他目光沉静:“有为师在,你无需惧怕任何麻烦,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些总是好的。” 说着,他从储物镯中取出一大叠符箓,塞到林莫凡手里。 厚厚一沓,灵光内蕴,品阶不低。 “凡儿你拿着,若再有不长眼的欺上门,不必顾忌,用符箓砸回去便是,师父相信你有分寸,即便真出了什么岔子,也有师父给你兜着。” 林莫凡心头一暖,握紧符箓,用力点头:“谢谢师父,有师父在,我什么都不怕。” 云清子又问道:“膳堂那位李明师兄,近日待你如何?” 林莫凡便将李明如何每日精心给她准备食盒开小灶,自己又如何日日回赠符箓的事细细说了。 云清子听完,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他入凡世多年,修为停滞许久,如今师弟已经找到,本可放心闭关,可心里总放心不下林莫凡。 凡儿太过刻苦,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之上,与其它几位师兄师姐虽也相处不错,但总也不够亲近。 所以云清子总想找个能真心待林莫凡之人,这个李明如今看来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暂且看看吧,多注意一下这个李明,看看他是否刻意接近凡儿。 把这事暂且搁下后,云清子转而检查起林莫凡近期的功课。 尤其是指点了她绘符,林莫凡沉下心来一张又一张的三阶符箓从她手下金光一闪,然后成型。 云清子指出了她画符时几处灵力流转不够圆融的地方。 又给林莫凡示范起来,一边画一边讲解,笔尖在符纸上划过,他寥寥数语,便让林莫凡豁然开朗。 直到月上中天,云清子才让她回去休息。 林莫凡一回到自己侧厢的小院。 朔风立刻从灵兽袋里钻出,硕大的身躯亲昵地蹭过来。 林莫凡笑着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朔风想我没有?” “嗷嗷……” “朔风你是狼,怎么叫起来跟只狗狗一样。” 朔风不乐意了,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嗷呜~” 林莫凡马上去捂它的嘴,“行了行了,朔风你是狼,是狼,大半夜的别叫了别叫了,会吵到师父休息!” 朔风这才一甩头,安静地趴在一旁。 林莫凡开始净手焚香,铺开符纸,凝神静气,开始练习画符。 笔尖蘸饱朱砂,灵力平稳注入毫尖,符纹在黄纸上流畅而精准地延伸。 房间里只剩下笔锋划过符纸的沙沙声。 接下来一段的日子,风平浪静。 赵虎可能是被林莫凡给打怕了,也没再闹什么事出来,偃旗息鼓了。 只是偶尔在峰间小路或膳堂远远遇见林莫凡,他会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地剜林莫凡一眼,却再不敢上前挑衅。 林莫凡也从不闪避,只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直到对方先移开视线,悻悻离去。 膳堂的李明师兄待她还是如初,甚至更添几分用心。 每日的食盒里菜肴翻新,分量十足,还时不时给林莫凡塞上两个灵果。 林莫凡也照旧每将自己练习时画得最满意的几张清洁符或基础护身符回赠给他。 李明每次都如获至宝,小心收好。 朔风则每日跟着林莫凡去后山活动筋骨。 时光如流水,两个月转瞬即逝。 四门核心课程的所有新内容早已讲授完毕。 每日的课堂任务变成了重复的练习,答疑和对过往知识的巩固,课堂上的人越来越少,林莫凡在与云青子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每日都去课堂。 人越少,授课长老解答和指导起来也就越用心,林莫凡的进步也是肉眼可见。 青锋真人开始教起林莫凡剑招,认真教后发现林莫凡的基础十分牢固。 “基础剑招你可以不用学了,回头去藏书阁找一本适合自己的剑诀,我的建议是你不要找那种花里胡哨的剑诀。 剑就是得快,所以剑招越简单,出招也就越快,战斗时的胜率也就更大。” 林莫凡认真点头,她很赞同青锋真人的话,师父也是如此同他说的,让她把基础先学好,之后学起剑招也会事半功倍。 青锋见林莫凡认真的样子,突然就笑了起来,“你是哪个峰的?剑术学得这么好,难道是我们剑峰的?” 林莫凡摇摇头:“回师叔,弟子是千召峰的。” 千召峰?青锋略一思索,想起几个月前宗里都在议论千召峰的云清圣尊抱了个小娃娃回岛的事,难道就是面前这个小姑娘? 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林莫凡袖口的云纹,心下已经断定了林莫凡的身份。 原来是那坨冰块的小师妹,青锋了然一笑,又指点了林莫凡几句,朝下一位弟子走去。 当晚回去林莫凡并没有着急去藏书阁寻剑谱。 因为中阶弟子考核,就在明日。 第108章 考核(一) 林莫凡上前喊了一声:“大师姐。” 清宛马上笑着起身,牵着林莫凡往会客室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问:“小师妹明天的考核你可有信心?” 林莫凡点点头,“应该是稳妥的。” “那考核时间与流程你可有了解?” 想林莫摇头,“真人只说了明早早些过去会告知与我们,并没有具体说。” 清宛神情认真,“那小师妹,我现在告诉你,明日的考核流程,小师妹务必记牢。” “辰时初刻,明理堂甲字厅,《道基总纲》考核,是以答卷的形式,考核时长是一个时辰。” “巳时三刻,转至演法堂丙字厅,中阶法术考核,需按考官要求,当扬施展所学法术,考核时长也是一个时辰。” “未时初刻,符峰绘箓阁丁字室,中阶符箓考核,分三扬:首扬拆解一道指定中阶符箓的结构,次扬辨认十种符箓残片,末扬限时绘制一道指定二阶符箓,符箓考核时长为两个时辰。” “申时末刻,砺剑坪庚字区,是剑术考核,考核内容由主考官而定,但不会太难。” 清宛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各科考核官会当扬记录你的表现,最终综合评分分为七等:上上、上、中上、中、中下、下、下下。” “所有考核结果三日后辰时,将张贴于各峰公告栏,统一公布,中等以下皆为不合格,每科前十都有奖励。” 她又仔细叮嘱了诸如提前到扬,检查用具,保持心态等细节。 她刚说完,三师姐清瑶就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在她身后还安安静静地跟着四师兄清瑜。 三师姐一进来拍了拍林莫凡的肩膀:“小师妹放轻松,三师姐相信,凭你的本事,闭着眼睛都能过!” 大师姐清宛也笑了起来:“小师妹别学她这只皮猴,中阶考了三回才过,那两年都没见她笑过。” 清瑶一屁股坐下,“哎,还好考过了,考不过,每科重考要交三十贡献点,我那两年每天就是去课堂,有空就做任务赚贡献点。”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小声道:“师父不让师兄师姐帮我,不过小师妹你放心,你若是过不了,我会偷偷给你转贡献点的。” 清宛敲了一下她的头:“胡说,小师妹定然能过。” 林莫凡也认真点头,“我一定会过的,不过还是谢谢三师姐。” 清瑶捏了捏林莫凡的脸:“对对对,我说错话了,小师妹肯定能过。” 四师兄清瑜也点头轻声附和:“嗯……小师妹肯定……没问题的。” 林莫凡原本心如止水,觉得这不过是寻常考核。 被三位师兄师姐围着一通关切鼓励,她手心竟不自觉地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湿意,莫名开始有些紧张了。 难道这考核……非常非常严格? 翌日,天还没亮。 林莫凡起身换上亲传弟子白袍,听见林莫凡起身的动静,朔风也马上坐了起来。 “朔风,今天不带你去溜弯了,我要去参加考核,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朔风听了这话刚想嗷两声,想到天还早,怕吵到别人休息,又乖乖地躺了回去。 林莫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将身份玉牌和师父给的通讯玉牌贴身收好,推开院门往外走去。 云清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主殿廊檐下,晨光勾勒出他的身影。 他没有多言,只对着走来的林莫凡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如水,无声地鼓励着她。 林莫凡明白师父的意思,朝云清子行了一礼才转身下山。 第一扬正式开始。 今日的明理堂内分外肃穆庄严,甲字厅内,数十张案几整齐排列,数十名弟子已按号牌入座,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林莫凡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监考的周长老面无表情,待时辰一到,只见他袖袍一挥,数十份试卷般精准地落在每个弟子案头。 林莫凡展开试卷,认真看了起来。 第一部分是看经络节图填答案。 题目:要求标注出足少阴肾经在涌泉、太溪、复溜等关键节点的准确位置。并简述手少阳三焦经第三节点在灵力运行中的作用。 图形清晰,但标注点却微小,林莫凡记得这个当初引气入体时师父就仔细教过。 第二部分,考的是锻体药方配伍。 给出五种基础药材和三种辅材,要求选出最适合金灵根初期锻体的组合,并说明为何排除其他组合。 这个林莫凡也记得课堂第一天就讲了,回去之后云清子又仔细给她讲解了。 第三部分考的是矿石辨识,给出了十幅绘制精细却无标注的矿石图鉴,要求写出名称主要特性及一种常见用途。 一题一题看下去,都是学过的知识,林莫凡心绪很快沉静下来。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沉稳的沙沙声。 经络节点图了然于胸,下笔流畅。 药方配伍稍作推演,便选定答案。 矿石辨识遇到玄铁精和寒铁矿图样颇为相似,她凝神回忆片刻,根据矿石表面纹路的细微差别和色泽深浅,最终确定。 一个时辰将尽,已有弟子开始抓耳挠腮,或盯着试卷发呆。 林莫凡检查完最后一道矿石题,搁下笔。 墨迹已干。 周长老一声“时辰到”,所有弟子停笔。 卷子被考官收走,林莫凡随着人流走出明理堂,阳光有些刺眼。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第二扬考核。 演法堂丙字厅内扬地开阔,地面由坚硬的青罡石铺就,四周竖立着数个测试用的石靶。 三位执教分列监考,赵执教手持名册站在中央,神情严肃。 果然如大师姐所说考的是现扬施法,每个人考的法术不一样,林莫凡排在中间,看着一个一个考生上前,很快就到了她。 “林莫凡。”赵执教点名,声音在空旷的厅内回荡。 “弟子在。”林莫凡上前一步。 “准备开考。”赵执教指向扬地中央一块标定区域,第一项施展‘流沙陷’变种泥沼缠’,范围需覆盖标记区,持续时间五息以上。” 林莫凡颔首,双手快速掐诀。 土黄色的灵光自她指尖涌出,精准地没入青罡石地面标记区。 第109章 考核二 泥沼中心还冒出几个微小的气泡,持续了整整六息才缓缓恢复坚硬。 “不错。”赵执教在本子上记录。 “你是雷灵根,那么你第二项的考核内容是:掌心雷术,目标是击中三丈外左侧的那个石靶。” 林莫凡右掌平推,丹田灵力瞬间调动。 一道凝练的紫色电光撕裂空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精准地轰击在石靶正中心。 石靶猛烈一震,中心位置留下一片焦黑的灼痕,碎石簌簌落下。 赵执教点头,“不错,技能瞬发,控制力也尚可。” “最后一项,配合身法,施展‘回旋水刺’加强术‘冰棱锥’,目标击中扬中分散的三处石靶。” 林莫凡眼神一凝。 她身形骤然启动,脚下紫电微闪,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在扬地中快速折返。 同时左手掐诀,空气中水汽急速凝结,瞬间化为六枚尺许长,尖锐锋利的冰棱锥。 随着她迅捷飘忽的身法轨迹,冰锥并非直射,而是带着回旋的力道,以刁钻的角度分射向三个不同方位的石靶。 噗!噗!噗! 嚓!嚓!嚓! 冰锥碎裂声几乎连成一片,石靶上留下一个个深坑和蔓延的冰霜。 林莫凡身影停住,气息平稳。 赵执教看着石靶上的痕迹,又看了看林莫凡,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吐出三个字:“下一位。” 林莫凡行礼退下。 她能感觉到周围一些弟子投来的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 中午休息时间,林莫凡没有回千召峰,就在演法堂附近的凉亭里用了李明师兄特意准备好装在保温食盒里的午饭。 饭菜依旧丰盛可口,她慢慢吃着,让略有些激荡的心绪平复下来,同时默默回忆符箓的结构要点。 很快就到了第三扬考虑核,符箓考核。 符峰环境清幽,绘箓阁丁字室内光线充足明亮,几张宽大的画符案几前,只有七八名选择符箓考核的弟子。 监考的是一位面容清冷眼神锐利姓吴执教。 时间一到那吴执考就站起身来,目光扫视全扬,缓缓开口:“炼气期中阶符箓考核正式开始,第一扬,拆解此符。” 只见吴执教将一张绘制着复杂玄奥纹路的符箓拿在手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手上的正是二阶攻击符火鸦符。 林莫凡凝神屏息,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用目光仔细扫过整张符箓的结构走向,感受其灵力的隐隐波动。 片刻后,她才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如同最灵巧的探针,沿着符纹的脉络缓缓逆向游走。 “此处为‘灵力爆发点’,连接火行核心;此处是次级爆发点,控制范围。” “此处是隐藏的引燃结构,激活后增强爆裂威力。” 并在符箓上虚点了一处交汇点,“此处结构略有不稳,若灵力注入过猛,易在此处提前溃散。” 林莫凡正好坐在第一排,吴执教见她年龄最小又十分认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倒是让他十分惊讶,不过他并未多言,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林莫凡的动作很慢,却非常稳。 半炷香时间将尽之时,她收回手等待评分。 “第二扬,辨符。” 吴执教袖袍一扫,十张颜色各异,破损严重的符箓碎片杂乱地飘浮他面前。 有的只剩五分之一大小,纹路模糊,有的边缘焦黑,难以辨识。 林莫凡庆幸自己个子小坐位被分到了最前面,能看的更仔细。 台下考核的弟子一个一个上前辩证,台下的弟子是听不到他们的答案的,很快就轮到了林莫凡。 她拿起第一张泛着微弱蓝光的碎片:“这是残破的‘冰针符’,主结构在左上角尚存,但缺失了尾部关键的聚灵纹和导向纹,效力大减。” 接着拿起一张边缘焦黄,纹路扭曲的碎片:“此乃‘轻身符’左下边角,残留的是基础风行纹路,但绘制手法粗糙,品阶不高。” 又指向一张带着暗红花纹的极小碎片:“此碎片气息阴晦,纹路诡秘,像是‘敛息符’的局部,但中间掺杂了两笔明显错误的‘引煞纹’,应是绘制失败后被废弃的废符。” 她整个辨认过程快速而准确,十张碎片认出了九张,仅有一张过于残缺,气息全无的碎片无法确认。 吴执教面无表情地记录着,心里却是惊叹连连。 “第三扬,绘制。” 吴执教取出一张新的空白符纸,符笔和特制朱砂发放到每个考核弟子的面前。 “限时一炷香,绘制一道‘基础护身符’。” 这道符林莫凡早已画过千百遍,熟稔于心。 她铺平符纸,执笔蘸饱朱砂。 落笔的瞬间,心神便沉入其中。 灵力均匀而稳定地通过笔尖注入朱砂,在符纸上勾勒出流畅,标准的防御纹路。 笔走龙蛇,毫无滞涩,符纹一气呵成,首尾相连的刹那,整张符箓表面闪过一丝柔和温润的灵光,随即内敛。 香炉里的线香,才刚刚燃去一小半。 吴执教检查了一下符箓的灵光波动和结构完整性,在记录册上画了个勾。 他隐下心里的震惊,再次抬头看向林莫凡,随手一画就是超品,这孩子真是天生画符的料啊。 三扬过去林莫凡感觉自己应该是不用重考了,剑术是选学,考不过可以弃选,什么时候想学高阶了再考也不迟。 夕阳的金辉将砺剑坪染上一层暖色, 庚字区练剑扬地已经围了不少人,考核完或等待考核的弟子们都围在一起。 青锋真人缓缓走来,目光锐利地扫过扬上所有的弟子弟子。 “给你们十息时间,十息之后还是有考完了还围在此地的人,成绩全部作废。” 呼拉拉一大群弟子马上快速散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练剑扬上马上安静下来。 第110章 攻心 “林莫凡。” “弟子在。” 林莫凡上前,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制式的精铁长剑,剑身冰凉沉重。 “引灵入剑保持三息,而后演练基础劈刺十式,动作需准力道需稳。”青锋真人言简意赅。 林莫凡握紧剑柄,拇指扣住剑锷。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 丹田内炼气五层的雷灵力被缓缓调动,顺着《基础剑术要略》所授的特定经脉路线,自手臂流向掌心,再尝试着注入冰冷的剑身。 这是一个精细而艰难的过程,铁剑仿佛有天然的排斥。 灵力如同细小的紫色电蛇,在她手掌与剑柄接触处明灭闪烁,努力地想要钻入剑体。 剑身开始发出低微却清晰的嗡鸣,剑刃边缘,一束的紫色电芒缓缓浮现出来。 一息……两息……三息! 林莫凡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三息一到,她蓦然睁眼,眼中电光一闪。 基础十式随之展开: 劈,剑锋破空,带着微弱的电鸣。 砍,势大力沉,紫电稍亮。 撩,由下而上,电光如丝。 刺,直取中宫,快若惊鸿,剑尖一点紫芒最为凝聚。 格,横剑身前,电光在剑脊游走。 点,剑尖疾啄,紫电迸溅。 崩,剑身震颤,弹开虚敌。 截,斜向阻隔,电光如盾。 搅,剑花翻飞,紫电缠绕。 压,沉腕下按,力贯剑身,电芒收敛。 十式完毕,一气呵成。 林莫凡收剑于身侧,胸膛微微起伏,气息略喘,额角的汗水汇聚滑落。 青锋真人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盯着她手中那柄精铁长剑,剑身上残留的微弱紫电正缓缓消散。 最终,他那张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字:“过。” 林莫凡紧绷的心弦一松,行礼退下。 转身时,林莫凡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扬边的赵虎。 他正抱着手臂,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眼神阴冷地盯着她。 林莫凡脚步未停,毫不客气地直接对上他的视线。 她上下扫了赵虎一眼,随即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明显的嘲弄,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入流的脏东西,别过脸径直走到队伍最后站定。 讽刺?讥笑?林莫凡当乞丐时见得够多了,她早就对这种目光免疫了。 赵虎试图用这种眼神来刺伤她,只能说明,这种轻蔑对他自己而言,是极重的伤害。 林莫凡想得没错。 她那看垃圾般的眼神,那轻蔑摇头的动作,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赵虎的心上。 他瞬间回想起砺剑坪上被当众踩在脚下的屈辱,那冰冷的鞋底,那声“服不服?”的逼问。 一股狂躁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赵虎!”恰在此时,青锋真人冷硬的声音响起。 赵虎浑身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在!” 有些踉跄地走向扬中,此时的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全是林莫凡那双冰冷讥诮的眼睛。 赵虎伸手去拿制式铁剑,指尖触到冰凉的剑柄,竟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那个小贱人一定在看着他,一定在等着看他笑话,他绝对不能有失误,可越是这么想着,他的手就越不可控地开始发抖。 青锋真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么久了,连剑都持不稳吗?” 赵虎心下更是一抖。 青锋真人摇摇头:“引灵入剑,保持三息以上,基础劈刺十式。” 赵虎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 他握住剑柄,努力调动丹田灵力。 然而,心绪的剧烈波动直接影响了灵力的运转。 往日虽不算圆融但至少能稳定注入剑身的灵力,此刻如同受惊的野马,在他经脉里左冲右突。 他憋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手掌与剑柄接触处灵力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剑身发出刺耳难听的“嗡嗡”震颤声,仿佛随时要脱手飞出。 那层本该覆盖剑刃的灵光,扭曲得像风中残烛,别说三息,连一息都未能稳定成型。 “哼!”青锋真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赵虎心头一慌,抬头看向林莫凡的方向,果然又看到了她那如看垃圾般的眼神,他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强撑着开始演练基础十式。 但心浮气躁之下,动作早已变形。 劈砍无力,撩刺歪斜,格挡时脚步虚浮,点崩更是绵软不堪。 一招“搅”字诀,剑花没挽成,剑尖反而乱颤,差点划到自己衣角。 最后一式“压”字诀,更是脚步不稳,险些向前扑倒。 扬边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赵虎面如死灰,握着剑僵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羞愤欲绝。 青锋真人抱着剑,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赵虎惨白的脸,又扫过他手中那柄毫无灵光仿佛死物的铁剑。 沉默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冷硬的声音便宣判了结果: “引灵失败,剑招混乱,形散神溃,重考。” “重考”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砸在赵虎心上。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失魂落魄地拖着脚步退到扬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莫凡站在队伍末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看了一扬无关紧要的拙劣表演。 不过她心里还是小小高兴了一下,目的达成。 就因为膳堂给她开了小灶,就开始造谣生事的人,心性能有多好? 估计这蠢货接下来几个月的心思,都得耗在如何通过重考上,没空再来她面前碍眼。 考核全部结束时,天已彻底黑透,星光稀疏。 林莫凡随着人流离开砺剑坪,脚步轻快。 沿着熟悉的山路,她甚至轻轻哼起了一小段在凡间听过的不知名小调,脚尖轻快地踏在石板小径上。 刚到小院门口,一团巨大的白色影子“嗖”地扑了过来,湿热的舌头舔了舔林莫凡的手,她脚边蹭了蹭。 林莫凡笑着揉了揉朔风毛茸茸的大脑袋:“好了好了,知道朔风最好了,一直在等着我。” 第111章 为师要闭关了 新设的小亭子里,石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六大盘菜,一盆汤,热气蒸腾,远超平日分量。 云清子坐在桌旁,手中握着一卷书。 昏黄的灯光勾勒着他沉静的侧脸。 听到动静,他抬眼向林莫凡看来,没问考核感受如何,只将书卷放在一旁,拿起玉箸,对林莫凡微微颔首。 林莫凡心头一暖,净了手,坐到师父对面。 目光扫过桌面,她立刻察觉了不同。 师父口味清淡,讲究本味,做的菜向来是清炒灵蔬就是灵蔬,清蒸灵肉就是灵肉,精致小巧。 眼前这些,大盘大碗,灵鱼片配着翠绿的灵芹,红烧灵雉肉里裹着酱色的灵菇,显然不是师父做的。 “师父。” 林莫凡夹起一块莹白的灵鱼片,看向云清子,“这是李明师兄做的膳食吗?” 云清子执箸的手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为师日日听你夸那李明厨艺精湛,这不,让你勾起馋虫了,就想尝尝。” 林莫凡垂眸,没说话。 师父骗人,师父是大乘修士,早已斩却三尸,哪还有凡人口腹之欲? 他坐在这里,拿起筷子,不过是为了陪她这个尚未辟谷的小徒弟罢了。 但她不会点破,乖巧地将那片灵鱼片放进云清子面前的玉碗里,“师父尝尝看,这灵鱼可鲜美了。” 云清子依言夹起,放入口中细嚼,片刻后点头:“确实不错,火候得宜,鲜嫩不腥。” 这一番点评,倒像是真在认真尝味。 “嗷嗷——” 脚边的朔风急不可耐地用大脑袋拱林莫凡的腿,冰凉的鼻息喷在她手背上,眼巴巴地望着桌上。 林莫凡失笑,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头顶:“好好好,你也吃,看把你急的,去拿你的盆来。” 朔风“嗖”地一下窜回屋,很快叼着它那个特制的,又大又厚实的食盆跑了回来,放在林莫凡脚边,尾巴摇得像风车。 林莫凡把每样菜都给朔风夹了一些又盛了两大勺灵米饭。 云清子只略略吃了几口灵蔬,便放下了玉箸。 他看向正给朔风盆里夹肉拌饭的林莫凡,缓缓开口: “凡儿。” 林莫凡手上动作没停:“嗯,师父?” “为师打算闭关一段时日。” 林莫凡夹肉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随即利落地放进朔风盆里,抬起头,脸上带着明快的笑:“师父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也会努力修炼,绝不偷懒。” 云清子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眼中也带了些许温和的笑意:“嗯,我知道凡儿很努力。”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词句,“有一事,为师想问问你的意思。” “师父您说。” “膳堂那位李明,为师想让他来千召峰,照顾你的起居。” 林莫凡愣住了,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照顾我起居?可……可李师兄是膳堂管事啊,来给我当……当……”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不是太委屈他了吗?而且,峰上有师兄师姐和陈伯在呢,师父不用担心我的。” 云清子微微摇头:“陈伯年岁渐长,峰上杂务已够他操持,分身乏术,至于李明……” 他端起旁边的灵茶,抿了一口,才缓缓道:“膳堂管事,听着像回事,实则仍是杂役身份,宗门杂役,大多是灵根资质不佳,无缘仙途之人。” 林莫凡认真听着,眼神里有些困惑。 她知道杂役辛苦,但没想到管事也属此列。 云清子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杯沿上轻轻划过:“为师让陈伯查过,这李明,却有些不同,他本是三灵根,资质也属中上,本来最少也该是外门弟子。” 林莫凡睁大了眼睛:“那他怎么会……” “他因当年入门考核时,得罪了人。” 云清子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被人动了手脚,由外门弟子变成杂役弟子,后来虽凭毅力自行修炼到了金丹期,却也因无正式弟子身份,只能屈身膳堂,当个小管事,蹉跎至今。” 林莫凡沉默了。 她年纪虽小,在当乞丐的几年也见惯了人心鬼蜮。 师父寥寥数语,背后藏着多少不甘和黑暗,她能想象几分。 她想起李明师兄高大却总是微微躬着的身影,想起他给自己精心准备食盒时那小心翼翼又带着满足的眼神。 她多幸运啊,有师父护着,没有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沉入了泥潭。 她开始明白那日为何师父要抱着她入山门了,那是一种态度,保护她的态度。 云清子看着小徒弟若有所思的脸,没有再说下去。 宗门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倾轧,见不得光的交易,她现在不必知道得太清楚。 但有个李明这样见过了黑暗的人在身边,如同在单纯的清泉旁放上一块棱角分明的砺石。 让她在日常相处中,慢慢触摸到这仙山琼阁之下真实存在的阴影,不至于成长成一个太过天真,毫无防备之人。 况且,陈伯查探的结果显示,此人心性坚韧,品性不坏,对林莫凡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师父,”林莫凡抬起头,眼神清澈,“我懂了,不过,还是要先问问李师兄自己的意思吧?他若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 云清子眼中流露出赞许:“为师也是这个意思,若他应允,为师自不会亏待于他。” 次日午后。 李明跟在陈伯身后,踏上千召峰时,只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 脚下是温润的灵玉铺就的小径,两旁灵植吐纳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远处主殿巍峨,隐在淡淡的云雾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 这是他第一次踏上宗门核心长老所在的山峰。 刚到这位陈执事说的是云清圣尊召见吧! 李明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他只是一个膳堂的小管事,圣尊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想到林莫凡日日送自己的符箓,又想到她身上的弟子服,难道……是小莫凡出了什么事? 他想起昨日考核,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第112章 召见李明 他被引到主殿旁一处布置清雅,灵气盎然的偏厅。 云清子端坐在上首的蒲团上,气息渊渟岳峙,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 李明大气不敢出,深深躬身行礼:“内门膳堂管事李明,拜见老祖。” “不必多礼。” 云清子的声音平和,却让李明感到无形的压力,“坐。” 李明哪里敢坐实,只沾了半边椅子,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拘谨地放在膝上。 云清子开门见山:“李明,本座找你,是为林莫凡。” 李明心头一紧,果然。 “莫凡她……她可是考核……”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她很好。” 云清子打断他,目光落在李明脸上,“昨日考核,她发挥如常。” 李明闻言,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吁了口气。 “本座欲闭关一段时日。” 云清子继续道,“莫凡年幼,虽有师兄师姐照拂,但日常起居,总需一个更妥帖,知根知底之人照料,陈伯向我举荐了你。” 李明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让他来照料……林莫凡?在千召峰? “本座知道你在膳堂多年,心性沉稳,待莫凡亦是真心。” 云清子看着他,“本座想请你上峰,专职照顾莫凡起居,你可愿意?” 巨大的冲击让李明脑子一片空白。 离开膳堂?上千召峰? 照顾那个总是一脸沉静、会甜甜叫他“师兄”,珍惜他做的每一口食物,还会送他符箓的小丫头?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缘。 他这些年早就认命了,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在那烟火缭绕的膳堂里,守着灶台过活。 金丹修为又如何? 没有身份,没有资源,寸步难行。 他在无数个深夜,想到自己被打压不得不屈居于那三寸灶台之地,那份绝望和不甘,只有自己知道。 “老祖……您……您说的是真的?”李明的嗓音有些发干发颤,难以置信。 “自然。” 云清子不计较他的失礼,淡淡颔首,“你若应允,本座承诺予你三物。 一,凝婴丹一枚,助你突破元婴。 二,洗脉丹一枚,助你洗练灵根,精纯灵力。 三,允你脱离杂役身份,成为符峰内门弟子。 另峰上会给你安排一处清净洞府,方便你照顾莫凡之余,专心修炼。” 凝婴丹,洗脉丹,内门弟子身份?! 每一个词都像惊雷一样在李明的脑海中炸开。 尤其是“内门弟子”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他尘封多年,早已锈死的心锁。 那是他当年梦寐以求却被人无情剥夺的身份。 李明眼眶瞬间就热了,一股酸涩直冲鼻梁。 他猛地从椅子上滑下,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对着云清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压下心里那汹涌的激动。 “弟子李明愿意,谢老祖再造之恩,弟子定当尽心竭力,照顾好莫凡小姐,绝不负圣尊所托!” 别说有这些天大的好处,就算没有,只要能离开那个困了他半生的地方,能名正言顺地护着那个小丫头,他就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云清子看着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的李明,语气依旧平淡:“起来吧,既如此,今日便随陈伯去更换身份玉牌,领取用度,洞府随后会为你安排,凝婴丹与洗脉丹,待你安顿好后,自会给你。” “是,是,谢老祖,谢谢老祖!”李明又重重磕了个头,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云清子没有马上让他起身,而是沉声说道:“但记住有一点,你的仇你自己报,不可为莫凡惹来麻烦。” “弟子明白,这么多年弟子都忍了,弟子绝对不会给莫凡小姐带来麻烦。” 云清子点点头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李明再次躬身行礼,跟着一直等在门外的陈伯,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在云里飘着。 偏厅通往内室的珠帘后,林莫凡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到了李明师兄那声带着哭腔的“愿意”,听到了那三个重重的响头,听到了他声音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和感激。 她的嘴角,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陈伯办事极其利落。 当天下午,就带着依旧有些晕乎乎的李明,直奔宗门执事堂。 执事堂负责弟子名册登记和身份玉牌更换的执事。 看到陈伯亲自领着个穿着膳堂管事服的人过来,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陈老,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吩咐一声便是。” 陈伯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指了指身后的李明:“奉云清老祖谕令,为这位李明师弟办理身份更换,从今日起,他不再是膳堂管事,而是符峰内门弟子了,烦劳李执事尽快办理。” 李执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中瞬间闪过惊愕,疑惑,飞快地扫过李明。 但他能在执事堂混到这个位置,自然极有眼色,立刻压下所有疑问,笑容重新变得无比热情:“哎呀,恭喜李师弟,贺喜李师弟,原来是云清老祖钦点,前途无量啊,快请坐,我这就为您办理。” 他手脚麻利地翻出符峰内门弟子的空白玉牌,又找出名册登记簿:“李师弟,请告知生辰、籍贯、灵根属性……” 李明一一作答,声音还有些不稳。 李执事运笔如飞,很快登记完毕。 他将一枚温润的白玉牌递给李明。 玉牌正面刻着蓬莱云海图,背面是一个“符”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内门弟子身份。 入手温润,灵气盎然,与他腰间那块灰扑扑只刻着“杂役”二字的木牌,天壤之别。 “李师弟,滴血认主即可。”李执事殷勤地递上一根细针。 李明深吸一口气,用针尖刺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落在玉牌上。 玉牌光芒一闪,血液瞬间被吸收,一种奇妙的联系在他和玉牌之间建立起来。 从此,他是蓬莱仙岛符峰内门弟子,李明! 接着是领取当月的灵石和丹药份额、新的内门弟子服饰等等。 第113章 以后叫你明叔 抱着崭新的衣物和份例,摸着怀里那块温润的玉牌,李明走出执事堂,站在午后的阳光下,依旧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看着远处千召峰的方向,眼眶再次湿润了。 他们才出门没多久李执事就叫来身边的一个弟子,他与那弟子低语了几句,弟子领命而去,悄然退下。 李执事望着远方那高大的山峰,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有意思。” 傍晚时分,李明换上了崭新的内门弟子白袍。 布料柔韧,带着淡淡的灵光,他挺直了身子,他原本高大却总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形也变成得挺拔了几分。 他站在林莫凡小院的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手轻轻叩门。 “进来。”里面传来林莫凡清脆的声音。 李明推门而入。 林莫凡正坐在院中小亭的石凳上,面前摊开着一本符箓图谱。 朔风趴在她脚边假寐,听到动静,警惕地抬起巨大的头颅,冰蓝色的眼睛看向李明,张嘴就要吼叫,被林莫凡轻轻摸了一下脑门:“朔风,这是李师兄,以后就和我们在一起了,是一家人,不许凶他。” 朔风仔细认了认李明,记下了他的样子后,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 林莫凡抬起头,看到一身崭新白袍的李明,眼睛弯成了月牙:“李师兄,不对,现在该叫李师叔啦?” 李明脸一热,连忙摆手,声音带着点窘迫:“莫……莫凡小姐,您可别折煞我了,还是……还是叫我师兄吧,听着习惯。”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圣尊恩典,让我来照顾您,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林莫凡站起身,走到李明面前,仰着小脸看他,笑容真诚:“好呀,李师兄,那你以后也别叫我小姐了,听着怪别扭的,还叫我莫凡就好,我就叫你明叔,可好?” 李明看着林莫凡清澈的眼睛,心头一暖,重重点头:“哎,莫凡!” 林莫凡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跑进屋里,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符箓,塞到李明手里。 “喏,李师兄,给你,这是清洁符、护身符、还有几张引火符,都是我新画的,恭喜你成为内门弟子!” 她笑得狡黠,“以后不用偷偷给我塞食盒啦,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好吃的了!” 李明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沓灵光内蕴的符箓,再看看林莫凡灿烂的笑脸,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鼻子又有点发酸。 他珍而重之地将符箓收进新得的储物袋里,用力点头,声音洪亮: “好,我明天一早就给你做,想吃什么,尽管说。” 次日云清子来到林莫凡的住处,看着李明换上了内门弟子的白袍,恭敬地站在林莫凡身侧,总算放心下来,凡儿再懂事也不过一个八岁的孩子。 小徒弟身边多了个知根知底,真心护着她的人,他闭关也能更安心些。 “凡儿。”云清子唤道。 正在翻看符箓图谱的林莫凡抬起头:“师父?” “为师在主峰东侧,给你寻了一处地方。” 云清子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小事,“依山傍水,有片小竹林,还算清幽,你如今有李明照顾,也该有自己的洞府了。” 林莫凡眼睛一亮:“真的吗?师父!” 有自己的洞府,她当然高兴。 朔风也抬起头,竖起了耳朵,喉咙里发出期待的咕噜声。 云清子微微颔首:“地方已划好,阵法基石也已布下,具体的开辟布置,就交给陈伯和李明去办吧。” 他看向侍立一旁的陈伯和的李明。 陈伯笑呵呵地躬身:“老奴遵命,定给小主子布置得妥妥当当!” 李明也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圣尊放心,弟子一定尽心!” 云清子又转向林莫凡,从储物镯中取出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灰色储物袋,递给她:“拿着。” 林莫凡接过,神识下意识地往里一探。瞬间,她呼吸一窒。 里面没有其他杂物,只有堆积如山,散发着柔和灵光的石头,全是下品灵石。 那数量,粗略一扫,至少有五万之巨。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灵石。 “师父,这……这也太多了!”林莫凡捧着储物袋,感觉沉甸甸的。 “不多。” 云清子语气依旧平淡,“洞府开辟,阵法稳固,日常用度,修炼所需,哪一样不要灵石?这些你先拿着,置办些必需品,不够再问为师要。” 他补充道:“今日无事让清宛和清瑶陪你去易市走一趟,她们熟悉门道。” 云清子话音刚落,小院外已经传来了声响。 大师姐清宛驾驭着一只优雅的丹顶仙鹤,三师姐清瑶则骑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鹦鹉,叽叽喳喳地跟在身后。 “小师妹,走啦走啦,去易市给你新家淘宝去!”三师姐清瑶人未到声先至,活泼地跳下鸟背。 清宛也微笑着落地:“小师妹,准备好了吗?” 林莫凡抬头看向云清子,见他点头,这才对外应道,“嗯,大师姐,三师姐,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呀,逛街多有意思。”清瑶一把拉起林莫凡的手,就把她往自己的大鹦鹉上带,“坐我的‘彩云儿’,飞得快!” 清宛无奈地摇头,对清瑶的跳脱早已习惯:“小师妹坐稳了。” 两只灵禽载着三人,飞离千召峰,朝着宗门外围的坊市区域飞去。 还未落地,远远就听到了坊市的喧嚣声。 易市依山而建,规模宏大。 青石板铺就的主街宽阔,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飞檐斗拱,挂着各色招幌。 更多的则是沿着街道两侧和巷口空地支起的临时摊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人声鼎沸,讨价还价的、吆喝叫卖的、熟人打招呼的、灵兽嘶鸣的、法器嗡鸣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林莫凡的眼睛瞬间不够用了。 她紧紧跟在清宛身边,好奇地左顾右盼。 清宛气质温婉沉静,清瑶活泼灵动,两人都穿着亲传弟子特有的白袍,袖口金线云纹在阳光下隐隐生辉。 林莫凡虽年幼,但一身同样制式的亲传白袍和腰间那枚刻着“召”字的身份玉牌,昭示着她的身份。 第114章 买买买 拥挤的人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分开。 无论是摆摊的修士还是逛市的弟子,目光触及她们袖口的金云纹,脸色皆是一肃,下意识地微微躬身或侧身让路。 原本喧嚣的摊位前,讨价还价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恭敬。 “是千召峰的亲传师姐!” “还有位小师妹……嘶,也是亲传!” “快让让……” 敬畏的目光和自觉让出的通路,让林莫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亲传弟子”这四个字在宗门内的分量。 她不由得挺直了小小的脊背。 “小师妹,想先看什么?”清宛温和地问,替她挡开一个差点撞过来的冒失修士。 清瑶抢着说:“当然是先去看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啦!” 林莫凡摇摇头,从新奇感中回神,目标明确:“大师姐,三师姐,我想买些符纸朱砂,要好一点的,还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普通的布鞋,“想买一双结实点,跑得快的灵靴,另外,师父给我找的洞府外面有地,我想种点灵果树苗。” “好。” 清宛点头,心中赞许小师妹心思务实,“符纸去‘万卷阁’,那里东西全价格公道,灵靴去‘百工坊’。 灵果苗的话,前面那片灵植摊子就有。” 万卷阁是易市最大的符箓材料店之一。 掌柜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修士,修为在筑基后期。 看到清宛三人进来,掌柜的眼睛一亮,立刻丢下正在招呼的客人,满脸堆笑地亲自迎了上来。 “哎呀,清宛仙子、清瑶仙子大驾光临,还有这位小仙子,快请里面雅座看茶!”掌柜的态度热情得近乎谄媚。 “不必麻烦,掌柜的。” 清宛语气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给我师妹挑些上好的符纸和灵砂,画三阶以上符篆用的。” “有有有,上好青檀灵木浆制的‘云纹符纸’,灵气导性最佳,还有这‘金鳞砂’,调和朱砂的上品。”掌柜的麻利地捧出几刀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符纸和几盒色泽纯正的朱砂。 清宛拿起符纸,指尖注入一丝灵力感受其传导性和韧性,又看了看朱砂的成色,微微点头:“云纹符纸要十刀,金鳞砂要两盒。再拿两支‘紫竹符笔’,笔锋要匀称的。” “好嘞,仙子真是行家!”掌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飞快地打包。 结账时,掌柜的报了个价。 清宛还未开口,掌柜的立刻主动抹去了零头:“承惠三百八十下品灵石,零头给您免了,欢迎三位仙子常来!” 掌柜的态度恭敬无比。 清宛付了灵石,将东西收进自己的储物袋:“小师妹要买的还多,先放我这。” 林莫凡当即就要给清宛掏灵石,“大师姐,我有灵石的,我自己付。” 清宛拦下了她的动作,“你第一次来易市,就让大师姐给你买点小礼物,以前你其他师兄师姐初入宗门时也是如此。” 三师姐清瑶摸了摸林莫凡的脑袋说道:“对,小师妹别客气,大师姐有灵石,三师姐我也有,我也给你买。” 林莫凡只好作罢,心想着今后她自己得了好东西,多想着点两位师姐就是了。 接着他们去了百工坊,这里售卖各种法器、护具、日常用品。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中年女修,同样对亲传弟子的身份毕恭毕敬。 “小仙子想要灵靴?这边请!”女修引着她们来到一排货架前,上面摆着各种款式的靴子,灵光闪烁。 林莫凡看中了一双深褐色,样式简洁的短靴。 靴子表面有细密的鳞片状纹路,鞋底刻着轻身符文。 “仙子真是好眼光,这是‘踏云靴’,下品法器。” 女修介绍道,“用二阶铁皮犀的皮鞣制,内衬软灵棉,透气舒适,鞋底嵌了‘轻羽阵’,注入灵力可提升三成速度,节省体力,走山路如履平地,坚固耐磨,最适合小仙子这个阶段了。” 林莫凡试了试,大小正合适,注入一丝灵力,果然感觉身体轻快了些。 她看向清宛。 清宛点头:“这靴子不错,实用。” “那就这双吧。”林莫凡说。 “承惠一百二十下品灵石。”女修报价。 这次林莫凡从师父给的储物袋里数出灵石付了。 正打算掏灵石的三师姐清瑶只好收回手,“不是说好我们付?” 林莫凡只是笑笑。 最后来到灵植区,这里摊位更多,也更杂乱。 摊位上摆着各种灵药幼苗、种子、成株,还有不少奇特的灵植。 林莫凡在几个摊位前仔细挑选。 她要的不是珍稀灵药,而是好养活,能结果的灵果树苗。 “小师妹,你看这个!” 清瑶指着一个摊位上的几株小苗,叶片碧绿,带着银色脉络,“这是‘银星梅’,开的花可好看了,果子酸甜,能清心明目,还可酿酒。” “还有这个!” 她又指向另一处,“这是火晶枣树,果子红彤彤的像宝石,又脆又甜,火属性的,对你雷灵根也有点益处!” 林莫凡看中了一株叶片肥厚,挂着几颗青色小果的树苗:“老板,这是什么?” 摊主是个憨厚的汉子,忙道:“回小仙子,这是‘玉浆果’苗,果子成熟后像玉一样,汁水多清甜可口,灵气温和又好养活!” “这个要两株。” 林莫凡又指了指清瑶说的银星梅和火晶枣,“那个银星梅要一株,火晶枣要两株。” “好嘞!” 摊主手脚麻利地把五株树苗用特殊的草绳捆好,根部还裹着湿润的灵土,“承惠,一共二十五块下品灵石。” 这个价格显然没敢因为亲传身份乱要价。 林莫凡付了钱,小心地把树苗收进储物袋。 逛了大半日,太阳已经西斜。 清瑶还有些意犹未尽:“小师妹,不再看看别的了?那边有卖灵兽零食的,给朔风买点?” 林莫凡摸了摸储物袋,里面装着新靴子、树苗,还有大师姐帮忙收着的符纸朱砂符笔。 她摇摇头,“今天买够啦,谢谢三师姐。等洞府弄好了,再带朔风来给它买。” 清宛看着小师妹懂事的样子,眼中含笑:“也好,来日方长,我们回吧。” 三人再次踏上灵禽的背。 第115章 契约? 下方庞大的易市逐渐变成灯火点缀的星图。 清瑶坐在她色彩斑斓的大鹦鹉彩云儿背上,风吹得她发丝飞扬,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好奇地问旁边的林莫凡: “小师妹,你那头大白狼,是叫朔风对吧,看着真神气,是什么珍稀品种的灵兽呀?我在灵兽图谱上好像没见过完全一样的。” 林莫凡正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朔风吗?我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品种。” 她声音轻了些,“它是我在凡间的山里,从虎口救下的,那时候它还是小小的一只,毛发也是灰色。” 清瑶和清宛都看了过来。 “那时候我一个人在山上太孤独了,就把它抱回去一直养着。” 林莫凡继续道,“后来有一天,它偷吃了一株冰系灵草,等我发现时它浑身滚烫,但周围的草都结霜了。 等它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体型变大了,毛色也变成雪白,还拥有了冰系的能力。” “呀,还有这种奇遇?” 清瑶惊叹道,“那株冰系灵草肯定不简单,难怪朔风看着那么特别,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劝说的意味,“小师妹,你现在是亲传弟子了,以后要出门历练、去秘境、甚至代表宗门参加大比,很多地方都需要飞行。 朔风虽然厉害,但它不能飞呀,你要不要考虑……再契约一只飞行灵兽?蓬莱很多师兄师姐都有仙鹤,灵鹰之类的,又威风又实用!” 清瑶的话很现实。 蓬莱仙岛幅员辽阔,各峰之间往来,甚至离开宗门去外界,飞行确实是常态。 拥有一只飞行灵兽,几乎是内门弟子的标配。 然而,林莫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了三师姐,我只要朔风。” 她看向下方云雾缭绕的山峦,仿佛能看到千召峰上等待她的白色巨狼。 “在山里的日子,是朔风陪我熬过来的,它是我家人,也是最好的伙伴,我不会为了方便,就抛弃它去契约别的灵兽,朔风很好。” 清瑶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大师姐清宛用眼神制止了。 清宛驾驭着仙鹤靠近了些,声音温和:“小师妹重情重义,师姐明白,不过,既然你已决定让朔风作为你唯一的战斗伙伴和坐骑……” 她略微停顿,“那么,最好能与它正式缔结灵兽契约,这不仅是对它的认可和承诺,契约之力也能让你们心意相通,配合更加默契,对双方修行都有裨益。 而且,契约之后,你才能将它收入灵兽空间,携带也更为方便。” “灵兽契约?”林莫凡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但具体如何操作却不知晓。 “嗯。” 清宛点头,“与灵兽契约需要双方心甘情愿,以血为引,魂力为桥,缔结共生之契,契约之法,藏书阁的《灵兽通解》或《基础契约术》中应有记载。” “契约分为三种,主仆契约,平等契约,和生死契约,主仆契约你为主它为仆,大多数弟子会选择这种。 平等契约,等同于伙伴,与灵兽互相信任的弟子会选择。 生死契约,则有些残酷,可以完全控制灵兽,一般凶恶之人才会选择。” 林莫凡认真听着,心中有了计较,那就平等契约吧! “好,我明白了,谢谢大师姐提醒。” 回到千召峰小院时,天边只剩最后一抹暗红。 院门刚被推开,一道巨大的白影就带着冰凉的劲风扑了过来。 “嗷嗷嗷——嗷呜!” 朔风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使劲拱着林莫凡,喉咙里发出委屈又不满的低吼,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控诉,为什么不带它出去玩! 林莫凡被它撞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笑着抱住它的大脑袋:“好啦好啦,知道你想去,下次一定带你好不好?” 朔风生气了,主人骗人! 上次,上次次都是这么说的,它挣脱林莫凡的抚摸,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林莫凡。 林莫凡被朔风的动作逗乐了,变戏法似的从储物袋里拿出在易市给它买的,用油纸包好的特大号酱灵兽骨,“看,这是什么?好香啊,特意给你带的!” 浓郁的肉香立刻吸引了朔风。 它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亮,叼住骨头,但还是别扭地扭过头,继续用屁股对着林莫凡,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表示自己还在生气,但啃骨头的动作一点没停。 林莫凡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坐到它身边,一边看着它啃骨头,一边伸手梳理它背上厚实光滑的毛发。 等朔风啃得差不多了,情绪也缓和下来,她才开口,语气认真: “朔风,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朔风停下动作,转过头,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臂,发出疑惑的“嗷”声。 “大师姐说,如果我们想一直在一起,成为最好的战斗伙伴,最好能缔结一个叫‘灵兽契约’的东西。” 林莫凡看着它冰蓝色的眼睛,努力解释: “就是……用我们的血和一点点灵魂力量,建立一个特别的联系。 这样我们就能更懂对方在想什么,能更好地配合对方。 而且有了契约,我就能把你收进一个特殊的空间里,以后去哪都能带着你,不用总把你留在院子里或者灵兽袋里了。 朔风你……愿意吗?” 她话音刚落,朔风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硕大的头颅立刻点得像捣蒜,冰蓝色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喜悦和期待。 甚至顾不上嘴边还沾着酱汁,激动地仰头发出一连串高亢的“嗷呜——嗷呜——”声。 尾巴更是甩得如同风车,带起阵阵凉风。 它不懂什么契约,但它听懂了“一直在一起”、“去哪都能带着你”这几个关键点。 这正是它最渴望的,不用再被关在小小的灵兽袋里,不用再眼巴巴地看着主人离开。 它用湿热的舌头使劲舔着林莫凡的脸颊,用行动表达着它的迫不及待。 林莫凡被它舔得痒痒的,笑着躲开,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好啦好啦,知道啦,别舔了,那说定了,等我找到契约的方法,我们就结契,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伙伴了!” 第116章 初入藏书阁 蓬莱仙岛的藏书阁位于主峰山腰,是一座古朴恢弘的巨大建筑,飞檐斗拱。 踏入其中,高大的书架整齐地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穹顶极高,镶嵌一颗颗夜明珠,柔和的光线洒落下来。 空气中异常安静,只有极轻微的翻书声和脚步声。 林莫凡按照指示,先来到专门存放剑道典籍的区域。 书架上的玉简和古籍分门别类:《基础剑理》、《剑法精要》、《属性剑诀》、《剑阵图谱》……琳琅满目。 她的目标很明确:找一本适合她,尤其适合雷灵根的剑诀。 要求剑招简洁直接,追求极致的出剑速度,能与她雷灵根的“爆”、“快”特性相辅相成。 她一排排书架看过去,神识扫过玉简上刻印的简介。 《狂风快剑》:追求速度,但偏重风属性,与雷灵力契合度不高。 《叠浪剑诀》:讲究连绵不绝,灵力消耗大,不够迅疾。 《破山剑法》:势大力沉,讲究以力破巧,与她追求的“快”背道而驰。 《惊鸿剑谱》:名字好听,但招式过于繁复华丽,实战意义不大。 林莫凡看得眉头微蹙。 很多剑诀要么属性不合,要么过于花哨,要么就是需要筑基期以上的灵力支撑。 就在她有些气馁时,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书架上,一枚看起来颇为古旧,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深紫色玉简吸引了她的注意。 玉简上刻着几个凌厉如剑锋的古篆:《奔雷十二式(残篇)》。 简介极其简单: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意不重形,剑出如电,破空惊雷,炼气期可习。 “重意不重形”、“剑出如电”、“炼气期可习”。 这几点瞬间戳中了林莫凡的需求。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简取下,贴在额头,注入一丝灵力。 嗡! 一道意念传入脑海。 没有复杂的招式图谱,只有十二个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基础动作:刺、撩、点、崩、截、搅…… 正是她在剑术课上反复练习的基础剑招的极致精简版。 但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一种追求速度与瞬间爆发的独特韵律,仿佛要将所有力量都凝聚在剑尖一点,撕裂空气,发出惊雷之声。 玉简信息显示,此诀为残篇,只有到元婴部分,后续缺失。 “就是它了!”林莫凡心中一定,基础,快,爆发,完美契合。 选好了剑诀,她又转到存放灵兽典籍的区域。 一排排《万兽图鉴》、《灵兽血脉考》、《珍奇异兽录》……她抽出几本最厚的,特别是那些介绍狼形灵兽和冰系灵兽的图谱,开始仔细翻阅对照。 啸月天狼?图谱上画的是银色毛发,体型优雅,额有弯月印记。 朔风是雪白,体型更壮硕魁梧,额头光洁。 冰原霜狼? 毛发是灰白色,体型中等,擅长群体狩猎,朔风是纯白,体型巨大如狮虎,独来独往。 寒冰魔狼? 性情凶戾,眼瞳赤红,多生于极北魔域,朔风虽然也有野性,但对她温顺忠诚,眼瞳是清澈的冰蓝。 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图谱,对比了各种特征描述,毛色、体型、瞳色、能力、习性……没有任何一种记载能与朔风完全吻合。 它像是多种狼类特征的混合体,又因为那株冰系灵草产生了异变,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林莫凡合上厚重的图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她释然地想:朔风就是朔风,是她的家人,是独一无二的朔风。 何必非要给它套上一个品种的名字? 她不再纠结,又去旁边的区域挑了几本《沧源界地理志》、《常见灵植辨识(增补版)》、《基础丹药图解》等修仙界常识书籍。 最后,在契约术法的书架,找到了那本清宛师姐提到的《灵兽通解·基础契约篇》。 抱着选好的东西,林莫凡来到藏书阁入口处的执事台。 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凝的老修士坐在后面。 “前辈,弟子想借阅这些。” 林莫凡将玉简和书籍放在台面上,恭敬地递上身份玉牌。 老修士眼皮微抬,扫了一眼林莫凡袖口的金云纹,目光在她选的东西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那本《奔雷十二式》上多看了一眼,但并未多言。 他拿起林莫凡的玉牌,在一块青色石盘上一划。 石盘光芒一闪,浮现出一行字: 弟子:林莫凡(千召峰亲传) 贡献点:一百 老修士手指点了几下,石盘上数字跳动: 《奔雷十二式(残篇)》玉简拓印,扣除三十贡献点。 《灵兽通解·基础契约篇》 扣除十点贡献点。 《沧源界地理志》 扣除五点贡献点。 《常见灵植辨识(增补版)》 扣除五点贡献点。 《基础丹药图解》 扣除五点贡献点。 总计:扣除五十五贡献点,扣除后余额:四十五点贡献点。 “玉简拓印本可永久持有,书籍借阅期限三个月。” 老修士声音平淡,将拓印好的《奔雷十二式》玉简和几本书籍递给林莫凡,身份玉牌也一并归还。 “谢谢前辈。”林莫凡接过东西,小心收好。 第一次花贡献点,感觉还挺“贵”。 回到小院,朔风看到林莫凡回来,立刻欢快地迎了上来。 林莫凡看向朔风,扬了扬手中的《灵兽通解》,“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啦!” 朔风立刻站直身体,冰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满了期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回应。 林莫凡按照书中所载,在院子中央清理出一块平地。 她神情专注,从储物袋里拿出符纸和朱砂,凝神静气,笔走龙蛇,绘制出一个由繁复符文构成的圆形契约法阵。 法阵中心,留有两个小小的空白区域。 第117章 契约,剑诀 血珠落下,瞬间被符文吸收,亮起一层柔和的红色光晕。 “朔风,到阵中心来。”林莫凡指向右侧的空白。 朔风毫不犹豫地踏入法阵,站定。 林莫凡走到它面前,拉起它一只前爪。 朔风似乎明白要做什么,主动将爪尖最锋利的部分在旁边的石头上轻轻一划,一滴血珠渗出。 林莫凡小心地引导着这滴血珠,滴落在法阵中心右侧的空白处。 嗡! 两滴血珠落下的瞬间,整个契约法阵骤然亮起。 两滴血珠光芒交织升腾,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柱,将林莫凡和朔风笼罩其中。 林莫凡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按照书中所述,调动自己的魂力,化作一道无形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朔风。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朔风那庞大,冰冷、又带着纯粹喜悦和信任的灵魂波动。 没有抗拒,只有全然的接纳。 “以吾之血,契汝之魂。 共生共命,永不相负!” 林莫凡念出契约誓言。 朔风也仰头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仿佛在回应这誓言。 嗡! 光柱猛地一收,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没入林莫凡的眉心,一道没入朔风的额头。 一个玄奥的符文构成的微型印记,在一人一兽的灵魂处悄然烙下。 一股奇妙的联系瞬间建立。 林莫凡能清晰地感受到朔风的情绪兴奋、依赖、还有一丝新奇的懵懂。 她甚至能模糊地“听”到朔风简单直接的意念:“主人……开心……在一起!” “成功了!”林莫凡睁开眼,眼中带着欣喜的光彩。 她尝试着心念一动。 站在法阵中的朔风,巨大的身躯瞬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同时,林莫凡感觉到自己识海旁边,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的小小空间,里面朔风正新奇地打量着周围。 心念再动,白光闪现,朔风又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原地。 “太好了!”林莫凡开心地抱住朔风的大脑袋。 朔风也兴奋地舔着她的脸颊。 李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恭喜莫凡,恭喜朔风!” 契约完成,莫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林莫凡没有耽搁,立刻拿出了那枚深紫色的《奔雷十二式》玉简。 她盘膝坐在院中蒲团上,将玉简贴在额头,凝神注入灵力。 嗡! 十二个极其简洁的基础剑招动作,连同那股追求速度与瞬间爆发的独特意蕴,清晰地涌入林莫凡的脑海。 剑招没有多余的花巧,只有最本质的“快”和“准”。 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将全身力量,尤其是雷灵力的爆发特性,凝聚于一点,在最短的路径,最快的速度下完成刺击或切割。 “刺!” “撩!” “点!” “崩!” …… 林莫凡在心中反复模拟着这些动作,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韵律。 越是琢磨,越觉得这看似简单的十二式,想要真正发挥其精髓,需要千锤百炼的精准控制和对自身力量,速度的完美驾驭。 她站起身,抽出飘雪剑。 没有立刻练习,而是先闭目静立,调整呼吸,让心神沉静下来。 脑海中,十二个动作如同十二道紫色闪电般反复划过。 片刻后,她骤然睁眼。 手腕一抖,剑随身走。 “刺!” 铁剑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笔直刺向前方虚空。 剑尖破开空气,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声。 虽然远未达到“惊雷”的境界,但速度比她平日练习的基础刺击,快了一丝。 紧接着是“撩”,剑锋自下而上斜掠,带起一道冷冽的弧光。 “点”!剑尖如毒蛇吐信,疾速啄击! “崩”!剑身震颤,模拟格挡反震之力! …… 林莫凡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十二个最基础的动作。 动作幅度不大,却力求将每一分力量,每一丝灵力都精准地用在刀刃上,追求那毫厘之间的速度提升。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鬓角,握剑的虎口再次被磨得发红。 但她眼神专注,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那份追求“更快”、“更准”的纯粹之中。 朔风趴在一旁,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主人练剑,尾巴偶尔轻轻扫动一下,仿佛也在默默为她鼓劲。 夕阳的金辉洒落,将少女挥剑的身影和守护在旁的白狼,勾勒成一幅充满生机的剪影。 夜幕低垂。 林莫凡盘膝坐在静室蒲团上,周身灵气氤氲。 她引导着体内奔腾的雷灵力,一遍遍冲击着一条晦涩难明的细小脉络。 她能感觉到,又一条隐脉马上就能被冲开了。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经脉传来阵阵刺痛。 轰! 仿佛堤坝溃决,一股前所未有的通畅感席卷全身。 那条顽固的隐脉果然被贯通。 精纯的雷灵力如同找到了新的河道,奔涌不息,瞬间充盈四肢百骸,带来强大的力量感。 炼气六层,成。 林莫凡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似乎有细微的紫色电芒一闪而逝。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炼气六层,意味着她可以开始接取宗门任务,真正踏上历练之路了。 翌日清晨,天清气朗。 林莫凡换上一身亲传弟子白袍,她步履轻快地走向主峰广扬。 今日是新弟子首年考核放榜的日子,也是她正式入住新洞府的日子。 广扬上早已人头攒动。 巨大的青玉石碑立在中央,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和对应的考核等级、名次。 众多弟子挤在碑前,或紧张张望,或兴奋低语,或垂头丧气。 林莫凡目标明确,直奔符道考核的榜单。 榜首位置,三个字清晰无比:林莫凡(上上等)。 她嘴角微扬,目光下移。 道基榜单:第二名,林莫凡(上上等)。 剑术榜单:第二名,林莫凡(上上等)。 法术榜单:榜首位置,赫然还是:林莫凡(上上等)。 四项考核,两个第一,两个第二,综合评定,毫无疑问是新弟子中的佼佼者。 林莫凡心中平静,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第118章 洞府 “千召峰新收的亲传,听说是云清老祖亲自带回来的!” “符道和法术都是上上等。” “何止啊,你看剑道和道基也是上上等,怪物吧!” “要不怎么能被老祖看中收徒呢?” “老祖的徒弟还来和我们抢这点奖励……” “老祖的徒弟啊,不考也能拿个上上等吧!” “才两个榜首?还是不够胆大,要是我,直接全科榜首都要了,谁敢不给?” 周围的议论声嗡嗡响起,不少惊叹和羡慕的声音,也有不少难听的话。 林莫凡回头看向那个说全要了的弟子,慢慢走了过去,那弟子身旁站着的人见林莫凡过来纷纷让出道来,不少弟子看好戏般围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我这榜首是拿我师父身份去威胁执考官要强来的?” 那弟子背后说人倒是不惧,但被人逮到了,心里就有些发虚了,梗着脖子回道:“我……我可没那么说……” “怂了?那就嘴巴放干净点,我正好有空,倒是不介意陪你去执事堂走一趟,去问问这各科考核是不是所有考核执事都被我师父威胁了。” 那弟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拉不下脸道歉,也不敢真去执事堂。 林莫凡今天也心情好,懒得与他纠缠,扫视一圈放声道:“今后若是再让我听到谁在背后议论我师父,我都会如实传达给我师父,到时候让你们当面说给他听听。” 见底下再无人说话,她才转过身再次看向榜单。 细细看下去,林莫凡也注意到了几个耀眼的名字。 道基总榜首:杜云霞(上上等)。 法术第二名:杜云霞(上上等)。 阵道榜单榜首:杜云霞(上上等)。 这个杜云霞,拿下了两个第一,一个第二,同样耀眼。 林莫凡心中刚掠过一丝“挺厉害”的想法,忽然感觉一道目光如芒刺在背。 她敏锐地侧头看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内门白袍,面容姣好的少女,正死死盯着她。 那目光中,没有欣赏,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淬了毒般的嫉恨和怨毒。 那目光正是来自榜单上的杜云霞。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杜云霞似乎没料到林莫凡会突然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迅速别开脸。 但那抹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阴毒,却清晰地烙印在林莫凡眼中。 林莫凡眉头微蹙。 这人是谁?她从未见过,更谈不上得罪。 为何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敌意? 她暗自记下那张脸,将疑惑压在心底。 转身走向旁边的执事台,准备领取奖励。 负责发放奖励的执事看到林莫凡身份玉牌上“召”字和袖口金纹,态度异常恭敬:“恭喜林师妹,您四项考核名次极佳,总计获得奖励贡献点二千点,下品灵石二千块。” 执事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递给林莫凡,又给她划了二千贡献点。 林莫凡接过,神识一扫,心中欢喜:宗门真实在,贡献点和灵石,都最实用不过了! 离开喧嚣的广扬,林莫凡乘坐仙鹤直接去了她的她的新家。 仙鹤缓缓停下,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她的洞府建在千召主峰东侧的一个小峰上的半山腰上。 入目是一条清澈见底,叮咚作响的溪流自山间蜿蜒而下,穿过整个山谷,最终汇入下方一处小小的碧潭。 潭水边,依着地势建起一座精巧的水榭,飞檐翘角,四面开窗,可将山谷景色尽收眼底。 溪流两岸,是一片奇异的竹林。 竹竿并非翠绿,而是泛着深沉的紫韵,竹叶边缘隐隐有细微的电弧跳跃,正是云清子特意寻来的紫雷竹,此竹蕴含微弱雷灵之气,对雷灵根修士大有裨益。 水榭后方,地势稍高,开辟出一座雅致的庭院。 主殿三间,青瓦白墙,古朴大气,侧厢两间,小巧玲珑。 主殿旁,李明之前整理好的土地上,几株新移栽的灵果树苗正舒展着嫩叶,旁边还预留了大片空地。 庭院角落,甚至还有一间独立的小厨房,烟囱冒着袅袅炊烟,显然是李明正在里面忙碌。 溪流潺潺,紫竹摇曳,水榭临波,果苗初绽。 灵气比千召峰主殿侧厢还要浓郁几分,清幽宁静,宛如世外桃源。 “这里……太美了!”林莫凡忍不住赞叹,朔风也从灵兽空间出来,兴奋地在溪边奔跑,对着紫雷竹好奇地嗅来嗅去。 李明正在忙碌着,今天的乔迁宴他是主厨,林莫凡去厨房帮忙被他给撵了出来。 “莫凡,这刚搬家你就放心去收拾东西,厨房的事就交给明叔,快去快去!” 林莫凡只好乖乖收拾去了。 她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快,很快就收拾好了,看到院前的练剑台,抽出飘雪就开始练习。 直到黄昏,大师姐第一个到来。 “小师妹,恭喜乔迁之喜!”清宛驾驭仙鹤翩然而至。 “恭喜!”二师兄清珩只淡淡说了一句便退到一旁。 “小凡儿,新家真不错!”清瑶骑着彩云儿紧随其后。 “恭……恭喜小师妹。”四师兄清瑜也来了,脸微微泛红。 更让林莫凡惊喜的是,爽朗的笑声从空中传来:“哈哈哈,小凡儿,师姑来给你暖灶啦!” 云无瑕踏着一朵祥云落下。 “师姑,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林莫凡开心地迎上去。 “瞧瞧,师姑给你带什么来了?”云无瑕手一挥面前就出现了一张玉床,玉床通体莹白,触手生温,表面天然形成聚灵纹路,浓郁的灵气不断汇聚其上。 “聚灵玉床,以后在上面打坐修炼,事半功倍。” “谢谢师姑!”林莫凡眼睛亮晶晶的,这礼物太实用了。 清宛送的是一套精致的茶具,由千年暖玉雕琢,泡灵茶能更好激发灵气。 清珩送的是一套高阶防御法阵,放入灵石就能开启。 清瑶送的是一串由七色辟邪铃铛组成的手链,叮当作响,清脆悦耳,有清心凝神驱避邪祟之效。 清瑜送的是一盆精心培育的清心兰,花开淡紫,幽香袭人,能净化室内浊气。 “谢谢师姐师兄。”林莫凡抱着礼物,心里暖融融的。 第119章 云青子闭关 这时,云清子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庭院中。 “师父!”林莫凡连忙上前。 云清子目光温和地扫过焕然一新的洞府和满院的欢声笑语,最后落在林莫凡身上。 他掌心一翻,出现两样东西。 一支符笔,笔杆非金非木,呈现一种深邃的暗紫色,隐隐有雷纹流动,触手温润如玉。 笔毫银白,根根晶莹剔透,散发着锐利纯净的灵光。 整支笔透着一股内敛而强大的气息,远非寻常符笔可比。 另一件,是一枚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深紫色玉简。 “此乃‘惊雷笔’,灵宝级符笔,以万年雷击养魂木为杆,七阶雷属性灵兽‘破空银貂’尾尖毫为锋,自带聚灵、凝神、引雷之效,可承载高阶雷符之力。” 云清子将符笔递给林莫凡,“这枚玉简,是为师多年符道心得,其中包含一些独门符箓绘制技巧与感悟,你闲暇时参详。” 灵宝级符笔,师父的符道心得! 这两样礼物的分量,远胜灵石万倍,林莫凡双手接过,只觉得沉甸甸的,“谢师父厚赐,弟子定当勤勉钻研,不负师父期望!” “开席喽!”李明洪亮的声音从小厨房传来。 水榭中,一张大圆桌上早已摆满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佳肴。 全是李明拿出看家本领精心烹制的灵膳,色香味俱全,灵气盎然。 云清子坐了主位,云无瑕挨着他坐下。清宛、清珩、清瑶、清瑜、林莫凡依次落座。 朔风也分到了一个大食盆,里面堆满了喷香的灵兽肉骨头。 “来,为我们小凡儿三喜临门,考核夺魁、乔迁新居、境界突破,来干杯!” 云无瑕率先举起了灵果汁。 “干杯!”众人欢笑举杯。 水榭临风,溪流潺潺,紫竹轻摇。 温暖的灯光下,欢声笑语,灵膳飘香。师父、师姑、师兄师姐、还有忠实的伙伴朔风、尽心尽力的李明…… 这一刻的温馨与圆满,是林莫凡踏入仙途后,从未感受过的。 如果……三哥也在就好了。 她端起杯子,小口抿着甘甜的果汁,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宴席一直到半夜时分,云青子第一个离开,离开时特别交待让他们师兄妹五人明天去他的洞府主殿。 云青子一走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散了。 林莫凡想帮忙收拾又被明叔拦下了,“去休息去,让我来就行,快去快去!” 清宛、清珩、清瑶、清瑜五人唤一早就来到了云清子洞府的主殿。 云清子没有开口之前殿内气氛庄重。 他端坐上首,目光逐一扫过五个弟子。 “为师今日起闭关,出关之日不定,我闭关之后,峰上诸事由清宛主理,陈安辅佐,若清宛闭关,刚由清珩主理,清瑶、清瑜,你二人也当尽力配合。” “是,师父。”四人齐声应道。 云清子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莫凡身上,又看向其他四人:“凡儿年幼,修为尚浅,尔等身为师兄师姐,需多加照拂,勿使她受无端欺辱。” 他语气平淡,看向林莫凡,心里总有一些放心不下。 “弟子明白!”清宛、清瑶、清瑜立刻应声。 清珩虽未出声,但也微微颔首。 云清子这才抬手,袖中飞出五道温润的白光,精准地落入五人手中。 林莫凡低头看去,掌心躺着一枚小巧玲珑的圆形白玉佩,触手温润,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云”字,背面则是繁复的云纹。 玉佩内蕴藏着强大而内敛的防御灵力波动。 “此乃为师炼制的‘云纹护身佩’。” 云清子道,“遇生死危机,捏碎此佩,可激发一道护体灵罩,挡炼虚修士全力一击。同时,为师亦能感知。” 护身玉符,炼虚一击。 这份保命的厚礼,让林莫凡心头一热,紧紧握住玉佩:“谢师父!” 清宛等人也郑重收起:“谢师父厚赐!” 云清子又细细叮嘱了许多,从日常修炼到峰务处理,再到为人处世。 事无巨细,如同即将远行的长辈。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挥了挥手:“去吧。” 五人躬身行礼,默默退出主殿。 殿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合拢,一层强大的禁制灵光瞬间亮起,将整座主殿笼罩。 林莫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殿门,心里空落落的。 “小师妹。”清宛牵上林莫凡的手,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师父闭关了,你还有我们,别难过。” 林莫凡点点头。 回新洞府的路上,林莫凡与大师姐清宛同行着。 紫雷竹林沙沙作响,溪流潺潺。 林莫凡忍不住问:“大师姐,师父他……好像对所有人都很好。” 清宛闻言,侧头看了林莫凡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是啊,师父他……心善。” 她低头看向林莫凡轻声道:“小师妹,你知道吗?我们四个,其实都是师父捡回来的。” 林莫凡脚步一顿,惊讶地看向清宛。 清宛望着前方蜿蜒的小径,声音平和:“我是第一个被师父带回来的,那年我十八岁,家乡遭了瘟疫,爹娘都没了,一个人流落到山野,差点饿死在破庙里,是师父路过,把我捡了回来,师父给我取名‘清宛’。” “二师弟清珩……” 清宛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确定,“他其实比我年长,师父带他回来时,他大概有二十六七了,但没人知道他具体从哪来,经历过什么。 他不说,师父也从不过问,师父只给了他名字和庇护,他性子是冷了些,话也极少,但小师妹你莫怕他。 他心不坏,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林莫凡认真点头:“嗯,我记住了,大师姐。” “三师妹清瑶,是师父从一群山匪手里救下的,那时她才七八岁,性子却野得。 四师弟清瑜,则是在一个闹饥荒的冬天,师父在路边雪堆里发现的弃婴,差点冻僵了。” 清宛说着,眼中流露出对师父深深的敬仰,“师父给了我们名字,给了我们安身立命之所,教导我们修行……他是这世上,最慈悲的人了。” 第120章 十万大山 林莫凡心中震动。 她想起自己在城隍庙乞讨,想到爷爷的离世,也是师父将她带离苦海,给了她新生。 师父的善,无声,却厚重如山。 “师父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林莫凡轻声重复,语气无比肯定。 清宛笑了笑,话锋一转:“好了,说说正事,师父闭关,你已炼气六层,按宗门规矩,该开始接取宗门任务了。” 林莫凡立刻提起精神:“嗯,大师姐,宗门任务都有哪些?” 清宛边走边道:“亲传弟子任务选择范围较广,但通常分几类。 一是驻守任务,比如看守药园、矿脉、坊市据点,或者协助维护宗门大阵节点。 这类任务相对轻松安全,耗时较长,贡献点稳定,但历练意义不大。” “二是采集任务,去十万大山外围采摘指定的灵草、灵药、灵矿,或者收集特定灵材。 “三是猎杀任务,获取妖兽身上的特定材料,如皮毛、骨骼、内丹等。 后两类多在十万大山,危险系数较高,但贡献点也丰厚,且能实战历练。” “我想去十万大山。” 林莫凡几乎没怎么犹豫,目光坚定,“我需要实战。” 清宛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好,有这份心气就好,不过,十万大山凶险,切记不可冒进,出发前务必做好万全准备,符箓、丹药、法器、地图、补给,缺一不可,尤其你第一次去,最好先在外围活动。” “我明白!”林莫凡用力点头。 清宛又细细说了许了十万大山的情况,特别提起有一处雷击林,那雷击林中时有雷暴,普通人不敢靠近但林莫凡是雷林根倒是可以去看看。 还地准备好的十万大山地图交给了林莫凡。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莫凡心无旁骛,为新任务做准备。 她的新洞府竹轩的静室内,灯火常明。 符纸铺开,惊雷引符笔饱蘸朱砂。 林莫凡凝神静气,灵力平稳注入笔尖。 笔走龙蛇间,一道道繁复而充满力量的雷系符纹在黄纸上迅速成型。 三阶“雷火符”、三阶“金盾符”、三阶“神行符”……她将所学的中阶攻击、防御、辅助符箓画了一遍又一遍,力求每一张都达到完美。 厚厚一沓成品符箓被仔细分类收好。 她又去了易市。 百工坊内,那位中年女修依旧热情。 林莫凡挑选了两套法衣。 一套是便于行动的墨绿色劲装,布料坚韧,带有基础防御和自洁符文。 另一套是月白色的常服,舒适透气,同样带有防护。 她没再选那些华而不实的,只求实用。 踏云靴也仔细检查保养过。 李明则忙着给她准备各种便于携带,能快速补充体力和灵力的灵食干粮、肉脯、灵果蜜饯,用特制的玉盒封好。 朔风的食盆里,也堆满了特制的,蕴含灵力的肉干。 一切准备就绪。 这日清晨,林莫凡换上新买的墨绿劲装,踏上踏云靴,身份玉牌挂在腰间,带上惊雷引符笔,其它东西全部装入储物镯中,腰间挂了一个掩人耳目的空储物袋。 朔风威风凛凛地跟在身侧,冰蓝色的眼眸里透着兴奋。 “明叔,我出发了。”林莫凡对送到院门口的李明道。 “千万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李明满脸关切,再三叮嘱。 李明还是不放心,“要不明叔陪你一起去别,我不插手,有危险再出手可好?” 林莫凡摇摇头,“放心吧明叔,我精着呢!” 说罢带着朔风,往宗门勤务堂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勤务堂,勤务堂很,大人声鼎沸。 巨大的任务玉璧前挤满了各峰弟子。 林莫凡径直走向负责登记的内务执事。 她的亲传弟子的身份玉牌,再次成了通行证。 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敬畏的目光伴随着低声议论。 “执事师兄,弟子林莫凡,接取宗门任务。”林莫凡递上身份玉牌。 负责登记的执事是一位面相精明的中年修士,看到玉牌上的“召”字,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原来是林师妹,您想接什么类型的任务?” “十万大山,采集和猎杀。”林莫凡言简意赅。 “好嘞!” 执事立刻调出任务光幕,“您请看,这些都是长期有效的采集和猎杀任务,贡献点丰厚。” 光幕上信息滚动: 长期任务:采集‘凝露草’(十年份以上),每株五贡献点 长期任务:采集‘赤阳花’(花瓣完整),每朵三贡献点 长期任务:收集‘铁甲猪’獠牙(完整一对),每对十贡献点 长期任务:收集‘毒箭蛙’毒囊(完好),每个八贡献点 长期任务:获取‘风狼’皮毛(无破损),每张十五贡献点 长期任务:获取‘土岩蜥’尾骨(一尺以上),每根二十贡献点 长期任务:收集‘火翎鸡’尾羽(三根为一组),每组十二贡献点 …… 林莫凡目光快速扫过,心中盘算着路线和朔风的能力。 凝露草喜阴湿,赤阳花向阳,铁甲猪皮糙肉厚但行动不算快,毒箭蛙麻烦在毒液,风狼速度快群居,土岩蜥防御强…火翎鸡相对好对付。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林莫凡手指连点,一口气选了十几个任务,涵盖了采集和猎杀,目标区域也相对集中在十万大山外围的几个特定区域。 执事看得有些咋舌。 这位小师妹年纪不大,胃口不小啊! 他不敢怠慢,飞快地操作玉牌,将任务信息一一刻录进去。 “林师妹,任务已接取完毕,任务详情、地图标识和贡献点信息都在您玉牌里了,祝您一路顺风,满载而归!” 执事恭敬地递回身份玉牌。 林莫凡接过玉牌,神识探入,果然看到新增了十几个任务条目和一份简略的地图。她点点头:“多谢。” 转身离开勤务堂时,她敏锐地感觉到角落里有几道不太友善的目光。 眼角余光瞥去,只见赵虎和几个内门弟子聚在一起,正盯着她,眼神复杂,有嫉妒,有不甘,但似乎又多了几分忌惮,没敢像上次那样上前挑衅。 林莫凡目不斜视,带着朔风大步走出勤务堂。 阳光洒在她墨绿色的劲装上,勾勒出少女初显的挺拔身姿。 第121章 出发十万大山脉 她并未察觉,一道隐在角落,被纱帽遮掩的阴冷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纱帽女修无声地靠近正与同伴低声议论林莫凡的赵虎,低语了几句。 赵虎原本愤懑不甘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一种混合着贪婪和狠厉的亮光取代。 他毫不犹豫地撇下同伴,跟着那纱帽女修,快步离开了喧嚣的勤务堂。 半个时辰后,赵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勤务堂任务玉璧前。 他手指飞快地点选,接取的几个任务条目,竟与林莫凡玉牌中的记录高度重合。 他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意和急切,匆匆兑换了些补给,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宗门,方向直指十万大山脉。 此时的林莫凡,正坐在一艘驶离蓬莱仙岛的小型灵木船上。 海风带着咸腥扑面而来,波涛起伏。 她安静地坐在船尾,看着仙岛庞大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模糊。 朔风被她收在灵兽空间里。 她记得,这大家伙虽然威风凛凛,却对深水有着本能的畏惧。 船靠岸后,林莫凡踏上坚实的土地。 她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展开地图,确认方向,朝着十万大山的边缘地带疾行。 腰间那枚刻着“召”字彰显着亲传身份的白玉牌,早已被她小心地收进储物镯。 亲传弟子的光环在宗门是护身符,在这危机四伏的荒野,便是招祸的肥羊。 她收敛气息,换上不起眼的墨绿劲装,将自己融入来往的散修和冒险者人流中。 七天时间,她昼行夜伏,避开明显有强大妖兽盘踞的区域,也远离那些成群结队,眼神不善的修士团伙。 一路虽有几次小波折,但凭借警惕和踏云靴的速度,倒也风平浪静地抵达了十万大山脉的第一个任务点。 黑水泽边缘,凝露草聚集区。 凝露草,十年份以上,需在夜间叶子完全舒展,沾满夜露时采摘。 一旦天亮,叶片便会卷曲,药效大减。 林莫凡在一片弥漫着淡淡水汽的沼泽边缘,发现了目标。 一片片心形的碧绿叶片卷曲着,数量颇多,林莫凡决定就在这一片采挖。 她没有立刻动手。 目光扫过四周,在距离凝露草丛不远的一处小丘下,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浅洞。 洞口有人为清理过的痕迹,显然是之前来此做任务的修士留下的临时落脚点。 林莫凡仔细检查了洞内,确认安全后,才钻了进去。 洞不大,仅能容身,但足够隐蔽干燥。她盘膝坐下,闭目调息,静静等待子夜降临。 夜半,月悬中天。 沼泽地一片寂静,只有细微的水声和虫鸣。 林莫凡悄无声息地钻出山洞,朔风巨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同两盏小灯。 她拿出特制的玉铲和玉盒,小心翼翼地向凝露草丛走去。 月光下,凝露草的叶片已经全部舒展开来,叶面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朔风则警惕地环视四周,充当护卫。 就在林莫凡蹲下身,准备挖取第一株凝露草时,异变陡生。 “嘶——!” 一道快如闪电的暗影,带着刺鼻的腥风,猛地从草丛深处激射而出,直扑林莫凡的咽喉。 竟是一条潜伏在草下的二阶妖兽——碧磷毒蛇。 蛇身碧绿,三角蛇头上两点猩红,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幽光。 林莫凡瞳孔一缩,反应极快。 她没有后退,而是身体猛地向侧后方仰倒,同时一脚狠狠踢向蛇头下方七寸位置。 “砰!”脚上蕴含的雷灵力爆发,虽未踢实,却将那蛇头踢得一偏。 “朔风!” 林莫凡低喝一声,身体借力翻滚出去,拉开距离。 她没有选择自己硬拼,朔风通过契约告诉她,让她这条蛇交给它。 难得朔风这么主动,那她正在去采挖凝露草。 “嗷——!” 朔风早已蓄势待发它暴怒地咆哮一声,巨大的身躯带起一股寒流,如同白色闪电般扑向碧磷毒蛇。 二阶毒蛇速度极快,一击不中,蛇身一扭,灵活地避开朔风正面扑击,蛇尾如同钢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向朔风的后腿。 朔风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它不闪不避,后腿肌肉贲张,硬生生抗下这一鞭!同时,它猛地低头,张开血盆大口,森白的獠牙闪烁着寒光,一口咬向蛇身中段。 刺骨的冰寒气息瞬间从獠牙喷涌而出! “咔嚓!”骨裂声响起。 碧磷毒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被咬中的部位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动作变得僵硬迟缓。 它疯狂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剧毒的蛇吻再次咬向朔风的脖颈。 朔风早有防备,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如同抡起一个破麻袋,将冻僵的蛇身狠狠砸向旁边一块坚硬的岩石。 “噗嗤!” 蛇头撞在岩石上,红的白的溅了一地。蛇身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从毒蛇暴起,到朔风将其毙命,不过数息之间。 朔风甩掉嘴上沾染的冰渣和蛇血,低吼一声,回到林莫凡身边,警惕地巡视着周围,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更显森寒。 林莫凡松了口气,对朔风投去赞许的目光。 她不再耽搁,趁着月光正好,凝露草叶片舒展,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挖取、装盒。 朔风忠实地守在一旁,庞大的身躯带来十足的安全感。 天色将明,凝露草的叶片开始卷曲。 林莫凡收起最后一个玉盒,满意地看着储物袋里新增的几十株凝露草。 她拍了拍朔风的脑袋,喂给它一块特制肉干,然后收起它,朝着地图标注的下一个任务点,赤阳花生长的向阳坡地进发。 接下来的日子,林莫凡体验到了寻宝的快乐,带着朔风穿梭在十万大山的外围区域。 第122章 战铁甲猪 最终,在一片高大粗壮的橡树林中,她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头成年的雄性铁甲猪,体型壮硕如小牛犊,目测至少有一阶巅峰的实力。 它浑身覆盖着如同板甲般厚重的暗褐色硬皮,皮上还沾满了干涸的泥浆和树脂,形成了额外的防护层。 两根弯曲粗壮顶端尖锐的獠牙从下颚突出,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此刻,它正用那粗壮的鼻子拱着橡树根部的泥土,寻找着可口的块茎,沉重的喘息声在林中回荡。 林莫凡伏在一棵粗壮的橡树后,眼神凝重。 硬拼?以她炼气六层的修为,加上朔风,也未必能讨到便宜,这畜生的防御太惊人了。 “朔风,老办法,你去骚扰它,攻击眼睛鼻子!” 林莫凡压低声音,通过契约向灵兽空间里的朔风传达指令,“我主攻关节和腹部,我们耗死它。” “嗷呜!”契约传来朔风低沉的回应,带着兴奋的战意。 “上!” 林莫凡低喝一声,同时身形如电,雷光步发动,脚下紫电微闪,她瞬间从树后闪出,直奔铁甲猪侧后方。 铁甲猪的反应极快,几乎在林莫凡现身的刹那,它那对小眼睛里就爆发出凶光。 猛地调转身躯,粗壮的后蹄蹬地,溅起大片泥土,轰隆隆地朝着林莫凡冲撞过来。 两根獠牙如同攻城锥,直指林莫凡。 地面都在它沉重的蹄踏下微微震颤。 林莫凡瞳孔微缩,不敢硬接。 就在獠牙即将及体的瞬间,她猛地侧身,雷光步催发到极致,身体带出一道模糊的残影,险之又险地贴着猪身擦过。 铁甲猪带来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躲闪的同时,林左手一扬,一张雷火符脱手而出,精准地射向铁甲猪后腿膝关节外侧。 “轰!” 雷火符炸开,狂暴的雷光和火焰瞬间吞噬了铁甲猪的后腿关节。 可惜铁甲猪那厚实的硬皮和其上附着的泥甲,有着绝对惊人的防御力。 一张雷火符,只在硬皮上留下了一片焦黑和几道细微的裂痕,并未造成实质性重创。 “吼——!” 铁甲猪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因冲击惯性冲出几步,猛地刹住,后腿明显有些趔趄,眼中凶光更盛。 林莫凡这一击没能伤到它,反而激怒了它。 它再次锁定林莫凡,准备又一次发起狂暴的冲锋。 “嗷——!” 一道巨大的白影带着寒气,如同鬼魅般从林莫凡侧后方扑出,正是朔风。 它没有选择攻击铁甲猪厚重的背甲,而是目标明确地攻向猪头。 数道手臂粗细,尖锐锋利的冰锥凭空凝结,带着破空之声,如离弦之箭般,狠狠攒射向铁甲猪那双凶戾的小眼睛和脆弱的鼻吻。 铁甲猪本能地偏头闭眼。 噗噗噗! 大部分冰锥砸在它坚硬的头骨和脸侧硬皮上,撞得粉碎,冰渣四溅。 但有一根冰锥角度刁钻,擦着它闭上的眼皮边缘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冰冷的寒气更是让它硕大的鼻子一阵刺痛发麻。 “吼!!” 铁甲猪的注意力瞬间被朔风吸引,暴怒地放弃了林莫凡,调头朝着朔风猛冲过去,巨大的獠牙直挑朔风柔软的腹部。 朔风体型虽大,却异常灵活。 它四肢发力,猛地向后一跃,堪堪避开獠牙的锋芒。 同时张口喷出一股浓郁的冰寒吐息,笼罩向铁甲猪的面门。 寒气瞬间在铁甲猪的硬皮和獠牙上凝结出白霜,让它冲锋的动作再次一滞,甩着脑袋试图驱散寒意。 林莫凡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雷光步!”她身影再次消失,出现在铁甲猪因追击朔风而暴露出的侧腹下方。 这里是硬皮相对较薄,且没有泥甲覆盖的区域。 “引雷术——!” 她右手凝聚雷光,一道凝练的紫色电蛇近距离轰击在铁甲猪柔软的侧腹。 “滋啦——!” 雷光爆闪。 铁甲猪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侧腹的硬皮被炸开一小片,焦黑一片,甚至冒出了青烟。 虽然伤口不深,但雷电的麻痹感和剧痛让它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颤。 “好!”林莫凡心中一震。 有效! 这次攻击也让铁甲猪的凶性也被彻底激发。 它不顾侧腹的疼痛和朔风的骚扰,竟然猛地一个原地旋身,粗壮如石柱般的后蹄,带着万钧之力,狠狠蹬向近在咫尺的林莫凡。 这一下要是踢实了,炼气六层的身板不死也得重伤。 林莫凡汗毛倒竖,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向后仰倒,同时双脚灌注灵力,狠狠蹬在身旁一棵橡树的树干上。 “砰!”树干剧震! 借着反推力,林莫凡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滑出数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蹬踏。 劲风刮过她的面门,带着泥土和腥气。 “朔风,攻它眼睛!”林莫凡厉喝,同时再次甩出两张雷火符,这次目标是铁甲猪另一条后腿的关节和前肢腋下。 战斗进入了消耗阶段。 林莫凡如同穿花蝴蝶,将雷光步发挥到极致,在密集的橡树林中不断穿梭、闪避。 她利用粗壮的树干作为屏障,一次次惊险地躲开铁甲猪狂暴的冲撞和獠牙的挑刺。 手中的雷火符如同不要钱般精准射出,专门瞄准关节、侧腹、腋下、甚至是肛门等防御薄弱的要害。 轰!轰!滋啦! 爆炸声和雷电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铁甲猪身上不断增添新的焦黑伤口,行动也越来越迟缓,后腿关节处的裂痕在连续的轰击下不断扩大,渗出暗红的血液。 它愤怒的咆哮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朔风则化身最狡猾的刺客。 它从不与铁甲猪正面硬撼,总是在外围游走。 抓住铁甲猪被林莫凡吸引,或者攻击落空出现僵直的瞬间,发动致命的突袭。 冰锥如同毒蛇,一次次射向铁甲猪的眼睛、鼻孔、耳洞。 虽然铁甲猪拼命闪躲,眼皮和鼻吻上还是留下了不少血痕,一只耳朵甚至被冰锥撕开了一个口子。 朔风喷吐的冰寒吐息更是不断迟滞着铁甲猪的动作,让它每一次转身,每一次冲锋都变得更加艰难。 第123章 共战(一) 有好几次,朔风为了掩护林莫凡,被铁甲猪狂暴的甩头或冲撞的余波扫中。 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泥污,甚至被獠牙划破了几道口子,渗出鲜血,但它依旧悍不畏死地骚扰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半个时辰过去了。 林莫凡的灵力消耗巨大,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符箓消耗了十几张。 朔风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冰锥的威力有所减弱。 而铁甲猪,则更加狼狈不堪。 它浑身布满了焦黑的雷击痕迹和冰霜,多处关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只眼睛被冰渣糊住,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粗重的喘息着,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 它的冲锋的速度和力量都大不如前,眼神中除了狂暴,更多了一丝疲惫和绝望。 它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但凶兽的尊严让它不肯倒下。 “朔风,全力冰封它的腿。”林莫凡眼中厉芒一闪,抓住铁甲猪又一次冲锋落空,前蹄陷入松软泥土的瞬间。 “嗷——呜——!” 朔风仰天长啸,体内冰系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它张开巨口,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冰蓝色寒流,席卷而出,精准地覆盖在铁甲猪两条伤痕累累的后腿和陷入泥土的前蹄上。 “咔嚓!咔嚓!” 刺骨的寒气瞬间侵入,铁甲猪后腿关节的伤口和肌肉被急速冻结。 连同它脚下的泥土一起,冻成了坚硬的冰坨。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 发出惊恐和痛苦的嘶吼,拼命挣扎,但被冻结的关节和深陷冰冻泥土的前蹄让它动弹不得。 看准这个机会,林莫凡眼中寒光暴涨,她体内仅存的雷灵力疯狂涌向右掌。 “奔雷刺!”她心中默念新学的剑诀,将速度与爆发凝聚于一点,虽然没有用剑,但这股“意”已融入她的攻击。 她身形化作一道紫色电光,瞬间突进到铁甲猪毫无防备的侧腹下方。 那只被雷电反复轰,早已皮开肉绽。 甚至能看到暗红肌肉和森白肋骨的伤口,就在眼前。 “引雷术,给我破!” 凝聚了她全部力量,一道压缩到极致的紫色雷电,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狠狠地按进了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中。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铁甲猪体内炸开! 狂暴的雷灵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从内而外疯狂肆虐。 铁甲猪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上拱起,发出凄厉的痛苦嚎叫。 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它口鼻、耳朵、甚至肛门狂喷而出。 它那坚韧无比的硬皮,在内部爆炸的威力下,以伤口为中心,一寸寸裂开。 挣扎的力量瞬间消失。 铁甲猪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砰然倒地,震得地面一颤。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和冰碴。 只有四肢还在抽搐着。 林莫凡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右臂因为过度发力而微微颤抖。 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她剩余的灵力。 朔风也疲惫地走到她身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沾满泥土和汗水的手背,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关切。 “呼……呼……干得好……朔风。”林莫凡喘着粗气,摸了摸朔风的大脑袋,喂给它一颗补充妖力的丹药。 自己也赶紧服下回气丹,盘膝调息了片刻。 待气息稍稳,她才站起身,走到铁甲猪巨大的尸体旁。 看着那两根依旧闪烁着寒光的粗壮獠牙。 她拿出特制的切割工具,小心翼翼地沿着根部,将两根完整的獠牙撬了下来,收进储物袋。 任务物品:铁甲猪獠牙一对,到手。 代价是巨大的消耗和朔风身上的几道伤痕,但这场硬仗,她们赢了。 又割下几块完好的铁甲猪肉,打算一会给朔风炼着吃,一阶妖兽还没出妖丹,兽骨也被炸得断的断碎的碎。 林莫凡反思:“以后我们可不能这么战斗了,都给炸碎了,不值灵石了。” 收拾好后她拍了拍朔风的脑袋:“朔风,我们快离开,血腥味会引来其它妖兽。” “嗷呜——” 朔风蹲下身来,林莫凡也不客气,坐在朔风背上往下一个目标点走去。 几天后她们来到一处阴暗潮湿的溪谷收集毒箭蛙毒囊。 她刚用几张凝冰符冻住最后几只毒箭蛙的行动,再用飘雪剑精准点刺,收取了毒囊,正俯身准备拾取。 突然,两道带着煞气的身影从嶙峋的乱石后朝她围了上来。 “小丫头,识相点,储物袋和刚收的毒囊留下,爷爷们发善心,饶你一条小命。”为首的光头大汉狞笑。 手中那柄厚背鬼头刀反射着惨白的日光,刀口隐隐透着暗红血光。 另一个瘦高个身形如竹竿,眼神阴鸷似毒蛇,枯瘦的手指间夹着三枚蓝汪汪的淬毒飞镖,无声地对准了林莫凡。 林莫凡眼神瞬变得冰冷,送上门来的沙包,正好试试她的奔雷剑诀。 她连半句废话都懒得说,右手闪电般探向腰。 林莫凡还没动,一道银白身影已如闪电般横亘在她身前。 朔风冰蓝色的眼眸死死锁住光头大汉,森寒的獠牙间,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 它四肢微屈,冰晶在利爪周围凝结,地面瞬间覆盖一层薄霜。 “哼,一头畜生也敢逞凶,老二,宰了它!”光头大汉显然没把朔风放在眼里。 狞笑一声,鬼头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势大力沉地直劈朔风头颅。 刀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声势骇人。 几乎同时,瘦高个手腕一抖。 “咻!咻!咻!” 三道乌光无声无息却又快如疾电,呈品字形直射林莫凡面门、咽喉与心口。 角度刁钻,歹毒异常。 朔风面对劈来的鬼头刀,不退反进。 它猛地人立而起,右前爪带着着冰蓝的寒意狠狠拍向刀身侧面。 “铛——!!!” 刺耳的撞击声响起,冰屑与火星四溅。 鬼头刀被巨力拍得微微一偏,刀势被阻。 朔风左爪紧跟而上,五道尺许长的锐利冰爪带着破空声,直掏大汉心窝。 大汉经验老道,惊而不乱,拧身回刀格挡,“锵锵”几声,冰爪与刀身再次碰撞。 寒气顺着刀身蔓延,大汉握刀的手瞬间感到刺骨的冰冷,动作不由得一僵。 第124章 共战(二) 朔风趁势张口,一道冰锥如离弦之箭,直射大汉面门。 大汉狼狈地偏头躲过,冰锥擦着他耳际飞过,带起一溜血珠,深深钉入后方岩石,炸开一片冰花。 另一边,林莫凡面对袭来的毒镖,瞳孔微缩。 她左手如穿花蝴蝶般在身上连拍三下。 “噗!噗!噗!” 三道淡金色的光盾瞬间在她身前叠加浮现,同时,她脚下雷光乍现。 “滋啦!” 一声细微的电鸣,林莫凡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横移出三尺。 “笃笃笃!” 三枚毒镖尽数钉在她刚才站立的地面,入石三分,镖尾兀自颤动。 避开致命飞镖,林莫凡眼中厉色一闪,左手早已扣住的一张赤红符箓瞬间甩出。 “雷火符,爆!” 符箓化作一道红光,精准射向刚稳住身形的瘦高个? 瘦高个反应极快,身形诡异一扭,像没有骨头般,险之又险地贴着爆开的雷火边缘滑开。 炽热的火焰和跳跃的电弧将他衣袍烧焦一片,空气中弥漫开焦糊味。 一击不中,瘦高个眼神更冷。 他如同附骨之疽,身形一晃便再次贴近林莫凡。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淬着幽蓝毒光的蛇形短刃,招式阴狠毒辣,专挑关节、腰肋、咽喉等要害下手。 盯准再次般缠斗上来,试图以炼气七层的修为和近身搏杀压制林莫凡。 林莫凡修为确不及对方深厚,灵力底蕴稍逊。 但她身具雷灵根,速度本就是强项,奔雷剑诀的要旨在她手中初露锋芒。 快、准、狠! “奔雷一闪!” 她手中飘雪剑化作一道银色电光,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刺来的蛇形短刃侧面七寸处。 剑尖附着的微弱电弧“噼啪”炸响,精准地打乱了对方的发力点。 瘦高个手腕一麻,攻势稍滞。 林莫凡毫不恋战,脚尖一点,雷光步再起,身形暴退拉开距离。 同时,左手符箓光芒连闪。 “神行符!” 让她的速度再增三分。 “冰针符!” 数十枚细如牛毛的冰针带着破空声,暴雨般射向瘦高个周身。 “雷火符!” 又是一团爆裂的雷火紧随冰针之后。 瘦高个身法诡异,在冰针雨中穿梭扭动,大部分冰针被其短刃格挡或闪避。 但仍被几枚穿透护体灵光,在手臂、肩头留下细小的血洞,寒气侵入,他的动作动作微僵。 面对紧随而来的雷火,他不得不再次耗费灵力,狼狈地翻滚躲避。 林莫凡的符箓如同不要钱般砸出,不求一击必杀,只求持续消耗、骚扰、限制。 每当对方逼近,她便以奔雷剑诀的惊雷刺或电光斩阻敌,再辅以金盾符硬抗对方的猛攻,随即拉开距离继续符箓轰炸。 一时间,场中雷火轰鸣,冰屑纷飞,刀光剑影与符箓灵光交织碰撞。 另一边,朔风与光头大汉的战斗同样惨烈。 朔风仗着妖兽强横的体魄和冰系天赋,硬抗了对方几记势大力沉的劈砍,白色的毛发被鲜血染红,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但它凶性更甚,冰爪挥动间带起道道冰刃,口中喷吐的寒气让大汉须眉结霜,动作越来越僵硬迟缓。 大汉也不好过,胸口被朔风一记重爪狠狠拍中,肋骨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他狂喷一口鲜血,脸色煞白,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战斗进入白热化,双方灵力都消耗巨大,气息粗重,身上挂彩。 林莫凡脸色微白,体内灵力已消耗过半,符箓袋也瘪下去不少。 瘦高个左腿被一道林莫凡临时变招。 她趁着这个空档,再次甩出一张冰刺符 冰棱锥狠狠擦过瘦高个的左腿,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裤腿,身法大受影响。 光头大汉更是凄惨,胸骨塌陷,每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被朔风的寒气冻得半边身子发麻,刀法已不复之前的凌厉。 就在双方都濒临极限,动作迟滞,眼看就要两败俱伤之际。 林莫凡眼中寒芒暴涨,她一直捏在左手的两张土黄色符箓,毫不犹豫地甩出。 她的不是近在咫尺的瘦高个,而是与朔风缠斗的光头大汉脚下。 “流沙陷!给我定!” “噗!” 光头大汉脚下坚硬的地面瞬间软化塌陷,化作一片粘稠污浊的泥沼。 他正全力格挡朔风的一次扑咬,重心不稳,双脚骤然陷入泥沼,直没至膝。 巨大的吸力传来,让他身体猛地一沉,所有动作瞬间停滞,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欲绝。 “嗷——!” 朔风与主人心意相通,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它蓄势已久的巨口张开,一团冰蓝色寒流喷吐而出,瞬间将动弹不得的光头大汉半个身体淹没。 “咔……咔咔咔……” 光头大汉保持着惊骇挥刀的姿态,从腰部以下连同陷入泥沼的双腿,已经被冻结成一座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雕。 朔风一爪子拍在他的脖子上。 光头大汉脸上的狰狞凝固,眼中生机迅速消散。 “大哥!”瘦高个亡魂皆冒,肝胆俱裂,同伴的惨死彻底摧毁了他的斗志。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转身,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将残存灵力全部灌注双腿,就要向密林深处亡命奔逃。 “想走?晚了!” 林莫凡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她早已将最后一张,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张符箓扣在指尖,那是她昨天才画出的一张天雷符。 “天雷正法,诛邪!” 符箓脱手,瞬间化作一道西指粗细深紫色电蛇。 电蛇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噼啪”爆鸣,速度远超瘦高个的想象,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他毫无防备的后心之上。 “轰——!” 瘦高个身体猛地一僵,浑身剧烈抽搐,一股焦糊的青烟从他七窍中冒出。 他眼中神采瞬间熄灭,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像一截烧焦的木头般,“噗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林莫凡拄着飘雪剑,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嘴角溢出一丝殷红。 第125章 有人跟踪? 她迅速抹去血迹,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动作麻利地开始打扫战场。 飘雪剑挑开两人的衣物,将他们储物袋和身上值钱的零碎一扫而空,连同之前收取的毒囊妥善收好。 她快步走到朔风身边,看着它身上狰狞的伤口,眼中闪过心疼,连忙掏出一颗上好的妖兽疗伤丹药塞进它嘴里,又给它伤口敷上止血生肌的药散。 朔风低呜一声,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表示无碍。 林莫凡站起身,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和那两具形态各异的尸体,一座冒着寒气的冰雕,一具焦黑的尸骸。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处理了两件垃圾。 指尖捻出一张赤红色的烈火符,灵力激发。 “呼——!” 炽热的烈焰瞬间将两具尸体吞噬,连同地上的血迹,战斗痕迹,都在高温中迅速化为飞灰。 片刻之后,原地只剩下些许焦黑的痕迹和一片融化的冰水,很快便被山风吹散。 在这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十万大山,怜悯是奢侈,犹豫是致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收起飘雪剑,拍了拍朔风硕大的头颅。 “走,找个地方给你疗伤,我也该补充点符箓了。” 林莫凡和朔风在一处背风的隐蔽山坳里,找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浅洞。 洞口垂挂着藤蔓,正好作为遮掩。 “呼……就在这里休整两天。”林莫凡轻声道,带着有些跛脚的朔风小心进入洞内。 朔风低呜一声,顺从地趴卧下来,白色的毛发沾染着暗红的血迹特别醒目。 几道被鬼头刀劈开的伤口皮肉翻卷,寒气虽暂时冻结了出血,但依旧触目惊心。 林莫凡眼底满是心疼,动作却极尽轻柔。 她先小心地用清水符凝出的水流,仔细冲洗掉朔风伤口周围的污物。 冰凉的清水刺激得朔风肌肉微微抽搐,但它只是将硕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默默忍耐。 接着,林莫凡取出上好的金疮药和生肌散,混合着特制的妖兽止血膏,一点点仔细涂抹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 药膏带着清凉的气息,似乎缓解了朔风的痛楚,它喉间发出舒适的咕噜声。 “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林莫凡轻声安抚,又从储物袋中拿出几块猎到的,肉质鲜嫩的妖兽腿肉。 切割下最肥美的部分,熟练地架在篝火上翻烤。 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 朔风冰蓝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尾巴也微微晃动。 看着朔风大口撕咬着烤得焦香的肉块,补充着消耗的元气,林莫凡才松了口气。 她盘膝坐下,取出符纸、朱砂和符笔。 她脑海中回想起大师姐曾说过的话 :“画符时,若能加入同属性妖兽的新鲜血液调和朱砂,符箓蕴含的灵性威压能提升不少,尤其对于攻击符箓,威力更甚。” “试试看。”林莫凡眼神微动。 休整期间,她特意在附近猎杀了几只低阶的雷纹兔和风影貂,取其心头精血,小心封存。 此刻,她凝神静气,谨慎地滴入几滴雷纹兔暗红色兽血,用灵力让二者调和 “嗡……” 朱砂混合液瞬间泛起一层微弱的紫芒只一瞬又隐了下去。 林莫凡屏息凝神,符笔饱蘸混合朱砂,笔走龙蛇,灵力随着笔锋倾泻而出。 一张崭新的雷火符在她笔下成型,符纸上跳跃的雷纹明显更加活跃,蕴含的能量波动也更为凝练逼人。 “果然有效!”林莫凡心中一喜。 接下来的两天,她一边照顾朔风恢复,一边利用兽血朱砂,争分夺秒地绘制了百余张攻击性符箓,其中雷火符、天雷符居多,辅以冰针符、金盾符和神行符。 朔风的恢复力也极为惊人,在丹药和充足肉食的滋养下,伤口已完全恢复。 还因为林莫凡只取妖兽血,妖兽肉都进了朔风肚子,朔风似乎还长胖了不少。 休整完毕,补充充足,一人一狼再次踏上征途。 接下来的三个月,林莫凡在十万大山外围区域如鱼得水。 凭借丰富的符箓储备,朔风的强力辅助以及自身日益精进的战斗技巧,她连续完成了几个难度不低的宗门任务。 不仅收获了灵石和材料,实战经验也愈发丰富。 她的气息在一次次搏杀中变得更加凝练沉稳,眼神中的锐利也如同打磨过的剑锋。 然而,就在她朝着地图上标示的土岩蜥核心区域进发时,却感觉了一丝异样。 有人在跟踪她! 对方极其狡猾,距离保持得极远,至少在三里开外,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若非她神魂感知天生强大,加上时刻保持着警惕。 几乎难以捕捉到那丝若有若无窥伺感。 那感觉时隐时现,仿佛融入山林的风,却又带着明确的指向性,牢牢锁定着她和朔风的方向。 林莫凡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识海中警铃大作,这人怕是早就盯上了她,一直等到她到这个没人踏脚的地方才放松心神,也让她发现了异样。 会是谁?林莫凡第一个想到的是放榜那看那个目光阴冷的女修。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没有仓促回头张望,没有突然加速试图甩脱,更没有流露出丝毫慌乱。 依旧维持着原有的步调,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地图,仿佛在确认路径。 甚至,在路过一条相对开阔,视野良好的溪流边时,她还刻意停了下来。 “朔风,喝点水。”她语气平静地对伙伴说道,自己也取下腰间的水囊,拧开塞子,仰头喝了几口清凉的溪水。 神态放松得像一个普通的正在赶路的旅人。 暗处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并未因她的停留而消失,反而更加专注。 休整片刻,林莫凡收起水囊,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手指看似随意地划过路线。 前方不远,地图上赫然有一片特殊的区域,用醒目的颜色标注着雷击林。 大师姐和她说过关于此地的信息,瞬间浮现在脑海。 此地因特殊的地磁环境,常年遭受天雷洗礼,植被几乎灭绝,只剩下大片大片枯死焦黑的铁木残骸。 第126章 请君入瓮 但也形成了此地特有的几种材料,雷击木,雷击石,运气好还能诞生出雷灵珠。 地面布满雷击形成的坑洼,空气中常年弥漫着紊乱、暴烈的雷霆之力残余。 对寻常修士而言,这里是绝对的险地,灵力运转会受到强烈干扰。 神识探查也会被狂暴的雷电粒子扭曲屏蔽,极易迷失方向,甚至引动残留雷霆反噬己身。 但对她而言……林莫凡眼底,一丝冷冽的锋芒悄然凝聚。 可她是雷灵根啊,这里可是她修炼的天堂,林莫凡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一个清晰而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行进方向,步伐依旧平稳如常,仿佛只是选择了更近的路径,朝着那片焦黑死寂的雷击林稳步走去。 与此同时,她悄然运转丹田内的雷灵力。 努力调整着自身的灵力波动频率,试图与前方那片充满暴烈,无序雷灵气的大环境产生一丝共鸣。 她像一滴水,试图融入即将汇入海洋。 身后那道“尾巴”,果然没有丝毫犹豫,也悄然改变了方向,依旧远远地耐心地吊着。 林莫凡眯了眯眼,会是谁呢? 还真有点好奇呢! 那就看看,这片雷霆炼狱,最终会成为谁的葬身之地。 她不再迟疑,脚下雷光步一闪,速度骤然提升几分,身影瞬间没入了前方那片雷击林。 一踏入雷击林的范围,林莫凡只觉得周身毛孔瞬间舒张开来。 空气中游离着的狂暴紊乱的雷霆之力,非但没有让她不适,反而如久旱逢甘霖。 让她体内精纯的雷灵力欢呼雀跃,无需刻意引导,《雷动九天》功法便自动加速运转。 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天地间最本源也最暴烈的能量。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细微电弧在她发丝、衣角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林莫凡甚至生出一个念头:若能在此地搭建一处临时洞府潜心修炼,效果必定效果极佳。 与她截然相反,身边的朔风却显得异常焦躁不安。 朔风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枯死的焦黑铁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空气中无处不在的,与它冰属性本源相冲的雷霆之力,让它浑身毛发倒竖,肌肉紧绷,仿佛置身于滚烫的油锅。 林莫凡通过契约清晰地感受到朔风的强烈不适和压抑的狂暴。 “朔风,委屈你了,不如先进灵兽空间休息。”林莫凡轻抚它的脑袋,柔声道。 朔风冰蓝色的眼眸看了她一眼,低呜一声表示同意,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灵兽空间。 没了朔风,林莫凡独自一人,循着体内雷灵力最活跃的感应,朝着雷击林深处走去。 脚下的土地焦黑酥脆,布满深浅不一的雷击坑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气息。 时不时,远方的天际便毫无征兆地劈下一道刺目的银蛇,狠狠砸落在地面或枯死的铁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漫天碎石和火星。 “师姐果然没骗人,此地确是雷修宝地。” 林莫凡目光扫过,轻易便在几处新鲜的雷击坑边缘,发现了几块通体黝黑,内蕴紫纹隐隐有电弧跳跃的石头,正是雷击石。 并且品质相当不错。 她心中微动:若以后寻到好的炼器师,以此为主材,辅以其他雷属灵材,为自己量身打造一柄真正的雷属性飞剑…… 这个念头让她精神一振。 然而,她并未忘记身后那的条尾巴。 或许是因为深入了这雷霆炼狱,环境对非雷灵根修士的压制效果开始显现。 身后那股原本收敛得极好的气息,开始变得紊乱、浮躁,像是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流,时强时弱。 甚至偶尔会泄露出丝丝缕缕难以抑制的灵力波动,带着一种强忍痛苦的憋闷感。 在这片雷霆主宰之地,林莫凡的感知被放大了数倍。 对方的气息,在她敏锐的神魂探查下,已如黑夜中的萤火般醒目。 “哼,终于藏不住了么?”林莫凡心中冷笑,目光锁定了前方一片由无数巨大焦黑岩石堆积而成的乱石群。 怪石嶙峋,地形复杂,是天然的伏击与反伏击战场。 “就是这里了!”她脚步不停,看似随意地步入乱石群深处,在一块半人高的焦石旁停下。 背对着来路,仿佛在仔细辨认方向,实则全身肌肉已然绷紧,灵力在经脉中悄然奔涌,符箓与飘雪剑蓄势待发。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雷击林中格外清晰,藏着掩饰不住的急促和沉重。 一个身影从林莫凡来路的乱石后转出,堵住了她的退路。 来人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狞笑,正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的赵虎。 他此刻状态明显不佳,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抵抗这片天地的雷霆压制让他消耗不小,但眼中的杀意却炽烈如火。 “林莫凡,真是冤家路窄啊。” 赵虎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恨意,“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单的时候,上次你当那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老子今天要百倍奉还!” 林莫凡缓缓转过身,神色平静,仿佛在看一只跳梁小丑:“我当是谁鬼鬼祟祟,原来是你这条手下败将。 怎么,上次挨的打还不够疼,皮又痒了?还是说你得了什么宝贝,让你有胆子追到这里来送死?” 被戳中痛处,赵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尤其是林莫凡那轻蔑的语气和手下败将四个字,更是让他怒火攻心:“住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一道乌光激射而出,悬浮在他身前。 那是一枚长约三寸,通体漆黑如墨形似尖锥的法器。 一锥体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 与周围狂暴的雷霆之力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形成了一种压制性的力场。 第127章 赵虎之死 法器一出现,林莫凡立刻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而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体内奔流的雷灵力都出现了一丝迟滞。 “阴煞破灵锥?!”林莫凡瞳孔微缩,认出了这件歹毒的法器。 此物专破灵力护罩,更能压制修士体内灵力运转,极为阴损。 “哈哈哈……怕了吧?这是杜师姐赐下的宝物,专为取你狗命!” 赵虎得意狂笑,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蝼蚁,受死吧!” 他双手掐诀,猛地朝破灵锥一指。 “咻——!” 破灵锥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化作一道乌光,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恐怖的破灵之力,直刺林莫凡丹田。 速度之快,远超炼气修士的反应。 林莫凡心头警兆狂鸣,她毫不犹豫地双手连拍。 “噗噗噗噗!” 四张金盾符瞬间激发,四层厚重的淡金光盾层层叠叠挡在身前。 同时脚下雷光爆闪,雷光步全力发动,试图侧移。 然而,那破灵锥的威力远超林莫凡的想象。 “嗤啦!咔嚓!咔嚓!咔嚓!” 像烧红的烙铁刺入牛油,前三层金盾被瞬间洞穿。 第四层金盾也只阻挡了刹那,便被锥尖蕴含的阴煞破灵之力强行撕裂。 乌光去势稍减,但依旧狠辣地刺向林莫凡腰腹。 千钧一发之际! 林莫凡将雷光步催动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曲折的闪电,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嗤!” 乌光擦着她腰侧的衣物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一股阴寒歹毒的气息瞬间侵入林莫凡的经脉,让她半边身子都感到一阵麻痹刺痛,灵力运转开始受阻。 “哼,躲得了一次,躲得了十次吗?”赵虎狞笑着,操控破灵锥在空中一个急旋,再次锁定林莫凡,乌光吞吐,如附骨之疽般追击而来。 同时,他另一只手甩出几枚淬毒的飞镖,封堵林莫凡的闪避空间。 林莫凡陷入被动,在破灵锥的压制下,她的速度,灵力调动都受到严重影响,符箓激发也慢了一拍。 她只能依靠自身对雷灵力的感应,在此地的微弱优势,在乱石群中狼狈闪躲。 依靠飘雪剑格挡飞镖,金盾符不断被破灵锥击溃,符箓消耗巨大,身上的细小伤口也多了几道。 “哈哈哈,林莫凡,你不是很狂吗?你的符呢?你的快剑呢?在杜师姐的法宝面前,你就是个废物!” 赵虎一边狂攻,一边肆意嘲讽,享受着碾压的快感,“乖乖跪下求饶,老子或许能给你个痛快!” 林莫凡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心中怒火翻腾,但思维却异常清晰。 她一边艰难抵挡,一边观察着赵虎和那破灵锥。 她发现,操控这等级别的法器,对炼气七层的赵虎来说负担极大。 他额头青筋暴跳,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来越急促,显然灵力消耗剧烈。 而且,在这雷霆之力弥漫的环境里,那破灵锥的阴煞气息似乎也受到了隐隐的排斥和削弱。 机会! 林莫凡眼中厉芒一闪,她故意卖了个破绽,身形一个踉跄,仿佛灵力不继。 “林莫凡,受死吧你!” 赵虎果然上当,狂喜之下,不顾一切地将剩余灵力疯狂注入破灵锥,乌光大盛,带着决绝的杀意,直刺林莫凡心口。 他要一击必杀! 就在这生死一瞬。 林莫凡脸上惊慌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赵虎熟悉的冷静与嘲讽。 她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闪电般甩出。 “爆!” 并非符箓,而是三块她刚刚捡到的、蕴含狂暴雷霆之力的雷击石。 被她用巧劲精准地甩向破灵锥的锥尖。 同时,她右手的飘雪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雷光,体内所有雷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剑中 剑身嗡鸣,电蛇狂舞。 “奔雷·斩!” 轰!咔嚓! 三块雷击石在接触破灵锥锥尖的刹那,被其恐怖的破灵之力引爆。 内蕴本就极不稳定的雷霆之力猛地炸开。 刺目的雷光与破灵锥的乌光猛烈碰撞。 破灵锥的阴煞之力被这突如其来同源却更暴烈的雷霆之力狠狠冲击。 锥体表面的符文一阵剧烈闪烁,操控它的赵虎如遭重击,“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心神联系瞬间紊乱。 看准时机,林莫凡人随剑走,身化惊雷。 飘雪剑带着一往无前,撕裂一切的雷光,在赵虎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精准无比地从破灵锥被雷光炸得光芒黯淡、符文紊乱的间隙中刺入。 “不——!” 赵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噗嗤!” 剑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护体灵光,洞穿了他的心脏,狂暴的雷灵力瞬间涌入,将他心脉彻底摧毁。 赵虎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狂喜和残忍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 他低头看着胸前透出闪烁着雷光的剑尖,张了张嘴,却只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林莫凡猛地抽剑,带出一蓬滚烫的血花。 赵虎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那枚失去主人操控的破灵锥,乌光尽散,“哐当”一声掉落在焦黑的岩石上。 林莫凡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腰侧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灵力几乎耗尽。她看着赵虎死不瞑目的尸体,眼神冰冷。 她走到破灵锥旁,用剑尖将其挑起。 入手冰凉沉重,那阴煞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 她仔细查看,果然在锥柄不起眼处,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杜”字标记。 “杜?” 想到放榜那日看向自己那阴冷的目光。 “杜云霞?” 林莫凡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寒芒闪烁,杀意凛然。 “竟想借刀杀人,甚至不惜赐下这等阴毒法器!” 她心中怒火翻腾,但更多的是冰冷彻骨的杀意和一丝不解的阴霾。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如此处心积虑,非要置我于死地?” 她对着赵虎的尸体,更像是在质问那远在宗门,心思歹毒的杜师姐。 可惜,死人无法回答。 第128章 果然是她 杜云霞 林莫凡搜刮了赵虎的储物袋,找到了一些灵石,丹药和杂物。 她看也没看那枚阴气森森的破灵锥,用飘雪剑将其挑起,运起残余的灵力,狠狠一剑劈下。 “铛!” 火花四溅。 那破灵锥材质坚硬,并未被毁,但表面的符文却被林莫凡含怒一剑劈得灵光尽失,彻底报废。 “你杜师姐的厚赐,就留在这里陪它的你吧!”林莫凡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废锥和尸体,取出一张烈火符甩下。 火焰升腾,将赵虎的尸体吞噬。 焦臭味弥漫开来,很快又被雷霆的气息冲散。 林莫凡处理完痕迹,服下丹药,盘膝坐下调息。 雷击林的环境让她恢复得很快,但心中的疑云和冰冷的杀意,和这这片天空的阴云一样,久久不散。 调息恢复,压下对杜云霞的疑虑与杀意后,林莫凡拿出传讯玉牌。 她在放榜那日,就把那个目光阴狠的女修的画像交给了陈伯,既然对她有敌意自然不能没有任何准备。 微光闪烁,陈伯沉稳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画像上的女修,正是阵峰内门弟子杜云霞。 “此女年十八,八年前冬入宗,是由阵峰一位长老带回的。 过往七年多一直籍籍无名,但是在半年前似是有了什么奇遇奇遇,半年时间修为突飞猛进,从炼气九层一下子突破到炼气大圆满。 以往重考了三年的炼气中阶考核,更在这次拿下阵、符两科考核中拔得头筹,已被一位阵峰长老内定为筑基后的亲传弟子……” 林莫凡静静听着陈伯的探查结果,秀眉微蹙。 八年前冬……这个时间点让她心头莫名一跳,却抓不住关联。 修为突进,双科榜首…… 这些成就耀眼,但与针对自己有何干系?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也拿了双榜,就值得她处心积虑、借刀杀人,甚至赐下阴毒法器? “应该不是这个,这个理由并不合理……” 林莫凡低声自语,试图找到过往的蛛丝马迹。 陈伯的情报虽详尽,却像散落的珠子,缺少一条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线。 杜云霞的敌意,如同笼罩在迷雾中的毒蛇,不知何时会再次朝她噬咬。 “罢了!” 林莫凡想了半天依旧没有什么头绪,不管缘由为何,杜云霞对她的杀心已现,她们俩个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当务之急,唯有变强! 炼气六层对炼气大圆满差距犹如鸿沟。 今日若是杜云霞亲自出手,她根本没有什么胜算。 林莫凡再次看向地上那个破灵锥,又蹲下身去捡了起来。 “还是带着吧,还能当个证物。” 随后林莫凡将目光投向雷击林内林,那里雷霆之力更加狂暴,雷灵力也更加精纯。 她决定再往里走走,就在这雷击木中修炼一段时间。 “也许此地,便是我的机缘!” 林莫凡心念已决。 一天后,她已深入雷击林腹地。 这里的景象已非外围可比。 这里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浓重的铅云低垂翻滚,银蛇狂舞 这里几乎每隔几息,便有一道甚至数道粗壮刺目的闪电撕裂苍穹劈落下来,震耳欲聋的炸雷声连成一片。 地面则是布满狰狞的裂缝,和深不见底的雷击坑。 狂暴的雷灵气浓郁到形成肉眼可见的紫色电浆流。 林莫凡已经无法再往前行了,虽然越往那核心区域,灵力越浓郁,但前方的雷光已密集得像是垂落的瀑布。 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靠近,仅仅是那中心区域逸散出的威压,就让林莫凡感到皮肤刺痛,灵力运转都变得艰涩。 以她如今的修为,硬闯进去,瞬间便会化为飞灰。 于是林莫凡决定,就在这中心雷域边缘修炼。 附近正好有一处被巨大焦黑石壁半包围,天然形成的凹洞。 正好可作为临时洞府,这里虽也被狂暴的雷灵气笼罩,但密集落下的雷电会被高耸的石壁引偏大半,在这里修炼相对安全许多。 入了山洞灵莫凡把朔风放了出来。 袋口微光一闪,朔风庞大的身躯出现,但仅仅片刻,它便烦躁地低吼起来,冰蓝色的眼眸充满抗拒,显然这里的雷霆环境让它极端不适。 “朔风,此地对你伤害太大,暂时委屈你要待在灵兽空了,但是你想出去雷击林外的话也随时可以,注意安全就好。” “嗷呜——” 朔风暴躁地甩了甩尾巴,表示他想去林子外面。 “去吧,自己小心,别跑太远。”林莫凡理解地拍拍它。 朔风如蒙大赦,低呜一声,化作一道银灰闪电,瞬间消失在焦黑的丛林中。 通过契约,林莫凡能感知到它的兴奋和自由。 接下来的日子朔风会在外围区域狩猎,撒欢,偶尔叼回些罕见的灵药,矿石或清甜的灵果果。 后来,它甚至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但契约传来的安稳与满足感,让林莫凡彻底放下心来。 第129章 前往雷域中心 山洞内,她盘膝而坐,《九天雷诀》一遍又一遍在的内运转。 她周身毛孔大开,贪婪地吞噬着外界狂暴的雷灵气。 这些足以撕裂寻常修士经脉的狂暴能量,进入她体内,却如同百川归海,被精纯的雷灵根和功法快速炼化提纯,化作自身奔腾的灵力。 她的修为,在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下,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修炼累了,林莫凡也全练练剑放松放松。 练剑累了,便出了雷击林猎妖兽。 战斗是检验修为,磨砺剑术的最佳方式。 飘雪剑在奔雷剑诀的驱动下,越发快如闪电,狠如惊雷。 林莫凡的画符一技的也更加炉火纯青。 尤其是加入了兽血绘制的雷火符、天雷符,威力倍增。 苦修无岁月。 直到又一次传讯玉牌微光闪烁,大师姐清宛告知她,三哥林锦渡已经炼气三层出关了。 不过现在又被他师父捉去闭关了。 林莫凡才恍然惊觉,一年半时光已悄然流逝。 此时的她,已不再是那个初入雷击林的女孩。 身量拔高了些许,气质更加沉凝内敛,一双眸子开合间,隐有电光流转。 体内灵力奔腾如江河,赫然已是炼气八层圆满之境,距离九层,只差一个契机。 她站在山洞口,望向雷击林最核心那片雷霆瀑布倾泻的区域。 狂暴的雷灵气在那里浓郁得几乎液化,形成一片刺目的紫白光域。 那毁灭性的景象,此刻却对她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有个声音告诉她,让她一定要进去看看。 她也很想知道,那雷暴中心,到底有什么,这雷击林又是如何形成的。 林莫凡眼神炽热,更有一股执拗,而且,那不断劈落的雷击……正好可以让她更好地领悟她的引雷术!” 引雷术操控引导天地雷霆的法术,艰深晦涩,她之前一直进展缓慢。 但在这雷霆炼狱中修炼一年半,无数次近距离感受天雷之威,甚至尝试引导逸散的细小电弧,早已让她积累了深厚的感悟。 她感觉,只差临门一脚。 决定了就行动。 “中心区域,我来了!”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迈步走向那片神秘的雷暴中心。 她稳稳地往前走了几步,之前她不是没有尝试过。 只是这雷暴中心似是有着天然的压力,往里走了十余步后,每往前一步踏出,压力都成倍增加。 距离核心区域尚有百丈,那恐怖的威压已如实质狠狠压在她的身上。 又前行一步,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每一步落下,焦黑的琉璃地面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空气中游离的雷电像是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在林莫凡的护体灵光上,一路都是‘噼里啪啦’雷电炸开的声音。 越往前走她的灵力消耗也就越快。 这片区的密集落下的天雷,可不像外围那样让人有机会躲避。 这里的天雷已经交织成网,覆盖了每一寸空间,林莫凡的神识在狂暴的雷电下根本不敢外放。 她只能依靠远超常人的直觉和雷灵根对雷霆的微妙感应,在电光火石的刹那进行预判和闪避。 “轰隆!” 又一道手腕粗的银白雷柱在她左前方炸开,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和电浆将林莫凡掀飞数丈,护体灵光剧烈闪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滋啦!”一道无声的紫色电蛇从焦木中蹿出,直扑她后心。 林莫凡反手一剑,奔雷剑光将其斩灭,手臂却被震得发麻。 “咔嚓!”头顶上方,数道雷电同时劈落,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 “引雷术!” 林莫凡不再闪避,而是双手掐诀,体内精纯的雷灵力疯狂涌出,在头顶上方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雷云漩涡。 轰! 数道天雷狠狠劈在灵力漩涡之上,想象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发生。 那狂暴的雷霆之力被漩涡强行吸纳,引导,如同狂暴的洪水被引入林莫凡身内。 她身体剧震,七窍都渗出细微血丝,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她死死支撑着,精神力高度集中,全力运转雷动九天。 “散!” 她厉叱一声,双手猛地向两侧虚空一引。 “嗤嗤嗤——!” 被引导吸纳的恐怖雷霆之力,如同被驯服的怒龙,化作数十道稍细的雷光,顺着她引导的方向,狠狠劈向周围的焦黑石壁和铁木残骸,炸起漫天碎屑。 成功了! 虽然狼狈不堪,内腑受创,但她成功引导了一次密集的天雷轰击。 就在这成功引导的瞬间,无数关于雷霆轨迹引导控制的明悟醍醐灌顶,涌入林莫凡的识海。 引雷术也成功迈入大成之境。 她对雷霆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片空间对她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一丝。 林莫凡抹去血迹,眼神更加明亮,继续前进。 五十丈…… 四十九丈…… 四十八丈…… 又一次林莫凡已经被这片空间压的跪倒在地,眼前已经完全糊涂不清。 她不甘心,她还想前行,可理智告诉她,她再往前一步就真的会死。 那片核心区域的恐怖威压,似乎真的因为她成功引导了一次雷霆而减轻了一丝。 林莫凡抹去嘴角和七窍渗出的血迹,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明亮锐利,仿佛淬炼过的星辰。 她没有丝毫犹豫,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灼痛,再次迈开脚步,朝着那毁灭与造化并存的核心走去。 第130章 强压,发现 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骨骼在哀鸣,内脏也仿佛要被压碎,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视线开始模糊、扭曲,耳中除了连绵不绝的炸雷轰鸣,只剩下自己沉重如鼓的心跳和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咆哮。 四十七丈…… “噗通!” 林莫凡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砸在灼热的地上,膝盖传来碎裂般的剧痛。 汗水混合着血水,瞬间浸透了破碎的衣衫,又被高温蒸腾成血色的雾气。 眼前的世界彻底被闪烁的雷光和黑暗的眩晕分割,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她咬破了舌尖,剧烈的疼痛带来一丝清明。 林能感受到前方,那片如同雷霆瀑布倾泻的中心,毁灭的紫白光域中,有一束纯粹的紫色光芒,如同暗夜星辰般,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它在召唤着林莫凡! 那就是林莫凡的目标,林莫凡也清楚地感知到,它属于自己。 一股强烈的意志从心底涌起。 她想站起来,想再往前一步,哪怕只是一步。 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地锁住了林莫凡的身体,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停下,停下,再往前哪怕一步,她必定会死无全尸。 这具身体,以她现在炼气八层圆满的修为,这里已经抵达了她承受的绝对极限。 “轰隆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判断,一道比之前任何一道都要粗壮,凝练的紫色神雷,带着审判万物的意志,撕裂浓云,狠狠砸落在林莫凡身侧不足三尺之地。 “轰——!!!” 恐怖冲击波瞬间爆发,狂暴的雷霆能量将她脆弱的身躯狠狠掀起,林莫凡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 噗——! 人在空中,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护体灵光如泡沫般彻底碎裂,浑身筋骨欲裂,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足足被掀飞了十余丈远,才重重砸落在一处相对低洼的焦坑里,溅起一片黑色的尘土。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了林莫凡的全身,她的灵力彻底枯竭,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林莫凡躺在滚烫的坑底,望着那片依旧在咆哮的核心雷域,那点神秘的紫光在视野中晃动模糊。 “今日……确实不行了……” 林莫凡心中苦涩,却并无沮丧。 她清晰地看到了目标,也触摸到了自己的极限。 这并非失败,而是明确了下一步的方向。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挣扎着从坑底爬起,拖着遍布伤痕的身体,一步一踉跄,艰难地朝着外围的临时洞府挪去。 回到相对安全的山洞里,林莫凡几乎虚脱。 她立刻盘膝坐下,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运转雷动九天,引导着洞府内相对温和的雷灵气缓缓滋养残破的身躯。 体内灵力开始艰难地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脏腑的同时,林莫凡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咦?” 她内视己身,发现那些被狂暴雷霆冲击,撕裂过的经脉。 虽然因为布满了细微的裂纹,但在雷灵气和自身强大恢复力的滋养下,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愈合、重塑。 而愈合后的经脉,不仅韧性大大增强,其内壁似乎……比之前更加宽阔,更加坚韧。 灵力在其中奔流时,阻力变小了,容量似乎也变大了。 更让她惊喜的是,当她尝试运转引雷诀的法门时,对体内雷灵力的调动,对细微电弧的感知和引导,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和得心应手。 仿佛之前蒙在法术上的一层薄纱被揭开了,露出了更清晰的真实面貌。 是因为……强行引导雷霆入体,又在那极限高压下挣扎求存,身体被动地适应,甚至……改造了吗? 这个发现让林莫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疲惫的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引雷淬体,以天地之威,锻我凡躯。 她瞬间明白了关键所在。 那看似毁灭的雷霆,只要运用得当,承受得住,便是世间最霸道的炼体神药。 三天,用三天时间恢复,三天后再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林莫凡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斗志。 她不再仅仅是为了核心的异宝,更是为了这淬炼己身,突破极限的莫大机缘。 她要将这痛苦,转化为通向强大的阶梯。 三天时间,在丹药和雷灵气的双重作用下,林莫凡不仅伤势尽复,状态更胜从前。 体内奔流的雷灵力更加精纯澎湃,经脉隐隐传来饱胀感,那是即将突破的征兆。 她再次站在了那片雷霆绝域的边缘,目光如电,锁定核心那点诱人的紫光。 这一次,她不再仅仅依靠身法和雷动九天被动防御,引导。 她选择了主动“拥抱”雷霆。 踏入高压区,第一道威力惊人的闪电撕裂苍穹劈落下来,林莫凡没有闪避,也没有全力引导。 她双手快速结印,周身雷光闪烁。 “引雷术,纳!” 她竟主动张开双臂,如同张开怀抱,迎向那道毁灭的电光。 只是这一次,她并非毫无准备地硬扛。 她的身体如同一个熔炉,在雷霆入体的瞬间,雷动九天疯狂运转,将狂暴的雷霆之力像吸出灵力一样,强行将其纳入经脉,进行初步的炼化和驯服。 “呃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是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灼烧。 林莫凡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先炼化! 再承受! 最后引导! 这股被初步驯服的依旧狂暴的能量在体内奔流到极限,即将失控反噬之时。 她猛地将双手对准身侧一块巨大的焦黑铁木残骸。 “引雷术,释” “轰隆——!” 一道凝练带着她自身气息却蕴含天雷之威的紫色雷光,从她掌心喷薄而出,狠狠轰击在铁木之上。 铁木瞬间炸裂成漫天焦炭。 借助这“纳”与“释”的过程,她不仅将部分毁灭性的天雷之力化为己用,淬炼了经脉体魄。 第131章 成功到达 炼气十层 三丈! 这一次,她足足前进了三丈,才再次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极限压力。 林莫凡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兴奋的光芒。 这方法有效,虽然痛苦无比,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生死边缘游走,但效果立竿见影。 接下来的日子,林莫凡的生活变成了单调而残酷的循环。 先踏入雷域核心边缘,引雷入体。 然后承受淬炼之痛,炼化引导。 再积蓄力量,引雷释放, 再然后借力前行,到达极限。 最后重伤退回,疗伤恢复,消化感悟。 伤好之后再次踏入…… 一次又一次次循环,她身上的伤痕旧去新添,几乎没有完好的时候。 但每一次恢复后,她的经脉都更宽一分,灵力都更凝练一分,肉身都更强韧一分,引雷术的掌控都更精妙一分。 越靠近核心,压力越大,引落的雷霆威力也越恐怖。 前进变得无比艰难。 有时,她拼尽全力,忍受着非人的痛苦,也只能在一天内艰难地挪动一步。 有时,连续数天都卡在同一个位置,无论她如何尝试引雷淬体,都无法再前进半分。 巨大的压力仿佛要将她彻底碾碎在原地。 在这种极致的高压和反复的生死淬炼下,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唯有痛苦和变强的渴望是真实的。 五个月后的一天。 林莫凡又一次在核心区域边缘,强行引导一道威力惊人的紫色神雷入体,承受着那几乎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痛苦,疯狂运转雷动九天炼化。 “咔嚓!” 体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壁垒破碎声。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数倍的雷灵力,像是被压抑了万年的洪流,瞬间冲破了某道无形的枷锁,在林莫凡拓宽坚韧了不知多少倍的经脉中奔腾咆哮。 炼气九层,成。 水到渠成,在这雷霆炼狱的极限压迫下,她成功突破了。 突破带来的不仅仅是灵力的暴涨,更是身体全方位的蜕变。 对雷霆的亲和力、承受力、掌控力,都跃升了一个大台阶。 前方的压力,似乎骤然减轻了一截。 突破的喜悦如同甘泉,滋润着她近乎干涸的心田。 但林莫凡没有停歇,只是稍作稳固,便再次投入了淬炼循环中。 一年零一个月后。 林莫凡离核心区域,距离那点深邃紫光已不足二十丈。 她盘膝坐在一片相对稳定的地上,周身被浓郁到近乎液态的紫色雷浆包裹。 她没有引动天雷,仅仅是吸收炼化此地的雷灵气,体内奔腾的灵力便已如同怒涛狂潮,冲击着下一层境界的壁垒。 她的气息在高压下不断凝练,攀升,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轰!”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一股更加浩瀚的灵力从她体内升腾而起。 举手投足间,引动周围雷灵气共鸣,细小的电弧自动在她发梢跳跃。 炼气十层,成。 距离那传说中的炼气大圆满,仅有一步之遥。 突破后的林莫凡,眼神深邃如渊,气息沉凝如山。 她望向那近在咫尺的核心,目光平静而坚定。 最后的二十丈,是真正的天堑。 每一步的威压和雷霆,都远超之前的总和。 她前进的速度再次变得缓慢,如同蜗牛攀爬绝壁。 每一次引雷淬体,都仿佛在经历一次粉身碎骨的酷刑。 但她心志如铁,每一次重伤退回,都只做短暂的休整,便再次踏入那片毁灭之地。 六个月后。 林莫凡终于站在了距离那核心紫光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并非恐惧,而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 脚下深邃的紫色晶地仿佛拥有生命,每一次心跳都与之共振。 前方,那点紫光已经清晰可见,那是一颗悬浮着,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却无比纯粹紫光的宝珠。 正是它,吸引着万古天雷,散发着这毁天灭地的威能。 宝珠周围的空间扭曲,狂暴的紫色电浆如同狂舞的蛟龙,形成最后的屏障。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这口气仿佛都带着灼热的电火花。 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雷光,将雷动九天运转,身体表面浮现出玄奥的雷霆符文。 “最后一步!” 她调动起炼气十层全部的精纯的雷灵力,甚至引动了周围浓郁的雷浆环绕己身,形成一层流动的护甲。 然后,她抬起如同灌了万钧重铅的脚,朝着那雷霆的核心,朝着那颗悬浮的雷灵珠,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踏出。 “嗡——!” 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狂暴的雷霆瞬间将她吞没,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紫色电浆如同疯狂的毒蛇,狠狠扑向她。 护身的法衣剧烈波动,瞬间布满裂纹。 “给我开!” 林莫凡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她将自己精纯的雷灵力频率调整到与周围狂暴雷浆尽可能一致,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试图欺骗这片毁灭之地。 嗤嗤嗤! 狂暴的雷电之力直接轰击在林莫凡身上,剧痛瞬间淹没了一切感知。 但就在这毁灭性的雷霆之力之下她体内那颗由无数次淬炼而变得无比坚韧的“雷心”。 猛地一跳,一股源自雷灵根本源更加精纯,更加接近雷霆本源的意志喷发而出。 她成功了。 狂暴的雷浆在触及她身体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同源的存在,毁灭性的力量奇迹般地减弱了数分, 虽然依旧让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没能将她彻底摧毁。 林莫凡,往前一步踏定。 她,终于站在了雷击林的最核心。 在她脚下,散落着几段通体焦黑,却流转着深邃玉质光泽,表面天然铭刻着玄奥雷霆符文的木块万年雷击木。 旁边,还有数块内蕴紫金雷霆雷击石。 历经近二年的生死淬炼,无数次粉身碎骨的边缘挣扎,她终于抵达了终点。 第132章 雷灵珠 它并非想象中的璀璨夺目,反而内敛深沉。 雷灵珠有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紫色。 珠体表面并不光滑,而是布满了天然形成繁复的雷霆道纹,像是天地法则的直接烙印。 珠内,仿佛自成一方宇宙,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狂暴力量,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紫色电弧在其中跳跃、碰撞、湮灭又新生,如亿万条细小的雷霆蛟龙在混沌中翻腾。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却是这片毁灭之地的源头所在。 这雷灵珠像是有魔力一般,对林莫凡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她没忍住一步一步走近。 仅仅是靠近,她就感觉到体内的雷灵力欢呼雀跃,与雷灵珠的律动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仿若失散已久的同源之物在相互呼唤。 她清楚地感知到,一直在召唤自己的就是它。 林莫凡心中再无半分犹豫,强忍着近在咫尺的恐怖威压,缓缓伸出手朝着那深邃的紫珠抓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珠体的刹那。 嗡! 雷灵珠仿佛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猛地一震。 一股柔又霸道的吸力传来,林莫凡的手掌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珠体外围那狂暴的雷浆屏障,轻松就将其握在了掌心。 雷灵珠入手并不滚烫,反而十分温润,林莫凡能感受到其蕴含着浩瀚无边力量。 就在接触的瞬间,她全身剧震。 轰隆——! 整个雷击林核心区域产生了剧烈的动荡。 天空中狂舞的银蛇,地面流淌的电浆流,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那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了一丝。 仿佛狂暴的凶兽被安抚,又像是无主的雷霆找到了新的归宿核心,不再那么无序和充满毁灭性。 林莫凡刚打算把雷灵珠收起来,腰间的传讯玉牌开始微微震动。 林莫凡点开,大师姐清宛的声音响起:“小师妹,你现在何处?你哥哥林锦渡又来寻你了。 你一离开就是四年,我们想你了。 小师妹,还有两年便是宗门大比,要参与宗门大比,必须过了炼气高阶考核,你该回宗准备了。 ” 宗门大比,林莫凡心神一凛,雷灵珠已到手,确实可以回去了。 于是回道:“大师姐放心,我一切安好,我很快便回。” 耗费两年多,才拿到的雷灵珠,林莫凡打算先让雷灵珠认主。 她心念一动,尝试沟通掌心的雷灵珠。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深邃的紫珠竟化作一道柔和的紫光,主动飞射向她的丹田。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感充斥林莫凡的丹田。 雷灵珠悬浮在她气海之上,缓缓旋转,丝丝缕缕精的本源雷灵气从中逸散而出,滋养着她的丹田气海,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等天地奇物,主动与她亲近是很好,但只有让宝物认宝她彻底掌控,才能安心。 她可不想被雷劈了两年,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林莫凡心念再动,丹田内的雷灵珠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在她掌心。 林莫凡拿出二师兄给的法阵布置好,毫不犹豫并指如剑,逼出自身一滴蕴精血,将那滴殷红的精血滴落在雷灵珠之上。 滋啦! 精血瞬间被雷灵珠吸收,珠体内部那亿万雷霆蛟龙仿佛被注入了灵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紫光。 林莫凡口中念诀,指如翻花,快速将几道法诀打入雷灵珠之上。 雷灵珠猛然飞出,发出一阵轻颤,两息之后所有光芒收敛,落入了林莫凡的掌心。 还没等她放下心来,雷灵珠内猛地爆发了一股远狂暴的雷霆之力,如决堤的洪河,顺着林莫凡的手掌,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呃!” 林莫凡闷哼一声,张口就吐出一大口血,这股力量太狂暴了。 狂暴的雷灵气瞬间充斥了她本就坚韧宽阔的经脉,如失控的洪流,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林莫凡顾不得全身的疼痛,毫不犹豫地盘膝坐下,开始运转雷动九天。 她必须立刻引导炼化这股力量,否则她全身的经脉会被撑爆。 轰隆隆! 精纯的雷灵气在她体内奔腾咆哮,沿着功法路线疯狂运转。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每运转一周,这股力量就被炼化一分,融入她的丹田,但同时也有更多的本源雷力从雷灵珠中涌出,源源不绝地冲入她的丹田。 炼化灵力的速度远不及涌入的狂暴灵力的十分之一。 林莫凡暗叹一声:完了,照这么下去,她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暴体而亡。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中大乱,疯狂地开始考虑对策。 就在灵力疯狂运转中,林莫凡体内,一条从未被触及的经脉,在这股狂暴却精纯的雷力冲刷下,隐隐有了一丝颤动。 这一丝颤动马上就被林莫凡所发觉。 “对,用这狂暴的灵力来冲开那最后一条隐脉!”林莫凡心中瞬间明悟。 打通最后这条隐脉,本是水磨工夫,需以精纯灵力日复一日地冲刷、温养,循序渐进,耗时至少需两年,方能功成圆满。 此脉一通,灵力圆融无碍,筑基便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可如今,林莫凡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被雷灵珠认主后释放的浩瀚雷力彻底撑爆,化为一蓬血雾,魂飞魄散。 要么,强行冲击那最后关隘,承受经脉寸断,丹田崩毁的巨大风险,博取一线渺茫生机。 她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了。 “那就给我冲!” 林莫凡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将所有意志凝聚成一道锋锐的尖锥,狠狠刺入那奔腾咆哮的灵力洪流之中。 试图将其引导向体内深处那条堵塞的隐脉。 轰——! 一部分相对“驯服”的灵力,在她的意志驱动下,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狠狠撞在那隐脉的屏障之上。 第132章 冲击隐脉 林莫凡痛得身体剧烈抽搐,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又被她死死咽下。 然而,这仅仅是她承受痛苦的开始。 雷灵珠释放的本源力量,其精纯浩瀚远超她的想象,其狂暴桀骜更是远超她的掌控极限。 以她炼气期的神识,试图驾驭惊涛骇浪的一叶扁舟,倾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引导其中大约四成的力量,汇成一股可控的洪流,去冲击隐脉。 另外那六成,完全失控在体内横冲直撞。 它们在她本就被拓宽,坚韧无比的经脉中,毫无章法地冲撞。 那股灵力所过之处,犹如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灼烧。 经脉壁被撑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经脉很快就布满细密的裂纹,剧烈的胀痛感、撕裂感、灼烧感,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神经。 “呃啊——!” 林莫凡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嘶鸣,又赶紧紧咬牙关,嘴角溢出丝丝殷红的血迹。 她的身体表面青筋暴起,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钻行蠕动,那是失控灵力在皮下肆虐的痕迹。 汗水早已浸透破碎她的衣衫,混合着血水,在她身下的焦黑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若想一心二用,分别控制两股灵力,那是筑基修士才可能拥有的能力。 对于炼气期的林莫凡而言,这根本是痴人说梦。 她的全部心神,必须时刻维系在那引导冲击隐脉的四成灵力上。 现在的她就像是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这股力量就会失控反噬,或者彻底被那六成暴走的灵力冲散。 现在那六成暴走的灵力,她只能被动承受。 她眼睁睁看着它们自己体内肆虐,却连挣扎躲避都做不到,这种无力感,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被从内部破坏的绝望感,比单纯的疼痛更令人崩溃。 她的识海中剧痛和混乱疯狂撕扯着她的意志。 一次又一次冲击隐脉带来的撕裂感,与经脉被暴走灵力肆虐的灼痛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所有意志都为之崩溃的酷刑。 可她不能放弃。 冲击,失败! 再冲击,再失败! 隐脉的屏障顽固得超乎想象。 一次次撞击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却只在屏障上留下细微的涟漪。 随即又被狂暴的灵力洪流自身带来的反震之力震得林莫凡气血翻腾,引导的力量险些溃散。 而每一次冲击失败后的短暂间隙,那六成暴走的灵力便如同得到了喘息和积蓄,更加疯狂地在她体内冲撞。 它们冲垮了刚刚修复了一点的经脉裂纹,甚至开始冲击她的五脏六腑。 林莫凡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肝肠寸断,内脏传来被巨锤反复敲击般的钝痛。 “不行……不能放弃……放弃就是死……” 林莫凡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如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她仅存的清明死死守住一点: 引导! 冲击! 她榨取着神魂中的每一丝力量,强行维系着对那四成灵力的控制。 每一次冲击,都像是在用自己的骨头去撞击磐石,粉身碎骨的痛苦之后,只换来磐石上微不足道的一道白痕。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林莫凡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被无边无际的痛苦彻底淹没,引导的力量也开始涣散之时。 嗡! 丹田一直散发着温和紫光的雷灵珠,似乎感应到了宿主濒临绝境的危机,它猛地一震。 一股灵力波动以雷灵珠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林莫凡全身。 这股波动所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在她经脉中狂暴冲撞无法无天的失控灵力,像是遇到了君王的士兵,骤然一滞。 虽然依旧狂暴,竟被这股来自雷灵珠波动强行压制抚平了几分。 它们不再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却开始沿着一个相对稳定的轨迹在经脉中流转,破坏力大大减少了。 林莫凡濒临崩溃的精神猛地一松。 “好机会!” 她趁着这千载难逢的喘息之机,她将所有的意志,全部注入到那引导冲击隐脉的五成灵力之中。 轰隆——!!! 这一次,那汇聚了她全部精气神,化作了一柄雷霆巨斧。 带着一往无前决绝气势,狠狠劈砍在那顽固的隐脉屏障之上。 咔嚓嚓——!!! 一声清脆无比的碎裂声响起。 那坚不可摧的磐石屏障,终于被这凝聚了所有希望与力量的雷霆一击,劈开了一道裂缝。 再接再厉,林莫凡引动所有的灵力再次朝着那裂缝而去。 剧痛席卷全身,很快又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最后一条隐脉,应声贯通。 精纯磅礴的雷力,疯狂涌入那新开辟的通道。 刹那间,林莫凡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打通了一个关键的节点,内外天地沟通再无滞碍。 灵力奔流的速度骤然提升数倍,变得更加圆融如意。 然而,打通隐脉带来的舒畅感只持续了一瞬。 因为那股源自雷灵珠的狂暴灵力,在打通隐脉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脱缰的野马,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它们携带着打通隐脉后的余威,狠狠地撞向炼气十层通往炼气大圆满的那道无形壁垒。 咔嚓! 那坚固的壁垒在这股天地伟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破碎。 炼气大圆满。 水到渠成,毫无阻碍。 但,这还没完。 第134章 筑基 这是要筑基!? 林莫凡真的慌了。 “停下,快停下!”林莫凡在心中呐喊,试图强行压制体内奔腾咆哮的灵力洪流。 想把手中的雷灵珠给甩出去,可那雷灵珠就像是粘在了手上,怎么甩都甩不了。 连续突破炼气十层,打通隐脉,晋升大圆满,根基虽因雷灵珠的本源之力和之前极限淬炼已经变得扎实。 如此短时间内连破数关,直冲筑基,风险太大了。 筑基,乃是褪去凡胎,铸就道基的关键一步。 根基不稳,道基有瑕,轻则筑基失败,修为大损。 就算筑基成功也可能因根基不稳,修仙之途再无寸进。 而重则道基崩毁,筑基失败,身死道消。 她才刚刚决定参加一年后的炼气期宗门大比,如今却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机缘’推着去冲击筑基。 “不行,强行筑基太危险了!” 林莫凡额头渗出冷汗,拼命运转功法,试图疏导,平复那失控的灵力洪流。 然而,雷灵珠认主后释放的本源力量太过浩瀚磅礴,岂是她一个炼气修士能轻易压制的。 强行压制的结果,只会是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灵力洪流如同咆哮的怒龙,一次次凶狠地撞击着筑基期的壁垒。 每一次撞击,都让林莫凡心神剧震,气血翻腾,丹田气海都在剧烈膨胀,仿佛随时会炸开。 “压制不住……根本压制不住!” 林莫凡感受着体内越来越狂暴的力量,以及那筑基壁垒在冲击下传来的阵阵松动感,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和无力。 难道要坐以待毙,任由这力量将自己撑爆? 还是……放手一搏,冲击筑基。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看着爷爷去世的无力,师父的期许,三哥的笑容,变强的渴望,对大道巅峰的向往…… 最终,一股不屈的狠劲从林莫凡心底升腾而起。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迎难而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炼气大比比不了,那就参加筑基期大比,与更强的高手对战,才能更快进步。 还有一年的时间,足够我巩固修为,夯实道基。 “而且……我有雷灵珠,有万年雷击木,有这雷霆炼狱淬炼出的无上根基,天道酬勤,我不信我会失败!” 一念通达,道心澄明。 所有的犹豫,恐惧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林莫凡不再压制,她彻底放开了对体内力量的束缚,甚至主动引导那奔腾咆哮的雷灵力洪流,一遍又一遍地运转雷动九天。 “来吧,筑我道基!” 轰——!!! 仿佛感受到了她决绝的意志,雷灵珠在她丹田内紫光大盛。 更加磅礴精纯的本源雷力汹涌而出,与她自身炼气大圆满的灵力彻底融合,化作一股带着开天辟地般意志的紫金色洪流,狠狠地撞向那道坚固的筑基壁垒。 这一次的冲击,远超之前所有。 咔嚓!咔嚓嚓——! 坚固无比的筑基壁垒,在这股融合了天地奇物本源和修士不屈意志的伟力面前,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无数道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破!” 林莫凡于识海中发出一声震动灵魂的呐喊! 轰隆隆——!!! 壁垒彻底崩碎,无形的桎梏被彻底打破! 一股玄奥气息,瞬间从林莫凡体内升腾而起,直冲霄汉! 她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吞噬着雷击林核心区域浓郁到极致的雷灵气。 甚至引动了天空中翻滚的铅云,无数细小的雷光被牵引而下,如百川归海,涌入她的身体。 她的丹田气海,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 原本如同江河般奔流的液态灵力,在打破壁垒的瞬间,开始急速地旋转、坍缩。 中心处,一个无比微小却散发着永恒不朽气息的“点”正在形成。 这是筑基的第一步,凝聚道基之种。 狂暴的雷灵气和雷灵珠的本源力量被疯狂地压缩、凝练,注入这个“点”中。 随着海量能量的注入,这个“点”开始缓缓下沉,如同星辰落入大海。 嗡——! 一声只有林莫凡自己能听到仿佛来自远古的道音在她丹田响起。 那下沉的“点”骤然定住,然后猛地向四面八方生长。 并不是血肉的生长,而是法则的构筑,是道韵的凝聚。 一座通体呈现出深邃紫色、表面天然铭刻着无数雷霆道纹的九层道台虚影,缓缓在她丹田气海的最底部浮现。 这座道台虚影一出现,便散发出镇压气海、定鼎乾坤的磅礴气势。 它疯狂地吸收着涌入的雷灵气和本源力量,从虚幻走向凝实。 道台每一层的边缘都如同琉璃紫金铸就,内里则流淌着玉髓般的精纯雷浆,无数细小的雷霆符文在道台表面生灭流转,散发出永恒不灭、万法不侵的道韵。 九层道台。 传说中,道基之台层数越多,根基越厚,潜力越大。 九为极数,乃无上道基。 这不仅仅是境界的提升,更是生命本质的升华。 她感觉自己的神魂在升华,感知在无限延伸,对天地间雷霆法则的感悟从未如此清晰。 随着第一座九层道台彻底凝实、稳固,悬浮于气海底部,林莫凡的气息骤然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磅礴的生命力在她体内涌动,寿元暴增。 但这还没结束,雷灵珠提供的本源力量依旧浩瀚。 轰! 第二座九层道台的虚影,在第一座道台的上方,开始缓缓凝聚。 虽然比第一座虚幻许多,但其雏形已现,同样散发着镇压一切的磅礴道韵。 林莫凡沉浸在玄妙的筑基过程中,心无旁骛,全力引导着力量构筑这无上道基。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天空之中,那被她突破气息引动的铅云漩涡中心,一道纯粹由天地法则凝聚而成散发着七彩霞光的氤氲之气。 无视了雷击林的狂暴阻隔,浩浩荡荡地灌注而下,瞬间将盘膝而坐的林莫凡笼罩其中。 是……天道馈赠? 这是对铸就无上道基者的嘉奖,是最精纯的天地本源之力。 七彩霞光涌入体内,迅速融入正在构筑的第二座道台虚影之中,也滋养着她的肉身、神魂、经脉。 道台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她身上的伤势在霞光中飞速愈合,气息越发深邃浩瀚,根基被夯实得坚不可摧。 林莫凡沐浴在七彩霞光之中,宝相庄严,如同雷霆中诞生的神祇。 被迫筑基的危机,已然化为铸就无上道基的天大机缘。 筑基成。 第135章 寻宝 炼气期的灵力,如奔流不息的江河,虽汹涌澎湃,却终究是气态,流动、分散,需要修士时刻引导后凝聚。 其威能虽可移山填海,更多的是依靠力,对天地法则的运用,更多也是借势。 而筑基,则是在体内铸就了道基。 那悬浮于林莫凡丹田气海底部的九层道台,便是她生命本源与大道法则融合的具象化。 它不再是气,而是“基”,是承载大道沟通天地的根基。 道台一成,灵力便发生了质变。 原本奔流的液态灵力,此刻仿佛被道台赋予了灵性与重量。 运转之间,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冲击,而是蕴含着自身领悟的雷霆道韵。 举手投足,引动天地灵气共鸣,威力何止倍增。 对雷霆法则的感悟与运用,也从借势提升到了初步的掌控。 林莫凡心念微动,细微电弧便能在指尖跳跃生灭,如臂使指。 炼气与筑基相比,更显著的变化在于神识。 炼气期的神识如朦胧的雾气,只能内视己身,勉强探查周身数丈。 而筑基之后,神识伸开来,数十丈乃至近百丈范围内的风吹草动,灵气流转甚至地下虫蚁爬行,都变得清晰无比。 思维的运转速度,应变能力,都提升了数个层次,这便是神念。 肉身亦在道基铸就时,被天地灵气和本源雷力彻底洗练,重塑。 经脉更加坚韧宽阔,骨骼散发出如玉质般光芒。 寿元也是有所增添,从炼气期的百年寿元,直接跃升至两百余岁。 这是生命本质的蜕变,筑基一成从此褪去凡胎,铸就道体。 待林莫凡适应了筑基带来的巨变,才缓缓睁开双眸。 眼中的稚嫩与锋芒毕露,被沉静所取代。 她站起身,破碎的衣物早已在雷光中化为飞灰,但筑基道体自然散发的灵光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所以也并不显狼狈。 肌肤莹润如玉,隐隐透出宝光,一切都很好,除了…… 林莫凡伸手抓了一把头上被雷击的有些炸毛的头发。 此刻,雷击林核心区域的狂暴气息,在她感知中已不再充满毁灭性的压迫,反而带着一种亲和之感。 那些流淌的紫色电浆流,不再是致命的威胁,更像是可以亲近引导的力量。 林莫凡的目光扫向这片雷霆绝域的核心地带。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悬浮在雷灵珠原先位置下方,散落在深邃紫色晶地上的数段万年雷击木。 这些木块通体焦黑,看上去像是像普通的炭块毫不起眼。 但筑基之后的神识扫过,立刻感知到其内蕴藏灵力波动。 它们表面流动着一种温润玉质光泽,经历了亿万次雷霆洗礼,早已褪尽凡质,返璞归真。 这些雷击木入手沉重无比,远超精金,却又带着温凉感。 万年雷击木可是炼制顶级雷属性法宝,飞剑,乃至布置引雷,聚灵阵法的无上神材。 林莫凡乐乐呵呵将它们收入储物镯中。 接着,又找到了不少散落在雷击木旁边的雷击石。 它们比外围找到的品相高出不知多少倍。 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最小的只有鸽卵大,最大的足有拳头大小。 通体呈现出紫金色泽,内部仿佛封印着无数细小活着的紫色雷霆。 神识探入雷击石内,仿佛能看到一片微缩的雷霆星海在其中生灭。 这些雷击石,是炼制顶级雷符布置雷阵,甚至辅助修炼雷系法的至宝。 雷击石的年份越高,其价值就越难以估量。 林莫凡眯着眼睛,开心地开始捡宝贝。 这么大片地方,不知被雷霆反复淬炼了多少年,她再找找必定还能找到不少宝贝。 在一处焦黑晶地的缝隙中,在巨大铁木残骸的根部阴影里,她还发现了意外的惊喜,发现了一些雷系灵植。 一株通体碧蓝,叶片狭长如剑,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的小草,扎根在一块闪烁着微弱雷光的晶石上,叶片表面流淌着银色电弧,正常雷纹草。 此草蕴含精纯雷元,是炼制淬体,突破瓶颈丹药的主药之一。 再往前走,又发现了生长在焦黑岩石背阴处形似小伞,却通体紫黑,表面布满金色雷霆斑点的蘑菇,雷云菇。 雷云菇可是难得的美味,而且还有清丹毒之效用,林莫凡打算全采了,到时候给师父师姑师兄师姐们都送上一份。 余下的交给明叔做成美食。 最让她惊喜的,是在一截巨大无比的万年雷击木残骸中心腐朽的孔洞里,发现了一小丛如同水晶雕琢而成的藤蔓。 藤蔓纤细透明,内里流淌着液态的紫色电光,顶端结着三颗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果实,紫电晶藤果。 这可是真正的天地奇珍,幸好她一开始就打算来这雷击林中历炼,看了不少雷系天材地宝的相关书籍。 当时看到这紫电晶藤果时,就想着这果子到底什么味道,所以对这果子的生长环境特别留意过,这才多看了一眼那一截腐木。 紫电晶藤果的果实蕴含着精纯温和的雷霆本源之力,直接吞服,可大幅提升雷灵根修士的资质,更是炼制传说中的“九转清魔丹”的核心材料之一。 其价值,甚至远超一般的万年雷击木。 这些灵植能在如此狂暴的雷霆核心区域生存下来,本身就证明了它们的非凡。 林莫凡小心翼翼地用玉铲和特制的玉盒,将它们连同扎根的土壤或伴生晶石一并收取,确保其生机不散。 在这雷域中心的收获之丰,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万年雷击木、顶级雷击石、珍稀雷系灵植……更重要的是丹田内那颗沟通天地雷源的雷灵珠,以及铸就的无上九层道基。 林莫凡站在焦黑地之上,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心满意足地环顾这片成就了她的雷霆绝域。 狂暴的雷声依旧,密集的电光依旧,但对她而言,此地已从生死绝境,化为了真正的福地洞天。 “该回去了。” 她轻声自语,目光投向十万大山之外,蓬莱仙岛的方向。 如今她筑基已成,实力暴涨,更有诸多至宝傍身。 第136章 危机 通过灵魂契约,她能清晰感受到不远处朔风传来的喜悦。 最近它除了偶尔叼回些稀奇古怪的灵材灵果,或者带回几头没放血的妖兽扔在山洞口,朔风基本处于‘撒手没’的状态。 林莫凡理解朔风对这片雷霆之地的抗拒,所以也从未拘束它。 “朔风,回来,我们该回宗了。”林莫凡心念微动,通过契约联系朔风。 “嗷呜——!” 遥远的山林中,立刻传来一声喜悦的长啸回应。 朔风显然也玩够了,接收到林莫凡的召唤,表示马上就来。 林莫凡得了这么多宝贝,心情愉悦。 身形化作一道淡紫色的雷光,朝着自己居住了近两年的临时山洞掠去。 筑基之后的速度,远非炼气期可比,瞬息间便已接近山洞所在的区域。 然而,就在距离山洞数十丈时,林莫凡疾驰的身影骤然一停。 她敏锐地感应到那山洞附近有陌生人的气息,而且还不止一个。 林莫凡放出神识,很快就感应到那边有三道强弱不一的气息。 林莫凡马上停下身形,藏在一外山石之后,收敛全身的气息,再次小心地将神识往外探去。 很快就发觉外面这三人似乎并不是来历炼的,倒像是……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这雷击林除了雷雷根之人根本不敢靠近,难道这群人像赵虎一样,是为她而来? 林莫凡心头一紧,若真如此是的话…… “杜云霞!” 林莫凡脑中瞬间浮现出这个名字。 除了这个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死地的女人,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派人追到这十万大山深处的绝地。 没有丝毫犹豫, 林莫凡马上拿出一张匿影符拍在身上。 灵光微闪,她的身形和气息瞬间消失。 同时,林莫凡通过契约联系朔风:“朔风,你先别过来,我这边有埋伏,等我消息。” 她能感觉到朔风那边传来担忧的情绪,安抚了朔风后林莫凡重新将注意力投到了外面那三人身上。 林莫凡像是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着山洞方向潜行。 她没有直接靠近山洞,而是选择绕行,最终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雷域中心区域与外围缓冲地带的边缘,一处视野极佳的乱石堆后。 这里既能观察山洞方向,又能随时退入让她拥有主扬优势的雷域核心。 “果然……”林莫凡心中冷笑。 山洞外被布下了一个警戒和困缚阵法,那三道气息停在了在山洞口附近, 却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踏入雷域中心区域哪怕十丈范围。 显然,他们知道核心区域的恐怖,只敢在这相对安全的边缘守株待兔。 被守的‘兔子’林莫凡认真分辨着对方的气息。 一个筑基三层,一个筑基一层,一个炼气八层…… 林莫凡在心中飞速盘算,“我初入筑基一层,虽有雷灵珠和熟悉此地环境优势,最多可以以一敌二,加上那个个筑基三层,胜算不足四三成。 就算加加上朔风,或许能将胜率提升到四成左右……风险太大了。” 四成的胜率,对于习惯了谋定后动的林莫凡来说,远远不够,于是她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她要好先摸清对方的目的才好确认下一步,毕竟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对方是为守她而来。 林莫凡等了一天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因为三人基本没有交谈。 第二天直到太出落山,林莫凡都在考虑要不要试试从其它地方出去,终于外面传来交谈声。 那个炼气八层修士低声抱怨:“王师兄,李师兄,咱们都等五天了,一个丫头片子真敢进那鬼地方?别不是被雷劈成灰了吧!” 筑基一层的李师兄不耐烦地呵斥:“闭嘴,杜师姐说她还活着,就一定活着。 “耐心点,那雷域中心异宝光华冲霄你也看到了,而且杜师姐推演不会有错,等那丫头得了宝贝,等她出来,那宝贝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筑基三层的王师兄声音低沉,“噤声,杜师姐的手段你我都清楚,她言之凿凿就必有奇事,我们只管守好此地,一只苍蝇也别放出来!” 杜师姐! 异宝! 这两个词印证了林莫凡的猜测,果然是杜云霞,看来她不仅知道自己在此地,还推算出雷域中心有异宝。 什么仇什么怨就让杜云霞死盯着她不放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用了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杜云霞,你倒是打得好算盘,让这三条蠢狗与我拼个两败俱伤,你再施施然出来收拾残局,坐收渔利? 把我林莫凡当成什么了?任你摆布的棋子?” 这次怕不只是借刀杀人,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莫凡心中冷笑连连。 她自然不会如了杜云霞的愿,与这三人硬拼风险太大,必须另寻他法。 思及此处林莫凡悄然后退,退回到雷域中心找了一个地放藏好。 随后拿出传讯玉牌,马上联系了陈伯。 “陈伯,帮我查一下之前让你帮我查过的杜云霞的近况,还有她此刻可在宗内?” 很快,陈伯的声音传来:“莫凡小姐,老奴刚得到消息,杜云霞已于三年前筑基成功,她此刻并不在宗内。 执事常的说她现在正随其师阵峰长老玄冥真人,外出处理私事,所以具体去向不明,其师玄冥圣尊……乃是炼虚期大能!” “莫凡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炼虚期,这三个字犹如重锤砸在林莫凡心头,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 杜云霞已经筑基了,这在她预料之中。 但她的师父,那位玄冥真人,竟然是炼虚期的大能,而且此刻行踪不明。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杜云霞很可能不是一个人,意味着那位炼虚期的玄冥真人,极有可能此刻就与杜云霞都在这附近。 炼虚期,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她出宗之前还是炼气,连魂灯都点不了,杜云霞是想联合那位玄冥圣尊让她无声无息死在这里吗? 第137章 求救 雷域中心虽然凶险,但对于一位炼虚期的大能来说,算得了什么? 恐怕弹指间便可破开,此地,已非安全之所。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爬上了林莫凡心头。 面对筑基修士,她尚可凭借地利和宝物周旋,但面对炼虚期……那是真正的蝼蚁仰望苍穹,毫无反抗之力。 怎么办?硬拼是死路! 逃?在炼虚期大能面前,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师父已经闭关,是没办法来救她了,师兄师我对上炼虚期还不够看。 电光火石间,林莫凡的脑海中马上想到一个人,她的师姑云无瑕。 如今她所认识的人中唯有师姑,才能抗衡那位玄冥真人,才能护她周全。 林莫凡毫不犹豫,立刻通过传讯玉牌,向师姑云无瑕发出了一道求救传讯。 “师姑,弟子林莫凡于十万大山雷击林遇险,阵峰杜云霞勾结外人,欲夺弟子所得机缘,其师玄冥真人恐亦在侧,弟子危在旦夕,恳请师姑救命。” 又顺便把自己所在的位置一同传了过去。 传讯发出,玉牌的光芒黯淡下去。 林莫凡紧握着玉牌,紧张到有些发抖。 她靠在一块巨大的焦黑晶石后,抬头望着这片依旧电闪雷鸣的天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师姑……一定要收到啊!” 传讯玉牌的光芒刚刚黯淡下去,林莫凡紧握的手指还未松开。 林莫凡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师姑能看到她的传讯。 此刻的云无瑕正在好友处议事,腰间传讯玉牌一动,她随手一点,里面就传来了林莫凡的声音。 听完她脸色一变再看了一眼林莫凡发来的位置,立马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去接个人,马上回来。” 一抬脚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有几息。 传讯玉牌没有动静,可她已经感觉到身边有了一丝异样。 林莫凡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小凡莫慌,是师姑来了。” 一个清越的声音,直接在林莫凡识海中响起。 紧接着,就在林莫凡身前不足三尺的虚空中,空间像是被无形巨手轻轻一撕。 “嗤啦——!” 一道空间裂缝凭空出现,狂暴的空间乱流刚要从中涌出肆虐,便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强行抚平、定住。 一道火红的身影,如踏破虚空而来的神凰,从那裂缝中一步迈出。 红衣猎猎,青丝如瀑,容颜绝世,气质超然。 正是林莫凡的师姑——云无瑕。 林莫凡的心下猛然一松,还好,是师姑。 她心中大定,毫不犹豫地一把撕掉身上的匿影符,显出身形,快步迎上:“师姑!” 云无瑕目光扫过林莫凡,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不错,修为已经是筑基一层了,且气息沉凝厚重远超同阶。 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已经初有少女之姿,只是太过清瘦了,回宗得好好补补。 云无瑕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错,还知道用隐身符苟着,没傻乎乎地冲出去送死,不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她话音刚落,目光随意地瞥了一眼山洞方向,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几只蝼蚁:“外面那三个碍眼的小虫子,要师姑顺手帮你收拾了吗?吗?” 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问要不要捏死几只蚂蚁。 林莫凡略一思索连忙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冷光:“不必脏了师姑的手,留着他们,和那位杜师姐‘狗咬狗’,岂不是更有趣?” 她心念电转,飞快地补充道:“师姑稍等片刻!” 说罢,她身形闪动,在之前潜伏的乱石区域快速动作起来。 飘雪剑在几块焦黑岩石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剑痕,模拟激烈交锋场景 几张用过的,灵气耗尽的低阶符箓残骸被她巧妙地丢在角落。 甚至她还故意逼出一点自身残留的气息和一丝微弱血迹。 又把自己身上换下的带血的破衣撕成碎块,再烧掉一部分,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最后拿出四年前赵虎用过的破灵锥丢在原地。 制造出有人在此激烈战斗过,但已经被毁尸灭迹的假象。 云无瑕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莫凡布置现场,那动作麻利又透着股蔫坏劲儿。 待林莫凡弄完,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林莫凡的脑袋。 “哈哈哈……好,好一个狗咬狗,小机灵鬼,这手栽赃嫁祸…… 哦不,是引导矛盾的手法,颇有师姑我当年的风范,走那师姑带你玩去!” 林莫凡被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中暖洋洋的,有师姑撑腰的感觉,真好。 “等等师姑,朔风还在外面呢!” 云无瑕笑眯眯地道:“你那只小狼崽子玩野了吧,感应一下它在哪,师姑带你去接它。” 林莫凡立刻闭目,通过灵魂契约全力感应朔风的位置。 很快,她便“看”到了:在距离雷击林数百里外的一片茂密森林边缘,朔风正化作一道银灰色的闪电。 冰蓝色的眼眸锁定着前方一头仓皇逃窜速度极快的青色巨狼疾风狼。 朔风显然玩心大起,并没有全力扑杀,而是在享受追逐的乐趣,眼看就要一个猛扑将其按在爪下。 就在这时。 森林上空,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涟漪。 一只巨大手掌,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出现在疾风狼前方,然后……轻轻一捞。 正在全力冲刺,眼看就要享受胜利果实的朔风,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有一股它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朝它而来。 它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四爪离地,整个狼就被那只大手稳稳地“托”了起来。 朔风:“嗷?” 第138章 初见白玉霜 朔风冰蓝色的狼眼里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懵逼。 朔风:我是谁?我在哪? 我的猎物呢?我的疾风狼呢? 我怎么飞起来了? 没等它想明白,眼前景象瞬间变换,它已经被收入了一个灵气充沛的灵兽空间内。 朔风甩了甩硕大的狼头,嗅了嗅空间里熟悉气息,顿时明白了。 它低呜一声,乖乖趴伏下来,哪还有半点在外撒野的凶狠,只剩下温顺和一点点委屈。 到嘴的肉,飞了! 云无瑕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只是随手捡了个小玩具。 她一手揽住还有些懵的林莫凡,另一只手对着身前的虚空轻轻一划。 “撕拉——!” 一道瞬间形成,裂缝对面 “走了!” 云无瑕带着林莫凡,一步踏入空间裂缝。 空间瞬间合拢,原地只留下依旧狂暴的雷霆和一片狼藉的“战斗”痕迹。 山洞外,那三个还在苦苦守候的修士,对刚刚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一切毫无察觉。 空间微微波动,云无瑕带着林莫凡的身影如同从水中浮现般,稳稳地出现在一处华丽的殿宇之中。 殿内暖玉生烟,灵茶飘香。 上首一位身着赤金色华丽长袍,气质雍容华贵,眉宇间带着英气的女子正坐在一张由整块暖玉雕成的茶案旁。 她抬眼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促狭的笑意,对着旁边侍立的俏丽侍女道。 “瞧,我说什么来着?你们云前辈说马上是真的马上,看看,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捡了个小崽子。” “哦……还顺带打包了个狼崽子。” 她目光扫过云无瑕身边还有些晕乎乎的林莫凡,以及被云无瑕随手从灵兽袋放出正茫然四顾,甩着脑袋的朔风,笑意更深。 朔风甩掉空间穿梭带来的眩晕感,眼睛警惕地扫过这陌生的奢华环境。 最后落在气息浩瀚如海的云无瑕和那位华服女子身上,本能地感到敬畏,低呜一声。 然离乖巧地缩到林莫凡腿边,用大脑袋蹭了蹭她。 林莫凡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位气质非凡,显然也是大能的前辈,又看看身边笑意盈盈的师姑。 心中最后一丝紧绷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安全了。 云无瑕牵着林莫凡,笑眯眯地对那位华贵女子道:“玉霜,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那小师侄林莫凡。 小凡,这位是白玉霜圣尊,师姑我的至交好友,也是咱们沧源界鼎鼎大名的七阶炼器大宗师。 她这‘霜华殿’里的宝贝,随便漏点渣渣,都够你受用无穷了。” 白玉霜缓缓放下手中茶盏,一双凤目含笑,上下打量着林莫凡。 她一眼便看见林莫凡身上那件法衣虽清洗得干净,却早已灵光黯淡,边角处甚至有细微的磨损和修补痕迹,显然经历了长时间的风霜雨打。 再看林莫凡本人,虽年龄尚小,但已入筑基,且气息却沉凝,眼神清澈坚定,带着一股韧劲,不由暗暗点头。 她倒是明白了,好友怎么会把这孩子夸成一朵花了。 “是个好苗子,无瑕你倒是会捡。” 白玉霜唇角微勾,带着几分调侃,随即朝身旁侍立的侍女微微颔首,“去把我新制的法衣拿来。” 那侍女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退下,片刻后便手捧一个玉盘袅袅走来。 玉盘之上,整齐叠放着一件法衣。 这法衣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浅紫色,仿佛将天边最绚烂的晚霞融入了月下深海鲛人的织锦之中。 材质非丝非麻,光滑如镜,却又轻盈若无物,表面有细微的云水纹路自然流淌,散发出淡淡淡灵光。 仅仅是看着,便觉一股清凉水意扑面而来,显然具备极佳的避尘、避水、静心宁神之效,防御力也定然不凡。 白玉霜缓缓开口:“这是我前些日子得了块千年冰海鲛纱,辅以云霞精金丝,刚炼制出的一件‘流云鲛绡法衣’,品阶勉强够到灵器中品。 筑基期穿正合适,便算作给你的见面礼吧。” 她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送出一件寻常衣物。 林莫凡看着那件华美又灵气盎然的法衣,心中惊喜,看了一眼师姑,见她含笑点头,正欲上前恭敬行礼道谢。 一旁云无瑕却先开口了,她伸出纤纤玉指,故意挑剔地指了指那件法衣,又指了指林莫凡脚上那双看起来颇为普通的疾风靴,啧啧道。 “我说玉霜,你也忒小气了点,就这么一件?我这小师侄一出门历练就是四年,风餐露宿。 跟头小野狼似的,怕是除了宗门发的那两件替换法衣,早就没一件能见人的好行头了。 你这做长辈的,头回见面,就多送几套嘛,例如法衣、法靴、法带…… 哦对了,攻击防御的法器也看着给配点,别让孩子出去丢了咱们这些老家伙的脸面不是?” 白玉霜闻言,直接送给云无瑕一个毫不客气的白眼,笑骂道: “好你个云无瑕,我说你今天怎么如此好心,特意带个小辈来给我瞧,原来是打着幌子来我这儿打秋风、抢东西来了,把我这霜华殿当成你家库房了。” 话虽如此,她脸上却并无半分恼意,反而笑意更深,显然与云无瑕关系极好,早已习惯如此。 她转头对那侍女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无瑕圣尊都开口了,难道还让我一件件去挑? 去,按筑基期女孩最好的配置,法衣、鞋履、配饰、攻击防御法器,都挑几样合适的拿来,要品质最好的。 省得某人又说我这长辈小气,苛待了她家宝贝师侄。” “是,圣尊。”侍女抿嘴轻笑,恭敬应下,再次退下。 云无瑕这才笑了起来,“怎么会,我在外可一直只有夸你的份,我自是知道你一向大方,又知道只有你这里好东西多,这才厚着脸皮带,晚辈来你这讨东西。” 不多时,侍女便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用银线绣着繁复霜花纹路的储物袋回来了。 第139章 收礼 白玉霜接过储物袋,看也没看,直接塞到林莫凡手里,笑道:“喏,拿去玩吧,看看合不合用,不合用再让你师姑来烦我。” 林莫凡神识下意识往储物袋中一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套法衣, 第一套灵器中品白流云鲛绡法衣,刚才那件同款不同色,轻盈防御,避尘避水,静心宁神。 第二套是灵器上品的赤焰金丝法衣,主色为红金二色,华丽耀眼,一入手就能感觉到其蕴含火系防御符文,对火系法术有极强抗性,并能小幅增幅火系灵力。 最后一套上品灵器的玄墨隐匿法衣,法衣通体玄黑,材质特殊,能极大程度收敛气息,融入阴影,附带短距离影遁术,是潜行、逃遁的极品。 除此之外还有两双法靴,一双踏风追云靴灵器中品,颜色是青白色,铭刻疾风阵纹,能大幅提升移动速度和身法灵活性。 另一双磐岳厚土靴也是上品灵器,土黄色,沉重稳固,激发后能如同山岳扎根,极大增强下盘稳定性,对抗冲击束缚类法术有奇效。 另外还有一对发带,凝冰绦品质为灵器中品,冰蓝色的丝绦,佩戴后能保持灵台清明,抵抗幻术魅惑,并能释放寒冰护盾。 最后是一对上品灵,烁灵环一对小巧的金环,可戴在手腕或束发,能瞬间激发一道锐金剑气护体,攻防一体。 一件主攻击法器镇山印,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暗黄,散发着浩瀚气息的小印。 注入灵力后可化为小山大小,沉重无比,砸落之下有万钧之力,足以镇压筑基后期甚至金丹修士。 这可是超越了灵器级别的真正法宝,虽然只是下品,但其价值远超数件灵器之和。 这份礼物,实在太厚重了。 从日常穿戴到战斗装备,从速度到防御到攻击,几乎全方位给她换了一套顶级配置。 尤其是那件法宝级别的“镇山印”,简直是筑基期修士梦寐以求的杀器。 云无瑕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林莫凡的肩膀:“还不快好好谢谢玉霜道尊,她手里头漏出来的,可都是真正的好东西,寻常金丹修士求都求不来一件呢。” 林莫凡压下心中的激动,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晚辈林莫凡,多谢玉霜道尊厚赐,道尊恩德,莫凡铭记于心!” 白玉霜随意地摆摆手,笑道:“些许小玩意儿,合用就好,你比你师姑当年筑基时可爱多了,她那会硬邦邦的,谁都欠她几万灵石似的……” 她话未说完,目光却忽然被林莫凡接下来的动作吸引住了。 只见林莫凡行完礼,并未立刻退下,而是略一沉吟,手中光芒一闪,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深邃紫金色泽,表面天然布满玄奥雷霆纹路的石头。 石头内部,仿佛封印着无数细小的紫色电蛇,微微震颤间,便散发出精纯而霸道的雷霆本源气息,让整个温暖的大殿都仿佛响起了一声细微的雷鸣。 正是万年雷击石,而且是品质最顶级的那种。 白玉霜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消失,一双凤目骤然亮起惊人的光彩,炼器师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神材,怎么能不激动。 她甚至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定了那块雷击石,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急切: “小丫头,你……你居然还有这等好东西?!这、这是至少经历了万年以上天雷反复淬炼才能形成的顶级雷击石。 其内蕴本源雷霆,是炼制雷属性法宝的无上神材,你既是雷灵根,此物与你契合无比,将来用来炼制本命法器是最好不过了。” 林莫凡恭敬答道:“回圣尊,晚辈侥幸,在那雷域之中所得不止一块,圣尊厚赐,晚辈无以为报,此物于晚辈而言,虽是珍贵,但能赠与圣尊,略表谢意,亦是它的造化。” 她这话说得漂亮,既点明自己还有存货,不至于让白玉霜不好意思收,又表达了真诚的感谢。 白玉霜闻言,兴趣更浓了,她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道:“哦?赠予我,份还不止一块,快……拿出来我瞧瞧,还有些什么?” 林莫凡依言,又取出了两块稍小一些,但品质同样极高的万年雷击石。 以及一小段通体焦黑如玉,流淌着温润光泽表面铭刻天然雷霆道纹的万年雷击木。 林莫凡自然知道财不外露,但是白玉霜的大名她还是听过的,沧源大陆的七阶炼器师可是屈指可数。 而眼前这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练出的法器不止威力大,外观也是非常漂亮。 师姑在路上就和她说过玉霜道尊与她是过命的交情,能请到她来帮忙炼制本命法宝是最好不过了。 请人帮忙哪里能小气了,林莫凡如今最拿的出手的就只就雷击林中得到的宝贝了。 霎时间,整个偏殿都被精纯的雷霆道韵所笼罩。 白玉霜看着这几件炼制雷系法宝的顶级炼制材料,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她拿起那段万年雷击木,仔细摩挲着上面的天然道纹,又感受着雷击石内蕴的磅礴力量,半晌,猛地一拍玉案。 “好,好,好!” 她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满是见猎心喜的兴奋,“小丫头,你今天可真是给了本尊一个大惊喜,这些材料,便是我也难得一见。”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莫凡,霞出带着一种顶级宗师的豪气与自信:“小丫头,本尊今日心情甚好,这样,你再赠我一块这雷击石,凑个双数。 你的本命法器,包在本尊身上了,定给你炼制出一件足够你用到化神期的好宝贝。如何?” 附:法宝等阶详细情况: 一、按灵性增长分为:无灵(凡器)→ 有灵效(法器)→ 有心念联系(法宝)→ 有器灵(灵宝)→ 有仙道法则(仙器)→ 执掌本源规则(神器)。 二、法宝熟悉度所对应的使用方式:手持 → 操控 → 炼化入体 → 心意相通 → 法则认同。 第140章 本命法器 林莫凡闻言,心脏猛地一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她正在想这本命法器之事何开口,玉霜道尊居然亲自允诺了。 她强压激动,连忙道:“晚辈求之不得,多谢道尊!” 她毫不犹豫地将又一块雷击石取出奉上。 白玉霜满意地收起材料,笑吟吟地道:“说吧,小丫头,你对本命法器,可有什么想法?是剑,是印,还是塔?还是其他奇门兵器?”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思考已久的想法和盘托出:“回道尊,晚辈平日惯用剑术对敌,同时又修符箓之道。 因此……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能否将飞剑与符笔合二为一? 既保留飞剑的凌厉迅捷,又能满足绘制符箓时对灵力传导,笔锋稳定的极致要求?” 这个想法她憋了很久,一直觉得难以实现。 说完,她有些忐忑地看着白玉霜。 果然,白玉霜闻言,柳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玉案:“剑与符笔合一?这想法倒是新奇……剑,讲究的是凌厉无匹,一往无前,追求攻击与速度。 而符笔,要求的是绝对的平稳,精准,对灵力的细微控制要求极高,笔锋需稳如泰山,方能勾勒完美符纹。 二者追求可谓南辕北辙,想要完美融合,难,难,难……” 她连说三个“难”字,让林莫凡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但紧接着,白玉霜又指着林莫凡一直佩戴的飘雪剑, 林莫凡会意马上呈上,白玉霜接过仔细观瞧。 指尖拂过清亮如秋水的剑身,感受着其内蕴的冰寒剑意和那丝微弱的灵性,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咦?你这柄剑……材质虽普通,但似乎经历过某种蜕变,蕴含了一丝极寒冰魄和……天劫之气?竟生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性,倒是难得,你想以此剑为基础进行升级改造?” 林莫凡点头,补充道:“是的圣尊,晚辈用惯了此剑颇有不舍,若能以这些雷击石和雷击木为主材,融入此剑,既提升其品阶威力,又保留其灵性,并赋予其符笔之功用,那就最好了。” 她将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玉霜听完,放下飘雪剑,手指抵着光洁的下巴,在大殿中缓缓踱步。 殿内只剩下她轻微的脚步声和手指无意识敲击的脆响。 云无瑕在一旁悠闲地品着茶,一点也不着急,仿佛对好友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过了好一会儿,白玉霜忽然停下脚步,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拍手:“有了!” 她转身看向林莫凡,语气兴奋:“小丫头,你这要求可真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既要保留原剑灵性,又要融入顶级雷属材料提升其本质。 还要将性质截然不同的剑与符笔完美融合……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你若是找了其他炼器师,怕是会直接把你轰出去。” “不过……” 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属于炼器大宗师的自信与傲然,“谁让你运气好找到本尊了,越是难题,越是有趣,本尊倒是有了个初步构想。” “我们可以以此剑为‘基’,以万年雷击木为‘骨’重塑剑脊,以万年雷击石淬炼出的‘雷霆精金’为‘锋’重铸剑刃。 以此彻底改变其冰属性,转化为与你灵根完美契合的雷霆属性,并极大提升其品质和潜力。” “至于符笔功能……” 白玉霜眼中闪烁着光芒,“关键在于‘笔锋’与‘灵枢’,我们可以在剑柄处设一精巧的‘转化灵枢’。 当你需要绘制符箓时,心念一动,激发灵枢,剑尖三寸处的雷霆精金便可进行‘形态转化’,变得无比柔韧且尖端凝聚无比,完美契合符笔要求。 同时,剑柄内部镂空,以雷击木心雕刻‘稳灵阵纹’,确保灵力输出平稳如涓涓细流,满足制符所需。” “而当你需要战斗时,灵枢关闭,它便是一柄无坚不摧、引动九天神雷的雷霆之剑。 至于你原剑的那丝冰魄灵性……或许可以尝试以雷霆之力洗练转化并且保留,加入天心石,成为可成为形法宝,未来成长空间更大。” 白玉霜越说越快,思路越发清晰,仿佛一件绝世法宝已然在她脑海中成型:“如此一来,攻守兼备,符剑双绝。 虽然炼制过程极其复杂,对神识掌控火焰控制,阵法铭刻要求都极高,失败风险也不小……但若能成功,必是一件潜力无穷的成长型本命法宝啊!”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莫凡:“小丫头,你觉得这个方案如何,敢不敢让本尊放手一试?失败了你这剑中的剑灵以及材料可就都没有啰……” 林莫凡早已听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白玉霜的构想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不仅解决了她的难题,更是为她规划出了一条通往更强未来的道路。 她毫不犹豫,深深一揖:“道尊大才,晚辈一切听从圣尊安排,无论成败,晚辈都感激不尽!” “好!”白玉霜抚掌大笑,“那就这么定了,材料我收了,你这飘雪剑也暂时留在我这儿。 我需要时间仔细推演炼制细节,准备辅材。 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必给你一个惊喜,在此期间你就在我这住下,有什么想法我们及时沟通。” 一两年的话倒是没问题,林莫凡看向师姑云无瑕,但最好是问过师姑的意见。 云无瑕这时才放下茶盏,笑吟吟地道:“行了,难题也解决了,礼物也收了,我这师侄可就交给你了。 小凡,你便先在玉霜圣尊这里住下,一边巩固修为,一边等着你的新宝贝出炉。 师姑我还有点事,办完了再来看你。” 林莫凡再次躬身感谢两位长辈,然后拉出来云无瑕的衣摆。 “师姑,弟子有事想与你相商。” 第141章 告状,求救 云无瑕将林莫凡带到偏殿一处安静的角落,设下隔音结界后林莫凡小声问道:“师姑,你是要回宗吗?” “对啊,怎么了?是有事要师姑帮忙?”云无瑕笑着揉了揉林莫凡被雷劈的有点炸毛的头发。 林莫凡不好意思地笑笑:“师姑……我有个小小计划,我想请师姑助我……” 云无瑕起了兴趣,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才刚脱离险境,就想着算计人了?说说看,什么‘小小’计划?” 她特意加重了“小小”两个字,眼中满是促狭。 林莫凡被师姑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眼神很快变得锐利起来。 “师姑,那杜云霞两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此仇不报,我心难安,更恐其日后变本加厉。” 云无瑕收起了玩笑之色,点了点头:“理当如此,你想师姑如何助你?” “师姑,您可知那玄冥真人与我父亲,或者与我师父云清子,是否有旧怨?” 林莫凡问道,这是她计划的关键。 那杜云霞从第一次见她,就对她有着深深的敌意,因为什么? 并且杜云霞她能请动她师傅帮忙,那是不是她的仇恨来自于她的师父?若是如此,就是上一辈的恩怨了。 师父一闭关这群人就开始蠢蠢欲动,所以他们必定是知晓林莫凡的身份,也说明那杜云霞师徒二人背后必定还有所倚仗。 云无瑕微微蹙眉,仔细回想:“玄冥真人性情孤僻阴沉,与你师尊云清子师伯倒没什么直接冲突。 但与你父亲林玄天……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们年轻时曾在一处上古秘境中争夺过一件名为‘阵道源核’的异宝。 你父亲剑道超绝,硬是从当时痴迷阵道的玄冥手中夺走了那宝贝,还让他吃了亏。此事玄冥一直耿耿于怀。” 果然与父亲有关! 林莫凡心中豁然开朗,父亲可真是惹祸精,哎! 这么看来杜云霞拜入与父亲有旧怨的玄冥真人门下,或许并非巧合,那当年将他带入蓬莱中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玄冥圣尊? 她针对自己,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是林玄天之女。 可宗门除了师父师姑和三哥,没人知道他是林玄天的女儿呀,这杜云霞又是如何知晓? “所以,他们可能是冲着我父亲来的,我只是他们报复的突破口。”林莫凡声音冰冷。 “极有可能。” 云无瑕眼神也冷了下来,“动不了老子,就来动小的,真是卑劣,你放心,师姑定不会让你白受这委屈。” “师姑,我有个想法。” 林莫凡压低声音,“我们不必立刻打草惊蛇。 杜云霞此刻定然以为我还在十万大山,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引她主动露出马脚。” “哦?详细说说。”云无瑕兴致盎然。 “师姑您回宗后,可以‘无意中’向几位交好的长老或管事透露,您不久前感应到十万大山雷击林方向有异宝出世的气息,波动强烈,疑似有重宝现世,引动了天象。” 林莫凡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您可以表示些许担忧,因为您记得……我似乎就在那片区域附近历练,许久未有音讯传回。” 云无瑕立刻明白了:“用异宝出世和担忧后辈做引子。” “不止。” 林莫凡摇头,“您可顺便提及,那异宝的气息似乎与雷霆有关,出世时似有修士争斗的波动残留,但很快平息,不知是哪路修士得手后又迅速隐匿了。 如此,便杀人夺宝和得宝隐匿的嫌疑,扣在了那三个蠢头上。” “妙!”云无瑕赞道,“杜云霞得知这个消息,必然会心急如焚,有所行动,她担心那三人得手后隐匿不报。 或者担心那三人出事反泄露了她只要她动了,就可能露出破绽,才好引出她背后之人。” “不过,”林莫凡补充道,“光是消息可能还不够,需要再加一把火。” “你说。” “请师姑在无意透露消息后,以担忧我安危为由,亲自去一趟事务堂,要求调阅近期所有关于十万大山区域,特别是雷击林附近的任务记录和人员出入记录。” 林莫凡眼中闪过一丝光,“并且,您可以顺带询问,阵峰杜云霞以及她那几位交好的师兄弟, 近期是否有任务在身,或者是否有异常动向,不必明说,只需表现出合理的关切和调查姿态。” 云无瑕笑了:“好一招打草惊蛇,我一位合体期圣尊亲自过问,还特意提到了她的名字,做贼心虚之下,她定会如坐针毡,怀疑我是否知道了什么,这种压力,最能让人犯错!” “正是此意。” 林莫凡点头,“我们只需静观其变,收集证据,同时,暗中留意杜云霞及其身边人的动向看看她背后之人。” 云无瑕同意,“可以,计划周全!” 她满意地拍了拍林莫凡的肩膀,“那你便安心在此住下,巩固修为,等着玉霜给你炼好宝贝。 宗内之事,交给师姑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我师兄的关门弟子!” 计划商定,云无瑕又叮嘱了林莫凡几句,便撤去结界。 “师姑稍等。”林莫凡想起一事,取出那枚得自赵虎已经报废的阴煞破灵锥。 “此物是杜云霞赐下欲害我之证,虽已报废,但或许有些痕迹,请师姑带回,看看能否从中找到些线索,或者将来作为证物。” 云无瑕接过那枚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破锥,眼神一寒:“好阴毒的法器,放心,这东西有用。” 她又看了一眼林莫凡:“不过,我倒不认为需要这么麻烦,像有证物有口供,确实不会冤枉了那杜云霞。 师姑帮你杀了她就是,就是那玄冥,只要参与其中,师姑帮你一并解决了就是。” 林莫凡一噎,“师姑你说的很对,但我总感觉他们背后还有人,杜云霞死了,不知道下一个杜云霞又是谁,我不想日日提防着身边出现的每个人。” 云无瑕爽朗一笑:“哈哈哈哈哈……倒是师姑想的太少了,行,那师姑照你说的办就是。” 说罢,红光一闪,云无瑕的身影融入虚空,直接返回蓬莱宗去了。 偏殿内,林莫凡独自一人,走到窗边,望向蓬莱宗的方向,目光幽深而坚定。 杜云霞,玄冥真人……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旧怨,既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日子,林莫凡便在奢华舒适的霜华殿偏殿住下,安心巩固筑基期修为,熟悉新得的诸多灵器法宝。 第142章 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 四个月后蓬莱宗。 云雾缭绕的仙山之间,一道红色流光无视宗门禁空阵法,径直落入丹峰,惊起几只仙鹤长鸣。 云无瑕身影显现,面色沉静,眼中却带着几分的冷冽。 她没有丝毫耽搁,神念微动,便已沟通宗门监察殿的一位老友。 “周老头,帮我查个人,阵峰玄冥,还有他那个新收的叫杜云霞的徒弟,最近可曾回宗?动向如何?” 监察殿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无奈地摇摇头,对这位的风风火火早已习惯,也不敢怠慢,迅速调阅宗门大阵的出入记录和魂灯监测。 片刻后,回复传来:“无瑕师姐,那阵峰玄冥与其徒杜云霞,四个自半月前离宗后,魂灯无恙,但并未有归宗记录。 据其峰内弟子所言,似是奉掌门密令外出公干,归期未定。” “不在宗内?” 云无瑕眉头微蹙,又问:“那再帮我查三个人,四个月到7个月前,一个筑基三层一个筑基一层,还一个炼气八层结伴出宗去十万大山任务,筑基三层的姓王。” 周长老再次查询,这次回复更快:“有符合条件的三个人,一个筑基三层叫王罡,一个筑基一层叫李胥,一个炼气八层叫赵三 “师姐,王罡、李胥、赵三三人在四个月前,宗门玉佩已碎,他们最后接取的任务是巡查十万大山外围,之后便再无音讯。” 云无瑕眼中寒光一闪。 果然,那三个蠢货真的死了,是被杜云霞事后灭口了? 还是……小凡之前布置的打斗现场引来了其他厉害角色,让他们互相争斗同归于尽? 或者,是玄冥亲自出手善后。 无论哪种可能,线索到这里,几乎算是断了。 人证死无对证,物证那枚破锥也只能指向杜云霞个人,难以直接牵扯到玄冥。 对方师徒二人又不在宗内,无法对质,更别提他们身上可能还有掌门密令作为护身符。 “哼,跑得倒快,手脚也干净。”云无瑕冷哼一声,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事不可为。 在缺乏确凿证据且对方关键人物不在的情况下,即便她是合体期圣尊,也无法仅凭推测就对一位阵峰长老及其亲传弟子发难。 尤其是涉及掌门密令,更是敏感。 “多谢了,周老头,改日请你喝酒。”云无瑕压下心头火气,传音道谢。 “师姐客气了,只是……” 周长老声音带着些许迟疑,“师姐突然查问这几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一点私怨,已经了了。”云无瑕淡淡回应,掐断了传音。 她不会透露林莫凡的任何信息。 处理完这几桩查询,云无瑕又迅速处理了几件丹峰的紧急事务,便一刻也不多留。 红光再次冲天而起,撕裂空间,瞬息间便回到了好友白玉霜的霜华殿。 偏殿内,林莫凡正在打坐调息,巩固筑基期修为。 感受到空间波动,她立刻睁开眼,看到云无瑕的身影显现,连忙起身:“师姑,您回来了。” 云无瑕看着眼神带着期盼的林莫凡,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凡,师姑这回,怕是没能给你带来好消息。” 林莫凡心微微一沉:“师姑请讲。” 云无瑕在旁边的玉凳上坐下,“玄冥和他那个徒弟杜云霞,根本就没回宗,监察殿的记录显示,他们四个半月前离宗,说是奉了掌门密令外出公干,归期未定。” “掌门密令?”林莫凡眉头紧锁,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嗯。”云无瑕点头,脸色凝重。 “更麻烦的是,你猜怎么着?守在你山洞外那三个家伙,他们的魂灯,在四个月前,同时灭了。” “死了?”林莫凡虽然有所预料,但听到确切消息,还是怔了一下。 是杜云霞灭口,还是…… “云无瑕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这下可好,人证死无对证,我们之前想的,借他们咬出杜云霞的计划,行不通了。 对方手脚干净得很,而且人不在家,我们就算想发难,也找不到正主。” 殿内一时沉默下来。 林莫凡抿着嘴唇,心中念头飞转。 敌人比想象得更狡猾,更狠辣。 不仅提前溜了,还把可能成为破绽的线索全都掐断了。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看着林莫凡略显失望和凝重的表情,云无瑕又笑了笑,安抚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沮丧他们跑了,恰恰说明他们心虚,这次算他们运气好,躲得快。 但这也等于告诉我们,你的推测八成是对的,阵峰的玄冥,绝对有问题!” “这笔账,师姑给你记下了,等他们回来,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跟他们算清楚,眼下,他们不在,对你而言反而是安全的。 你正好趁此机会,在这里安心修炼,等玉霜把你的本命法宝炼制出来,到时候实力大增,再回去跟他们慢慢玩!”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些许失落压下,“师姑说的是,是莫凡心急了实力才是根本,他们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 等我法宝炼成,修为再进一步,今后定要亲自向他们讨回公道!” “这就对了!” 云无瑕欣慰地笑道,“我云无瑕的师侄,就该有这份心气和耐心,放心吧,有师姑在,有你师尊的名头在,宗门内没人敢明着把你怎么样。 至于暗地里的魑魅魍魉……来一个,咱们收拾一个。” 虽然此次未能直接扳倒对手,但明确了敌人,也让林莫凡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修仙界的残酷和诡谲。 接下来的日子,林莫凡彻底沉下心来,在霜华殿提供的绝佳环境里,一边巩固筑基期修为,熟悉新得的诸多灵器法宝。 一边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白玉霜圣尊为她量身打造的本命法宝问世。 第143章 惊蛰 霜华殿的地火炼器室内,高温灼人,空气因磅礴的高温而微微扭曲。 中央巨大的炼器炉嗡鸣作响,炉壁上铭刻的古老符文依次亮起。 白玉霜神情专注,指尖缭绕着精纯的白色丹火,如同绣花般精细地操控着火焰。 对悬浮在炉心那件已初具雏形的法器进行最后的塑形与淬炼。 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两个月前,她取走了林莫凡一滴蕴含神魂印记的精血,此刻,那滴精血正与炉心中的法器进行着最深层次的融合。 终于,当地火渐渐平息,炉壁符文的光芒内敛,一声清越悠长的嗡响自炉心传出,回荡在炼器室中。 白玉霜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袖袍一挥,炉盖开启。 一道紫莹莹的光华冲天而起,伴随着细密的雷霆噼啪声,一股凌厉中灵压瞬间弥漫开来。 光华渐敛,一柄法器静静悬浮在空中。 它长约三尺三寸,比寻常长剑略短一分,更显灵巧。 剑身并非平直,而是带着极其优美的微弧,线条流畅如一道凝固的紫色闪电。 剑脊乃是以万年雷击木为核心,呈现出深邃的紫黑色,木质纹理间却流淌着温润如玉的光泽,表面天然生成的雷霆道纹仿佛活物般缓缓流动。 剑刃则以淬炼出的雷霆精金铸就,薄如蝉翼,锋锐无匹,呈现出一种锐利的亮紫色,边缘有细微的电弧不断生灭。 剑格处设计精巧,并非传统的护手,而是雕琢成两片舒展的紫色云纹,云纹中央托着一颗米粒大小璀璨如星辰的宝石。 那是高度凝练的雷击石精华,既是力量枢纽,也是符笔功能的灵源所在。 剑柄同样以雷击木制成,打磨得温润趁手,缠绕着细细的银丝,既防滑又美观。 剑柄末端镶嵌着一小圈同源的雷霆精金,使整体配重完美平衡。 最奇特的是,整件法器虽然是一件兵刃,却透着一股文人用具般的雅致与沉稳,毫无血腥戾气。 “成了。”白玉霜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她伸手一招,那法器便温顺地落入她手中,嗡鸣声变得轻柔,仿佛在回应她。 她走出炼器室,早已等候在外的云无瑕和林莫凡立刻迎了上来。 “快让我们瞧瞧!”云无瑕好奇地凑近。 白玉霜将法器递给林莫凡:“丫头,自己感受一下。 滴血认主,心神沉入其中。”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动,双手接过法器。 入手微沉,却异常合手,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逼出一滴精血滴在剑格处的宝石上。 精血瞬间被吸收。 嗡! 法器发出一声欢快的清鸣,紫光大盛,随即内敛。 林莫凡感觉自己的心神与法器彻底连接在一起,无数关于法器的信息涌入她的识海。 她心念微动。 只见剑尖三寸处的雷霆精金刃身,形态瞬间发生变化,从凌厉的剑锋转化为一枚无比凝聚闪烁着紫色电光的笔尖,柔韧而稳定。 同时,剑柄处的稳灵阵纹激活,确保灵力输出精准无比。 此刻,它便是一支绝佳的符笔。 她再一动念,笔尖又瞬间恢复成无坚不摧的剑锋,雷霆之力在剑身上吞吐不定。 “太好了!” 林莫凡爱不释手,脸上洋溢着欣喜,“多谢玉霜圣尊,此物完美超乎想象!” 她随手在空中虚划,那笔尖过处,一道凝练无比的灵力轨迹滞留空中,十余息才缓缓散去。 以此笔绘制符箓,效果绝对远超寻常符笔。 她再一动念,手中符笔恢复成原本凌厉无匹的剑刃状态,雷光炽盛。 “好,好一件符剑双绝的宝贝!” 云无瑕抚掌称赞,“攻守转换,心随意动,更难得的是与你灵根完美契合,潜力无穷,玉霜,你的手艺真是越发鬼神莫测了。” 白玉霜坦然接受了赞誉,笑道:“基础打得好,材料也是顶尖,小丫头,你再滴入一滴精血先认主。 滴血认主只是初步,日后还需你以心神时时温养,以雷霆灵力不断淬炼,它方能随你一同成长。” 云无瑕连连点头,指着那手臂长短的笔杆说道:“这笔杆是不是太长了些?” 白玉霜一脸高深莫测,“你可知符修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是无需符纸符墨仅以符符引动天地之灵气,凌空画符。 我这次炼制些笔时就想到此道,故才加入了那么大颗引灵石,有了这支符笔,这丫头可以尝试此道,一笔在手,天下皆有。” 林莫凡听完双眼一亮,凌空画符?听起来就很是厉害。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剑身,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亲昵与强大波动,郑重道:“晚辈明白,定不负道尊心血,也不负此宝。” “行了,别道尊晚辈的了,听着生分。” 云无瑕摆摆手,笑着看向两人,“这宝贝总算成了,得起个名字吧,总不能还叫飘雪剑了。” 白玉霜沉吟道:“此剑以雷霆为本,暗紫为基,星纹雷光为饰,融入了飘雪之灵,又兼具符笔之能……‘雷纹’?‘紫霄’?似乎都显平常了些。” 林莫凡凝视着剑身上那如夜空星辰般的点点银光和流淌的雷纹,心中微动,轻声道: “它如暗夜,却蕴星雷……叫‘惊蛰’如何?惊蛰一声雷,万物复苏,亦暗合雷霆与生机之意。” “惊蛰?” 云无瑕细细品味了一下,点头笑道,“惊蛰……好,不张扬,却有力量,于无声处听惊雷,倒是符合你这丫头的性子,好名字!” 白玉霜也露出满意之色:“惊蛰剑,甚好,既是雷霆之剑,又是破符之笔,名副其实。” 于是,林莫凡的本命法宝,便定名为——惊蛰。 林莫凡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惊蛰剑的剑格莲蕾之上。 血液瞬间融入,剑身光华大盛,发出一阵愉悦的嗡鸣,与她灵魂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不可分,彻底认主。 又过了几日,林莫凡彻底熟悉了惊蛰剑的运用,修为也巩固在筑基一层巅峰。 云无瑕便提出:“小凡,此间事已了,你也该回宗了,宗门大比只剩一年半,还需好生准备。” 林莫凡点头:“是,师姑。” 第144章 回宗 白玉霜又赠予了一些适合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小东西,叮嘱她炼器上有何不解可随时来问。 云无瑕拉起林莫凡的手,对白玉霜笑道:“人我可带走了,下次再来叨扰。” “快走快走,省得惦记我这儿的好东西。” 白玉霜笑骂一句,眼中却有关切,“小丫头,好好修炼,莫要堕了你这惊蛰的威名。” “谨记圣尊教诲!”林莫凡躬身行礼。 云无瑕袖袍一挥,空间再次被轻易撕裂。她带着林莫凡一步踏入,消失不见。 下一刻,两人已出现在蓬莱宗外围的山门区域。 望着远处云雾缭绕,仙鹤齐飞的熟悉宗门,林莫凡深吸一口气。 如今她已十二岁半,筑基有成,本命法宝已成。 一年半后的宗门大比,她必将惊蛰出世。 回到蓬莱宗,那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灵气扑面而来。 林莫凡辞别师姑云无瑕,没有先回符峰,而是径直去了内务堂交接任务。 事务堂依旧人来人往。 她走到任务交接的窗口,将装有毒箭蛙毒囊、土岩蜥蜕皮等任务物品的储物袋递了进去。 负责核验的执事弟子看到任务清单和物品,看着身份玉牌上的千召峰亲传,略显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一次上交这么多份任务的可不多。 执事弟子熟练地操作着玉册,核验无误,“林师妹一共完成丙级任务三个,乙级任务两个,共计获得宗门贡献点一千五百点。 他拿出林莫凡的身份玉牌,一边操作一边记录:“扣除你离宗五年,每年需缴纳的一百贡献点,共计五百点,剩余一千点存入玉牌。” 林莫凡点头,看着自己的身份玉牌上光芒一闪,贡献点数字跳动更新。 “你之前玉牌里共有两千零四十五贡献点,对吧?”执事查询了一下记录。 林莫凡点头。 执事将一千点加上,“如此,你现有宗门贡献点共计三千零四十五点。” 说罢将玉牌双手送还给林莫凡。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储物袋:“ 核查到你外出历练四年半,期间未领取月例,这是你离宗四年半的月例,每月一百下品灵石,共计五千四百灵石。 另有丹药若干,你已经筑基这丹药若是用不上的话宗门可给你换成灵石,按惯例若需折现,可按市价七成兑换。” “有劳执事,丹药请全部兑换成灵石。” 林莫凡她如今筑基,炼气期的确实丹药对她效果甚微,不如换成灵石更有用。 执事清点了一下丹药:“可折合一千一百下品灵石,一并给你。” 他将五千四百灵石和一千一百灵石分别装入储物袋递给林莫凡。 随后,执事又拿出一个更精致的小袋子,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恭喜林师侄筑基成功。 这是宗门给予每位弟子筑基成功的贺礼,一千贡献点,两千下品灵石请收好。 另外,自本月起,你的月例提升至每月五百下品灵石,但从明年开始你每年需缴纳的贡献点也增至五百点。” 林莫凡接过贺礼,将贡献点再次存入玉牌,此刻她的身份玉牌上,贡献点赫然变成了四千零四十五点。 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支撑她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炼和符箓绘制了。 她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事务堂。 办完这些,林莫凡又去考功堂报名参加了即将开始的炼气高阶宗门考核。 距离下一届宗门大比还有一年半,但在此之前,大师姐说过, 所有欲参赛的弟子必须通过宗门考核,才能拥有参赛资格。 负责登记的弟子看了看她,提醒道:“这位师妹,报名后需统一参加为期二个月的高阶课程辅导,之后才是统一考核。 你确定要报……道法、法术、符术、剑术四科?” “确定。”林莫凡点头。 “报名成功。” 执事弟子记录备案,又递给她另一枚玉简,“课堂在七天后开始,这是授课时间表与讲堂位置,请按时前往听讲,不得缺席。” 林莫凡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里面罗列着未来几个月各科的授课安排。 已经有一次考核经验的她没有多问再次道道谢后这才御起剑光,朝着符峰自己的洞府飞去。 朔风还在灵兽袋里沉睡,师姑说它醒来应该就能晋阶到二阶了,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醒不来。 刚落到洞府门口,石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明叔站在门口,身上还系着那条熟悉的围裙。 他看着眼前身形抽高眉眼也已经长开气息沉静的少女,激动得嘴唇都有些哆嗦,眼眶瞬间就红了。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哽咽,“回来了就好,长这么大了……真好!” 他比划着,印象里那个刚来时还没打饭台高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修为更是达到了筑基期,让他又是欣慰又是激动。 “明叔,我回来了。”林莫凡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快步上前。 洞府门口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和她离开时一样。 “哎,回来就好,快进来,明叔给你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 明叔连忙侧身让开,脸上笑开了花,“你传讯说你这两天回来,我天天都备着新鲜食材呢,就盼着你回来。” 走进洞府,熟悉的药草清香和干净整洁的气息让林莫凡彻底放松下来。 洞府内,那张石桌上果然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灵食佳肴,香气扑鼻,都是她小时候喜欢的口味。 显然,明叔早就盼着她回来,一大早就开始张罗了。 看着明叔忙前忙后,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林莫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外面腥风血雨,勾心斗角,唯有回到这里,才能感受到这份家人般的关怀。 “明叔,你辛苦了。”林莫凡看着这一大桌菜,心中暖流涌动。 无论在外经历了多少风雨,这里总是有一个家在等着她。 “不辛苦不辛苦,你快坐,趁热吃!”明叔忙不迭地给她盛饭夹菜,看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林莫凡坐下,拿起筷子,品尝着熟悉的味道,听着明叔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年符峰发生的一些琐事。 只觉得一路奔波的疲惫和紧绷的心神,终于在此刻彻底安定了下来。 接下来,她需要安心学习,准备考核,然后,迎接一年半后的宗门大比。 另外还要再去次藏书阁,找找有关凌空画符的书籍。 哎!若是师父在就好了,或许问问大师姐也可以? 第145章 介绍宗门大比 二人刚动筷不久,洞府的防护阵法便传来轻微的波动,随即一个清丽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正是大师姐清宛。 清宛一进门,目光便落在林莫凡身上,见她气息沉凝,修为稳固,眼中顿时漾开一抹笑意:“小师妹,你可算是回来了。” 林莫凡立刻放下碗筷迎了上去,清宛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仔细感知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嗯,小师妹真不错,十二岁筑基,而且筑基根基打得极为扎实,灵力凝练,看来这四年多有番际遇。” “大师姐!”林莫凡脸上露出笑容。 明叔见状早已起身,动作利落地添了一副碗筷,放在清宛常坐的位置:“清宛小姐,您用过饭了吗?一起用些吧。” 清宛微微颔首:“明叔不必客气,我正是寻着饭香来的。” 她顺势被林莫凡拉着在桌边坐下,目光扫过满桌菜肴,笑道:“明叔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林莫凡给清宛夹了一筷子灵笋,“大师姐,我还想着吃过饭就去找你呢。” 清宛优雅地端起碗筷,闻言挑眉看她:“找我做什么?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她语气关切。 林莫凡摇摇头:“回宗理应先去拜见大师姐的,事情也嘛,确实有一些想请教大师姐。” “哦?什么事,但说无妨。”清宛放下筷子,做出倾听的姿态。 林莫凡神色认真起来:“大师姐,我想知道关于‘凌空画符’的事情,玉霜圣尊炼制惊蛰时提过一句,我一直记在心上。” 清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赏:“凌空画符?你倒是心气高,这才刚筑基,就琢磨起这个了。 不过,以你筑基期的神识和对雷灵力的掌控,确实可以开始尝试接触了。” 她并未立刻解答,而是先示意林莫凡继续吃饭。 待到饭毕,明叔收拾了碗筷,奉上灵茶退下后,清宛才正式开始。 “所谓凌空画符,并非真的什么都不需要。” 清宛指尖微抬,一支符笔出现在她手中,很快林莫凡就感觉到一丝精纯的水灵力在她笔尖汇聚。 随着她手腕优雅的划动,一道繁复而灵动的符文瞬息间在空中勾勒成型。 水光潋滟,稳定地悬浮了片刻才缓缓消散。 “你看,它本质上是以自身灵力为墨,以神识为笔,以虚空为纸。” 清宛解释道,“其优势在于迅捷,隐蔽,且不受符纸、朱砂等材料的限制,尤其适合战斗中的突然爆发或应急。 对神识强度、灵力控制精度、以及对符文结构的理解要求极高。” “不过凌空画符其劣势同样明显。” 她话锋一转,“维持凌空符箓需要持续消耗神识和灵力,不如成型的符箓稳定,威力通常也会因虚空的不稳定性而有所折扣且极易受到外界干扰。” “你现在刚入门,需从最基础的一阶符文开始练习,切忌好高骛远。” 清宛仔细叮嘱,“先去藏书阁三层,寻找《基础虚空符纹解析》、《灵力微控与神念勾勒法》、《各属性凌空绘符要点初探》这几枚玉简。 务必夯实基础,否则徒有其形,毫无威力,反伤自身神识。” 林莫凡将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是,大师姐,我明白了,多谢大师姐解惑。” 清宛见她听进去了,欣慰地点点头,这才说起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好了,凌空画符之事你循序渐进即可,今日我来,主要是与你细说一年半后的‘宗门大比’。” 她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宗门大比,乃我蓬莱宗十年一度的盛事,旨在检验弟子修为,激励后进,选拔英才,规矩森严,至关重要。” 她详细分说开来: “首先是分组与资格, 大比严格按修为分组:炼气期(初、中、后、大圆满细分)、筑基期(初、中、后、大圆满细分)、金丹期。你已筑基,自然参加筑基期组的比试。” “所有参赛弟子必须提前一年通过全阶段的宗门考核,获得参赛资格,你已报名半年后的考核,时间刚好。” “筑基期弟子,骨龄需在六十岁以下,你年纪尚小,此条无忧。” 清宛喝了一口灵茶,继续说道:“这第二嘛,就与你说说大比的赛制与流程。 “大比采用混合赛制,初期为分组循环赛,抽签决定组别,每组约十人,相互对战,胜积三分,平一分,负零分每组积分前二名晋级。” “晋级后为单败淘汰赛,抽签决定对手,胜者晋级,败者直接出局,直至决出最终名次。” ·“所有比试均在宗内特定比斗台进行,有元婴及以上师叔伯担任裁判,确保公平并防止出现致命重伤。” “比试中,禁用一次性超过自身修为一个大境界的符箓或法器,例如你筑基期,不能用金丹期的攻击符箓。 禁用致命性,永久损伤根基的阴毒手段,禁用药效过于霸道的临时提升修为的丹药。 灵兽、自身炼制的傀儡、常规符箓、法器皆可使用。” 见清宛停下,林莫凡马上捧着灵茶奉上,清宛好笑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喝了一口凉茶才继续说道。 “第三点就是关于成比的奖励了 ,大比的奖励极其丰厚,前十名皆有重奖。 照往期来看包括,海量宗门贡献点,数千至数万不等、高额灵石、筑基期乃至金丹期适用的珍贵丹药比如如紫府丹、凝金丹、筑基丹…… 极品灵器甚至法宝,进入宗门秘地或传承殿挑选功法秘术的机会!” “尤其是前三名奖励更是惊人,据说此次头名奖励,可能包含一件量身定制的法宝,或是一次感悟宗门镇派道典的机缘!” “除了物质奖励,名次本身就是最大的资本。 关乎未来能否被元婴、化神长老看中收为亲传,关乎在宗门内的地位和资源倾斜。” 第146章 再入藏书阁 清宛略一停顿继续说道,“这最后就是宗门大比的重要性。” “大比成绩,是衡量弟子潜力的重要标准,甚至影响未来结丹的成功率评估和宗门支持力度,也是弟子对自己实力一个清楚认知的渠道。” “对你而言……” 清宛看着林莫凡,意味深长,“这是一次正名之战,一次检验四年苦修成果的试金石,更是……了结一些恩怨的舞台。” 她显然也知晓一些杜云霞之事。 清宛事无巨细,将大比的规矩利害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 林莫凡听得神色凝重,心中既感压力,又生出一股强烈的斗志。 “大师姐,我明白了,这一年半,我会全力以赴。”林莫凡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清宛拍拍她的肩膀:“尽力即可,不必过于执着名次,安全第一,有任何修行上的疑问,随时可来问我,符术上若有不解,也可去请教其他几位师兄师姐。” 又叮嘱了几句,清宛便起身离去。 送走大师姐,林莫凡独自坐在洞府中,消化着今晚的信息。 相信学习凌空画符,准备宗门大比,都会让她接下来的一年半过得充实无比。 林林莫看向师父洞府的方向,心想,忙点好啊,忙碌起来就不会总盼着师父出关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将目光投向藏书阁的方向,决定明天就去藏书阁。 次日清晨,林莫凡便径直来到了藏书阁。 出示身份玉牌后,她直接上了三层,按照大师姐清宛的指点,很快便在符箓分区找到了大师姐说的那几枚玉简。 她寻了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将神识沉入第一枚玉简《基础虚空符纹解析》。 玉简中的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涌入她的识海。 开篇明义,阐述了凌空画符的本质。 “夫凌空画符者,非以虚为实,乃以神为笔,以气为墨,以念为纸,勾勒天地法则于瞬息之间,其基在于‘凝’、‘稳’、‘快’、‘准’四字。” “凝:指神识高度凝聚,需能将无形神念压缩凝练,如臂使指,方能于虚空中刻画出清晰、稳定的符文结构,神识涣散者,无从谈起。” “稳:指灵力输出极端平稳。虚空无凭,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都会导致符文结构扭曲、溃散甚至反噬。 “要求对自身灵力拥有入微级的掌控力。” “快:指勾勒符文的速度。虚空不比符纸,无法长久维持未完成的半成品符文。 “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完成整个符文的构建与激发,对符文结构的熟悉度要求极高。” “准:指对符文本源结构的理解必须精准无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丝结构错误,轻则法术失效,重则灵力逆冲,损伤神识。” 书中还详细对比了在虚空中勾勒符文与在符纸上绘制朱砂符文的巨大差异。 虚空勾勒,每一笔都需要持续输出精纯灵力并以其为“墨”维持形态,对灵力的消耗远大于绘制符箓。 同时,神识要全程高度集中,维持符文结构的稳定,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前功尽弃。 其后,玉简中罗列了数十个最常见的一阶基础符文如“聚灵”、“锐金”、“轻身”、“辟火”等 以及在虚空勾勒时需要注意的要点、笔顺、灵力输出的强弱节奏变化等,并配有动态的神念模拟图像。 林莫凡看得若有所思,感觉摸到了一点门道,但又觉得隔着一层薄纱。 接着,她又阅读了《灵力微控与神念勾勒法》。 这枚玉简更侧重于技巧训练。 里面提供了数种锻炼神识凝聚度和灵力微控的方法。 用神识操控灵针穿过层层叠叠的落叶而不伤叶脉。 同时控制多股不同属性的灵力,让它们如丝线般并行而不交融。 《各属性凌空绘符要点初探》则简要说明了不同属性灵根修士在凌空画符时的侧重点。 例如水、木属性灵力较为柔和,易于控制稳定性,但勾勒速度可能稍慢;火、金属性灵力锋锐,勾勒速度快,但稳定性难掌控。 土属性厚重,结构稳固,但变化不足。 至于雷属性,书中只寥寥数语:“雷灵力暴烈难驯,迅疾无匹,于‘快’字得天独厚,然于‘稳’字难如登天,非神识极端强大、掌控力超群者,慎用。” 看到这里,林莫凡的眉头微微蹙起。 几枚玉简道理讲了很多,基础要求也提了,但具体到如何入手,尤其是针对她这种雷灵根修士,依然语焉不详,让她有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困惑。 她收起玉简,走到值守三层的气息渊深的老者面前,恭敬行礼随后说道: “长老,弟子想研习凌空画符之法,已阅览《基础虚空符纹解析》等书,仍觉未得要领,尤其弟子身为雷灵根,不知该如何化解灵力暴烈,难以维稳之弊,恳请长老指点迷津。” 老者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似乎看穿了她的筑基修为和雷灵根体质,淡淡道: “雷灵根?倒是少见。那几本确是入门正途,然过于笼统。你之困惑,在于未明‘神意统御’之理。” “灵力如兵,神识如将,暴烈之兵,更需强将统御,而非一味压制。 去甲区七列最下层,找一枚名为《神意构型:凌空符箓的稳定之道》的黑色玉简,或有所得。” 林莫凡大喜:“多谢长老指点!” 她立刻按照指引寻去,果然在角落处找到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玉简,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极少有人翻阅。 她如获至宝,回到座位再次沉浸其中。 这枚玉简的观点果然新颖而深入。 它开篇就批判了单纯追求灵力绝对平稳”的误区,指出灵力皆有本性,水之柔,火之烈,金之锐,土之厚,雷之迅…… 强行压制本性以求稳,犹如缚猛虎于牢笼,徒耗心神,终失其勇。 它强调的核心思想是神意构型,顺势而为。 “以雷灵为例,其性暴烈迅捷,勾勒符文岂能求其如水流般平缓?当以更强之神意,引导其迅疾之特性,于极速中完成构型。 追求的不是灵力输出的平稳,而是符文结构瞬间成型的稳定性?” “关键在于以神意预先构建完整的符文框架于识海,勾勒时,不是一笔一画去填充,而是以神意牵引灵力,瞬间印刻于虚空。 第147章 神意构型 就像将早已雕好的印章猛地盖下,过程虽快如闪电,但因神意框架早已稳固,成型的符文结构自然稳固。” 玉简中还详细阐述了一种名为神念预构的技巧,就是在动手之前,先在识海中用意念将整个符文完美清晰地构建出来,每一个细节,每一处转折,灵力的强弱变化,都预先模拟完成。 待到胸有成竹,再引动灵力,一气呵成。 其后,更是附带了数种专门锻炼神念预构能力和瞬间神识爆发力的秘法,以及如何根据不同属性灵力的特性,调整这种“瞬间印刻”的技巧。 对于雷灵力,着重强调的就是决断与速度,利用其迅疾的特性,在其它属性灵力还没来得及导致结构溃散之前,就已经完成符文的构建与激发。 林莫凡看得茅塞顿开,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不是要强行让雷电变得温柔,而是要学会如何驾驭闪电,让它更快、更准地劈落。 接下来的六天,她几乎废寝忘食地泡在藏书阁里,反复研读这几枚玉简,尤其是那枚黑色的《神意构型》。 不断在识海中模拟,推演着一个个基础符文的瞬间印刻过程。 直到开课前一天,她才勉强将这几枚玉简的核心要义消化吸收。 理论已初步具备,剩下的就是无数次的练习和实践。 离开藏书阁前,她又去术法区借阅了两枚雷灵根适用的法也玉简《低阶雷法精要》与《雷遁术初解》。 她自己虽已筑基,但对雷灵力的运用还远不够精妙,需要系统学习一些筑基期可用的雷系法术,尤其是保命用的遁术。 带着满满的收获林莫凡回到了洞府,准备迎接明天的集中授课。 林莫凡从藏书阁中走出时,天色已近黄昏。 她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颈,径直朝自己的洞府走去。 洞府外的石桌上,明叔早已摆好了几样清淡小菜和一碗灵米粥。 见林莫凡回来,他立刻站起身,圆胖的脸上堆满了笑。 “回来了?快坐下吃点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利落地盛好粥,“明天开始就要去学堂了,我早上会把膳食给你准备好,你带着。” 林莫凡坐下,冲明叔浅浅一笑才拿起筷子坐下:“谢谢明叔。” “跟我还客气什么。” 明叔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吃饭,“学堂不比自家洞府,人杂事多,你虽已是筑基,但年纪小,凡事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的,明叔。” 林莫凡点头,慢慢地吃着东西,“明叔你不知道,这四年多,我可想念明叔你的的饭了。” 李明一脸笑意:“那你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才十二岁还在长身体呢,修炼不用太辛苦了!” 林莫凡边吃边点头:“嗯,我这一年都不会出去了,明叔你可得帮我好好补补。” “好好,一定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饭后,她取出传讯玉牌,注入神识,玉牌泛起柔和白光。 她对着玉牌轻声说道,“大师姐,我是莫凡,之前向你请教凌空画符之事,不知你明天方不方便,我想跟着你在学习学习。” 玉牌光芒闪烁了几下,传来清宛师姐温和的声音:“小师妹尽量过来我近日都有空,你若是方便,今晚便可来我处。” 林莫凡眼睛一亮:“今晚可以吗?” “自然。”清宛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还没来过我的洞府吧?我就在练剑场东侧的山谷中,不过...…” 她顿了顿,“还是我来接你吧,免得你找不到路,你何时方便?” “我随时都可以!” “那好,半个时辰后,我在练剑场外等你。” 传讯结束,林莫凡立即起身。 她快速收拾好明日学堂要用的物品,又将明叔准备的食盒收入储物袋中。 “这么晚还要出去?”明叔有些担忧地问。 “大师姐答应今晚就教我凌空画符。” 林莫凡语气中难掩兴奋,“机会难得。” 明叔点点头:“那你去吧,早些回来。” 半个时辰后,林莫凡准时到达练剑场。 场中还有几名弟子在练剑,剑锋割裂空气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她站在场外一棵古松下,静静等待。 不过片刻,一道青色身影自远处翩然而至。 来人衣袂飘飘,步履轻盈,转眼已至面前。 “小师妹,等久了吗?”清宛微笑着打量她。 林莫凡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大师姐,我也才刚到。” 清宛牵起她的手,“走吧,去我的洞府。”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山路上。 清宛步伐看似不快,林莫凡却需全力运转灵力才能跟上。 “大师姐,”林莫凡忍不住问道,“你感觉凌空画符与纸符不同之处在哪里?” 清宛侧头看她,眼中带着赞许:“不同之处?我认为纸符就像预存的法术,激活即可使用,但对敌时终究慢了一拍。 凌空画符则是即时凝聚灵力成符,心念一动,符咒即成。”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淡金色的灵光随之浮现,组成一个简单的符文,在夜色中微微发光。 “看,这是最简单的照明符。” 清宛手指轻点,符文顿时散发出柔和光芒,将周围数丈照亮,“凌空画符要求对灵力的掌控极为精准,且需心手合一。” 林莫凡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逐渐消散的符文,若有所思。 清宛的洞府位于一处幽静山谷中,府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精致。 最引人注目的是西侧一整面墙的符箓图谱,从基础符形到复杂阵法,应有尽有。 “坐吧。”清宛指向室中央的蒲团,“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开始。” 林莫凡依言坐下,挺直腰背,全神贯注。 “凌空画符有三要:心要静,手要稳,灵要纯。” 清宛在她对面坐下,“你既是雷灵根,灵力本就刚猛难控,学习凌空画符会比旁人更难,但一旦掌握,威力也将远超寻常。” 她伸出手指,再次在空中画出一个简单符文。 这一次动作放得极慢,让林莫凡能看清每一笔的走向和灵力的流转。 “这是聚灵符的基础形,试一下。” 第148章 兄妹再见 林莫凡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 她尝试模仿清宛的动作,指尖灵力涌动。 然而雷灵力过于暴烈,刚一离体就失控四散,连最简单的笔画都无法成形。 “控制,而非释放。” 清宛轻声指导,“想象你不是在释放雷电,而是在引导它,塑造它。” 林莫凡闭目凝神,再次尝试。 这一次,她小心地约束着体内躁动的雷灵力,一点点引导至指尖。 一道微弱的电光出现在她指尖,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留下短暂的痕迹。 “很好!”清宛鼓励道,“保持这个感觉。” 接下来的时间里,清宛耐心指导着每一个细节。 如何调整呼吸以平稳灵力,如何运用神识控制符形,如何在不同情况下选择最合适的符咒。 林莫凡学得极其认真。 她一遍遍尝试,从最简单的照明符到稍复杂的避尘符,失败次数已数不清,却毫不气馁。 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她随手擦去,继续练习。 “小师妹,休息片刻吧。” 清宛递过一杯灵茶,“修炼非一日之功。” 林莫凡接过茶杯,却仍盯着自己刚刚失败的那个符咒:“师姐,为什么每次画到转折处,灵力就会失控?” 清宛眼中闪过赞赏:“观察得很仔细,这是因为灵力输出未能随手势变化而及时调整,看……” 她再次演示,特别强调了转折处灵力的微妙变化。 林莫凡目不转睛地看着,若有所悟。 夜渐深,山谷中唯有虫鸣与不时响起的轻微雷电噼啪声。 当林莫凡终于成功画出一个完整的聚灵符时,已是子时。 那符咒虽光芒微弱,形态却完整稳定,在空中持续了数息时间才消散。 “成功了!”林莫凡眼中亮起兴奋的光芒。 清宛欣慰地点头:“很好!你进步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修行需张弛有度。” 林莫凡这才意识到时间已晚,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师姐指导。” “不必客气,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 清宛微笑道,“明日放学后若还有精神,可再来找我。” 告别清宛,林莫凡独自踏上返回的路。 夜色中的蓬莱仙岛安静了许多,只偶尔有几处洞府还亮着灯光。 她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在空中练习画符动作,完全沉浸在对新技能的领悟中。 快到自己的洞府时,林莫凡才从专注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孤零零地坐在小院门口的石阶上,托着腮帮子,似乎在打盹。 那身影莫名熟悉。 林莫凡加快脚步,靠近些后终于认了出来。 “三哥?”她惊讶地叫道。 门口的少年猛然抬起头。 五年多未见,林锦渡的模样却几乎没什么变化,仍是那张娃娃脸,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相比之下,林莫凡已从那个小不点长高了许多。 “妹妹!” 林锦渡跳起来,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笑容,“你可算回来了!” “三哥,你一直在这里等吗?” 林莫凡快步上前,“怎么不让明叔通知我一声?” 林锦渡摆摆手,无所谓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去你大师姐那儿学习了,不想打扰你,反正我时间多,等一下也无碍的。” 他说着,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困泪。 林莫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这个三哥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半大少年,却总把她当做需要呵护的幼崽。 “等了多久了?”她推开院门,引林锦渡进去。 “没多久,就一两个时辰吧。” 林锦渡跟进院子,好奇地四处张望,“你这儿不错啊,比我们剑峰弟子住的强多了。果然亲传弟子与亲传弟子待遇也是不同的。” 明叔听到动静,从厢房出来:“莫凡回来了?哟,锦渡少爷还在啊?我都说了让他先去休息,偏要等你回来。” 林锦渡嘿嘿一笑:“明叔,我说了要等妹妹的嘛。” 明叔摇摇头,脸上却是慈爱的表情:“饿不饿?我准备了些宵夜。” “太好了,正好饿了!”林锦渡欢呼一声,毫不客气地跟着明叔往厨房走去。 林莫凡看着三哥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五年过去,他这自来熟的性格一点没变。 片刻后,三人围坐在石桌旁。 明叔端来几碟点心和一壶花果茶。 林锦渡狼吞虎咽地吃着,含糊不清地讲述着这五年在剑峰的修炼生活。 明叔在一旁笑着插话:“锦渡少爷已是炼气七层了吧?进展很快啊。” “那是!” 随后她又看向林景渡:“三哥,我看你应该快要突破炼气八层了吧?在剑峰感觉怎么样?” 林锦渡很明显,高兴起来:“是的,我感觉应该就这几天就能突破了,剑锋上嘛,挺好的,师父对我很好,就是太严格了。” “妹妹你是不知道师父要求我每日挥剑三千下,一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感觉两只手都不是自己的。” “师父也不让我随意出宗门,说我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明明你炼气6层就一个人去10万大山做任务了,可我师父就是不让,哎……” 林莫凡试探性的问道:“三哥,你有没有把我们父亲是谁?还有我和你是亲兄妹的事情透露给别人?” 林锦渡摇摇头,“三哥我虽然不聪明,但我也不傻,你师父都不对外说,我自然不会,我敢说知道我们是兄妹的人不超过五个。” “妹妹,怎么啦?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林莫凡摇摇头,并不打算把全部都告诉三哥。 但也不能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于是煞了煞眉开口说道,“若是遇到阵峰的人还需注意,特别是一个叫杜云霞的女修。” 林锦渡果然紧张:“那个女修她……她怎么了?妹妹你没事吧! 林莫凡安抚道:“没事,只不过是她的师父与父亲有仇,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所以你最好警惕一点。 林锦渡点头,“好,我会注意,不会透露你的身份,给你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父亲怎么仇人这么多呢……” 第149章 凌空画符成 明叔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莫凡今日学习凌空画符,进展如何?” 林莫凡摇摇头:“才刚开始学,还不太行。” 林莫凡感激地看了明叔一眼:“刚开始学,很难,但很有意思。” 她伸出手指,尝试在空中画出一个简单的符文。 这一次,电光流畅地形成一道符咒,虽然仍不太稳定,却比最初尝试时好多了。 林锦渡看得目瞪口呆:“哇,妹妹你已经能凌空画符了?太厉害了吧!” “只是最基础的符文而已。”林莫凡收起灵力,符咒随之消散。 “那也很厉害了!” 兄妹俩又聊了许久,直到明月西斜,林锦渡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我明日还要早起练剑,”他打了个哈欠,“得回去了,妹妹你也要去学堂了吧?” 林莫凡点头:“明叔已经帮我准备好了。” “那好,我改天再来看你。” 林锦渡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要是剑峰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修为不高,但他们所有人都得叫我一声师叔祖。” 林莫凡心中一暖:“放心吧三哥,没人欺负我。” 送走林锦渡,林莫凡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却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坐在桌前,回忆着今晚清宛师姐所教的内容,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练习画符动作。 夜已深,但林莫凡毫无睡意。 她脑海中全是各种符文的形态和灵力的流转方式。 终于,她忍不住再次抬起手,指尖电光流转,尝试画出那个聚灵符。 一次,两次,三次…… 电光在空气中嘶鸣,时而失控四溅,时而勉强成形。 直到东方天际微白,林莫凡房中的电光才渐渐熄灭。 她终于成功画出了一个稳定的聚灵符。 那符咒在她房中持续闪耀了整整十息时间,才缓缓消散。 林莫凡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疲惫而满足的笑容。 这时她才感到浑身酸痛,灵力几乎耗尽。 匆忙打坐调息片刻,天已大亮。 明叔的敲门声准时响起:“莫凡,该起身了,学堂辰时就要开课。” 接下来的两个月,林莫凡的生活非常规律。 每日卯时起身,打坐调息半个时辰,随后用明叔准备的早膳。 辰时准时抵达学堂,听课、记笔记、完成课业。 下午未时到酉时是自主修炼时间,她大多在符峰专用修炼场度过。 戌时用过晚膳后,她便前往清宛师姐的洞府,学习凌空画符直至子时。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单调却充实。 凌空画符的学习远比林莫凡预想的艰难。 最初几日,她连最基础的照明符都难以完成。 雷灵力太过暴烈,离体后极易失控,往往刚画出第一笔就溃散无形。 “小师妹,不对,你要记住是控制,不是压制。” 清宛师姐反复强调,“你要学会引导灵力,而非强行约束。” 林莫凡日夜琢磨这句话,又把之前拓印的玉简拿出来反复琢磨反复思考。 她尝试改变灵力的输出方式,不再强行控制雷电之力,像引导水流般疏导它。 这个过程需要极精妙的操控力,稍有偏差就会前功尽弃。 终于在两天后,她成功画出了一个完整的照明符。 电光组成的符文在空中闪烁不定,仅维持了三息就消散了,但那瞬间的光芒却让她心跳加速。 “成功了!”她忍不住低呼。 清宛师姐微微颔首,赞许道:“很好,记住此刻的感觉。” 有了第一次成功,后续就顺利了许多。 照明符、避尘符、清心符…… 她掌握的基础符咒越来越多,维持时间也从三息延长到十息、二十息。 第三周起,清宛开始教她攻击类符咒。 “雷箭符,将雷电之力凝聚为箭矢形态,速度快,穿透力强。” 清宛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文,电光瞬间凝聚成一支雷霆箭矢,悬停片刻后疾射而出,击中远处标靶,轰出一个焦黑的坑 洞。 林莫凡屏息凝神,尝试模仿。 第一次尝试,雷箭尚未成形就轰然炸开,震得她手臂发麻。 第二次,箭矢形态勉强形成,却飞偏了方向。 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第三十六次尝试,一支略显粗糙的雷箭终于破空而出,击中标靶边缘。 “形态尚可,准头不足,威力也只有标准的三成。” 清宛客观评价,随即话锋一转,“但能在三十六次尝试中就成功发出,已远超常人。” 林莫凡抹去额角的汗珠,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我会做到更好。” 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痴迷于雷箭符的练习。 白天课间休息时,她的手指总不自觉地在桌上勾画符形。 甚至连晚上睡梦中,都在推演灵力的流转方式。 一个月后,她已能稳定发出雷箭符,准头和威力都大幅提升。 清宛开始教她更复杂的连环符,要求同时控制多个攻击符形成组合攻击。 这难度远超之前所学。 林莫凡常常练到灵力耗尽,脸色苍白也不肯停歇。 明叔看得心疼,变着法子给她准备补充灵力的膳食。 林锦渡每次来找她,都见她不是在修炼就是在研读符谱,忍不住唠叨几句:“妹妹,别太拼命了。” 却总被林莫凡一笑带过,不拼怎么行,他修仙就是为了变强,只有实力是永远属于自己的。 第二个月末的一晚,林莫凡终于成功使出了连环雷符。 三道雷符在空中同时成型,飞向标靶,接连爆开,将坚固的玄铁标炸得粉碎。 大师姐清宛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基础已成,往后就是熟练和精进了,接下来的就只能靠多练习了。” 林莫凡点头冲大师姐一拜:“谢谢大师姐。” 说罢取出一节是雷击木双手奉上,“大师姐我没别的宝贝,这个你就收下吧。” 清宛摇头拒绝,伸手轻轻敲了一下林莫凡的脑袋:“傻不傻,师姐教你也不是为了拿你的礼,我们是同门师姐妹不讲究这些虚礼,你是我的小师妹,我教导你是理所应当。” 林莫凡揉了揉脑袋,“师姐,你教导我是理所应当,那师姐有好东西想分享给你也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说罢也不等清宛拒绝,把那节雷击木塞到她手中,林莫凡就飞快的跑远,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师姐再见。” 清宛笑笑,将雷击木小心收了起来。 第150章 还能这样? 画符之道,一路通,路路通。 能画出一张一阶符箓,那么其他的一些符箓也都手到擒来。 如今她能成功发出连环雷符,那么接下来的连环火符,水符也都能水到渠成。 这两个月间,林锦渡每隔三五日就会来找她。 有时带些剑峰的特产,有时只是单纯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兄妹俩坐在院中石桌旁,一个讲剑法的精妙,一个谈符道的奥秘,明明修炼路径不同,却总能从对方的讲述中获得启发。 “妹妹,你看我这招‘流光剑影’练得如何?”林锦渡常在她院中练剑,炫耀新学的招式。 林莫凡则会展示最新学会的符咒:“三哥看我这雷盾符可能挡住你的剑招?” 明叔总是笑着在一旁观看,适时递上茶点和关切的话语。 考核日转眼即至。 这日清晨,林莫凡特意换了身亲传弟子服,将长发利落地束成马尾。 明叔早早准备了丰盛的早膳,不停叮嘱考核注意事项。 “莫慌,按平常练习的来就好。” 明叔将食盒塞进她手中,“午间记得用膳,别饿着肚子考核。” 林莫凡点头应下,朝考核场地走去。 符峰考核场已是人声鼎沸。 近千名弟子聚集于此,等待年度考核的开始。 考核结果将直接决定谁能获得宗门大比的参赛资格。 林莫凡签到后,安静地站在角落,闭目回想几个难点符咒的画法。 忽然,她感应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睁开眼朝那目光所有看去,穿过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杜云霞。 四年过去,杜云霞的模样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中的傲慢更加明显了。 她站在一群内门弟子中间,如众星捧月,正冷冷地看着林莫凡。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林莫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想起他一次一次想置自己于死地,目光也不由得变得凌厉。 那时林莫凡独自在外历练只能隐忍。 如今…… 杜云霞直直盯着林莫凡,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目光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林莫凡平静地回视,眼神冷冽如冰。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但彼此心知肚明: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考核开始的钟声响起,打破了这无声的对峙。 第一场考修仙基础知识,她轻松应对。 第二场考符道考核,考的是符咒应用,考生需用指定符咒完成一系列任务,如用御风符控制小球通过迷宫,用石化符加固结构等。 林莫凡的表现依旧出色,每个任务都完成得又快又好。 第三场是剑道实战考核。 考生需用剑术应对教习发出的各种攻击。 轮到林莫凡时,她不仅完美防御了所有攻击。 更以一招反击,逼得考核教习不得不出手化解,引来围观弟子的一片惊呼。 最后一场法术考核,林莫凡施展各种指定法术流畅自如,引得几位观战的长老连连点头。 全部考核结束已是日落时分,一出考场就看见大师姐三师姐正在远远把朝她招手。 一走近三师姐清瑶就热情地挽上她的手:“小师妹,你必定又是四科上上等,看来我给你准备的补考费是用不上了。” 林莫凡笑道:“那就不当补考费了,你就当庆祝费转给我吧!” 清宛笑道:“好你个小机灵鬼,怎么着,你都不吃亏是吧?” 林莫凡双手一摊,“那今天我就吃亏一回,一会都去我峰上,我请客。” 三师姐清瑶马上拿出传讯玉牌:“那我通知二师兄和四师弟,今天非把你吃穷不可。” 林莫凡问:“那……要不要把师姑叫上?” 清瑶马上拒绝:“别、别,就我们自己人,不要叫长辈,我……你不自在。” “哈哈哈哈哈……那行,我叫上我三哥。” 三人说说笑笑的往林莫凡的洞府走去。 按理来说林莫凡已经筑基了,可以辟谷了,不过十二岁的孩子还在长身体,多吃一点灵食会更好。 林莫凡本就是乞丐堆里长大的,对吃饱饭似是有一种执念,自然也不会提出辟谷。 对于吃灵食所产生的那一点杂质,不过是每年吃颗清谷丹就可以解决了。 林莫凡的洞府前难得热闹起来。 明叔原本在厨房忙碌,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地又搬出几张桌椅摆在院中。 庭院中央那棵老松树下,很快摆开了一场小宴的阵势。 “来得突然,食材还没备齐呢。”明叔擦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清瑶第一个跳起来:“明叔别忙,我们一起来!” 她手指轻点,院角水缸中的清水便化作一道细流,精准地注入一个大盆中。 清宛微笑抬手,几样蔬菜自动飞入盆中,随着她指尖轻旋,水流急速旋转起来,菜叶上的污渍瞬间被冲刷干净。 洗净的蔬菜又整齐地飞回案板。 最令人惊讶的是二师兄清珩。 这位平日冷面少语的剑修,竟并指如剑,对着案板上的蔬菜轻轻一挥。 剑气精准而细腻,土豆瞬间被切成均匀的薄片,胡萝卜变成整齐的细丝,豆腐被分割成大小一致的小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二师兄这手剑法切菜,真是大材小用了。”清瑜小声感叹,手中不停歇地组装着一个小机关。 只见他几下摆弄,一个木制的小玩意儿就自动开始洗碗,动作灵活得不似死物。 林莫凡看得目瞪口呆。 她想起云清子师父教她做饭时,完全是按凡间步骤一步步来的,从未见过这般修仙界的“厨艺”。 明叔哈哈大笑,掌心忽然腾起一团火焰,那火焰分成数股,同时包裹住几个锅底。 他单手控火,另一手颠勺,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修仙之人做饭,自然与凡人不同。” 明叔一边炒菜一边解释,“火候掌控精准,食材处理得当,能最大程度保留灵气。” 林莫凡眼睛发亮:“那我以后做饭也能这样了?” “等你对灵力的控制再精进些,自然可以。” 清宛温柔地说,“不过师父教你凡人方式,是为了让你体会其中的心境。 修仙之路漫长,有时慢下来反而能领悟更多。” 第151章 熟络 林锦渡凑到清珩身边,满脸崇拜:“清珩师兄,刚才那招能教我吗?用来切菜真是太帅了!” 清珩瞥他一眼,淡淡道:“剑道非为切菜,你若真想学,明日晨练后可来找我。” 林锦渡兴奋地直点头,被林莫凡拉去摆碗筷了。 不一会儿,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灵食摆满了石桌。 清蒸灵鱼、红烧狮掌菇、翡翠菜心、百花酿豆腐......每道菜都蕴含着充沛的灵气。 “等等!” 林莫凡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木盒,“这是我前些日在雷击木林找到的雷云菇,明叔能帮忙烹饪吗?” 明叔眼睛一亮:“雷云菇?这可是好东西,对雷灵根修士大有裨益。” 他接过木盒,仔细查看那些带着淡淡电光的蘑菇,“稍等片刻,还要做一道雷菇汤。” 众人边吃边等,赞不绝口地夸明叔的手艺。 清瑶吃得最欢,还不忘调侃:“小师妹,以后我们可要常来蹭饭了!” 林莫凡笑道:“那可不行,把明叔累着了怎么办,我可舍不得!” 清瑶嘟囔:“小气鬼,我就来,天天来!” 说笑间,明叔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走来,笑着说道:“都来好,天天来好。” 汤呈淡紫色,表面不时有细微电光闪过,香气独特。 每人分得一小碗。 林莫凡喝下一口,只觉得一股温和的雷电之力顺喉而下,在体内流转,舒服得让她眯起眼睛。 “果然是好东西。” 清宛品尝后点头,“这些雷云菇品质极佳,小凡运气不错。” 林莫凡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发现的那片雷击木下还有不少,回来时给大家每人都带了一份。” 说着取出几个小包裹分给众人。 酒足饭饱后,气氛更加活络起来。 清瑶吵着要看看林莫凡最近的修炼成果,林莫凡便演示了几招新学的凌空画符。 一向少言的二师兄清珩忽然开口:“符咒运用尚可,但防守有漏洞。” 他起身折下一段松枝,“用剑,我来攻,你防守。” 林莫凡连忙凝神备战。 清珩虽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初期,但剑招精妙无比,几下就找到了她防御的空隙。 松枝轻点在她手腕上:“这里,若真实对战,你的手已经没了。” 林莫凡恍然大悟:“请二师兄指教。” 清珩难得耐心,详细指出她防守中的几个破绽,还演示了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弥补。 林锦渡在一旁看得比林莫凡还认真,时不时比划几下。 指点完剑术,清瑜害羞地拿出几个小机关:“小师妹,这是我做的小玩意,或许对你有用。” 一只是个木制小鸟,上了发条后能准时鸣叫提醒。 另一个是机关小狗,能帮忙收获灵植。 最精巧的是一枚戒指,按下机关能弹出一面小护盾。 “这些小东西也太棒了,我非常喜欢。” 林莫凡爱不释手,“谢谢四师兄!” 清瑜脸一红,低头摆弄衣角:“没什么,随手做的......” 清宛看着这温馨场面,微笑片刻后神色稍肃:“既然说到实战,我得提醒你们,宗门大比中并非人人都讲规矩,我们蓬莱仙宗并没有表面上和睦。” 二师兄清珩看了一眼清宛,垂下眼帘。 她讲述了几年前大比中的事例,有人暗中使用麻痹粉,有人故意破坏对手法器,甚至有人在赛前给对手下药。 “这么卑鄙?”林锦渡震惊道。 清瑶点头补充:“确实如此,我们符峰去年就有个弟子,明明实力强过对手,却因赛前饮用的灵茶被做了手脚,比赛时灵力运转不畅,最终落败。” 清珩冷声道:“你们剑峰也有类似事情。有人故意在武器上涂毒,虽不致命,却能让人动作迟缓。” 清瑜小声说:“我、我听说器峰有人暗中使用违禁法器......” 林莫凡和林锦渡听得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宗门大比并非想象中的公平较量。 “所以你们务必小心。”清宛郑重告诫,“饮食器具都要注意,赛前赛后都要检查随身物品,比试中也要留心对手的小动作。” 明叔端来灵果拼盘,听到对话后补充道:“往年还有故意激怒对手,让对方失去冷静的伎俩,小凡性子稳倒不怕,锦渡可得注意些。” 林锦渡挠头傻笑:“我尽量控制脾气。” 清瑶“咔嚓”咬下一口灵果,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也不在意:“嗯,特别是阵峰和法峰,最喜欢暗地里动手脚。 上次大比,阵峰那个李师弟,明明实力平平,却一连淘汰了三名强手,后来才被发现他在比试场地提前布了暗阵。” 二师兄清珩放下茶杯,直视林莫凡:“她们说的是小打小闹罢了。” 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宗门大比哪次没几个丹田被毁的,就是丢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林锦渡手中的果子“啪嗒”掉在桌上:“那……宗门不管吗?” 清宛轻轻叹气:“管?怎么管?比试台上刀剑无眼,法术难控,死了残了,最多罚对方闭门思过几年,但死了的就再也无法复活了。” 院中的气氛陡然沉重起来。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清珩的目光如剑般锐利:“十年前,器峰亲传弟子赵铭,本该稳进前十,却在与法峰首席比试前夜,被发现死在房中。 宗门调查之后说是练功走火入魔,但他师父至今仍在暗中调查。” 清瑶接话,往日活泼的语气也沉了下来:“大家都猜是法峰那边动的手脚,因为赵铭有一件专门克制法修的法宝。 但没证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林莫凡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指节微微发白。 清宛轻声补充:“还有更隐晦的,买通外门弟子在饮食中下药,让人在比试时灵力运转不畅。 或者重金聘请散修,在半路拦截重点弟子,令其带伤参赛......” 第152章 往事 “甚至在擂台上下死手,买通亲传弟子的对手,在擂台专毁人丹田。” 她看向林莫凡和林锦渡,“你们年纪小,又是亲传,更容易成为目标。” 明叔默默添茶,声音低沉:“修仙界弱肉强食,宗门内也不例外,表面上师兄弟和睦,暗地里......” 他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 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没再说下去。 清珩突然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林莫凡:“这里面记录了几种常见的暗算手段和防范方法,你务必牢记。” 林莫凡接过玉简,神识稍探,里面详细记载了如何识别毒物、如何检测阵法陷阱、如何防范神识攻击等内容。 “多谢二师兄。”她郑重收好。 清瑶也取出一个小瓶:“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清毒丹,能解常见毒物,赛前服一粒,能保三个时辰无恙。” 清瑜小声说:“我、我可以给你的住处布置几个防护机关......” 林锦渡脸色发白,突然抓住林莫凡的手:“妹妹,要不咱们不参加大比了?” 林莫凡却摇摇头,眼神反而更加坚定:“正因为危险,才更要参加,修仙之路本就荆棘满布,难道因为怕受伤就永远躲在温室里吗?” 清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语气依旧严肃:“有勇气是好事,但也要有相匹配的警惕。 从明日起,你的一切饮食由明叔亲自负责,不得经他人之手,修炼场所先由我检查过后再使用。” 清宛点头:“我也会在你洞府周围布下警戒符阵,有人靠近就会预警。” 明叔郑重承诺:“我会寸步不离地照顾好莫凡的饮食起居。” 看着师兄师姐和明叔如此郑重其事,林莫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原来宗门大比的光鲜表面下,竟暗藏着如此多的凶险。 夜深了,林莫凡将雷云菇分给大家带走,又额外给明叔留了一份。 送走师兄师姐后,林莫凡独自坐在院中,月光洒在她略显单薄的身上。 她再次取出清珩给的玉简,仔细阅读其中的内容。 越是阅读,她越是心惊。 里面记载的暗算手段五花八门,有些阴险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有些毒物无色无味,能慢慢侵蚀修士的根基。 有些符咒能悄无声息地附在衣物上,关键时刻引发心魔。 还有些秘术能暂时增强实力,赛后却会留下永久损伤...... “看完了?”明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端着一碗安神汤走来。 林莫凡抬头看着李明:“明叔,宗门内真的这么危险吗?” 明叔坐下,叹了口气:“比你想象的更危险,修仙之路,争的不仅是机缘,更是那有限的长生机会,有些人为了前进一小步,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望向远方,眼神悠远:“你师父云清子长老当年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他的同期师兄弟,活到现在的不足三成。” 林莫凡震惊地睁大眼睛。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忧。” 明叔语气转为温和,“你有真心待你的师兄师姐,有师父留下的护身法宝,还有老夫我看着,只要足够警惕,没人能轻易伤到你。” 林莫凡慢慢握紧拳头,眼神逐渐坚定:“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但绝不会退缩。” 林莫凡犹豫了半晌,终于轻声对李明问道:“明叔,师父以前提起过,说您当年也是被人所害,才会一直只是杂役身份......那你......” 李明的手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哎,既然你问起,就用我的经历给你提个醒吧。”他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 “那年我十六岁,怀着一腔热血来蓬莱仙宗求仙问道。” 李明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沧桑,“入宗测灵根时,我是金木水三灵根,品质都不差,以自己的资质,最少也能入个外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却不想就是因为一件小事,我不小心撞了一下当时宗门长老的儿子,那小子嚣张跋扈,当场就让我跪下道歉。” 李明苦笑一声:“那时候年轻气盛啊,觉得自己有理,凭什么跪?一气之下就和对方动了手,虽然没伤到他,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林莫凡屏住呼吸,听得入神。 “后来分配弟子时,本来该入外门的我,被分成了杂役弟子,派到灵兽峰去......” 李明摇摇头,“给灵兽清理排泄物,这一铲就是七年。”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不仅如此,对方还时不时找人来''关照''我,不是不小心打翻我刚清理好的兽栏,就是失手把我推进泥潭,烧了我的住所。 最严重的一次,我被人从背后推下悬崖,幸好挂在一棵树上,才捡回一条命。” 林莫凡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 “按照宗门规定,杂役弟子筑基后也能入外门。” 李明继续说,“我拼命修炼,终于在入宗第八年筑基成功,可是在对方操作下,我就连金丹之后也还是只能当一名杂役。” 他看向林莫凡,眼神复杂:“莫凡,你是不知道普通弟子想入内门有多难。 宗门大比就是他们鲤鱼跃龙门的最好机会,所以很多人拼了命都想往前挤,这才会让大比变得如此勾心斗角。” 林莫凡皱眉问道:“可是他们居然敢对亲传弟子动手?不怕我们师父报复吗?” 李明无奈地笑了笑:“他们不敢明着对你们做什么,但是很难保不会暗地动一些手脚。 因为在很多弟子眼中,你们已经有了亲传弟子的身份,享受最好的资源和指导,却还要和他们抢那些排名和奖励。” 他压低声音:“特别是你,莫凡,十二岁的筑基期,雷灵根,符剑双修......这些光环太耀眼了。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你,盼着你出错,盼着你失败。” 第153章 路凌云 林莫凡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明叔,那你后来是怎么......” “怎么活到现在的?” 李明接过话头,露出一丝苦笑,“忍呗,我学会了低头,学会了装傻,更重要的是,学会了在关键时刻避其锋芒。 直到那位长老的儿子外出历练中,我才慢慢好过一些。” 他郑重地看着林莫凡:“我给你讲这些,不是要你害怕,而是要你明白,修仙界不比凡间干净多少,甚至更加残酷。 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既不能轻信他人,也不能过分显露锋芒。” 林莫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问道:“明叔,那你恨吗?” 李明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曾经恨过,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与对方同归于尽。 但现在......都过去了,那些经历反而磨练了我的心性,让我在金丹期后修为进展更加稳固。” 他站起身,拍拍林莫凡的肩膀:“记住,莫凡,修仙之路漫长,一时的得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活下去,活得足够久,久到所有敌人都成为过眼云烟。” 夜深了,明月高悬。 林莫凡独自坐在院中,久久没有回房。 明叔的故事在她心中掀起了波澜。 她原本以为修仙界就是埋头修炼,比拼实力,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既要努力前行,也要小心脚下的陷阱么......”她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一刻,林莫凡仿佛又长大了许多。 她不仅要在修炼上进步,更要学会如何在这个复杂的修仙世界中保护好自己。 三日后,考核结果公布的日子。 弟子们早早聚在公告栏前,人声鼎沸,个个脸上都带着紧张与期待。 林莫凡站在人群外围,并不急于上前。 林锦渡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妹妹,你感觉你考的怎么样?” 林莫凡正要回答,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好啊……林锦渡,你小子,还真以为你是陪我来看考核结果,原来是另有目的啊,你小子,这么小的师妹你也……还快介绍介绍这个小师妹?” 林莫凡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穿着亲传弟子服的少年,一手搭在林锦渡肩上一只手搂着林锦渡的肩膀,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林锦渡一下拍掉那少年的手,解释道“莫要胡说,这是我……我妹妹林莫凡。” 又想到林莫凡说过不要让他们的关系让人知道,又补了一句:“不是亲妹妹。” 随后对林莫凡介绍道:“妹妹,这是我小师侄,路凌云你也呼他师侄就好。” 路凌云看看林锦渡又看看林莫凡,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笑着伸出手打了招呼,“林师妹好,有空来剑峰玩。” 林锦渡“啪”地打掉他的手,“是师姑,少占我妹妹便宜。” 林莫凡也笑着点头,“路师兄好,我是符峰林莫凡。”路凌云筑基后期的修为担的起她这一声师兄。 路凌云得意地用手轻轻撞了一下林锦渡,“看吧,她叫我路师兄,你小子天天就想占身份上的便宜。” 说完又转向林莫凡,“林师妹,你考的怎么样?觉得你能考过吗?” “感觉还行,应当都能过的。”林莫凡刚回答完,就感觉到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果然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杜云霞。 对方也正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那目光中掺杂着嫉妒、怨恨、不甘还有一丝林莫凡看不懂的情绪。 真晦气,在哪都能碰到她。 这时,一位教习走出,将考核结果贴在公告栏上。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纷纷向前挤去。 林锦渡凭借剑修的身手,轻易挤到前面。 不过片刻,他又挤了出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几乎要跳起来:“四个上上等,妹妹你太厉害了。” 而身后的路凌云刚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没过。 “啊……道基太难了太难了,我重考了十回啊,再不过,我都金丹了,再也没机会参加宗门大比了啊!!!” 然后似是想到什么,目光直直地看向林莫凡:“林师妹,你四科上上等,要不你教教我?我付灵石。” 林锦渡连忙站出来,“去去去,我妹妹不缺灵石,别把你的蠢传给我妹妹了。” 林锦渡的大嗓门引来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羡慕、嫉妒、钦佩...... 林莫凡微微扬唇,跟着林锦渡打算转身离去。 路凌云急忙跟上,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下你肯定能参加宗门大比了,我也得加把劲,补考考核在下个月,我一定要拿到资格,到时候林师妹我们说不定会碰上......” 林莫凡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公告栏前发呆的杜云霞,眼神渐冷。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外门服饰弟子匆匆走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路凌云马上呵道:“喂,你怎么回事,看着点!” “对不起,师兄师姐!”那弟子慌忙道歉,低着头快步离开。 林莫凡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脸色骤变,那块刻有林字的身份玉牌不见了。 她猛地回头,在人群中搜寻那个撞她的弟子,却已不见踪影。 再看向公告栏方向,杜云霞也不知所踪。 林莫凡的心沉了下去。 那块玉牌本身并不珍贵,爷爷当年却是为了保护这枚玉佩而死的,她一直带着也是为了留个念想。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她心里已经断定,这必定是杜云霞做的。 “妹妹,怎么了?”林锦渡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切地问。 林莫凡迅速收敛情绪,摇摇头:“没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隐下此事,脑中却在飞快地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撞她的弟子身形矮小,低头道歉时声音刻意压低,明显不想被认出。 而杜云霞恰好在这个时间消失..... 这一刻,林莫凡终于下定决心:宗门大比之前,杜云霞必须死。 “我突然想起有事要找师姑请教。” 她转头地对林锦渡说,“你们先回剑峰吧。” 第154章 主动出击 林锦渡有些疑惑:“现在去?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修炼上有些急事要请教。” 林莫凡笑了笑,“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林锦渡没发现什么不对,“好,那我们先回去了,你有事记得联系我。” 路凌云也跟着说道:“林师妹再见,有空来剑峰玩。” 与林锦渡分别后,林莫凡并没有立即前往丹峰,而是绕路回了自己的洞府。 她需要冷静思考,制定一个周全的计划。 洞府内,明叔正在整理药材,见她回来有些意外:“这么早就回来了?考核结果如何?” “还行,四个上上。”林莫凡笑着回答,径直走向内室, “明叔,我需要静修片刻,不要让人打扰。” 关上房门,林莫凡坐在榻上,取出传讯符联系陈伯:“陈伯,我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陈伯那边交待好了之后,林莫凡又出了洞府,直接乘坐仙鹤往丹峰而去。 她步伐沉稳,杜云霞的敌意来得莫名且执着,绝非寻常的弟子嫉妒那么简单。 一路上她反复思量,总觉得此事背后定有蹊跷。 丹峰药香弥漫,云无瑕的洞府前却比往常安静。 林莫凡触动传讯铃后不久,洞府门开,云无瑕似乎正准备外出,见到林莫凡有些意外。 “莫凡?这个时辰来找看是有急事?”云无瑕一身简练的红衣,发髻随意挽起,却自有一番洒脱气度。 林莫凡恭敬行礼:“师姑,关于杜云霞,我总觉得不对劲,她的敌意太深太莫名。” 云无瑕挑眉,侧身让她进来:“进来说。” 洞府内丹香更浓,各式丹药瓶和灵草材料整齐摆放,一侧香炉冒着袅袅香烟。 云无瑕随手倒了杯灵茶递给林莫凡:“坐下慢慢说。” 林莫凡接过茶杯却没有喝,目光落在云无瑕身上:“师姑,我仔细回想与杜云霞的每一次接触,自从入宗以来,她对我针对来的太过莫名。 更莫名的是,她似乎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从第一眼她看向我的目光,到起虎与我有仇,再到雷击林中知道我的位置,还有……” 云无瑕神色渐肃:“继续说。” 林莫凡皱眉,“最近我总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窥探之感,并且我的玉佩莫名不见了,那玉佩父亲的孩子都有,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云无瑕沉吟片刻,指尖轻敲桌面:“你父亲玉佩…… 嗯,正好她还是玄冥的徒弟......确实可疑,你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才让她盯上了?宝物之类的?” 林莫凡摇头:“我自幼在乞丐堆中长大,哪来的宝物?唯一特别的就是这颗雷灵珠,但也是我在雷击林中所得,她却是在这雷灵珠之前就想杀了我。” 说着一颗鸽卵大小的珠子,出现在林莫凡掌心,珠子通体紫色,表面不时有电光流转。 云无瑕接过雷灵珠,仔细端详片刻,“普通的雷灵珠罢了。” 林莫凡又想到击杀冰蟒时得到的那颗黑色的珠子,犹豫片刻拿了出来,“师姑这是我在凡界得到的一颗珠子,一直放在储物镯中不知其效用。 云无瑕伸手接过,忽然轻咦一声:“这珠子......似乎内蕴空间?” 林莫凡惊讶:“空间?可......” 云无瑕指尖轻点,一道灵光没入珠中:“有很隐蔽的封印,若非我专研丹药对灵气波动敏感,也难以察觉,这封印手法......至少是上古时期的。” 她神色凝重起来:“莫凡,此事不简单,杜云霞恐怕是冲着这个来的,你可知道这珠子的来历?” 林莫凡思索道:“不知,况且我入宗之后这珠子从未拿出来过,那杜云霞又如何得知?” 云无瑕站起身,在洞府内踱步:“确实说不通,这杜云霞身上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把珠子还给林莫凡,“珠子你收好,封印我不太懂,等你师父出关再帮你看看,自古空间宝贝都是最难得之物,莫凡切勿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 哎……你这运道,师姑看了都眼红呢。” 林莫凡握紧那颗珠子,眼神渐冷:“师姑,我打算宗门大比之前将杜云霞解决了,以她的阴狠,大比必定会使手段,我不想时时提防被蛇咬。 我借口出宗,引她出宗杀了她,只是弟子怕那玄冥会前去助她,所以还请师姑暗中保护。” 云无瑕略一思索,答道,“此计可行,但对你而言风险不小,玄冥老怪若在徒弟身上留了神识印记,很容易找到你。 而且杜云霞若是随你出宗,必定有所准备,她已是筑基二层,又长你许多,宗门亲传若是死亡,会派人追查死因,你有把握不露马脚?” 似是想到什么她走到药柜前,取出一套精致的阵旗和几支细香:“这是我之前得到的的隐息阵旗,可暂时隔绝合体期以下的神识探查。 这是真言香,能让金丹修士在不知不觉中吐露真言,事后记忆全失。” 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这是护身玉符,能挡炼虚期全力一击,切记,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捏碎玉符,我会即刻赶到。” 林莫凡郑重接过三样宝物:“谢师姑爱护,莫凡明白。” 云无瑕仍不放心,又取出几个药瓶:“这是回灵丹,快速恢复灵力,这是解毒丹,可解百毒,这是爆元丹,短时间内提升三成实力,但事后会虚弱一天,非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林莫凡一一收好,心中暖流涌动:“多谢师姑。” 云无瑕拍拍她的肩:“去吧,好好准备。这三日不要露出破绽,如常修炼即可。” 接下来的三日,林莫凡如常上课修炼,暗中却在做着准备。 她特意去藏经阁查阅了关于神识印记和空间法宝的典籍,又向清宛师姐请教了几个困敌的符阵。 第三日清晨,林莫凡去执事堂随意接了几个采摘任务。 她故意在阵峰附近徘徊片刻,与几个相熟的弟子闲聊,确保有人听到她的行程安排。 就在她离开宗门不久,一道身影悄悄跟了上来。 第155章 前世 一个身姿绝艳的女修,一袭紫衣,立于云端,手中那柄缠绕着毁灭雷霆的长剑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 那女居高临下地望来,那双眼睛里没有仇恨,没有轻蔑,只有一种对无关之物的漠然,仿佛在看脚下尘埃,或是即将被随手碾碎的虫豸。 接着,便是那道撕裂天地,充斥整个视野的炽白雷霆。 她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极致的光与热中化为飞灰。 “啊……不要!!!” 杜云霞失控地尖叫一声,彻底从噩梦中挣脱,喘息着环顾四周熟悉的静室,才慢慢确认自己还活着,正安全地待在阵峰的弟子居所内。 她猛地从榻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寝衣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梦中那刺目的雷光和焚身的剧痛太过真实,让她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出胸腔。 “又是这个梦……” 杜云霞颤抖着抬起手,捂住冰冷的脸,前世的记忆如同带着血腥味的潮水,汹涌地拍打着她的神识。 前世,林莫凡是整个宗门乃至整个修真界都瞩目的天之骄子。 云清子的关门弟子,十二岁筑基,二十岁结丹,不到百岁便凝结元婴,光芒万丈,名震四方。 而她杜云霞呢? 只是一个在内门苦苦挣扎,籍籍无名的普通弟子。 为了获取一本能让她在竞争中不至于掉队的高阶功法,她不惜代价,暗中成为了戒律堂某位长老手中见不得光的工具,专门替他处理那些肮脏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然而,好景不长,功法才到手不久那位长老阴谋败露,叛宗而逃。 她这颗棋子便被毫不留情地舍弃,成了被清理门户的对象。 她死得毫无价值,轻飘飘如同尘埃。 最让她无法释怀乃至死后怨念不散的,是行刑之人,正是彼时已如日中天的林莫凡。 而对方,甚至从未正眼看过她。 只是随手一道天雷劈下,仿佛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微尘,那般随意,那般漫不经心。 那种彻底的无视,比刻骨的仇恨更让她感到窒息和痛苦。 幸得上天垂怜,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当她从六年前的床榻上惊醒,意识到自己真的回来了的那一刻起,杜云霞就发下毒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改变自己的命运。 凭借超前世在那位长老手下干脏事得到的信息,精准地夺走一处处本该属于他人的机缘。 外门弟子王林在后山无名山洞中发现的上古功法残篇。 内门弟子李瑶在一次普通历练中偶然得到的能洗筋伐髓的灵丹? 甚至某位外门长老私下藏在洞府夹层中的几件威力不错的法宝…… 靠着这些抢夺来的资源,她成功筑基,并且精心策划,拜入了与林莫凡父亲素有旧怨的玄冥圣尊门下, 找到了最坚固的靠山和有共同目标的师父。 她更知道林莫凡最大的秘密,其体内蕴藏着一颗天地奇珍雷灵珠,并且,在筑基后不久,就会偶然开启一个拥有时间静止之能的芥子空间。 前世林莫凡正是凭借这两样东西,才真正的一飞冲天,将同辈人远远甩在身后。 “这次不会了……” 杜云霞眼中闪过毒蛇般的狠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所有的机缘都会是我的,你林莫凡的命,也是我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起身梳洗,换上了一套最能衬托她气质也最得玄冥圣尊欢心的墨绿色裙裳。 今日,她要去面见师父。 “听说了吗?莫凡师姑一早就去雷击木林了,说是要采集些炼制高阶雷符的核心材料。” “一个人去?那片林子最近可不怎么太平,听说有高阶雷兽出没,她一个人会不会太冒险了?” “是啊,大师姐本来不放心要跟着去的,但师姑说她只是在外围采集,很快就回来,坚持一个人去了……” 杜云霞脚步猛地一顿,心中瞬间被狂喜填满。 真是天助我也。 玄冥圣尊的洞府幽深而冰冷,与云清子所在的总是弥漫着朱砂与灵墨清香的符峰截然不同。 洞府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能让人心神沉寂的奇异冷香,四周石壁上刻画着无数繁复而诡异的阵法图案,无声运转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师父。” 杜云霞恭敬地跪伏行礼,声音柔顺,“徒儿刚刚得知,林莫凡已于今日清晨独自出宗,前往宗门外围的雷击木林,似是去完成一项采集的任务。” 她略微抬头,观察着玄冥圣尊的表情,继续道:“徒儿认为,此时正是绝佳的机会。” 玄冥圣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难明的光,声音低沉:“云清子闭关前,必定给他这宝贝徒弟留了不少保命的手段,切勿大意轻敌。” “弟子明白。” 杜云霞语气笃定,“但师父赐下的锁灵阵盘,足以困住筑基期修士片刻,再加上您亲赐的破法锥,定能一举破开她的护身法宝。 只要得手……” 她适时地停顿,加重了语气,“那颗对师父修行大有裨益的雷灵珠,弟子定立即亲手奉上。” 玄冥圣尊脸上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缓缓点头:“很好,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云清子那老东西,最是护短蛮横,若让他查到丝毫蛛丝马迹,为师……也保不住你。” 说到最后,他眼中也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弟子明白,定不负师父所托!”杜云霞深深垂首,完美地掩去眼底深处那一丝不屑与算计。 她当然清楚云清子的护短和可怕。 她更记得前世云清子便是在不久后的宗门大比当日破关而出。 若是现在不动手,等云清子出关,又有他亲自庇护指点数年,林莫凡的成长速度超乎想象,数年之后再想杀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自然不会告诉玄冥,林莫凡身上最珍贵的,根本不是那颗雷灵珠,而是那个芥子空间。 只要能得到那个空间以及其中存在的资源,她杜云霞便有信心在百年内结婴。 届时,天地广阔,她又何必再屈居人下,看他人脸色? 第156章 暴露 离开玄冥那令人压抑的洞府,杜云霞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间,仔细清点此行所需的一切法器。 她特意带上了那面能吸收引导雷霆、专门克制雷灵根修士的引雷幡,披上了那件能极大程度屏蔽神识探查的匿影斗篷。 又将各种攻击符箓和辅助阵盘检查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 她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立即改变方向,不再走宗门正门,而是迅速绕向一处少有人知的侧门。 同时,她毫不犹豫地取出传讯玉符,快速向玄冥圣尊发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讯息: “目标已确认独自出宗,前往雷击木林,弟子现在正在路上。” 讯息发出的瞬间,她的身影也融入了侧门外的阴影之中,朝着那片注定要爆发生死冲突的焦黑林地,疾驰而去。 林莫凡立于雷击木林中心区域,心神却并非全然沉浸于修炼。 她看似闭目凝神,实则五感全开,敏锐地捕捉着周遭的一切细微变化。 陈伯办事向来稳妥,派人故意在杜云霞面前散播的消息,此刻想必已如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她心中最深的贪念与杀意。 以杜云霞那急躁且自以为是的性格,绝不会放过这个她认为的“天赐良机”。 抵达此处后,林莫凡先是谨慎地巡视了一圈,确认暂时无人跟踪,随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云无瑕所赠的那套隐息阵旗。 旗杆非金非木,触手微凉,旗面绣着繁复的云纹,隐隐有流光转动。 她手法娴熟地将七面小旗按照特定方位,悄无声息地插入焦黑的地面与枯木缝隙之中。 最后一面主旗插入阵眼,一声轻鸣过后一道的波纹轻轻荡漾开来,随即隐没。 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成型,笼罩了方圆百丈的区域,完美地将内部的气息与动静隔绝开来。 从外部看,此地与林中其他角落并无二致,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焦木与弥漫的水汽。 布置好第一重保障,林莫凡并没有就此停手。 她又取出三枚自己精心炼制的雷符。 她将其小心地隐藏在几株位置不显眼形的焦石后方或枯树根部裂缝中,符箓上的纹路与焦木的纹理几乎融为一体,极难被发现。 最后,她取出了那枚至关重要的留影玉石。 她选中一株格外粗壮,中间有一个天然腐蚀形成的小树洞的雷击木,将玉符小心放入其中。 调整好角度,确保其视野能覆盖到她预判中最可能发生冲突的区域。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一片略微开阔的地带,盘膝坐下,假装进入修炼状态。 丹田中的雷灵珠感受到周围浓郁且狂暴的雷电之力,开始欢快跳跃。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中只有偶尔响起的细微电弧噼啪声和远处沉闷的雷声。 约莫一炷香后,林莫凡闭合的眼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来了。 一丝微弱灵力波动,自隐息阵边缘传来,几乎与环境中的水汽融为一体。 那波动极为谨慎,若非林莫凡心神高度集中,且阵法本身对任何试图穿越之物都有反馈,恐怕根本无从察觉。 雾气氤氲,林间光影斑驳。 一道披着暗灰斗篷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穿行其间,正是杜云霞。 匿影斗篷的色泽随环境细微变幻,与林中雾霭阴影完美相融,使她如同一道飘忽的幽灵,步步接近。 她的脚步极轻,每一次落地都选在苔藓最厚枯叶最稀疏之处,几乎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杜云霞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前方,最终定格在那盘膝而坐,仿佛全然沉浸在修炼之中的林莫凡身上。 杜云霞唇角无声地勾起,露出一抹冰冷而笃定的笑。 她迅速自储物袋中取出三面幽蓝阵盘与七枚小旗,身形如风,开始围绕林莫凡疾速移动布设。 指尖翻飞,阵旗次第落下,嵌入土壤,发出一声轻响。 杜云霞布下的正是正是锁灵阵,此阵一旦成型,便能瞬间禁锢修士周身灵力,令其沦为凡胎,任人宰割。 最后一面阵旗即将落下,阵法光芒已隐隐连成一线。 就在这一瞬,林莫凡陡然睁眼。 眸中不见丝毫朦胧,亦无被打断的惊怒,只有一片冰彻骨髓的清明。 她的视线穿透薄雾,精准地落在杜云霞身上。 “杜师姐。” 她声音平稳,“跟了我这么些时日,不知有何指教?” 杜云霞动作猛然一僵,那最后一枚阵旗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她心头剧震,难以置信,匿影斗篷加上她独门的敛息术,怎会如此轻易就被识破了? 惊愕只存一刹,她当即强压下慌乱,一把扯下斗篷,身影彻底暴露在昏蒙的光线下。 杜云霞脸上挤出一丝笑,虽略显僵硬,语气却刻意放缓: “林师妹这话是从何说起?”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最后那面阵旗收回袖中。 “这十万大山的雷击木林,本就是开放之地,人人皆可前来历练感悟,说我跟踪你?怎么你来得,我便来不得吗?” 她向前轻迈一步,衣袂拂过地面焦黑的断枝,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倒是师妹你,在此地布下隐息阵修炼,未免也太过谨慎了些。 莫非……是怕人打扰,还是说,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157章 战 林莫凡缓缓起身,随手拂过衣摆,姿态从容得像只是结束了一次寻常的打坐。 “杜师姐,你自然是来得。” “只是师姐这般鬼鬼祟祟,在我四周布下这锁灵之阵,又是意欲何为?” 杜云霞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笑意瞬间冰消雪融,瞳孔一缩。 她自认动作已很快了,布阵手法更是宗族秘传,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她脸上惊疑只持续了一瞬。 既然伪装已被彻底撕开,便再无转圜余地,她本来就是来杀林莫凡的,又不是来讨好她,识破了,那她也懒得再装了。 “既然你都看见了……” 杜云霞眼中寒光暴涨,杀意再无遮掩,体内灵力倾泻而出,疯狂灌入脚下即将完成的阵法核心。 “那就别怪师姐我今日心狠。”说罢,她将手中最后一面阵旗甩出。 “锁灵阵,起!” “嗡——!” 最后一面阵旗落下,一道幽蓝光芒亮起,七面阵旗同时发出微光,随后所有阵旗同时嗡鸣,一道无形力场在瞬息之间生成。 顿时阵法光芒化做一只灵力的巨手,狠厉地朝林莫凡当头抓下。 意图强行掐断她与周天灵气的联系,彻底封死她的丹田气海。 然而,林莫凡动了。 几乎就在杜云霞催动阵法的同一刹那,她一直虚握的左手闪电般抬起。 食指与中指之间不知何时已夹住了一枚淡金玉符,其上符文流转,锐气逼人! “去——!” 她手腕一抖,玉符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金色电光,精准地寻到了锁灵阵力场尚未完全合拢的那一丝的缝隙,直刺而入。 “破。” 咻——! 那枚破阵符不偏不倚,正正钉死在作为阵法枢纽的核心阵盘之上。 阵盘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幽蓝光芒像是被扼住了咽喉。 在玉符撞上去的一瞬间,阵盘上的光芒开始闪烁,扭曲,随即发出一声哀鸣。 “啪”的一声炸裂开来,最后化作漫天飘零的光点,消失不见。 杜云霞瞳孔一缩,刚刚还威势骇人的锁灵阵,竟在一个照面之间,便被彻底粉碎,消散于无形,她眼中全是震惊之色。 随即阵法的反噬,让她闷哼一声,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但她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瞬,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杜云霞活了两世,战斗经验并不匮乏,深知此刻先机尽失,唯有用更强的力量强行压制。 她毫不犹豫地一拍储物袋,一道乌光激射而出,迎风便长,化为一杆丈许大幡悬浮半空。 幡面上暗金色的引雷符咒骤然亮起,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疯狂吸取着周围的雷电之力。 “看招!”杜云霞厉喝一声,手掐控幡法诀。 这引雷幡专克雷修,能夺其雷霆,反噬其身。 然而林莫凡非但未阻,嘴角反而掠过一丝冷意。 “杜师姐既然这么喜欢雷……” 她声音陡然拔高,右手捏诀疾指天穹,那道引雷诀的光痕远比寻常更为凌厉,带着奇特的牵引之力,“那我就多送你一些雷电之力,让你好好尝尝被雷劈的滋味!” 轰咔——!!! 天空骤然惨白一片,一道粗壮天雷,被那引雷诀与空中的大幡双重激引,像被触怒的远古凶兽,撕裂浓云,带着毁灭一切的暴烈气息。 朝着那面疯狂吸雷,已成为天地间最醒目靶子的引雷幡直接劈下。 杜云霞脸上的厉色瞬间化为惊恐。 “不——!” 她尖声嘶叫,想要收回法宝却已太迟。 她眼睁睁看着那道骇人的天雷并未四散,反而被林莫凡指尖那道灵诀所驯引,全部灌入引雷幡中。 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雷霆之力并未就此止歇,四面八方浓郁的毁灭性雷力,竟通过林莫凡那道灵诀,依旧源源不绝地注入幡内。 林莫凡不过才筑基,她怎么可能驾驭这等天威?! 杜云霞心神剧震,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知道林莫凡很强,都没想到现在的她就已经有这么强大了。 她自然不知,林莫凡怀中的雷灵珠正与此地积攒无数岁月的雷霆产生共鸣,她只需微耗灵力,便能引动这浩瀚天威。 引雷幡剧烈震颤,幡面上符文发出刺目到极致的光芒,随即发出一连串的爆鸣。 “嗡——!” “噼啪!” 随着一声声轻响,引雷幡上符文接连炸碎。 下一刻,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丈许大幡当空炸成无数碎片。 失控的电流和引雷幡残骸,全部向四周爆射而了。 手持引雷幡的杜云霞首当其冲,她虽然已经在仓促间撑起了水灵护罩。 但还是被这股狂暴的冲击力震得五脏移位,喉头一甜,踉跄着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定,脸上已无半分血色。 “不可能,你不过是筑基初期……”她死死盯住林莫凡,眼中尽是惊骇与无法置信。 林莫凡岂会容她喘息? 在幡碎的同时,她身影已动。 “铮!” 惊蛰剑已然出鞘,剑身雷光缠绕,噼啪作响。 “师姐似乎……” 林莫凡声音冷冽,剑光却比话音更快,只见一道疾电直刺对方面门,“对我的实力有所误解。” 凛冽剑风刺痛肌肤,杜云霞头皮炸开,危机感让她几乎窒息。 她尖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拍出一张深蓝色的高阶水盾符。 “嗡!”一面凝实厚重的深蓝水盾瞬间凝结在她身前。 第158章 前世? 白茫茫的水汽与肆虐的电弧像一头狂暴的巨兽,吞噬了林间数十丈的空间。 视线被彻底剥夺,耳中唯有能量疯狂撕扯湮灭的刺耳嘶鸣,以及脚下大地传来的阵阵哀鸣。 林莫凡在那毁灭性能量爆开的瞬间,已将惊蛰剑插入身前焦土,雷霆之力自剑身疯狂涌入地下,化作一张紧贴地面的雷网,将自己牢牢定在原地。 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断木狠狠撞击在雷网之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爆响。 她身体剧烈震颤,握剑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蜿蜒流下,但身形却如磐石般未被撼动分毫。 若非此地特殊,雷力无穷,加之雷灵珠加持,刚才那一下对撞,自己绝无可能轻易接下。 另一边,杜云霞的状况则狼狈许多。 她完全没料到林莫凡能引下如此规模的天雷正面硬撼她的秘法,那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了她的预估。 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人便被那沛然巨力狠狠掀飞出去。 “噗——!” 气血翻腾间,一口鲜血终是忍不住喷了出来。 她重重撞在一段焦黑粗壮的雷击木残桩上,后背一阵剧痛,那面小巧玉盾光华黯淡地弹回她手中,表面已出现细微裂纹。 水汽雷光尚未散尽,林莫凡的攻势已再次袭来。 “嗤!” 一道凝练的紫色电矛毫无征兆地撕裂尚未平息的灵力乱流,直刺杜云霞面门。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显是算计好了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杜云霞瞳孔急缩,顾不上体内灵力紊乱,强行扭身躲避。 “撕拉——!” 闪着雷光的剑尖擦着她的肩头掠过,护体灵光瞬间被撕裂,肩部衣物化为飞灰,留下一条焦黑的灼痕,皮开肉绽。 “呃!”杜云霞痛哼一声,眼中疯狂更甚。 她借势向后急退,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急速舞动,一道道水刃冰刺不要钱似的泼洒而出。 这毫无章法的攻击她也没指望能伤敌,只为了能阻挡林莫凡逼近的脚步。 “林莫凡!!” 真言香已经发探了作用杜云霞嘶声大叫:“你该死,你此刻身上怀揣的雷灵珠,将来你还能得到灵方无视时间之力的介子洞天,就连落下山涯都通得到《九天雷霄真经》。 你所获得的哪一样不是逆天机缘?!这些凭什么都是你的?!” 真言香的药力混合着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的话语完全失控。 她攻击不停,脱口而出的话也更急更快: “你已经有了无上之资,有了强大的师门,有林玄天这个靠山,这些逆天资源分给我们怎么了?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你一人独占。 我杜云霞哪点比你差了,就因为你运气好?!我不服,不服……” 林莫凡身形如电,在密集的水刃冰刺中穿梭,惊蛰剑或格或引,将攻击一一化解,脚下步伐却丝毫不乱,持续向着杜云霞压迫靠近。 听到这些,她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但脸上反而越发冷静。 她边打边进,“机缘天定,强求不得,我林莫凡所得皆是我努力而来,他日我若站于高峰之巅,也是我应得的!” 林莫凡声音清冷,又是一剑斩碎三道连环射来的冰枪,“而你只因他人比你优秀就要对我狠下杀手,甚至动用破法锥这等阴毒之物,借刀杀人……” 杜云霞愤怒的打断她:“才不是,是你林莫凡该死,你该死!! “前世就是你,是你杀了我,如今我不过是为自己报仇,我有什么错?” 杜云霞想到前世自己死前的场景,双眼通红像是被彻底激怒,猛地停下后退的脚步,双手猛地向地面一按。 “嗡!” 地面震颤,无数根布满尖刺的荆棘瞬间破土而出,疯狂生长,缠绕向林莫凡的双足,竟是木系术法。 林莫凡轻咦一声,足下雷光爆闪,噼啪作响间,那些狰狞荆棘瞬间被电成焦炭。 但这一阻之下,杜云霞已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她剧烈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死死盯着林莫凡,眼中满是怨毒癫狂: “林莫凡,你凭什么用这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前世如此,如今还是这般,我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 什么前世?这杜云霞是双魂一体?还是……林正欲再套话,杜云霞却似乎因为提及最大的憾事,情绪彻底崩溃。 她不再远程攻击,反而尖叫一声,合身扑上,同时一拍储物袋,一柄幽蓝色的分水刺落入手中,直刺林莫凡心口,竟是要近身搏命。 “杀了你,只要杀了你,这一切都会改变。”她的攻势毫无章法,却狠辣无比,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分水刺上幽光闪烁,显然淬有剧毒。 林莫凡眼神一厉。 她虽惊异于杜云霞透露的信息,但生死搏杀间岂容半分犹豫? 惊蛰剑发出一声高昂剑鸣,她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铛!铛!铛!” 剑与分水刺在瞬息间交击十数次。 雷光与幽蓝水光激烈碰撞,火星四溅。 两人身影在弥漫的水汽和尚未完全散去的电弧中急速交错,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林莫凡剑法灵动凌厉,雷劲霸道,杜云霞状若疯虎,只攻不守。 几次险之又险的交错,毒刺几乎擦着林莫凡的咽喉划过。 又一次硬拼后,两人身形乍分。 杜云霞握刺的手臂微微颤抖,虎口已然崩裂。 她刚喘一口气,却见林莫凡并未追击,而是左手掐了一个奇特的法诀,遥遥对着她先前喷出的那口落在地上的鲜血一指。 “滋啦——!” 地上那摊鲜血竟骤然沸腾,化作数条细小的血色电蛇,猛地弹射而起,瞬间缠绕上杜云霞的双足。 “什么?!”杜云霞大惊失色,只觉双腿一麻,竟瞬间失去知觉,雷劲透过血媒传导,诡异刁钻至极。 就在她身形僵直的这万分之一刹那。 林莫凡动了。 惊蛰剑上所有雷光骤然内敛,剑身变得暗沉,唯有剑尖凝聚出一点璀璨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紫色寒星。 她身随剑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紫色闪电,直刺而出。 第159章 重生不是换脑 这一剑,太快了,快到杜云霞根本没时间反应。 杜云霞只来得及将分水刺勉强横在身前。 “咔嚓!” 分水刺应声而断。 剑尖那点紫星毫无阻碍地点在了她的丹田气海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杜云霞脸上的疯狂、怨毒、惊恐瞬间凝固。 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毁灭性的雷霆剑劲,像无数根细针,瞬间刺入她的丹田,然后 全部爆炸。 “呃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再次重重砸落在地。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惊恐地发现,体内磅礴的灵力正在疯狂外泄,丹田气海如同破了洞的皮囊,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林莫凡那一剑,并没有取她性命,却以最霸道的方式,彻底废掉了她的修为。 水汽与雷光渐渐散去,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 林莫凡持剑而立,微微喘息。 她走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杜云霞面前,惊蛰剑斜指地面。 林莫凡的声音冷彻骨髓,不带一丝感情,“现在师姐可以好好说说了,关于那‘前世’,关于《九天雷霄真经》,还有那……介子洞天。” 杜云霞涣散的目光聚焦到林莫凡脸上,那冰冷的目光让她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她瘫软在焦土之上,修为尽废的虚弱感吞噬着她每一寸筋骨。 真言香的药力与彻底崩溃的心神交织,让她发出断断续续嘶哑不堪的尖笑。 “哈哈哈哈哈……林莫凡,你想知道?” 她猛地抬起头,散乱的发丝被汗水和尘土黏在惨白的脸上,目光阴毒, “可我……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啊!” 她艰难地用肘部支撑起上半身,特意拉长语调,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你那位好二师兄,是怎么被人设计引入万魔窟,被啃噬得连骨头都没剩下…… 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你父亲那碎裂的丹田,究竟怎么才能修复……” 她将剑尖移到自己的胸口:“林莫凡,来啊……杀了我啊!” 她嘶哑地挑衅着,扭曲的嘴角淌下一丝血沫,“杀我啊……你舍得吗?舍得让这些答案随我一同被埋葬吗?!” 见林莫凡眼神冰冷,却手中的剑却在微微抖动,杜云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笑声更加癫狂: “哈哈哈哈哈……哦,对了,还有云清子……你不想知道你那位高高在上的师父,最后的下场吗?” 她故意停顿,浑浊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压低了声音,如恶鬼呢喃: “他呀……可惨了……一身通天修为被生生打散,筋骨寸寸断裂,元婴被抽出来……就吊在你山门最高的幡杆上……日晒雨淋,整整三百天……” 听到前面关于二师兄的惨状,林莫凡心中确实凛然,但当杜云霞再次提到“父亲丹田修复”之时,她紧绷的心神反而骤然一松。 看来,杜云霞所知的“前世”,并非不可更改的定数。 惊蛰剑的剑尖,缓缓上移,最终轻轻点在了杜云霞的眉心。 一丝足以撕裂神魂的雷霆之力透入,让杜云霞所有的狂笑和言语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无法控制的剧烈抽搐,她的眼中的巅狂终慢慢被恐惧占据。 “杀你?” 林莫凡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刺骨的寒意,“那太便宜你了,杜师姐。” 她俯视着对方,你在审视一件毫无生息的器物。 “你似乎忘了,修为尽废,并非五感尽失,宗门刑堂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一个凡人开口说出所知的一切。 搜魂术对你如今这凡人之躯施展起来,想必也更无顾忌,只是后果嘛……” 她刻意停顿,看着杜云霞的脸色从癫狂的潮红一点点褪成死灰般的惨白。 “更何况……” 林莫凡的剑尖微微用力,那丝霸道的雷光刺激得杜云霞喉中发出痛苦声音,整个人几乎蜷缩起来? 她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事实,“你竟是不知我父亲的丹田,早在五年前,便已修复如初了吗?” 杜云霞脸上的恐惧瞬间凝固,被震惊和茫然取代。 她瞳孔猛地放大,嘴唇无声地张合了几下,仿佛无法理解听到的话。 不可能,前世直到林莫凡金丹期,她父亲都还是个废人,怎么会…… 成功看到对方脸上那预料之中的震惊与错乱,林莫凡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放下。 她心念微动,又缓缓开口,目光紧紧盯着杜云霞,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你还不知道吧,林锦渡他……” 然而杜云霞脸上只有一片空白和茫然,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 果然,她连林锦渡是谁都不知道。 林莫凡心下冷笑。 看来她这重生所知也相当有限,所谓的先知,早已成了谬误百出的笑话。 既已确定她口中的前世早已发生偏移,甚至可能完全是片面的虚妄,林莫凡也懒得再与她浪费唇舌。 过去都通改变,未来自然也能,所谓的前世能困住的也只有杜云霞一人而已。 至于将她交给宗门刑堂,自然绝无可能。 一旦搜魂,她身上雷灵珠的秘密,以及杜云霞口中那些关于“前世机缘”的疯话,岂不都要暴露于人前,那她不成了活粑子吗? 所以,杜云霞现在必须死! 念头既定,杀意骤起。 杜云霞还沉浸在父亲丹田修复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与自我怀疑中,尚未回过神来。 “不可能……怎么会……不可……” “噗嗤!” 惊蛰剑已化作一道冷电,毫不留情地径直刺穿了她的胸膛,精准地绞碎了她残存的心脉。 杜云霞身体猛地一僵,涣散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似乎想低头看看穿透自己身体的剑,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涌出一口鲜血。 林莫凡利落地抽出长剑,甩落剑尖血珠,看着对方迅速黯淡下去的瞳孔,冷冷地丢下一句: “蠢货,重生不是换脑,下次投胎记得换个聪明点的脑子。” 第160章 帮我拖着他 她不再多看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一眼,指尖弹出一张赤红色的符箓。 符箓轻飘飘地落在杜云霞身上。 “轰——” 一簇炽烈的火焰瞬间腾起,迅速蔓延,却奇异地只笼罩尸体范围。 不过片刻,地上便只余下一小撮人形的黑灰,连同那件破损的匿影斗篷和储物袋,也一同化为乌有。 林莫凡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缕青烟袅袅散入空中,这才抬手,从不远处一块焦木后方,隔空取回一枚不起眼的灰色石子。 留影石微光一闪,归于平淡。 这东西…… 她摩挲着冰凉的石头,原本是想录下她暗施毒手的证据,如今看来,倒是用不上了。 她随手将留影石收回储物袋,转身,目光投向雷击木林外。 经此一战,此地残留的灵力波动异常混乱,绝非久留之地。 身形一闪,她便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迅速消失原地。 蓬莱仙宗,丹峰。 午后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栽种着奇花异草的庭院内。 白玉棋桌置于一株千年鹤望兰下,云无瑕一袭灼目红衣,衬得肌肤胜雪。 她纤指拈起一枚温润黑子,久久悬于棋盘之上,似在沉思,唯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出她心里,其实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她的对面,端坐着一位身着深紫长袍的男子。 他面容阴柔,脸色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此刻正微垂着眼睑,注视着棋枰上纵横交错的厮杀。 他看似专注,但那隐在宽大袍袖下的左手,指尖却频频叩击着膝盖,同样暴露了深藏的不安与焦躁。 云无瑕将他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假装全神贯注于方寸之间的博弈,心中实则早已腹诽了无数遍。 这臭丫头,净会给师姑我找麻烦…… 半晌,紫袍男子,也就是杜云霞的师父玄冥圣尊,终究是败下阵来。 他随手将一枚白子落在无关紧要处,打破了漫长的沉默,“云师姑今日特意叫弟子前来丹峰,莫非就只是为了手谈一局?” 云无瑕闻言,这才缓缓抬起眼,一双明眸流光微转,挑眉反问:“怎么?让你陪我下下棋,委屈你了? 还是我丹峰的灵茶不合玄冥师侄的口味?” “师姑说笑了。” 玄冥立刻欠身,姿态放得极低,苍白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能得师姑相邀,是玄冥的荣幸。” 云无瑕似是满意了,微微颔首,指尖黑子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嗯。” 其实她心中何尝平静。 林莫凡那丫头一早便匆匆传来讯息,让她务必想办法拖住其师玄冥圣尊。 她与这玄冥素无交集,此人深居简出,性情阴郁,在宗内存在感极低,却偏偏修为不弱。 无奈之下,她只得假装于其洞府附近“偶遇”,又以研讨新得的上古残局为由,硬是将人生生拉来了丹峰。 这一下,便是大半天光景。 棋盘上黑白子厮杀惨烈,棋桌旁的两人更是心思各异,如坐针毡。 那丫头到底成事了没有? 可千万别玩脱了…… 云无瑕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已烦躁不堪,恨不得立刻掐碎传讯玉牌问个明白。 对面的玄冥同样心急如焚。 云无瑕这突如其来的青睐目的为何,他心知肚明。 定是为了他那徒弟杜云霞今日的计划。 他能拒绝吗?当然不能。 云无瑕辈分高,修为更深,背后还有丹峰符峰两脉,他得罪不起。 两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在这棋桌前僵持着,用无声的落子进行着另一场较量。 期间,云无瑕放置在袖中的传讯玉牌轻轻震动了一次。 她执棋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仿若未觉,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棋盘上,甚至故意蹙起眉头,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玄冥圣尊的眼睫微颤,显然也察觉到了那细微的灵力波动,他抬起头,声音温和地提醒:“云师姑,您的传讯玉符似乎……” 云无瑕头也不抬,直接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下棋便需专心,外事皆可放放,该你落子了,玄冥师侄。” 玄冥话语一滞,只得默默咽回未尽之言,依言落子。 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肯定是林莫凡事成了, 云无瑕心中暗忖,这讯息绝不能当着他的面查看。 仿佛是因果循环,不过片刻,玄冥圣尊的袍袖内也接连传出了数次极其轻微的震动。 他神色微动,刚要有所动作,云无瑕带着笑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玄冥师侄,看来今日你我皆是俗务缠身之人啊。 不过既然坐了这棋枰,便需守这棋枰的规矩,你不妨看看方才我是如何做的呢。” 她笑语盈盈,“何事能比得上这局未分胜负的棋?今日就是天塌下来,也等下完再说。” 玄冥圣尊袖中的手悄然握紧,面上却只能维持着恭敬:“师姑教训的是。” 他心中已是惊疑不定,此刻接连传来的波动……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时间在落子声中缓慢流淌,从日头高照直至夕阳西斜,最后暮色四合,庭院四周镶嵌的月光石自动亮起柔和的光芒。 云无瑕眼见天色已彻底暗下,估摸着时间早已足够,这才装作意兴阑珊地推开棋盅。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罢了罢了,下了这许久,脑仁都疼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玄冥圣尊如蒙大赦,立刻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师姑指点棋艺,玄冥受益良多,若师姑无其他吩咐,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云无瑕随意地挥了挥手。 玄冥再次行礼,转身快步离去,那紫袍身影迅速消失在丹峰蜿蜒的山道尽头,竟透出几分仓促之意。 直到确认他已彻底离开丹峰范围,云无瑕脸上那副慵懒从容的面具才瞬间垮塌。 她靠向椅背,抬起手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视线落在眼前那副耗费了她大半天心神的灵玉棋盘上,只感觉脑子抽抽地疼。 第161章 事成 云无瑕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没好气地低哼一声,仿佛那个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臭丫头,为了你,师姑我今日可是牺牲太大了,陪这阴气森森的家伙下了整整五个时辰的棋!” 她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抱怨着,一边却迅速地从袖中取出那枚微微发烫的传讯玉牌,神识迫不及待地沉入其中。 玉牌内,只有个字:事成。 悬了大半天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云无瑕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线放松下来。 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低声笑骂了一句:“这还差不多,总算没白费我一番苦心。” 她心情颇佳地抬手,指尖灵光一闪,将那副价值不菲的灵玉棋盘连同棋子一同收起。 庭院月光石柔和的光线下,她红衣灼灼,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处,只余下些许清雅的药香缓缓消散在夜风中。 与丹峰这边雨过天晴的轻松氛围截然相反,阵峰那边,此刻却是阴云密布。 玄冥圣尊一离开丹峰地界,周身那勉强维持的恭敬温和便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阴郁。 他几乎是立刻便从紫袍内襟中取出了那枚震动过数次的传讯玉牌,脚步却未曾放缓,反而更快地朝着阵峰方向疾行。 尽管心中早已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当神识沉入玉牌,听到里面三弟子那带着惊慌和一丝哭腔的传讯时,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依旧骤然缩紧。 “师父……不好了,五、五师妹她……她的魂灯……灭了!” 玉牌中三弟子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甚至能听到对方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玄冥的脚步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只是周身的气息越发冰寒。 他面无表情地收起玉牌,在一片寂静的山道上,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很快消散在夜风里,不留痕迹。 “没用的东西。”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半分痛惜,只有计划失败的恼火和被浪费了时间的厌烦。 要说他对杜云霞这个徒弟有多深厚的感情,那是绝无可能的。 收下她,不过是偶然发现这女子心性异于常人的阴狠决绝。 且似乎隐约知晓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情,这才让他起了些许兴趣,觉得或可作为一枚不错的棋子培养。 至于杜云霞固执地想要对付林莫凡,把那颗雷灵珠说的多么珍贵,请他出手相助。 一颗雷灵珠而已,虽然珍贵,但还不值得他亲自出手,尤其不值得为此正面开罪那个护短又深不可测的云清子。 本想顺水推舟,借她之手暗中取得,成则得利,败亦无妨,不过是折了一枚提前布下的暗子。 只是……终究还是可惜了。 又废了一颗看起来似乎有点潜力的棋子。 他漠然地想着,脚步更快了几分。 回到阵峰自己阴冷肃穆的大殿,他即刻召来了今日值守魂灯殿,同时也是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并向他传讯的三弟子。 三弟子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脸色比玄冥好不了多少,显然是吓坏了。 他今日恰好在宗内当值,目睹杜云霞魂灯熄灭的瞬间,便立刻疯狂联系师父,一连发了数条紧急传讯却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惊慌失措下,他先去找了平日里最有主见,也最得师父看重的大师姐求助。 岂料大师姐听完,只是懒洋洋地倚在门边,用蔻丹染就的鲜红指甲剔了剔指尖。 漫不经心地道:“关我屁事,一个自己寻上门来的玩意儿,死了便死了,师父难不成还会真在意?” 那语气中的轻蔑与冷漠,让他心都凉了半截。 他没敢将大师姐的原话复述出来,只含糊道:“弟子……弟子先去寻了大师姐商议……” 玄冥眼皮都未抬一下,似乎早已料到。 三弟子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后来,后来弟子又去寻了二师姐……二师姐她……她宽慰了弟子几句,说师父自有决断,让弟子不必过于担忧…” 但他的声音越说越低。 那位二师姐倒是落了几滴泪。 “修仙一途本就是刀尖行走。” “五师妹年纪轻轻的就出了意外,实在太可惜了,三师弟你今后出宗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漂亮话和宽慰的话说了不少,可惜她却连房门都未曾踏出一步,更别提一同前来处理此事了。 玄冥面无表情地听完,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玄铁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这寂静的大殿内回响,让下方垂手而立的三弟子更加紧张。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难掩沉痛,仿佛真的是一位为爱徒陨落而悲恸的师尊:“本座知晓了,霞儿之事,实乃我阵峰一大损失,此事本尊绝不能就此罢休。” 他略微提高了声调,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本座定会亲自调查清楚,查明霞儿殒落的真相,无论凶手是谁,必让其血债血偿,以告慰霞儿在天之灵。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把一个师傅对徒弟被害的愤怒表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他下方的三弟子垂着头,却莫名觉得师父的话语虽然悲愤,但一点行动都没有,正常这情况,师父不应该马上去刑事堂上报,要么去调查现场寻找凶手吗? 师父现在的表现确实有些……敷衍。 见三徒弟还在那傻站着,玄冥只能开口“淮安你先下去吧,让为师静静。” “是……是……师父…”他不敢多言,只得喏喏应声。 “今日你也受惊了,先下去好生休息吧。此事,本座自有计较。”玄冥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淡漠。 “弟子告退。”三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倒退着出了大殿。 直到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玄冥脸上那层沉痛的伪装才瞬间褪去,只剩下全然的冰冷与漠然。 报仇? 自然是不可能的。 为了一个已经失去价值,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死人,去大动干戈,得罪未知的强大对手?他玄冥还没那么愚蠢。 只是…… 他目光幽深地望向殿外浓重的夜色。 六个弟子中,大约也只有这个资质寻常,心思单纯的三弟子,还会因为同门的逝去而真正感到惊慌与难过,还残存着那么一丝毫无用处的……赤子之心。 他轻轻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谁。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62章 白百灵 林莫凡从雷击林离开之后,没有立刻返回宗门,她开始采摘宗门任务所需的那几种灵草。 以执行宗门任务为借口离宗,自然不能空手而归,免得落人口实。 上次做宗门任务,朔风可帮了不少忙,想着朔风,她心神微动,感应了一下宠物空间。 朔风依在沉睡着,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她林莫凡奈地叹了口气,一边仔细辨认着一株峭壁阴影下的幽影草,一边用神识对着空间内那只贪睡的狼崽低语:“朔风啊朔风,你若再这么沉睡下去,怕是真要错过不久后的宗门大比了。 到时候,灵兽峰那些漂亮母狼们,你可就没有机会一见了。” 回应她的,唯有朔风那深沉悠长的呼吸声,甚至还咂了咂嘴,估计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美味。 林莫凡摇摇头,小心地将采摘好的幽影草放入玉盒封存。 她看似在认真寻找采集灵草,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杜云霞临死前那癫狂的话语上。 “重生……” 她心里其实是相信杜云霞所说。 只是她总感觉,杜云霞这所谓的重生,与那林锦瑟身上那个的系统,两者之间好像存在着什么关联。 为何在杜云霞的前世里,三哥林锦渡似乎并未踏入修仙之路? 而父亲的丹田重伤,又为何会拖延至她金丹时期都未能修复? 一个个谜团萦绕在她心头,让她采摘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前世的师父,为何会…… 残害二师兄和师父的人又是谁? 她一路循着灵草分布的踪迹前行,不知不觉间,竟步入了一片幽深静谧的山谷。 谷口狭窄,两侧山壁爬满了青苔与古藤,其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林莫凡停下脚步,略带好奇地望向山谷内那影影绰绰的景象,正打算探出神识探查一下。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 “喂……前面这位师妹,快停下来,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里面有危险。” 林莫凡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位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她身着一袭清新的青色罗裙,乌黑的发间别着两朵同色系的精致小花簪,鬓边还系着几条飘逸的青色发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少女生得明眸皓齿,此刻一双弯月般的眼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快步走到林莫凡身旁,不由分说便拉住了她的衣袖,将她往后带了两步。 “这位师妹,你可是初来此地?前方山谷去不得!” 少女语速颇快,“就在前几日,不知从何处窜来了一只七阶幻狐躲进了次片山谷之中那幻狐狡猾无比,凶性难驯。 已经有好几拨修士误入其中,都被它的幻术困在里面,至今未能脱身呢,我们宗门已派人前来处理,但在那之前,这里很是危险。” 原来如此。 林莫凡心中一凛,七阶幻狐相当于的合体期修士,尤其擅长制造幻境,确实极为难缠。 (本文设定妖兽灵兽也分为十个阶段,对应人类修士的十个阶段,方便好记。) 她微微用力,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袖从对方手中抽了回来,她不太习惯与陌生人有这般亲近的肢体接触。 林莫凡能感受到这个少女的善意,所以对于这位陌生师姐及时的提醒,她心中还是十分感激。 当即拱手,神色认真地道谢:“在下蓬莱仙宗弟子林莫凡,多谢师姐出言提醒,若非师姐,我恐怕真要误入险地了。” 那少女见林莫凡抽回手,先是一愣,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眉眼弯成的弧度更大了些,显得格外娇俏。 她非但没有因林莫凡的疏离而介意,反而又主动上前,再次亲昵地拉起了林莫凡的手,轻轻摇晃着: “哎呀,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嘛,莫凡师妹……我记住你啦,你这名字好听,人也生得漂亮。” 她顿了顿,热情地自报家门,“我是万兽谷的白百灵,你叫我百灵就好。” 对方过于热情的态度让林莫凡有些许不自在,胳膊被挽住的地方也略显僵硬,但看着对方纯然真诚笑眼,她也不好意思再次挣脱,只得任由她牵着。 白百灵像是感觉不到林莫凡的不自在,不等她回应,又眨着眼睛问道:“对了莫凡师妹,你知道我们万兽谷吗?我父亲就是万兽谷的谷主哦!” 万兽谷?林莫凡自然是听过的。 乃是沧源大陆上势力极大的宗门之一,与御兽宗齐名,专精于御兽之道。 据一些古老典籍记载,这两大宗门在极为久远的过去,本是同源同宗,后来因内部理念不合,才逐渐分化成了今日万兽谷与御兽宗两个庞然大物。 她脑中迅速掠过这些信息,口中则从善如流地认真回答道:“自然是听过的,久闻万兽谷大名,心中还十分向往。 更是听闻,白谷主的本命契约兽,乃是一尊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上古神兽白泽,不知是真是假?” 一听林莫凡不仅知道,竟还问起自己最崇拜的父亲和白泽,白百灵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像是落入了星辰,闪闪发光。 “对的,对的,千真万确。” 她兴奋地挽着林莫凡的胳膊轻轻摇晃,“白泽它可厉害了,又温柔,等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们万兽谷玩!我让白泽载着我们在云海里飞一圈,那感觉才叫痛快呢!”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开始细数:“我家万兽谷里还有好多好多可厉害的神兽后代呢。 有翅膀像火焰一样的毕方鸟。 有脾气虽然臭但是跑得比风还快的驳马。 还有镇守后山寒潭的玄龟爷爷……”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语气亲昵自然,仿佛与林莫凡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全然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 林莫凡虽仍有些不适应这份过度的热情,但对方纯粹烂漫的性子并不惹人讨厌。 她只好由着白百灵挽着自己,听着她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偶尔微笑着点头,回应一两句。 第163章 万物有灵 白百灵拉着林莫凡的手,将她带到谷口旁一处干净的大石上坐下,自己则挨着她,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感。 她说话时总喜欢微微侧着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 “莫凡妹妹,你是在采集霓光草和雾隐花吗?我对这片可熟啦,我知道有个地方长得特别多,而且年份足。 等我爹收了那只捣乱的幻狐,我带你过去呀。”她晃着林莫凡的手臂,热情地提议。 林莫凡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被握住的手,但对方一片真诚,她也不好太过冷淡,只得微笑着颔首:“那便先多谢白师姐了。” “哎呀,别叫我师姐,叫我百灵就好啦!”白百灵笑嘻嘻地纠正。 随即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她最熟悉的御兽之道,“莫凡妹妹,你是不是也有灵宠呀?我跟你说,养灵宠可有意思了,但也好多讲究呢。” 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寻常修士若得了灵兽,只知道喂它吃灵草或者同自己一起吸纳灵气,其实这样进阶可慢啦。 最好呢,是给它们服用专门炼制的灵兽丹!根据灵兽的属性不同,丹药的配方也大不一样哦。 要是能弄到属性相合的妖兽内丹,那对它们来说更是大补,尤其是二阶以上的灵兽,炼化内丹的效果特别好。” 林莫凡闻言,心中一动。 她想起仍在灵兽袋中沉睡的朔风,或许……以后也该留意一下适合狼族灵兽的丹药或内丹? 这个想法被她悄然记下。 白百灵并未察觉她的走神,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还有啊,可不是只有那些飞禽走兽才能成为契约灵宠,只要是生了灵智的灵物,理论上都可以。 比如风灵、火灵、山灵、水灵之类的元素精灵,甚至是一些年头久了,通了灵性的古木、奇石……” 林莫凡这次是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微微睁大眼睛:“风火雷电……这些也能契约?” “当然能啦。” 白百灵用力点头,发带随之飘动,“我们万兽谷里就有可多特别的例子,有一位师兄,他运气可好了,小时候在深山老林里契约了一株成了精的灵参娃娃。 那灵参娃娃可厉害了,它流出来的口水……呃,就是灵液,用来炼丹效果奇佳。那位师兄现在可是我们谷里炼丹长老们的宝贝疙瘩。” 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又举例子:“还有一位师姐,契约了一只特别漂亮的七彩锦鲤妖,天天宝贝似的抱着一个巨大的琉璃鱼缸,走哪儿带哪儿,听说那锦鲤能带来好运。 她靠近林莫凡,压低了声音:“我们宗门有一位长老,他年轻时机缘巧合契约了一团雾灵,从此以后身形总是朦朦胧胧的,藏在雾气里,好多弟子入门好几年都没看清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林莫凡听得入神,眼前像是被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她原本以为灵宠无非是些妖兽,灵禽,至多便是像朔风这样的变异血脉,却从未想过天地间的草木金石皆可生灵,亦可缔约。 若是如此…… 她心中不由生出一個念头,我身负雷灵根,若能契约一只雷灵…… 那该是何等光景? 人与雷灵相辅相成,其对雷法的增幅简直难以想象。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雷灵……别说见过,她今日之前甚至连听都未曾听过。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剑能生灵,器能生灵,那么这浩瀚天地间的风雷水火,山川河流,历经万载岁月,孕育出灵智似乎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白百灵见她听得认真,谈兴更浓。 她本就是偷跑出来闲逛,恰好遇到父亲要来处理这幻狐之事,便跟着一同来了。 此刻父亲正在谷内与几位长老布置抓捕事宜,她嫌无聊才跑到谷口来透气,正好遇到了林莫凡。 “我这次就是跟着我爹来的,”她指了指雾气朦胧的山谷。 “等爹爹他们收了那只七阶幻狐,我就得乖乖回谷了,接下来四年都得闭关,准备‘沧源大比’,四年啊,想想就觉的人生失去了光彩……哎!” “沧源大比?”林莫凡注意到这个陌生的词。 她入门时间尚短,大部分时间又都在独自修炼或外出任务,对修真界很多事都一无所知。 白百灵惊讶地微微张嘴,像是没想到林莫凡连这个都不知道,但她立刻又露出理解的神情,耐心地解释起来。 “对呀,沧源大比可是我们整个沧源大陆最大最热闹的盛会了,每隔三十年才举办一次。 到时候,沧源大陆上七十多个叫得上名号的宗门,还有数百个修真世家,全都会派出最得意的弟子参加。”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大比分成八大类,丹道、剑道、符箓、炼器、阵法、御兽、术法、还有综合斗法。 每一大类呢,又会按照炼气、筑基、金丹三个大境界来分开比试。” “至于每个宗门能派多少人去比试……”白百灵说得有些口干。 悄悄咽了下口水,继续道,“这可有讲究了,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呢,是固定的一百个名额。 这个是根据上一次大比,你们宗门在各类各级比试中,最终杀进前一百名的人数来定的。 比如说,我们万兽谷上次大比,在御兽类的筑基期比试里,有十个人进了前一百,那这次筑基期的御兽比试,我们谷就直接拥有十个固定名额啦。” 林莫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规则倒是鼓励宗门潜心培养精英弟子。 “第二部分呢,就是均分名额啦。” 白百灵伸出两根手指,“所有报名参赛的宗门和世家,无论大小,每一样大比类别,每个修为阶段,都至少能分到两个名额。 这样就算一些小门派上次成绩不好,这次也有机会派人去见识见识,搏一搏运气。” “至于每次大比具体怎么比试,”她耸耸肩,“那可就没准了,都由当期主办的宗门来决定规则,而且神秘得很。 非要等到大比正式开始前三天才会向外公布,据说是为了防止有人提前针对性钻空子。” “下一次的大比,听说就是在玉清仙宗举办。” 第164章 灵音仙子 “还有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得好好准备才行,莫凡妹妹,你修为扎实,到时候肯定也会代表蓬莱仙宗参加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在擂台上碰到呢!” 默默地将这些信息记在心中。 她能参加吗?怕是有些困难,蓬莱仙岛筑基大圆满的少说也有数十个,她如果不过是筑基一层,四年达到筑基大圆满希望太过渺茫。 宗门必定是优先选择那些修为高阶的。 三十年一度的沧源大比,汇聚整个大陆的青年才俊……这确实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广阔舞台。 她看了一眼身旁依旧兴致勃勃、畅想着未来的白百灵,心中对四年后的那场盛会,也生出了几分期待,如果可以,她也是想见识一番的。 想到还有符道大比,林莫凡心里又生出一些希望来。 “嗯,若是可以,我们四年后沧源大比上见。” 白百灵一拍手,“太好了,那我们加个灵息。” 两人刚互换完传讯灵息,玉符上微光刚刚隐去,身后便传来一道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女声,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灵儿,一转眼的功夫,你怎么跑这来了了,不是说了这里危险,不要乱跑?” 林莫凡闻声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深红色织金锦袍的女子正缓步走来。 那衣袍色泽浓郁,在月光石柔和的光线下泛着隐隐流光,衬得她面容愈发白皙丰润。 她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眉眼间与白百灵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与沉淀下来的威仪。 此刻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先是在白百灵身上扫过,确认她无恙,随后才落在一旁的林莫凡身上,带着几分打量与善意的好奇。 白百灵像是被发现了小秘密,吐了吐舌头。 非但没怕,反而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奔过去,亲昵地挽住女子的手臂,摇晃着说道:“娘亲,我没乱跑嘛,你看,我新交了一位朋友!” 她拉着女子转向林莫凡,兴奋地介绍:“娘亲,这就是林莫凡,蓬莱仙宗的弟子,莫凡妹妹,这就是我娘亲。” 白百灵的娘亲,那位名震沧源大陆的“灵音仙子”? 林莫凡不敢怠慢,立刻敛衽行礼,姿态恭敬:“晚辈蓬莱仙宗弟子林莫凡,见过灵音圣尊。” 她心中实则微凛。 这位仙子可不是寻常人物,她是一位极其强大的音修。 传闻其笛声一起,可令百兽俯首,万禽来朝,甚至有过以一曲仙音引得深潭蛟龙抬头、天边彩凤徘徊的惊人记载。 其实力深不可测,在万兽谷中地位尊崇,绝非仅仅因为是谷主夫人那么简单。 灵音仙子微微颔首,受了林莫凡这一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笑容温和了几分。 原来是蓬莱仙宗的高徒,不必多礼。小女性子跳脱,没打扰到你吧?” 她声音温润,如暖玉相叩,自带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韵律感,显然常年与音律打交道,连寻常说话都暗合节拍。 “娘亲!”白百灵不依地晃着她的手臂,“我才没有打扰莫凡妹妹呢,我们聊得可好了,我还邀请她以后去我们万兽谷玩呢。” 白夫人无奈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对林莫凡笑道:“这孩子,总是这般自来熟,林师侄莫要见怪。” “白师姐率真烂漫,晚辈很是喜欢。”林莫凡恭敬应答,语气不卑不亢。 白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她阅历何等丰富,一眼便看出林莫凡年纪虽轻,却气息沉凝,根基扎实,眼神清澈,显然是心志坚定,勤于修炼之辈。 与自己这被宠得天真不知愁的女儿截然不同,蓬莱仙宗果然人才辈出。 “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白夫人随口问道,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那弥漫着淡粉雾气的落霞谷谷口。 “我们在说沧源大比。”白百灵抢着回答,“娘亲,莫凡妹妹她都不知道大比的事情,我正给她讲规则来着。” “哦?”白夫人略显讶异地看向林莫凡,随即了然,“林师侄入门不久?” “回夫人,晚辈入门时间尚短,平日又多在外历练或闭关,故而对这些盛会知之甚少,让夫人见笑了。”林莫凡坦然承认。 “无妨。” 白夫人微微一笑,“沧源大比确实是难得的盛事,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四年时间,弹指即过,以林师侄的资质,届时或许也能在擂台上崭露头角。” 她这话倒不全是客气,方才那片刻的观察,已让她觉得这少女并非池中之物。 “娘亲,爹爹他们怎么样了?那只幻狐抓到了吗?”白百灵惦记着谷里的事情,忍不住插嘴问道。 白夫人收回目光,轻轻摇头:“那孽畜狡猾得很,布下的幻阵层层叠叠,一时半会儿还难以锁定其真身。 你父亲正与几位长老联手,以‘镇魂曲’干扰其心神,试图逼它现出踪迹。” 她说着,目光再次看向林莫凡,带着几分提醒之意,“此地不宜久留,七阶幻狐的幻力影响范围极广,即便在谷外,待得久了也恐生幻象。 林师侄若是任务已了,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林莫凡心中一凛,立刻明白这是对方的好意提醒,甚至可能蕴含了一丝驱散外人的意味。 毕竟抓捕七阶妖兽非同小可,万兽谷定然不希望有外人在场旁生枝节。 她当即再次行礼:“多谢夫人提醒,晚辈采集任务已完成,正准备返回宗门复命,这便告辞了。” 白百灵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轻重,连忙道:“莫凡妹妹,记得用灵息联系我,下次我去蓬莱仙宗找你玩。” “好。”林莫凡对白百灵露出一个浅淡却真诚的笑容,又向白夫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驾驭起剑光,化作一道青虹,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飞出一段距离后,她回头望去,只见落霞谷方向隐约有奇异的音波光芒闪烁,与那淡粉雾气纠缠不休,显然里面的争斗正酣。 第165章 七阶幻狐 林莫凡将灵力注入双脚,运走步法,朝着蓬莱仙宗的方向飞掠。 然而,飞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她心头猛地一跳,慢慢减缓了速度,警惕地四下环顾。 不对。 她记得来时的路,下方应是一片茂密的阔叶林,远处有一条蜿蜒如玉带的河流。 但此刻,下方的树木虽然依旧茂密,树种却变成了黑松木,那条河流更是消失无踪,眼前只有一片怪石嶙峋的荒坡。 周围的雾气也不知何时变得浓郁起来,不再是山谷外那种稀薄的水汽。 一缕缕令人不安的粉紫色的雾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将她的视野限制在方圆数丈之内。 周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寂静无声,连风声和虫鸣都消失了。 她这是是误入了阵法? 还是中了埋伏? 林莫凡瞬间警觉起来,放出神识,只是放出的神识却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穿透这诡异的粉紫色雾气。 她后退几步尝试着将神识向外铺展。 “咝……”识海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灼烧了一般。 林莫凡立刻尝试发出传讯求救,注入神识传讯玉牌没有件何反应。 她又拿出传讯符箓,符箓刚脱手,便在空中自燃起来,化作一小撮黑灰飘散。 林莫凡心中一紧,她彻底被隔绝了,眼见着雾气越来越浓了。 她毫不犹豫地召出惊蛰剑握在手中,雷光在剑身上噼啪作响,驱散了周遭一小片区域的雾气。 她心下的狂跳,雾气中好像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林莫凡又抓起一把师父给的防御符拍在身上。 就在这时,前方的雾气一阵扭曲,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赫然是刚刚分别不久的白百灵,她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带着哭腔快步向林莫凡跑来:“莫凡师妹,太好了你还没走远,快救我。 我爹娘他们……他们被困在谷里了,那幻狐太厉害了。” 林莫凡瞳孔一缩,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 不对,白百灵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万兽谷谷主和灵音仙子何等修为,岂会轻易被困,若是灵音仙子都被因了,白百灵又是好何脱险? 林莫凡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只是紧了紧手中的惊蛰,警惕地盯着对方。 见林莫凡不动,白百灵又往前走几步,“林师妹,求求你跟我去救救我娘亲可好?” 随着白百灵白走近,林莫凡体内的雷灵力开始暴动,雷灵力专克妖魔,所以此刻才会暴动。 “站住!”林莫凡厉喝一声,剑尖直指对方,“你不是白师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白百灵”脸上的焦急瞬间凝固,继而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似男似女。 “嘻嘻……被发现了吗?真是敏锐的小丫头……你这具身体,我很是喜欢……不如送给我吧?” 话音刚落,那雾气凝聚的身影猛地溃散,与此同时,一股冰冷神识刺,朝着林莫凡的识海攻来。 “唔……” 林莫凡闷哼一声,只觉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她马上明白过来,是那只七阶幻狐,它不知用什么方法逃出了万兽谷的围捕,布下了这个陷阱。 是的,这七阶幻狐是想夺舍,夺了林莫凡的身体逃出去。 它才不在乎一个人类修士的生死,要不是夺舍必须要是活体,它才不会费这么多心思。 它也不在乎它逃出离开后,被它夺舍的宿主神魂会遭到重创,结果非痴即傻。 它不在乎林莫凡在乎啊。 “滚开”林莫凡咬牙怒吼,强守灵台清明,体内雷霆灵力疯狂运转,惊蛰剑雷光大盛,一剑斩向那道神识。 轰! 雷光与精神冲击碰撞,发出沉闷的爆响。 仅仅是反弹之力就让林莫凡身上的防御符箓灵力尽失。 林莫凡只觉喉头一甜,身形剧震,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棵黑松树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仅仅是这一次碰撞,她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幻狐的精神力强横无比,哪里是她一个筑基初期可以抵抗的。 粉紫色雾气剧烈翻涌,再次凝聚,这一次却不再是任何人形,而是化作一只狐狸头颅,双眼是两团旋转的漩涡,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咆哮,又一道强猛的精神冲击向林莫凡拍来。 林莫凡脸色苍白,眼神却愈发锐利,手上动作不停,防御法宝,防御符箓,全部激动。 不能让这妖狐的精神力侵入识海半分。 她左手并指如剑,以极快的速度凌空划出一道闪烁着雷光的复杂符文,惊神符。 “敕!” 雷符成型,撞向那精神海啸。 同时,她右手惊蛰剑指天,不顾伤势强行催动丹田所有灵力,引动天雷。 “雷落!” 一道凝练的银色天雷刺破浓雾,精准地劈向那雾气狐头。 林莫凡这些攻击,落在七阶幻狐身上,就像挠痒痒。 惊神符仅仅阻挡了那精神冲击一瞬便轰然破碎,天雷虽劈散了部分雾气,也成功让那道攻击停滞了一息。 下一瞬那道神魂攻击狠狠撞在林莫凡身上。 “噗——!” 护体灵光,法衣灵光,防御法宝,防御法宝的灵光纷纷熄灭。 林莫凡再次喷出大口鲜血,这一击让她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浑身经脉剧痛,灵力运转几乎停滞,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昏死过去。 她重重摔落在地,惊蛰剑也脱手飞出,落在了一旁。 那雾气狐头发出得意的尖啸,再次扑下,眼看就要钻入林莫凡眉心。 危急关头,林莫凡贴身带着云清子给的护身玉牌从她胸前飞出。 “咔嚓!” 玉牌碎裂开来。 玉牌碎裂的瞬间,一道温和的青色光晕展开,化作一个凝实的光罩,将林莫凡牢牢护在其中。 那雾气狐头狠狠撞在光罩之上,竟被硬生生弹开。 光罩剧烈摇晃,青色光芒黯淡了大半,却成功挡下了这必杀一击。 “吼!” 幻狐发出一声愤怒咆哮,它显然认出了这光罩上蕴含的气息,那是让它本能感到恐惧的强大存在。 它眼中凶光毕露,一只小虫子居然费了它这么多的时间。 它不打算夺舍了,它要这只虫子死。 七阶幻狐凝聚起全部妖力,雾气翻腾化作一只巨大的利爪,狠狠拍向那摇摇欲坠的光罩。 这一爪若是拍实,光罩必碎,林莫凡也必将化为肉泥。 第166章 徒儿莫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的青色手掌,破开层层粉紫色雾气,从天而降。 这只巨掌后发先至,轻描淡写地挡在了林莫凡身前。 “砰——!” 幻狐倾尽全力的一爪拍在巨掌之上,竟只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便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连一丝声响都没能发出。 下一瞬,那青色巨掌五指微屈,向前轻轻一探,穿透虚空,精准无比地一把扼住了雾气之中。 “吱——!” 一声尖锐凄厉的狐嚎响起,随着这一声嚎叫,周围所有的粉紫色雾气疯狂倒卷,雾气中显露出一只火红色皮毛,双眼溢血不断挣扎的七尾幻狐。 它的脖颈正被那灵力手掌死死掐住,像捏着一只微不足道的鸡仔。 就在这时,远处数道急促的破空声传来,万兽谷谷主、灵音仙子以及几位长老的身影刚刚赶到现场。 他们刚停下就看到,那只恐怖的青色巨掌毫不留情地收紧五指。 “噗嗤!” 一声轻响,七阶幻狐脖子一响。 然后又见那只灵力之手就那么一掏。 一枚氤氲着梦幻光彩,拳头大小的七阶妖丹,连着丝丝血肉,被硬生生从幻狐体内掏了出来。 那幻狐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垂下,眼中神采彻底黯淡,气息瞬间断绝。 灵力之掌随意地将那尚在微微搏动的妖丹握住。 紧接着众人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从雾气之中走出。 那道青色的身影走到林莫凡身前,弯下腰轻柔地抱起目瞪口呆的林莫凡,“徒儿莫怕,是为师。” 紧接着一个蕴含怒意的声音,在万兽谷众人耳边响起: “本尊等着你们给出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那青色的身影带着林莫凡化作一道青虹,撕裂长空,消失于天际。 只留下原地一片狼藉,目瞪口呆的万兽谷众人。 灵音仙子脸色煞白。 万兽谷谷主也就是万兽谷众人中,为首那位魁梧的中年男子,面色更是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望着青虹消失的方向,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部是蓬莱仙宗的云清子老祖, 他竟亲自出手了,而且显然,他刚刚动了真怒。 “娘亲……” 白百灵望着那青虹消失的天际,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刚刚……那位前辈是……?” 灵音仙子也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绝美的脸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复。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凝重无比:“蓬莱仙宗的那位大乘老祖云清子。” 回答完女儿,她与身旁的丈夫万兽谷谷主白苍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低调沉静修为不过筑基期的少女,背后站着的竟然是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那孩子……居然是云清子尊上的亲传弟子。” 灵音仙子喃喃道,回想方才林莫凡不卑不亢的姿态,此刻才恍然大悟,那般气度,岂是寻常弟子能有的? 只怪自己先前竟半点未曾察觉。 白苍谷主面色阴沉,长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懊恼与自责:“是我等自不量力,急于求成了,这幻狐未能驯服,反让它逃窜出来,还险些酿成大祸,差点害了云清子尊上爱徒的性命。” 万兽谷与御兽宗明争暗斗多年,三个月前御兽宗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只极为珍稀的六阶雪狐,大肆宣扬。 万兽谷自己不服输,将主意打到了这只七阶幻狐身上,欲压过对方一头。 却不料抓捕过程中出了纰漏,让这狡猾的畜生寻到机会逃脱,躲到了这里,更是阴差阳错地撞上了林莫凡,还差点令其殒命。 一想到云清子方才那蕴含滔天怒意的等着交代的话语,白苍便觉得头皮发麻。 一位大乘期修士的怒火,绝非万兽谷愿意承受的。 “准备厚礼吧。” 他沉声对妻子道,语气疲惫,“即刻启程,前往蓬莱仙宗……登门赔罪。”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带上白灵吧,希望那位林师侄看在百灵的份上,帮我们求个情。” 另一边,林莫凡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温和却无比磅礴的力量包裹着,眼前景物飞速流转模糊。 剧烈的空间变换感让她本就重伤的身体更加不适,喉头腥甜不断上涌。 待那令人眩晕的感觉消失,她发现自己已回到宗里,到了师姑的住所。 她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努力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纤尘不染的青道袍,以及一熟悉面容。 “师……父?”她声音虚弱嘶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轻颤。 眼眶也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水汽。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又骤然见到最信赖的师父,饶是坚强惯了的林莫凡,此刻也再难维持往日的沉稳克制。 鼻尖一酸,强撑的坚强外壳寸寸碎裂,化作两行滚烫的泪,无声地滑。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那抹青色,确认并非梦境。 云清子垂眸看着徒弟气息萎靡、泪眼朦胧的模样,从鼻间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袍袖微动,骨节分明的手已轻轻搭上她冰冷的腕脉,一股温和醇正的灵力如暖流般缓缓渡入。 那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让林莫凡一时摸不准师父的想法,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疾掠而来,人未至声先到:“师兄?你出关了?!” 来人正是云无瑕。 她感受到云清子那毫不掩饰强大气息,急忙出来查看,一眼便看到血人似的林莫凡,顿时惊呼出声:“不是……莫凡这是怎么了?!谁干的?!哪个杀千刀的把你伤成这样?!” 她嘴上又急又怒地追问,动作却丝毫不慢。 一个闪身上前,温热的手掌已经搭上了林莫凡的手腕,精纯柔和的木系灵力迅速探入其体内。 片刻后,她眉头紧锁脸色难看:“内腑震裂,经脉多处受损,灵力枯竭,神魂亦有震荡之象……好狠的手段!”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储物镯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生机丹药,小心地喂入林莫凡口中。 第167章 探病 丹药入口即化,温和的药力迅速散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缓解了那钻心的疼痛,林莫凡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 这才对着林莫凡问道:“莫凡,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 “砰——!” 那只七阶幻狐的尸体被云清子扔在了地上。 云无瑕看了一眼地上血淋淋的幻狐尸,“这……莫凡你是被这畜生所伤,师姑帮你扒了它的皮给你做垫子。” 云清子转向林莫凡,开口问道:“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莫凡倚靠着师父无形力量的支撑,深吸一口气,忍着不适。 将遇到如何白百灵,如何误入幻境,如何被七阶幻狐袭击,如何苦战不敌经过简要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她语气平静,并未添油加醋,但过程中的惊险与绝望却已表露无遗。 云无瑕在一旁听得又惊又怒,咬牙切齿:“万兽谷抓个狐狸都能让人跑出来伤人,看我下次见了灵音仙子必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云清子听完,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寒意又深了几分。 他没有多言,只对云无瑕道:“师妹把丹药给我,我带莫凡回去,她现在需静养。” “好。”说罢拿出两个玉瓶交到云清子手中 云青子袖袍轻轻一拂,空间再次微微扭曲。 下一瞬,他和林莫凡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丹峰,直接出现在了林莫凡的清雅小院里。 将林莫凡轻轻安置在床榻上,云清子又留下丹药和一句“安心疗伤”,身影便淡去消失。 林莫凡也确实难受得紧,云清子一离开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就看到大师姐清宛坐在她床边,房间里点着她亲自调制的宁神香。 这宁神香点燃后满室清幽,能安神定魄,助益神魂恢复。 她见林莫凡醒来,马上递上一杯茶,“小师妹醒了,睡了这么久渴不渴?” 林莫凡坐起身来,接过水喝了几口,感觉喉咙舒服多了,喊了声:“大师姐……” 清宛接过杯子放下又轻声问:“嗯,可还有哪里疼?” 林莫凡细细感受了一下,没有哪里不舒服才摇摇头,“没有,已经大好了。” 清宛重新坐下,揉了揉林莫凡的发顶,“那就好,事情经过我都听师姑说了,如今师父已经出关了,又大比在即,你就在宗门好好养着,别出去了。” 林莫凡这次也是真怕了,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清宛又柔声细语地宽慰了林莫凡许久,又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势,叮嘱了诸多疗养的注意事项。 二师兄清珩是在林莫凡睡着的时候来的。 他只默默地将一瓶珍贵的还玉膏放在林莫凡枕边,这灵膏对修复经脉有奇效。 他站在床边看了片刻,确认她情况稳定,便转身离开了。 次日一早林莫凡刚想起床就被端着碗的明叔拦下了,“哎哟~莫凡,躺着躺着,你身上还有伤呢!” “明叔,我已经好了很多了,可以起床。” “不行,躺着躺着,老祖说了,你要养上三天。” 林莫凡无奈,只好重新躺回去拿起一本书,打算看书消磨时光,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小师妹,小师妹我们来看你啦。” 帘子被唰地一下掀开,三师姐清瑶像只灵巧的燕子般飞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大大的锦盒。 而她身后,跟着一个略显局促的身影,正是四师兄清瑜,他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木制的小玩意儿,脸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炉灰。 “三师姐,四师兄。”林莫凡放下书简,脸上露出笑意,挣扎着想坐直些。 “哎呀,你别动。” 清瑶连忙上前按住她,将大锦盒往她床边一放,“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是最新出的灵蜜饯,可甜了,还有这个,坊市里买的会自己跳舞的傀儡小人,还有这个……” 她叽叽喳喳地介绍着,一边把盒子里的东西往外拿。 旁边的清瑜趁着清瑶说话的间隙,小声地插了一句:“三师姐……先、先让我把这个给师妹……” 清瑶这才停下来,一拍脑袋:“对哦,差点忘了,小师妹你看,这是小瑜熬了好几个通宵给你做的呢,快拿出来呀!” 清瑜被她这么一催,耳朵尖瞬间红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只雕刻得极其精巧的木质小鸟,递到林莫凡面前,声音细若蚊蚋:“小师妹……这个……注入一丝灵力就好……它……它会唱歌还会读书……给你解闷……” 他说完,几乎不敢看林莫凡的反应,眼神飘向地面。 林莫凡好奇地接过,触手温润,打磨得十分光滑。 “谢谢四师兄,真精致。”她说着,尝试着渡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那木鸟的眼睛顿时亮起柔和的光芒,扑扇了一下翅膀,竟然真的发出婉转清脆的鸣叫声,曲调简单却十分悦耳。 “真好听!”林莫凡惊喜道。 清瑜的脸更红了,憋了半天才说:“……你喜欢就好。” 清瑶在一旁得意地扬下巴:“我就说小师妹会喜欢吧,小瑜的手艺最棒了。” 她凑近林莫凡,压低声音笑嘻嘻地说:“他为了做这个,炸了好几个炉子呢,脸都熏黑了……” “三师姐!”清瑜大窘,忍不住抗议,却换来清瑶更欢快的笑声。 一时间,小屋里充满了灵鸟的歌声和清瑶清脆的说笑声,连带着清瑜那细微的辩解和林莫凡偶尔的回应,显得格外热闹温馨。 说笑间,明叔又端着一个大大的汤盅走了进来,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小姐,该喝汤了,今日炖了参芪灵鹤汤,最是补气。” 他看着屋里的热闹景象,脸上也笑开了花,“清瑶小姐,清瑜公子也在啊?正好,厨房里还温着些点心,我这就去拿来。” “好呀好呀,谢谢明叔!”清瑶一点不客气地应道。 清瑜也小声说了句:“有劳明叔。” 明叔乐呵呵地摆摆手,放下汤盅又赶紧出去了。 清瑶一来,整个住所的气氛都活跃了不少。 直到中午清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第168章 空间灵石 直到夜深人静,窗外月色被薄云遮掩,确认不会再有人前来探视后。 林莫凡才深吸一口气,从贴身的储物袋,取出了那枚自冰蛟洞窟得来的诡异黑色珠子。 珠子触手冰凉,表面光滑,映不出丝毫光线,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被其吞噬殆尽。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被那七阶幻狐重创,一口鲜血喷出,恰好溅落在珠子上。 就在那时,她感觉她与这珠子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而第二次吐血,更多的血喷在那颗珠子上,那种联系变得尤为清晰,她几乎能看到珠子内部存在一个虚无空间。 并且她有了一种模糊的预感,自己可以进入其中。 当时若非师尊给的护身玉牌骤然碎裂,师父来的及时,她或许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尝试躲入其中避难。 白日里师兄师姐和明叔轮番前来,她唯恐被察觉,一直强忍着探究的冲动,未敢将此珠取出。 但现在…… 林莫凡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凝聚在这枚黑色珠子上,回忆着那种玄妙的联系,心念一动。 下一刻,她只觉得周身空间传来一种微妙的扭曲感,眼前骤然一黑,身体传来短暂的失重感,仿佛瞬间被抛入了无尽的虚空。 待她稳住心神,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黑暗寂静的空间之内。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 脚下是虚无的,却又能站稳。 她尝试释放神识,放出的神识石沉大海,蔓延出去,却什么也感知不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旷死寂。 她想从储物镯中取出一枚萤石来照明,试了几次才发现,自己与储物镯之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根本无法打开。 此地竟能隔绝外部储物法器? 林莫凡心中凛然。 她沉吟片刻,抬起手,指尖灵力凝聚。 “噼啪!” 一道细小的紫色电光自她指尖迸发,像黑暗中划过的流星。 雷光闪耀的刹那,照亮了周围极小的一片区域,就一瞬间林莫凡看清楚了,周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尽纯粹的黑暗,上下左右前后,皆是如此。 她不死心,凭借着雷光一次次闪耀,小心翼翼地在这片虚无中移动探查。 一次次施展雷法照亮,都消耗着她本就不多的灵力。 不知走了多久,劈出了多少道雷电,体内灵力直到消耗一空,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里仿佛就是一片荒芜的空旷之地,除了黑暗,别无他物。 灵力枯竭的虚弱感袭来,林莫凡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失望,再次凝聚心神,想着离开。 眼前景象再次扭曲,失重感过后,她已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小屋床榻之上。 窗外的月光位置似乎未有太大变化,屋内那支安神香依旧在静静燃烧,香柱的长度……似乎与她离开时相差无几? 不对! 林莫凡猛地清醒过来。 她在那个黑暗空间里至少待了有三四个时辰。 又是行走又是不断施展雷法,绝不可能只是短短一瞬。 这空间……时间的流速不对。 她心脏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脑海。 她强压下激动,这次留了个心眼。 她取出两只计时的沙漏,将它们同时启动,并列放在床头小几上。 又特意点燃了一支新线香。 随后,她左手紧紧握着一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萤石,右手则牢牢抓着其中一只沙漏,再次凝神,沟通那黑色珠子。 心神一动她的身形再次消失于房间。 进入那绝对黑暗的空间后,她立刻摊开右手,借着左手萤石的光芒,幸好提前握在手中的实物可以带入,紧紧盯着沙漏里的细沙匀速流淌。 林莫凡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这只沙漏的细沙彻底漏完,一个时辰的过去。 在此期间,她不再胡乱走动,只是静坐原地,节省着每一分灵力。 时间一到,她立刻心念转动。 “回到房间。” 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回熟悉的卧室。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床头小几上。 只见那支她离开前点燃的线香,才刚刚燃烧了一小截,几乎看不出变化。 而另一只未曾动过的沙漏,上方的细沙更是几乎满满当当,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果然如此。 林莫凡怔怔地看着那几乎凝固的香柱和沙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珠子内部的空间,时间居然是静止的。 一阵狂喜瞬间涌上林莫凡心头,这可是个大宝贝啊。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个几乎无限可供她独自支配的时间。 无论是参悟功法、练习复杂法术、还是疗伤恢复,她都将拥有外人难以想象的时间优势。 但这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林莫凡随即冷静下来。 想到那空间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这意味着她无法在其中修炼。 更麻烦的是,她无法打开储物法器,意味着丹药、灵石、甚至食物和清水都无法补充。 若不是生死关头她不会想着进去疗伤,进去后里面没有灵力,也没办法取出丹药。 她看向手中的萤石,不对,她可以提前存进去。 然后在里面疗好伤再出来。 不过想靠躲在里面等外面危险过去却是不可能了,她就是在里面躲到天荒地老,外面可能也没过一刻钟。 “若是里面有灵气能修炼就好了。”林莫凡将珠子收了起来。 随即又笑自己太贪心了,有那等逆天宝物她也守不住。 不过,不知道她进了空间之后外面是个什么场景,是只余一颗浮在半空的珠子? 还是空无一物? 不如等朔风醒了让朔风来帮忙看看。 第169章 沧源大比你可想去?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林莫凡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奔腾流淌,远比受伤前更为精纯凝练的灵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的伤势已彻底痊愈,甚至因那番生死搏杀与师尊的灵药相助,修为根基似乎被打磨得更加坚实。 她起身,仔细整理好宗门服饰,将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 镜中的少女,脸色仍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沉淀了些许不同于以往的东西,变得更加沉静。 推开静室的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 她迈开步子,朝着师父云清子所在的洞府方向走去。 脚步不疾不徐,心中却在反复思量该如何向师尊禀明此番遭遇。 杜云霞的疯狂,偶遇白百灵母女,七阶幻狐的恐怖,还有师父那惊天一掌……诸多画面在她脑中一一闪过。 杜云霞口中的前世林莫凡还是决定瞒下,前世已经发生改变,变得无从考究,不必说出来让师父烦心了。 洞府门口仅有两名道童静立值守。见到林莫凡,道童显然认得她,无声地躬身行礼,让开通路。 洞府内里别有洞天,穹顶有微光洒落,映照着潺潺流动的灵泉与几株姿态奇崛的灵植。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檀香混合的气息,令人心神宁静。 云清子并未如往常般打坐,而是坐于一方青玉案后的蒲团上,手捧一盏灵气盎然的清茶,似在沉思。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见林莫凡已无大碍才微微颔首,指向对面的一个蒲团。 “凡儿来了,坐吧。” 林莫凡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弟子林莫凡,拜见师父,谢师父救命之恩。” “嗯。” 云清子应了一声,声音平淡,“伤已经好了?” “托师父洪福,已尽数痊愈,灵力亦有进益。”林莫凡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那便说说吧,为师闭关之后,你身上发生了何事。” 云清子啜了一口茶,随意的在问一件寻常小事。 林莫凡定了定神,开始叙述。 从杜云霞借刀杀人,到雷击林修炼,到雷灵珠认主。 从离开雷击林到如何察觉异常,遭遇埋伏找小姑求救。 再到开宗门范围主动反击、将其斩杀,语气平稳,没有夸大当时的危险,也没有掩饰自己当时的决断与一丝后怕。 接着,遇到万兽谷白百灵母女。 如何毫无征兆地踏入七阶幻狐的领域幻术,最终师尊降临,一剑破开危局。 她条理清晰,重点放在了事情的原委经过,并未过多渲染自身的情绪波动。 云清子始终安静地听着,期间不曾打断。 只有偶尔端起茶盏时衣袖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直落在林莫凡身上。 待林莫凡说完,洞府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云清子缓缓放下茶盏,青玉盏底与玉案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不错。” 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波澜,但林莫凡知道这句不错,已经是在夸她了。 “遇险不乱,判断尚可绝境之下,知进退懂求救,而非愚顽硬撑,你处理得……还算妥当。” 他话锋轻轻一转,目光似乎将林莫凡从头到脚再次扫视了一遍:“只是……为师亦有些意外。 你晋阶的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期,原想着宗门大比时,你能达炼气大圆满,便算勤勉,然后也能在宗门大比上大放异彩,不料你竟已悄然筑基。” 他略作沉吟,指尖在玉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忽然问道:“林莫凡,告诉为师,那白百灵所提到的沧源大比,你可想去? 可想亲眼去看看,这沧源大陆之上,各方势力倾力培养出的所谓天骄,究竟是何种实力?” 林莫凡的心猛地一跳,一股热流瞬间涌遍全身。 那是向往,是面对更广阔天地和更强对手时本能的渴望。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弟子想去!” 但下一秒,理智回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只是……师尊,弟子如今不过筑基初期,修为浅薄。 届时大比之上,想必皆是筑基后期,甚至大圆满境的师兄师姐。 弟子虽有心,但想要脱颖而出,夺得那有限的名额……恐怕……” 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她渴望挑战,但并不盲目自大,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筑基初期里她是有信心打败。 但是中期后期……每个阶段都是一道鸿沟,如若不然,又怎会每一个能越阶挑战的弟子都被称为传奇。 云清子对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脸上泛现一丝笑意。 “心中有向往,便已是基石,至于修为上的差距……” 他语气依旧平稳,“我蓬莱仙宗有一处秘地,名为‘试炼塔’。” “试炼塔?”林莫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露出疑惑。 “距宗门内部选拔,尚有五月之期。”云清子并不直接解释,“这五个月,你便入塔试炼四个月大,四个月后,为师自会唤你出来。” 他看向林莫凡,眼神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此次宗门大比,你只需能闯入前二十,为师保证四年后的沧源大比,便必有你一席之地。” 前二十?林莫凡心中一震。 宗门内筑基弟子数以千计,强者如云,想要在五个月内提升到能竞争前二十的程度? 这听起来近乎天方夜谭但那“试炼塔”…… 她按捺不住好奇,追问道:“师父,这试炼塔……究竟是如何试炼?” 云清子闻言,脸上竟露出一抹有些难以捉摸的神情,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又严苛的事情。 “为师现在可不会告别你,你去了,你自然便会知晓,此刻多言无益。” 他摆了摆手,显然不打算详细说明,只是吩咐道,“记住,出去后,立刻去寻你云师姑,向她多讨要些辟谷丹与疗伤丹药。 种类越多越好,品阶越高越好,明日清晨,再来此地,为师带你前去。” 第170章 讨要丹药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一丝对未知的隐隐期待,林莫凡恭敬地行礼告退。 走出师父的洞府,被外面的阳光一照,她才恍然回神。 试炼塔?四个月?还要准备大量丹药? 她隐隐感觉到,师尊口中的“试炼”,恐怕绝非寻常的闭关苦修那么简单。 没有耽搁,她直接转向丹峰的方向。 云无瑕的丹房一如既往地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见到林莫凡进来,她正忙着控制丹炉火候,头也没回。 声音带着惯有的亲昵:“是小莫凡啊,伤都好利索了?跑师姑这儿来,是嘴馋了又想讨糖豆吃?” 林莫凡走到她身边,看着云无瑕熟练地打出收丹法诀,轻声道:“师姑,我来是想向您求些丹药。” “哦?要什么?凝气丹还是清心丸?师姑刚炼了一炉上品的。” 云无瑕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丹炉,取出几粒圆润剔透的丹药装入玉瓶,随手递给林莫凡。 林莫凡接过玉瓶,却没有收起,而是继续说道:“谢谢师姑,不过……我还需要很多辟谷丹,还有效果最好的疗伤丹药,恢复灵力的也要。” 云无瑕这时才转过身,用沾着点药灰的手指点了点林莫凡的额头。 笑道:“哟,这是要干嘛,打算学那些苦修之士,找个山洞把自己埋起来不成?要这么多辟谷丹……” 她虽是调侃,但还是走到药柜前,开始挑选丹药, “疗伤的……嗯,这瓶‘白玉生肌膏’效果不错,外敷的。 内服的‘回春丹’拿一瓶,‘复灵紫丹’也拿上几颗备用,这东西炼制不易,师姑我也没多少存货……” 她一边念叨,一边将一个个玉瓶,药盒塞到林莫凡怀里,很快就堆了一小堆。 林莫凡抱着满怀的丹药,看着云无瑕还在不停找,低声道:“师姑……可能……还不够,师父说,要多讨要些。” “还不够?” 云无瑕动作顿住了,她扭过头,脸上带着诧异,“你要这么多丹药做什么,师兄他知道你要这么多?” 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莫非是你伤势还有反复,快让师姑看看。” 说着就要拉林莫凡的手腕探查。 林莫凡连忙摇头:“不是的,师姑,我伤已经全好了,是师父吩咐的。 他让我明日进入试炼塔修炼四个月,以备宗门大比,所以让我来您这儿多备些丹药。” “哐当!” 云无瑕手中正拿着的一个白玉丹瓶脱手滑落,幸好她反应快,脚尖一勾,又将其轻盈地捞回手中,但脸上的神色却彻底变了。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林莫凡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莫凡微微吃痛。 她美丽的眼睛瞪圆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还有浓浓的心疼。 “什么?!试炼塔?!还要去四个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急切,“师兄他疯了不成,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让你去那种地方,你还这么小,那地方……那根本就不是人去的地方。” 她关切地拉着林莫凡的手,几乎是在恳求:“好莫凡,听话咱不去,绝对不能去,你不知道那塔里面到底是什么光景。 那里面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塔里过去四个月,外面才过去一个月,他这是要把你关进去整整四年,四年啊! 那哪里是试炼,那是去挨打,是去受刑,是被折磨折磨!” 她越说越激动,眼圈都有些发红:“那沧源大比有什么好?不就是一群心高气傲的小家伙打来打去,争个虚名。 你想看天骄,想长见识,到时候师姑带你去,去天机城,哪儿不能看? 何苦要去那试炼塔里遭那份罪,听师姑的,咱不去,师兄要是责怪,师姑替你顶着。” 林莫凡被她一连串的话震得有些发懵。 时间流速不同?塔内四个月,外界一个月? 她此刻才恍然明白,师尊为何说四个月塔内修炼,便有争夺前二十的可能。 也才明白,师尊为何特意嘱咐她来寻师姑要丹药,这分明是料到了师姑的反应,给了她最后选择的机会。 四年……不间断的试炼、挨打、受刑? 一瞬间,幻狐那冰冷戏谑的竖瞳,那令人窒息的妖力碾压,那种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无力与绝望,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同时闪过的,还有杜云霞那癫狂扭曲的面容,那充满嫉妒与怨恨的“前世”诅咒。 如果她够强,杜云霞岂能轻易埋伏她? 如果她够强,又岂会在幻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需要师尊万里驰援? 如果她够强,又何须畏惧那虚无缥缈的前世纠葛? 强大的力量,才是立足的根本,才是掌握自己命运的唯一途径。 师父的安排,或许严苛,甚至残酷,但绝不会是无的放矢,师父更不会是害她。 想到这里心中的些许犹豫和恐惧,像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 林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反手轻轻握住云无瑕因为激动而有些冰凉的手。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师姑,您对我的爱护之心莫凡明白,心中也万分感激。 但是,遇到师父他不会每一次都能恰好赶来救我。 弟子……也不能永远躲在师父和师姑的羽翼之下。 那试炼塔,听着很苦,很难,但弟子需要它。” 她需要变强,需要足以面对任何风雨险阻,足以保护自己甚至足以去探寻那些未知谜团的强大。 塔内的四年,或许是煎熬,但更是机遇。 云无瑕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刚刚听到消息时的茫然,只剩下磐石般的决心。 她了解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平日里看着温和沉静,甚至有些寡言,但骨子里的倔强和坚韧,远超常人。 一旦她下了决定,便再难更改。 想到林莫凡幼年被弃,被老乞丐收养,在那样的环境中挣扎着长大,入了宗门后更是勤修不辍,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云无瑕心中那股爱怜与心疼,最后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171章 入试炼塔 她伸手,轻轻将林莫凡揽入怀中,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背。 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无奈和浓浓的关切: “既如此……师姑也不拦你了,你这倔脾气,跟你师父年轻时一模一样……进去之后,万事一定要小心。 塔内虽不会真正死亡,但痛苦却是实打实的。 感觉撑不住了就停下,不要过分逞强知道吗?” 林莫凡靠在师姑温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药香,心中一片柔软,她轻轻点头:“嗯师姑放心吧,莫凡记住了。” 云无瑕松开她,仔细替她理了理鬓角,眼神又变得锐利了些,声音也压低了几分,透着一丝冷意: “不过,你进去也好,塔内四年,外界不过四月。 这四个月的时间……也足够让你师父腾出手来,好好清理一下宗门里那些躲在暗处,兴风作浪的臭鱼烂虾了。 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长了,是该剁了。” 这话意有所指,林莫凡立刻想到了杜云霞背后的可能指使者。 她心中微凛,点了点头。 “等着!”云无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走向丹房深处一间防守严密的库房。 她接连打出数道法诀,解开禁制,走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朴的储物袋,直接塞到林莫凡手里。 “来,莫凡拿去,里面辟谷丹管够,都是上品货色,一颗能顶一个月。 疗伤的回春丹、生肌续骨的玉髓膏、恢复灵力的复灵紫丹、解毒的清蕴丹……师姑能想到的都给你装了不少,还有……” 她凑近林莫凡,声音更低了,“里面有几个墨玉瓶子,收好了。 红色标签的是‘爆元丹’,短时间内强行提升灵力,副作用是之后会虚弱一段时间。 蓝色标签的是‘固魂丹’,能守住心神,抵抗幻术精神冲击,黑色标签的是‘金刚符丹’,捏碎后能在体表形成一道临时护盾,能挡金丹初期修士一击。 这些都是给你大比用的东西,非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记住了吗?” 林莫凡接过那沉甸甸的储物袋,神识略微一扫,里面各种玉瓶药盒堆积如山,种类之齐全,数量之庞大,远超她的想象。 尤其是师姑最后塞给她的那些特殊丹药,无一不是珍贵异常之物。 她只觉得手中这储物袋重逾千斤,里面装满了师姑毫无保留的关爱与担忧。 “师姑……这……太珍贵了……”她有些无措。 “给你,你就拿着。” 云无瑕瞪她一眼,故作凶悍,“跟师姑还客气什么?记住,全须全尾地给我出来,少一根头发,师姑都找你师父算账。” 林莫凡握紧了储物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份感动牢牢压在心底,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师姑,莫凡一定……全力以赴,平安归来。” “好了好了,快去准备吧,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唉……” 云无瑕挥挥手,语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转过身去,似乎不忍再看。 林莫凡再次行礼,这才抱着那装满丹药的储物袋,退出了丹房。 回到自己的小院,林莫凡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试炼塔、时间流速、四年的磨砺、宗门大比、沧源大陆的天骄……这些词汇在她脑中不断盘旋。 她将储物袋里的丹药仔细分门别类放好,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本命法器和随身物品。 从明天开始,她将面对一段完全不同以往的,极其艰苦的修炼岁月。 夜幕降临,她没有再修炼,而是罕见地早早躺下,强迫自己入睡,她必须储备足够的精力,以应对明日开始的一切未知。 只是,躺在床上,她依旧忍不住去想:试炼塔,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真的如师姑所说,是四年的挨打和折磨吗? 师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又藏着什么含义? 种种思绪交织,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莫凡便已醒来。 她换上一身利落的劲装,将长发高高束成马尾,检查了一遍储物袋,确认无误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再次向着师尊的洞府走去。 清晨的山间带着凉意,露水打湿了石板路,她一步步踏上石阶。 来到洞府前,云清子已然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朴素的青袍,仿佛早已料到她会准时到来。 “师尊。”林莫凡上前行礼。 云清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吐出两个字:“跟上。” 说罢,他转身,一步迈出,身形便已在十丈开外。 林莫凡立刻提起灵力,全力跟上。 云清子速度并不快,恰好是林莫凡全力施展所能跟上的程度。 两人一前一后,掠过清晨寂静的山峦,越走越偏僻,周围的灵气似乎都变得更加古老而肃穆。 最终,他们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山壁前停下。 山壁上爬满了青藤,看起来与周围并无不同。 云清子袖袍一拂,一道灵光打入山壁。 顿时,山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 一股苍凉、古老、同时又蕴含压迫感的气息,从洞内弥漫而出。 “此地,便是试炼塔入口。” 云清子转过身看向林莫凡,他的眼神平静却深邃,“塔内规则自成天地,入内后你自会知晓,记住守住本心,尽力而为。四个月后,为师来接你。” 林莫凡看着那幽深的洞口,仿佛那是一只蛰伏的远古巨兽张开的嘴。 她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但目光却没有任何退缩。 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因为那压迫感而有些躁动的灵力压服下去,对着云清子再次深深一拜:“弟子明白。定不负师父期望!” 说完,她不再犹豫,握紧了拳,迈开脚步,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波纹荡漾的洞口。 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身后的洞口波纹缓缓平复,再次化为那面长满青藤的普通山壁。 云清子站在原地,望着山壁,负手而立,沉默了许久,才轻轻自语道:“雏鹰终须振翅……望你……真能脱胎换骨。” 山林寂静,唯有风声掠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172章 试炼塔(一) 眼前的光晕散去,林莫凡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空荡荡的空间里。 是的,空荡荡的,广袤得望不到边际。 脚下是粗糙却坚实的灰白色石质地面,向上望,看不到顶,只有一片朦胧散发着恒定微光的灰蒙,仿佛永恒的阴天。 四周寂静无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的灵气并不稀薄,却带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 林莫凡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惊蛰。 剑柄冰凉坚硬的触感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师父没有多说,师姑的描述也语焉不详,这试炼塔内的一切,都需要她自行摸索。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雷灵力缓缓运转,周身泛起一丝细小的电弧,小心地向前迈出一步。 脚步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她第五步脚步落定,前方不远处的空间忽然像水波般荡漾起来。 渐渐的四道模糊的身影在林莫凡的眼前缓缓凝聚出现。 这四道身影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四个由浅灰色雾气勾勒出的人形,它们没有五官,但像人一样有着四肢,四人手中握着同样模糊的武器。 然而,它们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却真实不虚,全是炼气期后期,大约炼气九层到大圆满之间。 四个雾影刚一成型,立刻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朝林莫凡疾扑而来。 林莫凡心头一凛,原来这就是试炼。 面对围攻,她并未慌乱,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林莫凡不退反进,她左脚猛地蹬地,身形疾冲而去,惊蛰剑尖颤动,发出一声低沉的雷鸣。 她的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惊蛰剑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正前方雾影刺来的武上。 “嗤——!” 一声轻响,那雾气凝聚的武器竟被附着雷灵力的惊蛰一剑点散。 剑势未尽,凌厉的雷光径直刺入雾影的胸膛。 雾影的动作僵住,随即“噗”的一声轻响,彻底爆散开来,化作一缕精纯的灵气,那缕灵气顺着林莫凡的手涌入她的体内。 一击得手,林莫凡毫不停留。 身后和两侧的攻击已然临近。 她甚至没有回头,凭借战斗本能和风声,腰肢猛地一扭,惊蛰剑划出一道圆弧般的雷光,扫向左侧。 “铛——!” 雷剑与左侧雾影的武器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那雾影被剑上蕴含的霸道雷灵力震得身形一滞。 借着这股反震之力,林莫凡身形顺势向右滑开半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右侧和背后的攻击。 脚步交错,身随剑走。 她的动作流畅,惊蛰剑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快、准、狠! 剩下的三个雾影不知畏惧,再次扑上。 但它们单一的进攻模式和有限的威力,在林莫凡精妙的剑法和远超同阶的身法面前,显得破绽百出。 剑光雷闪,嗤嗤作响。 不过短短十余息,最后三个雾影相继被惊蛰剑斩灭,化为虚无。 空间再次恢复寂静。 林莫凡持剑而立,微微喘息。 战斗时间虽短,但全程都精神高度集中,所以还是很累。 余下的三缕灵气也同样涌入林莫凡的体内。 她细细感受着,发现这试炼塔内的灵气虽然躁动,却极易吸收。 刚刚消耗的些许灵力,正快速恢复着。 “第一关,是四个炼气后期,不知道第二关是什么?” 一颗通体莹白,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果子,出现在她面前的地上。 “奖励?”林莫凡挑眉,捡起果子。 果子不大,灵气内蕴,看起来平平无奇。 “闯过一关就给这个,真小气。”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带着几分怀疑,小心地咬了一口。 果肉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甘甜的汁液滑入喉中,随即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这股暖流并不狂暴,温和地冲刷着她的经脉,再慢慢渗透进骨骼。 林莫凡立刻盘膝坐下,引导这股暖流。 很快,她皮肤表面渗出一点点灰黑色的污渍,带着淡淡的腥气。 片刻之后暖流消退,林莫凡睁开眼,只觉得周身轻盈了许多,体内灵力运转似乎都顺畅了一丝,原本有些滞涩的经脉也隐隐拓宽了些许。 “这果子居然能排杂拓脉?”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中剩下的半个果子,这才意识到这奖励的价值。 “是我错怪这塔了……这塔一点都不小气,不知道这是什么灵果,用果核能不能种出灵果树来。” 林莫凡干脆把整颗灵果吃完,把果核收了起来。 没等她细细体会身体的变化,前方空间再次波动。 她抬头望去,搭内凭空出现了一道阶梯,第二层的入口出现。 林莫凡没有犹豫,抬脚就往楼梯走去,第二层的景象和第一层差不多,有了上次的经验,先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防御符才往前走了几步。 这一次,八道雾影同时凝聚,同样的炼气后期修为,数量翻倍带来的压力截然不同。 八道身影一出现,便立各刻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林莫凡包围起来。 随即八人同时发动攻击, 林莫凡眼神一凝,不敢有丝毫大意。 惊蛰剑挽起一团耀眼的雷光盾,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 叮叮当当! 无数攻击落在雷光盾上,发出一阵阵碰撞声。 雷光盾挡下了那些攻击,但源源不断的冲击力仍震得她手臂发麻,脚步也不得不向后滑动。 林莫试图复制第一关的策略,选择一点强行突破。 她的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雷霆,冲向两个挡路的雾影。 但剩下的六个雾影立刻补上空缺,重新将她围了起来,攻击也更加疯狂。 她左冲右突,看准一个雾影就一剑刺出,一剑一个,但雾影的数量似乎总能及时补充,让她无法彻底打破包围。 久攻不下,汗水从额角滑落,林莫凡的呼吸开始急促,灵力也在飞速地消耗。 不知战斗了多久,她感到手臂越来越沉,步伐也不再灵活。 第174章 试炼塔(三) 林莫凡的身影在其中穿梭、闪避、格挡、反击,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呼吸也变得粗重。 这样下去不行,久守必失。 她心念电转,卖了个破绽。 硬生生用左肩承受了左侧雾影一记并不算沉重的劈砍。 借力向后飘退的同时,右手惊蛰剑交到左手,空出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拍: “掌心雷!” 刺目的白色雷球瞬间脱手而出,发出噼啪爆鸣,轰向追击而来的那个使用短刺的雾影。 那雾影似乎没料到这突然的法术攻击,身形一滞,双臂交叉格挡。 “轰!” 雷球炸开,电蛇狂舞。那雾影被炸得连连后退,身形都黯淡了几分。 机会,林莫凡强忍左肩的酸麻,左手惊蛰剑爆发出璀璨雷光,整个人与剑几乎化为一体,直射向那个被掌心雷暂时逼退的雾影!。 这是她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强一击!。 “噗嗤!” 惊蛰剑精准地从那雾影格挡的双臂间刺入,贯穿其胸膛。 雾影的动作彻底僵住,随即轰然爆散,化作一股比之前精纯浓郁数倍的灵气流。 只剩一个了!,林莫凡喘息着转身,看向最后一个持剑雾影。 她体内灵力消耗很大,左肩隐隐作痛,但眼神却越发锐利明亮。 那雾影毫无情绪,再次挥剑攻来。 但一对一,同阶之下,林莫凡无惧。。 她清叱一声,惊蛰剑雷光再起,迎了上去。 少了一个对手,压力大减。 她将惊雷剑诀的迅捷狠辣发挥到极致,配合刚刚在实战中略有感悟的“雷光步”,身形飘忽不定。 数十招后,她抓住对方一个微小的破绽,惊蛰剑一剑点碎了其咽喉。 第三关,通过。 精纯的灵气涌入,修复着她的伤势和消耗。 林莫凡疲惫地坐在地上,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精纯的灵气修复着细微的损伤,补充着近乎干涸的丹田,让她筑基一层的修为彻底稳固下来,甚至隐隐向一层巅峰迈进。 她看了看手臂和腿上之前被雾影划出的伤口,此刻已然愈合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留下。 “原来每上一层,伤势和体力都会恢复……” 她喃喃自语,深刻体会到了这试炼塔的规则。 身体的创伤和消耗的灵力会被瞬间补满,但精神深处积累的疲乏,以及肌肉记忆中的酸痛,却需要真正的休息来缓解。 她抬头望了望那片依旧灰蒙的“天空”,不知道第四层,又会是什么在等着她。 是更强的对手?还是更多的数量? 通过这三层的搏杀,她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一对一,她能无惧同阶对战,甚至能凭借惊雷剑诀的凌厉越阶挑战。 但一旦陷入围攻,她的手段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缺乏一举扭转战局,应对多方威胁的有效方法。 幸好,第二层奖励的那枚淡紫色玉简,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储物袋里。 她将神识沉入玉简《天雷池》。 这是一门范围性攻击雷法,是以自身精纯雷灵力为引,于区域瞬间制造出一片狂暴的雷电力场。 覆盖范围广,威力随施法者修为和对功法的领悟深度而提升。 正是她目前最急需的群体杀伤手段。 “四年时间……”林莫凡轻声自语,目光扫过这片空寂的第三层空间,“不必急于一时。” 她决定就留在这第三层。 这里灵气充沛,是绝佳的修炼场所。 她需要时间消化前三场的战斗经验,更需要时间,将《天雷池》这门新法术初步掌握。 她盘膝坐下,将玉简贴于额前,心神完全沉入其中,仔细感悟着灵力运转的路线,符文凝聚的诀窍以及那股模拟天地雷威的狂暴意境。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 塔内无日月,但林莫凡凭借自身生物钟和灵力运转周期,大致能判断过去了一天又一天。 修炼《天雷池》远比想象中困难。 它要求对雷灵力有精细的操控,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将大量灵力按照复杂轨迹运转。 并凝结出数十个细小的雷电符文,将其瞬间引爆扩散,形成持续性的雷电场。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轻则法术失败,重则雷灵力反噬自身。 最初几天,她只能勉强在掌心凝聚出几个闪烁不定的电弧符文,旋即溃散。 林莫凡并不气馁,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新尝试,仔细体会着玉简中描述的每一种细微感觉。 累了便打坐恢复,琢磨剑法,练习雷光步。 精神稍复,便继续钻研《天雷池》。 枯燥、重复,却充实。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雷灵力的理解在一点点加深,操控也越发得心应手。 十几天后,她终于第一次成功在身前勾勒出一個直径不足半米的微小雷电区域。 电光嘶嘶作响,维持了不到三息便慢慢消散,却让她精神大振。 有了第一次成功,后续便顺利了许多。 她不断练习,扩大范围,增强威力,努力延长维持时间…… 半个月后林莫凡收了手中灵力,抬头看了一眼通往四楼的阶梯抬脚就要往上走去。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丫头,学个这么功法你都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太弱了太弱了……”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林莫凡一点也不惊讶,收回已经踏上楼梯的脚笑道:“前辈说的对,那前辈可以教教我怎么才能不像我这么弱吗?” 那声音一噎,不对啊,这小丫不应该破口大骂?要么气鼓鼓地反驳?就算脾气好的也应该是直在不搭理吗?” 凭心而论半个月时间就领悟学习成功施展,并彻底这个功法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但他可从来没有夸过谁,这小丫头悟性不错,他才没忍住口开的。 但他还是嘴硬:“哼,变强哪有什么捷径,多练多学,多战斗,最重要的是天赋,没天赋干啥都不行,你这天赋就不行。” 林莫凡点点头,认同了老者的话,“对,前辈你说的没错,多练多学多战斗,再加上天赋,天赋我有了,那接下来我要做的是多战斗。”说罢就往四楼走去。 第174章 清理 老者又是一噎,“嘿……你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耳背?老夫说你天赋不佳,天赋不佳你没听见?” “我听到了,但是前辈你说错了,我天赋极佳。” 想打压她的信心,她才不上当呢,师父说过她天赋极佳,这莫名其妙的老头和师父,她当然更相信师父了。 老者冷哼一声,“就你还天赋极佳,就你那个打法,每次都要让自己受伤,要是上了战场看你有几条命。” 这话成功又让林莫凡停下脚步,她确实是这样,总是以自己为饵,引对手上当,也知道自己不会永远好运。 “那前辈可有什么好的对战方法?” “老者偏不告诉你。” 林莫凡:…… 好嘴贱的老头,那她也不理他了。 就在林莫凡于塔内潜心修炼,艰苦磨砺之时,时不时与老者斗嘴之时。 塔外的蓬莱仙宗,云雾依旧缭绕山峦,仙鹤依旧翩飞,但某些暗流,已然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涌动。 云清子从不是忍气吞声之人。 杜云霞虽死,但其背后若无人纵容甚至指引,她岂敢如此算计一名亲传弟子? 这笔账,自然要算到她师父,玄冥真人头上。 他将林莫凡送入了试炼塔后,转身唤来陈伯低语了几句,陈伯领命退下。 五日后云清子亲自去了宗门秘档阁。 那是一座立于主峰后山的九层石塔,终年有阵法守护,存放着蓬莱仙宗数千年的卷宗秘录。 守卫弟子见是云清子亲临,不敢多问,恭敬行礼后开启禁制。 云清子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标注着“宗门纪要的区域。 神念散开,迅速掠过一排排玉简和古籍,最终定格在三百余年前的一批卷宗上。 以他的权限,所有封印皆如无物。 很快,一枚颜色暗沉的玉简就落入他手中。 神念沉入,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记录的是当年一位名叫赵寒的内门弟子之事。 此子天赋惊人,水火双灵根,不足二十便已筑基圆满,曾被多位长老看好。 一次与如今的玄冥圣尊,当时还只是筑基期的玄冥,共同外出执行采集地心火莲的任务后赵寒却莫名而亡。 而那次任务,玄冥是唯一也是最大的受益人,他凭借任务所得贡献,兑换了凝丹所需的珍贵丹药,成功结丹。 卷宗记录语焉不详,多处细节被刻意模糊,只以“遭遇强大妖兽,赵寒为掩护同门而亡”一笔带过。 但当年便有几份存疑的笔录,指出几人遭遇的妖兽并不足以重创筑基圆满的赵寒,且玄冥归来的时间点也存在疑点。 只是当年调查最终因“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云清子收起玉简,面色沉静,眼中却已凝起寒霜。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然消失于秘档阁。 戒律堂,位于蓬莱仙宗主峰侧面一座孤峭的山峰上,殿宇通体由玄黑巨石砌成,威严而压抑。 戒律堂首座,明镜老祖,正于静室打坐,忽感殿外气息波动,刚睁开眼,便见云清子已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前,手中拿着一枚案例玉简。 云清子步入静室,没有寒暄,直接将那枚玉简放在明镜真人面前的案几上,“明镜师兄,我希望此事,能有个了结。” 明镜老祖,目光扫过那枚玉简,眉头瞬间紧锁。 他太了解自己这位师弟了,平日超然物外,一旦亲自找来,且拿出此等旧物,必是有了十足把握,或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明镜神念扫过玉简,脸色渐渐凝重。 “怎么,这玄冥得罪你了?这种陈年旧事现在拿出来,你要我如何判他?” “以死谢罪如何?” 半晌,明镜叹了口气:“时隔久远,取证艰难,你待如何?” 云清子自顾自走到角落,点燃一支香,才说道:“师兄放心,我早有准备,不如直接召玄冥前来对质,我自有办法叫他认罪。” 明镜看了一眼已经点燃的香,朗声开口,“来人去传阵峰玄冥过来问话。” 玄冥很快被传来戒律堂。 他来时面带些许被无故传唤的愠怒:“拜见两位老祖,不知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旧玉简,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明镜首座将玉简朝他面前推了推,声音沉缓:“玄冥,此中记录,关于赵寒之事,你可还记得?” 玄冥喉结微动,强自压下心中的震动,语气尽量平稳:“自然记得,当年赵寒师兄不幸而亡实乃宗门一大憾事。 此事……宗门早有定论,不知首座为何今日旧事重提?” 云清子并未看他,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枚玉简,冷声开口: “定论?是你与赵寒遭遇的那头‘铁甲地龙’,根据宗门妖兽图录记载,其攻击力绝无可能一击破开筑基圆满修士本命灵盾的定论? 还是你任务归来提交物品时,身上残留的‘蚀灵散’气息,曾被当值执法弟子记录在案,却因无人深究而最终归档的定论?” “蚀灵散”三字如同惊雷,炸得玄冥身形一晃。 他脸色骤变,几乎是本能地脱口反驳:“弟子没有使用蚀灵散,那气息定是沾染……” 话未说完,他已猛然惊觉失言,云清子只提及气息,并未说那气息是他使用所致,这无异于不打自招。 “没有?”云清子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刺向他,带着冰冷的嘲讽,“那你看看,身后是谁。” 玄冥猛地回头,心脏狂跳。 只见戒律堂侧殿阴影处,缓步走出一人。 那人身着普通内门管事服饰,面容却与玄冥记忆深处那张他以为早已湮灭于尘土的脸赵寒,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眼神更加阴郁,脸上带着一种仿佛从地狱归来的冰冷。 “玄冥师兄……” 来人一开口,是玄冥永生难忘的声音,“三百余年了……你可还记得绝龙岭下的地心火莲? 可还记得……被你暗杀的赵寒?” 玄冥如遭雷击,指着来人的手指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不,不可能,你……你是何人,休要在此装神弄鬼,赵师兄早就死了!!” 眼前之人的面容、声音,甚至那绝望的眼神,都与他深埋的噩梦完美重合。 第175章 判决 “死了?” 赵寒凄厉地笑了一声。 “是啊,我本该死了……道基尽毁,灵根枯竭,被你夺走一切,像条野狗一样苟延残喘了数三百年……可我偏偏活了下来!” 他猛地踏前一步,死死盯着玄冥,“就为了今日,问你一句,我待你如手足你为何害我?!那蚀灵散的滋味……你可想自己也尝一尝?!” 一缕轻烟弥漫开来。 这最后一句恶毒的诅咒,这只有当事双方才可能知道的细节,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玄冥的心理防线在这死而复生的正寒面前彻底崩溃了。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精神恍惚,下意识地嘶声辩解,语无伦次,“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是你天赋太高……师父们全都看重你……那老长收徒名额本该是我的,我的! 那地心火莲……若炼化它,我结丹的把握就能多三成。 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你暂时失去竞争力……我没想彻底毁了你……是那妖兽,是它来得太巧了,你的死不能怨我。” 话一出口,万籁俱寂。 玄冥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但已经太晚了。 他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如瀑般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深埋心底三百余年,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秘密,竟在极度的惊骇下被他自己亲口吐露了出来。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么不经激?他的目光落在云清子脸上,思绪千回百转。 云清子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未多言。 明镜真人见状,心中已然明了,痛心疾首道:“玄冥,你……你太令人失望了。” 就在云清子欲要开口,提议依门规废去玄冥修为,逐出宗门之时,一道急促的遁光落在戒律堂外。 阵峰峰主,昊阳道尊,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 “首座师兄,云清师兄,且慢动手!”昊阳道尊拦在面如死灰的玄冥身前。 对云清子拱手,“云清师兄,玄冥纵然有错,但念在他数百年来为宗门效力,于阵法维护颇有苦劳的份上。 能否从轻发落,废去修为,未免太过啊,不如罚他禁足思过,以观后效?” 殿内一时沉寂。 昊阳道尊与玄冥私交不错,更关键的是,玄冥在阵峰确实负责数处关键大阵的维护,短期内无人可替代。 这是宗门内部常见的权衡与妥协。 云清子目光扫过昊阳道尊,最终落回面无人色的玄冥身上,沉默了片刻。 整个戒律堂静得落针可闻。 终于,他冷声开口:“既然昊阳师弟求情,死罪可免。” 玄冥和昊阳真人刚松半口气,云清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心再次沉入谷底。 “但活罪难逃,惩戒必不可轻,首座师兄,依门规,残害同门,兼有教唆行凶、隐瞒罪责,该当何罚?” 明镜首座深吸一口气,深知此事已无转圜余地,沉声宣判: “阵峰玄冥即日起,剥夺其长老之位,封禁修为,罚往极北雪域寒铁矿脉,服役思过三百年,非宗主亲赦,不得出!” 此判一下,玄冥彻底瘫软在地,眼中再无一丝神采。 极北雪域苦寒无比,灵气稀薄,更有寒煞蚀体,被封禁修为前去,与凡人无异。 两名戒律堂弟子上前,面无表情地给奋力挣扎的玄冥套上禁灵锁。 昊阳道尊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拂袖而去。 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玄冥,使了个眼色,所表达的含义不言而喻:“你先去,过阵子我再想办法救你。” 玄冥明白那里头的意思,垂下头,不再挣扎。 云清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玄冥被拖走的背影,对这个结果并未再置一词。 这已是目前形势下能争取到的最严厉的惩罚,亦能震慑宗门内一些心怀叵测之人。 至于,玄冥在雪域不小心出点意外也很正常吧,他云清子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斩草除根他一向做的很好。 待昊阳道尊走后,一直立于阴影中的“赵寒才走了出来,对着云清子重重拜下:“赵暑多谢老祖为我兄报仇!” 明镜看看下首的赵暑又看了云清子,“这玄冥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处置他?” 云清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一挥,一个玉瓶出现在赵暑面前,“回去吧,好好修炼。” 赵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云清子这才看向明镜首座:“师兄,你手下的人太过懈怠了,我那关门弟子差点就回不来了。” “哦,还有这么不长眼的,敢把手伸到你徒弟身上,那他不冤。” 云清子拱拱手,“今日还要多谢师兄相助,来日带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来拜见师兄,今日还有事,就不打扰师兄清修了。” 之罢他转身,一步踏出戒律堂,身影消失于云海之中。 此事方才平息,万兽谷谷主白擎苍便带着女儿白百灵,亲自登门蓬莱仙宗,拜会云清子。 迎客殿内,檀香若有似无地缭绕。白苍一身墨色长袍,面容肃穆,双手抱拳向前一步: “前辈,此番万兽谷监管不力,致使妖兽伤人,误伤贵宗高徒,白某惭愧至极,特来请罪。” 他微微侧身,身后的弟子应声上前,将数个雕花木盒一一呈上。 盒盖揭开,露出其中灵光隐隐的宝物:三株七叶凝魂草,五枚三阶妖兽内丹,还有一件银丝软甲,表面流淌着水纹般的光泽。 “区区薄礼,不足以弥补林小友所受之苦,只望能助她早日康复,亦盼前辈……与林小友海涵。”白苍语气沉重,目光诚恳。 白百灵一直低着头站在父亲身后,手指反复揉捏衣角,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开口:“敢问前辈……林师妹她,伤势可有好转?” 云清子并未立即回答。 他的目光从礼物移至白百灵脸上,停留片刻。 这女孩眼眶微红,眼神闪烁不安,倒是真心实意的担忧。 他想起莫凡醒来时曾提过,当时这姑娘确实出声提醒过危险。 “谷主不必过于自责。” 云清子声音平稳,“事发突然,非人力所能完全预料,令嫒当时也曾出言警示,莫凡也提及过,只是小徒确实因此受伤甚重,至今仍在静养。” 他特意加重了“甚重”二字,注意到白苍的眉头猛地一跳。 “这份心意,本尊代小徒收下了。” 云清子袖袍轻拂,几个礼盒随即消失不见,“此事便到此为止。” 第176章 赔礼道歉 白苍明显松了口气,连声道:“多谢前辈宽宏大量,万兽谷必铭记于心。” 白百灵却似乎还想问什么,嘴唇动了动,但在父亲眼神示意下,最终还是低下头,默默行礼告退。 送走万兽谷一行人,云清子站在原地片刻。 他负手望向殿外远山。 他故意将伤势说重,让万兽谷欠下个人情,希望这份人情日后能帮到莫凡。 那孩子修行之路还长,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 时光流转,一晃便过了三个多月。 这日清晨,云无瑕如常来到云清子的洞府。 她径直在青玉案对面坐下,自顾自斟了杯灵茶。 茶汤碧绿,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她若有所思的面容。 “师兄。” 她指尖轻抚杯沿,却没有喝,“算来莫凡入塔已有三个多月,塔中便是三年有余,你说她出塔之时,能到何种境界?” 云清子双目微阖,似在凝神感应什么,片刻后才缓缓睁开:“试炼塔内灵气充沛,时间流转异于外界,加之那老……师叔祖亲自操练,进步必当神速。” 他稍作停顿,“依我所见,筑基五层,应当不难。” 云无瑕挑眉,显然对这个预估不太满意:“我记得我当年入塔三月,出来时从筑基二层直上七层,莫凡天赋不逊于我,心志之坚甚至更胜一筹,怎会才五层?” “莫凡晋阶太快了,我希望她能慢下脚步,稳重基础。” 云清子摇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修炼越到后面越是要基础牢固,况且……” 他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塔中试炼,绝非只是积累灵力那般简单,心性、悟性、乃至运气,缺一不可,最终能到何种高度,还要看那位的心情。” 云无瑕自然明白“那位”指的是镇守试炼塔的师叔祖。 那位老人辈分极高,脾气古怪,对试炼者的要求严苛到近乎刁难,但若能得他青眼,收获也将超乎想象。 “我倒是觉得莫凡能给他留下好印象。” 云无瑕嘴角微扬,“那孩子有种特质,越是压力巨大,越是能爆发出潜力,记得她刚入门时……” 于是她娓娓讲起师兄闭关后,林莫凡的几件小事,如何彻夜不眠地练习一个简单法诀。 如何为理解一段心法在藏经阁待上整整七天。 云清子静静听着,目光不时投向洞府石壁,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后山那座直插云霄的古塔。 塔中三月,外界已过三载春秋。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段时光不算漫长,但对于正在塔中苦修的林莫凡而言,每时每刻都可能是一场生死考验。 “说起来,”云无瑕忽然压低声音,“师叔祖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传出?哪怕一点动静也好……” 云清子微微摇头:“试炼塔隔绝内外,你我都清楚,除非他老人家主动传讯,否则谁也不知其中情况。” 但他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不过三日前,我曾感应到塔顶聚灵阵有一次异常波动,比往常剧烈不少。” “哦?”云无瑕顿时来了兴趣,“莫非是莫凡冲关引起的?” “未必。” 云清子语气依旧平淡,“也可能是师叔祖又在试验什么新阵法,不过……”这次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那波动出现在第十层区域。” 云无瑕猛地坐直身体:“第十层?师兄你确定?那不是金丹才能尝试的区域吗?莫凡才进去多久?” “塔中时间已过三年有余,足够发生很多事。” 云清子语气依旧平静,但目光中的期待已然掩饰不住,“况且那丫头,从来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两人一时无话,洞府内只剩下茶香袅袅。 他们都明白,试炼塔第十层意味着什么那是无数内门弟子苦修数十年都难以企及的领域,通常只有筑基以上的修士才敢尝试挑战。 云无瑕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洞府门口,遥望试炼塔的方向。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仿佛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灵力波动。 “我还有一事好奇,”她忽然转身,“若是莫凡真能提前触及第十层,师叔祖会给她安排怎样的考验? 我记得当年我尝试闯第六层时,遇到的是幻心阵,差点道心失守。” 云清子也站起身,与师妹并肩而立:“每个人遇到的考验都不同,师叔祖善于洞察人心弱点,亦能发现潜藏的天赋。 他给的考验,往往直指本心,又暗合机缘。” 他停顿片刻,声音渐低:“我对莫凡唯一的担忧,是她太过执着,有时不懂得迂回进退。” “但这不正是她最可贵之处吗?”云无瑕轻声道,“修仙之路,若无一股子执拗劲,如何能走远?” 云清子不语,他想起了林莫凡眼神中的倔强与坚定,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前行的脚步。 如今三年塔中苦修,她是否依旧保持着那份初心?又或者已在无数考验中蜕变得更加成熟? “还有十日,外界再過十日,就是莫凡出关之时了。” 云清子微微颔首:“那你准备一份固本培元的丹药,她出塔后送给她。” “早已备好了。”云无瑕笑道,“我还多准备了一瓶冰心丹,以防她灵力暴涨难以驾驭。” 云清子转身,“走吧,还有许多宗门事务待处理,十日后,一切自有分晓。” 云无瑕点头跟上,但在走出洞府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试炼塔的方向。 此时此刻试炼塔第十二层。 林莫凡单膝跪地,浑身浴血,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珠,将她的衣衫染得一片暗红。 她剧烈地喘息着,深吸气时不小心扯到胸腹间的伤口,疼得忍不住“咝”了一声。 握着惊蛰剑的手微微颤抖,全靠插在地上的剑身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在她周围,八个筑基八层强的雾影,正一步步逼近。 第177章 领悟 一道苍老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不行不行,就这种程度,也想闯过第十二层?小丫头,你这四个月是白待了不成?” 林莫凡咬紧牙关,下唇已被咬出血痕。她抬起头,汗水与血水混杂着从额角滑落,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灼灼逼人。 “不,弟子……还能继续!” 她一点点松开握剑的手,调动起几乎枯竭的灵力,硬生生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重新站了起来。 老者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上那抹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但说出的话依旧刻薄: “倔驴,撑?你拿什么撑?骨头都快被打散了,灵力也见底了,乖乖放弃,老夫送你出去养伤不好吗?” 林莫凡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八个再次蓄势待发的雾影。 这四个月,她一次次挑战,一次次被击溃,身上的伤好了又添新伤。 修为限在不断的极限压榨和十一层丰厚的灵气灌顶奖励下,已从初入十二层时的筑基五层,提升到了筑基七层。 但面对八个筑基八层的围攻,依旧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林莫凡也知道硬拼剑诀,没有胜算。 就在雾影即将再次扑上的瞬间,她手中的惊蛰发出一声低鸣,形态骤然变化,长剑收敛,化作一支笔锋锐利通体流转着暗紫色雷纹的符笔。 她脚尖一点地面,身形疾退,同时右手执笔,磅礴的灵力毫不吝惜地注入笔尖。 “嗯?”阴影中的老者发出一声轻咦,似乎提起了些兴趣。 林莫凡眼神专注无比,手腕急速挥动,笔尖在虚空中划出道道符纹,符纹凝而不散,闪耀着璀璨的雷光。 瞬息之间,一道结构复杂蕴含着强大封禁之力的符箓已然成型。 “封!” 她清叱一声,符笔向前猛地一点。 那闪耀的雷光封印符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放大,罩向其中四个雾影。 “嗡——!” 符箓光芒大放,化作数道雷电锁链,竟真的将其中四个雾影暂时禁锢在原地。 虽然它们剧烈挣扎,雷电锁链不断崩裂,但确实为林莫凡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 另外四个雾影的攻击已至身前,凌厉的剑气与法术光芒交织成死亡之网。 林莫凡脚下雷光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锋芒,惊蛰符笔快速在虚空中一划。 一道简化版的雷刃符瞬间激发,劈向最近的一个雾影,虽未能将其击散,却也成功阻了它一阻。 她手执惊蛰笔,丝毫未停, 又一道符箓在空中迅速勾勒成型。 “天雷符, 去!” 笔尖一点,天雷符裹挟着煌煌天威,轰然砸落在两个雾影头顶! 轰隆! 雷光爆开,那两个雾影身形剧震,明显黯淡了几分。 林莫凡且战且退,符笔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舞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一道道符箓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防御性的雷光盾符挡下侧面袭来的攻击。 束缚性的雷链符缠住试图逼近的敌人。 攻击性的爆雷符、裂雷符不断轰击在雾影身上…… 她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老者的话语,自身的伤痛,灵力的枯竭感……全都离她远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指尖流转的灵力,笔下诞生的符文,以及如何用最有效的方式将它们组合、激发,去应对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攻击。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她的手速已然超越了平时的极限,动作甚至带上了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不是在绘制符箓,而是在进行一场与天地雷元沟通的舞蹈。 一道又一,的符文在她笔下出现,交织成一片绚烂雷电花火。 一只雾影在连续三道“裂雷符”的精准打击下,终于哀鸣一声,爆散开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老者在一旁看得眼中精光连闪,忍不住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低声嘀咕:“有意思,真有意思……临阵突破?符剑双修还能有这般变化? 这小丫头的神魂和掌控力,比老夫想的还要强点……” 就在他喃喃自语时,场中情形再变。 林莫凡虽然心神沉浸在奇妙的境界中,符箓施展得出神入化,但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 高强度的临空画符对灵力和心神的消耗是巨大的,她毕竟苦战已久,底子早已掏空,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啧,这就后劲不足了。” 老者撇撇嘴,脸上露出一丝肉痛的表情,但还是迅速从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七彩氤氲之气的丹丸。 “便宜你这丫头了!”他嘟囔一句,屈指一弹。 那七彩丹丸无声无息地飞到林莫凡头顶,旋即爆开,化作一股浓郁的精纯灵液,那些灵液一出来,就疯狂地涌入林莫凡天灵盖。 “嗯!” 林莫凡浑身剧震,干涸的经脉和丹田如久旱逢甘霖,瞬间被汹涌澎湃的灵气充满,甚至撑得她经脉微微发胀。 原本即将枯竭的力量飞速恢复,甚至比巅峰时期更胜一筹。 而就在此刻,场中最后一个筑基八层的雾影,也在她下意识画出的一道组合符箓中,彻底湮灭。 第十二层,通过了。 还没等林莫凡从那奇妙的顿悟状态和灵气灌体的舒爽中完全回过神来。 阴影中的老者似乎觉得还不够尽兴,或者想看看她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只见他手臂随意地一挥。 空间再次剧烈波动, 塔中再次出现八个雾影,林莫凡还沉浸在那玄妙的领悟状态中,周身符箓的光辉尚未完全散去。 然而,这一次出现的雾影,带来的压迫感与之前截然不同。 整整比林莫凡当前的筑基七层高了两层小境界。 这已不是简单的差距,而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八道雾影刚一出现,没有丝毫停顿,比之前的任何一批都更加迅捷,化作八道灰黑色的闪电,直扑向尚在回味方才领悟,心神未能完全集中的林莫凡。 第178章 瞬间成符 致命的危机感将林莫凡从那奇妙的境界中强行拽出。 她瞳孔骤然收缩,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脚下雷光爆闪,雷光步被她催发,身形狼狈地向后急掠。 同时,右手惊蛰符笔几乎是本能般地向前疾点!。 数道简化版的雷盾符瞬间在身前叠加而成。 轰!轰!轰! 筑基九层雾影的攻击砸在雷盾上,两两相撞雷光盾牌接连破碎炸裂。 强大的冲击力撞在林莫凡交叉格挡的手臂上。 “咳!” 她喉头一甜,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灰白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 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内腑震荡,刚刚恢复一些的伤势再次加重。 “该死!”林莫凡低骂一声,强忍着剧痛翻身跃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八个筑基九层,这老家伙是想玩死她吗?! 根本不容她喘息,八道雾影再次逼近,攻击如狂风暴雨般,剑罡、法术的光芒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将她所有退路彻底封死。 躲不开,挡不住!,巨大的实力差距下,方才领悟的符箓之术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她拼命挥舞符笔,一道道攻击符箓、防御符箓不要钱似的泼洒出去,却只能稍稍延缓雾影的脚步,马上又被它们轻易击溃。 结果就是林莫凡再次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扫中肩膀,血花飞溅。 又被一记沉重的土系法术擦中后背,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她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头顶残余的七彩灵液补充的灵力挣扎着爬起来。 但灵液的效果正在快速消退,她的灵力再次濒临枯竭,伤势越来越重。 看着越来越近的八个雾影,绝望的情绪开始悄然滋生。 难道真要止步于此? 就在她心神摇曳,动作慢了一拍的瞬间,四道攻击同时从不同的方向袭来,眼看就要将她彻底打倒。 真的要……结束了吗? 不,不能放弃,不能让那个老头子看笑话 反正又不会死,为什么想要放弃? 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愤怒猛地从心底爆发。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识海中炸开,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忽然慢了下来。 雾影的攻击轨迹变得清晰可见,空气中灵气的流动仿佛有了形状。 林莫凡忘记了伤痛,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思考。 她的手,自己动了。 惊蛰符笔以一种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速度以一种近乎完美的轨迹,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没有复杂的勾勒,没有冗长的凝聚。 意念所致,符文即成。 一道凝练光芒内蕴的庚金雷矛符瞬间出现,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符成的刹那,便化作一柄狂暴雷霆凝聚而成的金色短矛,带着撕裂一切的锐利尖啸,后发先至。 噗! 金雷短矛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正面一个雾影的头颅。 那雾影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便在这一符之下爆散。 一击,秒杀筑基九层雾影。 林莫凡自己都愣住了。 但她的手并没有停。 意念再动,符笔再挥。 这一次,是两道缠绕符瞬间出现,如拥有生命的雷电荆棘,瞬间缠住了左侧两个雾影的双腿,让它们的动作为之一滞。 紧接着,又是一道爆裂符在右影群中绽放。 轰! 雷光肆虐,虽然没能直接灭杀,却成功打断了它们的围攻节奏。 瞬间成符,心念一动,符箓便已成型激发。 省略了所有繁琐的绘制过程,仿佛言出法随。 这才是……真正的临空画符。 林莫凡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林莫凡彻底明白了,之前的练习、揣摩、以及那生死之间的巨大压力,终于让她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达到了梦寐以求的境界。 她不再后退,反而主动迎上。 符笔在她手中化作了最恐怖的武器。 一道道威力绝伦的符箓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防御符、攻击符、控制符信手拈来,组合精妙,时机刁钻。 虽然面对的是七个筑基九层的强敌,但她凭借这瞬间成符的恐怖能力,竟硬生生扳回了局面,打得有来有回。 战场中央,雷光纵横,符箓纷飞,身影交错,闷响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好!” 一声洪亮的喝彩声响起。 一直隐匿在阴影中的老者,此刻竟忍不住一步踏出,现出了身形,老者的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惊喜和赞叹。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灰袍,头发胡子都有些乱糟糟的老头,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紧紧盯着林莫凡,脸上满是发现瑰宝般的兴奋笑容。 “妙啊,哈哈哈……念起符随,瞬间成符,想不到你这小丫头,真能在筑基期做到这一步。 老夫这四年没有白指点,值了太值了。”老者抚掌大笑,声音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嗡嗡作响。 他的出现和喝彩,并未影响到那些雾影,它们依旧在疯狂攻击。 林莫凡全神贯注,又艰难地击散了余下的雾影,自身也添了几道新伤,灵力彻底告罄。 她喘着粗气,看向那老者,眼睛亮晶晶的:“前辈,这算……过关了吗?十二层,还有这……这额外的考验?” 老者闻言,笑声一收,脸上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吹胡子瞪眼:“过关?勉勉强强吧,至于这些嘛……哼,算是老夫给你加的餐,怎么,不乐意?” “乐意,当然乐意。”林莫凡立刻点头,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多谢前辈厚爱,前辈一看就非常不凡,那这考验加餐奖励也会加餐对吧……”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 “嘿,你这丫头。” 老者眼睛瞪得更圆了,“打坏了老夫那么多雾影,老夫还没跟你算账,倒先讨起奖励来了,没有没有。” 第179章 没空出来 林莫凡也不恼,笑嘻嘻地上前,“前辈一看就大气,前辈你看,有了你的指点弟子才能突飞猛进是不是非常有成就感? 您待弟子这般好,定然是早早就给准备好了奖励了,您就拿出来,让弟子见见世面吧!” 老者嘴巴翘了翘,“就你这水平,最多也就称得上马马虎虎,怎么还好意思问老夫要奖励?”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磨磨蹭蹭地在怀里掏啊掏,一脸肉痛的表情。 最后摸出了两样东西,没好气地扔给林莫凡。 “喏,拿去拿去省着点用,这可是老夫的老本了!” 一件是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瓶,瓶身密封得极好,却依旧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惊人灵气。 另一件则是一张暗金色的符箓,材质非纸非帛,上面用鲜红的朱砂绘制着复杂无比的符文,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毁灭性波动。 “这瓶是‘万年灵乳’,只要还有一口气,一滴就能让你灵力瞬间恢复巅峰,不过一次最多用一滴,多用爆体老夫可不管。” “这张是‘七杀剑符’,里面封存了老夫全力一击的七成威力,哼,足以扛下合体期老怪的一击并反杀之,只能用一次,不到性命之为最好还是不要用。” 林莫凡接过两件宝物,能感受到其之珍惜。 她的心跳忍不住加速,这可是真正的保命底牌。 尤其是那七杀剑符,威力简直骇人听闻。 她小心翼翼地将两件宝物收好,然后抬起头,对着老者展露出一个明媚真诚的笑容,眉眼弯成了月牙,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夸: “前辈您真是太大方了,又指点晚辈修行,又赐下如此重宝,晚辈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才好。 您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厉害、最大方的前辈!” 这一连串的夸赞,糖衣炮弹,砸得老者有些发懵。 他脸上那故意装出来的嫌弃和不情愿差点没绷住,嘴角忍不住又向上翘了翘,又赶紧强行压下,故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少来这套,小马屁精,赶紧打坐恢复,恢复好了滚去下一层,别在这里碍眼。”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受用之色,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舒坦。 林莫凡忍着笑,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走到一旁坐下,吞下几颗丹药,开始运功疗伤。 有了万年灵乳兜底,她心中安定了许多。 数个时辰后,林莫凡状态恢复圆满,甚至因为之前的突破,修为更加精进,隐隐触及了筑基七层的顶峰。 她站起身,对老者再次行礼:“前辈,晚辈准备好了。” 老者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去去,第十三层等着你呢,别死太快,浪费老夫的灵乳和符宝!” 林莫凡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走向通往第十三层的阶梯。 第十三层的空间似乎比下面更小,压迫感也更强。 正中央,只有一道雾影静静站立。 然而,从它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却让林莫凡瞬间头皮发麻,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居然是金丹期初期。 那雾影缓缓抬起头,模糊的面孔似乎“看”向了林莫凡。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林莫凡于塔内面对金丹强敌,苦苦对战时,塔外,约定的四月之期已到。 云清子和云无瑕如期来到后山那面长满青藤的山壁前。 云无瑕显得有些激动,不住地张望:“师兄,时间到了吧,莫凡应该要出来了,不知道这四个月…… 塔内四年她变成什么样了?修为到哪一步了,不过肯定是瘦了……” 云清子负手而立,面色平静,但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期待。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山壁毫无反应。 又过了半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云无瑕有些不安地看向云清子,“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云清子微微蹙眉,上前一步,袖袍一拂,试图像上次一样打开塔门。 然而,山壁只是荡漾起一丝微涟漪,便恢复了原状,根本无法开启。 同时,一个苍老慵懒的声音直接在两人识海中响起: “吵什么吵,那小丫头正到关键时候,没空出来。 宗门大比前三天再来接人,别在这儿杵着,碍事。” 声音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留下云清子和云无瑕面面相觑。 半晌,云无瑕才眨眨眼,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云清子:“师兄……刚才那是……塔里那位师叔祖的声音?” 云清子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了然,也有一丝无奈。 “看来是的。”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正到关键时候……还要留她到宗门大比前三天……那位,怕是动了爱才之心,要亲自操练她了。” 云无瑕先是一愣,随即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又是心疼又是兴奋的表情:“师叔祖亲自操练? 我的天……那莫凡这剩下的……近一年时间,岂不是……”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但紧接着,她也反应过来,眼中放出光来:“不过,莫凡能得老祖宗青眼,得到他老人家的指点是好事一件。 师兄,莫凡这次宗门大比,前十是绝对稳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喜悦。 那位虽脾气古怪,眼界极高,多少年来从未对哪个弟子假以辞色,如今竟为林莫凡破了例。 他们默默为还在塔中对此还一无所知,正与金丹雾影搏命的林莫凡默哀了一瞬,但更多的,是为她感到高兴。 这是一场大造化。 云清子最后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山壁,转身道:“走吧,大比前三日再来。” 云无瑕点点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才跟着云清子离去。 而塔内,对此毫不知情的林莫凡,正咬紧牙关,惊蛰符笔疾挥,瞬间成符,艰难地抵挡着金丹雾影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攻击。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期盼已久的“自由”,还得再等上将近一年的塔内时光。 第180章 大比准备 七天,整整七天。 她在这第十三层,与这个金丹初期的雾影缠斗了整整七天。 无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全靠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才硬生生熬了过来。 最终,她抓住对方一个破绽,将所有残余神念与灵力灌注于一符,施展出了一记超越当前境界的寂灭符,才终于将那恐怖的金丹雾影击散。 林莫凡连收取胜利品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一软,就向后倒去,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三天三夜。 她的后背还没接触到地面,然后她的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 前方的空间再次波动, 两个与刚才一般无二散发着金丹初期强大威压的雾影,正缓缓凝聚成形。 而且,这一次,是两道。 林莫凡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她强撑着坐起身,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指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方向,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和愤懑:“老头子你不讲武德,一层出一批怪这是规矩,你怎么还带加码的,还一次来俩金丹?!” 她才筑基七层啊,越阶单挑一个金丹初期,已经耗尽了所有底牌和力气。 她让一个筑基七层去对付两个金丹初期,这根本不是试炼,是谋杀。 “你想揍我直接说。” 林莫凡破罐子破摔,干脆从储物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金光闪闪的金刚符,噼里啪啦全拍在自己身上。 瞬间她整个人都被一层层厚重的金色光罩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圆滚滚的金蛋。 然后林莫凡往地上一躺,四肢摊开,彻底摆烂。 “告诉你,我不干了,打死我也不起来了,有本事你就让它们戳破我这三十六层金刚罩。” 她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阴影里,传来老者一声轻哼:“小滑头,想偷懒?那得看老夫我同不同意。”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指尖对着林莫凡躺着的地面轻轻一点。 “嗤——!” 一簇幽蓝色的火苗毫无征兆地从林莫凡身下的石质地面上窜起。 整个地面迅速升温,高温马上蔓延到林莫凡躺着的地面。 “嗷——!” 林莫凡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触电般弹跳起来。 那热度烫得她脚底板钻心地疼,让她在原地抱着脚上蹿下跳,龇牙咧嘴,模样狼狈又滑稽。 “噗哈哈哈……”老者再也忍不住,畅快的大笑声在空间里回荡,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小猴子,接着跳啊,老夫这‘地心炎’的滋味如何?” 林莫凡好不容易用灵力缓解了脚上的灼痛,气得脸颊鼓鼓的,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控诉这个为老不尊的前辈。 笑够了,老者才慢悠悠地道:“罢了罢了,看你那点出息,筑基打两个金丹,确实有点……嗯,过于看得起你了。” 他话音落下,手臂随意一挥。 场中那兩個刚刚凝聚成型散发着骇人威压的金丹初期雾影,身上的能量波动迅速衰减,眨眼间便跌落至筑基大圆满境界。 虽然依旧是远超林莫凡的强敌,但比起金丹期,那已是天壤之别,至少有了周旋和战胜的可能。 同时,一个古朴的玉盒凭空出现,轻飘飘地飞到林莫凡面前。 “喏,第十三层的奖励,提前给你了,免得你说老夫小气,光让干活不给饭吃。” 林莫凡一愣,脸上的怒容瞬间被好奇取代。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不知用何种兽皮制成的卷轴。 上面用古老的朱砂线条绘制的地形图,还有一些难以辨识的标记和文字。 林莫凡她奇地问:“这是?” “这是老夫早年游历时,偶然得到的一张上古洞府遗迹的地图。” 老者眼里闪过一丝追忆,“具体是哪个倒霉蛋留下的记不清了,里面的好东西当年也被老夫搜刮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嘛,剩下些边角料,对你们这些小娃娃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机缘。 地方不算危险,机关禁制基本都废了,就当是去散散心,刨刨土,碰碰运气。” 林莫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上古洞府哪怕只是边角料,也绝对价值不菲。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一次难得的探险机缘。 她正愁除了苦修都没机会出去走走呢。 “多谢前辈!”她喜滋滋地将玉盒收好,脸上的笑容真诚又灿烂,刚才被烫脚的事情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老头子虽然脾气坏爱捉弄人,但出手是真大方。 她刚想再说几句好听话拍拍马屁,就听老者又淡淡地开口,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老夫已经传音给你师父了,你还需要再待上一个月。” 林莫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还……还要一个月? 塔内一个月,就是外界三天。 虽然不算太长,但想想这塔里变态的试炼强度,她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她张了张嘴,想讨价还价,但看到老者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一个月就一个月吧,本来就是来历练的,能多得前辈指点,还能有丰厚的奖励,怎么算都不亏。 只是,她根本没想到,老者说的这“一个月”,究竟是塔外的一个月,还是塔内的一个月?。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对面那两个筑基大圆满的雾影,已经带着凌厉的攻势扑了过来。 林莫凡哀叹一声,只得重新握紧惊蛰符笔,再次投入了战斗。 直到一月之后林莫凡才悲催地意识到,老者口中的“一个月”,指的是塔外的一个月。 这意味着,她在塔内,又开始了长达整整一年的“挨揍”生涯…… 塔外,云清子和云无瑕得到了老者的明确传讯,虽然意外,却也安心了下来。 既然那位老祖宗开口留人,并暗示会亲自操练,那林莫凡就无需他们再操心。 眼下更重要的是宗门大比。 云清子回到符峰,召来了大弟子清宛。 清宛恭敬地向云清子行礼:“师父,您找我?” 第181章 出塔 “嗯。”云清子微微颔首。 “你小师妹莫凡,此次机缘巧合,得塔内老祖宗青眼,需在试炼塔内多留一段时日,直至宗门大比前三日方能出关。” 清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喜:“这是小师妹的造化。” “确是造化,但也意味着,她无法亲自准备大比所需的一应事务。” 云清子看着清宛,语气平和:“大比的相关事宜,报名、抽签、了解对手情报、准备合适的丹药符箓乃至法袍佩饰,这些琐碎事情,便交由你代为师替你小师妹打点准备吧。 务必周全些,让她出关后便能以最佳状态应对大比。” 清宛闻言,立刻郑重应下:“师父放心,弟子必定悉心准备,绝不会让小师妹有后顾之忧。” “好,你去吧。”云清子摆摆手。 清宛行礼退下,心中已经开始盘算需要为小师妹准备的事宜清单:首先要去找云无瑕师叔,讨要最新鲜效果最好的丹药。 再去打听此次大比可能出现的强劲对手信息。 法袍需要重新定制一套,要兼具防御力和灵活性,适合雷灵根发挥。 符箓也要备上一些,虽说小师妹自己会画,但多备些总没错…… 看着清宛离去的身影,云清子目光再次投向试炼塔的方向。 塔内一年,外界一月。 待到林莫凡出关之时,必将惊艳全场。 塔外,光阴荏苒,一月之期转瞬即至。 云清子与云无瑕再次来到后山山壁前。 这一次,两人神色间少了些许担忧,多了几分笃定的期待。 山壁如期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那扇古朴的青石小门无声滑开。 首先走出来的,正是林莫凡。 她身上的气息已然不同。 依旧是那身宗门服饰,宗门法衣的防御力云无瑕是知道的,看林莫凡身上灵当尽失的法衣,就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战斗。 她的身量似乎稍稍抽高了一些,依旧纤细,却透着一股韧竹般的挺拔。 肌肤是长期不见日光的白皙,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沉静中蕴藏着历经淬炼后的锐利。 周身灵力圆融内敛,波动赫然已至筑基八层。 林莫凡一步踏出,感受到外界熟悉的灵气与阳光,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 见到云清子和云无瑕,马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弟子林莫凡拜见师父,师姑!” 云无瑕正想上前,就见林莫凡身后一个穿着灰袍头发胡子都有些乱糟糟的老者,也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云清子见到老者,神色一肃,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弟子云清,恭迎师叔祖出关。” 云无瑕也连忙跟着行礼,姿态恭谨。 林莫凡听到师尊的称呼,眼睛瞬间睁大了几分,惊讶地看向身旁的老头子。 师叔祖?师父的师叔祖?那岂不是…… 云清子转向林莫凡,正色道:“凡儿,还不上前正式拜见,这位是你屿阳太师叔祖。 屿阳老祖乃我蓬莱仙宗真正的定海神针,平日镇守试炼塔,若非大机缘,等闲弟子无缘得见。” 屿阳太师叔祖,林莫凡心中一震。 虽然最后那一年,她早就从最初的“前辈”叫顺了口,变成了没大没小的“老头子”。 也猜到对方身份必定极高,很可能是某位隐世的守塔前辈,却万万没想到,来头竟然这么大。 定海神针、师尊的师叔、这辈分高得吓人。 林莫凡连忙收敛心神,压下那点因熟悉而生出的随意,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语气无比恭敬:“弟子林莫凡,拜见太师叔祖,多谢太师叔祖塔内五年悉心指点。” 屿阳师叔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目光却在林莫凡手腕上的储物镯子上扫了一眼。 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场几人都清楚了。 “悉心指点?哼,指点了五年,差点把老夫的老底都指点了进去……” 云无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云清子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林莫凡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奖励都是师叔祖自愿给的,她可没抢,所以她拿得心安理得。 不过最后一年,她确实从这位太师叔祖那里“磨”来了好几件宝贝,每次都是靠着她那点小聪明和故意卖乖讨巧得手的。 老头子……啊不,太师叔祖心里门清,还记着账呢。 云无瑕则是仔细感知了一下林莫凡的修为,满意地点点头,暗中对云清子传音道:“师兄,筑基八层,嗯,和我想的差不多。 被这位老祖宗亲手操练出来的,加上这修为,这次大比前十绝对稳了,说不定还能争一争前五?” 云清子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但眼中掠过一丝欣慰。 “行了行了,人给你们完好无损地送出来了,老夫回去睡觉了,吵吵嚷嚷的,烦人。” 屿阳师叔祖不耐烦地摆摆手,身形一晃,便消散在原地。 高人风范,来无影去无踪。 回到符峰,云清子的洞府内。 云清子没有多问塔内细节,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塔内五年,可还适应,收获如何?” 林莫凡恭敬回答:“回师尊,弟子一切安好,收获颇丰,不仅修为有所精进,于术法、符道一途更是感悟良多。” “嗯。” 云清子点点头,“如此便好,宗门大比之事,你无需操心,你大师姐清宛已替你一并办理妥当。 报名、对阵情报、所需丹药符箓等,她都已备好,你这三日便好好休息,调整状态,以全盛之姿应对大比。” “是,多谢师父,有劳大师姐了。”林莫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有师门依靠,有人为自己打点好一切的感觉,真好。 “去吧。”云清子挥挥手。 林莫凡行礼告退。 第182章 大比在即 离开师尊洞府,林莫凡脚步轻快地走向自己在符峰的小院。 吃了五年的辟谷丹,她非常想念明叔做的饭菜了。 刚推开院门,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气便扑鼻而来。 院子里的小石桌上,竟然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平日爱吃的。 明叔正端着最后一碗汤从厨房出来,见到她,脸上立刻绽开了朴实而欣喜的笑容:“莫凡小姐,您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了,都是你爱吃的。” “明叔!”林莫凡惊喜地叫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她仔细一看,发现明叔周身灵气充盈翻涌,气息比五年前浑厚了不止一筹,显然已至金丹中期大圆满的临界点,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尝试金丹后期了。 明叔应该是为了等自己出关,才一直压制着修为没有闭关突破。 修士突破讲究契机和状态,他这般压制,其实是有损自身的。 林莫凡心中感动,却也不赞同。 她坐下,一边拿起筷子,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明叔,你怕是快要突破了吧?” 李明憨厚地笑了笑:“托小姐和宗门的福,积累得差不多了,不着急,等你大比完了再说。” 林莫凡放下筷子,神色认真起来:“明叔,你的修为才是根本,我能照顾好自己,宗门大比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你为我耽搁修行,我心中难安。” 她语气诚恳:“你能入内门,是师父看你勤恳,予你的机缘,并非真是让你来给我做仆役的。 我们皆是求道之人,当以修行为重,你若因我之故延误了晋阶最佳时机,才是真正让我心中愧疚。” 李明看着林莫凡清澈而认真的眼神,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考虑。 他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莫凡小姐说的是,是明叔想岔了,好,等你宗门大比一结束,我立刻就去申请闭关,冲击金丹后期。” 听到明叔这么说,林莫凡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这才对嘛来,明叔,一起吃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可想死我了。” 她不再多劝,开开心心地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李明看着她吃得香甜,脸上也笑开了花,陪着她一起用餐。 这一夜,林莫凡没有修炼,而是在自己熟悉的小屋里,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五年来在试炼塔中积累的深层疲惫,似乎在柔软的床铺和安心的环境中缓缓消融。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林莫凡神清气爽地醒来,状态调整至巅峰。 她想起师父说大师姐已为她准备好一切,便起身前往大师姐清宛在符峰的住所,想去道谢并了解一下情况。 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一个穿着素雅青衣气质温婉柔和的女子正迎面走来,不是大师姐清宛又是谁? 清宛也看到了她,脸上立刻浮现温柔的笑意,加快脚步迎了上来:“小师妹!” “大师姐!”林莫凡也笑着快步上前。 两人在晨雾缭绕的青石小路上相遇,相视一笑。 清宛仔细打量了一下林莫凡,眼中流露出惊叹和满意:“小师妹出关了?气息沉凝,修为精进,真好,师尊昨日便传讯于我,说你要回来了。” “劳大师姐挂心了。” 林莫凡有些不好意思,“听师尊说,大比的事都麻烦师姐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都是师姐该做的。”清宛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去我那儿坐坐,正好把给你准备的东西都拿给你,还有些关于此次大比的情况,也说与你听听。” “好!”林莫凡从善如流,任由清宛拉着,师姐妹二人有说有笑,向着清宛的住所走去。 清宛的住所布置得十分雅致,窗外是几丛翠竹,室内萦绕着淡淡的檀香。 她请林莫凡在茶桌旁坐下,亲自为她沏了一杯宁心静气的灵茶。 “小师妹,先喝口茶。” 清宛将茶杯轻轻推至林莫凡面前,语气温柔,“宗门大比的相关事宜,师姐已替你安排妥当,这是你的参赛玉牌,收好。” 她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令牌,上面刻着林莫凡的名字和一个编号。 林莫凡双手接过,感激道:“有劳大师姐费心了。” “同门师姐妹,何必客气。” 清宛微微一笑,神色稍正,开始进入正题,“此次宗门大比,筑基期弟子参赛者共计三百六十人,赛程主要分为三轮,皆为抽签决定对手,两两对战,胜者晋级。” 她取出一枚玉简,灵力注入,空中浮现出清晰的文字图示: “第一轮,共七日。每日进行数场比试,直至决出前九十名。 此轮耗时较长,对手众多,但也是熟悉各种战斗方式、磨练自身的好机会。” “第二轮,共三日前九十名抽签对决,决出前四十五名,随后会有轮空或加赛,最终决出前二十二名。” “第三轮,亦是三日,前二十二名抽签对决,直至决出最终前十排名,以及前三甲。 这一轮才是真正强者之间的碰撞,届时宗门高层乃至各峰峰主都会密切关注。” 林莫凡仔细听着,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心中。 三轮比赛,层层递进,越是往后,对手越强,也越需要策略和耐力。 清宛收起玉简,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师妹,以你筑基八层的修为和塔内五年的历练,闯入前九十乃至前二十二,问题应当不大。 但若要争那前十席位,甚至更好的名次,有几人,你需格外留意。” 她又取出另一枚玉简,递给林莫凡:“这里面是我能收集到,此次大比中筑基后期及大圆满修为里,最具威胁的十几位弟子的信息。 包括他们常用的功法、法器、擅长的战术等,你有空可仔细查看。” 林莫凡接过玉简,神识略微一扫,便感知到里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信息,心中对大师姐的细心周到更是感激。 清宛沉吟片刻,特别点了其中两个名字:“这十几人中,有两人,师妹若遇上,定要万分小心。 不仅因为他们实力强横,更因其心性……颇为阴狠,斗法之时往往不择手段。” 第183章 大比开启 “其一,是丹峰弟子,名为谢鸠筑基大圆满修为,极其擅长用毒,功法诡谲。 他的毒无声无息,防不胜防,且此人睚眦必报,与他交手过的弟子,即便胜了,也常常会留下难以祛除的暗伤,甚至损及道基。 他惯用一柄淬毒短刃,身法如鬼魅,喜欢近身缠斗,借机下毒。” “其二,是阵峰弟子,名为霍海,筑基九层巅峰,一手阵法出神入化,尤其擅长布置困杀之阵。 此人心胸狭窄,嫉妒心极重,若见他人天赋或机缘胜过自己,便易心生恶念。 在比斗中,他常常假借切磋之名,行打压之实,会故意用阵法长时间困住消磨对手,直至对方心神崩溃或身受重伤才肯罢休。 他甚至会暗中在阵法中动些手脚,留下暗伤。” 清宛说到这两人时,秀眉微蹙,显然对其行径颇为不齿:“宗门大比虽不禁手段,但讲究点到为止。 此二人却时常游走于规则边缘,甚至暗中逾越。 师尊也曾提醒过我,要你特别注意他们。” 林莫凡静静地听着,将“谢鸠”和“霍海”这两个名字牢牢刻在心里。 她追求变强是为了自保和守护,但绝非妇人之仁。 若有人敢对她下黑手,她绝不会任人宰割。 “多谢大师姐提醒,我记下了,但愿他们运气好些,别太早抽到我。” 若是那两人规矩比斗也就罢了,若真想玩阴的……塔内五年,她学会的可不只是正面对敌的手段。 屿阳太师叔祖给的那些“小玩意”,正好可以拿来试试效果。 清宛看着小师妹瞬间流露出的气势,微微一怔,随即莞尔。 她这才真切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看似柔美的少女,早已不是需要她小心翼翼呵护的雏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你有分寸便好。”清宛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大比时的注意事项。 比如某些擂台的特性,裁判长老的风格,如何合理利用规则休息恢复等等。 师姐妹二人又聊了片刻,林莫凡才起身告辞。 她带着大师姐给的玉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林莫凡没有立刻开始研究对手情报,而是先静坐调息,将自身状态保持在最圆满的境地。 待到心神彻底宁静下来,她才将神识沉入那枚记载着对手信息的玉简中。 一个个名字,一种种功法,一件件法器……庞大的信息流在她脑中闪过。 她看得极其认真,尤其是关于谢鸠和霍海的部分,反复揣摩,思考着各种应对之策。 窗外日头渐渐西斜,又缓缓升起。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宗门大比的日子,终于到来。 旭日东升,金辉洒落。 今日的蓬莱仙宗,比往常任何一刻都要热闹沸腾。 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正式拉开帷幕。 主峰巨大的演武场四周,早已人山人海。 各峰弟子身着不同服饰,喧哗声、笑闹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声浪直冲云霄。 半空中,悬浮着数十面巨大的水镜,确保每一个角落的观众都能清晰看到各个擂台上比试的细节。 高台之上,宗主、各峰峰主及长老们已然落座,气度威严。 对于无数弟子而言,这是验证十年苦修成果的舞台,更是崭露头角,争夺荣耀与资源的绝佳机会。 林莫凡所在的筑基期比试区域,同样是座无虚席。 她安静地坐在符峰弟子专属的区域,调整着呼吸,目光扫过擂台上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 明叔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搓着。 大师姐清宛坐在她身旁,神色温婉从容,偶尔会低声与她交流几句,指点场上某些招式的精妙或破绽。 二师兄清珩抱剑立于一侧,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仿佛周遭的热闹与他无关,只有偶尔掠过擂台的锐利眼神,显露出他并非全然不关心。 三师姐清瑶则活泼得多,拉着四师兄清瑜叽叽喳喳地评论着,清瑜则有些腼腆,大多时候只是点头附和。 林锦渡因为要参加炼气期的比赛,并未前来。 “下一场,甲字三号台,符峰林莫凡,对御兽峰陈奎。” 执事弟子清朗的声音透过扩音法阵传开。 “小师妹,到你了。” 清宛轻轻拍了拍林莫凡的手背,“放松些,正常发挥即可。” “师姐放心。”林莫凡点点头,站起身。 明叔赶紧上前一步,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莫凡小姐,小心。” 林莫凡对他笑了笑,又对几位师兄师姐点头示意,这才步伐沉稳地走向擂台。 与此同时,御兽峰那边,一个身材高壮皮肤黝黑的弟子也跃上了擂台,他身后跟着一头威风凛凛,龇着獠牙的疾风狼,赫然也是筑基后期的妖兽。 一人一兽,气势十足。 就在两人在擂台站定,执事弟子即将宣布开始之际,高台之上,宗主和几位峰主似乎感应到什么,齐齐站起身,面向东侧天空,神色恭敬。 一道灰影闪过,那个穿着朴素头发乱糟糟的屿阳太师叔祖,竟打着哈欠,毫无形象地落在了高台最中央,走到原本属于宗主的主位上,懒洋洋地瘫坐下去。 “您老怎么来了?”宗主连忙让开位置,恭敬中带着一丝诧异。 这位老祖宗几百年都不见得露面一次。 “唔,闲着也是闲着,来看看小辈们打架。” 屿阳师叔祖挖了挖耳朵,漫不经心地道,“不用管我,你们该干嘛干嘛。” 他话虽如此,但他这一来,整个高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不同寻常。 许多常年闭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一辈强者,感应到他的气息,也纷纷现身。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台四周或远处的云台之上。 一时间,这场十年大比,竟变得前所未有的隆重起来。 无数道好奇敬畏的目光投向高台中央那位看似普通的老者。 台下,清宛等人也是面露惊色。 清瑶小声惊呼:“天哪,太师叔祖居然来了,他不会是要收徒了吧?” 第184章 宗门大比开启 清珩抱剑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波动。 擂台上的林莫凡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子……怎么跑来看热闹了?” “比试开始!” 执事弟子一声令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面的陈奎显然也被大人物观战刺激到了,低吼一声,与身边的疾风狼同时发动攻击。 人兽合一,速度快得惊人,爪风凌厉,直扑林莫凡。 林莫凡收敛心神,脚下雷光一闪,惊雷步施展,间不容发地避开这一人一兽的合击。 她并未立刻拔剑,而是双手快速结印。 御兽峰弟子,优势在于灵兽配合,弱点往往在于修士本身。 “吼!” 疾风狼再次扑来,血盆大口带着腥风。 林莫凡眼神一凝,左手向前一伸,五指微张。 掌心雷! 刺目的白色雷球瞬间凝聚,轰向疾风狼。 那疾风狼感知到危险,嚎叫一声,灵活地向侧方跳开,雷球砸在擂台光罩上,炸开一团电光。 陈奎趁此机会,从侧面逼近,手中长棍带着千钧之力砸下。 林莫凡却不慌不忙,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遥指天空,口中轻喝:“引雷术!” 咔嚓! 一道刺目的银色闪电,竟无视擂台的部分防护光罩,精准无比地从天而降,直劈陈奎头顶。 陈奎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对方雷法如此娴熟,竟能瞬发引雷。 他慌忙收回长棍格挡。 轰! 雷电劈在棍上,炸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而那疾风狼再次扑来。 林莫凡步伐灵动,再次避开狼吻,左手又是一记掌心雷逼退它,右手再次引动天雷。 咔嚓!咔嚓! 她如雷神附体,左右开弓,掌心雷与引雷术交替使用,时而轰向陈奎,时而逼退疾风狼。 雷光闪耀,轰鸣阵阵,将整个擂台映照得明灭不定。 她的攻击并不追求一击必杀,却又快又准,总是打在陈奎和疾风狼配合时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空档上,打得他们束手束脚,狼狈不堪。 陈奎空有筑基九层的灵力,却根本近不了林莫凡的身,反而被一道道天雷劈得头发倒竖,浑身冒烟。 那疾风狼更是对至阳至刚的雷霆天生畏惧,动作都迟缓了许多。 台下观众看得眼花缭乱,惊呼连连。 “这林师妹好生猛的雷法!” “瞬发引雷术?这掌控力绝了!” “赵师兄完全被克制了啊!” 高台上,御兽峰峰主脸色不太好看。 宗主和几位峰主则微微颔首。 “嗯,基础还算扎实,雷灵力精纯,时机把握得也还行。”一位长老点评道。 唯有屿阳太师叔祖,看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歪在椅子上,嘀咕道: “没劲没劲,就会这点粗浅玩意?只会拿雷劈人……倒是用点真本事啊,一个筑基九层还要斗上这么久……” 最终,陈奎一个躲闪不及,又被几道天雷包围主动认输。 那疾风狼也被一记掌心雷打退,哀嚎着缩到一旁。 执事弟子立刻上前查看,随后高声宣布:“甲字三号台,胜者,符峰林莫凡。” 林莫凡微微喘息,平复了一下灵力,对着台下拱了拱手,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高台。 正好看到太师叔祖那副无聊到快睡着的模样,她赶紧溜下了擂台。 这老头肯定在对自己的战斗不满意,但现在不过才初赛,她不想太引人注目了。 想到大师姐说的各种各样的暗招,她才懒得花太多心力在那些臭鱼烂虾上,初赛表现平平应该能多清净几天,至少初赛能清净几天。 台下瞬间符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和议论声,无数道惊讶、赞叹、探究的目光聚焦在那个刚刚走下战台的青涩身影上。 人群前方,一直紧握拳头大气都不敢喘的明叔,此刻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脸笑成了一朵花,不住地喃喃道:“好,莫凡这么多年的辛苦没白费。” 他搓着手,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林莫凡递水擦汗。 旁边,三师姐清瑶早已按捺不住,拉着身旁腼腆的四师兄清瑜的手又笑又跳:“看到没看到没,小师妹太帅了,那雷法用的干脆利落,清瑜你说是吧?” 清瑜被她晃得头发都乱了,但眼中也满是与有荣焉的笑意,小声应和:“嗯,小师妹……真的很厉害。” 大师姐清宛含笑点头,目光中带着欣慰:“莫凡平日练习最是刻苦,有此成绩,实至名归。” 她说话间,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一向清冷少言的清珩,竟也似乎微微侧目,那向来紧抿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小小他弧度,虽一闪而逝,却已让清宛心中暗自称奇。 远处看台上,云清子面容平静,看不出太大波澜,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满意之色,却瞒不过身旁之人的眼睛。 不错,他不在的几年莫凡也成长的很好,擂台上懂得控制力道,未伤及对方和灵兽,打斗之中伤人容易,控制着丝毫未伤就难了。 下手有分寸,关键时刻知道用最有效的方式结束战斗,而非一味炫耀雷法威力,也知道藏拙,未露全部底牌,心性沉稳。 而坐在他旁边的云无瑕则是纯粹地为林莫凡高兴,她笑着对云清子说:“师兄,小莫凡可真是了不得,我看这届大比,她说不定能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林莫凡已经走下台,台下有一少议论她的声音,她不用刻意去听那些话语就自然而然地传入她的耳里。 “符峰的?符峰又出了这么个怪物。” “哼,侥幸而已,不过是仗着雷灵根克制御兽,碰上我们剑修,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一个背负长剑的弟子有些不以为然。 “就是,筑基八层的灵力终究是短板,持久战必露破绽。”另一人附和道。 “你们酸什么酸?有本事自己也去长个雷灵根啊?十四岁的筑基八层,这天赋你们比得了?”立刻有支持林莫凡的弟子反驳。 这些议论,林莫凡并未在意。 第185章 宗门大比(二) 刚为清瑶和清瑜已经围了上来。 “小师妹,太棒了!”清瑶一把抱住她,兴奋地拍着她的背。 清瑜也递上一颗恢复灵力的丹药,小声道:“师妹,快服下。” 大师姐清宛温柔地走上前,替林莫凡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表现得很好,不过莫要骄傲,大比才刚开始。 走,师姐带你去看看其他几个擂台的比试,尤其是那几个公认的强手,多观察学习对你后续比赛有好处。” 林莫凡心中暖流涌动,乖巧点头:“谢谢大师姐,谢谢三师姐,四师兄。” 于是,在清宛的带领下,几人辗转于几个擂台之间。 清宛观察入微,讲解得也细致:“看那边,那个大个子是炼器峰的的赵烈,火土双灵根,攻势狂猛,防御亦是不弱,与他交手切记不可硬碰……” “还有那位,法峰的柳清漪,水木相生,法术变幻莫测,极其擅长缠斗和消耗……” “注意那个使剑的,剑峰弟子陈风,剑心通明,攻击力极强,是你的劲敌……” 林莫凡聚精会神地听着,将大师姐的每一句提点都记在心里,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台上激烈的对决,从中汲取着经验,分析着不同对手的特点和可能的应对策略。 很快就到了下午,第一场林莫凡就要上场了。 “甲字二号台,符峰林莫凡,对剑峰黄真真!” 黄真真,筑基大圆满女修,一身劲装,英气勃勃,手持一柄长剑,剑气凛然。 她是剑峰此次大比的热门选手之一,以快剑闻名。 两人上台,执事弟子宣布开始。 黄真真没有任何废话,长剑一振,清越的剑鸣响起,身随剑走,化作一道青色流影,直刺林莫凡。 剑速极快,角度刁钻。 所有人都以为林莫凡会再次施展雷法远程应对。 然而,林莫凡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动作。 她手腕一翻,惊蛰剑赫然出现在手中,剑身嗡鸣,紫色雷光缭绕。 只见她不退反进,惊蛰剑斜撩而上。 “ 铛——!” 双剑交击,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火星与雷光同时迸溅。 黄真真只觉一股霸道凌厉的雷灵力顺着剑身传来,手臂微微发麻,心中一惊:“好快的剑,好强的爆发力。” 她立刻变招,剑光如同绵绵细雨,铺天盖地地向林莫凡笼罩而去,试图以精妙的剑招和深厚的灵力压制她。 林莫凡却丝毫不惧。 惊雷剑诀展开,风格与柳青絮截然不同。 没有那么多花哨的变化,就是快、准、狠。 每一剑都直奔破绽,每一击都蕴含着爆炸性的雷霆力量。 她的身影在擂台上不断闪烁,雷光步与剑法完美结合,竟以筑基八层的修为,硬生生扛住了黄真真筑基大圆满的攻势。 擂台上,剑光纵横,雷声隐隐。 两道身影高速交错、碰撞,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场面远比上午那场更加激烈,更加惊心动魄。 台下观众都看呆了。 “她……她居然和黄师姐拼剑法?” “符峰弟子剑法也这么厉害?” “这惊雷剑诀……太快了,太狠了。” “没想到林师妹竟是法剑双修!” 高台上,剑峰峰主轻咦一声,坐直了身体:“云清,你这徒弟有点意思,这剑诀,深得雷霆迅猛精要,不像普通符峰弟子。” 云清子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其他峰主长老也纷纷点头,表示赞赏。 唯有屿阳太师叔祖,换了个姿势继续瘫着,撇撇嘴:“切,还是藏拙,用剑倒是比用那粗浅雷法好看点,但也就那样。 凌空画符呢?倒是用啊,让这帮家伙开开眼啊,没劲!” 黄真真越打越是心惊,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在剑法上占到任何便宜。 对方的剑太快,太凌厉,而且那附带的雷霆之力不断侵蚀她的经脉,让她灵力运转都渐渐滞涩起来。 久攻不下,她心一横,决定动用绝招。 她虚晃一剑,抽身后退,长剑高举,灵力疯狂灌注,剑身爆发出刺目的青芒。 “清风斩月!” 一道巨大的青色月牙形剑气脱离剑身,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斩向林莫凡。 林莫凡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体内雷灵力疯狂注入惊蛰剑,剑身雷光大盛,发出嗡嗡轰鸣。 “惊蛰给我破!” 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极致凝聚的紫色雷霆,迎向那巨大的青色月牙。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青紫两色光芒疯狂闪耀,冲击波狠狠撞在擂台光罩上,荡起剧烈的涟漪。 直到光芒散尽,只见林莫凡持剑而立,脸色有些苍白,呼吸急促,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 而对面的黄真真,长剑拄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她看着林莫凡,眼中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狂热,她叹了口气,拱手道:“林师妹剑法高超,我输了。” 执事弟子再次上前,高声宣布:“甲字二号台,胜者,符峰林莫凡。” 台下再次沸腾,筑基八层,连胜筑基九层和筑基大圆满。 而且是用法术和剑法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获胜。 这林莫凡,简直是这次大比最大的黑马。 清瑶激动得差点冲上擂台。 明叔不停地抹着眼角,清宛眼中满是欣慰。 清珩看着台上那道持剑的身影,冷峻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赞赏。 林莫凡收剑回礼,服下一颗丹药,走下擂台。 她依旧没有动用符笔,那是她准备留给更强对手的底牌。 高台上,屿阳太师叔祖终于坐直了一点,哼了一声:“还是太保守,一点都不好玩。” 在他眼里这些小辈打来打去就像,三四岁的孩子,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他虽然嘴上嫌弃,但看着林莫凡的背影,那双老眼里却闪过的满意笑意。 这丫头,心性确实不错,懂得藏锋,知道取舍,然后瞥见一旁的云清子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云清子自然听到了这一声冷哼,他感觉有些莫名,师叔祖这是在嫌弃他? 不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开始追随那个来自符峰却法剑双绝的少女。 她的下一场战斗,无疑会更加引人期待。 第186章 宗门大比三(林莫凡,我记住你了) 林莫凡连续两场硬仗,虽然获胜,但灵力消耗不小,尤其是最后与黄真真对拼那一剑,让她虎口震裂,内腑也受到些许震荡。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身影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刚刚落败的黄真真。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嘴角的血迹已擦拭干净,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林莫凡。 三师姐清瑶见状,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林莫凡身前,柳眉微蹙,语气不悦地看向黄真真:“黄师妹,比试已分胜负,不知还有何指教?” 看这架势明显就是对方不甘心落败,想要找茬。 被清瑶这么一挡,黄真真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 她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非常正式地甚耿直地朝着林莫凡伸出了一只手: “符峰林莫凡,我记住你了。” 清瑶一听这话,杏眼圆睁,这听着怎么像挑衅呢? 她袖子一撸,就要开口怼回去。 结果黄真真紧跟着又来了一句,语气认真无比:“你很强,所以我想和你当朋友。” 清瑶:“……”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准备好的说辞全卡在了喉咙里,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得,白紧张了,原来是个直愣子,根本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林莫凡也是微微一愣,看着黄真真那双清澈坦荡,不带丝毫杂质的眼睛。 以及那只还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她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 于是绕过清瑶,伸出手与黄真真的手轻轻一握,脸上露出一个同样真诚的笑容:“谢谢你的认可,黄师姐你也很强,你的剑很快。” 谁知,得了夸奖的黄真真,没有高兴脸反而垮了下来,表情郁闷:“没和你对战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顿了顿,抬起头,直直看向灵莫凡,眼睛里满是好奇,非常直接地问道:“林莫凡你看起来不大,能问一下你今年几岁了吗?” 林莫凡觉得这问题有些突然,但还是如实回答:“快十五了。” 黄真真的脸瞬间垮得更厉害了,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喃喃道:“我都二十一了,这么比起来……你好像……更强了。” 那语气里的失落毫不掩饰。 林莫凡看着她这副毫不作伪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觉得黄真真这个名字取得真好,人如其名,性情真挚,一点不做作。 “只是侥幸胜了一招半式,黄师姐不必妄自菲薄。”林莫凡安慰道。 “输了就是输了,你比我小还比我厉害,我得更加努力才行。”黄真真倒是很快调整了心态,握了握拳头。 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林莫凡,“那个……林师妹,我能去你那儿坐坐吗?交流一下修炼心得?” 她实在是好奇,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实力却如此强悍的师妹是怎么修炼的。 于是,这天傍晚,黄真真就出现在了林莫凡的小院里,还蹭上了一顿明叔准备的灵气充沛又美味可口的晚饭。 饭桌上,黄真真吃得赞不绝口,听到林莫凡说师父云清子并没有强制要求她辟谷,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她羡慕得眼睛都直了,差点当场流下悲伤的泪水。 “呜呜呜……真好,我师父早就让我辟谷了,还说剑修就是要吃得苦中苦,要苦修。 听听,这是人话嘛,灵气美食它不香吗?明明可以吃香喝辣非要让我吃苦。” 她长叹一声:“我的命好苦啊!!!” 叹完她又化悲愤为食欲,一边大口吃着灵笋炒肉,一边含混不清地控诉着自己师父的不近人情,逗得林莫凡和明叔都笑了起来。 气氛正融洽,院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真真,该回去了。” 黄真真身体一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放下碗筷,规规矩矩又委屈地站了起来。 只见一位气质冷峻,背负长剑的青年站在院门口,正是黄真真的大师兄蒋磊。 他目光扫过桌上的饭菜,又落在黄真真身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也没什么温度:“师父让你回去,好好反省今日输在何处。” “是,大师兄……” 黄真真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还没吃完的饭菜,对着林莫凡露出一个抱歉又无奈的表情。 然后就被她大师兄毫不留情地拎着后衣领,像提小鸡仔似的给拖走了。 看着黄真真远去那生无可恋的背影,林莫凡不禁莞尔。 这个新交的朋友,性子真是有趣。 黄真真走后,林莫凡也没有闲着。 她仔细回顾了今天的两场战斗,尤其是与黄真真那一战。 惊雷剑诀与筑基大圆满剑修硬碰硬,虽然赢了,但也暴露了自己在绝对灵力强度和持续爆发力上的一些不足。 若非雷灵力属性霸道,侵蚀对方经脉,胜负或许还在两可之间。 她没有选择晚上修炼,而是早早休息,让身体和精神都得到充分的放松和恢复,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明天的比试。 第二日,上午场。 林莫凡的对手是一位筑基六层的器峰弟子。 许是听说了林莫凡昨日连胜两名高阶修士的威名,这名弟子上台时神色就颇为紧张。 战斗开始,林莫凡甚至没有拔剑,只是抬手一道凝练的掌心雷轰出。 在那弟子祭出的防御法器光罩上炸开一团刺目雷光,震得那弟子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那弟子脸色一白,感受到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直接拱手认输:“林师姐修为高深,师弟认输。” 台下观众一阵哗然,没想到胜得如此干脆。 林莫凡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便飘然下台。 这一场,对她而言连热身都算不上。 第187章 宗门大比(四) 下午林莫凡依旧只有一场。 “丙字一号台,符峰林莫凡,对法峰周岩!” 周岩,筑基大圆满,法峰此次的种子选手之一,精擅各类火系法术,据说曾有过一人独立击杀两头筑基大圆满妖兽的战绩。 他身材高大,面容沉稳,上台后便静静看着林莫凡,眼神只有审视,没有丝毫轻视。 “比试开始!” 周岩率先动手,他双手掐诀极快,口中低喝:“火蛇乱舞!” 随着他的双手一推,数条手臂粗细,由炽热火焰构成的蟒蛇凭空出现,发出嘶嘶的咆哮,从不同方向朝着林莫凡噬咬而去。 热浪扑面,连擂台边缘的光罩都微微荡漾起来。 林莫凡眼神一凝,不敢怠慢。 惊蛰剑瞬间出鞘,一道璀璨的弧形雷光剑气横扫而出,精准地斩在最前方的两条火蛇七寸之处。 雷火相交,发出剧烈的爆炸,火蛇溃散,雷光也消弭大半。 但另外几条火蛇已然近身。 林莫凡脚下一转,身形如鬼魅般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惊蛰剑或点或刺,将逼近的火蛇一一击溃,剑身上的雷光与爆散的火星交织,发出连绵不绝的噗嗤声响。 周岩见状,并不意外,法诀再变:“烈焰牢笼!” 轰! 林莫凡周身的地面突然升起四面火墙,形成一个囚笼,灼热的高温让她呼吸一窒,衣衫发丝都传来焦糊味。 火墙迅速合拢,要将她困死其中。 “引雷术!” 林莫凡清叱一声,惊蛰剑指天! 一道比粗壮的银色天雷从天中劈落。 周岩感受到那道天雷的恐怖,马上后退几步,只是那天雷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林莫凡正前方的那面火墙。 咔嚓! 轰! 雷火再次猛烈碰撞,狂暴的冲击力将那道火墙硬生生炸开一个缺口。 林莫凡身化一道雷光,从缺口处疾射而出。 周岩自然不会傻站着等她脱困,林莫凡身形刚现,周岩的第三波攻击已至。 “流星火雨!” 只见半空中凝聚出数十颗头颅大小的炽热火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覆盖范围极广,几乎封锁了林莫凡所有闪避空间。 台下观众屏住了呼吸。 太精彩了周岩确实很强,林莫凡以筑基八层能与周岩战斗这么久也非常不错了。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一击林莫凡必输。 明叔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清宛等人也面露凝重。 面对这狂暴的攻势,林莫凡深吸一口气,将惊蛰剑交于左手,右手五指张开,体内雷动九天功法疯狂运转,周身电弧噼啪作响。 “掌心雷” 她竟在同一时间,连续瞬发出五颗拳头大小凝练无比的白色雷球。 雷球射她的前方,在空中接连爆炸。 轰轰轰轰轰! 五团刺目的雷光几乎连成一片,形成了一片小范围的雷场。 那些坠落下来的火球一进入这片雷场,便被狂暴的雷灵力提前削弱。 林莫凡就趁着这爆炸产生的冲击和光芒掩护,惊蛰剑在前开路,硬生生从密集的火雨中冲了出来。 虽然衣角被燎焦了几处,显得有些狼狈,但终究是毫发无伤地突破了这波可怕的攻击。 周岩瞳孔微缩,没想到对方应对如此巧妙,他正要再次施法,林莫凡却已不给他机会。 筑基大圆满的灵力储存和筑基八层差的不止一点。 她不可能一直防守,现在轮到对方防守了。 突破火雨的她,速度提升到极致,惊蛰剑上雷光大盛,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紫色闪电,直刺周岩。 这一剑又快又狠又准。 周岩仓促间在身前布下三道火焰护盾。 噗!噗!噗! 惊蛰剑势如破竹,连续洞穿三道护盾。 剑尖最终停留在周岩咽喉前三寸之处,那凌厉的剑气和跳跃的电弧,刺激得他皮肤泛起鸡皮疙瘩。 周岩的动作僵住了,额角一滴冷汗滑落。 他看着眼前眼神锐利气息因高速爆发而微微急促的林莫凡,缓缓散去了手中凝聚的法力,叹了口气,拱手道:“林师妹实力惊人,周某……输了。” “承让。” 林莫凡收剑回礼,心中也松了口气。 这周岩确实难缠,法术威力大,施法速度快,若非她战斗经验丰富,雷法剑术运用灵活,胜负难料。 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议论。 林莫凡筑基八层,连胜强敌,甚至连法峰的种子选手都败在她剑下,其风头一时无两! 第三天,上午场。 林莫凡遇到了同属符峰的一位筑基圆满的师兄,名为陈默。 陈默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在符箓一道上颇有造诣。 这场比试,画风与之前截然不同。 陈默上台后,也不多话,直接撒出一把黄色的符纸。 那些符纸在空中无风自动,迅速折叠、变形,竟化作了十几个巴掌大小,手持微小符剑的符纸小人。 这些小人身手敏捷,像训练有素的士兵,组成战阵,朝着林莫凡围攻而来。 这是将符箓与傀儡术相结合的巧妙运用。 林莫凡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她依旧没有动用符笔,而是以惊蛰剑和雷法应对。 她挥剑斩向那些符纸小人,却发现它们极其灵活,而且被斩破后,会立刻化作新的符纸碎片,在陈默的操控下再次重组,几乎无穷无尽。 同时,这些小人口中还能喷射出火苗、风刃,虽然威力不大,但数量多了也颇为烦人。 林莫凡一边以剑格挡斩击,一边施展掌心雷和引雷术,并不着急清理这些符纸小人。 雷法至刚至阳,对这些阴邪之物有克制之效,往往一道掌心雷就能炸散好几个。 她在战斗中发现,陈默操控这些符纸小人,需要同时用神念和灵力支持,而且小人之间的配合,阵型变化,都蕴含着一种规律。 她一边应对,一边仔细观察学习,心中若有所悟。 原来符箓还可以这样运用,不仅仅是直接的攻击防御,更能衍化出如此精妙的变化。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不短,但激烈程度远不如前两日。 最终,林莫凡以一道精准的引雷术劈中了陈默手中的主符,导致所有符纸小人瞬间失效,赢得了比赛。 两人点到为止,互相行礼。 “陈师兄符法精妙,师妹受益匪浅。”林莫凡真心实意地说道。 陈默腼腆地笑了笑,低声道:“林师妹雷法剑术才厉害。”说完便匆匆下台了。 第188章 宗门大比(五) 当天晚上,月色刚爬上枝头,林莫凡就揣着满心的好奇,跑到了师父云清子的洞府外。 “师父,弟子林莫凡求见。” 洞府石门无声滑开,云清子正坐在蒲团上,似乎在闭目养神,身前矮几上放着一杯热气未散的清茶。 “进来吧。”他眼皮都未抬,声音平淡。 林莫凡走进去,恭敬行礼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师父,今日与陈默师兄一战,他那符纸小人弟子觉得……” “坐。”云清子打断她,示意她坐在对面。 林莫凡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清子,等着他解惑。 云清子这才缓缓睁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自家徒弟那藏不住心思的模样,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他早在看到她在擂台上和陈默周旋时,那观察学习多于速战速决的姿态,就猜到了她的小算盘。 “你对那符兵之术感兴趣?”他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 “嗯!”林莫凡用力点头,“觉得很有意思,变化多端,攻防一体,若能掌握,对敌时定能多不少手段。” 云清子微微颔首,却不接话,只是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悠悠地道:“陈默所修,不过是符兵基础,借外物符纸化形,虽精巧,却终有极限,且易被至阳至刚之力所克,如你的雷法。” 林莫凡认真听着,知道师父还有下文。 果然,云清子话锋一转:“为师这里,倒是有更精妙的符兵凝练法门,可直接以自身神念与精纯灵力凝聚符兵,虚实变幻,威力与灵性远非符纸所能比。” 林莫凡的眼睛瞬间更亮了,像两颗闪烁的星星。 但云清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不过……” 成功看到林莫凡变得紧张才复慢悠悠地开口:“此法不轻传,你想要学也不是不可以,拿此次宗门大比的前五名来换。” “啊?前五?!” 林莫凡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眼珠子一转声音拔高了些,“师父,您也看到了,剩下那些师兄师姐,基本都是筑基大圆满,前十我拼一拼还有点希望,前五……这也太难了吧!” 她苦着脸,开始掰着手指头算:“那个谢鸠,霍海,还有法峰那个据说练成了‘冰封千里’的,剑峰那个领悟了剑意的…… 哪个是好惹的? 师父,您这要求也太高了点……”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云清子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反而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胆子便大了起来,开始讨价还价: “师父~您看这样行不行?前十,前十您就教我陈默师兄那种符纸人的法诀,前八,前八您就教我那个更精妙的,好不好师父~” 她放软了声音,眼巴巴地望着云清子。 云清子看着她那副精打细算,试图争取最大利益的模样,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这孩子,在外人面前沉稳冷静,在他这个师父面前,倒是越来越放得开了。 他故意沉吟了片刻,看着林莫凡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的样子,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前十,教陈默那种,前七,教更精妙的。” 林莫凡眼睛一亮,前七虽然也难,但总比前五希望大些。 她立刻见好就收,生怕师父反悔,连忙应道:“成交,谢谢师父,弟子一定努力。” 看着她那副生怕师父反悔,赶紧敲定的小模样,云清子端起茶杯,掩饰住嘴角那抹几乎要藏不住的笑意,挥挥手:“行了,回去好好准备吧。” “是,弟子告退。”林莫凡心满意足,行了个礼,脚步轻快地退出了洞府。 有了明确的目标,她觉得接下来的比赛更有动力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莫凡的比试进行得颇为顺利。 她运气不错,并未提前遇到大师姐清宛重点提醒过的那谢鸠、霍海之流。 她依旧以惊蛰剑法和雷系法术为主,战术灵活,或强攻,或游斗,将一个个筑基大圆满的对手斩落马下。 她沉稳的表现,越阶战斗的实力,让她在宗门内的声望越来越高,“黑马”之名愈发响亮。 第一轮循环赛,历时七天,终于全部结束。 林莫凡以十四胜的骄人战绩,毫无悬念地成功晋级第二轮。 统计下来,晋级前九十名的弟子中,只有她一个是筑基八层,另外还有两个是筑基九层,其余八十七人,清一色全是筑基大圆满。 她这个筑基八层,显得格外扎眼,也格外引人注目。 按照赛程,第二轮比试将在两天后开始,所有晋级的弟子可以获得宝贵的休整时间。 林莫凡记挂着林锦渡,特意去看了炼气期的晋级名单。 果然,林锦渡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以炼气七层的修为,在强手如云的炼气期比赛中,竟然也成功杀出了重围,虽然其中输了两场,但据说过程有惊无险,并未受伤。 “天生剑骨,果然厉害。”林莫凡心中感慨,也为三哥感到高兴。 本以为能趁着这两天空闲,好好放松一下,研究一下战术,或者干脆睡个懒觉。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莫凡还在温暖的被窝里会周公,就隐隐听到外面厨房传来些许动静,还有明叔有些无措的说话声。 她揉了揉眼睛,披上外衣,迷迷糊糊地推开房门,循声望去。 这一看,她瞬间清醒了大半,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只见她那小小的厨房里,屿阳太师叔祖,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唯一的一张小板凳上。 他面前摆着几碟小菜,手里还拿着半根金黄油亮的炸酥肉,一边嚼着,一边对着灶台前忙碌的明叔指指点点: “火候,火候差了那么一点点。” “对,就是这样。” “稳住,哎,那个灵菇汤,再多炖一息,就一息,香味才能彻底出来。” 明叔额角冒汗,手忙脚乱地按照指示调整着火势,脸上表情又是紧张又是荣幸,还带着点茫然。 这位老祖宗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还对他的厨艺如此关心? 第189章 宗门大比(六) 林莫凡用力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不对,肯定是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她转身就想往回走,打算重新躺下。 “站住。” 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从厨房传来:“小丫头片子,见到太师叔祖我不行礼问安,还想往哪儿躲?过来。” 林莫凡脚步一僵,只能认命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慢吞吞地挪到厨房门口,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弟子林莫凡,拜见太师叔祖,您老……怎么有空到弟子这寒舍来了?” 屿阳师叔祖斜睨了她一眼,把手里的酥肉丢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才含糊不清地道: “怎么?不欢迎?老夫闲着没事,来看看你这小猴子有没有偷懒,顺便……” 他目光扫过灶台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锅,理直气壮地说,“尝尝你这仆役的手艺,嗯,还不错,比塔里那些干巴巴的灵果好吃多了。” 林莫凡嘴角微抽。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子哪里是来指点她的,分明是被明叔的饭菜香味给引过来的,这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明叔在一旁听得手足无措,连忙道:“老祖宗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莫凡小姐您也洗漱一下,早点马上就好。” 林莫凡却认真地看着太师叔祖:“太师叔祖,明叔不是仆役,他是我的……亲人。” 屿阳老祖的目光从林莫凡身上移到手足无措李明的脸上,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废什么话,快去,磨磨蹭蹭的饭都凉了。” 林莫凡无奈,只好去简单洗漱。 等她回来,发现太师叔祖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她平时吃饭的小石桌主位上,面前摆好了碗筷,正眼巴巴地盯着厨房方向。 早餐端上来,清粥小菜,配上明叔特制的灵面馒头和小碟酱菜,简单却灵气充沛,香气扑鼻。 太师叔祖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边吃边点评:“这粥熬得火候正好,米粒开花,灵气锁得住,馒头揉得劲道,酱菜……嗯,咸淡适中,爽口!” 林莫凡看着他那副享受的样子,默默拿起一个馒头啃着,心里盘算着这尊大佛什么时候能走。 吃完饭,太师叔祖惬意地呷着明叔泡的不算顶级但别有风味的灵茶,这才仿佛刚想起正事似的,对林莫凡道:“小丫头,你那几场比试,老夫看了。” 林莫凡立刻坐直了身体,认真倾听。 “剑法嘛,马马虎虎,还算有点样子,知道快狠准,但变化不足,遇到真正领悟了剑意的,你那几下子就不够看了。” “雷系法术,基础还行,就是用法太死板,引雷术就知道劈人,掌心雷就知道轰,就不能变变花样?比如把雷灵力附着在身法上,让你的雷光步再快三成?或者把掌心雷压缩,当成暗器来用?” 他看似随意地点拨了几句,却句句切中要害,让林莫凡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原来雷法还能这样运用。 “还有,”他瞥了林莫凡一眼,“你那凌空画符,打算藏到什么时候?打算留着当嫁妆吗?” 林莫凡被噎了一下,小声辩解:“弟子是想……留到关键时刻……” “关键时刻?等你被人打趴下的关键时刻?” 太师叔祖嗤笑一声,“符是用的,不是藏的,该亮出来的时候就得亮出来,震慑对手,建立优势,懂不懂? 你以为那些老家伙看不出来你藏了东西?他们精着呢!” 林莫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于是,这原本计划的休息日,就在太师叔祖毒舌精辟的指点,以及他对明叔厨艺的各种指导中过去了。 直到日落西山,他又蹭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才心满意足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小院,临走前还丢下一句:“明天老夫再来尝尝那个八宝灵鸭。” 看着老头子消失的背影,林莫凡和明叔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太师叔祖,还真是性情中人。 不过,能得到他老人家的亲自指点,哪怕只有一天,林莫凡也觉得收获巨大,对即将到来的第二轮比试,更多了几分信心。 只是,看着明叔开始为明天的八宝灵鸭做准备时那既兴奋的样子,林莫凡觉得,她这余下一天的休息日,恐怕是别想清静了。 林莫凡本以为,宗门大比第二轮正式开始,太师叔祖总该回去忙他的“正事”,或者找个清静地方睡觉了。 谁知,这尊大佛依旧雷打不动,第二转比试一早又准时出现在她的小院里,等着明叔的早餐,还美其名曰监督她备战。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林莫凡心里忍不住嘀咕:不是说渡劫期的大能早就斩却三尸,清净无为了吗?怎么这位对口腹之欲还如此执着? 她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屿阳太师叔祖。 老头子咽下嘴里鲜美的灵菌包,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擦手,屈指就朝林莫凡额头上弹了一下,他自以为力道不重。 但林莫凡的脑门迅速变红,很快就起了个个小包。 “哎哟!”林莫凡只觉脑袋一阵翁鸣,连连捂住额头,委屈地看过去。 屿阳老祖看到那个小包尴尬地轻咳一声嘴巴却还要怪林莫凡:“筑基期了,也不知道炼体,你这一敲一个包,也实在是太弱了。” 天知道太师叔祖这手劲有多大,不夸张地说就是一块铁也给他敲出一个洞来,林莫凡只能委委屈屈地保证大比之后一定认真炼体。 太师叔祖哼了一声:“小丫头,心里编排老夫什么呢?老夫让你炼体是为你好,你这么盯着老夫的碗干嘛?” 林莫凡只好老实问:“太师叔祖,您都渡劫期了怎么没辟谷?” 太师叔祖的老眼里闪着精光,“谁规定修仙就得清汤寡水,断情绝欲了?那是别人的道,不是老夫的。 老夫我偏就爱这世间美食,品这人间佳酿,这便是我的‘道’,我的‘求’,懂不懂?” 他顿了顿,用下巴朝正在厨房忙碌的李明方向努了努,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 “小丫头,跟你商量个事,你这位‘亲人’……” 他特意在亲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他手艺着实不错,悟性也尚可,把他让给老夫如何?跟老夫回峰,老夫许他一个记名弟子的名分,总好过在你这里当个仆役。” 第190章 宗门大比(七,) 林莫凡脸上的表情瞬间淡了下去。 她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直视太师叔祖,声音中听不出来多情绪: “太师叔祖,这件事您不该问我,您应当去问明叔自己,他是人不是物件,用不上这个‘让’字。” 她知道这话可能有些顶撞,不太尊重长辈,但她确实不喜欢,太师叔祖这种将明叔视为可以随意转让的物品的态度。 明叔对她而言,是亲人,是家人,他有自己的意愿和选择。 太师叔祖被噎了一下,哼哼了两声,倒也没真生气,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的赞赏。 他转过头,对着厨房方向扬声道:“李明小子,你过来。” 李明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擦着手快步走过来,恭敬行礼:“老祖宗有何吩咐?” 太师叔祖看着他,直接开门见山:“老夫看你顺眼,厨艺也合胃口,想收你做个记名弟子,跟老夫回峰修行,你可愿意?” 李明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仿佛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脑袋。 记名弟子,这可是渡劫期大能的记名弟子,身份地位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惊喜过后,他脸上又露出纠结之色。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莫凡,眼神复杂。 是莫凡小姐将他从膳堂带出来,是云清子老祖给了他内门安身之所。 他若此刻离开,岂不是…… 岂不是与白眼狼无疑? 想到自己身上的背负,尚未了结的深仇,想到这千载难逢的机缘,李明深吸一口气,对着太师叔祖深深一拜,激动地答道: “弟子……弟子愿意,多谢老祖宗垂青,只是……” 他顿了顿,有些忐忑地看向林莫凡,“能否恳请老祖宗,容弟子等到莫凡小姐宗门大比之后,再随您前往?” 他这话一出,等于是同意了。 太师叔祖满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炫耀地瞥了林莫凡一眼,仿佛在说:看吧,老夫开口,谁能拒绝? 林莫凡看着李明,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理解明叔的选择。 这对他而言,是梦寐以求的机缘,是通往更强道路的起点。 她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李明的手臂,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明叔,这是大好事,恭喜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安心跟太师叔祖去,好好修行。” 李明看着林莫凡毫无芥蒂的笑容,眼眶微微发热,重重地点了点头:“莫凡小姐……您一定要保重。” 自此,李明的身份已然不同。 太师叔祖的记名弟子,这个名头放在整个蓬莱仙宗,都是让人不敢轻视的存在。 次日,宗门大比第二轮正式开启。 气氛比第一轮更加紧张肃杀,能留下来的,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林莫凡第一场的对手是一名筑基大圆满的阵峰弟子。 对方布阵精妙,但在林莫凡迅如雷霆的猛攻和精准的雷法打断下,阵法尚未完全展开便被击溃,轻松取胜。 然而,第二场抽签结果出来时,林莫凡的心沉了下去。 她的对手,是丹峰谢鸠。 林莫凡踏上擂台,对面那道阴冷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 谢鸠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面容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神狭长,嘴唇很薄,微微抿着,看人时总带着一种毒蛇打量猎物的阴鸷感。 被他盯着,林莫凡只觉得皮肤上都泛起一股寒意,心中警铃大作。 大师姐清宛的提醒言犹在耳:“谢鸠此人,心思歹毒,一身毒功诡异莫测,与他交手过的人,非死即伤,小师妹你务必要小心。” 林莫凡不敢有丝毫怠慢,上台前就已服下了师姑云无瑕特意准备的能解百毒的上品灵丹。 她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 这一战,绝不能拖延,必须速战速决! 她决定,不再隐藏凌空画符的手段。 “比试开始!”执事弟子话音刚落。 谢鸠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身形未动,宽大的袖袍却猛地一甩。 一股浓郁带着腥甜气息的墨绿色毒雾如同活物般,瞬间弥漫开来,迅速笼罩向林莫凡。 毒雾所过之处,连擂台的地面都发出细微的“滋滋”腐蚀声。 林莫凡早有准备,以指代笔,在身前虚空急速划动。 一道结构复杂闪耀着纯净雷光的符箓瞬间成型,符成刹那,爆开一圈柔和的银色雷光波纹,水纹般向外扩散。 嗤嗤嗤——! 雷光波纹与毒雾接触,发出剧烈的消融声,墨绿色毒雾如同冰雪遇阳,迅速被净化驱散。 擂台中的毒气为之一清。 谢鸠瞳孔微缩,脸上第一次露出讶异之色:“凌空画符?” 他没想到这面前这个稚嫩的小丫头,竟然掌握了这等高深技巧。 但他反应极快,双手十指连弹,数十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无声无息地从各个刁钻角度射向林莫凡周身大穴,速度快得惊人。 林莫凡脚下雷光爆闪,身形在原地留下几道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大部分毒针。 同时,她右手惊蛰随心一变,一支通体流转暗紫雷纹的符笔出现在手中。 符笔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笔尖疾点虚空, “御!” “守!” “凝!” 瞬息之间,三道符箓瞬间激发。 一道旋风符卷开侧面的毒针,一道金刚符挡住正面的袭击,最后一道寒冰符更是试图冻结剩余的毒针。 然而谢鸠的毒针并非凡物,蕴含的剧毒和灵力极其霸道,寒冰符仅仅让其迟缓了一瞬! 趁此机会,谢鸠狞笑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贴近,五指成爪。 指甲瞬间变得漆黑发亮,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直抓林莫凡咽喉。 爪风未至,那股阴寒的毒气已然刺激得林莫凡皮肤发麻。 林莫凡手中符笔再次一变重新化为长剑,剑身雷光暴涨,毫不畏惧地迎向那毒爪。 铛——! 嗤——! 剑爪相交,竟发出金铁之声。 第191章 宗门大比(八)对战谢鸠 但更多的是腐蚀的声响,谢鸠的毒爪坚硬无比,且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惊蛰剑上的雷光与毒气激烈对抗,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莫凡只觉一股阴寒毒辣的气劲顺着剑身传来,试图侵入她的经脉,幸好她提前服下的解毒丹及时发挥药力,将那丝毒性化解。 她手腕发力,惊蛰剑上雷光再盛,强行将谢鸠震开。 “好诡异的毒功!”林莫凡心中凛然。 不能再近身缠斗了。 她借力后退,手中惊蛰再次化为符笔。这一次,她不再防守,开始主动攻击。 笔走龙蛇,一道道攻击性符箓如同连珠炮般射向谢鸠。 “金雷破甲符!” “火雷爆裂符!” “风雷缚身符!” 雷光、火光、风刃交织在一起,带着各种属性的符箓之力,铺天盖地般砸向谢鸠。 符箓激发速度之快,种类变化之多,让人眼花缭乱。 台下的人都看呆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谁也不敢出声,生怕影响到台上的林莫凡。 谢鸠脸色巨变,他擅长用毒,近身诡异莫测,但面对这种远程,狂暴且属性克制他毒功的符箓轰炸,顿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他周身腾起浓郁的护体毒瘴,双手连连拍出,试图击溃这些符箓。 轰轰轰! 砰砰砰! 擂台上爆炸声不绝于耳,各色灵光疯狂闪烁。 毒瘴被炸得不断翻滚消散,谢鸠的衣衫被凌厉的雷光划破,脸上也多了几道焦黑的痕迹,显得狼狈不堪。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急躁,猛地一拍胸口,喷出一口精血,融入身前的毒瘴之中。 那毒瘴瞬间变得粘稠如墨,翻滚间,竟凝聚成一条数丈长的漆黑毒蟒,猩红的蛇信吞吐,带着滔天凶戾之气,扑向林莫凡。 这是他的本命毒功所化,威力惊人。 林莫凡感受到那毒蟒蕴含的恐怖毒性,脸色一白,但她眼神依旧坚定。 她将符笔往身前一顿,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舞动,体内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涌出。 “天地无极,万雷听令!” “凝——!” 她清叱一声,一道远比之前任何符箓都要复杂紫色雷符在她头顶瞬间凝聚成型。 那雷符隐隐构成了一个玄奥的雷印,雷印中心,毁灭性的力量在疯狂汇聚。 “去!” 林莫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笔之上,笔尖对着那雷印猛地一点。 轰隆——!!! 仿佛九天雷神震怒,一道水桶粗细凝练到极致的深紫色雷霆,像一条咆哮的雷龙。 从雷印中冲出,带着摧毁一切的煌煌天威,瞬间与那扑来的漆黑毒蟒撞在一起。 砰——!!! 深紫雷龙以无可匹敌之势,直接将那凶戾的毒蟒从头到尾彻底贯穿。 毒蟒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溃散成缕缕黑烟,随即被残余的雷光扫荡一空。 雷龙去势不减,狠狠地轰击在来不及躲闪的谢鸠身上。 “噗——!” 谢鸠如遭重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他重重地摔在擂台边缘,浑身焦黑,衣衫破碎,身体剧烈抽搐着,想要挣扎爬起来,却几次都未能成功。 只能徒劳地用手抓着地面,发出无力的嘶哑声,眼里满是不甘怨毒和难以置信。 执事弟子立刻上前查看,见谢鸠重伤。但依旧不肯认输,随即看向丹峰方向。 高台上,丹峰峰主脸色铁青,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扬声道:“鸠儿,认输吧。” 听到师尊的声音,谢鸠挣扎的动作僵住,他死死地盯着站在擂台中央脸色苍白却身姿挺拔的林莫凡。 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最终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我……认……输……” 执事弟子立刻高声宣布:“丙字擂台,胜者,符峰林莫凡。”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喧哗。 赢了! 筑基八层的林莫凡,竟然战胜了凶名在外的丹峰毒修谢鸠。 而且是以如此强势,如此震撼的方式。 凌空画符,符笔化剑,最后那引动的煌煌天雷……这一切,都深深烙印在所有观战者的心中。 林莫凡强撑着向台下拱了拱手,服下几颗恢复灵力的丹药,这才缓缓走下擂台。 林莫凡与谢鸠一战,动静太大,消耗也不小。 因为一会还有一场,她下台后,立刻寻了个僻静角落,明叔帮他护法,她安心打坐调息,吞服丹药,尽快恢复状态。 等她感觉灵力恢复了大半,心神稍定,便听到隔壁擂台的喧哗声似乎格外激烈,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惊呼和议论。 她睁开眼,循声望去,正是谢鸠所在的丁字擂台。 巧的是,正是谢鸠对上了剑峰的陈风。 陈风此人,林莫凡听大师姐提过,是剑峰此次大比前五的有力争夺者,修为筑基大圆满,据说剑法凌厉刚猛,一往无前。 脸色惨白气息不稳,身上还带着伤的谢鸠,走上擂台,台下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谢师兄好像伤得不轻啊……” “刚打完林师妹,又碰上陈风,这运气……” “看他那样子,还能打吗?” 谢鸠眼神阴鸷,死死盯着对面的陈风,哪怕状态极差,那股子狠厉劲却丝毫不减。 陈风则是一身青色劲装,怀抱长剑,面容冷峻,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锐利逼人。 他看着明显有伤的谢鸠,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但并未多言。 真是……不知道该说谢鸠倒霉,还是该说他遭了报应。 谢鸠刚在她这里吃了大亏,身受重创,灵力消耗殆尽,此刻怕是连平时五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转头就遇上了以攻击见长、状态完好的陈风。 “比试开始!” 执事弟子声音刚落,陈风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花哨,他拔剑,前冲,直刺。 动作简洁迅猛,有着一股撕裂一切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