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我炮灰驸马夺气运，你大女主慌什么？》 第1章 开局即下线？重生到女频当炮灰 杨凌穿越了。 为了赶方案，他熬了整整三个通宵，终于两眼一黑，昏死在了电脑桌前。 再一睁眼，他竟穿越到了一本时下大热的女频小说里。 小说里的他也叫杨凌，是大渊王朝的开国大将、镇国公杨北业唯一的孙子。 而这本小说的大女主，正是他在书里的老婆，大渊王朝的公主，赵清欢。 按理说，拥有这样显赫的身份，杨凌无论如何也得做个男一、男二吧？ 但可惜，在这本小说里，他只是个不起眼的炮灰反派。 甚至连前三章都没撑过！ 小说的开头，就是杨凌下线的情节。 “老天爷啊老天爷！” “前一世我出身寒微，十年苦读，也不过是个月薪三千的苦逼社畜。” “这次手里握着这么好的剧本，你却让我开局就下线？” “这不是开玩笑吗？” 仰天长叹的同时，杨凌也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上一世的他孤苦无依，每个月的工资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根本没有什么“未来”可言。 既然老天爷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还往他手里塞了这么好的剧本，那么这一次，他一定抓住机会，好好活下去！ 绝不能让自己就这么轻易地下线！ 虽然杨凌平时很少看小说，尤其是看女频小说。 奈何这本小说最近实在太火了，就连小某书上的外国友人都在激烈讨论。 讨论的内容也很统一，正是书里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杨凌！ 书里的杨凌出身显赫，是大渊不折不扣的头号纨绔。 但他却是女主赵清欢的顶级舔狗，对赵清欢情根深种，死缠烂打，卑微到了泥土里。 为了得到赵清欢的注意，他豪掷千金，创办诗会，只为吸引热爱诗词歌赋的赵清欢加入。 为了博赵清欢一笑，他一个国公府的世子装疯卖傻，被整个京城的读书人当成笑柄，却依旧甘之如饴。 他甚至将祖传的玉佩送给了一个乞丐，只因为赵清欢对路边的一个乞丐心生恻隐，说那乞丐太可怜了…… 为了得到赵清欢，他在爷爷镇国公面前撒泼打滚，不惜以死相逼。 镇国公爱孙心切，被逼无奈，只好舍着一张老脸，拿杨家的满门军功去求渊帝。 杨凌的父母战死沙场，用生命立下了赫赫军功。 再加上杨北业曾在战场上救过渊帝一命，令渊帝不得不咬牙答应了杨北业的请求。 终于，杨凌抱得美人归，顺利娶了赵清欢进门。 他将赵清欢视为女神，即便成婚，也不舍得动赵清欢一根头发丝。 纵使赵清欢根本瞧不起他，甚至日日在外招蜂引蝶，他也依旧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不得戳穿真相…… 如此卑微的舔狗行为，自然惹得一众读者、路人热议纷纷。 “不愧是大渊第一舔狗！” “死得好！” “只可惜下线太快，还想看女主狠狠虐他！” “这种恶心的舔狗，有什么好看的？他赶紧死，我还等着男一男二男三出场呢……” 就连杨凌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为了一个女人，丧失了自己所有的尊严，甚至还丢了自己的性命！” “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身为堂堂镇国公世子，何必还要对一个看不上自己的女人念念不忘？ 功名利禄、大好前程就在眼前，难道不比女人香么？ 杨凌想得正出神，却见一个小厮满脸慌乱地闯了进来。 “驸马爷……不好了！” “郑克磊又来府上了，说要接公主殿下前去参加诗会呢！” ……郑克磊？！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杨凌猛地瞪大了眼。 没错！ 原著里，就是因为这个郑克磊，杨凌才迎来了自己下线的结局！ 只是没想到，下线的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不知为何，杨凌竟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 兴奋。 没错，兴奋。 杨凌心里清楚。 逆天改命，就在今天！ “哦？” “郑公子来了？！” “那我可得亲自迎接啊！” 杨凌三步并作两步，一进院子，就见一男一女并肩站在海棠树下。 女的正是杨凌的妻子、原著中独一无二的大女主，赵清欢。 男的则是户部尚书郑远山的儿子，郑克磊。 二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起，活生生就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 “哟，这不是郑大公子吗！” “今天又来接我夫人出门啊？” 看着二人亲昵的模样，杨凌非但没有半分气恼，反而斜靠在一旁，露出一脸玩味的笑容。 不得不说，赵清欢真的很美。 白皙精致的鹅蛋小脸上，一双凤眸光彩熠熠，精致的小翘鼻又给她增添了一分大气。 纤长的身子凹凸有致，即便被朦胧纱裙遮挡得严严实实，却还是依稀能看出纱裙下那双浑圆紧实的大长腿。 只可惜。 这么美的女人，却偏偏是个女频主角！ 原著是一部女频后宫文。 按照书里的设定，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寒门才子，整个大渊的青年才俊几乎全部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而她也不负读者厚望，将各种权势滔天、才高八斗、富可敌国、长相帅气的男配纳入自己的后宫。 试问有哪个男人可以接受这样的女人做老婆？ 看到杨凌满脸揶揄，赵清欢一张小脸顿时气得通红。 “杨凌，你别瞎说！” “你与我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我才不是你夫人！” “若不是父皇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我又岂能委身于你？！” “还有，郑公子好心接我去诗社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她秀眉紧蹙，眼神里满满都是对杨凌的嫌弃和厌恶。 见梦寐以求的女神在杨凌面前受了委屈，郑克磊哪里还能袖手旁观？ 他眉毛一竖，站出一步，挡在了赵清欢的前面。 “杨凌！” “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别以为你用下作手段得到了清欢，就能随便欺负她！” “不怕告诉你，我手里早有你欺压百姓、仗势欺人的罪证了。” “明日，我便进宫将这些证据呈给圣上，请求圣上准许清欢与你和离！” 郑克磊一脸大仇得报的爽快，似乎已经拿捏住了杨凌的死穴。 原著里，正是郑克磊这一番公然挑衅，令杨凌忍无可忍，直接一剑捅死了郑克磊。 虽然狠狠替自己出了口恶气，但杨凌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当晚就被押入了大理寺，三日后便被判死刑，当众问斩。 死后，他的尸身被胡乱丢在了北郊的乱坟岗，任由赵清欢的一众舔狗唾弃羞辱。 祖父镇国公也因此而受到牵连，最终被户部尚书郑远山恶意陷害，含恨而终…… 郑克磊和赵清欢一起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确该死。 但为了赵清欢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甚至整个杨家的命运，实在不值当！ 郑克磊的叫骂一声高过一声，甚至吸引来了不少家奴的侧目。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杨凌，早已不是那个为了女人而冲动上头、放弃一切的舔狗！ 第2章 参加诗会？带我一个！ “和离？” “还有这种好事？！” “郑兄，你可真是我杨凌的大恩人啊！”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向渊帝提出和离呢！ 郑克磊哪里是自己的情敌啊，简直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杨凌两眼直冒光，忍不住激动握住了郑克磊的手。 “干什么你！？” 郑克磊猛地一震，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般，疯了似的将手抽了回来。 杨凌却是一脸的热络。 “当然是感谢我的大恩人啊！” “话说，明日再进宫是不是太晚了点？” “不如咱们现在就进宫吧！” 说着，杨凌作势去扯郑克磊的衣袖。 “操！” 郑克磊一蹦弹开三米远，看杨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有病！病得还不轻！” “我还要陪公主参加初七的诗词盛会，你要是想死，自己找个井跳去！” 说完，郑克磊转向赵清欢，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公主殿下，诗会就快要开始了，咱们走吧！” 赵清欢冷眼目睹了全过程，见郑克磊如此羞辱杨凌，杨凌却依旧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样，她眼底的嫌恶愈发明显。 “丢人现眼……” “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速速回房间去？！” 这态度，这语气！ 哪里像是在和自己的夫君说话？ 分明是在训斥最卑贱的奴才！ 若是从前的杨凌，一定会对赵清欢言听计从，忍气吞声接下这顶绿帽子。 然而如今的杨凌，早已不是书里那个甘愿为爱头冒绿光的舔狗！ 杨凌收起脸上的戏谑，冷冷地瞥了赵清欢一眼。 “回房间去？” “你们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非要我先回房不可？” 杨凌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院子里的家奴几乎都听到。 闻言，赵清欢不知是羞是恼，脸颊登时红得像个番茄。 “杨凌，你含血喷人！” “每逢初七正是举办诗词盛会的日子，你难道不知道么？” “更何况我去哪里，难道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哦……” 杨凌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去参加诗会，那就带我一个吧。” “反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吧？” 此言一出，赵清欢立刻严词拒绝。 “不行！” 她拒绝杨凌去诗社的原因很简单。 四个字—— 丢人现眼！ 诗社里尽是京城的文人墨客、青年才俊。 像杨凌这样的大老粗，每次去都要惹人嘲讽一番。 上次有几个文人拐弯抹角地辱骂杨凌，还被杨凌当成是夸奖自己的话，沾沾自喜呢！ 赵清欢生怕这个笑话给自己丢脸。 见赵清欢依旧有些迟疑，杨凌又恢复了以往在赵清欢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子。 “既然郑兄和夫人是君子之交，那我就放心了。” “没关系，既然夫人想去，就和郑兄去吧。” “我不去就是了！” 望着杨凌那委屈自责的模样，院子里的家奴们终于忍不住交头接耳了起来。 “公主平日都是坦坦荡荡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反而遮遮掩掩的？” “是呀！我很少站在姓杨的这边的，但今天……” “该不会被那姓杨的说中了，公主和郑公子真的有什么……” 耳边的窃窃私语声，令赵清欢瞬间就变了脸色。 她素来宽待下人，在府上拥有极高的威望。 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杨凌的三言两语，竟让这些家奴迅速改了口风！ “……去！必须去！” “杨凌，你今日就跟我一起去诗社！”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打算怎么丢自己的脸！” 愤愤丢下了几句话，赵清欢就直奔府外停着的马车。 杨凌眉开眼笑，像个没事人似的，也抬脚跟着赵清欢上了马车。 只剩下面色铁青的郑克磊，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为了今日的诗词盛会，他苦心准备了半个多月，就是为了在公主面前一鸣惊人，令公主对自己刮目相看。 没想到，半路却插进来了杨凌这个家伙！ 破坏了自己和公主的二人世界！ 见郑克磊脸色阴沉，随从喜旺眼珠子一转，上前劝道：“公子，您先别急着生气！” “这姓杨的跟着去了，还是好事呢！” “好事？！” 郑克磊眉头倒竖，“好什么事？分明是这姓杨的坏了我的好事！” 喜旺连忙摇头：“非也！” “公子您想想，他杨凌是什么东西？” “草草认得几个大字，一张口就能让人笑掉大牙！” “今日诗词盛会，人才聚集，杨凌一去，还不知道要怎么丢人现眼呢！” “到时候，您只需略微施一点激将法，让杨凌丑态尽现……” “那岂不是更把公主往您身上推吗？” 听闻此话，郑克磊眉头一解，瞬间喜笑颜开。 “没错！” “既然姓杨的上赶着要自取其辱，那我就成全他便是！” “走！去诗社！” …… 所谓“诗社”，其实就是京城里最顶级的酒楼，朱雀楼。 听说赵清欢爱诗词歌赋，杨凌便大手一挥，豪掷万金买下朱雀楼。 他还自掏腰包，宴请全天下的文人墨客前来写诗作赋。 朱雀楼名声在外，久而久之，就成了大渊文人趋之若鹜的顶级诗社。 只可惜，这一番苦心操作，最后还是便宜了赵清欢。 原著里，杨凌下线后，朱雀楼就变成了赵清欢收集情报、培养势力的据点。 在这里，她甚至还遇上了自己命中注定的男主角…… 想到这里，杨凌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 无论多么一往情深的付出，最后都变成了锋利无比的刀子，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好在，如今的杨凌并不是原著里那个恋爱脑。 曾经卑微低贱的舔狗，再也不存在了！ 今日来参加诗会，杨凌并不是为了出什么风头，而是要找一个人。 只有得到了这个人的认可，杨凌才能在保全杨家的情况下，与赵清欢和离。 不仅是为了离开赵清欢，还有祖父的安危，杨家的基业…… “吱呀——” 杨凌想得正出神，却见马车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朱雀楼到了！” 朱雀楼足有五层高，被杨凌装修的金碧辉煌，格外气派。 每月初七，正是朱雀楼举行诗词盛会的日子。 杨凌一行人来的时候，此处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十分热闹了。 眼尖的人看见了郑克磊的马车，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别吵了别吵了！” “清欢公主和郑公子来了！” “等等……” “跟公主一起下车的那个人，竟然是杨凌！？” 第3章 不好意思，我能写出一箩筐！ “什么？杨凌和公主一起来了？” 见杨凌和赵清欢一同出现，本就热闹的朱雀楼更是立刻喧闹无比。 “呦！这不是京城第一大傻子吗！今天又来丢人现眼了？” “还以为上次被郑公子、何公子骂了一顿之后，这大傻子再也不敢来了呢！” “真想不明白，像清欢公主这样举世无双的大才女，怎么会委身这么个泼皮流氓？” “苍天无眼呐——” 虽说杨凌身为镇国公的孙子，又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纨绔，本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才对。 但这些文人自诩清高，根本看不上胸无点墨的杨凌，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再加上原著中，杨凌特别在意自己在赵清欢面前的形象，从不愿在朱雀楼动粗，以免惹得赵清欢不满。 于是在杨凌面前，这些读书人没有半点忌惮，可以说是畅所欲言，想骂就骂！ 碍于面子，杨凌也只好暂且忍了下来。 不过原著里的杨凌心眼狭小，睚眦必报。 他时常安排打手，偷偷跟踪那些说话难听的读书人。 打断人家的胳膊和腿，都是家常便饭。 这些，就是郑克磊打算进宫呈给渊帝的“罪证”。 见众人愤愤揶揄杨凌，郑克磊忙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来。 “你们也不能这样说杨公子嘛！” “毕竟这诗社是杨公子创办的，想必杨公子今日前来，也一定早有准备吧？” “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杨公子今日能做出何等惊世骇俗的巨作！” “说实话，废物的巨作……还真的让人很是期待呢！” 此话一出，朱雀楼内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哈哈哈哈……巨作！” “这大傻子能有什么巨作？” “被人骂了他还得说谢谢呢！” 诗社里不乏赵清欢的追求者，他们个个都巴不得看着杨凌出丑！ 赵清欢秀眉紧促，阴沉着脸，转身便上了二楼的雅座。 她虽然厌恶杨凌，但如今杨凌依旧是她清欢公主的驸马。 他丢脸，就等于自己跟着一同丢脸！ 她只能在心里默念，希望杨凌今日能低调一点，夹紧尾巴做人！ 朱雀楼的二层都是隔开的独立雅座，坐在雅座内，也能看到一楼大厅举办的诗词盛会。 杨凌也上去找了间雅座，刚落座没多久，便见一人来到大厅，宣布了此次诗会的主题。 “近年来，北羌频频来犯，骚扰我大渊边境。” “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就请各位以‘战争’为主题，即兴作诗一首吧！” “收获称赞最多者，即为本次诗词盛会的诗魁！” 这“诗魁”可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称呼。 能夺得诗魁者，不仅能得到赵清欢的亲自会见，还有极大概率被赵清欢引荐给当今圣上。 无论是赵清欢的追求者，还是心怀大志的寒门书生，这样的吸引力，无疑是相当致命的！ 这，也是每逢初七诗会，朱雀楼内都热闹至极的原因。 但！ 今日的主题公布后，朱雀楼内却是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焦头烂额，抓耳挠腮。 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 在场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 对于他们而言，战场实在太遥远，只是个充满暴力和血腥的脏地方而已！ 打打杀杀，也只不过是匹夫行为罢了！ 真要让他们提笔写，他们能写出来才怪！ 在一片令人尴尬的寂静中。 突然间，一道中气十足、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塞垣雁阵破云低，铁甲寒光映日西。 羽檄频传催战马，旌旗半卷卷征鼙。 黄沙百战雕鞍裂，白骨千年玉垒迷。 欲问将军何日返？祁连雪尽马蹄嘶。” 此人刚一答完，立刻引起了惊呼声一片。 “好诗、好诗啊！” “这位公子的用词遣句十分考究，大气磅礴，令人身临其境，直呼厉害！” “敢问是哪位公子作的诗？” 众人伸长了脖子，目光在人群里急切地搜寻着。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手摇折扇，缓缓从人群中站起，朝着众人略略抱拳施礼。 “鄙人江慕白，献丑了！” 这个江慕白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路人甲。 原著里，他正是赵清欢刻骨铭心的初恋，心目中永远的白月光。 也正是在这场诗会上，二人一见倾心，一眼定情，将对方视为自己终生的灵魂伴侣。 而这个江慕白也被赵清欢引荐给了渊帝，多年后，成为了大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看到江慕白，有几个姑娘瞬间瞳孔放大，呼吸急促了起来。 “好帅啊！” “这江公子人有才华就算了，竟然还长得那么帅！” “看他年纪不大，应该尚未婚配吧！” “对了，说到大，不知道他……” 赵清欢同样微微侧眸。 望向江慕白的那一瞬间，她的脸颊便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这种浑身酥麻、直击灵魂的感觉，她还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 “在场的诸位，还有谁有自信，能作出高过此作的诗来？” “若是没有，那我便宣布，今日的诗魁，正是……” 赵清欢话还没说完，却被一阵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 “且慢！” 只见一旁的郑克磊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杨凌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公主稍安勿躁！” “驸马爷今日前来，必定是经过一番准备的。” “不如，就请驸马爷作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 “如何？”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在了杨凌的身上。 杨凌吃瓜吃得好好的，没想到郑克磊这厮竟没完没了！ 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自己！ “不好意思，我对作诗没有一点兴趣。” “你们要评第一，就评他做第一好了！” “与我何干？” 杨凌的确不是来这里出风头的。 他只想静等诗会结束后，去找那个对自己、对杨家都十分重要的人物。 仅此而已！ 见杨凌推脱，赵清欢兀地松了口气。 还好他有自知之明，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丢脸！ 然而郑克磊却不依不饶了起来。 “今日在公主府上，你便口出狂言，污蔑我与公主之间的君子之交！” “若你今日不是来参加诗会的，那就证明你只是为了监视公主，所以才跟到这里来而已！” “污蔑、监视公主是何等的罪名？纵使你身为驸马，也难咎其责！” ……靠！ 好大的一顶帽子，说扣就扣！ 这个郑克磊就好像疯狗一样，打算把自己置于死地啊！ 杨凌冷哼一声，抬头瞥了得意洋洋的郑克磊一眼。 “作诗而已！” “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词藻堆砌而已，有什么好夸的？” “如果这也能叫佳作，那不好意思，我能写出一箩筐来！” 第4章 包厢里的神秘贵客 一瞬间。 朱雀楼内像是一锅开水般沸腾了起来。 “笑话！绝对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杨凌都自诩会写诗了，这跟狗会说人话有什么区别？！” “……” 没想到杨凌竟如此大言不惭，赵清欢立刻坐不住了。 “杨凌，你不得丢人现眼！” “再胡说八道，我就立刻派人将你赶出去！” 郑克磊同样放声大笑：“杨凌，你好大的口气！” “江公子方才之作乃是上上乘的佳作，你才认得几个字，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说着，郑克磊转向赵清欢，一阵正经道：“杨凌信口雌黄，全然不将公主您放在眼里！” “若是他答不出诗作来，请公主殿下以诬告、诽谤的罪名，将杨凌打入大牢！” 见清欢公主和户部尚书之子都给自己撑腰，江慕白明显自信多了，脸上的笑容都松弛了几分。 “哦？” “这位杨公子若是真有佳作，不妨展示出来，令我等开开眼界！” 江慕白不卑不亢，全然一副将功名利禄置身事外的模样。 正是他这样的态度，令赵清欢愈发愤怒，冷冷瞪向了杨凌。 “杨凌！你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 “若是你根本做不出诗来，我便以污蔑之罪，将你打入大理寺！” 呵…… 这就是自己卑躬屈膝，求来的好老婆！ “没有问题！” 杨凌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若答不出来，随你处置。” “但……我若是能答出来，你赵清欢就要答应与我和离！” 哗—— 此言一出，朱雀楼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和离？” “胆敢跟公主提出和离？他吃熊心豹子胆了吧！”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赵清欢秀口微张，绝美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四个大字—— 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当初死皮赖脸求娶自己的杨凌，竟然会主动提出“和离”二字！ “……好，就依你所言！” “杨凌，废话少说，开始吧！” 杨凌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的表情无一例外，几乎全是嘲讽与期待。 甚至有些人已经提前斟满了酒杯，等着看杨凌出丑了。 回想起今日诗会的主题，杨凌只觉眼前这一幕无比的嘲讽！ “你们明知北羌频频来犯，却依旧选择在这里饮酒作乐，歌舞升平！” “你们关心我大渊的社稷安危吗？” “你们关心边疆百姓的生死疾苦吗？” “并不！” “你们只不过作了几句轻飘飘的诗句，就自诩心系天下，关心人间疾苦。” “可你们真正关心的，都只有你们自己的功名与前途而已！” 说着，杨凌站起身来，垂眼俯瞰着众人。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他的音量并不算大，但这四句诗却仿似有千斤重，久久不绝地回荡在屋顶之上，最后又狠狠地砸进每个人的心里！ 这一刻。 江慕白目瞪口呆。 郑克磊瞠目结舌。 就连赵清欢也微微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还是那个粗鄙不堪、轻浮愚蠢的杨凌吗？ 这还是那个被自己厌恶到骨子里的纨绔子弟吗？ 这一刻，赵清欢只觉从未认识过眼前人一般，无比陌生！ 整个朱雀楼都寂静了。 没有人敢相信，这个京城第一大傻子杨凌，竟能作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诗作！ “不……不可能！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杨凌那个废物竟然会写诗？而且……是此等惊世骇俗的大作！” “此诗若非杨凌所作，我能给十分！只可惜，这样的佳作，竟然出自杨凌之口……” 台下的江慕白更是一脸不甘，嘴巴长得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 为了这场诗会，他提前准备了足足一个多月。 就是为了能在诗会上一鸣惊人，引得公主青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番苦心计划，却被杨凌全部打乱！ 杨凌……这个杨凌！ 他不是个废物吗？ 怎么和传闻中截然不同！ 赵清欢俯瞰全场，心里五味杂陈。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再不可置信，也不得不承认—— 今日的诗魁，正是那个令自己鄙夷到骨子里的杨凌！ “在场还有人能作出更好的诗吗？” 众人不语，只是一味地将头低了下去。 人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苦读十余哉，到头来却还比不上京城头号大傻子！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此刻，沉默和躲闪的眼神，已经成了无声的回答！ “公主殿下，我……” 江慕白费尽浑身解数找到了赵清欢，似乎还想跟她深入交流一番。 然而此时此刻，赵清欢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杨凌身上，哪里还能注意到眼前的江慕白！ “公主有要事在身，江公子改日再来拜访吧。” 赵清欢的婢女连翘向江慕白微笑点头，语气里充满着不容置喙。 礼貌又不失威严的拒绝。 江慕白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朱雀楼。 都怪那个杨凌……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出了朱雀楼，江慕白越想越气，狠狠将手中的笔杆掰了个粉碎！ 他觉得自己被杨凌夺走了全部的气运。 他恨不得杨凌就是自己手里的那支笔！ “江公子，您别生气！” “您这么有才华，因为杨凌那种蠢货而发火，不值当！” 江慕白蓦地停手，见一旁说话的人穿戴不俗，还有些眼熟，他忍不住好奇道：“你是……” 那人咧嘴一笑：“在下名叫喜旺，乃是郑公子身边的随从。” “郑公子爱惜您的才华，特意派我前来，邀您去府上一叙呢！” 郑公子？ 户部尚书的儿子！ 依稀记得，这位郑公子也是对杨凌恨之入骨！ 江慕白双眼发光。 “承蒙郑公子抬爱，在下不胜惶恐，愿去府上一叙！” 说不定搭上了这个郑克磊，就能报自己今日的仇！ …… “和离？你是认真的吗？” 赵清欢气鼓鼓地找到了杨凌，见杨凌一脸悠哉，竟像个没事人似的，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杨凌头都懒得抬：“公主不是早就想与我和离了吗？”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还公主一个自由完璧身，公主该感激我才是！” “你……” 赵清欢杏目圆睁，牢牢瞪着杨凌。 她的确早就盼着与杨凌和离，但这句话理应由她来提出才对！ 而不应该是杨凌当着全京城读书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了自己！ 除了愤怒之外，赵清欢心里，竟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与不甘。 她正要开口，却被匆匆赶来的朱雀楼老板给打断了。 “给公主殿下、驸马爷请安！” “驸马爷，楼上有位贵客听了您的诗，十分喜欢，说要请您上去一叙呢！” 第5章 大叔？渊帝！ 贵客？！ 正愁不知道上哪儿找他，他倒主动找上门了！ “既然喜欢我的诗，那就是我的知己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待会儿给我送两壶好酒上来！” 说着，杨凌便理也不理身后的赵清欢，扭头跟着老板上了三楼的包厢。 包厢外站着两个身型健硕的彪汉，看到是杨凌来了，二人身子一闪，给杨凌让开了一条路。 “吱呀——” 杨凌推门而入，只见一名五十出头、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桌前。 那中年男子阔面方腮，不怒自威，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看上去心情并不太好。 一名面白无须的老者低头站在一旁，见到杨凌入内，那老者忙将杨凌引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启禀老爷，方才在楼下作诗的人来了！” “哦？” 那中年人回过神来，抬头看到了眼前的杨凌，他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心情似乎变得更差了。 “怎么是你？！” “是我怎么了？” 杨凌却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大大咧咧地扯过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样子，这位大叔也认得我杨凌啊！” “不过这也正常，我乃大渊驸马，堂堂镇国公的孙子。” “放眼整个京城，怕是没有几个不认识我的吧！” “放肆！” 站在一旁的老者脸色煞白，向杨凌厉声呵斥道，“休得无礼！” “你可知，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杨凌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人。 不出意外的话，此人正是大渊的九五至尊，渊帝！ 原著里，这位渊帝爱惜人才，十分喜欢微服私访。 按照先前的剧情，刚才那位江慕白就是被赵清欢引荐给了渊帝，从此仕途一片光明，甚至成了大渊位高权重的丞相。 只可惜，江慕白怕是到死都想不到。 他的气运，竟然全被自己这个炮灰男配给夺走了！ 站在渊帝身后的老者，便是追随渊帝多年的大内总管太监，吕方。 听到吕方的训斥声，杨凌抬起头来，茫然地眨巴眨巴眼。 “这位大叔的确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位高权重的大官。” “不过，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啊，更不存在什么无礼和冒犯！” “你至于这么激动么？” “你……” 吕方一时语塞了。 看着杨凌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渊帝不怒反笑，摆了摆手。 “罢了，他也的确没说什么。” “老吕，你先退下吧！” 这个驸马不过是在大婚那天，远远朝自己跪拜了一下而已。 今天换了装束，他没认出自己，也实属正常。 “对了，刚才那首诗，是你所做作么？” 渊帝的表情严肃，静静盯着杨凌。 他是发自内心地看不上这个驸马。 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听说这厮还常常惹是生非，欺压百姓。 若不是看在杨家满门战功的份上，渊帝早就下令严惩他了！ 杨凌闻言，并未显露出得意的神情，反而黯然叹了口气。 “那首诗的确是我所作，但要我说，我宁愿此生都作不出这样的诗来！” “哦？” 渊帝微微挑眉，“此诗短小精悍，虽未写‘战’，却将男儿的血气与脾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写不出这样的句子！” “你为何宁愿此生都作不出来？” 杨凌淡淡摇头。 “大叔既然认识我，也该知道，我本是京城一逍遥自在的公子。” “每日喝喝酒、逗逗鸟，本该是我接下来五十年都会重复的生活。” “但近年来，北羌频频骚扰，大有肆意进犯我大渊的意图！” “大好生活就要这么被毁了，我哪里还能因为这一首诗而高兴的起来？” “若是可以选择，我宁可北羌远离我大渊，我也就自然写不出这样的诗了！” 渊帝有些惊讶：“想不到，你一个纨绔子弟，竟还能心系大渊安危！” 杨凌无奈苦笑：“我杨家满门忠烈，我的父母也被北羌的贼人残忍杀害。” “身为武将之后，我心中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我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亲自带兵征战，为我父母报仇，为当今圣上排忧解难！” 原著里，杨凌的父母皆是军中大将，与杨北业一起，统领十万杨家军。 十年前，北羌第一次大肆进犯大渊。 彼时的渊帝年轻气盛，御驾亲征，任命杨北业为镇北大将军、杨凌的父母分别为先锋左右将军，率领十万杨家军伴渊帝左右。 然而，在拿下了几场胜仗后，渊帝大意轻敌，掉入了北羌的埋伏当中。 那一战极其惨烈，为救身陷囹圄的渊帝，杨凌父母殊死杀开一条血路，让杨北业带着渊帝杀出了重围。 杨家军因此战遭到了重创，只剩下了不到寥寥三万人。 好在杨北业临危不乱，冷静自若，用这剩下的三万杨家军唱了一出空城计，吓退了北羌的二十万大军。 后来这十年间，北羌虽然偶有骚扰大渊边境的小动作，却也忌惮杨北业的名声，不敢轻举妄动。 这件事始终横亘在渊帝的心里，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 无奈朝中绝大多数官员都是主和派，这令主战的渊帝心中懊恼，只能将北伐之事暂且按下。 正是知晓渊帝的心理，杨凌才故意提起往事，想要拉一波渊帝的好感。 眼前这个中登可是九五至尊！ 无论是为了和赵清欢和离，还是为了重振杨家。 先抱住渊帝的大腿，都一定不会出错！ 果不其然。 回忆起过往种种，又见杨凌满脸愤慨，渊帝不觉竟对他稍稍有所改观。 看来，这个驸马倒也不像传闻中那般胸无大志！ “咚咚咚……” “驸马爷，您刚才要的好酒，给您送来了！” 朱雀楼的老板倒是对杨凌十分客气，毕竟这可是他最大的金主，得罪不起啊。 见好酒来了，杨凌眼前一亮：“大叔，咱们也别垂头丧气的了。” “既然你喜欢我的诗，那咱们就是知己了！” “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先喝两杯再说！” 渊帝成日在宫中，身边的皇子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时间久了不免很是乏味。 见杨凌主动邀请自己喝酒，渊帝眉头一展，哈哈笑了起来。 “好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 “来吧，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二人饮酒畅谈，把酒言欢，两壶酒下肚，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杨凌看过原著，对渊帝的人设和喜好烂熟于心，几乎每句话都能引起渊帝的兴趣和共鸣。 推杯换盏间，渊帝脸上已经爬满了笑意。 “对了……”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杨凌舔了舔嘴唇，向渊帝试探道，“这位大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你喜欢我的诗，能不能顺手买上几首回去啊？” 第6章 三日后，不见不散 “买诗？！” 渊帝一怔，满是不解地望了杨凌一眼。 “你既是当今驸马，又是镇国公的后代。” “何至于沦落到卖诗赚钱的地步？” 杨凌闻言，缓缓举起酒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眼里的愁绪已经成了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两个字—— 戏来！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大叔是我的知己，我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了。” “我打算与清欢公主和离……” “和离？！” 还没等渊帝开口，一旁的吕方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 渊帝眼睛一抬，死死盯着眼前的杨凌。 他的眼神仿佛犀利的刀刃，似乎能把杨凌生吞活剥一般！ “为什么？” 饶是杨凌读过原著，可面对渊帝这锐利无比的目光，也不免暗暗心惊。 帝王之怒，震慑人心！ 这个渊帝，果真如同原著中所描写的那般，杀伐决断！ 一个眼神、三个字，就能把人吓到腿软！ 不过杨凌又不是信口开河，面对渊帝，倒也少了些许怯懦，多了几分坦荡。 “大叔，您是有所不知啊！” “虽然公主金枝玉叶，但是她……” 说到这里，杨凌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向渊帝凑近了一些，似乎是怕其他人听到似的。 “……但是她面首无数，我根本就受不了啊！” “放肆！” “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能随便造谣抹黑的？” 吕方脸色惨白，声线都有些颤抖了。 清欢公主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子嗣，这驸马竟然敢这样说，脑袋不想要了！ 他一个人不想活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连累了自己啊！ 杨凌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打量了吕方一眼。 “大爷，我说我自己的家事，你瞎激动什么？”“ “公主金枝玉叶，和你有什么关系？” 吕方那张老脸瞬间皱在了一起，像吞了黄连似的，有苦说不出！ 渊帝的反应倒没有吕方那么大，只是脸色依旧铁青，冷冷盯着杨凌。 “公主在京中呼声很高，颇具威望。” “你空口白牙说公主私养面首，若传了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虽说渊帝十分宠爱赵清欢，即便她真的养了几个面首，渊帝也并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此刻，这件事从杨凌口中说出，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这就好比是被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你女儿私生活不检点，在外面偷人！ 这一刻，渊帝甚至动了杀心。 杨凌放低酒杯，咂了咂舌，叹道：“当初，正是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令我深深着迷。” “可也正是她这样的风采，令无数男子争相追求，甚至引起不少人的非议！” “远的不说，就说今日来参加诗会前发生的事吧。” “户部尚书的公子郑克磊，对公主仰慕已久，甚至不惜日日亲自驾车，接送公主出入。” “今日来参加诗会，就是这位郑公子亲自上门，接公主前来参加的。” 渊帝皱眉：“公主生性豪迈，喜欢结交有志之士。” “郑克磊接送公主参加诗会，倒也无可厚非！” 生性豪迈？ 说白了不就是汉子茶么！ 杨凌默默腹诽，表面上却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无奈模样。 “大叔说得没错，但那郑克磊为了羞辱我，竟然邀请我一同乘车前往！” “下了马车，他更是对公主鞍前马后，全然视我为无物。” “我好歹也是武将之后，这种明晃晃的羞辱，还叫我如何能忍气吞声？” 说完，杨凌还不忘补充了一句：“今日下马车的时候，朱雀楼不少人都看见了！” 渊帝沉默了。 找面首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面首都舞到人家正主面前来了，甚至还被那么多人都看见！ 这可成何体统？ 更何况杨家满门忠烈，自己的女儿竟然还给忠臣之后戴了绿帽子！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咳咳。” “小兄弟啊，你和公主之间，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啊？” “还有，即便你想与公主和离，那你卖诗做什么？” 渊帝自觉有些尴尬，忍不住岔开了话题。 杨凌叹了口气：“与公主和离后，公主府中的一切，我是绝对不可能带走的。” “我打算净身出户！” “但我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的，总不能回去吃我爷爷的、穿我爷爷的吧？” “所以，我打算卖诗赚钱，先养活了自己，再做别的打算！” 望着杨凌暗自握拳、踌躇满志的模样，渊帝眼神微微一动。 他从前并不怎么了解这个驸马。 只知道这家伙为人窝囊，不思进取。 和他的祖父、父亲完全不同！ 但，刚刚那一番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却令渊帝很是震惊。 这小子，和传闻中那个纨绔很不一样啊！ “……好！” “既然如此，那我便买你几首诗。” “二十两银子一首，不低了吧？” 大渊货币购买力极强，二十两银子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了。 杨凌喜出望外，点头如捣蒜：“不低不低！” “大叔，您可真大方！” “说吧，您想要什么样的诗？” “我这儿要多少有多少……” 杨凌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摊好了笔墨。 渊帝道：“今日先买一首，便是你刚刚在诗会上作的那一首。” “三日后，你还到此处见我。” “我再买你的诗！” 有些事，他还要亲自考证。 若是发现杨凌信口开河，污蔑清欢，他是绝不会继续留杨凌的性命！ 哪怕是镇国公的孙子，也绝不可能！ “没问题！” 杨凌一拍胸脯，随即大手一挥，在宣纸上留下了那首七言绝句。 看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诗句，渊帝哭笑不得。 说这家伙胸无点墨，但他却能做出如此传世名作。 说这家伙学识渊博，可他写的字就跟虫爬似的，根本没眼看！ “老吕，给这位小兄弟取银子吧！” 渊帝一声吩咐，吕方只好不情不愿地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杨凌手里。 “多谢大叔！” “那大叔，咱们约好了，三日后还在此处，不见不散！” 取了银子，杨凌欢天喜地，向渊帝道谢。 对他来说，这二十两银子并不算什么。 但渊帝既然愿意花钱买诗，那就表示，他也觉得赵清欢养面首有些不妥。 顺利和赵清欢和离这件事，有戏！ 待杨凌走后，吕方眉头紧皱，向渊帝劝谏道：“陛下，这驸马油嘴滑舌，还敢污蔑公主，不是什么好人啊！” “您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渊帝思索片刻，向吕方吩咐道：“公主应该还在此处，带她来见朕。” “还有，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杨凌刚刚所说的是非为实。” “再派几个人跟着杨凌，看他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是！” 第7章 你的那些面首，当断则断！ “少爷，江慕白江公子到了！” 户部尚书府，书房内。 喜旺躬身，向郑克磊禀报道。 郑克磊原本阴沉着脸，听到江慕白来了，他连忙换上一脸热络的笑容。 “原来是江公子来了！” “快请进快请进！” “喜旺，去把父亲珍藏的好茶拿来！” 江慕白受宠若惊：“郑公子，您太客气了！” “在下不过是出身寒门一书生而已，不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 郑克磊摇头：“江公子是公主殿下珍视的人才。” “既然公主珍视，那我郑某也自然不能怠慢！” “再说了，我郑某素爱结交英才。” “江公子只当在家里一般，不要拘束！” 见郑克磊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江慕白也逐渐放下了拘束。 “说起公主殿下……哎！” “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郑公子，我真想不明白。” “公主兰心蕙质，怎么会挑杨凌这样的废物做驸马？” 郑克磊好不容易平复下了心情，听到此话，也忍不住再次义愤填膺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有镇国公撑腰！” “为了得到公主，那废物死缠烂打，甚至不惜逼他的祖父去求圣上！” “他还算是个男人么？” “不过……” 郑克磊话锋一转，唇角流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姓杨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我手里已经有杨凌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证据！” “明日我便进宫，将这些证据呈给陛下！” “陛下心疼公主，一定会严惩这个废物！” “草菅人命！？” 江慕白倒吸一口凉气，“堂堂镇国公的孙子，竟敢害人性命！” “郑公子，这是真的吗？” 郑克磊笑而不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江慕白打量。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令江慕白的头皮有些发麻！ “郑……郑公子，您这是……” 郑克磊笑得讳莫如深。 “听说江公子的父亲是一家私塾的塾师，座下有不少出身寒门的学生。” “公主素来提携人才，若是江公子带着这些寒士去拜访公主，你说杨凌会如何？” 江慕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道：“杨凌心胸狭窄，一定会视这些寒士为敌。” “说不定他嚣张跋扈的性子犯了，还会动手打人！” 郑克磊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那，若是他下手狠了，一不小心打死了一两个，也很正常吧？” “依照大渊律法，当街把人打死，怎么罚来着？” “哦，对了……即刻押送大理寺，择期问斩！” 江慕白瞳孔一缩！ 原来郑克磊并不是掌握了杨凌草菅人命的证据。 而是要自己帮他制造这个证据！ 江慕白的喉头有些发紧，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也开始躲闪了起来。 “这些寒士都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他们今年就要参加乡试了……” 郑克磊皱眉：“杨凌如此欺凌公主，公主很可怜的。” 江慕白：“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这样不好吧……” 郑克磊：“放心吧，事成之后，我一定在公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江慕白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郑公子，你放心！” “三日之内，我定将此事办成，绝不负你所托！” 不过就是几条人命而已！ 还有什么能比结识公主更重要呢？ 再说了，要打死他们的可是杨凌，又不是自己！ 郑克磊笑得无比灿烂，亲自替江慕白倒了一杯热茶。 “咱们大渊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公子正是百里挑一的俊杰！” “江公子，你我合作愉快！” …… “儿臣拜见父皇！” “父皇今日好兴致，怎么突然出宫来了？” 朱雀楼，包厢内。 赵清欢笑意盈盈，向渊帝行了个礼。 她与太子皆是皇后的子嗣，在生下她之后不久，皇后便得了场重病，撒手人寰。 渊帝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向来对赵清欢百依百顺，宠爱有加。 平日在赵清欢面前，他也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慈父模样。 可如今，他却阴沉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样。 察觉到渊帝的异样，赵清欢关切道：“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渊帝长叹了一口气：“你和驸马之间并不和睦，对吧？” “清欢，你实话告诉朕！” “你是不是想与驸马和离？” 赵清欢面上一怔。 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杨凌，但她十分清楚杨家在朝中的地位。 若是执意和离，只会加深父皇心里对杨家的愧疚！ 她不愿让父皇为难。 她摇摇头，向渊帝挤出了一个笑脸。 “父皇，儿臣没有这样想！” 渊帝眉头紧皱：“既然不愿和离，那你就好好和驸马过日子。” “至于你的那些面首……” “先别再来往了！” “噗——” 赵清欢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父皇，您说什么呢！” “儿臣哪来的什么面首呀！” 渊帝有些无奈，这丫头，怎么还学会撒谎了！ “吕方，刚才朕让你去调查的事情，你问清楚了没有？” 吕方悄悄抬头，飞快地瞥了赵清欢一眼。 眼神，有些尴尬。 “回陛下，平日的确是郑克磊接送公主往返。” “朱雀楼也有不少人看见，今日是郑克磊带着公主、驸马一起来的。” “而且，那郑克磊还对驸马出言不逊，嚣张挑衅！” “这……” 赵清欢百口莫辩！ “父皇，您误会了！” “郑克磊只不过是儿臣的诗友而已，儿臣与他之间真的没什么！” 她就是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一听杨凌的确没有撒谎，渊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驸马毕竟是忠臣之后，清欢，你不能这样对他！” “回去之后，善待驸马，别再让他受委屈了。” “你的那些面首……诗友，当断则断！” 毕竟是姑娘家，关于面首的话，渊帝说太多也觉得别扭。 赵清欢何等聪明，瞧见渊帝这模样，便立刻猜出了个大概。 “父皇，是不是姓杨的恶人先告状，在您面前胡言乱语了？” 渊帝一抬眼：“杨凌根本没见过朕，朕也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朕微服私访的事情。” 渊帝还不想杨凌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今日一见，说实话，渊帝对杨凌还是很感兴趣的。 尤其是杨凌那首诗，更是让渊帝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他很想知道，下次见面，这小子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佳作？ “父皇，可是……” 赵清欢还想辩驳，可看到渊帝不容置喙的目光，她硬是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她见过父皇对待兄长们的手段。 她知道，自己与父皇是父女，更是君臣！ 今日是父皇对自己的敲打，再嘴硬，那就要惹得父皇不开心了。 “……是，儿臣知道了！” 至于杨凌…… 想到杨凌，赵清欢心里也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纨绔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但她对杨凌的厌恶，依旧如初！ 嗯，没错！ 像他这样的纨绔，迟早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第8章 公主府上，有奸细 “阿嚏！” “阿——嚏！” 出了朱雀楼不久，杨凌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哪来的卑鄙小人，在背后骂自己呢吧！ 杨凌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豪宅前。 那豪宅十分气派，门匾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忠勇侯府。 “咦？大哥？！” “是你吗？” “我没看错吧！” 刚在府门外站定，就听见一阵中气十足、欣喜若狂的声音响起。 一抬头，只见一个身型魁梧的黑胖子一路小跑，像一座山似的奔了过来。 此人名叫文泰，其父文忠曾是杨凌父亲的副将。 十年前，渊帝御驾亲征，不料却中了北羌埋伏，四面楚歌。 还是杨凌的父母舍身杀敌，文忠一路护驾，这才给了渊帝杀出重围的机会。 文忠救驾有功，被渊帝封为忠勇侯，如今在兵部任了个闲职。 作为文忠唯一的儿子，文泰和杨凌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扣、好吃懒做的纨绔。 他从小就跟在杨凌屁股后面叫大哥，杨凌偷鸡他拔毛，杨凌打架他递刀，和杨凌属于是一路货色。 原著中杨凌死后，也只有他日夜祭拜，甚至因此得罪了赵清欢的一众舔狗，被他们齐齐参了一笔，最终锒铛入狱…… 望着眼前生龙活虎、激动万分的文泰，杨凌心中百感交集。 原主有这样的好兄弟不珍惜，竟然一门心思扑在那个公主身上！ 甚至让兄弟也跟着赔了性命！ 糊涂啊！ 见杨凌只是怔怔望着自己，文泰不由担心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了？” “成婚之后你就天天围着公主打转，平时根本没空搭理我。” “该不会是被公主掏空了身子，虚了吧？” “……虚个毛啊！我是这种人吗？” 杨凌哭笑不得。 “明天你来府上找我，陪我去个地方！” 文泰的小眼迅速亮了。 “百花楼还是俏仙阁？” “对了！” “神乐坊新来了一批东洋的姑娘，那屁股，那身段，老带劲了……” 回忆起东洋姑娘各种撺劲的表演，文泰两眼发直，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这家伙，跟原著中描写的一样不正经！ 但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原著中，正是因为他日日流连烟花之地，身子早就垮的不成样子。 还没等到他爹保他出来的那一天，他就先一步感染了鼠疫，含恨而终。 他父亲文忠痛失独子，没过多久，也跟着撒手人寰了。 文泰的下场，不仅仅是因为原主的连累，更是因为他的自甘堕落、不作为！ 所以这一次，杨凌不止要为自己、为杨家逆天改命，更要为好兄弟改写悲惨凄凉的结局。 “姑娘、屁股什么的，先等等。” “明天叫你，是去办正事的！” 一听要办正事，文泰的神色立刻严肃了几分。 “不去神乐坊啊？” “那大哥，咱们去哪儿？” 杨凌眼珠子一转，还是决定先跟文泰打个哑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对了，你记住，明早一定来公主府上找我！” 见杨凌千叮咛万嘱咐，文泰意识到，大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帮忙。 “大哥，你放心！” “明日一早，我就去府上找你！” 文泰拍着胸脯，向杨凌振声承诺道。 和文泰说好了时间，杨凌这才打道回府。 回府时，已是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了。 刚一进府门，就听后院里传来侍女连翘训斥家奴的声音。 “……公主平日里都是怎么对你们的？” “从无苛待、责罚吧！” “可你们竟吃里扒外，透露公主隐私！” “究竟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吧！” 后院里瞬间哀嚎四起。 “连翘姑娘，冤枉啊！” “公主待奴才们极好，奴才们都记在心里！” “根本不可能背叛公主殿下啊！” 连翘冷哼：“你们说的简单！” “若不是有人透露，公主的私事又怎会传出府去？” “你们别逼我用刑！” 哗—— 此话一出，后院中立刻跪倒了一片。 “连翘姑娘，饶命啊！” “我们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从未出卖过公主啊！” 连翘的目光冰冷如霜，从家奴们慌乱的脸上一一扫过。 她刚刚听公主讲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很显然，府上一定有圣上安插的眼线。 若非如此，圣上又怎会知道，公主和杨凌如此不和？ 又怎会知道，郑克磊经常接送公主的事情？ 公主虽未授意，但她身为公主婢女，理应为公主排忧解难！ 连翘还要继续开口，可一抬头，却瞧见了远处站着的杨凌。 “杨凌，你这废物干什么！” “阴暗小人，无耻之徒！躲在暗处窥探什么？” 连翘的胸脯上下起伏，气鼓鼓的，恨不能立刻把杨凌给生吞活剥。 都怪这个废物！ 毁了公主一生幸福不说，还让公主和圣上之间生了嫌隙！ 她自幼伺候赵清欢，为受赵清欢的重视，平时她对原主颐指气使，甚至骂得原主狗血喷头，原主也不好意思得罪她。 但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杨凌，早不是那个会被婢女指着鼻子骂的都舔狗了！ “你一个婢子，也敢指着我的鼻子骂？” 连翘冷笑。 “废物就是废物，一辈子都是废物！” “别以为公主被迫委身于你，你就能自称驸马！” “你再敢口出狂言，我便立刻……” “连翘，不得无礼！” 连翘骂得正酣，却被一道清冷声音打断了。 望着面色沉静的赵清欢，连翘一时间有些委屈。 “公主，这厮活该被骂！” “要不是他，您也不会被圣上……” “连翘，闭嘴！” “我说了，不得无礼！” 赵清欢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凌厉。 连翘惊呆了。 从小到大，公主还是第一次这样训斥自己！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清欢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里一定有父皇提前安插的眼线！ 要不然父皇怎会对自己和杨凌的事情了如指掌？ 想不到，父皇竟如此不信任自己…… 赵清欢只觉悲从中来，有些凄凉。 “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散了吧。” “杨凌，你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赵清欢顿了顿，接着又向连翘补充了一句，“给驸马准备好被褥。” “今晚，驸马留在寝房里休息！” 第9章 杨凌说他不愿意！ 此话一出，后院内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瞠目结舌地望向赵清欢。 成婚之后，公主就连吃饭都不肯和驸马在一个桌上！ 今天竟然主动要求和驸马同住一屋？ 这不可能！ 连翘更是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主殿下，平时杨凌都是在偏房睡的，今晚……” 赵清欢银牙轻咬，眉头一皱，似乎在心中又狠狠下了一次决定。 “我说了，驸马今晚留在寝房住。” “你去收拾吧！” 说完，赵清欢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好像生怕自己会反悔似的。 见众人眼神诡异，齐刷刷地瞪着自己，杨凌笑了。 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扯淡！ 杨凌早就已经想好了，等过两天和离的事情有了转机，就还回到国公府上，和祖父一起住。 至于这几天，还是和赵清欢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比较好！ 毕竟在原著里，原主领盒饭的当天，赵清欢就已经和别的男人浓情蜜意、山盟海誓了。 对于这样的女人，杨凌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见杨凌大步流星，朝着相反的房间走去，连翘瞬间怒了。 “喂，姓杨的！” “你别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公主叫你回寝房去，你难道没长耳朵么？” 俗话说狗仗人势，仗着有赵清欢这样的主人撑腰，连翘向来高高在上，对杨凌更是不留半点面子。 只是，她想错了。 如今在她面前的，再也不是那个为了赵清欢舍弃一切、脸都不要了的终极舔狗！ “好会狗叫的奴才！” 杨凌面上并未动怒，反而是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连翘一向在府里呼风唤雨，何曾在杨凌面前吃过瘪！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杨凌缓缓收起笑容，冷冷盯紧眼前的连翘。 他的笑意一点点剥离出去，双眼仿佛变成了暗涌深藏的幽潭，令人不寒而栗！ “告诉你的主子，想说什么话，让她当面来找我说。” “我迟早要跟她和离的，就不去她的寝房，玷污她的清白了！” 冷冷撂下几句话，杨凌看也不看连翘一眼，扭头就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间。 “你……你……” 连翘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身为公主身边最得势的宫女，她在公主府里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而且，最关键的是！ 那个废物驸马的眼神，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多了几分冷静，从容，甚至带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恨意…… 回想起杨凌那冰冷彻骨的眼神，连翘只觉得不寒而栗！ “公主殿下，那个废物他……他要造反！” 连翘越想越可怕，赶忙到赵清欢面前告状。 “嗯？” 赵清欢原本已经做好和杨凌共处一室的打算，见来的人竟是连翘，她不由得十分疑惑。 “不是让你收拾寝房吗，杨凌呢？” 连翘气得小脸通红。 “那废物非但不识抬举，还在院子里大声叫嚣，说要跟您和离！” “他根本不给您留面子，还对奴婢破口大骂！” “公主殿下，您可一定要狠狠惩治他！” 赵清欢惊讶地抬起头来，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 “你说什么？” “杨凌不愿意？” 自从两年前第一次见到杨凌，她就从来没有从杨凌口中听到过“不愿意”这三个字！ 哪怕是让杨凌为了自己去死，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可今时今日，自己让他来房间里睡觉，他竟然…… 竟然当着那么多家奴的面，说他不愿意！？ 连翘愤愤点头：“不错！” “那个废物给脸不要脸！” “公主，要不要奴婢立刻派人去把他绑来，让他向您负荆请罪……” “胡闹！” 赵清欢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责备。 “你明知府上有父皇的眼线，还这样对待杨凌！” “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我先对不起满门忠烈的杨家？” “北羌与大渊交战在即，若是这个时候得罪了杨家，只会让父皇为难！” 连翘闻言，立刻蔫了下来。 “可是公主，您真的要和那个废物同床共枕，把自己的清白都交给他么……” “放肆！” 赵清欢脸颊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谁说要和他同床共枕了！他进了屋也只有在地上睡的份！” “再说了，我还不是怕有人在父皇面前……” 意识到自己在连翘面前有些失态，赵清欢连忙咳嗽了两声。 “他不敢进屋里住，代表他还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 “不过，他毕竟是镇国公的后人！” “你带几个人，把杨凌住的屋子打扫一下，再给他送两床干净的被褥去。” 连翘还想反驳，可看见赵清欢的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她也只好悻悻住嘴。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连翘，赵清欢只觉心乱如麻。 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竟然还都是与杨凌有关的事。 今日诗会上，他怎么会有如此不俗的表现？ 还有，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劲地说要跟自己和离？ 父皇又怎会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他…… 意识到自己想来想去竟都是围绕着杨凌打转，赵清欢一时间有些懊恼。 “呸！这废物不思进取，我想他做什么？”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打算怎么与我和离……” 与此同时。 杨凌前脚刚到居住的侧院，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 与其说是住处，还不如说是柴房边上的小破屋。 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也就算了，关键是连门板和窗户都是烂的。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粗糙的硬板床，上面潦草地铺了一层发霉的褥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就是大渊驸马的待遇？ 就这样的生活条件，原主居然还能坚持留在赵清欢的身边，不离不弃！ 杨凌简直要被原主的舔狗精神给气笑了。 不过，杨凌宁肯住在这种破屋子，也不愿和赵清欢共处一室。 还是得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早走早清净！ 正当杨凌一筹莫展的时候，却见连翘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带了几个小厮过来，把院子打扫得一干二净。 这几个小厮手脚相当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功夫，脏乱的院子就变得光洁如新。 第10章 郑克磊，别再来找我了 杨凌目瞪口呆！ 记得在原著里，原主到死都没能等来赵清欢的一次关心。 甚至他被大理寺押走的时候，赵清欢的目光都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分钟！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清欢竟然会主动派人给自己打扫房间？ 莫名其妙！ 杨凌累极，关于赵清欢的动机，他实在懒得再猜。 躺在松软的床上，不消片刻，就打起了呼噜。 再一睁眼，已是日上三竿了。 简单洗漱过后，也差不多到了和文泰约定好的时间。 杨凌本打算先请文泰吃顿好的，二人一块叙叙旧，再去办自己的正事。 谁知还没走到府门口，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吵闹声传了过来。 “连翘姑娘，早！” “我来接公主去朱雀楼，烦请连翘姑娘通报一声！” 只见郑克磊挂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向连翘微微拱手道。 说实话，这家伙的确长得人模狗样，一副十足小白脸的派头。 尤其是那故作温文尔雅的架势，更是令连翘脸颊绯红，春心荡漾。 “郑公子，你实在太客气了！” “您稍等，我这就进去请公主来。” 连翘刚一扭头，好巧不巧，碰上了她在公主府里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杨凌。 “呵，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看人家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就是气度翩翩，仪表不凡。” “哪像某些废物，永远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样！” 从杨凌身边经过时，她还不忘斜睨了杨凌一眼。 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犬。 见连翘一个丫头都能随便骂杨凌，郑克磊兴奋得满脸红光。 “昨天在朱雀楼那么得意，我还以为你在公主府地位很高呢！” “怎么，一个小小的丫头，也能把你骂得狗血喷头哇？” “哈哈哈哈哈……” 郑克磊虽然长得不丑，但是气质却相当猥琐。 尤其是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派头，令人实在有些生理不适了。 “我就说怎么最近到处是狗叫声呢！” “原来是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杨凌满脸嫌弃，捏着鼻子瞥了郑克磊两眼。 “你！” 郑克磊额上青筋暴起。 “你说谁？！” “谁天天跑到人家家门口等人家老婆，我就说谁啊。” 杨凌悠哉抱着胳膊，玩味地打量起了郑克磊。 “想不到郑公子竟然有这方面的爱好，失敬失敬。” “不过，你舔得这么认真，别人倒也未必会多看你几眼啊！” 原著中，郑克磊和杨凌差不多，也属于开局就下线的工具人。 不过他是开局就被杨凌给杀了，而杨凌又是因为杀了他，所以才掉了脑袋。 如今，郑克磊的命虽然暂时保住了，不过似乎赵清欢对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毕竟，这之后，还会有一二三四五……等等个男配在等着赵清欢！ 她就是八婚都轮不上郑克磊！ 郑克磊恼羞成怒，刚要开骂，可不知看见了什么，他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 “公主殿下，您来了。” “咱们即刻出发吧！” 说着，他身子一躬，做出一副邀请的姿态。 赵清欢的目光扫过杨凌，又扫过郑克磊，最终淡淡地停在了远方。 “郑公子，以后你不必再来接我去诗社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别再来府上找我了！” 郑克磊的笑容兀地僵在了脸上。 他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公主殿下，你我不是知音吗？不是君子之交吗？” “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难听话，来威胁您、欺辱您？” “您放心，我愿意随您到陛下面前作证……” “不必了！” 听到郑克磊提起渊帝，赵清欢脸上一愠。 “郑公子，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连翘，我们走！” 干脆利索地下了最后通牒，赵清欢便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郑克磊失魂落魄地顿在了原地，无神的眼眶很快就被愤懑所充斥了。 “杨凌！你这废物！” “一定是你在中间挑拨离间，破坏我和公主之间的关系！” “你等着，我一定去圣上面前告你的状……” 郑克磊目眦欲裂，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肩不能扛的弱鸡，恐怕早就忍不住对杨凌动手了。 杨凌眨了眨眼：“咦？这话听着好生熟悉……” “哦，对了！”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你大老远地跑到我家门口来，原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啊！” “那你明天还来吗？” “后天呢？” 杨凌眼神真挚，满脸热情，好像在翘首期盼对方的到来似的。 “你这废物，竟敢讽刺我……” “我操你娘的！” 郑克磊牙关紧咬，双目赤红，身体也跟着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草包，竟然也配羞辱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克磊用尽浑身力气，挥拳便向着杨凌的面门砸去。 “轰！” 巨大的轰响声中，五米开外升腾起一股巨大的尘埃。 随着尘埃逐渐消失殆尽，只见郑克磊满脸灰尘，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呸——” 点点鲜血仿佛花瓣一样滴落在地上，郑克磊张嘴一吐，竟吐出一颗门牙来！ 他惊恐至极，抬眼向远处张望过去。 只见尘埃的尽头，文泰满脸杀意，像一座肉山般伫立在杨凌的旁边。 “杂种！竟敢口出狂言，羞辱我哥哥！” “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他娘的不姓文……” 文泰的拳头足有沙包那么大，他这一拳锤在郑克磊脑袋上，还不得当场把郑克磊的脑浆锤出来！ “算了算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见文泰撸起胳膊还要上前，杨凌连忙伸手阻止道。 原主就是把命折在了这厮身上。 若是好兄弟也因他遭遇牢狱之灾，那就太不值了！ “大哥，你别拦着我！” “这狗东西说话难听至极，我把他舌头拔了，看他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文泰平时跋扈惯了，最痛恨这种文官家里的二世祖。 尤其是郑克磊，说话这么难听，据说还给哥哥戴过绿帽子！ 他坚决不能袖手旁观！ “怎么，大哥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杨凌板起个脸，假装有些生气。 “这种垃圾，教育一下就算了。” “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别因为他给耽误了！” 想起杨凌还要去办的正事，文泰这才回过神来。 “哦对对对！差点把大哥的正事忘了！” “今天算这杂种走运，我可不能因为他而耽误了大哥的正事。” “不过大哥，咱们去哪里办正事啊……” 见杨凌、文泰有说有笑地走远了，郑克磊这才试图从地上爬起。 但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哆嗦着，无论如何尝试，就是没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随从喜旺已经被吓傻了，见郑克磊半天站不起来，他这才想起来上前帮忙。 “狗奴才！” “刚才你死哪里去了？” 啪！ 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喜旺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少爷，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立刻去办！” 郑克磊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死死盯着杨凌离开的方向。 “你回去告诉江慕白，让他今天就带人来大闹公主府。” “明日进宫……我要杨凌死！” 第11章 说了多少遍，要以和为贵！ “噗——” “什么？” 京城最大的饭庄，聚仙楼内。 文泰正一边往嘴里扒拉饭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杨凌聊天。 听到杨凌亲口说要和公主和离，文泰瞬间喷饭！ “不是……大哥，你这是图什么啊？” “当初闹了好几个月，不是绝食抗议，就是悬梁上吊！” “甚至在镇国公门外跪了五天五夜，最后差点回天乏术，才让镇国公动了恻隐之心！” “在陛下面前，他老人家也是低声下气，卑躬屈膝！”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公主，怎么没几个月就又要和离呢？” 文泰也顾不上擦嘴，就这么瞠目结舌地望着杨凌。 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她……唉！” “她水性杨花，到处抛头露面，还要给我戴绿帽子！” “你说说，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这个啊？” 杨凌故作无奈，悲痛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总不能说自己提前预知了结局，所以打算提前规避风险吧！ 文泰闻言，瞬间面露难色，有些欲言又止。 “大哥……当初我就劝过你，说公主她性格要强，行事高调，喜欢出风头。” “万一她在府上养几个面首，那你可就尴尬了。” “可你呢？” “你非但不听劝，还跟我说，若是能得到公主青眼，哪怕亲自给她找几个面首都行……” ……黑历史啊黑历史！ 绝对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一想起原主低贱卑微的舔狗模样，杨凌就恨不得挖个地道钻进去！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先说说一会儿要去办的正事吧。” 一听正事，文泰脸上立刻严肃了起来。 “大哥，认识你快二十年了，还从来没听你说过要办什么正事呢！” “你说吧，待会儿去干什么？” 杨凌神神秘秘，从怀里掏出了渊帝给的那二十两银子。 “我这儿有二十两银子，一会儿你陪我到朱雀楼附近，咱们再买间院子。” 文泰的大脑当场死机，瞬间就有些傻眼了。 “……等等，大哥，我没听错吧！” “区区二十两银子，就想买朱雀楼旁边的院子？” “这不是扯淡么？” “你忘了之前买朱雀楼的时候，你花了多少银子吗？” “整整八百两！” “你是不是被公主给气糊涂了……” 文泰满脸关切，左右仔细打量着杨凌的脸，试图从中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去去去，你才气糊涂了。” 杨凌白了文泰一眼。 “这叫花小钱办大事，懂吗？” 文泰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大哥，你自从跟公主成婚之后，怎么越发古怪了！” “要不，我找个郎中给你看看？” 文泰一脸担忧，看杨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去去去，我好着呢，看什么郎中！” 杨凌微微皱眉，“倒是你，以后没事别天天泡在青楼里。” “你爹教你的一身武艺，全都丢了吧？” 文泰一拍胸脯：“当然没有！” “从小我爹就对我那么严格，直到现在，他还要隔三岔五，检查我练武呢！” “唉，大哥，真羡慕你啊！” “镇国公就从来不强迫你……” 虽然同为武将之后，但杨北业却并不强迫杨凌习武。 跟文泰一比，杨凌简直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 杨凌道：“练武自然有练武的好处。” “你好好准备着，过段时间，我有件大事要托付给你办。” “知道了吗？” 这次文泰倒没有继续问东问西，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吃饱喝足，二人出了聚仙楼后，便直奔京城中心的朱雀楼。 朱雀楼地处西市、东市的正中间，此处马车来来往往，行人络绎不绝，可以说是京城里最热闹的地带。 整个京城最出名的商铺，几乎都集聚在这一条街上。 杨凌悠哉悠哉，背着胳膊，仿佛巡视一般，在这条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他是京城远近闻名的纨绔，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除了平时在赵清欢面前比较脓包之外，对于普通平民百姓来说，他就是混世魔王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他身后还跟了个同样纨绔的文泰，整条街上的百姓看见他们两个，简直恨不得绕道走！ 二人溜达了一会儿，终于在朱雀楼不远处的一家茶馆前停了下来。 “老板，老板呢！” 刚一坐下，文泰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来了来了！” 看见是京城最有名的两大混世魔王，那茶馆老板的脸当场就白了。 谁碰见这两个人，都保准没什么好事！ “呦，这不是驸马爷、文公子吗！” “二位今天想喝点什么茶？” 茶馆的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谄媚地问道。 文泰往座椅上一靠：“喝茶什么的，就免了吧。” “我大哥看上你这茶馆了。” “你开个价吧！” 一听杨凌要盘下自己的茶馆，那老板的眼睛瞬间亮了！ 谁不知道，镇国公的孙子人傻钱多，出手相当阔绰。 当初就以远超市价的价格，盘下了朱雀楼！ 反正自己这茶馆的生意相当一般，倒不如转手卖给这大傻子，狠狠赚上一笔！ 想抬价，那自然不能太轻易就卖给他。 茶馆老板面露难色，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来。 “这……” “不瞒二位，我家茶馆生意太红火了，我实在不舍得轻易出手呀！” “不过，既然是驸马爷喜欢，那我就狠狠心……六百两银子吧！” 茶馆老板又是皱眉、又是咂舌，俨然一副心碎了无痕的架势。 “六百两银子！？” 文泰眼珠子一瞪。 “你扯淡呢？” “你这茶馆还没有朱雀楼的一半大，就敢叫价六百两银子？” “穷疯了吧你！” “再说了，你这哪来的生意啊？” “除了我俩，你这还有别人吗？” 茶馆老板尴尬咳嗽了两声：“那是还没到时辰呢。” “总之，我这茶馆六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能……” 茶馆老板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泰一把揪住了领子。 “你把我大哥当成冤大头是吧？” “老子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多少钱！” 文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来不剃胡子，看上去格外粗犷。 尤其是此刻吹胡子瞪眼的，更是差点把那老板的胆吓裂！ “说了多少遍了，要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杨凌半晌没说话，见那老板都快吓尿了，才终于慢慢悠悠开口道。 “老板，我兄弟脾气不好，你别介意。” “对了，你刚才说，这茶馆准备卖多少两银子来着？” 那老板抖得跟小鸡崽似的，刚打算开口，却被文泰“嗯？”的一声，吓缩了回去。 “这……这……” “既然驸马爷喜欢，那就三百两银子吧……” 不等杨凌开口，文泰就胳膊一紧，直接把那老板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三百两银子？！” “不不不……” 那老板的双脚在半空中扑腾着，急忙改口道：“我我我……我说错了……” “要不……一百两吧……” “一百两？！” 文泰抬高了声音，又往那老板的脸前面凑近了几分。 “……大爷，五十两……” “真的不能再少了……” 那老板都快哭了。 第12章 绿帽戴到家里来了 “好！” 杨凌一拍巴掌，“就五十两！” “老板，我这儿有二十两定金，你先收着。” “过两天，我亲自把剩下的三十两给你送来！” 这条街上的房产再贵，这茶馆也卖不上六百两。 既然是这老板先不仁，那也就休怪杨凌不义了！ “啪！” 终于，文泰胳膊一松，将那老板丢在了地上。 “你这生意也不怎么样，五十两银子卖给我大哥，也算你早出手早解脱！” “快快，还不谢谢我大哥？” 京城两大纨绔联手，合力把这茶馆的价格给打了下来。 那茶馆的老板就算是有满肚子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谢……谢谢驸马爷！” 茶馆老板嘴巴一咧，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出了茶馆之后，文泰还是忍不住问了杨凌一嘴。 “大哥，你非要把这茶馆买下来，究竟打算干嘛啊？” 杨凌微微一笑。 “改造！” 原著里，原主死后，赵清欢就继承了朱雀楼，并把朱雀楼发展成了她培养门客和小白脸的地方。 不仅如此，她还另外盘下了一间院子，并且成立了一家镖局。 当然，镖局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大渊重文轻武，朝中几乎没有几个能用的武将。 赵清欢成立镖局后，网罗江湖上的侠客义士，并把他们输送到朝廷，成为自己的心腹。 当然，她有不少桃花，也是在此处出现的。 这一次，杨凌要先赵清欢一步，把她想做的、打算做的全都做了！ 当然，杨凌可没这闲钱，买院子的钱，还得从渊帝身上出。 听了杨凌的大概计划，文泰忍不住赞叹道：“大哥，平时真看不出来！” “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天天只知道混吃等死。” “没想到，你也有一颗想要报效朝廷的心啊！”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忙活了一圈，二人便打算各自打道回府。 刚进后院，就听书房附近传来阵阵嘈杂声。 “……江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真乃人中龙凤！” “没错！江公子简直就是吾辈楷模！” “……” 杨凌微微皱眉。 过分了吧！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从前还只是在外和那些小白脸厮混，现在倒好，直接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杨凌心中厌恶至极，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去，谁知一道影子一闪，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杨凌，公主让你去书房一趟！” 连翘的声音，还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滚开。” 杨凌的语气十分冰冷，连头都不抬一下，根本没打算搭理拦路的连翘。 连翘出乎意料地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向杨凌和颜悦色道：“镇国公有信，寄到公主那里了。” “你不去看看吗？” 祖父寄信给赵清欢？ 怪事！ 镇国公府距离公主府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他老人家有什么话不能告诉自己，还得先告诉赵清欢不可？ 杨凌满腹狐疑，并没有多想，跟着连翘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转过身后的连翘，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 “公主殿下，请您再出一句诗的上联，看我们之中有谁能对出最好的下联，如何？” 书房外的亭子内。 几个二十岁左右的书生围成一团，众星捧月一般，将赵清欢与江慕白围在正中央。 不知是天气逐渐燥热，还是过于兴奋，赵清欢的脸颊微微有些潮红。 而坐在赵清欢右手边的江慕白，更是一脸深情、含情脉脉地盯着赵清欢打量。 他眼里的爱慕与追求，仿佛火山爆发一般，肆无忌惮地喷射在赵清欢身上的每一处角落。 藏都藏不住！ 意识到江慕白那炙热的眼神，赵清欢脑袋一低，脸色更加绯红了。 正欲开口，却听连翘的声音自远处传了过来。 “公主殿下，驸马爷有事找！” 驸马……嗯？ 驸马？ 杨凌？！ 他怎么来了？ 平日里闲来无事，他是绝不可能轻易踏足书房附近半步的！ 赵清欢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竟“唰”地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杨凌，你怎么来了？！” 这里的景象，杨凌离得老远就看见了。 只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 之所以会来，也是因为那封镇国公寄给自己的信！ “我祖父寄给我的信，还给我。” 杨凌的声音极为平静。 赵清欢略微清了清嗓子：“这些都是报国无门的寒士，希望得到我的引荐而已。” “你别多想！” 话刚说出口，赵清欢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干嘛跟这个姓杨的解释那么多？ 奇怪！ 自己又不需要得到他的认可！ 杨凌差点笑出声。 “我问你在干什么了吗？” “我说想多了吗？” “公主殿下，请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只想拿回我祖父寄的信，仅此而已！” 这个赵清欢，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貌若天仙，就能令所有男人都着迷了吧？ 听到杨凌的话，赵清欢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些人不是我邀请到府上来的。” “还有，你别再拿镇国公当借口，故意接近我了！” “你这样干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啊？ 拿镇国公当借口？！ 等杨凌意识到事情不对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连翘那个贱人……竟然以此为诱饵，引诱自己上钩！ 她知道原主冲动善妒，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看见这么多男人围着赵清欢，一定会大打出手的。 一旦事情闹大，赵清欢就能名正言顺，让大理寺来人把自己抓走！ 最毒妇人心，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就在杨凌反应的同时，一旁的江慕白带着稳操胜券的得意笑容，徐徐站了起来。 “哎呀，驸马爷，你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吧？” “都知道公主殿下爱惜人才，所以我才带着这些寒士登门拜访。” “我和公主，都只是想为大渊的江山社稷而出一份力而已！” “驸马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第13章 废物背后，必有高人点拨 杨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绿茶婊他见得多了，这男绿茶，还真是破天荒，头次见！ 这男的茶起来，基本上也就没女的什么事了。 见江慕白率先挑衅，其余一众书生也跟着起哄。 “公主心系社稷，江公子胸怀天下！” “他们二人才应该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啊！” “杨凌这个纨绔，啧啧……” “太不识大体了！” “就是！这事若是闹到圣上耳朵里，还指不定要如何责罚杨凌呢……” 听着不绝于耳的叽喳声，杨凌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幽默，太幽默了！” “你们这些这些穷书生，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幽默的存在！” 见杨凌非但不动怒，反而笑得前仰后合，江慕白的表情凝住了。 “杨凌，你笑什么？” “他们说的难道不对么？” 杨凌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目光从这些人揶揄的笑脸上缓缓扫过。 “你们自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最高的理想就是报效朝廷。” “但你们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到头来还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 “科举考不上，就想着走捷径。” “为了一步登天，一个个如同长舌村妇一般，在这里捧江慕白的臭脚！” “脸到不要了！” “我从未见过，如同尔等一般，厚颜无耻之人！” “大渊有你们这样的读书人，才是最大的国运不济！” 杨凌一番话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当场就把众人说得哑口无言！ 有几个气性大的，更是当场就呼吸不畅，差点翻了白眼。 大渊重文轻武，这些读书人即便出身贫苦，社会地位也相当的高。 他们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你……” 江慕白呼吸急促，伸手指着杨凌的鼻子，险些没一口气背过去！ 不对啊！ 这和郑克磊说的不一样啊！ 说好的暴跳如雷呢？ 说好的随手杀几个人泄愤呢？ 说好的兽性大发，被大理寺当即羁押的呢？ 怎么通通都不存在！ 不光如此，原本笨嘴拙舌的杨凌，还变成了这副伶牙俐齿、舌战群儒的模样…… 这对么？！ “你、你、你什么你？” 杨凌冷冷抬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江慕白。 “手下败将而已，我要是你，早就夹紧尾巴做人了！” “什么时候能在诗会上比过我，你再出来招摇过市吧！” 一众书生闻言，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什么？那日诗会击败江公子的，竟然是……这个纨绔？！” “听说江公子准备多日，都不如一人横空出世创作的好诗！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见众人议论纷纷，杨凌面上一松，笑了起来。 “看来那日诗会的盛况，你们都没能得以亲眼看见。” “这样吧！” “日后朱雀楼再开诗会，所有人无需消费，只需提前排号，就可免费参加。” “如何啊？” 此话一出，众书生瞬间炸了锅！ “都……都可免费参加？” “是真是假！？” 朱雀楼每个月都举办诗词盛会，但若是想要参加诗会，也需要缴纳一两银子的门票。 对于那些富家子弟来说，一两银子根本就不算钱。 但今日江慕白找来这些书生，都是花尽全家所有的钱财，才能勉强上个私塾。 让他们去参加诗会，简直比让他们登天还难！ 杨凌淡然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众书生轰动了。 “多谢驸马爷！” “托驸马爷的福，我们有生之年，也终于可以参加诗会了！” “驸马爷，大恩不言谢！在下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记驸马爷的大恩大德……” 江慕白面如死灰。 见众人依旧围着杨凌喋喋不休，就连公主也目光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江慕白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搞砸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和预料！ 他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带来的这些寒士，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被杨凌给收买了！ 这…… 这可如何跟郑克磊交代？ 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江慕白像条丧家犬，逃似地飞离了公主府。 他不敢有片刻耽误，一路小跑，鞋子还差点跑掉了一只，这才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来到了郑府外。 “什么？是江慕白来了？” 一听江慕白就在门外，郑克磊大喜过望，赶忙站起身来，亲自迎接。 “江公子，你好神速啊！” “这才没一会儿的工夫，事情就已经有进展了？” 郑克磊心情大好，一笑，露出门牙旁边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这……这……” 江慕白目光躲闪，支吾了半晌，这才把整个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什么？！” 郑克磊大失所望！ 这本该是天衣无缝的完美计划啊！ 杨凌那废物脾气如此暴躁，不该只会动嘴，不动手啊！ 见郑克磊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江慕白心惊胆战，生怕这股怒火烧到自己的头上。 “郑……郑公子，你先别着急，来日方长……” “长你妈！” 郑克磊大发雷霆，随手抄起一方砚台，狠狠朝着江慕白的脑袋丢了过去。 “哎呦！” 江慕白急忙闪躲，却还是被那砚台重重砸到了肩膀。 “……郑公子，要不你就直接入宫面圣，向圣上陈述杨凌的恶行吧！” “圣上心疼公主，一定会严惩杨凌的！” 即便身上吃痛，江慕白也不敢招惹郑克磊，而是好声好气地劝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不仅仅是为郑克磊出谋划策，更是要替自己狠狠出口恶气！ 那个废物纨绔，不仅驳了自己的面子，更是抢尽了自己的风头…… 他的确该死！ 郑克磊思考良久，终于，他咬牙切齿道：“你说的没错，不能再等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那废物像是有高人点拨似的，总能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我不能再给他留机会了！” “明日我就求父亲带我在宫外等候，得到圣上准许后，我再去御前陈情。” “杨凌……必须死！” 看到郑克磊眼中翻涌不息的怒意，犹如毒液一般浓稠滚烫，江慕白嘴角的笑意，已经压都压不住了。 “郑公子说的对极了，杨凌，必死无疑！” 第14章 我驸马培养势力，怎么了？ 翌日，晨光熹微。 皇城内。 金銮殿庄严巍峨，雄伟的金顶在日光洒射下，泛出一片耀眼夺目的璀璨光芒。 “陛下到——” 随着吕方嘹亮高亢的通传声，金銮殿内登时“哗啦啦”跪倒了一片朝臣。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渊帝身着蟒袍，刚在龙椅上坐定，便见兵部尚书宋淇站出一步。 “启禀陛下！” “北境传来消息，北羌启禀再次骚扰我北川县，抢劫当地的百姓，甚至以虐杀百姓为乐！” “北川以南的驻军参将请示陛下，是否要发兵与北羌宣战！”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一众朝臣热议。 “陛下！战吧！” “北羌那帮鞑子一再试探您的底线，根本不将我大渊百姓性命看在眼里！” “再忍让，北羌怕是就要挥兵南下了！” 然而，这些声音刚出，就立刻被其他声音盖了下去。 “陛下，不能战啊！” “三年内，大渊连续经历了蝗灾、匪乱以及去年冬天的旱灾，国库就快要见底了！” “根本没有财力支撑与北羌一战啊！” “况且十年前，我大渊几乎耗尽半数气运，才好不容易将北羌赶回北方。” “如今我大渊武力凋敝，也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啊！” “……” 听到北方的消息，渊帝本就眉头紧皱。 见半数以上的大臣都在极力阻拦交战，渊帝更是大动肝火！ “这十年来，北方的百姓拼拼遭受北羌骚扰。” “近两年，他们更是变本加厉，甚至以虐杀百姓为乐趣！” “朕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送死么？” 户部尚书郑远山忙站出一步，躬身道：“陛下，请息怒！” “这一战不是不打，而是现在不能打！” “如今正值我大渊国库空虚之时，若硬要打这一仗，过半数的灾民都要因缺粮而饿死啊！” “难道真的要为了北境的百姓，而放弃南方可怜的灾民吗？” 渊帝心乱如麻！ 郑远山说得没错，如今国库里还有几个子儿，他比谁都要清楚。 当年北伐的那些将士都已经老了，若真要再次北伐，他几乎无人可用。 这一仗，他怎么打？ 必输无疑的局！ “那你来告诉朕，不打，如何保护大渊的子民？” “没错！” 文泰的父亲文忠站出一步，向郑远山怒目而视道。 “这一战必须要打，而且现在就要打！” “否则会有更多的百姓遭遇不测，我大渊也会丧失所有的尊严！” 说着，文忠单膝下跪，向渊帝严肃抱拳。 “陛下！” “末将愿领兵前往北境，扬我大渊国威……” 文忠话音未落，就被郑远山打断了。 “扬大渊国威？此话说得轻巧！” “我大渊如今有多少兵力，国库的银子又有多少能用作军饷，你可知道么？” “嘴巴一张就只知道打仗，匹夫行为！” “鲁莽！” 郑远山转向渊帝，继续道：“陛下！北羌乃是游牧民族，进犯我大渊边境，也就是为了讨要食物、衣物。” “您是天朝龙子，何必和这些蛮子一般见识？” “随便打发些吃的、穿的给他们，让他们滚蛋就是了！” 郑远山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渊帝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这些，都容朕再仔细考虑考虑。” “有本启奏，无本便退朝吧！” 出了金銮殿，渊帝始终一筹莫展，心绪不宁。 见渊帝面色极差，吕方也跟着焦虑不已，忍不住劝道：“陛下，您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切莫让愁绪缠身，坏了身子！” “您心情不好，不如，奴才陪您出宫走走吧？” 说起出宫，渊帝这才记起，今日是与杨凌约好再次见面的日子。 “对了，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吕方自然知道，渊帝口中这个“他”指的正是当今的驸马，杨凌。 “回陛下，那日朱雀楼分开后，奴才便派人跟着杨凌了。” “杨凌这几日除了在朱雀楼外徘徊过一下午之外，其他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 渊帝有些惊讶。 京城富家子弟的劣性，他是大概了解的。 不是喝花酒，就是听戏唱曲、没个正形。 这个杨凌，和其他人倒还有些不同！ 左右在宫里呆着也是心烦，渊帝便换了一身便服，带吕方和两个侍卫上了出宫的马车。 马车出了皇城，一路吱呀，半个时辰左右，便停在了朱雀楼的楼下。 到包厢时，杨凌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大叔，你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你把咱们的约定给忘了呢！” 见渊帝如约出现，杨凌大喜过望，笑得像个二傻子。 见杨凌笑得如此开心，渊帝心里的雾霾也不觉消散了些许。 “怎么，怕我不来没人买你的诗啊？” “那倒没有！” 杨凌随便扯了个凳子坐下，大大咧咧挥了挥手，“就算大叔不买我的诗，我的诗也不愁卖。” “只不过，大叔你的出手可大方多了。” 说着，杨凌故作神秘，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瞒大叔所言，我准备用大叔买诗的钱，去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哦？” 渊帝被勾起了兴趣，“什么大事？” “你还是打算和公主和离？” 杨凌摇头：“和离是肯定要和离的，但那不算大事。” “我打算……” “成立一家镖局，招贤纳士，广招江湖上的奇人异士。” 渊帝眼神一凛，眼底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寒芒扫过。 “你可知道，大渊境内所有的镖局，都需要严格的审查与筛选。” “可不是你想成立，就能随便成立的！” 镖师走镖都需要带刀，而刀又是大渊最主流的兵器。 所以有没有成立镖局的资格，就需要经过层层严格的审查。 万一有人想要谋反，那他成立一家镖局，岂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为所欲为地培养势力了？ 见渊帝表情严肃，杨凌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大叔，你忘了，我如今可是大渊的驸马！” “我想开镖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之所以要成立镖局，就是有意培养势力啊！” 第15章 打北羌，很简单！ “大胆！” 吕方忍无可忍，出声呵斥道。 “你竟敢明目张胆，大谈谋逆之事！” “你可有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 这个驸马，简直是活腻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张口就来！ 哪怕是镇国公出面，怕是也保不住他了！ 杨凌故作无语地抬了抬眼。 “老头儿，怎么每次就属你话最多啊？” “大叔都还没发话呢，你着什么急？” “就不能让大叔听我把话说完吗？” 渊帝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但，他还是决定再给杨凌一个说话的机会。 “好，我让你说完。” “你说吧！” 杨凌正色：“大叔，你可知道杨家军吗？” 渊帝点头：“整个大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杨凌长叹：“不错！” “四十年前，我祖父率领杨家军，追随先帝南征北战，打下大渊的盛世江山。” “十年前，我父母率领杨家军，与北羌进行惨烈一战，以巨大的代价换回了那一场刻骨铭心的胜利。” “如今杨家军的数量，已不足曾经辉煌时期的五分之一。” “身为杨家唯一的后人，我有责任和义务，继续将杨家军发展保存下去！” “这，也正是我想要网罗人才的唯一原因啊！”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没有刻意的煽情，却令渊帝忍不住老泪纵横。 “杨家满门忠烈，所率领的杨家军，更是忠肝义胆，骁勇善战。” “若是没有杨家军，怕是没有如今的大渊，更没有如今的皇帝……” 想起自己御驾亲征、被敌军埋伏时，杨凌父母与杨北业舍身相救的场景，渊帝已经红了眼眶。 说起来，也已经许久没有去探望镇国公，与他饮酒谈天了。 回忆起十年前的往事，往事历历在目，当真是恍然如梦…… “大叔、大叔！” 杨凌伸出手来，在渊帝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突然哭了？” “说来是当今陛下上战场，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渊帝自嘲般的一笑，从吕方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原来你所说的培养实力，就是为杨家军挑选人才啊。” “那可不！” 杨凌咧嘴，“私自培养实力，那是要杀脑袋的。” “我又不傻！” “再说了，北羌近年来频频侵犯，说不定哪一日就要卷土重来！” “到时候我大渊无人可用，那可怎么办？” “任由北羌的蛮子坐在头顶上拉屎拉尿吗？” 望着杨凌满脸愤慨的模样，渊帝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欣赏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与北羌这一战，是非打不可了？” 杨凌重重点头：“当然！” “非但一定要打，而且越早打，就对我们越有利。” “天气逐渐转暖，再等几个月，就是北羌兵力最旺的时候！” “等他们都准备好了，咱们大渊反倒措手不及了。” “必须趁他们没有防备、最粗心大意的时候，出其不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见杨凌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渊帝不禁有些震惊。 早听说杨北业从不让孙子习武，更不许孙子读兵书，就是希望他能安稳度日，不要像他父母一样英年早逝。 没想到这小子说起来，竟然分析得头头是道，全都在理！ 难道说，这就是身为杨家人的天赋吗？ 不过…… “不过，纸上谈兵，说得都很轻巧。” “若眼下真要开战，大渊国库空虚，朝中又无人可用。” “你空有一腔热血，又拿什么跟人家北羌去打？” 想起现实的残酷，渊帝忍不住摇头叹息！ 杨凌一点不慌，反而神秘一笑。 “打北羌，简单。” “两千精兵，十天的口粮，足够！” 还真不是杨凌纸上谈兵。 原著里，赵清欢得了人才之后，就连忙将其献给了渊帝。 那人主动请缨，向渊帝领了五千精兵，突袭北羌，最终大胜归来。 很可惜，这一次先出场的人，是杨凌！ 复盘之后，杨凌发现，只需要两千精兵、十天的粮草，就足够击退北羌了。 “两千精兵？十天粮草？笑话！” 渊帝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可此话一出，他瞬间有些生气了。 “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杨凌，你实在太胡闹了！” 早就料到渊帝会有这样的反应，说实话，杨凌一点都不意外。 “哎呀大叔，我是真的把你当知己才跟你说的。” “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当我没说！行吧？” 见杨凌歪头摊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渊帝无奈地笑了笑。 也怪自己病急乱投医，昏了头，竟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身上！ “罢了，不说这个了。” “对了，这次又写什么诗了？” “还卖吗？” 杨凌一抬下巴：“当然！” “大叔，你听好了。” “月黑夜风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怎么样，这诗不错吧？” 渊帝细细品味着后两句诗。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哈哈哈哈哈，好诗、好诗！” 十年前大胜的那个夜晚，也是一个落雪的阴天夜里。 这短短四句诗，简直就是当时的情景再现！ 若是在有生之年，还能够亲眼看到北羌蛮子仓皇落跑的情形，该有多好…… 见渊帝反复念着最后两句诗，杨凌“嘿嘿”一笑，探出了手掌。 “看来大叔的确喜欢，那我就卖给大叔吧。” “不过这次要涨点价，五十两银子一首！” 渊帝微微皱眉：“怎么还涨价了？” 杨凌无奈：“没办法啊，和离要净身出户，这得攒银子吧。” “盘下院子招贤纳士，也需要银子吧！” “我现在可是极度缺钱啊！” 渊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在朱雀楼附近徘徊，是为了再租一个院子。 “……好吧，五十两就五十两。” “但是，你小子下次可不许再涨价了！” “还有，不是说与公主有误会吗？怎么还要和离呢？” 杨凌从吕方手里接过银子，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是我非要和离，只是……唉！” “公主都把人带到家里了，我堂堂七尺男儿，能受得了这份屈辱吗？” “我宁愿多写点诗、卖点银子，也好早点净身出户，还公主一个自由！” “大叔，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诗，那三日后，咱们还在这里见吧！” 见杨凌长吁短叹地走了，渊帝眉头微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回宫后，渊帝刚要吩咐吕方，传清欢公主入宫觐见。 不料，他却等来了一个意料外的不速之客。 “启禀陛下，户部尚书郑远山在外求见。” “郑大人说，他儿子要参驸马一笔，请求入宫觐见陛下！” 第16章 就打他十个板子吧 “郑远山的儿子，要参驸马？” 渊帝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传他进来。” “是！” 很快，就见郑远山、郑克磊父子二人低垂着脑袋，随小太监走了上来。 “微臣郑远山，拜见陛下！” “草民郑克磊，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 “行了。” 渊帝淡淡开口，目光如炬直视着跪拜在地上的郑克磊，“你是郑远山的儿子？” 郑克磊紧紧将脑袋贴在地上，饶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面对威严无比的渊帝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见郑克磊抖若筛糠，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郑远山忙开口道：“回禀陛下，正是犬子郑克磊。” “克磊，你快告诉陛下，驸马是如何欺压百姓、为非作歹的？” 想起自己前来面圣的目的，郑克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启禀陛下！” “驸马杨凌经常随意殴打百姓，为所欲为！” “他经常由着性子胡来，一旦看人不顺眼，便会派人跟踪对方，并对其大打出手！” “京城里许多读书人，早已对其怨声载道！” “还请陛下严惩杨凌，还百姓一个公道！” 郑克磊颤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书房内，见渊帝久久没有回音，他的额头上垂下一滴豆大的冷汗。 过了许久，渊帝才淡淡开口道：“你经常去朱雀楼吗？” 郑克磊一愣，不知渊帝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 “……是，草民素好诗词，平日里必去朱雀楼，每逢诗会更是一次不漏。” 渊帝淡淡点头：“如此看来，你一定是京城难得一见的才子了。” 郑克磊很是吃惊。 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竟然会开口夸赞自己！ 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啊！ 得到了渊帝的夸赞，郑克磊整个人都自信了许多。 “多谢陛下夸赞！” “草民自幼通读诗书，不敢说十分精通，却也有一定天赋……” 郑克磊正准备趁机自卖自夸一顿，却突然被渊帝出声打断了。 “对于北羌频频骚扰我大渊边境一事，你怎么看？” 郑克磊又是一愣！ 陛下的想法还真的是……异于常人！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能问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几件事！ 不过，自己今天不是来告御状的么？ “……陛下，犬子幼稚，哪里懂这些军国大事！” 没等郑克磊回答，郑远山忙紧张道。 他也很不明白，好端端地，陛下怎么会问儿子这么个严肃的问题！ 渊地面上一松，和颜悦色道：“不妨事的。” “朕素来爱惜人才，也想知道这些年轻人都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更何况是郑爱卿的儿子！” “你但说无妨！” 听到这话，郑克磊松了口气，这才大胆说了起来。 “回陛下的话！草民以为，对待北羌，还是要采取温和的态度。” “北羌虽然残暴，但他们所求也不过是食物与衣物而已。” “我大渊地大物博，根本不缺这点物资，就当施舍给他们了就是！” 渊帝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北羌残害我大渊百姓，甚至以虐杀妇孺为乐。” “即便如此，你还是认为朕应该给他们提供吃食、养着他们么？” 郑远山敏锐地抬起头来，飞快地瞄了渊帝一眼。 官场沉浮数十载，渊帝的喜怒爱好，他几乎都能了如指掌。 圣上这样说，明显是已经有些不悦了！ 他拼命地给郑克磊使眼色，要是儿子识相点赶紧闭嘴，兴许还能逃过一劫！ 然而郑克磊还沉浸在刚刚的兴奋中，哪里能意识到他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回陛下！草民以为，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命数。” “被北羌蛮子伤害的百姓固然可怜，但北羌所愿，不过只是吃食物资而已。” “草民提议，往后每年秋冬，陛下都施舍北羌食物、衣物，让他们过冬。” “这样一来，既能保护边境百姓的安全，又能在北羌面前扬我大渊国威，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还不快快闭嘴！” 郑远山脸都吓白了，也顾不得什么殿前失仪，厉声打断了郑克磊。 郑克磊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面如死灰的郑远山，又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渊帝。 只见渊帝面色阴沉，眉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神里的怒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显然已是龙颜大怒！ 郑克磊身体一颤，吓得浑身瘫软，如若无骨爬虫一般瘫倒在地上。 “是……是草民失言！” “草民口不择言，还请陛下息怒啊！” “混账！” 啪！ 渊帝气急，一掌拍在书案上，将那书桌震得嗡嗡作响。 “你让朕舍弃整个大渊的尊严，按年给北羌物资，还美其名曰是扬我大渊国威……” “这和上贡有什么区别？！” “你究竟是何居心！” 郑克磊的大脑一片空白！ “草民……草民……” 渊帝冷冷瞪着郑克磊，继续道：“驸马虽有陋习，但杨家满门忠烈，皆是一心为大渊。” “只能说是知大义而不顾小节，瑕不掩瑜。” “可你自诩学富五车，却根本不顾百姓安危，空有满嘴仁义道德！” “这分明是不忠不义！” “郑远山，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郑远山吓得肝胆俱裂，伏在地上哐哐磕头。 “陛下息怒啊！” “竖子无知，并非有意而为之！” “还请圣上宽宏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朕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计较。” 渊帝冰冷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郑远山、郑克磊父子的耳膜，“但是……” “他罔顾人命，丝毫不将北境百姓的安危放在眼里。” “朕可以原谅他无知，但那些惨死的百姓不会原谅，大渊所受到的屈辱不会原谅！” “就打他十个板子，小惩大戒，让他长长记性吧！” 嗡—— 郑克磊眼前一黑，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四肢也都软的像面条！ 早听说过宫中的廷杖又粗又长，打在身上根本就受不了，有些体弱的太监宫女挨上二三十个板子，也就一命呜呼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板子竟然有天会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想要向渊帝求饶，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一样。 丝毫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17章 不许叫他废物 “求陛下开恩啊！” “犬子体弱，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刑罚！”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饶过他这次吧！” 郑远山心急如焚，差点把脑袋磕破了皮。 他人过中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他可不希望郑家绝后！ 渊帝微微抬眼：“子不教，父之过。” “既然是你没管教好儿子，那就由你来代替他受罚吧！” ……自己有六个老婆，努努力，应该还能生！ 不至于让郑家绝后！ 郑远山重重吞了吞口水：“竖子轻狂，吃些苦头也好。” “微臣……多谢陛下，替微臣管教无知竖子！” 几名侍卫像是拖死狗一般，将浑身瘫软的郑克磊拖出了书房。 很快，凄厉的嚎叫声便传了进来。 “郑远山，回去管教好自己的儿子。” “告诉他，没事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更不要动不该动的念头！” “好了，你跪安吧。” “……是。” 郑远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双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走出御书房时，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渊帝心烦气躁，等惨叫声终于结束后，他才向吕方吩咐道：“去，传公主进宫一趟。” “朕有话要问她！” “是！” …… “父皇要见我？” 公主府内。 见吕方亲自来府上通传，赵清欢很是惊讶。 她和渊帝感情很好，即便已经成婚，她也经常回宫看望渊帝。 但，渊帝却很少主动召她回去。 “吕公公，父皇是何原因急召我回宫？” 见吕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赵清欢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吕方欲言又止，叹了半天气，这才拐弯抹角道：“公主殿下，您好好想想。” “是不是最近做什么事，惹圣上不开心了？” 赵清欢一头雾水：“没有呀！” 她从小没了母后，几乎被渊帝捧在手心里长大。 平时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父皇也不会太过苛责。 更不会对自己生气！ 看吕方的表情，事情似乎还有些严重…… “吕公公，你就告诉我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吕方虽然是看着赵清欢长大的，但是与渊帝有关的事，他还是不能轻易透露半句！ “……公主殿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时间紧迫，您还是抓紧时间随奴才进宫吧！” 赵清欢知道，像吕方这样的人精，肯定不会轻易透露父皇隐私的。 无奈，她只好乖乖随吕方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父皇，儿臣回来看您了！” 御书房内。 听到赵清欢请安的声音，渊帝放下手里的奏章，向小太监吩咐道：“去，给公主赐座。” “是！” 赵清欢满心忐忑：“父皇，你怎么急召儿臣入宫？” “发生什么事了？” 渊帝看了赵清欢一眼，无奈道：“清欢，你现在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赵清欢大吃一惊，急忙起身跪了下去。 “父皇息怒！” “儿臣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父皇龙颜不悦。” “请父皇明示，儿臣一定改！” 看着赵清欢诚惶诚恐的模样，渊帝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印象里的清欢，还是那个满宫跑着撒欢的小女孩。 可一转眼的工夫，当初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并且成为了人妇。 只不过…… 是个不太守妇道的人妇。 渊帝是个父亲，自然也会偏袒自己的孩子。 但一想到杨凌提起清欢时那落寞的眼神，那股内疚就会迅速席卷他的神经，占据他的脑海！ 杨凌的父母为救自己而死，杨凌不过才二十出头就有了为国捐躯的觉悟…… 可自己的女儿，却给他戴了那么多绿帽子！ 这是自己教女无方啊！ “清欢，你告诉父皇，你和郑克磊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赵清欢倏忽瞪大了双眼！ “父皇，天大的误会啊！” “郑克磊和儿臣没有丝毫关系！” “上次听了您的话之后，儿臣也已经有意与他疏远了！” 渊帝微微皱眉：“那你知不知道，为了你，郑克磊今日虽他父亲进宫，在朕的面前参了驸马一笔。” “他说，驸马欺压百姓，为非作歹，要朕严惩驸马。” “这，是你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 赵清欢当即否认道。 “虽然郑克磊说的都是事实，但这件事真的与儿臣无关！” 望着赵清欢信誓旦旦的模样，渊帝也终于心软了下来。 “好，朕相信不是你。” “朕的女儿，不会看上郑克磊那种没有骨气的草包！” “清欢，你回去以后，好好和杨凌过日子吧。” “杨家教出来的男儿，必定不会太差。” “朕不会看错的！” 渊帝语重心长，每一个字，都是在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 在赵清欢出嫁的前一晚，她也曾听到过这样的语气。 “父皇……” 赵清欢眼光一热。 她自然相信，父皇是由衷地希望自己平安顺遂。 只可惜，父皇一世英明，这一次居然看走了眼！ 那个杨凌，根本就不是父皇所说的良人！ 但，迎着渊帝慈爱的目光，赵清欢还是选择了沉默。 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已经够辛苦了。 自己不能再让他担心！ 回公主府的马车上，赵清欢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下了马车，她便迫不及待地向连翘吩咐道：“杨凌呢？” “你去把杨凌叫……” 赵清欢正吩咐着，一抬头，恰好遇上了准备出门的杨凌。 “杨凌，我有话跟你说！” 赵清欢一脸严肃，甚至看上去隐隐有些生气。 杨凌却懒得搭理她。 “我有事，有什么话，有空再说吧。” “喂，公主和你说话，你听不懂吗？” 连翘眉头一竖，挡住了杨凌的去路。 “废物！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跟你说话，你不知道回应吗？” 看着连翘张狂至极的模样，杨凌第一次对“狗仗人势”四个字有了具体的概念。 若不是看在这条狗是母的，杨凌早就一拳挥上去了。 “我说，让开。” “听懂了吗？” 杨凌耐着脾气，说了最后一遍。 “你……” “连翘！” 赵清欢有些不悦，“让他走吧。” “公主殿下，他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见杨凌就这么走了，连翘愤恨交加。 “您看，他都惹您不高兴了！” 赵清欢淡淡叹了口气。 “惹我不高兴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无论如何，杨凌都还是大渊的驸马。” “你不许一口一个‘废物’地叫他！” “知道了吗？” 第18章 毕竟是亲爷孙 连翘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公主……奴婢伺候您快十年了，您还从来没有这样苛责过奴婢呢……” 委屈的眼泪，瞬间充满了连翘的双眼。 看到连翘这番模样，赵清欢虽然有些心疼，但眼神里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正是因为我太放任你了，所以你才会这般无法无天。” “杨家在朝中毕竟有那样的地位，你天天管杨凌叫废物，终归是不合适！” “好了，你去忙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说着，赵清欢便不管满腹委屈的连翘，径直回到了房间里。 连翘呆呆地站在原地，愤怒与不甘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都怪杨凌那个废物…… 竟让公主与自己生出这样的嫌隙！ 她牢牢将双拳握紧，许是因为太过用力，她手背上的血管都突兀地爆了出来。 “杨凌……好，你很好！” “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永无回天之力！” …… 出了公主府，杨凌直奔朱雀楼附近的小茶馆，利索地结清了剩下的三十两银子。 从杨凌手里接过这三十两银子的时候，那茶馆老板的手都在颤抖。 这可是豪华路段的小茶馆啊！ 依照行价，怎么说，不得卖他个一百五十两？ 被这纨绔买到手里，自己平白无故，就损失了一百两雪花纹银！ 造孽啊！ 想当初，那朱雀楼的老板可是趁机卖了他八百两银子。 狠狠宰了他一笔！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是降临不到自己的头上来呢？ 见那老板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脸色比苦瓜还要难看，杨凌淡淡一笑。 “你先别着急发愁，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想让你办。”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老板眼睛一耷拉，有气无力地说到：“我啊？我叫贾仁义。” 噗…… 贾仁义……这名字起的。 杨凌哭笑不得。 “看你这茶馆生意也不怎么好，却又能一直开着，想来你八成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奸商……” “哦不，商业奇才。” “这样吧，我打算把这里改成一家镖局，要不你继续替我经营着？” 杨凌虽然有开镖局、纳贤士的想法，但自己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当朝驸马。 亲自来办理这些事，终究是不太合适！ 与其再费力去找人经营，倒不如用眼前这个现成的。 贾仁义正长吁短叹，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还能去哪里做生意。 听到杨凌这话，他那双小绿豆眼“嗖”的一声，又重新有了光！ “驸马爷！此话当真？” 杨凌点头：“那是自然。” “咱们镖局只招镖师，不走镖。” “这些镖师，我留着另有他用！” “你嘛，身为掌柜，把财务方面负责好就行了。” “明白了吗？” 镖局只招镖师，不走镖？ 这是什么操作？ 他贾仁义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开镖局的！ 不过贾仁义又不是傻子，他即便心里疑惑，却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驸马爷，您放心！” “只要是您吩咐的，老贾我一定保证完成！” “三天之内，我一定把这里改造成一家镖局的样子！” 贾仁义向杨凌拍着胸脯保证道。 杨凌却摇了摇头：“三天有点久了。” “这里不需要大改，你把后院好好收拾一下就行！” “最好，明天就能把这里收拾出来。” 按照原著中的剧情，明天，就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登场。 那个时候，务必要先赵清欢一步，把他带到这里来！ 贾仁义虽然有些为难，但他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行！” “既然驸马爷吩咐了，那我就尽力而为！” “对了驸马爷，这改造的银子……” “银子啊，”杨凌眨了眨眼，“不是刚刚才给你了吗？” “三十两，还不够？” 啊？ 这这这…… 这三十两银子不是自己卖茶馆的钱吗？ 怎么又变成改造院子的钱了？ 这不开玩笑嘛！ 见贾仁义如同石化一般，杨凌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激动，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一共花了多少银子，你先记在账上。” “回头我一并给你报销！” 听到这话，贾仁义终于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放心吧驸马爷，我老贾一定把这事给您办好！” 出了茶馆，杨凌没有回公主府，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功夫，终于，杨凌在一座高大宏伟的院子前面停了下来。 那院墙足有三米高，朱红色的大门前，两头石狮一左一右，活灵活现，充满了威严。 宽阔的门头中央，挂着一张气派的匾额，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镇国公府。 杨凌知道，自己早就该来这个地方了。 但真正站在真国公府面前的这一刻，杨凌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心虚！ 原因无他，只因原主先前的行为，实在太让人哄堂大孝了。 镇国公杨北业一生清贫，虽然渊帝的赏赐足够让他富可敌国，但他还是把大部分银子都分给了杨家军的将士。 剩下的钱虽然也足够安享晚年，奈何他却摊上了原主这么个孝顺的好孙子！ 为了狂追赵清欢，原主可以说是一掷千金，相当舍得往赵清欢的身上砸钱。 家大业大的镇国公府，也都被原著给挥霍了个七七八八。 更别提原主还以死相逼，要镇国公舍着老脸，去渊帝面前给自己提亲…… 想起原主做出的一件件“孝顺”举动，杨凌只觉得举步维艰！ 就好像脚上长刺了似的，一步都不愿意向前挪动！ 就在杨凌犹豫徘徊的时候。 一道欣喜的声音，打断了杨凌的思绪。 “咦？” “少爷，奴才没看错吧？” “真的是您啊！” 杨凌一抬头，正好对上了管家邓伯惊喜的目光。 杨凌有些尴尬，看来这下是走都走不掉了。 “……是啊，邓伯，我回来看看祖父。” “他老人家在府上吗？” “要是不在，那我改日再来……” “在在在！” 邓伯热情至极，急忙将杨凌往府里面引。 “国公大人在书房里面看书呢！” “少爷，您一个多月没回来，奴才们都想您了。” “国公大人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上次的事，也确实是您做的不对。” “您好好给国公大人道个歉，毕竟是亲爷孙，哪里有那么大的仇呢……” 第19章 您要带着孙儿一起上战场！ 杨凌跟着邓伯往里走，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 看来原主上一次可把镇国公气得不轻啊！ 要不然，邓伯怎么能一直劝自己好好给镇国公道个歉？ 恐怕这都不仅仅是道歉可以解决的问题！ “少爷，国公大人就在里面，你快去吧！” 邓伯站在书房门口，伸手一指，向杨凌和颜悦色道。 杨凌深吸了一口气，绕是已经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感觉到十分的紧张！ “爷爷，孙儿回来看您了……” 杨凌伸手推开门，书案后，镇国公杨北业正端坐着看书。 杨北业约莫六十有五，鬓发花白，蓄短须。 他生得一张容长脸，眉眼斜飞入鬓，颊上那刀刻般的皱纹，给他平添了几分坚毅。 与想象中粗犷的模样完全不同，杨北业面色白净，乍一看竟像是个老学究。 听到杨凌的声音，杨北业头也没抬，抓起手边半干的砚台就扔了出去。 “老夫没你这么个不孝的孙儿！” “要钱没有，出去！” ……差点被这老头温文尔雅的表面给骗了。 不张口还好，一张口，居然可以这么暴躁！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渊战神吗？ 杨凌忙一闪身，躲开了杨北业发动的砚台攻击。 “爷爷，误会啊！” “孙儿不是回来找您要钱的！” “这不是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孙儿挂念着您的身体……” 不提这一个多月倒还好，提起这个，杨北业更是暴跳如雷！ “你还好意思在老夫面前提！” “上次来找老夫要钱，老夫没答应给你想要的一千两银子。” “你倒好，扭头就走！” “说再也不认老夫这个祖父了！” “当初不是说走就走，硬气得很吗？” “现如今没银子花了，又想起老夫来了？” 杨凌这才回想起来。 一个半月前，恰逢赵清欢的生辰。 原主想送赵清欢一颗南海夜明珠，奈何身上的银子全部都拿去买了朱雀楼，于是只好来找杨北业求助。 杨北业已经陆陆续续给了杨凌不下万两银子，见他没完没了，毫无节制，便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原主一气之下，竟扬言要和杨北业断绝关系，此生永不再踏足国公府半步…… 想着想着，杨凌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怪不得刚刚邓伯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好好跟杨北业道个歉！ 原主办的这件事，就是挨上一顿打都不足为过！ 见杨北业抄起另一个砚台，又要发动攻击，杨凌连忙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爷爷，您息怒啊！” “孙儿这次回来，真不是找您要钱的！” “不仅不要钱，孙儿还要给您送钱呢！” 说着，杨凌在身上摸索了起来。 “您看，这二十两银子可是孙儿卖诗赚来的钱呢！” 前一天渊帝买诗，给了五十两银子。 除去刚刚给贾仁义的那三十两，杨凌身上刚刚好，还剩下这二十两银子。 望着杨凌颤颤巍巍递上这二十两银子，杨北业脸上闪过一丝短暂的迷茫。 但很快，这份迷茫就重新被愤怒所取代了。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了。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求于自己，这孙子哪里会来找自己认错！ “卖诗？” “放你的屁，你哪里会写诗！” “你能认得几个大字就不错了！” “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你赶紧走！” “也怪老夫，从小对你有求必应，都把你给惯坏了……” 杨凌哭笑不得。 这老头，先前得从原主那里受了多大的气，才能防备成这样！ “爷爷，孙儿真的不是来找您要钱的！” “而且孙儿发誓，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找您要一文钱！” “孙儿今日来，一来是为上次的事情请罪，希望您别和我这个孙子一般见识。” “二来，是为北羌的事……” 听到这里，杨北业这才抬头，狐疑地看了杨凌一眼。 “你刚才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凌道：“孙儿听闻，近来北羌频频骚扰大渊边境，圣上也在因为是否要战而纠结。” “这件事，爷爷怎么看？” 杨北业微微皱眉。 “这是军国大事，你如何能够知道？” “再说，是否要战，又和你小子有什么关系？” 杨凌一本正经：“国家兴旺，匹夫有责！” “孙儿身为杨家后人，当然对北羌格外敏感。” 杨凌这话说的一点毛病也没有，可杨北业的眼神却更加古怪了。 这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回来就怪怪的？ 好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似的！ 不过，提起此事，杨北业的心里也憋了一团火。 “北羌不过才老实了几年，这两年来就又有卷土重来的势头。” “老夫听闻，北羌的一个部落几乎每个月都要洗劫我大渊与之接壤的北川县。” “他们抢夺老百姓的食物与过冬物资，甚至还强夺当地的妇女，逼她们伺候！” “若有不从抵抗者，北羌蛮子便当着这些妇女的面，亲自砍下她们孩子的脑袋，扒了她们孩子的皮，套在稻草上……” “操！太过分了！” 杨凌怒不可遏，忍不住骂道。 原著里提过北羌的残暴，但大部分也只是一笔带过。 没想到，这帮畜生竟能如此丧失人性！ 不！ 他们就连畜生都不如！ “爷爷，咱们大渊何必要忍这口窝囊气！” “打呀！” 说起这些，杨北业也是恨得牙痒。 “老夫何尝不想打？” “你父母全部陨落在北羌手里，这个仇，老夫记了整整十年。”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老夫就算爬，也要爬到战场上去，杀几个蛮子再死！” “可是！” “近来大渊也是灾祸丛生，如今国库空虚，朝中更是无人可用！” “主和派极力劝说，甚至拿天下大义去威胁圣上。” “这一战就是想打，也打不起来！” 杨北业双目通红，指节捏的发白，颤抖的皱纹写满了三个大字—— 不甘心！ 这一刻，他不仅仅是一个渴望报国的将领，更是一个暮年丧子的父亲。 看着杨北业落寞的模样，杨凌心里仿佛刀锥似的疼。 “爷爷，您先别着急。” “孙儿有个办法，仅需两千精兵、十天的粮草，便能大败北羌！” “不过孙儿这个办法，还有两个条件。” “第一，这两千精兵，一定要由您亲自统帅。” “第二，您要带着孙儿一起上战场！” 第20章 我的要求很简单 “胡闹！” 杨北业不假思索，一双威目牢牢盯着杨凌。 “你想上战场，绝无这种可能！” “趁早断了这样的念头！” “这……” 杨凌有些意外。 之所以要毛遂自荐战场，一来是杨凌提前预知剧情，知道快读取胜的办法。 二来是立了军功回来，就可以理直气壮，向渊帝提出和离的要求了。 本以为像杨北业这样的武将，一定会希望自己的祖孙后代上战场。 没想到杨北业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 而且拒绝的如此干脆利索，根本就没给杨凌留任何希望！ “爷爷，为什么啊？” 杨凌很是不解！ 杨北业面色沉峻。 “没有为什么！” “老夫没有让你自幼习武，也是同样的道理。” “总之，你想都不要想！” 杨北业中年丧子，此后余生都注定要活在这样的痛苦当中。 他只剩下杨凌这么一个孙子，自然不可能再让这个杨家的独苗去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冒险！ 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只怕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儿子交代！ 见杨北业的态度万分坚决，杨凌知道，这事儿怕是不能再求杨北业了。 下次见渊帝的时候，在他面前无意间透露透露这个想法，兴许他还能答应下来！ “对了，”杨北业突然正色，“你方才说，只需两千精兵、十天粮草，就能大胜归来？” “此话当真？” 杨凌用力点头：“当真！” “爷爷，孙儿什么时候骗过您？” 杨北业眼睛一瞥：“你骗老夫的次数还少么？” “小时候为了不去学堂，你装病骗老夫。” “后来为了娶公主，你装死骗老夫。” “为了从老夫手里骗银子，你更是什么蹩脚的理由都用过了！” “你说，你什么时候骗过老夫？” ……尼玛，全都是黑历史啊！ 杨凌擦了擦尴尬的汗珠：“爷爷，过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 “这打仗毕竟是军国大事，孙儿也不敢瞎说呀！” “您想啊，北地寒冷，北羌缺少食物与衣物，如今还在最难过的时候。” “他们这两年总搞些小动作，怕是死也想不到，大渊会在这个时后贸然出击！” “一开春，北地就到了雨季，趁着一场大雨对他们发动奇袭，肯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杨凌说的就是个大概方略，具体的细节，可不仅仅是三言两语这么简单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需要有一个年轻、体力好的先锋，来吸引北羌主力部队的注意！ 杨北业附和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一点不错。” “想要发动奇袭，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朝中主和派势头正旺。” “郑远山动辄以国库空虚为理由，再三反对交战！” “即便是圣上，也是有心无力啊！” 杨北业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他并不担心自己年事已高，无力为国征战。 他只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够用，有生之年无缘再上战场，为国、为家报仇！ 杨凌却大剌剌地一摆手：“爷爷，您也不用太担心了。” “孙儿可以保证，两个月之内，圣上定会顶住压力，派人发动奇袭！” “而且这个人，一定是您！” “您老这段时间就好好养精蓄锐吧！” 望着杨凌没心没肺的模样，杨北业淡淡一笑，只当这孩子是在说安慰自己的好听话。 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孩子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那么爱说些不着边际的天真话，但好像并没有过去那么不靠谱了。 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放在从前，这孩子是从不会关心这些国家大事的。 “看来，清欢公主果真贤淑。” “你成亲之后，也跟着公主成熟了不少啊！” 迎着杨北业略带些欣赏的目光，杨凌将自己打算和离的想法又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让这老头心情舒畅了点，和离这件事，还是下次再告诉他吧！ 毕竟，这桩婚事可是这老头舍着老脸，近乎哀求渊帝才得来的。 现在成亲不到三个月，自己就又主动提出要和赵清欢和离…… 这不是耍老头玩儿么！ “……其实吧，主要还是爷爷教育得好。” “爷爷，孙儿许久没有回来，今天就多陪陪您吧！” 趁着老头现在心情不错，杨凌决定趁热打铁，好好修补修补和杨北业之间的关系。 爷孙俩又聊起了往事，陪杨北业吃完了晚饭，杨凌这才打道回府。 刚一进平时居住的院子，就见连翘满身怨气，在院子里来回徘徊着，应该是在等自己。 一看到杨凌出现，连翘眉头一竖，尖利的嗓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回来！” “你知不知道，方才用晚膳的时候，公主还特意等了你半个多时辰！” “关我屁事！” 杨凌头都不抬，对眼前的连翘视而不见，径直朝着房间里走去。 他算是发现了，这个连翘就像一条只会呲牙咧嘴的狗。 只要你对她足够无视，那么她就和路边的疯狗没有什么区别！ “你……” 连翘死死咬住下嘴唇，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发作，而是将这份怒火硬生生压了下去。 “你随我来一趟吧，公主又很重要的事，需要当面和你说！” 杨凌终于一抬头：“好啊！” “走吧。” 正好，他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赵清欢说。 正院内灯火通明，赵清欢正在凉亭内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杨凌来了，她似乎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你不是硬气得很，口口声声都要跟我和离吗？” 虽然赵清欢很想心平气和地面对杨凌，但一想到杨凌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她心里就忍不住冒火。 当初挖空心思要娶自己的是他，如今态度决绝要和离的人也是他！ 而且他还总是在大庭广众面前，让自己非常难堪！ 这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啊？ 杨凌却懒得和她多说。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女士优先，你先说吧！” 赵清欢微微清了清嗓子，见周围除了杨凌再无其他人，她这才开口道：“我的要求很简单。” “从今晚开始，你必须和我一起睡觉！” 第21章 爹，您要给儿子做主啊 “你说什么？！” 有伤风化！ 真是有伤风化！ 杨凌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才从来没听说过如此过分的要求！ 而且，最关键的是。 这个要求还是出自赵清欢本人的口中！ 此时此刻，杨凌甚至觉得气氛都开始诡异了起来。 赵清欢脸颊通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歧义。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不是让你陪我睡觉，而是让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来寝房里和我……”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伶牙俐齿的赵清欢，这会儿倒是越描越黑了。 杨凌上下打量了赵清欢几眼，随即用手遮住了自己的敏感部位。 “公主殿下，你要什么样的男人就有什么样的男人，不缺我这一个吧？” “咱们俩迟早和离，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你和我也不会幸福的。” “……去你的！” 赵清欢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让你回寝房睡，不过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而已！” “你可千万别多想！” “要不是为了父皇安心，你真以为我愿意么？” 赵清欢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反正杨凌也有求于赵清欢，对于她提出的要求，杨凌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口拒绝。 “这样吧，我先提我的要求。” “你要是能答应，我就陪你睡觉，就当咱们做个交换！” “你要是不能答应，就当我今晚没有来过！” 赵清欢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 “你能不能别说你陪我那什么……” 杨凌一抬眉毛：“这话不是刚才你自己说的吗？” 赵清欢的脸颊越发红了。 “……行了行了，你快些说你的要求吧！” 杨凌也不再拐弯抹角：“我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简单。” “我想开一家镖局！” 此话一出，轮到赵清欢震惊了。 “为什么？” 杨凌大大咧咧，道：“想办法赚点钱呗！” “和离之后，我肯定净身出户。” “总不能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吧？” 赵清欢微微皱眉：“你想赚钱是好事。” “可为什么，偏偏是开镖局……” 自从听说北羌的事情之后，赵清欢时常默默盘算，不知自己可以干点什么。 若她是个皇子，一定向父皇主动请缨，上阵杀敌。 但她只是个女流之辈，能力有限。 能做的，就是广纳人才，为父皇排忧解难！ 渐渐的，她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开一家镖局，以这样的形式，为武将凋零的大渊引入更多人才！ 这个想法只是一个雏形，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今晚竟被杨凌率先提了出来！ 只不过，以杨凌的猪脑子，怕是绝不会像自己一样，想到更深一层的用意。 见赵清欢为难，杨凌干脆一摆手：“既然你为难，那就算了。” “当我没说！” “不！” 见杨凌起身就要走，赵清欢开口阻拦道，“我几时说过为难？” “开镖局而已，很简单。” “我去和父皇讲便是了！” “我会做到我答应你的，希望你也能履行你自己的承诺！” 赵清欢的优点不多，但是她性格干脆利索，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和大部分矫情的姑娘都不太一样。 毕竟是爽文大女主嘛，跟其他的胭脂俗粉有所区别，也是情有可原的。 杨凌点了点头：“住在一起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 “第一，我要睡床。” “第二，你可不要趁着夜深人静，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赵清欢：“……” 厚颜无耻……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 她赵清欢活了十八年，就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 “好！” 赵清欢银牙咬紧，答应了杨凌的要求。 不就是在寝房里再支一张床么？ 她忍！ 她倒要看看，杨凌口口声声所说的和离，究竟会发生在哪一天！ “连翘，连翘！” 赵清欢叫了几声，却并没有看到连翘的人影。 “公主，连翘姑娘说她有点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您有什么吩咐，吩咐奴婢便是！” 另一个小丫头赶忙上前，向赵清欢行了个礼道。 赵清欢皱了皱眉头：“这丫头，许是在风口里站的久了，吹风着凉了。” “一会儿去请个郎中给她瞧瞧吧。” “你去把寝房收拾一下，再添一张床。” 那小丫头机灵得很，飞快地瞟了杨凌一眼，心里面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是！” “奴婢这就去办！” …… “嘶——哎呦！” “疼疼疼！” “你轻着点儿！” 夜深人静，郑府内。 郑克磊趴在床上，脸上的五官都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 一个郎中正满头大汗，趴在他后面给他上药。 郑克磊的母亲邹氏满眼心疼，一边抹眼泪，一边向身旁的郑远山抱怨道：“你也是！” “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儿？” “好好的儿子，进了一趟宫之后，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你看看——磊儿的屁股都被打得皮开肉绽的！” “宫里的人也是，下手怎么这么狠啊……” 郑远山心情本就极差，听邹氏喋喋不休的抱怨，他更是火冒三丈。 “抱怨抱怨抱怨，你天天就知道抱怨！” “还不是你疏于管教，溺爱出来的好儿子！” “到了御前还敢胡说八道，圣上今天没有迁怒到我的头上，那都是给我面子……” “嘶——！” 郑克磊趴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 “爹，今日之事，都怪那个废物杨凌！” “要不是他，儿子也不会受这么大的苦，您也不会被陛下所迁怒……” “您可以定要替儿子想想办法啊！” 郑远山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你和杨凌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你和公主到底有时怎么一回事？” “圣上为什么要你和公主保持距离？” 郑克磊脖子一梗。 “儿子和公主是知己，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只是杨凌那废物嫉妒心作祟，三番五次地造谣诋毁儿子！” “一定是谣言传到宫里去了，圣上今天才会大发雷霆！” “爹，你可一定要给儿子做主啊！” 听到这话，郑远山才终于恍然大悟。 “杨北业那老儿，本就处处与我作对。” “现在他又指使他的孙子，来诬陷我郑远山的儿子！” “真是岂有此理！” 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婢女走上前来。 “启禀老爷，府外来了个丫头，说她有要事和公子谈。” “丫头？什么丫头？” “那个丫头说，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名叫连翘……” 第22章 要杨凌身败名裂！ “连翘？” “她怎么来了？” 一听连翘来找自己，郑克磊突然变得十分兴奋，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大半夜的，是不是公主殿下听说我挨了打，心疼我了？” “还是说，杨凌那个废物回去之后，给公主使脸色，公主受了委屈……” “……哎呦！” 郑克磊越想越激动，但他一动，屁股就传来钻心的痛。 邹氏满眼焦急：“哎呦我的祖宗！”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乱动了！” “去，把那个叫连翘的丫头叫进来说话！” 眼见连翘要来，郑克磊忙忍着剧痛，从床上爬了起来。 “娘、爹，你们先出去吧，让我跟连翘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邹氏担心郑克磊的伤势，但有外人在，她又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郑公子，您……” “您这是怎么了？” 连翘刚一进房间，就看到了面色苍白、很是虚弱的郑克磊。 郑克磊吃惊地一扬眉毛：“连翘姑娘，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不是公主殿下派你来的？” 连翘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愈发的不可置信了起来。 “公主殿下并不知道我来此……” 郑克磊闻言，肉眼可见地失落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 “唉！” “倒怪我时运不济，本想进宫参杨凌那废物一笔，解救公主殿下于水深火热之中！” “没想到，我竟被那废物给摆了一道……” “他竟恶人先告状，不知用什么办法，将谣言散布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陛下被他迷惑，打了我十个板子……” 连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很快，一抹狠戾从她的眼底闪过。 “郑公子，您也太看得起那个废物了。” “他哪里有到处散布谣言、并将谣言传入宫里的本事！” “公主府内早就有陛下安排的眼线，这些天，公主也正因此事而苦恼。” “那个废物虽未在陛下面前造谣，但他在府上胡说八道，搬弄是非，导致一些流言蜚语传入了陛下的耳朵里……” “他确是罪魁祸首！” 听着连翘的描述，郑克磊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我原本还在纳闷，那废物怎么可能让陛下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没想到……” 说到这里，郑克磊突然转向连翘，急切地问道：“若真是如此，那……” “公主殿下可还好吗？” “是否受到了陛下的责罚？” 连翘刚想摇头，可一看到郑克磊那急不可耐的眼神，她立刻点了点头，重重叹了口气。 “公主整日以泪洗面，恨不得跳进黄河里证明自己的清白！” “为了证明清白，公主今晚还不得不委屈自己，让杨凌那个禽兽回房睡觉……” “什么！！！” 郑克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天塌了。 他根本不敢想，自己梦寐以求的女神，竟然就这么被杨凌那个废物给糟蹋了！ 老天无眼啊！ 连翘叹道：“若不是我拦着，还不知道公主会做出什么傻事呢！” “郑公子，您可一定要救救公主殿下啊！” 郑克磊本就担心赵清欢，听到连翘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这一番，他更是瞬间心急如焚，怒不可遏！ “杨凌那个畜生……” “公主都被迫委身于他了，他竟然还如此恬不知耻，抹黑公主的形象！” “连翘姑娘，你放心吧。” “明日一早，我再求父亲带我入宫面圣！” “无论圣上如何责罚，我也一定会力证公主殿下的清白……” 连翘有些无语。 这个郑克磊，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 都被陛下打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敢到御前告状！ 这不是赶着去送死吗？ 连翘虽然心里嫌弃，但她毕竟还需要借助郑克磊的手扳倒杨凌。 于是乎，她只能暂且将心里的嫌弃压制下去。 “郑公子，我知道你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 “但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啊！” “你垮了，留下公主殿下一个人，那废物岂不是要变本加厉，更加欺负公主了？” 郑克磊原本也就是说说，根本没有再去御前告状的意思。 他虽然对赵清欢情根深种，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傻子！ 要公主还是要性命，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听连翘这样说，郑克磊急忙改口道：“连翘姑娘说的没错！” “我得养好自己的身子，为公主报仇！” “连翘姑娘，你冰雪聪明，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连翘等的就是这句话！ “杨凌是个胡搅蛮缠的无赖，你告他，他只会视而不见，装作没听到！” “但，无论他再如何混账，都改变不了他身为当朝驸马的事实。” “郑公子，我问你！” “身为驸马，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 郑克磊思索片刻，道：“作为驸马最该忌讳的，当是与其他女子不清不楚、沾花惹草！” “只是，杨凌那废物虽然有诸多缺点，但他确实对公主情根深种，忠心不二……” 郑克磊虽然记恨杨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杨凌的确是一条不可多得的舔狗！ 连翘的嘴角划过一抹阴狠的笑意。 “有些事，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而不是做给自己看的！” “那废物想干什么，是他自己的事。” “但只要公主、乃至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看见，他对公主喜新厌旧，在外招蜂引蝶……” “你说，他会不会被陛下责罚呢？” 听到此处，郑克磊这才恍然大悟！ “连翘姑娘，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只要有你配合，我一定让那个废物身败名裂……” 郑克磊咬紧后槽牙，额上的青筋突兀地鼓了出来。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今日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板子，总有一天，他要杨凌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 “叽叽喳……叽叽喳……” 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鸟鸣，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洒进了寝房内。 杨凌徐徐睁开了眼，这一晚睡得极其踏实，几乎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不愧是大渊公主的寝床，睡起来的确舒服！ 想起赵清欢，杨凌下意识地向一边看去。 这女人的确是能干大事的人，为了让自己住在这里，她堂堂一个公主，竟不惜屈尊躺在搬来的小床上。 眼下她还没有醒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正随着呼吸的频率，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着。 暖黄色的阳光照在她如墨般的发丝上，将她那光洁的小脸映衬得更加白皙了。 薄被下，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被朦胧勾勒了出来，半遮半掩的模样显得愈发诱人。 怪不得几乎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会为她动心。 此刻的赵清欢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冷漠，反而多了些许令人无限遐想的温柔。 第23章 这次可轮不到赵清欢 “咳咳……” 赵清欢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杨凌正出神盯着自己打量。 “你……你看什么！” 赵清欢又羞又恼，忍不住娇声呵斥道。 身为出身尊贵的公主，她还从未和男子在一个房间里共度一夜过，哪怕这个男子是她的夫君。 果然……这个赵清欢，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那么惹人讨厌！ “既然公主那么怕被看，那我以后还回柴房里住就行了。” “当初，不也是你赶我去柴房里住的吗？” 杨凌用手枕着头，饶有趣味地盯着赵清欢打量。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 好端端地，赵清欢干嘛一定要自己搬来和她一起住？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血气方刚，到了夜深人静一个把持不住，把她就地正法，做完夫妻间应该做的所有事吗？ “你不会回柴房住的。” 赵清欢淡淡开口道，“你走了，谁帮你开镖局？” “还有，当初我只是不愿和你住在一个院子里，让你搬去偏院住而已。” “我可没让你住柴房！” 要怪，就只怪连翘那丫头太有主意了。 为了替自己出气，她竟将堂堂镇国公的孙子赶去了柴房居住！ 不过杨凌这厮倒也真能忍气吞声，这一住，就是整整三个月…… “随便你怎么说吧。” 杨凌懒得跟他多说，伸手掀开了被子，翻身下床。 见杨凌下来，赵清欢紧张至极，慌乱地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去。 “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警告你，你可别胡来啊！” 杨凌冷哼：“我要真想干什么，昨天晚上早就干了。” “哪里还轮得到你说！” “希望你记住答应过我的事。” “镖局的地方我已经选好了，其他的，你尽快搞定！” 撂下几句话，杨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见杨凌就这么走了，赵清欢暗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竟默默对杨凌产生了些许改观。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了解杨凌。 但她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杨凌变了！ 他似乎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围着自己打转、胸无大志的懦夫了。 改变后的杨凌，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意识到自己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杨凌，赵清欢急忙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杨凌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真是的！ 自己闲来无事，想他干嘛？ 他爱干嘛干嘛！ 早点跟自己和离，那才是最好的！ …… 洗漱一番后，杨凌出了公主府，先去收购的茶馆逛了一圈。 贾仁义办事的效率不错，已经将后院改造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操场。 “驸马爷，咱们这镖局已经改造的差不多了。” “按照您的吩咐，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不过……” “您也知道，依照大渊律法，普通人可没资格开镖局啊！” 说到这里，贾仁义有些担忧。 昨天他正愁没地方东山再起，见杨凌让他经营镖局，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了似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晚上回去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只恨自己答应的太过于草率！ 这驸马纨绔无能是出了名的，再说了，镖局可不是那么简单、说开就开的。 要是折腾了半天，这镖局愣是没开起来…… 那自己投入的这些银子，岂不是全部都要打水漂了？！ 杨凌一扬眉毛：“你也说了，普通人没资格开镖局。” “但我杨凌是普通人吗？” “你放心，该是你的银子，一文钱都少不了。” “镖局开起来之后，我每个月再给你五十两的月例！” “这不少了吧？” 听杨凌这样说，贾仁义的心也逐渐放下了大半。 “既然有驸马爷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驸马爷真能把这镖局开起来，我老贾拿多拿少都无所谓……” 这个贾仁义，还真不是一般的圆滑。 不过，杨凌看中的，也正是他的这份圆滑！ 原著里，赵清欢开了镖局之后，一堆杂七杂八的琐事也随之接踵而来。 杨凌可没功夫去处理那些琐事，干脆找个足够圆滑的掌柜，来打理此处。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代替赵清欢，将一切能人异士收集到自己的囊中！ “大哥，我收到你的消息就赶过来了。” “咱们今天去哪？” 杨凌正想的出神，就见文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杨凌道：“你来的正好，时间紧迫，咱们先上马车，再慢慢说。” 按照原著的设定，就在今天，赵清欢乘马车出城办事。 车至京郊处，一伙贼人劫下马车，差点毁了赵清欢的清白。 关键时刻，一名猎户从天而降，大展身手，赶走了那伙贼人。 赵清欢一眼就看上了那个猎户，将他带回自己刚开的镖局，并将他引荐给了渊帝。 后来，那名猎户带领一支铁骑北上，大败北羌，成为大渊一颗闪闪发光的将星…… 不过，这次，这颗将星可就轮不到赵清欢来挖掘了。 “大哥，大哥！” “你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马车上。 文泰伸出手指，在杨凌的眼睛前面晃了晃。 也不知道大哥怎么了，最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杨凌回过神来，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了一眼。 见马车已然驶离了城门，杨凌便向文泰交待了起来。 “一会儿马车出城之后，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轻易下车。” “最好也不要发出什么动静！” “明白了吗？” 文泰听话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解。 “大哥，咱们出城干什么去？” “而且你最近怎么了？” “怎么总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 “是不是和公主有关……” 吱—— 文泰话刚说了一半，就听马车外传来一声尖利的锐响。 二人一个没坐稳，差点从马车上面摔了出去。 “他奶奶的，怎么驾车的……” 文泰张口就要骂，却听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马车前传了进来。 “里面的人，要是想活命，就乖乖从马车上下来！” 第24章 杨凌要等的人 “他爷爷的，打劫打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文泰瞬间火冒三丈！ 他可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霸王，除了他爹和杨凌之外，他谁也不服。 现在有人在外面叫嚣着要打劫，他怎么可能乖乖坐以待毙！ “嘘——” 杨凌轻轻伸手，向文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按照设定，原著里的那个猎户看到有贼人打劫，应该就会出来打抱不平。 而他就是杨凌所需要的那个人！ 见马车里迟迟没有动静，外面的山贼把音量抬高，又重复了一遍。 “里面的人，聋了是吧？” “再不出来，老子就先杀了这个车夫！” 话音刚落，就听车夫颤抖的求饶声传了进来。 “……大爷，饶命啊！” “我不过就是个赶马车的，上有老、下有小，身上真没几个钱！” “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听着车夫的哀求声，文泰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在京城里横着走，手下的奴才自然个个也是腰杆极硬。 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但，见杨凌依旧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架势，文泰简直急得钻心挖肺！ “大哥！” “为什么不出去啊？” “你难道不放心我的武艺？” “我一个人打他们十个，没有任何问题！” 文泰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向杨凌急切道。 文泰说他能以一敌十，杨凌当然相信！ 这家伙身高近两米，更是几乎有两个杨凌那么宽，往那一站就像一座肉山似的。 别的不说，光从外形上，就足够把敌人吓得肝胆俱裂！ 说实话，对于杨北业先锋军统帅的人选，杨凌也认真考虑过文泰。 只是文泰虽然威猛，但毕竟年纪尚小，容易激动急躁，实在不适合做一军统帅。 思来想去，还是先找其他人顶上，再慢慢培养文泰最为合适！ 见杨凌的思绪不知又飞到哪里去了，文泰急了。 “大哥，真的不能再等了！” “我听外面那车夫都没音儿了！” ……说实话，杨凌也急了。 按照原著，山贼刚刚拦下赵清欢，正欲行不轨之事时，那猎户就突然出现。 可现在，他和文泰都在这荒郊野岭等了这么久，那人却迟迟不肯露面。 这不对啊！ “唰唰唰——” 几道冰冷的铁器碰撞声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老子给过你们机会！” “若是乖乖出来，还能留你性命。” “现在……晚了！” 的确不能再等了。 杨凌明白，再等下去，自己和文泰的处境，就会从主动转变为被动！ 谁知道，这些山贼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眼看车帘马上就要被这些山贼用刀挑开，杨凌向一旁蓄势待发的文泰轻轻点了点头。 文泰等的就是这个指令！ “咚——” 只见他飞起一脚，直直朝着车帘外那山贼的面门上踹去。 “哎呦！” “他妈的，敢偷袭老子！” 山贼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马车里面的人竟敢反抗！ 文泰一声暴喝，飞身出了马车，即刻与那一伙山贼缠斗了起来。 “打劫打到老子的头上来了……你们找死！” 文泰双目赤红，沙包大的拳头落下，几乎一拳就能将那山贼的脑浆砸出来！ 见文泰的力量恐怖如斯，山贼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随即竟变得更加疯狂了起来。 “看他所饰衣物价格不菲，肯定是个有钱的！” “兄弟们，杀了他！” 所谓见钱眼开，正是如此。 即便是文泰的力量已经足够震慑这些山贼，但他们对财富的渴望，还是令他们再次一拥而上，将文泰团团围了起来。 文泰腹背受敌，再加上这些山贼们为了银子，几乎已经到了不要命的程度。 一时间，他还真有些吃力！ “文泰，小心后面！” 杨凌知道，自己出去也只有送人头的份，于是便在马车上，替文泰观察战局。 眼见有人从背后偷袭，提示文泰的时候，那山贼的刀子已经迅速地落了下来。 “嗖——” “砰！” 然而。 一道清脆的呼啸声响起，那山贼的刀子一歪，整个人也抱着双手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谁！” “是谁人射的弓箭！” 山贼们紧张至极，警惕地四周打量了起来。 原本马车里下来文泰这么个肉山，已经令他们相当意外与吃力了。 如今树林里竟突然有人放暗箭！ 这不是摆明了要将自己一网打尽、置于死地嘛！ 一阵微风拂过，将树叶吹的沙沙作响。 突然间，“嗖嗖嗖”三声，三支箭竟自密林深处，飞快地朝着山贼们射去！ “哎呦！” “是谁！” “出来！” 三名山贼应声倒地，其他人更是犹如惊弓之鸟，甚至连小腿肚都打起了颤。 他们只是为了求财，还不想把命折在这里！ 眼见天降外援，文泰自然也没闲着，一拳击在一个山贼的面门。 “找死！” “啊——” 那山贼的牙齿甩出去了几颗，脸上登时血流如注，看起来惨不忍睹。 他们虽然一心求财，但也不是傻子。 眼下的情况，别说是打劫了，就是能全身而退都难！ “走！” 随着山贼首领的一声令下，其余几个还能活动的山贼宛如丧家之犬，抬腿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妈的，得罪了老子还想跑！” 文泰打得正酣，哪里允许这些山贼就这么轻易跑掉！ “文泰，穷寇莫追！” 杨凌开口，阻止了文泰的进一步追击。 文泰委屈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大哥，刚才那伙人死的死、残的残，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我现在跟过去，把那山贼头子绑去大理寺，看他们还敢不敢为非作歹！” 杨凌却摇了摇头。 “京城脚下，他们都敢这么嚣张，难说大理寺内有没有保他们的人！”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这伙山贼还剩下多少同伙？” “你现在跟着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杨凌话音刚落，就听背后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这位兄弟看的通透，说的是一点都不错！” “我劝你们还是快点走吧，这伙山贼的确不是一般人！” 第25章 明日不见不散 杨凌、文泰齐齐回头，只见密林内缓缓走出一男子，正好奇地盯着他二人打量。 那男子肩挎长弓，身背箭袋，腰间还别了一把短刀，俨然一副猎户的打扮。 杨凌的心里一阵狂喜。 这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但这个至关重要的人，还是如约出现了！ “多谢方才舍身相救！” “兄弟，好箭法！” 杨凌远远向那人拱了拱手，客气道。 猎户一扬下巴：“你们这些京城的公子哥，没事就别来京郊一带瞎晃悠了。” “最近频频有山贼出没，就连官府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视而不见！” “你们到这里，不是羊入虎口吗？ “下次，你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奉劝了几句话，那人转身就要回去。 “等等！” 杨凌一伸手，拦住了对方。 “你救了我们性命，无论如何，也得让我们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吧！” 猎户摆了摆手：“倒也不必！” “我还有急事，再说，刚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没什么可谢的！” 杨凌知道，这个猎户和妹妹相依为命，住在京郊的山上。 他妹妹夜里突然高烧不止，为了给妹妹寻找草药，他才会选择今天下山。 原著中，为了救赵清欢，他错过了妹妹的最佳治疗时间，回去时，妹妹已经不绝于人世了。 孑然一人的他了无牵挂，这才选择和赵清欢一起进了京城…… 说实在的，这个猎户不仅武艺了得，人品更是不错。 杨凌可不想耽误他救妹妹的时间！ “你所说的急事是什么？” “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猎户哑然。 “你们这些京城的公子哥，除了有几个银子之外，还有什么？” “我的急事，不是花银子就能解决的！” 见那猎户说话相当不客气，文泰急了。 “你这厮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我大哥好心要帮你，你却这样说话！” “大哥，你谢也谢过了，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咱们还是别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吧！” 杨凌却道：“我是真心想帮他的。” “毕竟方才若不是他出手，你我二人必定要吃点苦头！” “刚才他救了咱们一命，现在咱们也可以救他一命，不是么？” 听到最后这句话，猎户脸上开始犹豫了起来。 夜里妹妹突然高烧不退，他想遍了所有退热的办法，却丝毫不起效果！ 眼见妹妹越烧越虚弱，甚至连山都下不了，他只好自己下山采点草药，回去试试效果。 说难听点，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见杨凌如此诚恳，他犹豫片刻，道：“既然如此，那……” “你们二人，可有谁精通医术吗？” 此话一出，文泰的脑袋立刻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 “你要说别的，那还有可能。” “但你要说医术，那我们谁也不懂！” “爱莫能助啊！” 猎户闻言，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 “也怪我，病急乱投医！怎么会向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求助？” “打扰了！” 说完，那猎户身子一转，这就要走。 “等等！” 杨凌再三出手，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你到底有完没完？！” 猎户胳膊一甩，双眼近乎要喷出火来。 他是真的生气了。 杨凌耐住性子：“我知道你急，但是你现在急得像一只无头苍蝇。” “拿什么去救人？” “搞不清楚病灶所在，你只会越帮越忙！” 这话一吃，猎户霎时吃惊不已。 他妹妹突发高热，他用了许多法子，都根本不见效果！ 如今来山上来采草药，的确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见杨凌分析的确实有道理，他带着几分狐疑，又带了几分希望，道：“你知道……” “我妹妹突然高热不退，会是什么原因吗？” 杨凌早就看过原著，当然知道他妹妹的病因所在！ 不过，当着对方的面，杨凌还是得先装模作样地询问一番。 “我先问你，你和你妹妹是不是就住在山窝窝里。” “那里人迹罕至，除了你兄妹二人，再无其他人居住？” 猎户迟疑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说的没错！” 杨凌又继续道：“你擅长捕猎，也略懂些草药。” “你每日在山上打猎、采药，靠贩卖药材为生，偶尔回进城置换物资。” “打猎的时候，你有时也会带着你妹妹一起。” “是不是？” 如果说刚才那猎户只是有些吃惊，那么现在的他，已经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你……” “你怎么知道？” 杨凌轻描淡写：“京郊附近多有野兽出没，你们住在山里，自然靠这些生存。” “如今天气转暖，山里的毒蛇虫蚁都苏醒了。” “是不是你妹妹昨天陪你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被虫蛇咬伤中毒，所以才会导致高热不退？” “……竟然如此！” 猎户猛地一拍脑袋，皱着的五官上写满了后知后觉四个大字。 “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 “山上竹叶青很多，平时进山，我们身上都要抹足量的雄黄。” “如今天气刚暖，我竟把这事给忘了……” 杨凌点点头：“既然知道了病灶所在，那你就知道该给妹妹采什么草药回去了吧？” “时间不等人，快去吧！” 猎户深深地望了杨凌一眼，突然间，身子一躬，深深向杨凌鞠了个躬。 “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我李达这辈子只跪父母，给公子你鞠个躬，就算是谢过了吧！” 这个李达，人却如原著中描述一般老实厚道，是个可结交之人。 杨凌忙摆手：“明明是李兄救我在先，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样吧！” “若是明日，妹妹的病情有所好转，就请李兄到城里的朱雀楼，找我报个平安。” “我叫杨凌，这是我的兄弟，名叫文泰。” “咱们相识一场，既是缘分，也该喝个酩酊大醉！” 见杨凌与文泰都是爽快的汉子，李达也不由爽朗大笑了起来。 “好一个相识即是缘！” “那杨兄，咱们就说好了，明日不见不散！” 第26章 夜深人静，陌生女子 “大哥，我还是想不明白！” “你好心好意救那个山野村夫，结果他呢？” “非但不领你的情，还给你使脸色！”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刚才早骂他了！” 回去的马车上，文泰还在替杨凌愤愤不平着。 杨凌反问道：“抛开他刚才的态度不谈，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文泰一时语塞，沉思半晌，才道：“这个人箭术了得，武艺并不在我之下，又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平心而论，算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杨凌点了点头：“那不就对了？” “人家急着回去救人，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急躁了一下，也实属人之常情。” “咱们多结交几个像他这样的人，难道不好么？” 原著中赵清欢的后宫，几乎个个都有过人的本领，都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 像李达这样的人，只是做大女主的诸多后宫之一，实在太屈才了！ 还不如跟着自己，建功立业，妻妾成群，名利双收！ 最关键的是，认识了自己，他的妹妹也用不着死！ 难道不香么？ 听到杨凌的话，文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盯着杨凌来回打量了起来。 “大哥，我总感觉，你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除了公主，你谁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必顾忌。” “生活里除了公主之外，好像就没什么别的事了！” “可现在，你好像考虑的越来越多了。” “反而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 “难道，这是我的错觉吗？” 这当然不是错觉了！ 俗话说得好，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心里没了赵清欢，杨凌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回程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杨凌先把文泰送了回去，这才乘马车回公主府。 “老张，刚刚你受惊了吧。” “一会儿回府，你去账房领十两银子，回家吃顿好的压压惊！” 坐在马车上，杨凌向驾车那车夫开口道。 车夫刚才差点把命丢在山贼手里，一路上都失魂落魄、惊魂未定地。 听到杨凌的话，他心里一松，差点在马车上跪下给杨凌磕个头。 “多谢驸马爷！” “若不是驸马爷刚才出现的及时，奴才这条小命肯定是要折在山贼手里了……” “吁——” 车夫话音还没落，突然勒紧手里的缰绳，高呼着让马儿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 杨凌一个没坐稳，差点从马车里飞了出去。 车夫眯眼张望了半晌，突然他身子一抖，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向马车前方的不远处。 “驸马爷……您看！” “那是个什么东西？！” 此刻夜深人静，寂静的街道上除了这辆马车外，再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一轮清冷的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将眼前的一切都勾勒出一层模糊不清的轮廓。 杨凌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路的正中央，躺了一个披头散发、奇形怪状的东西。 从那东西起伏的线条来看，似乎…… 是一个人。 “驸马爷，您别去！” 见杨凌要下车去看看情况，车夫连忙开口劝阻道。 三更半夜的，大路上躺了这么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这难道还不够瘆人嘛？ 杨凌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下车便走上了前去。 靠近了几步，杨凌也逐渐看清楚了一些。 原来是个衣衫散乱的年轻女人，表情痛苦地倒在血泊里。 她应该还有意识，呼吸相当的急促，眉毛也深深揪在了一起，似乎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姑娘，你没事吧？” 杨凌忙俯下身去，查探那女子的情况。 “公子……救救我……” 女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立刻陷入了昏迷之中。 “老张！” “快点下来救人！” 杨凌回过身去，向车夫招呼道。 原本他是不想多管闲事的。 毕竟俗话说得好，人又不是你撞的，你扶她干什么？ 但这女子看上去伤得很重，要是不救她，她也许都撑不到明天早上！ 毕竟是一条人命，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车夫见状，连忙跑下车来，将那女子扛到车上去。 “驸马爷，现再夜深人静的，城里的医馆早都关门了。” “不如先把她带回府上，再请郎中过来给她诊治吧？” 上了马车之后，车夫向杨凌建议道。 嗯……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好，那就先回府吧！” 杨凌回府的时候，赵清欢已经先睡下了。 听到杨凌回来的动静，她睡眼惺忪，披衣来到了正厅。 “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去了？” 见杨凌这么晚才回来，赵清欢有些不满。 杨凌没接她的话，而是开口道：“既然你醒了，替我叫个郎中回来吧。” “顺便，再去账房给老张取十两银子。” 赵清欢：“？？？” “杨凌，你蹬鼻子上脸是吧？” “是不是本公主最近对你太客气了，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竟敢对本公主颐指气使！” 赵清欢睡了一半被吵醒，本就带了一肚子起床气。 见杨凌夜深归来，既不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又对自己一通指使，她更是一阵无名业火！ 这个杨凌，简直太过分了！ 杨凌瞟了赵清欢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莫名其妙”这四个大字。 “有话好好说，你急什么。” “要不是大半夜医馆都关了门，我才不会把人带回来！” 杨凌话音刚落，就见车夫将那受伤的女子从车上抬了下来。 “这……” 赵清欢大惊失色。 “杨凌，你乘车把人给撞了吗？”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看到那女子满脸是血，面色苍白，赵清欢心中一惊。 杨凌无奈。 “当然不是！” “我路见不平，还不行吗？” 车夫也急忙说道：“是啊公主殿下！” “驸马爷外出办事，回来的时候，就碰上这女子倒在大路上。” “奴才本想劝驸马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早点回府。” “但驸马爷心善，还是将这女子给救下来了。” “也是奴才提议，不如先将这女子带回府，再请郎中来府上给她医治……” 收了杨凌许诺的十两银子，车夫对他感激不已，句句话都在向着杨凌。 第27章 公主殿下，我们两清了 听到车夫的话，赵清欢更加震惊了。 印象里的杨凌虽谈不上是个阴险小人，但绝不会对陌生人施以援手。 可现在，他不仅主动出手救人，竟然还能让公主府的下人对他赞不绝口？ 这可太反常了！ 不过眼下救人要紧，赵清欢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急忙差人去请郎中来。 公主府请郎中，效率自然不是一般的高。 不肖半刻钟，就见一个蓄山羊胡的瘦小中年人拎着药箱赶来。 “草民周光仲，拜见公主殿下！” 周光仲出身御医世家，是京城出了名的神医，一般赵清欢有什么头疼脑热，都会叫他来府上问诊。 赵清欢向周光仲点了点头：“周大夫，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来一趟。” “你看看，这个姑娘怎么了？” 周光仲上前看了看那女子的伤势，又伸手把了把她的脉搏，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请问公主殿下，这女子是从哪里来的？” 赵清欢看了杨凌一眼，道：“这是驸马夜归时，在路边救回来的。” 周光仲闻言，立刻望了杨凌一眼，随即变得有些欲言又止来起来。 赵清欢看穿了周光仲的意图，道：“周大夫，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周光仲又看了杨凌一眼，终于，他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 “公主，这女子的外伤其实并不重，只是不小心擦破了脖颈处，所以才看上去满脸鲜血。” “真正让她陷入昏迷的，其实是……” “其实是她身上所中的毒。” “中毒？！” 赵清欢和杨凌异口同声，都很是惊讶。 这女子看上去面色红润，根本不像中毒时脸色发青、发白的样子！ 怎么会是中毒呢？ 周光仲点点头，继续道：“她中的毒素并不致命，只是……” “实在太古怪了。” “我周某人行医三十载，还从未见过春药过量而中毒的……” “春药……过量？！” 赵清欢瞠目结舌。 她想过一百种这女子中毒的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中的竟然是这种毒！ 她下意识看向杨凌，只见杨凌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见赵清欢和周光仲都盯着自己看，杨凌急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今晚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 “老张可以作证！” 还好有那个车夫跟着，否则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赵清欢沉吟片刻，向周光仲点了点头。 “周大夫，我相信此事和驸马无关。” “请你立刻为这个姑娘解毒吧！” 周光仲也不再多说什么，立刻施针为那女子救治起来。 没多久的功夫，便见那女子眼睛一睁，突然侧过了身子，哇哇大吐了起来。 “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了。” 周光仲擦擦手，向赵清欢解释道：“还好她中毒不深，休息几天，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 “不过……” 周光仲悄悄看了杨凌一眼，侧过身子向赵清欢压低了声音。 “草民早就对驸马的人品有所耳闻。” “公主殿下，您可要留个心眼，千万别被他给坑骗了！” 赵清欢心里明白，此事本和周光仲无关，他这样提醒自己，也是好心。 “多谢周大夫，不过周大夫放心，这件事，我相信驸马！” 老张是府上出了名的老实人，他的话不会有假。 更何况若此事真是杨凌所为，那么他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将这女子带回来？ 当然，最关键的是。 赵清欢总感觉，杨凌刚才的眼神，并不像是在骗自己！ 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开始留意起杨凌的眼神。 明明曾经，自己对他猥琐垂涎的眼神是那样的厌恶…… 可如今，自己怎么也会留意起他的眼神？ “……公主、公主？” “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草民就先回去了。” 周光仲一连提醒了好几声，才终于唤回了赵清欢的思绪。 赵清欢回过神来：“有劳了。” “对了周大夫，连翘的风寒如何？” “好些了吗？” 周光仲却一头雾水：“风寒？” “公主殿下，连翘姑娘身体强健，并没有感染风寒呀！” 这下，轮到赵清欢感到疑惑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吩咐人将周光仲送出了府。 见那女子吐了半晌，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杨凌上前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家住在哪里？” “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下药的吗？”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那女子相当茫然，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叫秋月，我家住在……” “我……” “我家住……嘶……我的头好痛！” 秋月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五官也紧紧地扭曲在了一起。 看来，她除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之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大夫说了，此毒不会损害身体，只会让她记不清许多事情而已。” “等她再恢复几天，也许就能记起来了。” 赵清欢走到杨凌身边，淡淡开口道。 “哦……” 杨凌点点头，随即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她不记得家住何处，那她这几天住哪里？” 赵清欢瞥了杨凌一眼：“人是你带回来的，当然就只能先住在府上。” “这姑娘有几分姿色，难道不是你见色起意，想把人家带回来吗？” 就连赵清欢自己都没有发现，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竟带了几分淡淡的醋意。 杨凌无语至极，没想到说了这么多，赵清欢居然还是不相信自己。 “你要真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夜深了，我要去休息了！” 见杨凌也不打算解释，赵清欢心里一股无名火，也不知道是在恼自己，还是在恼杨凌。 “……今日我入宫见过父皇，提起你开镖局的事。” “父皇一口答应了。” “我也没有想到，父皇竟然会答应的这么利索！” “杨凌，你得偿所愿了！” 也不知是为了赌气还是别的什么，赵清欢冲杨凌的背影开口道。 杨凌并不感到意外，自己都在渊帝面前铺垫那么多了，他能一口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 杨凌回过头来，望着赵清欢，道，“既然如此，那公主殿下，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情了。” 第28章 给兄弟们开开荤 “你……” 赵清欢还想开口叫住杨凌，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竟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这份失落感令她懊恼至极。 不该是这样的。 从前一直是杨凌围着自己打转，现如今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要把他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 凭什么自己要对他说的每句话都这么在意？ 凭什么自己要因为他的一言一行而受到影响？ 赵清欢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紧跟着杨凌走进了房间。 “杨凌，我和你本就是互相交换而已。” “没有谁欠谁这一说！” “你先之前说的要与我和离，还当不当真？” 杨凌回过头来，望着赵清欢挑了挑眉。 “你是公主，想与我和离，不过是到圣上面前一句话的事。” “何必要一心指望我？” 赵清欢冷笑：“这本就是父皇亲自点头答应的婚事。” “杨家在朝中，又有那样的威望。” “我去提和离，合适吗？” “杨凌，你真当我是傻子啊？” 呵…… 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赵清欢不愿意当傻子。 所以就把我杨凌往火坑里推，让我杨凌出头去当这个傻子？ 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公主放心，等镖局的事情尘埃落定，我自然会找圣上提和离的事！” “公主金枝玉叶，我杨凌高攀不起。” “晚上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丢下几句话，杨凌便头也不回，转身毁了自己原本的院子。 先前的房间收拾过之后，除了小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跟这个赵清欢住在一起，反而觉得拘束不自由！ 杨凌才不要继续看这个女人的脸色！ “你……你……” 赵清欢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刚才那样说，原本只希望杨凌服个软、表个态，跟自己说几句好听话。 可偏偏没想到，杨凌这家伙软硬不吃，扭头就走了！ 他的态度竟和从前大不一样！ 怪不得曾经听人说，有些男人一旦将心上人追到手，就将对方弃之不顾。 这个杨凌…… 就是这样的庸俗鄙夷之人！ 一股愤怒委屈的泪花积在了眼眶，赵清欢银牙一咬，向婢女吩咐道：“来人！” “把房间里另一张床抬出去！” “从今以后，再不许杨凌踏足本公主的寝房半步！” “是！” …… “呵……” 杨凌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晚睡得几好，几乎没有做梦，就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洗漱完毕来到院子里，府上的下人依旧像曾经一样，对杨凌视而不见。 他们看到杨凌，就像是看到院子里的一口缸、一棵树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他们都是赵清欢大婚时，从宫里带出来的奴才。 他们都只有一个言听计从的对象，那就是赵清欢！ 对于赵清欢讨厌的杨凌，他们自然也是同仇敌忾，没有一点好脸色。 除了……老张。 “驸马爷，您醒了！” “您今天还用马车吗？” 见杨凌来院子里，车夫老张连忙上前问道。 杨凌摆摆手：“不用、不用，今天不出城。” “对了老张，那十两银子……” 从赵清欢昨天晚上对自己那个态度来看，老张这十两银子，怕是还得自己想想办法。 老张嘴巴一咧：“多谢驸马爷，这十两银子，奴才已经去库房领过了。” “公主殿下今天要出城一趟，她出门前还吩咐，让奴才留在府上，万一您要用车……” 赵清欢这个操作，还真有些出乎杨凌的意料。 “她真是这么说的？” 老张用力点了点头：“奴才哪里还敢说假话呀！” 这杨凌就有点看不懂了。 昨晚闹得并不愉快，她非但没有记仇，还听自己的话，把钱给了老张？ 而且，还让老张继续给自己当车夫？ 这不对劲啊！ 不过，赵清欢的操作，杨凌一向看不太懂。 也并不是很在乎！ 他更在乎的是…… “老张，你知道她出城干什么去了吗？” 老张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 “据说是刑部尚书的千金病了，公主心急，想出城去京郊寻一种草药。” “刑部尚书的千金和公主一同长大，她病了，公主自然放心不下……” 果然，和原著里的剧情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赵清欢出城，还真不一定会遇到李达！ 这个时间，李达应该正寸步不离，照顾他妹妹呢！ 要是没遇到李达，而赵清欢又遇上那一伙山贼，那岂不是…… 虽然，杨凌十分反感赵清欢，巴不得早点跟她和离。 但若赵清欢真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因自己而起。 杨凌可不想背这么大的锅！ “……老张，我问你，她什么时候出的门？” 老张思索片刻：“公主中午用过膳才出门，也不过一刻钟吧。” 杨凌道：“那你快马加鞭，应该能在她出城之前追上吧？” 老张点了点头：“奴才尽量！” 虽然心中很是不愿，但杨凌还是在再次踏上了出城的马车。 想不到赵清欢的马车飞快，一路追到了城门下，都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驸马爷！” “马上就要出城了，还追吗？” 老张满脸忧心忡忡，向杨凌询问道。 昨天被山寨拿刀架着脖子，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他奶奶的，这个赵清欢，跑着这么快干什么！ “追吧！” 再不追，赵清欢可就真要碰上山贼了！ 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要紧，但杨凌可不是那种会心安理得、装作无事发生的小人。 这口锅，他背不起！ 老张虽然害怕，但听了杨凌的话，还是咬牙加快了速度。 马车一路驰骋出了城门，很快，就看到赵清欢的马车停在前面。 而昨天的那伙山贼，正如法炮制，挟持着车夫威胁马车上的赵清欢。 “里面的人，聋了是吧？” “再不出来，老子就先杀了这个车夫！” ……这话术，跟昨天的完全一模一样啊！ 这一次杨凌看清楚了，这货山贼一共有七个人。 一个负责挟持人质，一个负责向里面喊话。 其中一个刀疤脸站在最后冷眼旁观，他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是这一伙人里的老大。 “大哥，我闻着这马车上传来阵阵胭脂香气，这里面似乎是个小娘们啊！” 离马车最近的那个山贼一脸猥琐，向身后那个刀疤脸禀报道。 刀疤脸嘴巴一咧。 “小娘们？” “那敢情好啊！” “兄弟们都饿了半个多月了，正好拿来给大家伙开开荤……” “还等什么？直接上！” 第29章 天子脚下，你当禽兽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天子脚下，你当禽兽啊？” 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惊得这些山贼立刻停止了动作。 带头的刀疤脸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见说话的人竟是形单影只的杨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我还当是谁呢！” “原来是你啊！” “怎么，昨天没能孝敬爷爷们，今儿又上赶着给爷爷送银子来了？” “好孙子，真是爷爷的好孙子……” 此话一出，一众山贼也都跟着狂妄大笑了起来。 杨凌脸上没有一丝愠怒，也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气定神闲地盯着那刀疤脸打量。 “蔡坤，你们山寨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吧！” “你自己贸然下山，不管你山上兄弟的死活了吗？” 原著里曾经寥寥几笔，交代过这货山贼的下场。 这个山寨领头的正是这个刀疤脸，蔡坤。 因为差点伤害了赵清欢，在李达北伐归来后，便带人扫了蔡坤的老窝。 听杨凌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蔡坤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怎么知道爷爷我的名字？” “你究竟是什么人？” 因为脸上有一道刀疤，山寨里的兄弟全部都叫他“刀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字。 更别提这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杨凌轻轻地笑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的很！” “你山寨里一共一百零八人，平日就靠打劫出入京城的马车为生。” “没错吧？” “你……” 见杨凌竟还能对自己山寨里的人数了如指掌，蔡坤的额头上垂下一滴硕大的汗水！ 不可能……这不可能！ 山寨平时极为隐蔽，一百多个兄弟从不会同时出动！ 根本不该有外人知道这些的！ 除非…… 见杨凌气质不凡，穿的也不似寻常老百姓，蔡坤心里更是一惊。 除非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朝廷特意派来调查自己的！ 没错！ 一定是！ 否则他昨天离开之后，今日又怎么会重新折返回来！ “你……” “你想干什么！” 杨凌不疾不徐：“我啊？” “我什么也不干。” “留你在这里多说几句话，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可以走了。” 蔡坤猛地瞪大了眼！ “他奶奶的……声东击西！” “快走！” “寨子里的弟兄有难！” 狗娘养的官府，竟然给自己搞声东击西这一套！ 还好自己聪明！ 随着蔡坤一声令下，众人“哗啦啦”一声，立刻作鸟兽散。 等这货山贼彻底消失在了眼前，杨凌这才走上前去，掀开了赵清欢的车帘。 “行了，这货山贼已经走了。” “你赶紧回城里去吧！” 马车上，赵清欢脸色苍白，正紧紧蜷缩在角落的一旁。 她浑身激烈地颤抖着，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见杨凌出现，豆大的泪水终于一颗颗涌了出来。 “怎……怎么是你……”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荒郊野岭里从天而降救自己的人，竟然会是眼前的杨凌！ 但看到杨凌的那一刻，她的内心里也涌现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种安心，是连父皇都未曾给予过自己的踏实！ 杨凌差点被气笑了。 “大姐，我救了你一命，你好歹说声谢谢吧？” 赵清欢吓得腿都软了，听到杨凌这话，她才终于又恢复了一点力气。 “你怎么知道我出城了？” 杨凌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劝告道：“我好心劝你一句，你离司马静远一点吧。” “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马静正是刑部尚书司马雄的女儿，赵清欢最好的闺蜜。 原著里，她可是当之无愧的女反派，让赵清欢吃了些许苦头。 杨凌从天而降，救了赵清欢，原本还从赵清欢这里博得了些许好感。 但听到这话，赵清欢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静儿是我最好的朋友，只不过平时对你不太客气而已！” “你何必要这样诋毁她？” ……这个赵清欢，真是油盐不进，听不进半点劝告！ “我只是好心劝你一句而已，她那样的人品，还需要我诋毁？”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不干我事！” 人杨凌也救了，劝也劝过了。 赵清欢要真的执迷不悟还想送死，那杨凌也没有办法！ “老张，送我回朱雀楼吧。” 杨凌懒得跟赵清欢继续废话，转头向老张招呼道。 老张看看杨凌，又看看赵清欢，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驸马爷是真的为您好啊！” “昨日出城见了山贼，驸马爷和文家公子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 “今日听您出城，驸马爷二话不说，就往城郊赶，生怕您出了什么意外……” 原来如此！ 怪不得杨凌昨天那么晚才回去，也怪不得他今日会突然出现…… 他明明知道有穷凶极恶的山贼，竟还是孤身一人来救了自己。 这说明，他的心里还有自己。 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和离，也只是他用来吸引自己注意的手段而已！ 想到这些，不知为何，赵清欢心里竟没由来的感到一丝欢快。 “知道了。” “老张，你先送驸马爷回城吧。” “是！” 望着杨凌远去的马车，赵清欢的思绪也跟着飘向了远方。 “公主殿下，咱们……还进山里吗？” 车夫怯生生地向赵清欢问道。 赵清欢沉吟片刻，道：“京郊山贼出没，太不安全了，立刻回府吧。” “回府之后，派人去转告静儿一句，就说我没找到她说的那种草药。” “不过，我一定会请京城里最好的大夫和宫里的御医，一起替她医治！” “是！” …… 回了皇城，杨凌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朱雀楼。 早就已经到了和李达约定好了的时间，不知道李达妹妹的伤势如何，会不会如约前来赴宴。 朱雀楼内，依旧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见杨凌来了，朱雀楼的掌柜连忙躬身上前。 “驸马爷，您来了！” “文公子已经提前来了，就在楼上的包房里呢！” 第30章 嫁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文泰这小子。 昨天还嫌弃人家李达是个蛮不讲理的山野村夫呢，今天就跑得比谁都快！ 杨凌跟着掌柜的上了三楼，一推门，就见文泰和李达正在把酒言欢，聊的热火朝天。 “大哥，你总算来了！” “快快快，你接着跟李兄喝！” “他酒量太猛了，我一个人可喝不过他……” 一见杨凌，文泰就像是看见救星了一般，急忙把他拉了过去。 李达哈哈大笑：“文兄弟，这你可就夸大其词了吧！” “这才哪到哪啊！” “依我看，你还能喝！” 杨凌哭笑不得。 这两个酒蒙子，还真是喝到一路去了。 见包厢的角落里，有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坐在一边自己跟自己玩，杨凌开口道：“李兄，这就是你妹妹吧？” 李达张口一笑，指着那丫头道：“没错，这正是我的妹妹，李小花。” “昨日还好有杨兄及时相助，我采了治疗蛇毒的草药回去，这才保住了小花这一条命！” “小花，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杨凌哥哥！” “快向杨凌杨凌哥哥道谢！” 李小花脸蛋圆圆的，一双大眼睛好像玻璃珠子似的，盯着杨凌眨呀眨。 虽说她与李达在山里打猎为生，但她却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 很显然，李达把这个妹妹保护的极好。 听到李达的话、李小花立刻站起身来，向杨凌作了个揖。 “小花多谢凌哥哥的救命之恩！” “凌哥哥，你生得真好看。” “等小花长大了，嫁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噗—— 杨凌差点把刚入口的茶给喷出来！ 这小丫头，才几岁啊！ 想法倒是挺多！ “小花妹妹，那我可不敢。” “你要是嫁给我当老婆了，你哥还不得拿刀把我给杀了？” 杨凌笑着向李小花打趣道。 一旁的文泰更是跟着附和：“小花妹妹，你想嫁给凌哥哥，那可真是来晚一步了。” “你凌哥哥现如今，可是咱们大渊公主的驸马爷呢！” 一听这话，李达的脸色微微严肃了些许。 “杨兄，你……你是驸马？” 他早就猜到杨凌与文泰二人身份高贵，必是出身官宦家庭的少爷。 但他没想到，这个救了他妹妹性命的人，居然贵为皇亲国戚！ 只不过…… 驸马这身份，还真是杨凌不愿意多提的黑历史。 “什么驸马不驸马的，并不重要。” “李兄就还当我是个普通人就好！” “对了李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杨凌并不愿意多说这件事，举杯与李达一碰，自然而然地换了一个话题。 见杨凌和文泰都是平易近人的人，李达也就并不再纠结于身份的问题。 “打算？” “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京郊的雁荡山上，以打猎为生。” “我爹娘走得早，现在我唯一的打算，就是好好把小花抚养成人。” “至于其他的，我也没有什么打算！” 杨凌道：“雁荡山上多有猛兽、毒蛇出没，你是猎户，不怕它们也就罢了。” “如今那里山贼成灾，四处打劫作乱，那日你也是看见了的！” “万一你们被山贼劫持……” 李达却不以为意。 “那伙山贼四处打劫，无非是为了求财。” “我李达一穷二白，什么之前的物件也没有，除了我爹留给我的那把弓！” “他们若真能看上，尽管拿去便是！” 说着，李达脖子一仰，将杯中好酒一饮而尽。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山贼。 文泰不明所以，也跟着李达随声道：“李兄说的没错！” “区区几个毛贼，有什么可怕的？” “李兄箭法了得，哪个不怕死的敢来冒犯，大不了李兄送他上西天！” 说完，二人十分默契，激情地来了个碰杯。 ……文泰这货，猪队友啊！ 李达这个人性格相当执拗，若是他认定的事，一般很少能有人劝动他！ 他并不喜欢尘世的喧嚣，一心只想归隐山林，做个左右自在的猎户。 原著里，他也是在李小花死后，心里了无牵挂，这才选择跟赵清欢进了城。 如今他妹妹还在，想要劝他出山，怕是要多费些口舌！ 杨凌看了李小花一眼，沉吟片刻，道：“李兄若是独自一人，潇潇洒洒，必不用忌惮那几个毛贼。” “只是小花妹妹也已经有十一、二岁了，而且会出落地越发亭亭玉立。” “万一被那些禽兽不如的山贼看见……” “后果不堪设想啊！” 果不其然，李小花正是李达的软肋。 听到这话，李达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见李达脸色微变，杨凌继续道：“李兄，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迟到吗？” 李达摇摇头。 杨凌道：“公主今日出门，说要出城一趟。” “我一听就立刻追了过去，生怕公主遭遇任何不测！” “谁知，还是差点晚了一步。” “那伙山贼知道马车里只有公主一个女子，竟对她起了歹意，险些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龌龊事！”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小花妹妹这么可爱，李兄，你该为她的安危多做打算……” 听到杨凌这一番话，李达彻底陷入了沉思当中。 “杨兄……你说的没错。” “雁荡山上的猛兽并不足为惧，更应该担心的，是那帮禽兽不如的山贼！” “只是……” 李达脸上愁云密布，忍不住唉声叹气了起来。 “只是我自幼生活在山上，除了打猎，一无所长！” “真要我在这偌大的京城里立足，还得养活小花……” “唉！” 钱是人的胆。 对眼前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来说，没有银子，他就没有在京城里生存下去的底气！ 见李达这是已经动了在京城里生活的念头，杨凌心下一喜。 “只要李兄有这样的打算，银子和住处什么的，都好说！” 文泰也忙点头：“不错！” “我大哥仗义好爽，必不会让你和小花妹妹流落街头的。” “李兄你就放心带小花妹妹搬进城里吧！” 文泰这样说，本是好意相劝。 没想到李达一听这话，却立刻变了脸色。 第31章 妾身今晚伺候您 “杨兄、文兄弟！” “我李达是真的把你二人当知己，才会和你们说起这些话。” “若你们真把我李达当成朋友，还是少插足我的事为好！” 说着，李达站起身来，就要拉着李小花走。 “李兄，你误会了！” 杨凌哭笑不得。 这个李达，人穷志不短，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强。 他显然是曲解了文泰的话，以为自己要施舍他银子和住处，把他当成要饭的了。 “文泰那样说，只是不希望你为生计奔波而已。” “不瞒你说，我刚刚开了一家镖局，正准备招几个武艺高超的镖师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李达一怔。 “所以，你的意思不是要施舍我……” 杨凌一摆手：“当然不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能救急你一时，还能救济你一世啊？” “再说了，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接受别人的施舍？” “我把李兄当兄弟，自然不会这样羞辱李兄！” 听了杨凌这话，李达才知道，自己这是再次误会对方了。 “杨兄，都怪我，又误会你了！” “是我心思太敏感，总把你和文兄弟当成拿着银子挥霍的纨绔公子。” “是我的问题！” “我自罚三杯，还请杨兄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杨凌心中大喜。 从李达这话的意思来看，他是答应跟自己回镖局了。 有了他这么个关键人物，接下来的一切，也都该水到渠成，顺利进行了！ …… “他为什么会追到城外来找我？” “连翘，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 公主府内。 对着一桌子珍馐美食，赵清欢没有半点胃口，忍不住向一旁的连翘问询着。 连翘一脸无奈：“公主，还能是为什么？” “答案不就明摆着么？” “那废……杨凌倾心于您，天天围着您打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您无论去哪里，他都会跟在您的屁股后面！” “您出事，他难道不该出手相救吗？” 赵清欢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难道你不觉得吗？” “杨凌最近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自从他亲口说要与我和离之后，就再也不似从前一样，凡是都以我为主了。” “虽然……我的确是松了口气，但我实在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尤其是今天……” 想起今天在京郊的遭遇，赵清欢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胆战。 但想到杨凌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间，她却又感到一丝安心！ 这种安心，令她一直困惑到了现在。 连翘无奈至极，正要开口，却见一个侍女上前，向赵清欢行了一礼。 “回公主殿下，奴婢刚刚将饭菜送给秋月姑娘了。” “她身子已经好了一些，但还是头疼，没力气起身，就没来亲自向您谢恩。” 赵清欢点了点头。 “既然她是驸马救回来的人，那就让她在府上多休息几天吧。” “这几日按时给她送饭，若她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就是！” “是！” 侍女领命，默默退了下去。 连翘观察着赵清欢的脸色，道：“公主菩萨心肠，对一个捡来的女子都如此心善。” “难道，您就不怕她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坏女人吗？” 赵清欢轻轻笑了。 “一个受伤的姑娘而已，能坏到哪里去？” “再说，她是杨凌救回来的人。” “杨凌想怎么安置，也不关我的事！” 赵清欢尽量表现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但一口一声个“杨凌”地叫着，还是让连翘流露出一抹冷笑。 “公主殿下，奴婢想了想，其实您应该给驸马爷一个机会！” “驸马爷从前虽然浪荡纨绔，不思进取，但那毕竟是从前的事了。” “如今的他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更何况，他今日还舍身救了您。” “于情于理，您都该向他说声谢谢！” 此话一出，赵清欢当时有些惊讶。 “连翘，你当真这么认为吗？” “你可是一向对杨凌嗤之以鼻，从来都是看不起他的！” “可现在……” 是啊，我是一向看不起他，觉得他配不上你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 奈何你却对他有了好感，甚至为了他而当众训斥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 究竟谁才是对，谁才是错！ 连翘心中有怒，可面对赵清欢，她还是尽力克制着心头的愤怒。 “人都是会变的！” “说实话，奴婢也觉得，驸马已经改头换面，从新做人了。” “不如今晚等驸马回府后，您屈尊去他那里一趟，和他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若他真的有所悔改，也不枉您对他有这么大的改观……” 连翘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我先回房看书了，等杨凌回来，我便去他院里一趟。” 连翘双膝一弯，朝赵清欢行了一礼。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脸上，是一副迫不及待、等着好戏开场的戏谑笑容。 …… “李兄、文泰，你们真的不能再喝了！” 看着包厢里堆积如山的酒罐子，杨凌忍不住直摇头。 他倒不是怕这两个酒蒙子喝出什么三长两短来。 只是他们俩喝的，可都是朱雀楼里一等一的顶级好酒啊！ 杨凌看在眼里，疼在肉上！ 文泰喝的双眼迷离，大着舌头向杨凌问道：“大、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杨凌没好气：“很晚了，你这个时候喝成这个样子回去，你爹肯定揍你。” 文泰瞬间酒醒了大半。 “……时间是不早了，大哥、李兄，咱们赶紧回去吧！” 见小花也已经困得像小鸡啄米，李达也站起身来，道：“今天实在太晚了，我和小花就不打扰了……” 杨凌一摆手：“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镖局早就收拾好了，没人住，你这就带着小花妹妹住进去吧！” 说走就走，杨凌先把文泰送回家，就带着李达和小花去了镖局。 李达还有些不好意思：“杨兄，我就这么贸然打扰，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杨凌正色道：“什么麻烦不麻烦？” “你是我招来的镖师，到时候你给我干活，我还要给你发工钱呢！” 安慰了一番后，李达这才心安理得，带着小花住了下来。 等杨凌回到公主府，已然暮色四合了。 奔波了一天，杨凌的身子也乏的厉害，就吩咐老张找人给自己烧上一锅热水，想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躺进盛满温水的木桶，杨凌刚打算闭眼休息休息，就感觉到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攀上了自己的肩头。 “公子，妾身今晚来伺候您……好吗？” 第32章 杨凌！你在做什么？ “谁！” 杨凌一个机灵，下意识一个转身，扣住了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哎哟——” “公子——痛……” 随着一声几乎能将人骨头麻酥的娇嗔声，只见身后那女子一个站立不稳，险些跌进了杨凌的浴盆里。 还好杨凌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女子稳稳托住，才暂时没造成鸳鸯共浴的局面。 “公子！您别激动，是妾身……” 听到这声娇呼，杨凌这才看清楚。 原来身后那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昨天深夜里救回来那个重伤女子，秋月。 “你怎么到这来了？” “你的伤好了？” 见秋月欲言又止，期期艾艾地站在一旁，杨凌心生狐疑。 说实话，昨晚将这个女子带回来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女人在原著里完全没有出现过，搞不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杨凌倒要看看，一个女人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威胁！ 面对杨凌，秋月面色潮红，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水珠，略带娇羞地垂下了头去。 “妾身的伤本就没什么大碍，再加上公子派人悉心调理，已经痊愈了。” “今晚前来，妾身就是来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的……” 杨凌挑挑眉毛：“哦？” “那你打算如何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秋月微微抬眼，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瞪了杨凌一眼。 “当然是公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秋月绝无怨言，还望公子疼惜……” 她本就生得一张妖娆美艳的瓜子脸，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极尽妩媚。 再加上刚才被杨凌掀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裙，她的衣衫此刻紧紧贴在了身体上，更是将她丰腴饱满的身姿完美勾勒了出来。 那一副眼波流转、低眉顺眼任君采撷的期待模样，更是令人血脉偾张，欲罢不能！ 此时此刻，应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原来如此……” 杨凌意味深长地笑了。 “既然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就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 “这里是公主府，你一直待在这里，不合适！” 秋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公子！您……您要赶妾身走吗？” “妾身失去了记忆，已经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家住何处。” “您真忍心，看着妾身孤苦伶仃，流落街头……” 她的一双美眸里，瞬间充满了委屈的泪花。 甚至因为太过于悲伤，她身形不稳，紧紧靠在了杨凌的后背上。 那一阵饱满的触感，直接令人心跳加速，血液齐齐朝着某一处涌去！ 你就拿这个考研干部？ 杨凌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更不愿做什么当代柳下惠。 “哗啦啦——” 只见杨凌胳膊一伸，一把将秋月拽入了浴桶内。 “啊——” 随着秋月一声惊呼，她已稳稳与杨凌贴在了一起。 暧昧的气息与氤氲的水汽一起，迅速蔓延在这间狭小、潮热的房间里。 秋月嘴角勾勒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伸手攀上了杨凌的脖颈。 “公子……妾身就知道，您不会拒绝妾身的。” “让妾身好好伺候您……报答您……” 杨凌一双大手在她身上缓缓游走着，打量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玩味与戏谑。 “哦？” “就是知道没有男人能够拒绝得了你，所以才特意派你来的吧。” “你是受到谁的指使来接近我的？” 秋月柔软的腰肢，一点点变得僵硬了下来。 “公子……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明白！” 尽管她尽量维持住了情绪，但眼底那稍纵即逝的慌乱，还是被杨凌捕捉到了。 “哦……” 杨凌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 “你接近我之前，应该已经了解过了吧？” “我杨凌为人残暴，只要是得罪到我的，无论是男是女，我都照打不误。”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杨凌会怜香惜玉、心生怜悯吧？” 秋月心中一颤，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但他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了。 “公子，您……您不会的。” “若您真是什么残暴之人……” “您昨晚是不会救妾身回来的……” 杨凌冷冷一笑。 “这有什么？” “只要是爷想玩儿，一只猫、一只狗也捡得。” “你来的正好，赵清欢那娘们儿死活不让碰，我这几个月都憋坏了……” 说着，杨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显然是想进行下一步动作。 “啊！” 秋月身上吃痛，心中更是惊惧万分，努力想要从浴桶里出来。 可她越是剧烈挣扎，越是起不到任何效果！ “说！” “是什么人派你接近我的？” 杨凌一双眸子冷若寒冰，没有一丝感情，就这么冷冷地盯着秋月。 “我说……我说！” 秋月实在不堪忍受这身体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是……” “是江慕白让我来的……” “江慕白？” 杨凌反问。 秋月点了点头，语气也跟着坚定了几分。 “没错，就是江慕白！” “他那日在公主府受辱，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找到我，让我来勾引公子……” “他说，公子见色起意，一定会被我所倾倒。” “只要能够顺利引起公子的兴趣，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杨凌点点头：“你倒算是诚实，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就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秋月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公子毕竟救了我一命，我将真相告知给公子，也是不希望公子中了他的圈套！” “但江慕白用我年迈多病的父母威胁我，若是完不成任务，他是不会放过我们一家的！” “公子，求您一定要疼惜秋月，再帮秋月一次啊！” 说着，秋月再次勾住了杨凌的脖子，埋在他的脖子里呜呜哭了起来。 嗯…… 年迈的父母，贫穷的家，别无选择的出身，可怜的她…… 几大要素，完全集齐了。 杨凌微微低头，轻轻凑到了秋月的耳边。 “我确实疼惜你，也确实很想再帮你一次。” “只是……” “你依然不说实话，我真的很难办啊！” 秋月的身子突然僵直了起来。 还没等她想到要如何开口，就听一道尖利高亢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杨凌！” “你在做什么？” 第33章 你竟然……会背叛我？ 赵清欢靠在门框上，看见眼前的一幕，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十分恶心！ 没错，她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恶心！ 本以为，杨凌如今已经有所悔改，再不像从前一般吊儿郎当，没个正型。 本以为，自己已经开始对他有所改观。 可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做出如此不堪入目的龌龊勾当！ 看着浴桶里浑身湿透的二人，赵清欢几乎听不清连翘怒骂的声音。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感到恶心的地方！ 反而是她身边的连翘，眉头倒竖，双手叉腰，好似一只好斗的母鸡。 俨然，一副捉奸在床的正房派头。 “公主府内，岂容你们这对浪荡狗男女颠鸾倒凤，大行苟且之事！” “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杨凌，你身为当朝驸马，竟然敢背叛公主！” “我这便通知礼部，将你缉拿！” 依照大渊律法，凡是驸马、皇子妃有行为不检者，可是一概都要被缉拿收监的。 看到连翘这架势，秋月立刻在水中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公主殿下，救命啊！” “杨凌昨晚就对我欲行不轨，还给我灌了大量的迷药！” “今晚他更是对我处处威胁，说我若是不从了他，他就要杀了我全家……” “呜呜呜……” 说着，秋月竟靠在一旁委屈地哭了起来。 听到这话，连翘的气势比刚才更猛了。 “什么？” “竟还有这事！” “简直禽兽不如！” “公主殿下，杨凌如此歹毒龌龊，早已不是行为不检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奴婢这就派人通知大理寺，让他们立刻将杨凌缉拿归案！” 赵清欢冷冷的盯着杨凌，她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厌恶。 “杨凌，亏得本公主感念你今日救命之恩，还想亲自来向你道谢……” “你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你不仅丢了镇国公的脸，还丢了本公主的脸！” “我真是没想到，你竟比从前还要变本加厉……” 看着面露嫌恶的赵清欢，杨凌一点都感觉不到意外。 他早就猜到了赵清欢会出现！ 他并没有接赵清欢的话，而是不慌不忙地扯过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本该是个天衣无缝、让人百口莫辩的局。” “只可惜，连翘……你实在操之过急。” “露出太多马脚了！” 连翘下巴一扬，冷笑地望着杨凌。 “公主殿下将你捉奸在现场，你便开始绞尽脑汁，胡搅蛮缠了吗？” “但……废物就是废物！” “不！” “你不是废物，而是肮脏龌龊、猪狗不如的禽兽！” “只要多看你一眼，都是脏了公主殿下的眼睛！” “有你这样的后人，本是杨家家门不幸！” 连翘极其轻蔑，站在赵清欢身后的她，像是一只狐假虎威、趾高气昂的哈巴狗。 “有什么话，你留着到大理寺再说吧！” “来人！” “即刻将杨凌羁押至大理寺！” 此话一出，一众家奴一拥而上，瞬间将杨凌包围了起来。 “你们岂敢动我！” 杨凌音量不大，但声音中却充满了不容置喙。 令众人一时胆寒，竟不敢轻易靠近半分！ 赵清欢冷冷道：“杨凌，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已经对杨凌失望到了极点。 杨凌面色坦然。 “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种种迹象都指向我，我再解释，也不过是越描越黑罢了！” “倒是连翘。”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做了一条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狗！” 原著里，连翘就是被司马静收买，背叛了赵清欢，最后被赵清欢发现，赐毒酒自尽。 想不到现在剧情的走向发生了改变，而唯一不变的是，连翘依旧选择背叛了赵清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如此。 听到杨凌的话，连翘脸色微变。 “你含血喷人！” “是吗？” 杨凌嘲弄地笑了起来。 “你向来狗眼看人低，对我这个驸马嗤之以鼻。” “今日怎么会如此热心，主动陪公主到我这里来？” “赵清欢，你对你这个奴才那么了解，难道就没发现她的蹊跷之处吗？” 赵清欢神色一滞。 说实话，她也感觉连翘今天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被杨凌这么一说，她似乎的确有些反常…… 连翘瞳孔一缩，刚要说话，却又被杨凌给打断了。 “还有，你一连几晚避不出现，谎称感染风寒。” “但我昨晚可是听那周光仲说，你身体强健，没什么毛病啊！” “这，你如何解释？” 连翘一时语塞。 “我……” 杨凌不再搭理连翘，而是转向了木桶里瑟瑟发抖的秋月。 “方才公主来之前，你告诉我，是江慕白以你父母要挟你，让你接近我。” “为的，就是令我放松警惕，可怜你、接纳你。” “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连翘与郑克磊提前串通好，安排你出现，嫁祸于我的吧？” 秋月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 “明明你是昨晚对我心生歹意，见下药不成，迫不得已，这才带我回来……” 杨凌冷笑。 “堂堂春花阁的头牌秋月，一百两银子便能过夜。” “为了陷害我，郑克磊还真是下了本钱！” “只不过，你想接近我，也该先改了名字才是啊！” 昨晚将秋月救回来之后，杨凌就意识到了不妥。 夜深人静，一个受伤女子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马车前，等着自己英雄救美？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于是今日见了文泰，杨凌便向他打听，问他是否知道一个名叫秋月的绝色女子。 对于文泰这种长期出入风月场所的纨绔公子来说，打听一个姑娘的来路，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文泰就派人打听到，这个秋月正是春花阁新晋的花魁，还没有开始接客。 也就是说，她依然还是个雏儿。 看来为了引自己上钩，郑克磊是真的下足了本钱！ 见杨凌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秋月仿佛舌头打结一般，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赵清欢也缓缓将目光移到了连翘的身上，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连翘，我把你当成姐妹、朋友一般看待！” “你竟然……会背叛我！” 第34章 摆驾镇国公府 “我……” 眼见事已至此，连翘牙关紧咬，也不打算继续再装下去了。 “公主……您错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背叛您！” “一切的一切，都要怪眼前这个废物！” 说着，连翘一伸手，颤抖着指向一旁的杨凌。 “我早就劝过您，哪怕是以死相逼，也不能嫁给这个废物。” “但您口口声声为了陛下，你能得罪杨家，还是选择嫁给了他！” “我不愿看着这个废物欺负您，屡次帮您在这个废物面前立威。” “可您却为了这个废物责罚我！” “您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我的心，我也只有想办法让您看清楚，这个禽兽的真实面目！” “只可惜……” 赵清欢一脸不可置信。 “你疯了！” “我从来不曾苛待过你，你却背着我做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连翘，你太可怕了。” “这个公主府已经容不下你了！” “我不会责罚你的。” “你走吧，我此生都不想再看见你！” 就这么让她走？ 开什么玩笑！ 原著里，赵清欢就是轻易放过背叛了她一次的连翘，才导致后来出现了更大的祸端。 这一次，杨凌说什么也不可能轻易让连翘离开！ “公主殿下，你这么做不太妥当吧？” 杨凌冷冷道。 “我身为杨家的后人，就这么被一个侍女给诬陷，害得自己差点身败名裂！” “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说法么？” 连翘闹出这么大的事，赵清欢原本就有些理亏。 见杨凌气势汹汹，赵清欢更是气势上矮了半截。 “你想要什么说法？” 杨凌用手点了点连翘。 “我要你把连翘交给我处置！” “你做梦！” 连翘尖叫道，“我宁肯死，也不愿沦落到你的手上！” 关于杨凌的残暴，她早就有所耳闻。 但凡是得罪过他的，无论男女老少，下场都不是一般的惨！ 从前，连翘也不过仗着有公主撑腰，才敢在杨凌面前颐指气使，狐假虎威。 可现如今，公主若是不管自己了…… 还不知道姓杨的会怎样折磨自己！ 若真要沦落到他手上，连翘还不如去死！ 赵清欢更是微微皱眉。 “连翘做的不对，但她毕竟是跟随我多年的人。” “你若真想要个结果，那我把她交给宫里的慎刑司处置便是！” 连翘虽然让她很是失望，但她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连翘送死。 “不行。” 杨凌回答地干脆利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放心，我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折磨一个女子。” “但是这一次，连翘必须交给我来处置！” 毕竟，连翘会这样做，也不全然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不警告她身后的郑克磊，只怕那个姓郑的还会像苍蝇一样，天天找机会骚扰自己！ 见赵清欢犹豫，连翘惊惧万分，口不择言，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公主！你嫁给杨凌这个人渣之后，怎么也开始变得和他一样了？” “枉我这么多年衷心追随你！” “我连翘可真是瞎了眼！” “早知如此，我就该让杨凌杨凌那个畜生天天折磨你！” “我宁肯留在宫里找个太监对食，也不该追随你出宫……” 赵清欢原本还有些心疼连翘，正在心里想着该如何拒绝杨凌的要求。 但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对自己恭敬的连翘，竟会变得这般歇斯底里、彻底疯魔！ 这一刻，赵清欢失望到了极点。 “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都是因为我对你百般纵容，太惯着你了。” “是我的错！” “你屡教不改，我无能为力。” “我没本事管你，就让驸马好好调教你吧！” 冷冷丢下了几句话，赵清欢便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连翘，扭头就走了。 “公主殿下，您不能不管奴婢的死活啊！” 见赵清欢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连翘先是一愣，紧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追上去。 但留在一旁的家奴却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 “驸马爷，请问您要如何处置连翘？” 公主府的总管太监安德全站在一旁，向杨凌恭敬道。 他也是在宫里伺候多年的老人，最是懂得察言观色。 后来赵清欢大婚，渊帝便把他派到公主府里，替赵清欢打理家事。 这个总管太监，平日里很少在杨凌面前露面。 今日也是看到了赵清欢的态度，他才对杨凌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客气。 “先把她和那个秋月关在柴房里吧。” “其他的，明日一早再说！” 杨凌向安德全交代道。 安德全略一低头：“是！” …… 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清晨太阳升起时，还伴随着阵阵泥土的芬芳。 第一抹阳光洒下时，金銮殿内已经庄严肃穆，跪倒了一片朝臣。 “陛下！” “不能战啊！” “如今国库空虚，军中无人，实在不是我大渊与北羌交战的绝佳时机！” “还请陛下三思！” 以郑远山为首的一众文官以头抢地，伏在地上，向渊帝疾声厉呼道。 文泰的父亲文忠向前一步，向渊帝动容道：“陛下！” “北羌这次再破我大渊三县，摆明了是要挑衅造势！” “末将远亲自领兵北上，不破北羌，势不回朝！” 郑远山微微侧目，冷哼道：“文将军人老心不老，在下拜服。” “只是空有一颗报国的心，是没有用的！” “文将军可否想过，领兵北上需要多少军饷！” “这一仗打完，我大渊其他的百姓还要不要活！” “我劝你最好不要为了逞这个英雄，而逼迫圣上同意出兵！” “你！” 文忠双目通红，死死盯着郑远山。 他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话，更不知如何与这些巧舌如簧的言官打嘴仗。 渊帝心中防不胜防，见这些朝臣们吵来吵去，依旧吵不出什么结果来，他更是心乱如麻。 “是战是和，朕会再考虑。” “无事，便退朝吧！” 回到御书房后，渊帝心中始终不静，总是想起那日杨凌跟自己所说的话。 “吕方！” “今日可是约定与杨凌见面的日子？” 吕方连忙上前：“回陛下，与杨凌见面的日子还在明日呢。” 渊帝心中烦躁，思来想去，还是将手里的奏章扔在了一旁。 “朕要出宫一趟，就去镇国公府上吧！” 第35章 杨凌这孩子，不错！ “国公大人，府上……有贵客到！” 镇国公府内。 管家邓伯一路小跑，向后院里躺着养神的杨北业禀报道。 “贵客？” 杨北业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邓伯。 他年事已高，获得渊帝的特许，每日不必早起入宫上朝。 日子过得相当清闲，每日除了在院子里看看书、溜溜弯之外，也就没什么其他事了。 听说有贵客到访，杨北业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渊帝阔步走进了院子里。 “镇国公啊镇国公，你这日子过得可是真悠闲啊！” “朕都有些嫉妒你了！” “身在闹市，还有如此闲情雅致，除了你之外怕是也再无旁人了！” 见来者竟是渊帝，杨北业来不及惊讶，已连忙起身行礼。 “微臣杨北业拜见圣上！” “不知圣上到访，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渊帝两步走上前去，亲自将杨北业搀扶了起来。 “朕早就说过，镇国公见了朕，不必行此大礼！” “朕已经有日子没能开怀畅饮了，身边除了你之外，也没人敢甩开膀子，和朕好好喝上一顿。” “今日前来，朕可是带了珍藏的好酒，打算不醉不归的！” 杨北业也是豪爽之人，见渊帝带了酒来，他也随声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 杨北业命人炒了几个下酒的小菜，片刻后，二人便在凉亭下畅饮了起来。 “陛下，您可还记得，微臣与你上次畅饮是在什么时候吗？” 渊帝抚掌笑了起来。 “上次畅饮是在何时……” “朕还真有些记不得了。” “杨凌与清欢大婚那晚，朕本想在宫中设宴，与你畅谈一夜。” “奈何你却身子不适，入宫谢恩之后，便匆匆出宫去了！” 听渊帝提起此事，杨北业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不是微臣不识抬举，实在是微臣没脸进宫、没脸面对圣上！” “为了让您答应这门婚事，微臣已经将杨家的脸面全部丢弃了……” 再回想起几个月前向渊帝请求赐婚的场面，杨北业依旧觉得脸上像火烧一般的疼。 渊帝闻言，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镇国公何出此言！” “依朕看，杨凌和清欢倒是十分般配，天生一对啊！” “杨凌那孩子不错，朕很喜欢他。” “……什么？” 杨北业瞠目结舌，嘴唇上的胡子都在跟着微微颤抖着。 “陛下，您说……” “您觉得杨凌……不错？！” 他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初入宫面圣，陛下可是说的相当婉转，认为自己的孙儿远远配不上清欢公主！ 怎么几个月不见，陛下怎么突然就换了口风？ 渊帝笑着点了点头。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嘛！” “杨凌那孩子还年轻，也还在成长。” “朕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假以时日，必能肩负重任！” “镇国公，你教子有方啊！” 听到渊帝的夸赞之词，又想起杨凌撒泼打滚的模样，杨北业直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陛下，不说那浑小子了。” “微臣与您多日不见，今日必要喝个尽兴！” 酒过三巡，回忆起十年前御驾亲征的往事，渊帝不由得叹息了起来。 “上次朕与你放肆饮酒，还是从北羌战场回来的前一夜。” “那一晚，朕喝得不少，但镇国公你喝得更多！” “那顿酒喝得，心中并不畅快啊！” 杨北业苦笑。 “我大渊几乎倾尽所有，终是赢下了那一战。” “微臣是心里高兴，那一晚才喝的有些多了……” 渊帝摇了摇头：“为了救朕，杨家军损失惨重，杨川夫妇也因朕而死！” “朕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仗杨川舍身挡在朕的面前，命令文忠带朕杀出重围……” “镇国公，朕，对不住你啊！” 说到这里，渊帝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向杨北业举杯道。 杨北业急忙站起身来，眼底已有一层薄薄的泪花。 “陛下何出此言！” “杨川那孩子自幼立志，要为大渊征战四海。” “能够为大渊战死沙场，也算了却那孩子的夙愿。” “只是……” 说着，杨北业的眼眶已有些微微发红了。 “如今北羌卷土重来，微臣每每想起此事，都夜不能寐！” “只恨不能亲自带兵北上，剿灭北羌鞑子……” 想起前两日杨凌那个浑小子回来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杨北业只觉胸腔燃起了一团火。 “……不！” “陛下，只要您给微臣两千轻骑，十天粮草，微臣或许可以一战！” “嗯？” 渊帝喝得有些微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镇国公，你喝多了！” 杨北业摇了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陛下，微臣从不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微臣是认真的！” 见杨北业如此严肃，渊帝也瞬间酒醒了大半。 “等等……” “你方才说两千轻骑、十天的粮草，是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好像前不久刚刚在哪里听过…… 不对！ 自己就是从杨凌那小子嘴里听到的！ 杨北业坚定点了点头。 “没错！” “微臣知道，如今大渊国库空虚，朝中兵力凋敝，实在不适合旷日持久的作战。” “倒不如给微臣两千轻骑，让微臣打北羌一个措手不及！” “也许，微臣会创造一个奇迹！” 想起杨凌那小子说这话时候的坚定语气，杨北业的口气也多了几分坚定不移。 那个臭小子，从未在自己面前主动提起过战场大事！ 他那日神情格外认真，并不似在哄骗自己。 也许他口中的办法，真的可以一试！ 不过，与其相信杨凌，杨北业倒是更愿意相信自己。 只要能够北上，他必要让北羌狠狠吃上些苦头！ 渊帝整整望着杨北业，心中早已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怪不得杨凌在自己面前拍着胸脯，说他有一击制胜的办法。 原来他是从他爷爷这里听到了什么风声！ “镇国公，你年事已高，本应该在朝中安度晚年。” “实在朕不忍心，看你继续征战沙场，为国出征啊！” 虽然心里已经很是激动，但表面上，渊帝还是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来。 第36章 朱雀楼，设宴 杨北业可不是什么头脑一热的老莽夫，渊帝这点小伎俩，他比谁都要清楚。 只不过，他并不在乎。 要能够让他重返战场，让他报了十年前的仇……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想到此处，杨北业郑重站起身来，向渊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微臣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区区几个北羌蛮子，还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恳请陛下给微臣一个机会！” “微臣一定将那些鞑子彻底赶出大渊，让他们永不敢再来进犯！” 杨北业声音不大，但他却掷地有声。 每个字都像是一枚牢固的钉子，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渊帝陷入了沉思中。 虽然他的内心深处也很相信杨北业，但军国大事，不能凭直觉说话。 要不然的话，就真的变成了一场儿戏！ 而且，渊帝突然意识到。 杨北业所说的话，和杨凌那天说的似乎还有些出入。 那天，杨凌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一击致胜的办法，但还缺少一个关键的人物。 但杨北业却并不是这样说的。 这爷孙二人之间的话，还存在些许的不同！ 不知为何，渊帝竟然还想再问问杨凌的意见。 “此事……” “朕会再考虑的。” “镇国公，你放心。” “若是有朝一日，朕要派人征战沙场，那这个人，一定非你莫属！” “不过今日，咱们先不谈这个。” “继续喝！” 说着，渊帝粲然一笑，向杨北业举起酒杯。 杨北业心中失落，但面对渊帝，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附和着举起了酒杯。 …… “磊儿，你这一连几天都闷在附上，怎么也不出去转转？” “是不是没有银子花了？” “娘这里还有些私房钱，你拿去，切莫让你爹知道了……” 郑府内。 邹氏见儿子郑克磊愁眉紧锁，整日病殃殃的，心下也不由着急了起来。 郑克磊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看着邹氏拿来的银子，他也意兴阑珊。 “不要不要！” “我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这点银子能够买到的！” 自从赵清欢要和他划清界限、不愿与他同去朱雀楼之后，郑克磊的生活就好像缺少了一束光，变得了无生机！ 对于他来说，公主原本是他生活里唯一的色彩。 可都怪杨凌那个废物从中挑拨离间，破坏自己和公主之间的关系…… 想到杨凌，郑克磊只觉胸中一团火要爆了。 邹氏面露担忧：“磊儿， 你净瞎说！” “这世上哪有花银子买不来的东西呀？” “是不是娘给的这点不够？” “你说，还差多少！” “要是实在不敢让你爹知道，大不了，娘再回娘家想想办法……” 邹氏是郑远山续弦，出身于岭南一代的望族，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因为出身高贵，再加上又为郑远山生了个儿子，所以邹氏在郑府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郑远山的其他几个小老婆见了邹氏，可都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听到邹氏无知的话语，郑克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什么！” “就是你再给我买十个侍妾，也比不上公主的莞尔一笑！” “我郑克磊此生非公主不娶！” 听到郑克磊的话，邹氏大惊失色。 “哎呀！磊儿，你怎么能倾心于公主呢？” “公主可是已经嫁过人的，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 “凭你的出身，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何必把心思都花在公主的身上！” 在邹氏的眼里，她的儿子实在太过于优秀了。 哪怕贵为清欢公主，只要已经成过亲，那就已经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了。 “你瞎说什么？！” 郑克磊义正言辞。 “虽然清欢公主已经成亲了，但那个废物可是一直都住在拆房里。” “从来没有碰过公主一根手指头！” “公主冰清玉洁，岂是那个废物能够染指玷污的？” 听到这话，邹氏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还差不多！” “既然你喜欢公主，咱们就想办法除掉那个驸马便是！” “这有什么难的？” 郑克磊也以为这没什么难的。 但自从上次挑衅杨凌不成，他就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杨凌那个废物，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么好对付！ 现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连翘的计划。 想起杨凌，郑克磊本就心烦意乱。 听着邹氏聒噪的声音，他更觉烦躁无比了。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烦不烦啊！” 郑克磊将脑袋埋到被子里，一句话都不想和邹氏多说。 邹氏唉声叹气了半晌，又实在不敢惹得郑克磊不悦，只好悄悄退了出去。 郑克磊就这么在床上趴了许久，等他几乎都要睡着了，突然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拍。 “公子……公子……” “干什么！” 郑克磊还以为是邹氏又来劝自己，当即不耐烦起来。 一抬头，竟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喜旺。 “没看见本公子正在休息吗？” “有话快说！” 郑克磊不耐烦道。 喜旺小心翼翼：“公子，是安德全安公公来了……” “你说谁？！” “嘶——哎呦！” 一听竟是公主府上的总管太监，郑克磊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爬起来的动作实在太快，竟然差点忘了，自己的屁股才刚刚被渊帝打开了花。 “少爷，您可小心着点！” 喜旺急忙伸手去扶，但郑克磊可顾不得屁股上的剧痛，踩着鞋一路小跑，来到了正厅里。 “安公公，你怎么来了？” 见来者竟然真是安德全，郑克磊喜出望外。 安德全稍稍向郑克磊点了点头。 “郑公子，我家主子在朱雀楼设宴，要你过去一叙呢。” “什么？我没听错吧！” 幸福实在来的太突然，郑克磊眼前一花，几欲栽倒在地！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公主主动约自己见面的这一天了！ 难道连翘的计划真的奏效了？ 郑克磊又惊又喜，迫不及待道：“安公公，可是公主出了什么变故，第一时间提出要和我见面的？” 若真是如此，那就足以说明，自己在公主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安德全隐晦一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郑公子，等你到了朱雀楼，便知是什么情况了！” 第37章 像个阴暗的大反派 “公主殿下！” “我来迟了！” 朱雀楼内。 郑克磊还没进包房，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搜寻起了赵清欢的身影。 刚才在来的路上，他一直试图从安德全嘴里套几句话出来。 只不过安德全始终笑而不答，只是告诉郑克磊，等他到了便知道了。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郑克磊只好一路忍到了朱雀楼。 但他找遍了包房，却依旧没有看到赵清欢的身影。 “安公公，这……” 郑克磊急的像是没头的苍蝇，忍不住向安德全求救道。 安德全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退出了门外。 没一会儿，就见一名女子覆着面纱，推门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是你吗？” 郑克磊情绪激动，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小手。 感受着女子身上传来的幽幽体香，郑克磊的身子一颤。 虽然包房里灯光晦暗，再加上隔着一层面纱，他并没有看清楚女子的真实相貌。 但这细嫩柔滑的小手，这玲珑有致的身型，这直钻鼻底的香气…… 一定非公主莫属啊！ 见眼前的妙人始终低着头，并不张口，郑克磊很是焦急。 “公主，是不是杨凌那个废物让您受委屈了？” “是不是他欺负您了？” “我也没想到，他竟胆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和其他女人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简直大逆不道！” “您放心！” “我一定会将他告到御前，为您主持公道！” 郑克磊义愤填膺，见眼前的女子始终默不作声，他一个把持不住，将那人一把拥入了怀中。 “公主殿下……其实在下早就对您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只是，这份感情发乎情、止乎礼，我不愿让您为难，所以一直将这份感情压抑在心里。” “见您在杨凌面前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的心就像是刀割一般疼！” “公主殿下，您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照顾您吧……” 郑克磊越说越动情，说到最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伸手将女子揽入了怀里。 “公主殿下，您不拒绝我，就代表您的心里也一定有我！” “是不是？” “您放心，我绝不是杨凌那样禽兽不如的无耻之徒！” “我一定会对您负责的！” 见怀中的女子并不挣扎，甚至还有点欲拒还迎的架势，郑克磊心中大喜！ 原来！ 公主也早就对自己有意啊！ “清欢，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郑克磊的手变得不老实了起来，开始在怀中女子柔软的身段上游走。 他缓缓托起怀中美人的下巴，正欲轻轻吻上那鲜嫩的唇瓣。 可看清怀中女子的真实面貌之后，他瞬间吓得弹飞了两米远！ “你……你不是公主！” “你是谁！” “怎么，不是公主，你很失望啊？”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包厢内响起，惊得郑克磊差点肝胆俱裂！ “什么人！” 他大步流星朝后退去，可因为动作太快，他一不小心重重摔在了地上。 “是我啊，郑兄！” “几日不见，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杨凌悠哉悠哉地站起来，带着一脸戏谑，信步走到了郑克磊的面前。 郑克磊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是你！” 杨凌一挑眉：“怎么不可能是我？” “哦，对了。” “你是不是忘了！” “我是赵清欢的夫婿，按理说，我也是公主府所有奴才的主子。” “你该不会下意识的认为，安德全只有赵清欢那一个主子吧？” 郑克磊用力吞了吞口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中了杨凌的圈套！ 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从地上挣扎了起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 杨凌摊了摊手。 “我想干什么无所谓。” “不过，你难道连亲自派到我府上的人都不认识了吗？” 郑克磊定睛一看，见刚才自己搂着的那个女子不是别人，竟是春花阁的头牌，秋月！ 见秋月早被封住了嘴巴，郑克磊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他知道，秋月的计划失败了！ 但，在杨凌面前，他还是要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杨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很忙，没工夫陪你在这里瞎扯淡！” 杨凌一伸手：“郑兄别急着走啊！” “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要对公主负责的吗？” “怎么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了？” 郑克磊闻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杨凌神色一凛，冷冷地盯着郑克磊。 “我告诉你，你想和赵清欢苟且，我不管。” “但赵清欢现在的身份还是我老婆。” “想给我戴绿帽子，你未免太着急了一点！” 杨凌并不在乎赵清欢想和谁行苟且之事。 反正，他是迟早要和赵清欢和离的。 但，若是把绿帽子戴到了自己头上，甚至还几次三番要败坏自己的名声…… 杨凌绝不能忍！ 说着，杨凌一伸手，将被绑在一旁的连翘拽了过来。 “别以为你们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无人知晓。” “郑克磊，你想怎么样，我管不着。” “但你若是再敢干这种龌龊事，败坏我的名声……” 杨凌的视线从上到下，移到了郑克磊尚未痊愈的伤口上。 “下次，可不仅仅只是屁股被打开花那么简单了！” 郑克磊倏忽瞪大了双眼！ 果然！ 果然是因为杨凌这个卑鄙小人向渊帝通风报信，自己那天才会被打！ 原来自己之前想的一点都没错！ “你……” 郑克磊咬紧牙关，心中充满了屈辱与不甘。 “我怎么？” 杨凌一扬下巴，居高临下地瞪着郑克磊。 “赵清欢已经将她的贴身侍女交由我处置。” “我打算让她随流放宁古塔的犯人一同北上，永远不再回京！”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连翘大惊失色！ 她本以为，杨凌最多就是打骂自己一顿出气，最多就是将自己赶出京城。 没想到……他竟要让自己跟着那些犯人一起被流放！ “郑公子！” “救我！” “我当初会这么做，也是为了成全你和公主！” “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连翘双膝一软，像一团烂泥般跌倒在地。 她双手死死抱住了郑克磊的小腿，仿佛一松手，自己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杨凌似笑非笑，像看戏一般打量着眼前的郑克磊。 这一刻，杨凌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阴暗的大反派！ “郑兄，我愿意听你的意见。” “你说吧，我这样处置连翘，如何啊？” 第38章 大声点，我听不见！ 这还用想？！ 当然不可能让这个连翘留在京城啊！ 把她留在身边，岂不是杨凌的手里又多了一个自己的把柄么？ 郑克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我向来唾弃此等不忠不义、背信弃主之人！”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留在公主身边！” “你……” 连翘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郑克磊竟然根本就不打算出手帮自己！ 不！ 他非但不帮自己，甚至还落井下石，巴不得自己早点去死！ “哦……原来如此啊！” 杨凌笑得意味深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按郑兄所说的办吧。” “来人！” “把连翘带走！” 随着杨凌一声令下，便见两人走进房间，将歇斯底里的连翘带了下去。 “郑克磊！” “杨凌！” “你们不得好死！” “我就算是到了宁古塔，也会日夜诅咒你们两个……” 连翘凄厉地呼号了起来，但很快，她的咒骂声就消失了下去。 郑克磊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只见他脸色苍白，明显被连翘刚刚的反应吓到了。 “处置连翘可是你杨凌的主意，怎么能按我所说的办呢？” “这事儿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郑克磊明显有些心虚。 杨凌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指了指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秋月。 “那你说，这个女子……” “我不认识她！” 郑克磊矢口道，“你该如何处置，如何处置便是！” “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看得出来，他实在太想和此事撇清关系了。 “你走一个试试。” 杨凌淡淡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也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录像机，没能把郑克磊刚进包厢时那个猴急的样子录下来。 否则就凭他那一脸猥琐相，都足够他社死一百次！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郑克磊已然带了几分哭腔。 这个杨凌……怎么阴魂不散，像鬼一样缠着自己！ 杨凌意味深长：“郑克磊，你读过书，该知道‘杀鸡儆猴’这四个字该怎么写。” “今天我尚给你留一次机会，下一次你再敢无事生非，就不是请你来朱雀楼这么简单的了。” “能听懂吗？” 郑克磊心里始终憋着一团火，看到杨凌这居高临下的态度，他更是瞬间火大！ “听不懂！” “姓杨的，别以为你随便找个侍女威胁我，我就会任你宰割！” “真以为你能只手遮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扯淡！” 啧…… 人究竟能无耻到何种地步，杨凌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杨凌并没有跟他废话，而是唤来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安德全。 “安公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你都很清楚吧。” “回驸马爷，奴才很清楚。” “那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安公公也都挺清楚了吧？” “回驸马爷，奴才也听清楚了。” “那若是日后陛下问起此事……” “杨凌！你到底想怎么样？” 郑克磊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几乎已经有些崩溃了。 杨凌淡定道：“我想要的很简单。” “在我与赵清欢和离前，你不许再找我麻烦。” “否则，我绝不会像今日一样客气！” “能听懂吗？” 这一次，郑克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能。” 他声如蚊呐，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几乎快要低到泥土里去了。 “大声点，我听不见！” 杨凌向椅背上重重一靠。 “你……” 郑克磊十指紧握，死死地瞪着杨凌， 他这一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就被全家捧在手掌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当他的视线移到安德全的脸上时。 他明白，安德全是宫里的老人，相当于是渊帝放在公主府里的一双眼睛！ 上次入宫会无端被打，也许就和他脱不了干系。 在安德全面前，自己一句话都不能说错！ 无奈，郑克磊只能拼命克制住心中的愤怒，将音量稍稍提高了一些。 “……能听懂！” “很好。” 杨凌心满意足地笑了。 “你可以走了！” 郑克磊咬紧牙关，一言未发，就这么闷头出了朱雀楼，一路走回了郑府。 “咦？” “好巧啊郑公子！” “在下正准备登门拜访呢！” 府门外，江慕白一脸欣喜，向郑克磊拱手作揖。 见郑克磊面如死灰，脸色如此难看，江慕白忍不住关切道：“郑公子，您怎么了？” “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为何脸色如此之难看！” “对了，前两日连翘向您提议之事……” 江慕白滔滔不绝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郑克磊在听到最后这句话时，眼中那喷涌而出的凶光！ “啪——” “让你话多、让你话多！” “闭嘴！”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郑克磊抡圆了胳膊，将自己在杨凌那里受到的气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一下，两下，三下…… 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江慕白的身上，他拼命护住脑袋，却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郑公子……您别生气啊！” “您这是怎么了？” “有话好好说啊——哎呦！” 江慕白蹲在地上，逃又不敢逃，只好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躲着。 等郑克磊终于发泄累了，他才敢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郑公子，您……您没事吧？” 郑克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我要杨凌死……我要杨凌死！” “我今晚就要他死！”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搞死他！” 江慕白面露难色。 “郑公子，您……您是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我如何能让那杨凌死？” 虽然，他也对杨凌恨之入骨，巴不得他去死！ 但奈何自己的力量有限，实在是做不到啊…… “我不管！” 郑克磊解开荷包，从里面掏出几锭碎银，砸在了江慕白的脸上。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也不管你花多少银子！” “总之，搞死他！” 第39章 硕大无比的绿帽子 出了朱雀楼，杨凌遣走了安德全，打算去看看李达。 先前盘下的那间茶馆就在这条街上，距离朱雀楼并不算远。 没几步的工夫，杨凌便站在了茶馆的面前。 “凌哥哥！” 看到杨凌来了，李小花立马扑了过来。 杨凌亲昵地摸了摸李小花的脑袋。 “小花妹妹，你哥呢？” “这地方如何？” “还能住的习惯吧？” 李小花仰起头来，眨巴着眼睛望向杨凌。 “凌哥哥，这地方实在好极啦，既不漏风也不漏雨的！” “最关键的是，这里既没有虫子草蛇，也没有老鼠！” “我都想住在这里，一辈子都不走啦！” 杨凌被李小花天真的语气给逗笑了。 “既然住的舒服，那你和哥哥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不过，住在这里一辈子都不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当你长大一点，凌哥哥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婿，让你搬去更好的地方！” 李小花歪着脑袋：“凌哥哥，你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做我的夫婿？” “到那个时候，我和哥哥就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小花！” 李达严肃道，“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凌哥哥是驸马，是公主殿下的夫婿！” “你可不许再说这种僭越的话了！” “赶紧从你凌哥哥身上下来！” 李小花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搂着杨凌的胳膊。 “她还是个孩子嘛，童言无忌。” 杨凌笑了笑。 “再说，我这个驸马，应该做不了多久了。” 只要李达和杨北业北伐顺利，那么自己也算是立下大功一桩。 这么大的军功，去换自己一个自由身，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李达面露不解：“驸杨兄，这是何意？” 杨凌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提也罢。” “李兄在这里还住的惯吧？”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李达简直差点给杨凌鞠躬了。 “杨兄，这地方何止是住的习惯？” “这地方简直太好了！” “这镖局不光房间住着舒服，就连老板都待人如此客气温和！”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被他邀请到这里来的客人呢！” 废话！ 将李达兄妹送来后，杨凌可是反复向贾仁义交代，让他一定招待好兄妹俩的。 “对了，”李达突然认真将杨凌拉到了一旁。 “说起这个，我还真有事要问问杨兄。” “杨兄，你说这镖局……正经吗？” “嗯？” 杨凌有些疑惑，“怎么个不正经法？” 李达压低了声音：“我观察过，这镖局除了我和那个贾老板之外，好像就再没第三个人了。” “你说，哪有镖局里只有老板，没有镖师的呢？” “还有，这老板对我和小花格外热情，会不会另有所图……” 杨凌哭笑不得。 他说的这些，如果放在正常情况来说，确实是有些不大正常了。 “既然说到这个，那我就和李兄说实话吧。” “这家镖局还真不是一般的普通镖局！” “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保存好体力。” “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个人。” 李达很是疑惑：“见人？” “见什么人？” 杨凌却很神秘：“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现在的李达怕是做能到想不到，再过几天，他就要亲眼见到整个大渊权利最高的人！ 二人又闲谈了几句，眼看到了饭点，杨凌便打算带兄妹二人出去吃顿好的。 出镖局的时候，贾仁义站在一旁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似乎有什么话要和杨凌说。 “那个……” “驸马爷，您这会儿方便说话么？” 杨凌一颔首：“什么事？” 贾仁义支吾了半晌，这才哼唧着开口道：“就是……那个……” “您看，从改造镖局到现在，我这儿也垫进去了不少银子。” “眼看着裤兜要底儿朝天了，您要是方便……” 杨凌严肃道：“你放心，这事儿我记在心里呢。” “明天，最迟明天！” “咱们的启动资金就有了！” 杨凌虽说是京城一等一的纨绔，但当初为了追赵清欢，他几乎败光了半座国公府。 虽然后来收购了朱雀楼，但他只不过是为了博取赵清欢的欢心，丝毫无心经营，也没从中间拿回来多少利润。 用身无分文来形容杨凌，可是再贴切不过了。 所以前期他也只能先让贾仁义把银子垫上，至于后期…… 那自然是从渊帝那里要。 贾仁义不解：“启动资金？” “那是什么东西？” 杨凌道：“那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垫的银子马上就能收回去了。” 听到这话，贾仁义悬着的心瞬间收回去了大半。 “嗨，什么收不收回去的，这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驸马爷需要，我在所不辞！” 听说银子马上就能收回来，贾仁义又得意忘形了起来。 杨凌也没跟他多计较，毕竟谁一直往外出银子，都要少不了肉疼。 出了镖局，杨凌带着李达兄妹直奔聚仙楼，给二人点了一桌丰盛的好菜。 吃饱喝足，将两人送回镖局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杨凌今日出门没乘马车，打算自己在街上随便溜达溜达。 夜幕降临的京城集市，行人如织，格外热闹。 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勾勒出一幅极其热闹的人间烟火。 杨凌正兴致勃勃地溜达着，一抬眼，却见远处的人群里，一男一女整并肩站在小摊前，热火朝天地聊着。 那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笑的格外灿烂，随手拿起摊铺上的一个面具，放在了女子的脸前。 那女子巧笑嫣然，脑袋一偏，俏皮地将头凑到了一旁去。 二人打情骂俏，充满了郎情妾意，妥妥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让路过的人都吃了满满一大口狗粮。 除了杨凌。 他不仅被塞了满满一大口狗粮，更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被狠狠戴了一顶硕大无比的绿帽子。 只因那笑的格外灿烂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赵清欢。 第40章 远离女人，珍惜生命 穿过层层人群，赵清欢也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杨凌。 她的眼底不可抑制地闪过了一抹慌乱。 “……杨凌，你怎么在这里？” 笑话。 这条街是你赵清欢的啊？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杨凌根本就没打算搭理赵清欢，面对赵清欢下意识的反应，他也只想装作视而不见。 按照原著中的剧情，现在和赵清欢约会的，应该正是刑部尚书司马雄的长子，司马进。 这个司马进倒不是什么坏人，算得上是个一等一的暖男。 只可惜，这么好的暖男，却有个疯批一样的妹妹，司马静。 这个司马静本就处处嫉妒赵清欢，再加上她对自己这个哥哥又有点骨科情结。 于是乎，原著中的赵清欢可是因为这对兄妹吃了不少的苦头。 杨凌本就对赵清欢的事情不感兴趣，再加上司马兄妹又不是什么可以帮助自己的关键人物。 面对红杏出墙的赵清欢，杨凌也就实在懒得搭理了。 见杨凌一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赵清欢反而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杨凌！” “我在和你说话， 你没听见吗？” 赵清欢的音量还不算小，周围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杨凌无奈，只好停下脚步，没好气地转过头去。 “听见了，怎么了？” “你有事吗？” 见杨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赵清欢心中不知怎的，竟冒出来一团无名火。 “我和司马进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可千万别多想！” 多想？ 杨凌哑然失笑。 这个赵清欢，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自己这个样子，看上去像是想多了吗？ 说话间，司马进也跟了上来，向对面的杨凌咧嘴笑了笑。 “原来是驸马啊！” “静儿的生辰快要到了，公主约在下一起给静儿挑个礼物而已。” “驸马别多想！” 这个司马进倒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并不像赵清欢的其他舔狗一样那么讨厌，是个例外。 原著里，他妹妹司马静嫉恨赵清欢，在自己生辰宴会那日，偷偷向赵清欢的酒里下毒。 而司马进为了替赵清欢挡酒，竟阴差阳错，意外地喝下了那杯毒酒。 一表人才，就这么被毁在了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手里。 实在可惜！ 见司马进这个人还算不错，杨凌忍不住好言相劝道：“司马公子，我看你的确仪表堂堂，好心劝你一句。” “红颜祸水，远离女人，珍惜生命啊！” 可千万不要学那些舔狗，搞不好，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然，杨凌最后这句话，只是默默腹诽而已。 杨凌这些话，原本是他的肺腑之言。 但落在赵清欢和司马进的耳朵里，这话就突然变了另外一种味道。 “杨凌，你什么意思？” “我刚刚就告诉过你，我和司马公子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赵清欢格外义愤填膺，仿佛自己在杨凌的面前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司马进也瞬间有些尴尬：“驸马，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和公主之间是清白的！” 这一刻，杨凌简直百口莫辩。 他明明只是好心提醒司马进一句而已！ 没想到这话到了他们二人的耳朵里，竟成了自己争风吃醋的象征！ 这下杨凌上哪说理去？ “……算了算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莫名其妙！” 杨凌懒得跟这两个人多费口舌，扭头就打算告辞。 赵清欢却不再搭理一旁的司马进，匆匆跟上了杨凌的步伐。 “杨凌，你这是什么态度？” “先前诬陷我和郑克磊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又来诬陷我和司马进？” “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层关系！” 杨凌烦不胜烦，突然顿住了脚步，盯着眼前的赵清欢。 “你和司马进是什么关系，我管不了。” “你和郑克磊是什么关系，我也管不了！” “我更懒得管！” “说白了，我不在乎！” “你是公主，想找什么样的面首是你自己的事。” “我只求你给我个清净！行吗？” 赵清欢怔怔望着眼前的杨凌。 原本看到杨凌因为自己而吃醋，她的心里竟还有一丝丝隐隐约约的开心。 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因为杨凌的无理取闹而感到开心！ 可刚刚杨凌的一番话，却令她的心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从几百米的高空中坠了下去。 他不在乎？！ 什么叫他不在乎？ 他从前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自己、死缠烂打用上杨家的军功要求娶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说他不在乎？ 现在把自己追到手了，他误会完自己之后，却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不在乎”？ 开什么玩笑！ 赵清欢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什么，赌气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凌已经甩开自己几条街了。 “喂！” “姓杨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这一刻，平日的冷静理智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快跑几步追了上去，转过两条街口，走上一条僻静的小巷。 远远看到了杨凌的身影，她正要开口，却用余光瞟见了暗处蜷缩着的一个影子。 “谁！？” 赵清欢一声厉喝，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后，方才影子出现过的地方又恢复了平静。 杨凌正埋头赶路，猛地听到赵清欢的声音，他本能地吓了一哆嗦。 “……赵清欢你有完没完？” “大晚上的，你装什么女鬼！” 赵清欢还在观察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 “嘘！” “你难道没发现，刚才你身后一直有什么东西跟着吗？” 杨凌哑然。 “我发现了啊！” “一直跟着我的东西，那不就是你吗？” “大姐，求求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你去约你的会，别来烦我了，行吗？” 赵清欢心中原本还存有一丝感激，毕竟杨凌从山贼手里救了她一命。 但结合了杨凌刚才的一系列反应，这一刻，赵清欢对他好感全无！ “亏我刚才还怕你多想，担心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你……” “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是我想太多了！” “杨凌，从今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和我无关！” 第41章 还买诗吗？这次涨价 不是……大姐，你谁啊？ 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本来就和你无关啊！ 见赵清欢就这么气鼓鼓地走了，杨凌带了一肚子的莫名其妙。 不过。 就在赵清欢出声之前，杨凌似乎也隐约感觉，今天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 杨凌向身后张望了一眼，稀疏的月光下，身后的巷子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 翌日，午后。 吃过了午饭，杨凌便独自出了公主府。 离开之前，车夫老张还特意献殷勤，问杨凌今天要不要用马车。 不过朱雀楼距离公主府并不算远，再加上杨凌也不希望赵清欢知道自己经常独自出入朱雀楼，于是他便拒绝了老张。 来到朱雀楼的包厢时，渊帝已经带着吕方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年轻人，你今天来晚了！” 见杨凌姗姗来迟，渊帝忍不住开口埋怨道。 身为九五之尊，渊帝从来可是只有让别人等的份！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眼巴巴地等待别人出现过！ 杨凌走的满头大汗，也不和渊帝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咕咚咕咚地喝起了茶水。 “唉……” “我这身无分文的，无论去哪都只能靠这两条腿！” “大叔，你可就别怪我来的太晚了。” 渊帝闻言，忍不住心中生疑。 “先前买了你两首诗，一首二十两银子，一首五十两银子。” “按照如今大渊的物价，这些银子都够一个五口之家花上三年了！” “你怎么会身上没钱呢？” 杨凌大大咧咧：“银子啊，乃是身外之物！” “我都花了！” “花了？” 渊帝皱眉，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怎么，你是不打算与公主和离、净身出户了，所以就把这银子拿去花了吧？” 原本还以为，这个杨凌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才对他高看了几眼。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喜欢花天酒地、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这才不到几天，买诗的银子就已经被他全部花光了！ 不！ 按照这种纨绔子弟花钱的速度，这七十两银子也许都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说不定他今天来，还得狮子大张口，再管自己要一笔呢！ 果不其然。 渊帝刚刚想到这里，就见杨凌愁眉苦脸，开口道：“银子的确是花了，那个……” “大叔，你今天能不能多买两首诗回去？” “你看，我这诗写的这么好，卖你一百两一首，不过分吧？” “放肆！” 一旁的吕方忍不住开口斥责道。 “你这人，哪里还有水涨船高、坐地起价的道理！” “先前二十两一首买你的诗，就已经不算便宜了。” “上次你开口要五十两，我家老爷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这次倒好，直接要价一百两！” “真当我们家老爷好说话吗？” 渊帝的脸色也同样很是难看。 自从上次见完杨凌之后，他对杨凌的印象，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了。 比孩子不仅诗写得好，更是有一颗忠君报国的心。 不愧为杨家的后代！ 听说了他要和清欢和离的事，他甚至还将清欢唤入宫中，说了几句从小到大都没对清欢说过的重话。 他是真的欣赏这个驸马。 甚至为了这次的见面，他提前就出了宫，等在了这里。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再见杨凌，还没说几句话，杨凌就要开口管自己要钱！ 这一刻，渊帝简直失望透顶。 “杨凌，先前我看你有才华、有担当，才以高出市价好几倍的价格，买你写的诗。” “我虽然欣赏你，但不代表我任人宰割！” “从今往后，我们还是不必再见面了吧。” 渊帝的语气格外冰冷，甚至都不愿再抬头多看杨凌一眼。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主动提出，让清欢跟他和离了。 不！ 早知如此，当初无论杨北业说什么，自己也绝不会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泼皮无赖！ 面对渊帝的反应，杨凌并没有十分意外，而是极其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 “我本来将大叔看成是我最后的希望。” “但现在，我的希望也该破灭了！” “大渊没救了，那些北羌蛮子，迟早会卷土重来的……” 渊帝瞳孔猛地一缩。 “你说什么！？” 杨凌回过神来，直勾勾地望向渊帝。 “大叔，你还有事吗？” 渊帝的眼神如同一只看到猎物的鹰隼，深深盯着杨凌，似乎想要看穿杨凌的内心。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什么叫大渊没救了？” 这个纨绔，自己不思进取也就罢了，竟然敢诅咒大渊的万里江山！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亏得昨日面见杨北业，自己还直夸他教孙有方！ 渊帝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杨凌胆敢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那么他绝不会再顾及杨家的面子。 该怎么处置，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杨凌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大叔，你还记得上次见面时，我说过的话吗？” “我说过，自己想开一家镖局，招揽全天下的能人异士，为我大渊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渊帝一颔首：“记得。” “但这与大渊的江山社稷有何干系？” “当然有干系！” 杨凌眼睛一撇，道：“如今北羌进犯，整个大渊却无人可用。” “若是能招揽一名英勇善战之人，让他来做我祖父的先锋军，北上伐羌……” “那这一仗，不就有得打了吗？” 渊帝满腹狐疑：“那这与你狮子大张口、管我要银子又有何干系？” 杨凌双手一拍：“这干系简直大了去了！” “不瞒你说，这名英勇善战之人，我已经找到了。” “但是我手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去建镖局了，再没有多余的一文钱给这个人了。” “没有银子，谁愿意在我这个镖局里面多待？” “肯定马上就拍拍屁股要走啊！” “这人一走，和北羌的这一战还怎么打？” “这一战不打，大渊岂不是要一直忍气吞声？” “长期以往下去，我大渊莫不是真的要完蛋……” 杨凌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全然没有注意到渊帝那发亮的双眼。 第42章 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你说你找到了一名英勇善战之人？” “此话是真是假？” 渊帝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地盯着杨凌。 自从十年前与北羌大战之后，大渊武将凋敝，几乎已经没有可以出征的年轻将领了。 渊帝虽然相信杨北业，但他毕竟年事已高，渊帝又不愿意轻易派他出征。 于是乎，面对北羌的频频挑衅，渊帝也只能暂且咬紧牙关，忍气吞声。 他在等，等一个可能的机会，等一个能够逆转局面的人。 没想到，如今，杨凌竟然替他找到了这个人！ 杨凌眉毛一挑：“那还有假！” “我杨凌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这个人不仅武艺过硬，人品也是相当靠谱。” “让他去做我祖父的先锋军，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原本嘛，我是打算明天就将此人引荐给我祖父的。” “但是……” 见杨凌有所犹豫，渊帝皱眉：“但是什么？” 杨凌无奈：“当然是没钱啊！” “此人本是山中的猎户，来到京城，只不过为了讨口饭吃。” “我将他留在了镖局里，暂时还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意图，本意是为了再考察考察此人。” “但是我分文没有，人家哪里还有留在我这里做镖师的打算？” “明天若是再拿不出银子来，人家肯定就要另谋高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说到这里，杨凌抬起头来，无奈地看了渊帝一眼。 “不过我也不会怪大叔您的。” “靠着您上次给我的这七十两银子，我总算是把镖局给开起来了！” “至于人才嘛……” “我相信，以后我肯定还能再遇到的！” “既然大叔以后不愿再见，那我杨凌就先告辞了。” 说着，杨凌站起身来，向渊帝拱了拱手。 “大叔，再见！” 聊了这些，渊帝已然意识到。 原来，自己是误会眼前这小子了。 他朝自己狮子大张口，并不是为了把银子拿去挥霍，而是用在了正途上！ 但，自己刚才表现的，实在太过激了。 现在杨凌要走，渊帝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挽留！ 他抬头瞟了一旁的吕方一眼，吕方会意，立刻清清嗓子开了口。 “……咳咳！” “杨凌，你先别急着走。” “今天要卖什么诗，你还没张口说呢！” 杨凌回过头来，故作惊讶道：“卖诗？” “刚才这大叔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我还以为，我要价太高，大叔已经不舍得从我这里买诗了呢！” 吕方有些尴尬，继续道：“我家老爷和你开了个玩笑而已。” “你这年轻人也真是的，怎么还当真了？” 杨凌面露惊讶，欣喜地望向渊帝。 “大叔，此话当真？” 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 可面对杨凌，渊帝十分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此话当真。” “杨凌，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杨凌这厮，简直是在拿捏自己啊！ 渊帝心里不然有些不爽，但一想到还要指望杨凌找到的那个人才，她也只好暂且忍耐了下去。 杨凌大喜，当即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 “大叔你听好了，首先是第一首——” “金带连环束战袍，马头冲雪度临洮。 卷旗夜劫单于帐，乱斫胡兵缺宝刀。” “接下来是第二首——”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还有第三首——”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杨凌摇头晃脑地念着，渊帝听在耳朵里，也忍不住跟着心心神激荡了起来。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自他御驾亲征归来，已经过了不多不少、整整十个年头。 十年前的那一场胜仗，虽然大败北羌，但大渊同样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 这一战，赢得憋屈！ 这也始终是埋在渊帝心里面的一根刺。 再加上最近两年，北羌对待大渊边境的百姓如此残暴，更是让渊帝心中不满的情绪越积越多…… 终于，终于！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从杨凌这里看到了一线希望，看到了反击的机会。 他的心中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好诗……好诗！” “这些诗你要一百两银子一首，算不得是狮子大张口。” 杨凌这小子从未上过战场，却能写出如此豪气云天的诗句…… 也许，这就是杨家的血脉吧！ 杨凌面上一喜，向渊帝行了一礼。 “多谢大叔！” “这十首诗可都是我用来压箱底的佳作。” “不过好诗配知己，只要大叔你喜欢，我还能再写！” 一不留神，这小子就念了十首诗？ 渊帝虽然心疼银子，但也不得不感叹。 这小子简直出口成章，一杯茶的工夫，就能写出十首诗来！ “好……很好！” “杨凌，你把这十首诗写下来。” “我要带回去慢慢回味。” “没问题！” 杨凌袖子一撸，当即从吕方手里接过毛笔，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看着杨凌笔下那歪七八扭的字迹，渊帝哭笑不得。 看来人无完人，像杨凌这样的文采斐然之人，竟然会写出这种蜈蚣爬一样的字迹…… 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对了。” 渊帝突然望着杨凌，“你和公主最近如何了？” “应该没有和离的打算了吧！” 杨凌大大咧咧：“大叔，看不出来啊！” “你这人还挺八卦的！” 一旁的吕方脸色苍白：“你怎么说话的！” “我家老爷这是关心你，懂吗？” 杨凌“嘿嘿”一笑，无所谓地说道：“多谢大叔你的关心。” “不过，我早就打算和赵清欢和离了。” “而且到现在也不打算改变！” 渊帝微微皱眉。 清欢那孩子竟然没有听他的话，这一点，令他十分意外！ “为什么？” “是公主依旧对你有所怠慢？” “还是你已经厌弃公主，移情别恋了？” 如果真是杨凌这厮见异思迁，对清欢始乱终弃…… 想到这里，渊帝心里有些犹豫。 杨家是有功之家，杨凌又在这样的节骨眼下解决了大问题！ 若真是他朝三暮四，难道自己真要眼睁睁看着清欢受这个委屈吗？ 第43章 心思太多，不是正人君子！ “我？” “移情别恋？” 杨凌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无奈大笑了起来。 “大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我不过是天家赘婿而已！” “在高贵的公主面前，我还不得做小伏低、忍气吞声的！” “我脖子上才长了几个脑袋？” “我哪里敢移情别恋呀！” 听到这里，渊帝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这小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没有做出让自己太为难的事！ “那……既然不是你移情别恋，为何还要执意和离？” “先前听说过，户部尚书的儿子对公主追求得紧。” “难不成真是因为他？” 如果又是郑远山那个不长眼的儿子从中作梗，那就别怪自己对他不客气了。 杨凌一摊手：“看吧大叔！” “就连你一个外人都知道这些烂事，看来我这个驸马做的，实在是够惨。” “说起这个郑克磊，我是真来气啊……” 既然渊帝问了，杨凌就一股脑将郑克磊打算陷害自己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渊帝闻言，脸上的表情已是极其严肃。 “竟然还有这种事！” 看来上次的十个板子，并没有让郑克磊长记性，更没有教会他搞如何做人！ 杨凌点点头：“够无耻吧！” “好在我平日里洁身自好，没能让这些人有机可乘。” “不过，这个公主我是真的得罪不起了！” “这次只是试图诬陷我而已，要是再有下次……那我可不敢想！” “对于这种小人，只能说四个字——” “防不胜防！” 渊帝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乖乖女，竟能惹起这么多的事端！ “呀，时候也不早了。” “大叔，我这还打算去镖局一趟呢！” “你看……” 杨凌催促渊帝，暗示他该把刚才买诗的银子给结清了。 渊帝向吕方一颔首，吕方授意，不情不愿地取了一千两银票，交到了杨凌的手里。 “多谢大叔！” 杨凌兴高采烈，“你放心！” “若是这事儿真的能成，日后我一定在我祖父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到时候论起军功，说不定还能算你的一份呢！” “我先告辞了！” 话音还没落，杨凌就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渊帝的眼前。 “油嘴滑舌的……” “陛下，此人小心思太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望着杨凌消失的方向，吕方愤愤不平道。 “哦？” “是吗？” 渊帝却很是淡定，甚至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人无完人，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朕才觉得他够鲜活、够真实！” “若是处处都足够完美得体，反而会让朕怀疑，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是不是在朕面前装腔作势！” “不过……” 说到这里，渊帝话锋一转，吩咐道，“你还是派个人跟上去。” “看看杨凌拿了这些银子之后，究竟去了何处！” “还有……” 渊帝取过毛笔，在白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待会儿你去一趟公主府，亲自将此信交给清欢。” 这个丫头……不让人省心啊！ 吕方接过信来，向渊帝深深躬身。 “是！” “奴才明白！” …… 出了朱雀楼，杨凌没有一点耽误，揣着这些银票便来了镖局。 贾仁义坐在镖局里东张西望着。 他面前摆了一杯早就凉了的茶水，但他却将杯子翻来覆去地拿在手里，一口也没喝下去。 显然，他心神不宁，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事。 见杨凌大步走了进来，他情绪瞬间激动，一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驸马爷！” “您终于来了！” “我可算把您给等来了！” 杨凌自然而然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怎么，有事找我？” 贾仁义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倒也……” “没什么事。” “就是……” 他双眼盯着脚尖，支支吾吾，似乎不知该怎么向杨凌开口。 就在他绞尽脑汁，盘算着该如何向杨凌要钱的时候。 突然间，三张崭新的银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了，之前你垫进去的银子通通记帐，之后我一起给你报销。” “这三百两银子，应该是只多不少吧？” 贾仁义的眼睛蹭地一下亮了。 “够了够了，完全够了！” “确实是只多不少！” “驸马爷，你可真是说话算话的君子啊！” “我还以为……” 杨凌笑了。 “怎么，你还以为我低价收购你的茶馆之后，还要你掏光荷包来给我垫钱？” “放心！” “我可没有那么黑心！” “从今往后，你就替我好好经营这家镖局。” “不用担心银子从哪来，你就负责照顾这里所有人的衣食起居。” “懂了吗？” 按照原著里的剧情，被赵清欢挖掘的人才，可远远不止李达一个。 杨凌要将这些人全部收入麾下，为自己所用！ 到时候，本该属于赵清欢的大女主光环，还不是要全部都归自己一个人所有？ 贾仁义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好事，见杨凌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一时间欣喜若狂。 “驸马爷，您就放心把这里交给我！” “我一定把这里给您打理的井井有条！” 拿了这些银子，贾仁义高兴得很，非说还要采购些物件，当即便出了门。 杨凌也没跟他计较，而是来后院找到了李达。 李达闲来无事，在后院搭起了靶子，练练自己的箭术。 眼见杨凌来了，他也十分高兴，放下弓箭迎了上来。 “杨兄，我刚才还在想，不知道今日会不会见到你呢！” “我来这里已经有两天了，总不能天天光吃不干活吧？” 杨凌笑了笑，摸出一百两银票塞进了李达的手里。 “李兄，你别着急。” “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等过了明天，你就知道，应该要干什么了。” “这一百两银子你拿着，去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再给小花妹妹买些好吃的……” 看见这一百两银票，李达的眼睛都直了。 “杨兄！你开什么玩笑？” “我什么都没干，你就硬要塞给我一百两银子？” “我李达何德何能！” “你还是快快收回去吧，你若是再这样，那我和小花才真是无颜在这里待下去了！” 第44章 他只吃了碗馄饨？ 杨凌忙笑着解释：“等过了明天，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一百两银子了。” “总而言之，这钱你先拿着。” “相信我，接下来要让你做的事，可远不止这一百两银子！” 李达这傻子，还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无所知呢。 建功立业，封侯拜相…… 岂是区区一百两银子能够比得上的？ 见杨凌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李达心里的疑惑已然到达了顶峰。 他把杨凌拉到了一旁，郑重其事向杨凌问道：“杨兄弟，你就别再和我打哑谜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也不让我干活，好吃好喝地养着。” “现在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塞给我一百两银子！” “你给我句实话，你该不会是打算招兵买马，干点违法乱纪的勾当吧……” 杨凌哭笑不得。 虽然说李达这个想法似乎也算有点搞头。 不过现阶段，杨凌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渊帝疑心不是一般的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简直比登天还难。 杨凌脖子上这可脑袋可还想继续留着呢！ “事已至此，李兄，我也就不跟你卖这个关子了。” “明天，我打算带你去见我祖父一趟！” “你祖父……” 李达陷入了沉思。 “杨兄弟，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祖父正是当年的镇北大将军、大名鼎鼎的镇国公吧！” 李达虽然远离尘世，但镇国公杨北业的鼎鼎大名，他还是如雷贯耳的。 杨凌点了点头。 “不错！” “李兄，你应该知道，北羌这些年来总对大渊虎视眈眈，意有所图。” “在我祖父心中，北羌始终是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 “这十年来，他老人家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的。” “只是他毕竟年事已高，再加上杨家军众多将士牺牲，我祖父身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 “你身手了得，忠勇双全，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我就想着，若是能将你引荐给我祖父……” 李达一边听着，脸上的表情逐渐明朗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杨兄弟，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亏我这几天胡思乱想的，还以为你有干什么别的事呢！” “我早听说过镇国公的大名，若是能投到他老人家的麾下，简直是我李达三生有幸啊！” 说到这里，李达的脸色已经激动的开始泛红。 杨凌将银票往他的手里一塞。 “既然如此，那这银子你就更应该收下了。” “你若真要上战场，岂不是要先把小花妹妹给安顿好？” “别再推脱了！” 听着杨凌那不容置喙的语气，终于，李达将那银票收了下来。 “杨兄弟……” “若不是因为你，我和小花至今还窝在雁荡山上，饥一顿饱一顿呢！” “你不仅救了小花性命，还给了我李达一个投奔杨家军的机会……” “你的恩情，我李达一生一世都报答不完啊！” 说着，李达竟单膝跪地，作势要向杨凌行礼。 “杨兄弟，你就是我李达的大恩人！” “从今往后，只要你有需要！” “我李达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凌连忙将李达扶了起来。 “李兄，我待你如亲兄弟！” “你何须此言？” 有李达这话，杨凌心里就算吞下了一颗定心丸。 原著里，李达助杨北业大败北羌，成了大渊历史上最年轻的将星。 也正是他这样的地位，为赵清欢的事业助力增色了不少。 只不过这样一个人才，这一次要被杨凌提前截胡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间，杨凌便准备打道回府。 今日天气不错，傍晚的天边泛起了一抹火烧云，看的人心情也跟着舒畅明快了起来。 见天色尚早，杨凌便打算去叫文泰出来，请他吃顿好的。 但到了文府，听说文泰并不在家，不知道上哪里鬼混去了，杨凌只好随便去街边吃了碗馄饨。 回公主府的路程并不算近，中间还要经过几条狭窄昏暗的巷子。 杨凌步伐很快，但听到身后传来那一阵若有似无的响声，他还是不由得警觉起来。 “什么人！” 杨凌回头看去，见漆黑的巷子里，一道影子飞快地闪了过去。 那影子闪过的实在太快，杨凌竟一时间没有分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杨凌加快了步伐，很快，便走出了这条漆黑的窄巷。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 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一个黑衣人正满脸惊恐，被一个黑袍男子拿刀抵着脖子。 “想活命，就乖乖把嘴闭上！” …… 亥时一刻，御书房。 渊帝放下手里的奏章，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烦躁。 北境的折子一道又一道地递了上来，无一不在阐述北羌蛮子的残暴，并请求渊帝尽快派兵镇压。 但主和派的折子也同样堆积如小山，都在劝说渊帝三思而后行，要从实际情况考虑…… 渊帝夹在中间，只觉怎么做都不对，左右为难！ “启禀陛下，程柏樵回来了。” 吕方轻轻走上来，向渊帝俯身禀报道。 渊帝揉了揉眼睛：“让他进来。” “是！” 很快，就见一个三十出头、步履矫健的黑袍男子走了上来。 “微臣程柏樵，拜见陛下！” 此人正是大内侍卫统领，平日里渊帝微服私访，都由他亲自护送在侧。 渊帝点头：“朕让你一路跟着驸马，结果如何？” 程柏樵道：“回陛下，驸马出了朱雀楼后，便直奔距离朱雀楼不远处的一家镖局，并在那里待了许久。” “从镖局出来之后，驸马去了一趟忠勇侯府，不过并未在忠勇侯府上停留。” “而是到街边的小摊上，随便吃了一碗馄饨。” “吃了一碗馄饨？” 渊帝很是惊讶。 “他真只是吃了碗馄饨？” 自己刚刚给了他一千两银子，换成随便一个普通人，肯定都要先犒劳自己一番，吃一顿大餐。 程柏樵道：“没错，驸马的的确确只吃了一碗馄饨，而且还是虾仁馅的。” “吃了馄饨，驸马便步行回公主府了。” “但在驸马爷回府的路上，微臣发现，有个黑衣人跟踪在暗处，似乎试图对驸马不利！” 第45章 只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渊帝目光一凛。 “此人审过了吗？” “回陛下，那人是个脓包，微臣一问，他便全招了。据他说，是一个名叫江慕白的书生花钱雇了他，让他跟踪驸马，伺机取了驸马的性命！” “江慕白……” 渊帝细细回想着。 这个人的名字倒是陌生，先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确定，就是一个叫做江慕白的人？” 程柏樵鉴定道：“微臣审的很仔细，那人吓得不轻，看样子不像在说谎。” “微臣也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这个江慕白乃是京城一家私塾先生的儿子。” “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江慕白和郑远山的儿子走的很近……” 又是郑远山的儿子！ 如此一来，事情就能解释明白了。 渊帝沉吟片刻，道：“通知大理寺，立刻缉拿江慕白，明日午时就斩了。” 这样敲打郑远山那个儿子，他应该不会继续执迷不悔，跟杨凌作对了吧？ 程柏樵领命走后，渊帝忍不住向吕方问道：“你说，朕当初将清欢嫁给杨凌，是不是思虑欠妥？” 吕方哪里敢说渊帝的不是，连忙劝道：“陛下多虑了！” “驸马虽然过去不思进取，但这几次与陛下您交谈时，似乎都已经长进了不少。” “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我大渊的国之栋梁！” 吕方虽然并不喜欢这个油嘴滑舌的驸马，但见渊帝心中失落，他也只好如此劝道。 听吕方这样说，渊帝心里果然宽慰了不少。 “你说的也不错，若不是清欢嫁给他做了驸马，此次北羌的战事，朕也许就看不到这样的转机了。” “多想无益，罢了！” “朕饿了，告诉御膳房，朕想吃虾仁馄饨了。” “……是！” 想起杨凌这个人，渊帝好笑的同时，也忍不住暗暗期待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杨凌究竟发现了什么人，竟能一举逆转眼下的局面！ …… “公主殿下，驸马爷回府了。” 公主府内，小侍女向赵清欢禀报道。 赵清欢正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说杨凌回来了，她“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叫他过来！” “……不，我亲自去一趟！” 话音未落，赵清欢就风风火火，赶往了杨凌所在的院子。 “杨凌，你出来！” “搞背后告状那一套，你有意思吗？” 赵清欢气势汹汹，伸手就推开了杨凌的房门。 杨凌刚进房间，正打算脱了衣服好好泡个澡。 没成想，衣服刚脱了一半，就被赵清欢推开了房门。 “你有病啊！” 杨凌无语至极。 这个赵清欢，发什么神经！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到了更年期了？ 情绪这么不稳定！ 见杨凌光着上身，赵清欢脸色一红，有些不自然地扭开了头。 “你说话就说话，不会好好穿衣服啊？” 杨凌笑了。 “我在我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要好好穿衣服？” 说着，杨凌干脆一伸手，把罩裤也脱了下来。 “怎么，不好意思看啊？” “不好意思看，那就回你的前院去！” “我早告诉过你赵清欢，你和我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会干涉你，你也别跑来恶心我！” 不就是今天一不小心，撞到了她和司马进的约会吗？ 她至于这么兴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么？ “你……” 赵清欢脸红至极，但八成不是害羞，而是被杨凌气的。 自从上次被渊帝敲打过后，赵清欢就格外注意，在外尽量保持和他人的距离。 虽然她问心无愧，自认为和其他人都是君子之交，并无任何越界的行为。 但，既然父皇开口，她也就乖乖遵守了。 今日与司马进见面，也不过是为了司马静的生辰贺礼而已！ 没想到，杨凌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竟然又将此事闹到了父皇的面前！ 今天收到吕方送来的密信时，赵清欢又惊又气，简直恨不得立刻质问杨凌！ 看到杨凌这样的态度，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杨凌，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你偏不听！” “还跑到父皇面前大放厥词！” “小人行径，令人作呕！” 杨凌冷笑。 “尊贵的公主殿下，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我跑到陛下面前胡说八道？” “我何德何能，能够随意出入宫闱？” “你未免把我想的太神通广大了一些！” “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 “既然你自己没做过，又何必心虚，怕被人戳脊梁骨？” 杨凌这三言两语，将赵清欢怼得哑口无言。 刚才自己在气头上，并没有认真考虑其中的细节。 杨凌只不过是个没任何实权的驸马而已，怎么可能随意入宫，到父皇面前胡说八道？ 看来，还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既然不是他说的，那又是谁说的呢？ 赵清欢一个激灵。 看来自己身边，还真有父皇派来监视的人！ 想到四周围着看热闹的下人里，肯定有一个会向父皇通风报信，赵清欢清了清嗓子，表情也微微变得严肃了起来。 “杨凌，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但你毕竟是我的夫君，总是住在柴房里，有失身份！” “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话，进了房间里再说。” 以后和杨凌说话，看来还是避开他人为好！ 杨凌奇怪地看了赵清欢一眼。 “拜托，你没事吧？” “前几天让我回去住，看我不爽了就把我骂走。” “现在发神经了，又来叫我回去？” “赵清欢，你该不会打算向我下毒，趁着半夜把我给杀了吧？” 赵清欢的小脸瞬间煞白。 “杨凌，你少含血喷人！” “我杀你做什么？” 说着，赵清欢向杨凌凑近了一些。 “你若是不跟我回去，我立刻撤了你的镖局！” 杨凌一摆手：“行啊，你撤吧。” “我无所谓！”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渊帝能同意让赵清欢撤了镖局，他杨凌一定跟她姓赵！ “你……你……” 见杨凌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赵清欢无奈至极！ 想起父皇今天在信里叮嘱的话，赵清欢牙一咬，眼睛一闭，向杨凌干脆道：“说吧！”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回去！” “只要你愿意回去，做什么都可以！” 第46章 第一次同床共枕 嗯？ 做什么都可以？ 杨凌上下打量了赵清欢几眼。 不得不说，赵清欢不仅美貌，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好。 即便她身着略有些宽松的纱裙，但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姿、以及修长紧实的圆润大腿，依旧清晰可见。 尤其是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更是勾勒出她介乎于青涩少女和成熟女性之间的独特气质。 怪不得她的追求者众多，能够从京城一口气排到北境去！ 如此顶级的美貌与身段，哪个男人能不心生向往？ 见杨凌盯着自己的脸，赵清欢不自在极了。 “你……” “我警告你，你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本公主虽然有求于你，但本公主也是有底线的。” “绝不会同意你什么……非分的要求！” 杨凌不屑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如果是，那你还是走吧。” “我杨凌从小到大，还真没被谁威胁过！” 见杨凌又要闭门谢客，赵清欢嘴唇一咬，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 “只要你不提出让我为难的非分请求……” “你想要什么，本公主都可以答应你！” 只要不让自己献身…… 其他的要求，应该都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消除父皇对自己的误会。 若是再有人到父皇面前胡说八道，搬弄是非…… 那么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形象，就会完全毁于一旦！ 杨凌思考片刻，冲赵清欢点了点头。 “可以，我答应你！” 这的确是一桩相当划算的买卖。 虽然杨凌现在还没想好，要让赵清欢做些什么。 不过，这就当赵清欢欠自己一次了。 待自己日后真的有求于她，她也没办法拒绝！ 见杨凌答应的如此痛快，赵清欢反倒犹豫了起来。 “你……你就这么同意了？” “那要求呢？” 杨凌这厮可不是什么坦坦荡荡的君子。 他若提出什么非分要求，那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引狼入室…… 杨凌不屑：“你放心，我对你根本就没有任何非分的想法。” “我暂时没有什么要求，日后也不会要求你赵清欢献身于我。” “但！” “只要我有需要，你赵清欢绝不能拒绝。” “就当欠我杨凌一次！” “如何？” 听到这句话，赵清欢才算松了口气。 “好！” “我赵清欢说到做到，也希望你日后不要做出什么小人行为！” 低声说完这句话后，赵清欢便向身后的侍女提高了音量。 “来人！” “收拾寝房，驸马今晚回去住！” 她的音量不小，似乎生怕其他的下人听不到似的。 很快，一众侍女、太监就替赵清欢收拾好了寝房。 “杨凌，我警告你，你这次最好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也不要动不动拿搬出去来威胁我！” “这不是我有求于你，是我们互相交换！” 待寝房终于空无一人时，赵清欢向杨凌冷脸道。 见寝房内只有一张大床，而不见上次赵清欢吩咐人搬来的小床，杨凌忍不住疑惑。 “怎么只有一张床？” 赵清欢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不然呢？” “若是再支另一张床，那我又为何要让你回来住？” 不是吧？ 赵清欢来真的？ 这把玩这么大？ 杨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向赵清欢张口道：“先说好，我怕冷，我可不打地铺。” “你……” 赵清欢咬牙切齿。 她实在对杨凌无语到了极点！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哪里有男人让女人睡地上的？” 说话间，杨凌已经利索地脱下了靴子。 “那我不管。” “反正是你把我叫回来住的，你自己想办法！” 眼见杨凌整个人都已经躺进了被子里，赵清欢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杨凌毕竟是她亲自叫回来的，若是分床睡的话， 想必父皇还是会知道！ 到时候，还不知道他老人家要如何责怪自己呢！ 可…… 放眼整个寝房，也没有其他能睡一整晚的地方了呀！ 尤其是地上，那么凉。 如今乍暖还寒，睡在地上，肯定要着凉的。 想到这里，赵清欢牙一咬，心一横，干脆向杨凌开口道：“那个……” “你往里面睡一点！” 反正这张寝床够大，够宽敞。 而且，料他杨凌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反正，赵清欢是不可能委屈自己的。 此话一出，轮到杨凌震惊了。 “你什么意思？” “你要跟我睡一张床？” 这个赵清欢……到底是胆子够大，还是真不把自己当男的来看！ 杨凌可是她名义上的夫婿，若真要对她做什么，就算是她叫破喉咙，怕是也没人敢进来阻拦！ 赵清欢一抬下巴，迎面对上了杨凌的视线。 “怎么，你害怕？” “若是害怕，你可以睡地上。” “没人拦着你！” 呵呵……我害怕？ 杨凌懒得理赵清欢，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只有傻子才会当真。 当然，杨凌也并不打算碰赵清欢一根手指头。 越是跟赵清欢撇清关系，日后自己就越能全身而退！ 原著里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杨凌还牢牢记在心里。 关乎到自己的性命，这个雷，杨凌还非避不可！ 想到这里，杨凌扯起被子，转过身去，任由赵清欢自己折腾。 没一会儿，杨凌就感觉到一团热热软软的身影在不远处躺了下来。 一想到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和女人同床共枕，竟然是发生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杨凌就觉得有些可笑。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再忍一段时间，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离开赵清欢以后，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个个都比她赵清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最关键的是，绝对不会要自己的命！ 杨凌尽情畅享着未来，没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起了架。 “对了，”赵清欢突然开口，“过几日就是静儿的生辰宴。” “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一趟司马府。” 本不想让杨凌陪自己去的，但父皇刚刚才写信敲打过自己。 赵清欢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节外生枝！ 杨凌半睡半醒，也没听清楚赵清欢说了什么，胡乱“嗯”了一声。 一夜无事。 第47章 天生神力 翌日，清早。 杨凌睁眼的时候，身边的赵清欢早不知在何时起床了。 杨凌也没多在意她的去向，洗漱过后简单用了早餐，便直奔镖局。 镖局内，李达已经换上一身崭新的布衫，忐忑地等候着杨凌的到来。 见杨凌出现，李达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在衣衫上擦着手心里的汗。 “那个……” “杨兄弟，要不咱们过几天再去拜访镇国公他老人家吧！” “我……我有点没准备好……” 平日里那么豪迈的一个汉子，今日竟如此慌乱紧张。 看着李达那扭捏的样子，杨凌大笑了起来。 “李兄，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 “你放心，我祖父为人豪爽，你肯定能和他聊到一块儿去的。” 安慰了李达几句，他才逐渐放下了心结，随杨凌一同出门上了马车。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在镇国公府前停了下来。 “驸马爷，到了！” 老张掀开车帘，将杨凌迎了下来。 望着面前镇国公府那宽阔雄伟的大门，李达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杨兄弟……我这空着手前来拜访，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啊？” “要不，我先去准备点见面礼？” 杨凌一把扯过了李达的袖子。 “李兄，你就别磨蹭了！” “正事要紧！” 这场会面，杨凌已经期待许久了。 怎么还能让李达临阵脱逃！ 于是乎，在杨凌的拉扯下，李达亦步亦趋，随着杨凌进了院子。 “呀！少爷，您回来了！” “您这是……” 见杨凌扯着一个比他还要高半头的汉子，管家邓伯很是惊讶。 杨凌笑道：“邓伯，祖父在哪呢？” 邓伯伸手指了指后院：“少爷，国公大人在后院练剑呢。” “那个……” “老奴好心提醒您一句，国公大人这两日心情可不怎么好。” “您若是在外闯了什么祸，可千万别往他老人家面前带啊！” 说完，邓伯还不忘担心地打量了李达几眼。 很明显，他这是把李达当成杨凌的仇家了。 杨凌尴尬一笑：“知道了邓伯，谢谢提醒！” “不过我今天回来，可不是给祖父添堵的。” 等杨北业见了李达之后，保准他喜笑颜开！ 杨凌拉着李达来到了后院，后院内，杨北业正手持长剑，将那长剑舞得风生水起。 他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姿却格外轻盈。 那把三尺多的长剑在他手中，仿佛一条拥有生命力的银蛇，正愤怒吐着信子。 他的动作极快，随随便便挽个剪花，那长剑便在他手中挥洒自如。 以他的武艺和头脑，完全能够统领杨家军，征战四海！ 瞥见是杨凌来了，杨北业收剑回鞘，向杨凌走了过来。 “小子，今天怎么想起回府看老夫了？” 他的心情的确不是很好，但看见杨凌，他的眉头似乎略略展开了一些。 虽然杨凌过去的任性令他头疼，但这毕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更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 在杨凌身上，他倾注了独一无二的情感。 这是血浓于水的情感，是这世上任何情感都无法比拟的。 杨凌咧嘴一笑，看到这个表面严厉、实际宠溺的祖父，他也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 “若不是前两日有事要忙，孙儿巴不得每日都回来陪祖父呢！” “祖父真是宝刀不老，老当益壮呐！” “许久不见祖父舞剑，没想到祖父英姿勃发，竟更胜从前！” “你小子，油嘴滑舌！” 杨北业瞪了杨凌一眼，但眼底的笑意却是挡都挡不住。 见杨凌身旁还跟了个壮硕英武的男子，杨北业主动问道：“这位是？” 杨凌一把将李达扯到了面前。 “祖父，这位兄弟名叫李达，前几天在京郊救了孙儿和文泰一命。” “孙儿见他不仅功夫了得，为人更是忠厚仁义，可堪大用。” “特将此人推荐给祖父！” 说着，杨凌还不忘悄悄推了推李达的胳膊。 这家伙简直是块木头，一看见杨北业，就变得呼吸急促、动弹不得。 若是日后到了渊帝面前，那还了得？ 被杨凌这么一提醒，李达连忙结结巴巴地向杨北业自我介绍了起来。 “在、在下李达，见过镇国公！” “旧闻镇国公的威名，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这么短短两句话，李达就已经从昨晚练习到了现在。 他整个人虽然孔武高大，但在气场强大的镇国公面前，却依旧像个青涩稚嫩的小弟。 杨北业上下打量了李达几眼，见李达体格不错，他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满意。 “杨家军个个骁勇善战，没有一个孬种。” “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支千人的骑兵，即可抵挡千军万马！” “你且告诉老夫，你有何长处，能让老夫答应将你留在杨家军中？” 李达的目光在后院内搜寻了一圈，见院中有一铜制水缸，他便伸手指向了那里。 “国公大人，在下有一身蛮力，可将此缸轻松举起。” “哦？” 杨北业的眼睛微微一亮。 “天生神力者，倒真是不多见啊！” 李达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向那水缸的面前。 那水缸由铜打造，看起来就敦实厚重。 加之里面盛满了水，若是没有三个汉子，怕是无法轻易举起。 李达绕着水缸走了一圈，深吸一口气，在水缸面前扎了个马步。 只见他展开双臂，将那水缸牢牢抱住，接着便开始发起了力。 “嗬——” 只听他大喝一声，手臂上血管遍布，额上也暴起了突兀的青筋。 随着他浑身发力，那铜缸竟真的被他稳稳抱了起来。 “哈！” 嗵！ 随着一声巨响，那铜缸又被他稳稳放了下去。 随着缸里溅起来的水花，杨凌的叫好声也适时响了起来。 “好！” “好身手！” “李兄天生神力，果然令人大开眼界！” 杨北业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将此缸扛起，果真出人意料，异于常人。” “不过，我杨家军诸多将士，也有此异能者！”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别的吗？” 第48章 老夫这就带你入宫面圣 听到这里，杨凌在心中替李达说了两个字—— “稳了”。 李达虽然天生神力，的确令人赞叹。 但最是令人大开眼界的，还得是他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的高超箭术。 有这样的高超箭术，杨北业肯定会二话不说，将他收入麾下！ 李达也十分自信，向杨北业要了一张弓，又让杨北业命人在后院搭了一只靶子。 只见他取过弓来，远远瞄了一眼靶子后，竟自信一笑，撕下一块布条，将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 “国公大人，在下即便蒙住双眼，也能直中靶心，箭无虚发！” “哦？” 杨北业的眼睛微微发亮。 “杨家军中不发百步穿杨者。” “蒙住双眼还能正中靶心的，老夫还是第一次见！” 李达也不多说，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嗖嗖嗖—— 那箭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朝着靶心的方向笔直窜了过去。 “国公大人，如何？” 李达取下眼罩，甚至都不用对着靶心检查，便向杨北业低头道。 望着靶心中间深深没入的箭矢，杨北业由衷赞叹了起来。 “小兄弟，你的箭法果然厉害。” “放眼整个杨家军，也没有能出其右者！” “不过……” “你还是没有理解老夫的意思。” “除了神力与箭法，你还有何长处，能让老夫非收你不可？” “这……” 李达的笑容僵在脸上，求助地望向杨凌。 来之前说得好好的，只要自己正常发挥，一定会被镇国公收入麾下！ 但现在自己明明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为何还是不行？ 杨凌心领神会，开口道：“李兄，我祖父所说的，乃是带兵打仗的能力。” 眼下杨北业并不缺冲锋陷阵的猛士，而是缺一位能够独当一面、替自己统领将士的副手！ 原著中，李达也正是得到了赵清欢的点拨之后，这才得到了渊帝的赏识。 看来，无论是渊帝还是杨北业，比起体能，他们都更加在乎一个人的头脑！ “带兵打仗的能力……” 李达思索片刻，终于回忆起在来镇国公府的马车上，杨凌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国公大人，在下以为，如今是北羌最嚣张的时候，但他们绝不会完全没有防备。” “若是如今大渊直接出兵，他们也不是毫无抵挡的能力。” “但！” “若能让您从正路佯攻，让在下带领一支轻骑绕后，必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话，杨北业明显来了兴致。 “哦？” “展开说说！” 李达也开始复述起了杨凌的话：“您是令北羌蛮子闻风丧胆的存在。” “若是您亲自带兵，一定能吸引北羌大部分的兵力！” “但，您只需佯攻，躲开北羌的攻击，保存体力。” “而在下率领的轻骑，会在北羌蛮子回去的路上设下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天气刚刚转暖，北羌的粮草势必不够。” “这样的突击战多来几次，他们一定会吃不消的……” 听着李达的讲述，杨北业露出了十分赞许的目光。 “那照你所说，老夫应该向陛下求多少兵力，又该求多少粮草？” 李达略一思考：“在下只需两千名轻骑、以及十天的粮草即可。” “至于国公大人需要多少，那就视我大渊的兵力和国库，多多益善！” “不过，国公大人只是一个震慑与迷惑对方的存在。” “真正需要交战的，只有在下所带领的两千名精兵而已！” 对于李达的回答，杨北业显然极为满意。 不过，他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听你的语气，志不在一个普通的小兵。” “但我杨家军个个骁勇，你凭什么能让他们对你心悦诚服？” 听到这里，李达明显有些动容。 “我李达从小远离尘世，平心而论，我不会和人打交道。” “我可以说是一无所长，但我唯一有的，就是我这颗真心！” “只要兄弟们信任我、我一定能力保他们平安归来！” “说的好！” 杨北业当即抚掌大笑起来。 “李达，你正是老夫苦苦搜寻，想要得到的智勇双全之人！” “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让老夫放心将两千精兵交给你指挥。” 说着，杨北业又转向杨凌：“你小子，这次还真给老夫准备了一个惊喜。” “老夫这便带他入宫面圣，奏请陛下尽快商议北伐事宜！” 一听杨北业这就要带自己进宫，李达人都快要吓傻了。 “进进进……进宫？！” “国公大人，这也太突然了吧……” “突然什么？” 杨北业大手一挥，“哪里突然？” “老夫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恨不得今日入宫陛下就下旨，明日一早就出发！” “李达，像你这样的人才，实在可遇而不可求啊！” 见杨北业毫不吝惜夸赞之词，李达黑朴朴的脸颊瞬间黑里透红。 他飞快地看了杨凌，随即将脑袋深深低了下去。 “其实……” “国公大人，在下骗了您。” “刚才您问在下最后一个问题时，在下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不是杨兄弟事先已经告诉我如何作战，我是完全回答不了您这个问题的！” 杨北业一怔，随即不可思议地望向一旁的杨凌。 “你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关于北伐的战术……” “全部是老夫这个不成器的孙儿告诉你的？” 他虽然宠溺杨凌这个孙子，但自家孩子几斤几两重，他心里是有数的。 这样合理的战术，能是自家孙子的脑子想出来的吗？ 这不是开玩笑吗！ 李达用力点了点头，道：“国公大人，其实杨兄弟的智慧，远在大部分人之上。” “他为了给我这次机会，不惜用重金留住我，还提前教我如何在您面前说话！” “这样的知遇之恩，我李达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法报答！” “尽管杨兄弟一再叮嘱过，那些战术，我只当是自己想出来的就好。” “不必提他的名字。” “但我李达绝非不忠不义的小人！” “杨兄弟助我，我不能一人独占功劳！” “若是国公大人要入宫面圣，也应该将杨兄弟一并带上才是！” 第49章 早点回府，安度晚年吧！ 不是……等等？！ 什么玩意儿？ 入宫面圣？ 杨凌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宫见渊帝！ 现在和渊帝在宫外见面，杨凌还能佯装不知渊帝的身份，在他面前为所欲为、顺带敲诈勒索一番。 要是见了渊帝，那自己以后在他面前，还不得夹紧尾巴做人？ 杨北业吃惊地望向杨凌，见这个傻孙子眉头紧皱，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小子、小子！” “啊？” 杨凌正在思考，听到杨北业叫自己，他这才回过神来。 “祖父，什么事？” 杨北业严肃道：“刚才李达说的，可都是真的？” 杨凌道：“祖父，话虽如此，但李兄也贡献了诸多想法。” “李兄，你说是吧？” 李达却听不懂杨凌的暗示，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是！” “我刚才脑袋里一片混乱，多亏了杨兄弟，我才能对答如流。” 杨凌瞟了李达一眼，这兄弟，可真够实诚的。 要是把功劳都推到我头上，那祖父他老人家还能要你吗？ 杨北业沉吟片刻，道：“虽然此计不是你想出来的，但你为人忠厚诚实，也不失为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老夫依旧会让你如杨家军，也会待你入宫面圣。” “至于能不能让陛下同意你带兵突围，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接着，杨北业转向杨凌，道：“至于你小子……” “老夫怎么不知道，你这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使了？” 杨凌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那还不是祖父您教育的好！” “您看，既然孙儿能想出此计，必定能在战场上对您有所裨益。” “不如，您将孙儿也带到战场上去……” “不可能！” 杨北业脸色微变，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杨凌。 他的儿子、儿媳是如何战死的，他依旧牢牢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如今他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活在世上，他绝不会让杨凌以身犯险！ “想上战场，门儿都没有。” “你趁早断绝了这个念头！” “不过，你待会儿倒是可以和老夫一同入宫面圣。” “到陛下面前，你再好好说说你制定好的战术！” 杨凌面露苦涩：“入宫？” “那就不必了吧！” “您也知道，陛下不怎么喜欢我。” “我怕到了陛下面前，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好，又惹陛下不高兴……” ……还真是狗肉不上桌！ 杨北业无奈摆手：“罢了罢了，你这孩子……” “不去，便不去吧。” 既然决定了要入宫，杨北业便也不再耽误。 换上了一身朝服，他便带着李达踏上了入宫的马车。 …… “陛下，西南的灾民苦不堪言，急需一批救济粮啊！” “陛下，肃州的蝗灾已让多数百姓丢了农田，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陛下，北羌再次进犯我北川县，至此，北川县彻底沦陷！” “……” 御书房内。 听着一道道通报上来的秘旨，渊帝的眉心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 户部尚书郑远山、工部尚书王永正以及兵部尚书宋淇低头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他们知道，陛下传自己入宫，是来为他排忧解难、解决问题的。 而现在又是陛下最生气的时候。 若是谁说错了话，惹得陛下更不高兴，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倒霉！ 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良久，渊帝才终于抬起头来。 “丞相呢？” “还在病着？” 郑远山急忙向前一步，道：“启禀陛下，丞相大人虽在病着，但也心系朝堂之事。” “这是丞相大人的奏章，还请陛下过目！” 说着，郑远山双手献上一本奏章，呈在了渊帝面前。 渊帝翻看了几眼，脸上表情更难看了。 “依照丞相的意思……” “北川县尽可拱手让给北羌，置之不理？” 郑远山忙低头：“北川已然沦陷，眼下最重要的，是灾区百姓的性命。” “微臣以为，先拨款拨粮安抚灾区百姓，才是重中之重……” 说着，郑远山还悄悄向身边二人递了个眼神。 王永正和宋淇有所察觉，也急忙开口道：“丞相大人所言不错！” “北川之事已成定局，不如先将精力放在灾区百姓之上。” “只要粮款到位，百姓的生计便可得到解决……” 砰！ 这二人话还没说完，就见渊帝砰的一声，一掌拍在了书案之上。 “陛下息怒！” 郑远山、王永正、宋淇三人身躯一颤，急忙跪倒在地。 渊帝眼里几欲喷火。 “北川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却能高高在上，对其置之不理。” “我大渊江山本应寸土不让，你们却能轻飘飘地说那已成定局！” “灾区的粮款早已经拨了几笔过去，却迟迟不见灾情有所好转……” “朕可真想问问你们，朕的钱呢？！” “息怒啊陛下！” 郑远山以首贴地：“灾区情况不容乐观，那些粮款……” “都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至于北川……”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着急不得！” 渊帝被这三人气得不轻正欲开口，却见吕方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 “镇国公在外求见！” 镇国公？ 他来干什么？ 郑远山、王永正、宋淇三人对视了一眼，表情中是说不出的古怪。 渊帝眼神一动，表情微微变了。 “传他进来。” “是！” 片刻，就见杨北业带着李达走了上来。 “老臣杨北业，拜见陛下！” “镇国公，不必跪了！来人，赐座！” 渊帝一抬手，立刻就有两名小太监送上了椅子。 杨北业神采飞扬看上去很是兴奋。 刚坐在凳子上，便迫不及待向渊帝开了口。 “老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我大渊与北羌十年来的仇恨，终于可以彻底了断了！” 杨北业一指李达，道：“陛下可还记得，先前曾经说过，老臣年事已高，无法带兵北伐一事？” “现如今，老臣得此人才，便可领军北上，彻底清除北羌的蛮子！” “还请陛下答允，给老臣一个机会！” 然而，杨北业话音刚落，就听郑远山讥讽的声音传了过来。 “镇国公久不闻朝政，再加上年事已高，怎么竟胡言乱语起来了呢？” “眼下我大渊的情形，哪里支持的了如此一战！” “在下劝镇国公一句，还是早点回府，安度晚年算了……” 第50章 郑远山，你的话太多了 杨北业端坐在椅子上，眼神一凛，冷冷朝着郑远山瞪去。 他一双眉眼极具震慑力，只需一瞥，便叫郑远山心中一颤，立刻闭上了嘴。 “看来，尚书大人对此事颇有自己的见地啊！” 郑远山心中不服，眉毛一扬，还想开口。 可面对杨北业那不怒自威、气场强大的眼神，他瞬间把嘴边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渊帝也懒得理他，他明显对杨北业的话更有兴趣。 “镇国公所言可是真的？” 杨北业一拱手：“老臣不敢妄言！” “求借陛下纸笔一用！” 军国大事不是儿戏，有郑远山这几个讨厌的人在场，杨北业可不想轻易开口说出杨凌的计划。 渊帝一脸兴奋，连忙着人给杨北业准备墨宝。 待杨北业写完后，他便迫不及待接过看了起来。 “好……好！” “如此计划实在天衣无缝，堪称完美！” “镇国公老当益壮，就连战术都能想的如此精密周全！” “看来此番，是天佑我大渊啊！” 杨北业立刻道：“老臣不敢居功自傲！” “实话说，这战术乃是老臣的孙儿杨凌想出来的。” “就连老臣所找到的这个人才，也是杨凌推荐来的！” 渊帝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 杨凌那小子没有骗自己！ 他过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为自己、为大渊找到了这个合适的人才！ 不仅如此，他还能制定出如此细密周全的战术…… 这小子，果真没有让自己失望啊！ 渊帝正要开口，不料却被一旁的郑远山抢先一步。 “杨凌？” “陛下，如果微臣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杨凌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他不仅经常在京城里为非作歹、寻衅滋事，更是经常欺凌百姓。” “将人打伤打残，更是家常便饭！” “此等家国大事，岂能容这种鼠辈信口开河？” 说着，郑远山又再度转向了杨北业。 “镇国公，我看你也真是老糊涂了！” “一个毛头小子的胡言乱语，你竟也能奉为圭臬，甚至不惜传到了陛下的面前！” “这不是胡闹么！” “说的严重一点，这叫欺君之罪！” 记得上次克磊被陛下打了十个板子，就是因为这个杨凌！ 他本就与杨北业政见不合，再加上郑克磊被打之事，他更是对杨家恨之入骨。 面对郑远山的愤慨激昂，杨北业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置若罔闻。 然而渊帝眼底的怒意，却早已藏都藏不住了。 “你给朕闭嘴！” “杨家三代皆是忠义两全，就连最小的杨凌都知道为朕出谋划策！” “可你身为堂堂尚书，除了向朕要钱之外，还会什么！” 郑远山刚从地上站起来，见渊帝震怒，他身子一颤，又立刻瘫软了下去。 “陛下息怒！” “微臣直言进谏，也只是一心为江山社稷考虑！” “您一世英名，不能就这么听信了一个纨绔的谗言啊！” 渊帝闻言眼睛一眯，眼角里流露出一抹狠戾。 “听你这意思……” “若是朕执意要战，那就变成听信谗言的昏君了？” 郑远山将脑袋死死埋在地上，脸上只能用“悔不当初”四个字来形容。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不该说的话！ “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 渊帝阴沉着脸，“郑远山，你的话太多了。” “有说话的功夫，你不如学学镇国公是如何教育孙子的，再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 “朕就罚你半年的俸禄，小惩大诫！” 嘶—— 那可是半年的俸禄啊！ 郑远山肉疼地龇牙咧嘴。 他微微侧目，本想着王永正、宋淇二人能为自己仗义执言几句。 但那二人早就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恐渊帝迁怒到了自己的头上！ 郑远山无奈，只能十分沉重的向渊帝磕了个头。 “微臣……领旨！” “行了，你们下去吧。” 渊帝很是不耐烦，“朕还有话要和镇国公商谈！” 待郑远山、王永正、宋淇三人退下后，渊帝这才有空端详起杨北业带来的年轻人。 “镇国公，这便是你发现的人才吗？” 杨北业纠正道：“陛下，这是杨凌发现的人才！” “此人名叫李达，不仅天生神力、骁勇英武，更是个忠厚之人。” 自从进了书房之后，李达就一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听杨北业提起自己的名字，他这才敢微微抬起头来，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毯。 “启禀陛下！” “草民名叫李达，世代都是京郊雁荡山上的猎户。” “因为意外结识了杨兄弟……杨凌，得到杨凌的赏识，这才迁入杨凌所开的镖局里。” 嗯……确实和杨凌跟自己描述的差不多。 渊帝对面前的李达很感兴趣。 “对了，杨凌让你住在京城，给你什么安置费没有？” “……嗯？” 李达被渊帝这个问题给问懵了。 这不对呀！ 按理说，圣上应该和镇国公一样，先考察自己的武力、再问自己几个和领兵打仗有关的问题才对！ 可是…… 陛下怎么开口就问自己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呢？ 李达向杨北业投去了求救的眼神，杨北业淡淡道：“陛下问什么，你直言答便是了。” “……是！” “回禀陛下，杨兄弟待草民和草民的妹妹，都如同亲人一般好。” “他自己本身没什么银子，草民还亲眼看见，那镖局的掌柜几次向他讨要钱财！” “可尽管如此，杨兄弟还是给了草民一百两银子，让草民拿去用……” 渊帝和杨北业听闻，皆是微微一怔。 杨北业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孙儿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一个独当一面、有所担当的男人。 而渊帝早已在心中，消除了曾经对杨凌的看法与偏见。 “镇国公，你这个孙子，可真是不简单！” “想当初，朕还极力反对他和清欢这桩婚事。” “现在一看，他们实在是佳偶天成啊！” 说着，渊帝的目光移到了李达的身上。 “朕相信杨凌的眼光，你是他看中的人，那就一定错不了。” “朕封你为征北校尉，可率两千杨家军。” “即日起，你便随镇国公入营操练。” “尽快出发！” 第51章 丞相，曹政 “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 “大事不好啊！” “……” 郑远山出了御书房后，越想越憋屈，越想心里越是不甘。 “明明咱们说好要站在丞相大人身后，极力反对陛下出兵北伐！” “你们两个倒好，真到了事儿上，你们只会往我一人身上推！” 见王永正、宋淇二人沉默不语，他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输出。 王永正白了他一眼：“郑大人，真不是我说你！” “你说话就不会分时间场合吗？” “今日眼瞅着陛下心情不佳，加上又有杨北业在场！” “你那样对陛下说话，陛下不责罚你才怪！” 另一边的宋淇比王永正还低半头，听到此话，他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王大人说得没错！” “在丞相大人面前，我们二人可不如郑大人你得势。” “你是丞相大人亲自带出来的学生，为丞相大人损失了半年俸禄，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见这二人阴阳怪气、落井下石，郑远山气得脸都红了。 “好好好……搅吧搅吧，你们就搅吧！” “到时候真让陛下答允了出兵一事，我看你们如何向丞相大人交代！” 郑远山心里憋着一团火，见和这二人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便直奔城北的丞相府。 刚到丞相府门口，郑远山就迫不及待地吆喝了起来。 “呦呦呦……这不是郑大人吗？” “这是出什么事了？” 见郑远山在门外干嚎，丞相府的管家急忙探出头来。 郑远山一脸苦涩：“出大事了！” “丞相大人呢？” 管家将郑远山往府内引去，道：“大人刚喝过了药，正准备午休呢。” “郑大人，你随奴才来吧！” 丞相府颇为气派，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与嶙峋假山石，郑远山这才站在了卧房前。 “丞相大人！” “学生郑远山来看您了！” 虽然隔着一道门，郑远山却依旧佝偻着背，表现出了十成十的敬重。 “远山来了啊……进来吧。” “是！” 郑远山推门而入，只见一名老者身着宽松寝袍，在几名小侍女的簇拥下，正斜斜靠在榻上。 此人约莫七十的年纪，面色苍白无须，一头银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髻，还有些碎发散落在面前。 他的脸颊生得瘦长，浑浊的眸子下，那鹰钩鼻大的有些不太协调。 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甚至还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惬意与疲倦。 但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场，却令人感到难以言说的逼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曹政。 “学生郑远山，拜见丞相大人！” “老师，半个月未见，您又清减了。” 看着自己昔日的恩师，郑远山的眼神里不满了心疼。 他乃寒门出身，当年若不是曹政提携，他根本就没有走上仕途的机会。 因此，这几十年来，他也对曹政心存感激，时刻不忘曹政的知遇之恩。 “咳咳……” 曹政微微挪动了下身子，“老夫一想起西南的旱灾、肃州的蝗灾，便是饭都吃不下。” “远山，拨下去的粮款如何了？” “可都已分发到灾民处？” 郑远山咬了咬牙：“老师，如今国库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 “能分发下去的银子实在少之又少，到了灾民的手里，也支撑不了几天！” “更何况……” 看着曹政如今的身体状况，又想起方才在御书房发生的一幕，郑远山咬紧了牙关。 曹政似乎看穿了郑远山的迟疑。 “远山，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郑远山叹了口气，思考再三，还是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有句话，学生身为人臣，本不该说！” “但陛下他实在太任性了！” “陛下对北羌有执念，所以便不顾灾民死活，一心只想北伐。” “普天之下，唯有老师您一人心系苍生，关心百姓的疾苦！” “整个大渊的重担，可都担在您一人的肩上！” 曹政微微摆了摆手：“老夫身为丞相，理由心系百姓疾苦。” “陛下思虑不周，也是老夫这个做人臣的劝谏不到位。” “是老夫的失职！” “不过，你刚才说，陛下是为何又动了北伐的念头？” “可是因为杨北业？” 说起这事，郑远山简直咬牙切齿。 “不只是因为杨北业，还有杨北业那个废物一般的孙子，杨凌！” “杨凌？” 曹政微微咂舌，“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郑远山提醒道：“此人不仅是杨北业的孙子，还是当朝驸马。” “几个月前他与公主大婚时，您还派人送了贺礼的。” “哦……” 曹政颔首，“原来是此人。” “老夫记得，此人名声不好，不怎么上进啊！” 郑远山冷哼道：“岂止是不上进？” “这个杨凌早就声名狼藉，是大渊臭名昭著的纨绔和废物！” “学生实在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听信了这个废物的谗言！” 曹政淡淡笑道：“远山，这你还不明白么。” “陛下早就有了北伐的心思，只是碍于国库空虚，迟迟无法开口。” “如今，杨家这爷孙俩大力提倡此事，当然是替陛下开了无法开的口！” “即便日后北伐不成，那陛下也能顺利脱身，将责任甩在杨家的身上！” 听了这一番话，郑远山立刻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 “老师，您英明啊！” “还是您最懂圣意！” “那若照您所说，咱们是不是该顺着杨北业，就让他领兵北上？” 曹政摇头。 “杨北业虽然老了，但他对上北羌，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他已经是大渊的镇国公了，若是再立了军功归来，还不知要将自己置于何等高位！” 他与杨北业各自持不同政见，但杨北业生性孤傲，不愿与他针锋相对，便主动提出了远离朝堂。 好不容易赶走了他，曹政又岂会给他重新回来的机会！ 听曹政这样说，郑远山一时犯了难。 “那……老师您说，此事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52章 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曹政缓缓向后，靠在了榻上。 “陛下早就有心派兵出征，现如今有杨氏爷孙推波助澜，此事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听到这话，郑远山瞬间急了。 “那可如何是好？” “照老师您的说法，这一趟北征，杨北业是非去不可了！” 曹政笑了笑。 “急什么？” “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既然他们将陛下哄的团团转，一门心思要北征，那让他们去便是。” “只不过，如今国库的银子全都拿去赈灾了。” “哪里还有多余的？” “远山，你告诉老夫，如今国库还有多少钱？” 郑远山略一思索：“二十万两银子，总归是还要有的。” 曹政脸色一沉。 “怎么还能有二十万两呢？” “最新一批粮款还没发下去，蝗灾要治，万寿节也要提前预支一笔出去。” “能有五万两的剩余，已经够不错的了吧！” 郑远山的眼神突然清澈了起来。 “是是是！” “老师所言极是！” “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师，您心系天下，整个朝堂若是没了你，根本就运转不了啊！” 曹政淡淡道：“若非老夫的风寒迟迟不见好，也不会一直在府上躲懒。” “听你今日一讲，看来，老夫定要早早回去不可了！咳咳咳咳……” 郑远山眉头紧皱，心疼道：“都是学生能力不足，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才让老师抱病担忧！” “只是学生一人的能力有限，王永正、宋淇二人又毫不作为，只知道一味地搅浑水……” 想起王、宋二人落井下石的模样，郑远山气得牙痒痒。 曹政不知可否。 “他二人在陛下面前如何表现，老夫心里自然有数。” “你是老夫亲自带出来的学生，对于你，老夫心里自然信任的更多些。” “你也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见恩师竟如此重视自己，郑远山感激涕零，当场就湿了眼眶。 “老师，您放心！” “学生即便是竭尽全力，也定会为您排忧解难，绝不让您失望！” “您身体抱恙，还是早些休息吧。” “学生告退！” 差人送走郑远山之后，曹政唤来了丞相府上的管家。 “你派人去查一查。” “杨北业的那个孙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可在私下偷偷见过什么人……咳咳咳！” 管家低头：“是！奴才明白了。” “丞相大人，你刚才用了药，早些休息吧。” 曹政并没有接话，而是将视线移到了左右两旁跪着的八名侍女身上。 这八名侍女看上去都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个个皮肤白嫩，几乎要掐出水来。 无论哪个放在普通人家里，都是小家碧玉一般的存在。 管家心领神会，一声令下，便有几名家奴冲了进来。 “丞相大人！” “不要啊！” “饶命啊丞相大人！” 眼见这些家奴要将自己带走，几名侍女立刻声嘶力竭的哀求了起来。 但她们的哀嚎声注定只能是一道道无力的呼喊，因为就在她们被带走的同时，又有八名同样貌美的年轻女子被带了进来。 管家一路跟在她们身后，直到亲眼看见这八名侍女被家奴活活缢死、彻底断气后，他这才淡然离开。 “你们别怪丞相大人，更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要怪，就怪你们出现的不是时候。” “谁让方才丞相大人议事时，你们就站在旁边伺候呢？” 八个花季少女就这么消失在丞相府里，仿佛酷热盛夏被打死了八只蚊子一般，悄无声息。 没有人会在意。 …… “你说什么？” “什么叫江慕白不见了？” “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 “继续找！” “找不到也得找！” “……” 郑远山刚一回府，就听到自己的儿子正在冲管家发脾气。 原本在丞相大人那里得到了些许慰藉，一看到自家儿子这不成器的样子，郑远山心里的无名火又燃了起来。 “吵吵吵！吵什么？” “成何体统！” 看到是郑远山回来了，郑克磊连忙迎了上来。 “爹！” “您还记得经常来找儿子那个书生，江慕白吗？” “此人突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不见了！” “儿子派喜旺找遍了全京城，都没能找到他！” “您神通广大，能不能帮儿子查一查此人的下落……” 郑远山眉头一竖：“你这逆子……” “天天不知道帮老子的忙就罢了，还只知道给老子添堵！” “若不是因为你，陛下今日也不会迁怒于我，罚了我半年的俸禄！” “你看看杨北业的孙子杨凌，再看看你自己！” “你还好意思管人家叫废物？” 郑克磊对杨凌的名字格外敏感，一听父亲提起杨凌，他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杨凌？” “那个废物又怎么了？” “还有，爹，您怎么会被圣上罚俸半年呢？” 郑远山烦不胜烦：“你有问这话的工夫，倒不如好好替你爹出谋划策，让你爹也长长脸！” “从现在开始这半年，你也不用再领零用钱了。” “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啊？爹，我没惹您啊……” 怔怔望着郑远山远去的背影，郑克磊简直满脑袋问号！ 从前爹爹可是很宠爱自己的！ 即便自己偶尔犯点小错，爹爹也舍不得责罚！ 可今天，爹怎么会对自己如此不耐烦…… 回想起刚才的话，郑克磊不自觉将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杨凌！ 又是杨凌那个废物…… 都是因为他，爹才会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 “磊儿，你这是怎么了？” “杵在这里做什么？” 见儿子站在院子里发呆，邹氏走上前来关切道。 郑克磊咬牙切齿：“都是因为那个废物……” “爹要断我半年的零用钱！” “母亲，您可要替儿子做主啊！” 邹氏满眼都是心疼：“你爹决定的事，娘也没有办法啊！” “不过你放心，娘还有些私房钱，你尽管拿去用！” “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废物，他既然挡了你的路，那你找人把他除掉不就是了？” 邹氏这一番话说的轻飘飘地，仿佛她要除掉的，只是一根草、一只蚂蚁。 郑克磊心中岂会不知，他明明已经吩咐江慕白找人除掉杨凌的。 现如今江慕白消失不见，杨凌却还活的好好的！ 这件事怎么可能和杨凌脱得了干系？ 看来，连翘、江慕白这些废物还是靠不住。 这件事，依旧得自己来！ “母亲，请您帮儿子一个小忙。” “过几日司马静的生辰宴上，儿子需要几味禁药……” 第53章 下手整顿，朱雀楼！ 出了镇国公府，杨凌百无聊赖，打算去看看文泰在做什么。 哪知这小子又不知上哪潇洒去了，根本不见踪影。 杨凌无奈，便来到了朱雀楼。 朱雀楼的掌柜周长贵生得一副五短身材，肥头大耳满面红光。 看见是杨凌来了，便连忙谄媚着迎了上来。 “呦！驸马爷，您来了！” “还是二楼雅座？” 先前杨凌每次来朱雀楼，都会到二楼的一个固定雅座里。 后来花了大价钱将朱雀楼盘下，又大手一挥为赵清欢举办了诗会之后，杨凌反倒极少再来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些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说话太难听，几乎每次都要将杨凌这个大老粗奚落到颜面扫地。 杨凌原本就玻璃心，再加上又不能在赵清欢面前对这些人动粗，只好将这些火气压抑在心中。 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再来这个地方自取其辱了。 而原本受雇于杨凌、替杨凌打理朱雀楼的周长贵，也就成了朱雀楼名义上的老板。 杨凌光顾着用朱雀楼讨赵清欢的欢心，至于朱雀楼实际的盈亏，他是从不过问的。 望着眼前带着一脸讨好笑容的周长贵，杨凌淡淡笑了笑。 “对，还去二楼雅座。” “给我上一壶上好的太平猴魁。” “顺便，把朱雀楼这几个月的账本拿来，让我看看。” 杨凌最后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周长贵听了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个……” “驸马爷，小的最近几天就在整理账本呢。” “还没整好！” “等过几日整好了，您再过目吧！” 杨凌淡淡道：“不碍事的，周掌柜。” “他们说朱雀楼一天的营业额就有上百两银子，但我不信。” “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丁点！” “你把账本拿来，我大概看看。” “整理了多少，拿来多少就是了！” 杨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很是和煦。 但他的语气却很是坚定，让周长贵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空间！ “额……那个……” 周长贵额头上的冷汗很快就流了下来。 “驸马爷，有我替您打理朱雀楼，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您坐等着收钱就是了！” “钱呢？” 杨凌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长贵。 “我盘下朱雀楼已经好几个月了，再怎么说，也该赚了不少银子了吧。” “那你告诉我，钱呢？” 吧嗒—— 周长贵的汗水，顺着鬓角垂落了下来。 “这个……这个……”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出一句拒绝杨凌的话来。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根本对生意事不闻不问的废物纨绔，怎么今天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来！ “把账本拿来！” 杨凌微微提高了些许音量，向周长贵重复了一遍。 周长贵吞了一大口口水，见实在无法推脱，只好磨磨蹭蹭去将账本取了过来。 杨凌随手翻了翻账本，心中的惊讶差点没能遏制得住！ 好家伙！ 朱雀楼生意之好，简直远超他的想象！ 原本以为，像朱雀楼这样的顶级酒楼，每天差不多得有几百两银子的收入。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按照账本上所记，平均每天就能产生近千两银子的收入！ 若是每月举办诗会那几日，营业额更是突破三千两银子以上！ 抛去各项成本，这三四个月下来，少说也得有五万两的利润！ 虽然知道朱雀楼赚钱，但怎么也没能想到，竟然能赚到这样的地步！ 杨凌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向周长贵问道：“这几个月的收入呢？” “都在哪里？” 周长贵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在……就在楼下的匣子里……” 一听这话，杨凌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几万两银票，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在匣子里？ “取来！” 周长贵虎躯一震，但见杨凌的表情不容拒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将那匣子取了过来。 杨凌打开那方小小的匣子，大概一点，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周长贵，你告诉我。” “整整三个半月的收入，怎么可能只有盒子里这八千两银票？！” 周长贵膝盖一软，当场就跪了下来。 “驸马爷，您别生气！” “小的刚才也说了，这账本还没整理好……” “放你妈的屁！” 杨凌一把将盒子扔到了周长贵的脑袋上。 “怎么可能差这么多？” “你真当我看不懂账本是吧！” 周长贵哭的声嘶力竭：“驸马爷息怒啊！” “小的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要不您再给小的宽限几天，等小的把这账本彻底整理好之后，您再拿去过目……” 彻底整理好？ 我看你是彻底做好假账，好瞒天过海、蒙混过关吧！ 杨凌差点被周长贵给气笑了。 正欲开口，这才发现，经周长贵这么一闹，四周竟挤满了凑热闹的看客。 “啧，几天不见，这个大傻子怎么又开始为难周老板了？” “是啊！周老板为人仗义极了，我每次来，他都额外送我一壶酒呢！” “啧，杨凌跋扈，那个姓周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在这消费上百两银子，姓周的不过就是拿一壶劣质酒糊弄你而已！” “那咋啦？周老板嘴甜，我就乐意上他这儿消费！反观那个废物，每次都大摇大摆的来，真当自己是什么绝世大才子了……” “……” 四周的看客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戳着杨凌的脊梁骨，等着看杨凌闹笑话。 若是在别的地方，他们是不敢这样奚落杨凌的。 身为大渊第一纨绔，杨凌脾气是出了名的差。 谁敢骂他，他就敢把对方打得妈都认不出来！ 但，唯有一个地方，杨凌不敢贸然出手。 那就是有赵清欢在的朱雀楼。 若是让赵清欢看到他动粗，那么他苦心经营的才子人设就会立刻崩塌！ 这，也是那些看客如此嚣张的原因。 但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杨凌谁也不在乎。 更何况此事事关大几万两银子，若是不跟周长贵说明白，那自己岂不成了大渊第一冤大头！ 杨凌才懒得理这些人的目光，一把将周长贵从地上揪了起来。 “整账本？” “好啊！” “你现在就跟我去大理寺，当着我的面，一项一项整！” “整不清楚，老子拧了你的脑袋……” 杨凌话音未落，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赫然响了起来。 “杨凌！” “你在干什么？” 第54章 七百两，替我送他去大理寺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赵清欢秀眉微蹙，紧紧瞪着杨凌。 而她的身旁，正站着满脸错愕的司马进。 见到眼前的人竟是杨凌，司马进连忙摆手澄清了起来。 “杨凌，你别误会！” “我和公主来这里，是为了……” 赵清欢眉头一皱，厉声道：“现在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吗？” “杨凌，我早就听说过你品性低劣、经常欺压百姓。”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只是谣传而已！” “没想到，你过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 原本和杨凌共处一室之后，赵清欢就已经对他有了些许改观。 本以为和杨凌共处一张床上，到了半夜，他肯定要有所僭越，会变得不老实。 然而出乎赵清欢意料的是，杨凌竟然十分老实，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这，让赵清欢对他产生了些许改观。 然而这样的改观持续了还不到一天，赵清欢就又见识到了杨凌如此嚣张跋扈的一面！ 赵清欢此话一出，周围看客也都跟着打起了哄哄。 “公主殿下！您可真是被杨凌给迷惑了！” “这个杨凌动辄欺压百姓，平日在外面打人、骂人，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他也只有在您面前才会装腔作势、演演而已！” “根本就是无耻小人啊！” “……” 杨凌在心里冷笑。 也许曾经的杨凌还会过分在乎自己在赵清欢面前的形象。 但现在的杨凌，早不是那个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委屈自己的舔狗！ 既然你赵清欢喜欢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让我难堪。 那么我今日也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让你也品尝品尝，被所有人误解、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是什么样的滋味！ “咦？” “清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先前听你提到过，今日你要和司马家的小姐出门的呀！” “怎么现在又换成了司马家的公子？” 赵清欢脸上一愣，完全没有想到，杨凌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这是因为，我……” “好了清欢，你不要再说了……” 杨凌突然伸手捂住了心脏，做出一副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模样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驸马，根本就看不上我来做你的夫婿。” “所以曾经，就算你每日和郑克磊出双入对，形同一对璧人，我也从来不曾加以阻拦。” “没想到如今，郑克磊被陛下责罚，打了板子，你竟这么快就转头盯上了刑部尚书家的公子……” “清欢，你的意思是，就算三婚都轮不到我吗？” 此话一出，瞬间就引起了众人的纷纷议论声。 “什么？郑克磊被陛下打了板子？” “我就说他最近怎么都不露面了呢！原来是被陛下给教训了啊！” “话说，平白无故的，陛下教训郑克磊做什么？” “难不成，这事儿跟公主有什么关系？” “怪不得，现如今公主竟又和司马进走到了一起……” “你说，司马进该不会就是下一个被陛下责罚的对象吧？” “平心而论，公主的做法的确是有失偏颇！即便是杨凌配不上公主，公主也应该先跟他合离才是……” 赵清欢的脸色红了又绿，绿了又白，简直像调色盘一样精彩。 “杨凌！” “你少血口喷人！” “我和司马进清清白白，绝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我们只是……” “君子之交，是吧？” 杨凌冷冷开口，接过了赵清欢的话。 “之前你和郑克磊交往的时候，也是这一套说辞。” “结果呢？” “当着大家的面，你敢拍着胸脯保证，郑克磊被陛下责罚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我……我……” 赵清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整个人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司马进连忙解围道：“杨凌！情况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我和公主来朱雀楼，不过是来看看静儿是否在此处而已！” “你别多想！” 这句话杨凌确实相信，因为在原著中，现阶段的赵清欢和司马进的确光明磊落，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但正是在一次次交流中，二人互生情愫，最终让司马静嫉妒发狂，竟不惜向赵清欢投毒……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过，尽管这些看客中有不少戳赵清欢脊梁骨的，但这其中依旧有不少赵清欢的舔狗。 “杨凌你放屁！” “公主殿下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明明是你当众为难周老板，被公主发现之后，你恼羞成怒，反咬一口而已！” “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打人，你身为驸马，简直就是目无法纪！” “……” 看不出来，赵清欢的这些舔狗们对她还真是忠心耿耿。 都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有人替她说话！ 杨凌也不多言，直接伸手从黑匣子里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个姓周的做假账，欠我至少五万两银子。” “我现在就报官，请大理寺来好好审一审他！” “你们若是有谁愿意帮我把他送到大理寺，这一百两银子就归谁了。”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放肆的嘲笑声。 “一百两银子？” “你使唤狗呢？” “你看大爷像是缺一百两银子的人吗？” “你还是自己留着去看看郎中算了！哈哈哈哈……” 能来朱雀楼消费的，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贵的富二代、官二代。 他们光是一顿饭就不止一百两银子，对于杨凌拿出来的银票，他们自然嗤之以鼻。 杨凌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又从那匣子里查出三张。 “四百两银子，有谁愿意替我送周长贵去大理寺？” 此话一出，依旧有不少嘲讽的笑声出现。 但很明显，这笑声已经比刚才弱下去了不少。 杨凌二话不说，当即“唰唰唰”几下，又抽出三张银票出来。 “七百两银子。” “我再问最后一遍！” “谁愿意替我送周长贵去大理寺！” 第55章 我心情不好，你送我回府吧 朱雀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杨凌，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虽然能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富贵公子，但七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并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 更何况只是花七百两银子让人去跑个腿而已！ 就算家里有金山银山，那也不能这样花吧？ 这个杨凌…… 疯了！ 除了世家子弟，朱雀楼里还不乏出身如同江慕白一般的普通书生。 他们的家境虽不算贫寒，但为了来朱雀楼消费一次，怕是也要勒紧裤腰带生活大半个月。 这七百两银子放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对于他们来说，是充满了致命诱惑力的。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杨凌便作势要将这七百两银票塞回匣子里。 “既然都没人愿意，那我就自己去一趟吧……” 杨凌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白袍书生从人群里窜了出来。 “……我！” “我愿意替你跑一趟！” 那人的脑袋使劲向地下扎着，似乎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为了钱财低头一样。 见有人站了出来，其他人干脆也不装了。 “我！” “我愿意去！” “让我去吧！我身强力壮，跑得快！” “你强壮个屁！你明明虚得要死！还不如让我去呢！” “……” 除了少数几个富可敌国的二世祖之外，在场大部分人都开始纷纷哄抢了起来。 毕竟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明晃晃的七百两银子就在眼前，谁不知道争取呀！ 看着眼前的情景，赵清欢惊呆了。 这些人不是个个都对杨凌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吗？ 他们不是天天都在贬低杨凌、甚至恨不得将杨凌踩在脚底下吗？ 为了这几百两银子，他们竟个个变脸如翻书，跑的比谁都还要快…… 这对吗？ 杨凌嘲讽一笑，直直盯着赵清欢。 看清楚了吗？ 曾经你不屑一顾的，总能换一种办法，让你高攀不起！ 杨凌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终，还是伸手指了指第一个冒出来的白袍书生。 “先到先得，就你吧。” “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细胳膊细腿，瘦的像是一条麻杆。 见杨凌居然在人群中选中了自己，他先是一愣，随即被不可置信的喜悦放大了瞳孔。 “是我？” “竟然真的是我！” “我我我……我叫何其伟，家住燕郊，这是第一次来朱雀楼……” 他越说越激动，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朱雀楼，竟然就能碰上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 何其伟……这名字起的。 从这人的面相来看，他可真不是一般的萎！ 想来，也是个饿了一二十天，才攒够朱雀楼一杯茶钱的人。 杨凌道：“我得先把话跟你说清楚！” “你不光要负责今日将周长贵和账本送到大理寺，还要负责向大理寺说明前因后果。” “最关键的是，此事后续如何进展，我还要你时时跟进！” “过几天出了结果，你还要让朱雀楼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结果。” “能做到吗？” 杨凌大手一挥，花出去这七百两银子，可不是他打肿脸充胖子，非要在所有人面前装一把大的。 在大部分人眼里，杨凌一直都是个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纨绔。 今日与周长贵一事若是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过去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自己仗势欺人，欺负周长贵。 没有人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受害者！ 但，通过给何其伟银子这件事，所有人都会知道。 杨凌不惜掏出七百两的巨款，竟然就是为了买自己一个清白！ 到那个时候，真相自然会随着这件事情大白。 听到杨凌的话，何其伟用力点了点头。 “不就是这点事吗？” “这算什么！” “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他寒窗苦读十数年，参加了两次会试均以失败告终。 自认不是走仕途这块料，干脆积极攒钱来朱雀楼参加诗会，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没想到诗会还没参加，竟然就能碰上了这样的好事！ 杨凌看了看一旁愁眉苦脸的周长贵，又看了看眼前弱不禁风的何其伟，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周长贵快顶你两个重了。” “你真不怕他半路逃了？” 何其伟呲牙一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我家世代务农，家里养了一公一母两头猪。” “那两头猪发起狂来，我都能牢牢拴住！” “更何况只是个周长贵？” “不碍事的、不碍事！”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周长贵体型肥硕，看上去确实与一头猪无异。 听何其伟这样说，杨凌便放下心来。 “这七百两银票，你收好。” “明日这个时候，你还来朱雀楼寻我！” 迎着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何其伟将那七百两银票接过，牢牢放在了里衣最深的一层。 “我何其伟办事，你放心便是！” 何其伟走后，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作鸟兽散。 杨凌本要打道回府，谁知赵清欢竟情绪激动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杨凌，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说好再也不提郑克磊的事了吗？” “你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来，是何用意？” 好笑…… 到底谁跟她说好再也不提郑克磊了？ “怎么，提到你的软肋了？” “不然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赵清欢一张脸涨得通红：“你还说不在意我的一切，迟早要和我和离……” “如今又把郑克磊翻出来，不就是因为你吃醋吗？” “杨凌，别以为你口是心非我就看不出来！” 啊？ 杨凌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是……” “大姐，到底谁给你的自信啊！” “就连你我同床共枕，我都对你起不来半点兴趣！” “区区一个郑克磊，还真不至于让我如此！”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现在的杨凌，满心满眼只有这四个字—— 搞钱，自由！ 拥有了这两样东西，还愁将来没有好日子过吗？ 至于赵清欢…… 那自然是有多远就让她滚多远！ 杨凌可不是喜欢发情的恋爱脑。 对于这种会谋财害命的女人，当然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你……” 望着杨凌远去的背影，赵清欢终于流下了一行不甘的眼泪。 她做梦都不敢相信，杨凌竟然会对自己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为何突然哭了？” 司马进走上前来，见赵清欢竟在流泪，他一时间有些慌乱。 没想到下一秒，赵清欢竟一把抓住了司马进的手，眼神哀怨地望着司马进。 “司马公子……” “我心情不好，你送我回府吧！” 第56章 春花阁 此话一出，就连赵清欢本人都吓了一大跳！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只知道，杨凌刚才那番话一出，她竟有种莫名心痛的感觉。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痛感，令她格外慌张！ 不！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自己为什么要为杨凌那种人渣感到心痛？ 既然他一口咬定自己和司马进有奸情，那自己就主动邀请司马进送自己回府。 赵清欢倒要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奸情！ …… 出了朱雀楼，杨凌放心不下，还是绕到了文泰家里。 “你们家少爷最近都在干什么？” “神神秘秘的，总是不见踪影！” 见文泰依旧不在家，杨凌忍不住皱眉向管家说道。 说实话，文泰为人仗义，是少数会对杨凌掏心掏肺的人。 原著里，文泰的下场不好，多少也跟他自己的不思进取有关。 杨凌有意帮他，不希望他重走原来的老路，所以对他的动向也就格外多关注了一些。 见杨凌追问，文家的管家支支吾吾了半晌，这才道：“驸马爷，您……” “您若是有机会，就多多劝劝我家少爷吧！” “最近几天，我家少爷就跟着魔了一样，天天往春花阁里跑。” “而且每次出门，都要管老爷要上一大笔银子！” “这不，今早出门的时候，因为管老爷讨要银子，还跟老爷吵了一大架呢……” 春花阁？ 那不是京城里最大的烟花之地吗？ 没记错的话，先前被连翘和郑克磊找来陷害自己的那个花魁，秋月，就是出自这里吧！ 文泰天天泡在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的迹象啊！ 杨凌脸一黑，答：“好，我知道了。” 这个文泰……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杨凌本不想踏足这样的场所，但又实在想要看看文泰究竟在里面干什么。 无奈，只能亲自去上一趟。 春花阁并不在京城里最热闹的街上，反而有些偏僻。 杨凌找了半晌，这才找到位置。 本以为天色未晚，这种烟花之地人还不会太多。 可到了春花阁之后，杨凌这才惊讶地发现。 这里简直人声鼎沸，甚至到了人满为患的程度！ 衣着清凉的妖冶女子站在门口，露出纤细白皙的腰肢和莲藕般的胳膊，卖力招揽着每一个可能会与自己春宵一度的恩客。 路过此处的男人，几乎个个都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一般，跟着那些姑娘就往里进。 杨凌有些吃惊。 本以为春花阁会是一个相对高端些的场所，最起码不至于像一个低俗直白的大妓院。 可没想到，这里竟然…… 就是这么的低俗。 “咦？” “这位公子好面生，第一次来吗？” “奴家陪公子喝两杯吧？” 杨凌正愣神的工夫，就见两名妙玲女郎莲步上前，一左一右拉起了杨凌的胳膊。 那两名女子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媚眼如丝，水汪汪地盯着杨凌打量。 樱桃小口鲜红欲滴，微微半张着，更是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和诱惑。 怪不得但凡是个男人路过，都要被她们勾着走进去！ 有时候这些事，还真不能怪男人！ 杨凌默默将手抽回来，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敏感，他倒不介意到这里消费一番。 “不了，我来是要找一个人。” “文泰在吗？” 那两名女子微微一愣，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文家公子啊！” “正和采蘋、采月在里面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呢！” “公子，别管他们了，咱们也进去快乐快乐……” 说着，二人再次伸手去挽杨凌的胳膊。 嗯？ 两个姑娘？ 文泰这小子……还挺会玩儿啊！ 怪不得天天往外跑，都不愿意在家待！ 杨凌面色一沉，又重复了一遍：“文泰现在在什么地方？” 见杨凌态度坚决，二女对视了一眼，瞬间意兴阑珊了起来。 “就在二楼，你自己找去吧！” 说完，她二人也不再搭理杨凌，而是继续物色下一个愿意照顾自己生意的对象。 杨凌也不多说，抬脚走了进去。 这春花阁外面就已经十分热闹了，内里更是奢靡无度，别有洞天。 来自异域的舞女在高台上扭动着腰肢，伴随着暧昧诱惑的乐声，尽情挑逗着台下看客的眼球和神经。 侍女举着琼浆雨露，欢快地穿梭在一众宾客之间。 整个春华阁内，都充斥着一股与世隔绝般的狂欢气息。 所有人都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似乎只要在这里，就可以忘却世间所有的烦恼。 杨凌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这里的客房一间挨着一间，个个都大门紧闭。 不用想就知道，这每一扇门的后面，都是何等的春光无限。 杨凌知道，要是就这么一间间敲门去找文泰，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见一名侍女正巧下楼，杨凌立刻拦住了对方。 “你知道文泰在哪间房里吗？” 那女子想也不想，摇了摇头。 “不清楚！” 杨凌无奈，伸手掏了半锭银子出来。 “现在呢？知道了吗？” 一看见银子，那女子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 “公子，您找文泰文公子是吗？” “他就在那间客房里！” 那女子手指着角落里的一间房，向杨凌说道。 杨凌向那房间走去，大力拍了拍紧闭着的房门。 “文泰！” “开门！” 房间里放浪的笑声戛然而止。 “开门！” 杨凌砰砰敲着房门，重复道。 “哪个不长眼的扰了你大爷的清净？” “快滚快滚！” 文泰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凌：“……” 这兔崽子，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开门！” “再不开门，我叫你爹来了！” 这厮竟然没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杨凌有些生气。 果不其然，搬出了他爹的名号后，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你妈的，没看见爷正忙着呢？” “敢拿大爷的爹来说事，你不想活了——” 文泰骂骂咧咧地拽开了房门，但一看见站在眼前的人竟是杨凌，他整个人瞬间就石化了。 “大……大哥？！”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第57章 公主府，寝房，有笑声 一开门，杨凌便觉得里面如同仙境一般，烟雾缭绕的。 望着文泰的模样，杨凌哭笑不得。 只见这厮面色红润，满头大汗，上衣敞开了一半，腰带上还别了一个赤色的鸳鸯肚兜。 脸上和脖子上，满满的都是姑娘的红唇印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 成何体统！ 实在是成何体统！ 杨凌只恨现在在里面的人不是自己啊！ 文泰忙胡乱擦了擦脸上的印记，把身上的袍子裹了起来。 “大哥！你说你这来的……” “也太突然了吧！” 杨凌板着一张脸：“前段时间就告诫过你，没事少往这种烟花之地跑。” “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听也就算了，你还玩出这么多花样来……” 杨凌话音还未落，就听里面传来姑娘娇媚的呼唤声。 “文公子……您怎么还不进来啊～” “奴家想你想的好苦……” 文泰老脸一红，立刻将那房门重新关上了。 “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一刻钟后。 聚仙楼内。 “说吧。” 杨凌抱着胳膊，有些好笑的打量着文泰。 “听你府上的管家说，你最近天天泡在那个地方。” “若不是为了找你爹要银子，你是连家都不回了！” “那地方真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其实杨凌想问的是，你真有那么大精力吗？ 毕竟那可是两个经过专业培训、媚骨天成的娇俏姑娘。 即便是文泰身体再好，一直呆在那个地方，身体也会吃不消的吧！ 他就不怕那什么尽人亡吗？ 听到这话，文泰的黑脸瞬间吓的刷白。 “啊？” “大哥，你该不会是已经见过我爹了吧！” “我爹只知道我管他要钱，还不知道我每天都出来干什么呢！” “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可真要打断我一条腿……” 看得出来，文泰对于他这个亲爹，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犯怵。 杨凌没好气道：“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 “是你府上的管家告诉我的。” “我叫你这段时间保存精力、洁身自好，原本是希望让你来做镖局的教头。” “你别看现在镖局没什么人，但是假以时日，那镖局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可是你呢？” “你是根本不听我的劝啊！” 杨凌有心扶这个好兄弟一把，奈何这厮却只顾着沉迷女色，根本没有一丁点上进心！ 根本带不动啊！ 文泰垂下头去，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愧疚。 “大哥……我真知道错了！” “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番良苦用心啊！” “我知道，你想让我找点正经事，不愿看我如此荒废蹉跎。” “我也一遍一遍在心里发誓，下次一定远离这种地方，再也不沉迷女色了。” “可是……” “我真的做不到啊！” “每次只要我一去春花阁，浑身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可一出来，我就浑身瘫软，无精打采的。” “我这一进去，简直就出不来了……” 嗯？ 这不对劲啊！ 即便是春花阁内再如何与世隔绝，可只要是进去干了体力活，就一定有耗尽精力的时候。 可文泰去了，竟然越干越精神，越干越激动！ 这明显有猫腻啊！ 杨凌沉思半晌，道：“你在春花阁的时候，可看见过什么十分反常的东西吗？” 文泰努力回想了片刻，皱眉摇了摇头。 “么什么特别反常的！” “每次来伺候我的，都是采蘋、采月两姐妹。” “噢对了！” 文泰突然一拍脑门，向杨凌兴奋道。 “她们每次来伺候我的时候，总要随身携带一个香炉。” “那香炉里每次都燃着同一种浓烈的香，闻起来甜丝丝的，格外上头。” “我问她们这是什么，她们也不告诉我，只是说，闻了这玩意儿，能让我金枪不倒，战无不胜……” “啊行了行了。” 杨凌立刻摆了摆手，不愿意听更多关于这方面的细节。 由此基本上就可以断定，她们燃着的这种香，有一定令人激动上瘾的成分。 只要接触到这种香，就能令人不知疲倦，甚至忘记了身体的真实感受！ 怪不得从春花阁出来之后，文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不少。 沉吟片刻，杨凌严肃道：“这个春花阁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不仅仅因为此处是个烟花之地，更关键的是，那里用不正常的手段吸引客人！” “长期以往下去，身体一定会损坏不少。” “我问你，你最近练舞是不是明显力不从心了？” 文泰讪讪挠了挠头：“不满大哥所言，还真是如此。” “自从去了春花阁，我已经几天都未练武了……” 杨凌语重心长：“再这么继续下去，你整个人都要废了！” “喜欢姑娘不要紧，但为此赔上了身体甚至性命，就不值当了吧？” 跟杨凌推心置腹交谈了一番，文泰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没错！” “大哥，你说的在理！” “我已经再也不去春花阁了。” “远离女色，从我做起！” “从今天开始，我文泰要做一个洁身自好之人！” 对此，杨凌实在保持怀疑态度！ “无论如何，只要不再去春花阁就好。” “快吃饭吧！” “吃完饭我送你回府，你好好跟你爹认个错，以后别再这样了。” 文泰点点头，眼眶迅速就红了一圈。 “大哥……除了我爹之外，也只有你会对我这样好！” “你对我的好，我一定到会铭记于心的！” “将来，我一定……” “行了行了，打住！” 杨凌摆了摆手，“感动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你先养好身体，过几天，就去镖局报到。” “对了，你在春花阁的时候，除了跟姑娘办事之外，再没什么别的了吧？” 文泰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没……没有了。” 杨凌点了点头：“那就好，吃饭吧！” “不提这个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方才文泰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恐惧。 酒足饭饱，杨凌把文泰送回了家，这才返回公主府。 刚进正院，就听见寝房的方向传来赵清欢放肆的笑声。 第58章 和离？我不同意！ “哈哈哈哈……” “司马进啊司马进，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有意思呢？” “……” 听到赵清欢那放肆的笑声，杨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觉一股难以言说的恶心！ 没错，正是恶心。 俗话说得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赵清欢寻欢作乐，居然都把人领到自己的闺房里面来了！ 身为一个女子，如此不要脸的行径，属实天下无敌。 杨凌撇了撇嘴，扭头就打算走。 今晚这个公主府，他是不打算继续待了。 不！ 从今以后，他都不打算住在公主府里了。 朱雀楼那么多豪华客房，难道还不够自己住么？ 谁知还没等杨凌转过身，就见一名小侍女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呦！” “这不是驸马么？” “怎么不进去啊！” 虽然赵清欢已经告诫过府里的下人，见了杨凌不许叫废物，一律要叫驸马。 但这些奴才都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杨凌，即便“废物”两个字未叫出口，他们也是不愿意正眼瞧杨凌的。 除了车夫老张之外，杨凌一直都懒得搭理这些奴才。 他们不过都是赵清欢豢养的狗而已，都说狗随主人，赵清欢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奴才又能好到哪里？ 听到侍女的声音，寝房里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赵清欢一把掀开门帘，眼神迷离地望向了杨凌。 “咦……” “这……这不是我那驸马杨凌吗？” “你、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房间啊！” 杨凌有些惊讶。 “你喝酒了？” 赵清欢的脸蛋红扑扑的，说话也口齿不清，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你……你管我有没有喝酒！” “怎么，你关心我？” 杨凌眉头一皱。 他实在没功夫陪赵清欢闹了。 “关心你？” “你想太多了！” 赵清欢爱干什么做什么，和自己有个毛关系！ 跟她纠缠下去，杨凌只觉得恶心。 见杨凌作势要走，赵清欢竟小跑两步，拦在杨凌的面前。 “你……你不许走！”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从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现在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问这句话的时候，赵清欢也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究竟是失落，还是不甘心。 她只知道，不知何时，她对杨凌已经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种感觉既不是厌恶，也不是讨厌。 但具体是好是坏，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见赵清欢刨根问底缠着自己，杨凌干脆也跟她开门见山，说个明白。 “我如何对待你了？” “公主殿下，麻烦你搞搞清楚！” “从前卑微对待你的人的确是我，但你可曾将我的真心看在眼里过，哪怕一次？” “你对我不屑一顾也就罢了，甚至还将我视作烂泥臭土，恨不得将我踩在脚底下！” “我杨凌也是人，又不是一条卑微的狗。” “我也是有尊严的！” 这段时间以来，每次面对赵清欢，杨凌都将这一团火按在了心底。 一来，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离开赵清欢，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二来，是实在不愿意和她胡搅蛮缠！ 现在的杨凌，只想一心搞钱，搞事业。 而且，最关键的是。 杨凌总不能告诉赵清欢，原著里的自己，就是为了她才失去了性命、甚至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天地吧！ 但赵清欢今日死缠烂打，眼看不给她一个答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听到杨凌的话，赵清欢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又有些委屈。 “我……” “我早就说过，我对你无意，不愿意嫁给你！” “是你对我死缠烂打，非要得到我不可……” “现在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甚至还有歇斯底里。 若是其他男人看到她那微微发红的眼眶，一定会心疼不已。 但杨凌看在眼里，内心却毫无波澜，没有一点反应！ “公主既然如此痛苦，倒不如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我们现在就一同进宫，请求陛下让你我和离！” “这总可以了吧？” 说着，杨凌一把抓住了赵清欢的手腕，这就向外走去。 “你干什么！” 赵清欢手上吃痛，忍不住惊呼道。 “去和离啊！” “你不是一直都在盼着这一天吗？” 事已至此，那就不必再继续演下去了。 从此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 咱们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赵清欢用力挣扎了起来。 “我……我不去！” “谁说我要和离了？” “我不同意！”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一众家奴，全部都震惊地望着赵清欢。 公主不同意？ 公主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记得刚刚成婚那三天，一向开朗的公主可是日日以泪洗面，不愿出门见人！ 就差寻死觅活了！ 公主根本就不愿意嫁给杨凌，现在又怎么可能不愿意和离呢？ 此话一出，就连杨凌本人也有些震惊。 “你说什么？” 杨凌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对啊！ 先前每次在赵清欢面前提和离，她都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在杨凌的内心深处，都一直认定，赵清欢一定也是想和离的。 但今天，赵清欢竟然说她不同意和离？ 这是什么操作！ 赵清欢尴尬咳嗽了两声。 “咳咳……” “这是镇国公向我父皇求来的婚事。” “我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不跟你和离！” “你别想太多！” 父皇安插的眼线说不定就在暗处看着呢！ 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杨凌和自己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他一定会被不高兴的。 而且，不仅如此…… 赵清欢的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和杨凌分开。 只是，她自己还不愿意承认而已！ “时间也不早了。” “杨凌，进屋休息吧！” 杨凌整个人都懵了。 就算女人变脸如翻书，但赵清欢这本书翻的也太快了吧！ 而且她是不是忘了，就在刚刚，她还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闺房里把酒言欢呢！ “赵清欢，你有病吧！” 杨凌已经打定主意去朱雀楼住了。 然而，杨凌话音刚落，就听司马进略带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杨凌，够了！” “我劝你做人不要太过分！” 第59章 主动开口，维护杨凌 跟赵清欢费了半天话，杨凌差点把屋里那个司马进给忘了。 “亏你还口口声声说，你和赵清欢之间是清白的。” “那你告诉我，谁家清清白白的男女会在晚上共处一室，喝酒谈天啊？” “司马进，你不觉得自己说话特别矛盾吗？” 司马进牢牢瞪着杨凌。 “我和公主之间本就什么事都没发生。” “既然你认定我们只见不清白，那很好！” “我们就假戏真做给你看！” 说完，司马进走上前来，一把将赵清欢拥入了怀里。 “清欢……” “虽然我曾经一直把你当成静儿的朋友来看待，可今晚秉烛夜谈之后……” “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已经爱上你了！” “你别怕！” “我会对你负责到底，就算杨凌要休了你，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司马进这一番告白真情流露，格外认真。 再配上他那俊朗深情的目光，相信大部分的女子都无法拒绝！ 然而。 赵清欢缺一个激灵，立刻从司马进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司马进，你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司马进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赵清欢。 “清欢，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刚刚不是聊的很投机吗？” “你深夜邀请我来，难道不是因为你对我也有……” “我什么都没有！” 赵清欢的神情淡漠，冷冷打断了司马进。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你当成静儿的哥哥而已。” “从未做过他想！” “今天我心情不好，所以邀请你过来，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 赵清欢瞟了杨凌一眼，把后面那半句“是为了气气杨凌”吞回了肚子里。 “总之，如果我让你误会了，那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走吧！” 司马进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本以为与自己互通心意的女神，现如今竟对他拒绝的这般干脆利索！ 原本温文尔雅的面相，也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凶狠了起来。 “清欢……不，公主！” “你这样对我，是不是因为杨凌？” “如果是因为他，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怕他！” “我更不怕杨家！” “为了你，我愿意去陛下面前陈情！” “只要你愿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司马进言辞诚恳，目光迫切，仿佛只要赵清欢一声令下，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辞。 看着如此激动的司马进，杨凌忍不住默默摇头。 多好的年轻人啊！ 原本一表人才，前途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可现在为了赵清欢，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司马兄弟，我好心劝你一句。” “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当！” “好好搞事业才是正经事！” “只要你事业有成、飞黄腾达，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 杨凌这一番劝诫实在是苦口婆心，毕竟他对司马进这个人的印象并不算差。 原著里，也是因为赵清欢，司马进误打误撞失去了性命。 看着司马进，杨凌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料杨凌这一番好心，竟换来了司马进的白眼。 “呵……” “就凭你这种废物，也好意思劝别人搞事业？”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谁不知道，你杨凌才是为了女人，心甘情愿去做一条狗！” “你也配来说我……” “司马进，你闭嘴！” 司马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怒气冲天的赵清欢打断了。 “杨凌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评判。” “更何况，杨凌说的根本就没有错！” “像你这种胸无大志的男人，我还真看不上。” “你走吧，永远不要再来公主府了。” “这里不欢迎你！” 此话一出，就连杨凌都惊呆了。 不对吧！ 没听错吧！ 赵清欢竟然主动开口维护自己了？ 这正常吗？ 到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她赵清欢实在喝了太多，竟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司马进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公主，你……” “你居然为了杨凌那个废物，这样对我？” 赵清欢眼神冰冷：“杨凌是本公主的驸马，他好与不好，只有本公主一人说得。” “你们若是再对驸马出言不逊、表现不敬，那就别怪本公主翻脸！” “能听明白吗？” 赵清欢微微提高了些许音量，这话不仅仅是在警告司马进，更是在告诫整个公主府的下人。 看着目光冷淡、没有一丝感情的赵清欢，司马进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了起来。 “好……” “很好！” “公主，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意的话……” “那我明白了！” 说着，司马进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杨凌。 “他们都说你是个废物，可在我看来，你可真是个挑拨离间的高手。” “杨凌……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狠狠撂下这几句话，司马进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公主府。 “轰隆——” 天空中一道惊雷闪过，紧跟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司马进就这么淋着大雨，一步一挪，缓缓走回了司马府。 司马府的大门外。 司马进撑着一把伞，正焦急地探出身子张望。 直到在滂沱大雨里看到了司马进，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迅速朝着他的方向奔去。 “哥哥！” “我听他们说，你跟清欢出去了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而且，还淋得这么湿……” 司马静将伞举过司马进的头顶，替他擦拭着脸上的雨水，满眼都是心疼。 司马进的眼神已经有些麻木了，直到听了司马静的话，他才终于回过了神。 “静儿，我……” “我爱上清欢了！” “可杨凌那个废物从中作梗，引得清欢与我反目成仇……” “你是清欢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会帮我劝服清欢，让她回心转意的！” “对吗？” 司马进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他一把抓住了司马静的肩膀，已经近乎癫狂了。 看着面前被雨淋湿的哥哥，司马静既难过，又心痛。 “哥哥，你放心……” “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绝不！” 赵清欢勾走了哥哥的心，却又辜负了哥哥，实在该死。 但…… 杨凌那个废物竟敢惹得哥哥不快，更是罪加一等！ 司马静握住了哥哥的双手，在心里暗暗发誓。 她一定会让那两个人付出代价，一定…… 第60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看着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杨凌有些傻眼。 原本还打算去朱雀楼过夜呢，却突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 老天爷这是故意在跟自己作对吧？ 难不成要硬生生等雨停了之后再走？ “杨凌，你……你进来。” “我有话对你说！” 赵清欢的脸色很不自然，转身先进了房间。 正好，杨凌也有话需要好好和她聊聊。 “赵清欢，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不愿意和离。” “总之先前耽误了你，是我不对。” “但我也没有玷污过你的清白，对吧？” “不过你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也会负责到底。” “到时候我会亲自到陛下面前，提起和离一事，到时候你只需要点头同意就行了……” 一进房间，杨凌就坐在了赵清欢的对面，向她心平气和地说道。 其实，杨凌多少能够理解赵清欢不愿意和离的原因。 她为人相当谨慎，而渊帝这个人又相当多疑。 外面到处是有关赵清欢和郑克磊的流言蜚语，若是现在和离的事闹到渊帝面前，这不就等于间接坐实了奸情么？ 所以，赵清欢会有刚刚那样的反应，也属于正常。 反正这一段孽缘也算是因自己而起，大不了等祖父立功回来之后，再拿军功去换一道和离的圣旨便是！ 然而，杨凌这番话说完，却并没有得到赵清欢的回应。 见赵清欢半晌不做声，杨凌扭头一看。 这才发现，赵清欢竟用手捂着脸颊，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 是在哭！ “不是……你你你怎么哭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 杨凌有些手足无措。 不对劲。 十分有十分的不对劲！ 这个赵清欢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 跟印象里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绝情样子完全不同！ “你这还叫没说什么吗？” 赵清欢抬起头来，满脸哀怨地瞪着杨凌。 “你心知肚明，我和郑克磊、司马进完全没有任何逾矩之举！” “即便如此，你还是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和离！” “我问你，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杨凌被她问的有些发懵。 “行行行，你没错，错的都是我。” “可以了吧？” “再说了，和离你还不满意？” “不满意！” 赵清欢两只眼睛红彤彤的，瞪着杨凌的样子像一只无能狂怒的兔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和离了？” “杨凌我告诉你，你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我堂堂大渊公主，我说不和离，那就是不和离！” 赵清欢显然被气得不轻，端起桌子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但是她忘记了，那杯子里面满满盛着的并不是茶水，而是刚刚才喝了没几口的烈酒。 几乎满满一大杯烈酒下肚，赵清欢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痛苦面具。 看着赵清欢近乎于的模样，杨凌无奈摊了摊手。 “为什么？” “那你总得给我一个原因吧！” “如果是陛下的原因，我可以搞定……” “不是！” 赵清欢的目光开始涣散，只觉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口齿也变得不清楚了。 “杨、杨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越来越在乎……”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杨凌呆若木鸡！ “你……你神经病啊！” 赵清欢发的是什么癫！ 这么离谱的话，她居然都能说得出来？ 这不是扯淡么！ 杨凌此话一出，赵清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只见她踉踉跄跄向杨凌走了过来，竟一把勾住了杨凌的脖子。 “我说……杨凌，我有点喜欢你了……” 她唇齿间的香气混合着酒气，全然喷在了杨凌耳边。 杨凌只觉脖颈处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一瞬间，似乎有无数小蚂蚁在他的身上乱爬。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有话好好说，搂搂抱抱的，你这是碰瓷呢……” 杨凌伸手想把赵清欢推开，谁知赵清欢竟然力大无比。 勾着杨凌脖子的手就像是两个钳子似的，怎么样都掰不开！ “杨凌……你别走。” “陪陪我……” “我害怕！” “轰隆——” 一道惊雷闪过，赵清欢下意识地向杨凌的胳膊里钻了钻。 她的脑袋无意识地在杨凌的下巴上蹭了蹭，整个人像是一只撒娇的猫咪，竟让人一时间没有办法拒绝。 而起，更关键的是。 也许是弯着腰太过于难受，赵清欢竟两腿一叉，跨坐在了杨凌的大腿上。 她整个人还相当不老实，坐坐也就罢了，竟还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 “喂喂喂，你别乱动！” 车速实在太快，杨凌都差点没能按捺住。 这次赵清欢倒是听话，也不再继续动弹了。 不过她好像喝了太多，已经陷入了昏迷中。 无论杨凌怎么说话，她就是没有回应！ 当时，她那一双手还牢牢锢在杨凌的脑后。 看来，今天晚上是不打算轻易撒手了。 杨凌重重叹了口气。 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似乎也没有再去朱雀楼的必要了。 将赵清欢抱上了床，杨凌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确美得不可方物。 紧闭着的杏眼上，两把浓密的睫毛犹如蝴蝶扇翅般抖动着，有种脆弱又无辜的美感。 醉酒过后，脸上那两坨红晕，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娇羞。 平日里的她，总是一副冷冷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个时候安安静静的，不说一句话，就显得可爱多了。 虽然她确实美，但杨凌却并没有将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醉酒之言，何必当真？ 感情的事，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如果这个时候心软妥协，继续做赵清欢的驸马。 那么自己的下场，只能和赵清欢的诸多后宫一样，沦为一个不起眼的男配！ 毕竟，身为驸马，既不能从商，更不能从政。 只能做这个公主的挂件，所做的一切也都只能围绕着公主打转！ 可是，离开赵清欢，那就大不相同了。 放开手脚大干一番，大好的前途可都在等着自己啊！ 一顿饱和顿顿饱，杨凌还是分得清楚的。 望着面前呼吸沉重的赵清欢，杨凌无奈苦笑了起来。 也许，只有离开了彼此，我们才能得到更好的生活。 不，不是也许，是一定…… 第61章 态度的转变 清晨。 杨凌是被怀里一阵翻来覆去的躁动吵醒的。 “……别动！” 杨凌随口嘟囔了一句，打算换个姿势再睡一会儿。 但很快，杨凌就意识到了反常的地方。 不对。 自己怀里怎么抱了个东西？！ 杨凌对天发誓，自己牡丹二十年，还从来没试过一整晚都抱着个什么东西！ 杨凌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向怀里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杨凌这才发现，趴在自己怀里的赵清欢，刚好也在眼神朦胧地打量着自己。 “啊！” 和杨凌对视的那一刹那，赵清欢尖叫一声，立刻从他怀里弹了起来。 “杨凌你要做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 “你你你……” 赵清欢也顾不上宿醉带来的头疼，手忙脚乱地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 还好，衣服都还完好无缺地穿在自己身上。 杨凌简直莫名其妙！ “公主殿下，你没事儿吧？” “你自己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那你昨晚还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干什么？” 嗯，女人的脸，的确比翻书还快！ 赵清欢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昨、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怎么了？” “我就记得送走了司马进之后，我让你进来谈谈……” 至于后面的，赵清欢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如今努力回忆起来，她的脑袋简直就和裂开一般疼！ “昨天晚上怎么了，你还要问我？” 杨凌哭笑不得，“你自己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赵清欢上下打量了杨凌几眼，迷茫地摇了摇头。 但很快，她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 “你该不会是趁我酒醉的时候……” 杨凌嗤之以鼻。 “放心，我还没你想的那么饥不择食。” “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也好。” “免得说出来大家都尴尬！” 说完，杨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寝房。 见杨凌没再提要走的事，赵清欢竟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但立刻，她就品出杨凌话中的意思来了。 “……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什么叫饥不择食？！” …… 出了寝房，杨凌打算去朱雀楼一趟。 一来，问问何其伟昨日将朱长贵送去之后，可有什么下文。 二来，找间客房，好好睡上一觉。 昨晚被赵清欢枕了一宿的胳膊，杨凌火动了半晌，都还觉得酥酥麻麻的。 一出房间，杨凌正好碰上昨晚对自己冷嘲热讽那个侍女，半夏。 按照以往，杨凌看见这些狗奴才就跟没看见一样，实在不愿招惹一身腥。 但，令杨凌出乎意料的是！ 半夏一见到杨凌，竟恭恭敬敬地朝杨凌行了个礼。 “驸马爷，您醒了！” “奴婢帮您洗漱吧！” 啊？ 赵清欢本人不正常就算了，就连她的奴才都这么反常吗？ “不必了。” 杨凌冷冷道。 哗啦—— 此话一出，半夏竟带着身后一众侍女跪了下来。 “驸马爷，您这是还在生奴婢的气吗？” “从前种种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也都已经知道错了！” “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奴婢这一次吧！” 说完，半夏便呜呜咽咽的啼哭了起来。 不仅是她，后面跟着的一众侍女也都嘤嘤哭了起来。 “是啊驸马爷！” “奴婢们知道错了！” “请您宽宏大量，不要跟奴婢们计较了……” “啊行了行了！” 杨凌心烦得要命，冲这些侍女摆了摆手。 看来昨晚赵清欢在众人面前替自己立威，成功让这些下人见风使舵，换了态度。 杨凌的内心倒是没什么波澜。 从一开始，他就不愿多和他们一般见识。 现在再跟他们废话，也是徒劳！ 倒不如就由着他们，让他们爱干嘛干嘛去吧。 被一众侍女伺候着洗漱用餐后，杨凌这才乘车出了公主府。 朱雀楼内依旧热闹非凡，看到杨凌出现，众人都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不过这一次，竟意外没有了冷嘲热讽的声音。 所有人望向杨凌的眼神，都格外复杂。 有审视，有惊讶，有窥探，甚至还有几分嫉妒…… 经昨日之事过后，在许多人的心里，杨凌的形象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原来杨凌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最起码，人家还坐拥朱雀楼这座极其赚钱的大酒楼呢！ 想到这里，众人看他的眼神又稍稍变了些。 杨凌倒也没多在意，在人群中略一搜索，就看到了何其伟的身影。 “咦？” “驸马爷，我刚才就在找你呢！” 何其伟也一眼就看到杨凌，径直走了过来。 “昨日我按照你的嘱托，将周长贵和账本一并送到了大理寺。” “你猜怎么着？” “大理寺的人竟然说，这种事情属于你们之间的纠纷，大理寺管不着！” “让你们自己协调！” 其实这样的结果，杨凌早就已经猜到了。 大理寺主要负责刑事纠纷，至于这种简单的民事纠纷，他们才不愿意多管。 要么就是和顺天府之间互相踢皮球，到最后谁都不愿意理睬，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见何其伟似乎并不着急，杨凌便知道，他肯定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那你怎么办了？” 何其伟“呵呵”一笑：“此事若想办成，还真是费了些许周折。” “我在私塾读书时有个同期，中了进士，目前在大理寺做个评事。” “我找他说明了情况，让他想想办法，先把周长贵在大理寺内关上几日。” 杨凌扬了扬眉毛：“只是熟人好办事吗？” “人家高中进士之后，也不怎么跟你们同期来往了吧？” 何其伟闻言有些惊讶。 “这你都知道？” “不过你说的没错。” “那人肯帮我，也完全是看在我给他拿了一百两银子的份上！” “现在的人可真黑啊，一开口就是一百两……” 想起自己昨天垫进去那一百两银子，何其伟肉疼地直咂舌。 杨凌笑了笑，又掏出一百两银票给了何其伟。 “我说过，昨日那七百两银子全都是给你的。” “你没必要再自己往里面垫！” “拿着吧！” 这个何其伟，看上去其貌不扬，脑子倒是很活道。 留这个人在身边，也许还能派上其他的用场！ 看到杨凌递来的银票，何其伟的眼睛直冒光。 “多谢驸马爷！” “对了驸马爷，我那同期说，他最多只能把周长贵关上三日。” “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这三日内，你可要尽快想办法，把你的银子给要回来！” 杨凌点点头。 “知道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你就负责每日去大理寺问结果。” “一有结果，立刻回朱雀楼通知我！” 自己这个驸马的地位，实在不够硬啊。 看来，还是很有必要去找找自己那个老丈人，让他来替自己想想办法！ 第62章 朝堂上的博弈 “陛下到——” 金銮殿内，庄严肃穆。 群臣齐齐下跪，恭迎渊帝的到来。 渊帝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脚下步履轻快，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诸位爱卿，平身吧。” 他在龙椅上坐定，目光从群臣身上拂过，却在最前排的地方停住了。 “丞相回来了？” 曹政佝偻着身子，向前迈出一步，艰难地跪到了地上。 “咳咳咳！” “臣身体抱恙，竟已请假半月有余。” “是臣之失职！” “还请陛下赎罪！咳咳咳……” 曹政一激动，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渊帝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一皱，但还是挥手道：“丞相身体还在病着，赐座吧！” “不过，丞相今日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说着，渊帝伸手一指，指向了另一旁垂首站着的杨北业。 “正好！” “今日，朕要宣布一件大事。” “北羌频频来扰，强占我大渊土地，虐杀我大渊子民。” “朕作为大渊皇帝，绝不能坐视不理，任由其为所欲为。” “朕决议，封杨北业为北征大将军，十日后，亲率杨家军北上伐羌……”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朝堂内劝谏四起。 “陛下，三思啊！” “如今我国库空虚已是事实，若是陛下执意开战，那就是弃黎民百姓于不顾啊！” “是啊陛下！请您为活着的百姓多多考虑吧！” 渊帝的表情倒是平静，毕竟朝臣会有如此的反应，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镇国公已经制定了详尽的作战计划，此次开战，并不需要多少粮饷。” “对于我大渊国库剩余的银子来说，并不算什么！” 此话一出，郑远山立刻站了出来。 “陛下，您怕是有所不知啊！” “最新一批粮款昨日才刚刚分发下去，今日早朝过后，治理蝗灾的款项也要拨到灾区。” “下个月万寿节的支出，也要提前拿出来……” 见郑远山又跳出来跟自己哭穷，渊帝简直不耐烦到了极点。 “天下百姓如此疾苦，朕还有心思过这个万寿节吗？” “你且告诉朕，刨去你刚刚说的这些之后，国库内还有多少可支配的银子？” 郑远山将脑袋贴在了地板上。 “回陛下！” “最多……” “五万两银子！” 渊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万两！？ 开什么玩笑！ 偌大一个大渊，怎可能只剩下五万两可用的银子？ 见渊帝不信，郑远山急忙将账本掏了出来。 “陛下，去年到今年的国账皆已在此！” “还请圣上明查！” 郑远山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国库亏空，属实是各项支出太过庞大。 并不是谁有意贪了银子，更和他郑远山没有一文钱关系！ 见渊帝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沉默半晌的杨北业站出一步。 “启禀陛下，臣不需要多少兵马，更不需要多少军饷！” “三万兵，十天饷，臣可大胜归来！” 按照杨凌那小子的说法，两千精兵足够。 多出来的这些兵马，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方多用。 然而，杨北业话音刚落，就听见郑远山、宋淇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三万兵？十天饷？” “镇国公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三万兵能干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给北羌蛮子送吗？” “镇国公所言之幼稚，全似一副从未上过战场的模样！” 更有甚者不惜出言讥讽道：“镇国公久不带兵，更是远离朝政，怕是早就已经老糊涂了吧！” “如今国库本就快要见底了，哪还有功夫陪你瞎胡闹？” “我真心奉劝镇国公，还是解甲归田，安度晚年吧……” 嘲讽声一浪高过一浪，杨北业的脸上却是越发的坚毅不可动摇。 说时候，这么点兵马和粮饷能否成事，他心里也在犯嘀咕。 但时间不等人，北羌越发放肆，而他也在一天天的变老。 若是再不抓住机会，那么国仇家恨，他此生是没有机会去报仇雪恨了…… 而且，除此之外。 隐隐之中，他在心里还是愿意相信杨凌的判断！ 虽然这个小子从来都没有靠谱过，所说的话也总是真假参半，让人不敢轻信。 但这一次，杨北业还是想相信他一次！ “十年前，北羌可汗朝朗率二十万大军，以不可抵挡之势挥兵南下。” “大有一举席卷我大渊的架势！” “彼时我大渊建国不久，根基不稳，仅有对面一半的兵力。” “可尽管如此，我大渊还是拼死抵挡住了对面的攻势！” “如今，北羌还只是在我大渊边境有些小动作。” “若是对其视而不见，总有一天，他们会卷土重来！” 说到这里，杨北业抬起眼来，从身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都是大渊的巩固权臣，享天下百姓之养，就该为万民着想。” “如今百姓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却能无动于衷！” “身为一个有血性、有抱负的男儿，这就是你们的答复吗？” 杨北业音量不大，但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似乎都在责问着他们的灵魂。 作为杨北业的旧部下，文忠也站出身来，向渊帝拱手道：“陛下！” “镇国公所言不错！” “微臣愿随镇国公一同北上，为大渊尽一份力！” 啪……啪…… 文忠话音刚落，就听一旁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鼓掌声。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曹政一脸动容，在一旁用力的鼓着掌。 “镇国公、忠勇侯，你们的话字字啼血，老夫听在耳里，只觉万分感动！” “大渊有你们这样的将相，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说着，曹政站起身来，向渊帝行了一礼。 “陛下！” “老臣虽出身文臣，但也被镇国公和忠勇侯的忠肝义胆所感动。” “老臣奏请陛下，恩准忠勇侯随镇国公一同北上征战！” 此话一出，郑远山、宋淇等人皆是一惊。 渊帝同样有些惊讶。 “朕还以为，丞相会和其他人持相同观点。” “反对朕出兵之事！” “不不不……” 曹政微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老臣认为，陛下的决断英明神武，所言极是啊！” “郑大人，你既为户部尚书，就请替陛下好好算一算。” “这五万两银子，可够镇国公带兵北上所用？” 第63章 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郑远山是何等的人精，一听这话，他便立刻明白了曹政的意图。 “……是！”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掏出账本，算了起来。 “启禀陛下，依照以往出兵的粮饷配比来算，每个士兵一天需要二两银子，每匹战马一天需要……” “行了行了，” 渊帝摆摆手，听的有些心烦。 “你就告诉朕，这些加起来，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郑远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过了半晌，他这才向渊帝低头道：“陛下，若是加上来去二十天的路程，这三万精兵……” “至少需要六万两兵饷。” 此话一出，朝堂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低下头，有的人盯着自己的衣角，有的人看着自己的脚尖。 谁都不敢抬起头来，和渊帝对视。 因为这个时候，整个大殿内最尴尬的人，绝非渊帝莫属！ 大殿内安静的可怕，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打破这份安静的人，竟然是曹政。 “咳咳……” “陛下，您不必担心！” “国库内尚有五万两银子，现在所需要的，不过是再多一万两银子。” “臣攒了些棺材本，一共还有几百两银子。” “诸位同僚都想想办法，咱们就先把这六万两军饷给凑出来吧……” 曹政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还不会真要掏空腰包，拿着自己的银子去打仗吧？ 若真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国库再缺钱的时候，岂不是还得向外拿？ 想到这，所有人的脸色都如同白纸一般难看！ 当然，这里面脸色最难看的，当属渊帝本人。 他早就猜到，曹政那个惯会阴阳怪气的老家伙没安什么好心。 闹了半天，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呐！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募集朝臣的私款去打仗用？ 这成何体统！ 此事若真传了出去，自己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百姓的笑柄！ 但！ 金口玉言已开，出兵打仗的圣旨，自己刚刚就已经下了。 岂有现在再驳回的道理！ 想到这里，渊帝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此事，朕会再继续考虑。” “至于诸位爱卿的银子，还是都各自好好拿着吧！” “退朝！” 说完，渊帝心烦气躁，大步流星离开了金銮殿。 “恭送陛下——” 朝臣齐齐跪拜，等渊帝离开之后，这才一一站起身来。 “镇国公，你好手段啊。” “多日不出现在朝堂，今日一来，竟就带来如此新鲜的大新闻！” 曹政皮笑肉不笑，淡淡拦住了杨北业的去路。 杨北业望了曹政一眼，倒也不怒，呵呵笑了起来。 “丞相大人这是病了多久？” “北羌骚扰大渊，是最近几年频发之事。” “难道这也算是什么新鲜之事吗？” 曹政乃是言官出身，青年时，就以言辞犀利、口出惊人著称。 他一辈子没在谁面前词穷过，唯独这个杨北业，总是令他一时无言以对！ “……呵呵，镇国公可太会说笑了。” “无论如何，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 “陛下金口一开，是不能再收回成命了。” “若是军饷不够，还需镇国公多多操心才是！” 说完，曹政便再不理杨北业，自顾自地走了。 这番话一出，杨北业心里并不恼火。 曹政说得没错。 陛下会下定决心出兵，皆是因自己和杨凌那孩子而起。 如今圣旨以下，军饷却不够。 此事又该如何收场？ 直到回了家中，杨北业依旧在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外公，您回来了！” “我给您带了两壶朱雀楼的好酒，今天中午，我陪您吃饭！” 杨凌一早就来了，听说杨北业去参加了朝会，他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见杨北业脸色不佳，杨凌忍不住关心道：“祖父，您这是怎么了？” “脸色为何如此之难看！” 见到杨凌，杨北业的心情这才勉强好了一些。 “唉……一言难尽。” “先吃饭吧！” 杨凌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多问。 “对了祖父，李达在兵营中表现如何？” 提起李达，杨北业很是欣慰。 “小子，你看人的眼光真准。” “李达不仅武艺精湛，对命令更能做到无条件服从。” “他为人忠义，将士们见了他，都对他心悦诚服！” 杨凌点了点头。 “那就好！” “既然如此，那李达便可胜任带兵突围的重担了。” “对了祖父，您今天下朝归来，到底为什么唉声叹气呀？” 朝堂之事，杨北业本不想和杨凌多说。 但酒过三巡，再加上杨凌一个劲儿刨根问底，杨北业便将朝堂上发生的那一幕说了出来。 杨凌听完了过程，忍不住直摇头。 “曹政那个老狐狸……” “果然跟原著里描写的一样，阴险狡诈！” 原著中，这老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伺机在前朝搞事。 不过赵清欢身为女流之辈，极少和身为丞相的曹政有什么正面冲突。 关于曹政的描写，大部分也都是一笔带过而已。 杨北业疑惑道：“你说什么？” 杨凌连连摆手：“没……没什么！” “孙儿刚刚是说，曹政那个老狐狸，果然讨厌！” “对了祖父，您刚才说，需要多少军饷来着？” 杨北业叹了口气。 “整整六万两！” “若是从前，老夫紧一紧衣食，这六万两也能拿出来大半。” “可现如今……” 说着，杨北业无奈地看了杨凌一眼。 若不是这小子前几年挥霍无度，如今的情形也不至于如此棘手！ 不过那毕竟已经是曾经的事了。 既然这小子已经痛改前非，那也就不必再对前事纠缠不放。 “六万两银子？” 杨凌听闻，脑子里立刻冒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嗨，我还以为有多少呢！” “原来才这些啊！” “小意思！” “祖父，您别担心！” “孙儿有办法！” 杨北业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你才刚好了几天，就又开始信口雌黄了！” “老夫跟你说了多少遍，做人要脚踏实地……” 杨北业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抬脚朝着杨凌的屁股上踹去。 杨凌连忙闪身一躲。 “祖父，您先别生气嘛！” “您老人家的教诲，孙儿可是一直都记在心头呢。”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此次出兵，定可顺利无虞！” 第64章 向渊帝诉苦 杨北业却根本就没把杨凌的话放在心里。 “老夫知道，你身为杨家后人，也一定想报国仇家恨。” “只是，如今国库的银子……” “唉！” 想起自己那个英年早逝的儿子，杨北业不由得老泪纵横。 说起国库的银子，杨凌倒是有些印象。 原著中曾经提起过，大渊国库空虚，所剩的银子连打仗都不够。 后来，还是赵清欢在司马静的生辰宴上，结识了传说中的苏州首富，这才解决了渊帝的财务危机。 不过，关于国库空虚的原因，倒是并未说明。 杨凌却对此事有些好奇。 “祖父，孙儿有个疑问！” “按理说，最近十年来大渊并无征战，百姓安居乐业，生活也算富足。” “虽然近年来灾祸频发，但也不至于把国库给耗空了吧！” “怎么可能连六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呢？” 要真是如此，那这个大渊也实在是外强中干，岌岌可危了。 杨北业叹道：“说实话，老夫心里也一直有个疙瘩。” “陛下不是挥霍无度的昏庸君主，按理说，国库里本不该只有这点印子。” “但今日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他郑远山还敢把户部的账簿拿出来。” “足见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猫腻……” “那可未必！” 杨凌撇了撇嘴，“祖父，您没听说过做假账吗？” “随处可见的一个小物件儿，人家给你报价几十万。” “你打眼一看，也发现不出什么端倪来！” 杨北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几十万两银子？” “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杨凌连连摆手：“没没没，孙儿只是借今讽古，瞎说的而已。” “祖父，您就别想这些了。” “多想也是无益，快吃饭吧！” 虽然刚刚只是杨凌的猜想，但国库的这笔账，肯定有问题。 陪杨北业吃完了饭，见时间差不多了，杨凌便来到了朱雀楼。 照理是来到了楼上的上等包厢，一推门，就看见渊帝愁眉苦脸，坐在桌边。 吕方忧心忡忡地在身后站着，见杨凌出现，他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你今天迟到了！” 见杨凌姗姗来迟，渊帝微微皱眉。 今日朝堂之事，原本就让他心情很差。 本想着和杨凌聊聊，多少排解排解心中的抑郁，渊帝便早早就来到了这里。 谁知道杨凌这厮竟然迟到！ 身为堂堂大渊皇帝，渊帝什么时候等过人！ 看见杨凌那副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模样，渊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杨凌却依旧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大叔，您别生气嘛！” “我刚刚回家陪我祖父吃饭去啦，所以才来迟了。” 一听杨凌回去陪了杨北业，渊帝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你祖父今日心情不太好吧？” 刚才在朝堂上经历了那一幕，想必杨北业也和自己一样，都在为军饷的事情发愁！ 杨凌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瞟了渊帝一眼。 “大叔，你听谁说的？” “你今天早上见过我祖父吗？” 被杨凌这么疑问，渊帝一时语塞。 “……那倒没有！” “只是想起向北羌派兵一事迟迟没有下文，想来镇国公的心情必不会好到哪里去。” “哦……” 杨凌大大咧咧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 “不过，我祖父最近心情可好的很呐！” “对了大叔，还记得上次见面，我说过要向我祖父推荐人才的事吗？” “我已将人才举荐给我祖父了，你猜怎么着？” 渊帝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问道：“怎么着？” 没想到，杨凌却跟他卖起了关子。 “军国大事！不可说，不可说。” “我只能说，不出三日，百姓们都会看到我大渊将士出征的英姿！” 看着杨凌那信心满满的模样，渊帝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你就这么笃定，圣上一定会听镇国公的建议，派兵北伐？”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呢？” 杨凌眼珠子一骨碌：“那能出什么岔子？” “大叔，你的意思是，当今圣上是个不愿交战，只知道求和的懦夫吗？” “放肆！” 吕方尖利的声音响起。 “大胆杨凌，竟敢侮辱当今圣上！” “你有几条命啊？” 杨凌奇怪地望着吕方。 “我说这位大爷！” “怎么每次一提起当今圣上，你总是情绪如此激动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宫里的太监呢！” 说完，杨凌还不忘上下打量了吕方几眼。 “看你面白无须，该不会真被我给说中了吧？” 吕方心里一急，见渊帝像看热闹似的在一旁偷笑，他也只好自己勉强找了个借口。 “我……我只是见不得你这个后生如此放肆，竟敢大放厥词！” “那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喽？” 杨凌冲吕方翻了个白眼。 “你……你……” 吕方气的火冒三丈。 被杨凌的嘴炮这么一闹，渊帝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你刚才说，你祖父心情不错？” “他可曾向你透露过什么吗？” 今日朝堂上，被曹政那么一闹，派兵的事似乎只能向后拖延。 可杨北业的心情居然没有受到影响？ 难不成，他还留有后手？ 杨凌摇头：“我祖父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朝堂上涉及的都是军国大事！” “我祖父又岂能跟我一个毛头小子提起？” “这不合规矩吧！” “不过，我倒是有件既高兴、又发愁的事，大叔你想不想听？” 没能从杨凌嘴里套出想听的话，渊帝有些失望。 但是，这也恰恰说明，杨北业家风极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 “你？” “你有什么事？” 渊帝疑惑，该不会又是和清欢有关的事吧？ 杨凌微微叹了口气：“大叔，你还不知道吧！” “其实，几个月以前，我就把这间朱雀楼买了下来。” “作为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渊最高级的酒楼，朱雀楼每个月的营业额就得有一万多两！” “但是，替我打理朱雀楼的掌柜却瞒着我，私吞了这些钱财。” “现在他人在大理寺，却没有人愿意管这件事！” “再拖几天，他说不定就要被放出来了……” 第65章 我祖父败，我愿以性命祭旗！ 此话一出，渊帝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不少。 “这朱雀楼是你的？” “不然呢？” 杨凌既无奈，又无辜，“大家都只知我是大渊的纨绔。” “却没人能想到，我这么有投资眼光吧？” “你说，这几个月朱雀楼盈利了这么多的银子，我拿去干嘛不好？” “哪怕借给皇帝当军饷都行啊！” “现在被那个狗娘养的周长贵全都贪了，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也不知道要不要的回来……” 杨凌还在源源不断地倒着苦水，而渊帝的眸子，却在微微发亮。 “杨凌，你刚才说，你打算把盈利的银子拿出来当军饷？” “这件事，你告诉过你祖父吗？” 杨凌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渊帝这个中登，可真他娘的狠啊！ 自己什么时候要把银子拿出来做军饷？ 明明是借好不好！ 既然这家伙在这里偷换概念，杨凌也不可能惯着他。 “大叔，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当今圣上可是以仁德治天下。” “这些银子都是我辛辛苦苦赚出来的辛苦钱，就算我拱手献上，圣上也不可能照单全收。” “只因两个字——” “要脸！” “如果如今大渊真的缺这一笔银子，最多，圣上也就是先从我这里把钱借去而已。” “等他手头宽裕了，一定会完整归还给我的！” 说着，杨凌无比真诚地眨巴眨巴眼。 “圣上他一定不会白嫖我的银子的，你说对吧，大叔！” 渊帝气得脸都白了。 杨凌这厮，竟把自己描述的如此龌龊！ 简直罪该万死！ “你这朱雀楼经营的再好，不过也就几万两银子而已。” “当今圣上家大业大，未必能把你这点银子看在眼里！” “不过——” 渊帝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盯着杨凌。 “我记得，出兵北上，是你向镇国公提的建议。” “也正是因此，镇国公才会奏请当今圣上！”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场必胜的仗？” 这几天，渊帝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仅用两千精兵就能击退来势汹汹的北羌？ 未免也太胡闹了！ 就算是派出杨北业的全部三万兵力，在仅仅十天的时间里，这也是一项很难完成的任务！ 是不是自己病急乱投医，抓住杨凌这棵救命稻草，便就不管不顾地用了？ 渊帝无数次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见渊帝如此认真，杨凌也收起嘻嘻哈哈的模样来。 渊帝会产生顾虑，这也正常。 原著里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他的女儿，赵清欢。 他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女儿，也实属正常。 但自己毕竟是个外人，还是个声名狼藉的纨绔！ 想让渊帝无条件相信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 杨凌早就想到渊帝会提出质疑，也就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回答。 “我早就想好了。” “若是此战不胜，我杨凌身为杨家唯一的后人，也绝不独活！” “我虽无我祖父、我父亲能上战场之英武，但也不是个孬种。” “我祖父胜，则我生。” “我祖父败……” “我愿以性命祭旗！” 听到杨凌的话，渊帝的眉心有微微触动。 在他的印象里，杨凌虽然机智，但毕竟还是个没什么担当的孩子。 战争在他的嘴里，更像是一腔热血的孤勇。 他从来没有想过，杨凌甚至已经连失败的打算都做好了。 他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见杨凌眉宇间洋溢着视死如归的坚定，这一刻，渊帝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伙子，你很好！” “若你追随你祖父的脚步，一定能在军营里大有作为的。” 杨凌笑着摇了摇头：“大叔，你言重了。” “我有几斤几两重，我心里还是清楚的。” “如何能够与我祖父、我父亲相比？” “不过大叔，我这几天因为周长贵的事，心烦意乱，是吃不下也睡不好。” “这次见面，就没给你准备诗！” “实在抱歉啊！” 说着，杨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原本向渊帝卖诗，只是个接近他的机会而已。 再说现在国库正缺钱，是渊帝最一毛不拔的时候。 他也未必肯出钱买！ 渊帝点了点头。 “无妨，无妨。” “我近日心情也不好，能跟你闲聊几句，就已经排解了些许烦忧了！” “对了，上次你说，和公主之间还是有些矛盾，依旧有和离的打算。” “现在呢？” “还有这个想法吗？” 杨凌有些惊讶。 没想到，渊帝对自己女儿的婚事还挺上心！ 杨凌刚想吐槽赵清欢昨晚的迷惑操作，但一想到渊帝心情不好，说得太多又唯恐他迁怒到自己头上。 一番思忖，还是向渊帝摇了摇头。 “如今内忧外患，国仇家恨面前，我已无心去考虑这些！” “等这场战事彻底结束之后，再做打算吧！” 先跟渊帝打个马虎眼，和离的事情，等之后再说。 到时候杨北业和李达都立了大功，自己借出军饷，也算是头功一件。 有这些功勋傍身，害怕渊帝不同意和离的事吗？ 听到杨凌这话，渊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再说，公主通情达理，温柔贤淑。” “你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次，清欢这孩子终于肯听自己的话了！ 想到这里，渊帝心中就一阵欣慰。 待杨凌走后，渊帝向吕方吩咐道：“去，传朕的口谕。” “告诉大理寺卿董成，让他尽快审理周长贵一案。” “明日结束之前，朕就要他审出结果来！” 吕方有些吃惊。 “陛下，您……” “您不生杨凌的气？” “他刚刚说话那么难听，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渊帝淡淡笑了。 “不知者不罪。” “他杨凌不过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朕和他计较这些，反而失了气度！” “更何况……” 更何况，经过了今日的交谈，渊帝心中扑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传朕的旨意，立刻召杨北业、曹政、郑远山、宋淇入宫。” “朕有要事宣布！” 第66章 他流连青楼，镇国公知道吗 “什么？” “圣上传召入宫？” 镇国公府内。 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杨北业很是意外。 今日在朝堂上闹得如此不愉快，圣上竟再次传召。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过杨北业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前来通报的小太监催得紧，杨北业立刻换上朝服，跟着一同入了宫。 到御书房的时候，郑远山、宋淇二人都已经到了，正在书房外面候着。 看到杨北业来了，这两人停下了窃窃私语，都有些惊讶。 “镇国公？” “你怎么也来了” 杨北业本就不喜欢和丞相一党多掺和，见到这两个人，他自然而然也没什么好脾气。 加之联想起杨凌跟他说过，国库空虚之事八成与郑远山脱不了干系，杨北业的脸色更是难看。 “你们不是也来了？” “圣上见得了你们，难道就见不了老夫么？” 郑远山撇了撇嘴：“我们哪里有镇国公那样的好手段！” “镇国公可真有个好孙子，死皮赖脸求娶到了公主不说，现如今还给陛下出了一堆馊主意！” “有本事，别窝在京城里做缩头乌龟，让他跟着你一起上战场啊……” 郑远山在一旁阴阳怪气，并没有注意到杨北业那近乎噬人的眼神。 “你再说一遍！？” 听杨北业语气不善，郑远山这才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只见杨北业眼神如冰窖冰冷，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戾气，几乎要将他生生淹没！ 家人，是杨北业的底线。 尤其是他的这个孙子。 谁若是敢动杨凌，他杨北业一定跟对方拼命！ 就在场面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咳咳咳咳——” “多谢吕总管，老夫并无什么大碍……” 众人转身望去，只见曹政一步一挪，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缓慢挪了进来。 “老师，您来了！” 郑远山仿佛看见靠山一般，立刻迎了上去。 曹政微微皱眉：“听到圣上传召，老夫便立刻来了。” “圣上这次召唤的急，必定是有什么大事。” “老夫已经想过了，若是为了军饷的事，老夫愿拿出家中所有积蓄，给圣上分忧！” “咳咳咳……” 郑远山心疼道：“老师，您的病还没有好透，如今竟又要为军饷的事情操劳奔波！” “此战本可以不打的……” 说着，郑远山抬起眼睛，抱怨似的瞪了杨北业一眼。 若不是因为杨家，这件事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杨北业实在懒得看这二人装腔作势，这熟悉的一幕，他曾经已经看过太多了。 师生二人连起手来演戏，实在令人恶心！ 好在很快，就有太监从书房里面出来通传了。 “几位大人，陛下请你们进去！” 四人鱼贯而入，只见渊帝端坐在书案之后，脸色很是轻松。 “今日召你们过来，是通知你们一件事。” “朕今日在朝堂上所宣布的事情不变。” “十日后，依旧出兵！” 此话一出，四人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郑远山最是激动：“陛下，您……” “您不能不考虑军饷的问题啊！” “就算国库里的银子勉强够打仗用，您也不能将其花光抹净……” 宋淇在一旁帮腔道：“陛下，三思啊！” “这军饷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渊帝淡淡道：“朕是通知你们，不是请教你们！” “军饷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朕自有办法！” 郑远山、宋淇二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迷茫。 两人就算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渊帝究竟能想到什么办法，突然就搞来一大笔银子！ 曹政微微躬身：“陛下英明！” “既然决定出兵，那就须立刻筹备军饷。” “臣提议，发动朝臣进行募捐，同时可增加商户税款。” “总而言之，先把军饷筹齐再说……” 渊帝冷冷看了曹政一眼。 “丞相大人可真是为朕着想、为百姓着想！” “若是为了此战，增加百姓赋税，致使民生更加疾苦，那朕与昏君又有何异？” 曹政面不改色：“有舍才有得。” “陛下不也是舍弃了南方灾民，将国库存银全部投入到与北羌一战中了吗？” “你……” 渊帝被曹政气得直喘粗气！ 这个曹政，年纪老了，嘴却依旧是那么的犀利！ 杨北业微微侧目，道：“曹丞相，你这话说的似乎并不妥帖吧！” “老夫虽久不闻朝政，但也听说陛下几次三番向灾民分发银粮。” “此次灾情早就已经控制住了，可灾民的善后问题却迟迟得不到彻底解决！” “这难道不是户部、工部办事不力吗？” 曹政的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地回望着杨北业。 “镇国公也说，自己久不闻朝政，怕是不知这其中的曲折吧！” “不过，想来也是情有可原。” “镇国公要躲在府上，和孙子计划如何煽动陛下出兵北上，所以也就顾不上这其中许多了！” “对了，镇国公知道，令孙流连秦楼楚馆的事吗？” 此话一出，杨北业的眉头瞬间紧皱。 “你说什么！” 曹政不慌不忙：“镇国公难道不知自家孙子的脾性么？” “前两日在春花阁外，令孙可是徘徊逗留了许久呢！” “依照我大渊律法，官员出入秦楼楚馆，要怎么罚来着？” “哦不对，老夫记错了。” “镇国公的孙子可不是普通的官员，而是大渊的驸马……” 自从听说杨凌这个人之后，曹政便派人暗暗跟了杨凌一日。 听说杨凌竟跑到了春花阁去，曹政当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是个不成器的纨绔而已！ 根本就起不到任何威胁！ 这所有的一切，恐怕都是杨北业编出来，迷惑众人和圣上的。 曹政原本还发愁，不知如何在渊帝面前，提起杨凌流连青楼的事情。 如今正好，杨北业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这……这不可能！” 杨北业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孙子。 杨凌那小子虽然混蛋，但自从心里装着公主之后，就再也不去那些烟花之地了。 曹政这样说，绝对是在造谣！ 第67章 开口借军饷 因为此事感到震惊的，并不只有杨北业一个。 渊帝脸色同样严肃：“丞相何时见过杨凌出入烟花之地？” 曹政淡淡的笑着：“约莫……在前天吧。” “驸马一表人才，老臣应该不会认错。” “那日见他在春花阁外，老臣原本还有些惊讶，以为看错了！” “直到看着驸马主动走了进去，老臣这才意识到……” “唉，现在正是谈及军国大事的时候，老臣实在不该贸然提起此事！” “是老臣失言了！” 曹政故意留了个钩子，并没有把话说明白。 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能激起渊帝心里的好奇！ 怪不得这小子一直嚷嚷着要和清欢和离…… 原来，是沾染上了那样的地方！ 渊帝心里虽然有气，但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更何况，还得借杨凌的银子来冲军饷呢！ 见渊帝脸色差劲，杨北业忙拱手道：“陛下，此事只不过是片面之词！” “具体情况如何，还请陛下明察啊！” 若是杨凌那孩子真被扣上了这样的罪名，那他免不了要遭受牢狱之灾！ 渊帝淡淡“嗯”了一声。 “这件事，日后朕会明察。” “你们都先退下吧！” “对了镇国公，朕还有话要说。” 见渊帝单独留下了杨北业，郑远山、宋淇脸上都流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多亏了那个不争气的孙子，他杨北业也有吃瘪的这一天！ 曹政跟着二人躬身离开，转身时，也显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不过，杨北业却并未在意这三人促狭的表情。 “陛下，杨凌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会办出这等龌龊事的！” “还请陛下明察！” 带三人走后，杨北业迫不及待地跪在地上，向渊帝请求道。 渊帝忙抬手：“镇国公，快快请起。” “朕将你留下，的确是为了杨凌的事。” “但，并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 杨北业迷茫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还能是因为什么事？ 难道那小子在外还给自己闯了什么其他的祸？ 渊帝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 “此事很重要，和军饷有关。” “镇国公，你先起来说话吧！” 见渊帝支支吾吾的样子，杨北业心中更加疑惑了。 “陛下，您有何事，但说无妨！” 渊帝叹了口气，道：“国库如今的情况，今日早朝，想必你也有所了解。” “朕何尝不知道，户部算了一笔糊涂账。” “泱泱大渊，绝不可能只剩下这么一点银子！” “只是出兵一事迫在眉睫，眼下，朕没有时间去清查户部。” “只能先凑出军饷，把这一仗打了，再从长计议——” “对了，朕听说，那朱雀楼如今归在杨凌的名下，是吗？” 杨北业正边听边沉思渊帝所说的话，没想到渊帝竟话锋一转，突然把话题引导了杨凌身上。 “……嗯？” “回陛下，杨凌的确在几个月前收购了朱雀楼。” “不过，那小子似乎志不在做生意，收购后却很少往朱雀楼去……” 杨北业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陛下！您该不会以为，朱雀楼也是什么不合规矩的烟花之地吧？” “您放心，那只是个普通的酒楼而已，偶尔还会举办诗会……” 渊帝苦笑不得。 “朕没有这个意思！” “朕是听说，这朱雀楼乃是京城顶级的酒楼。” “每个月营业额都不在少数。” “况且，杨凌还有心将这几个月赚来的银子捐出……哦不，借出给国库，充作军饷！” 杨北业呆若木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陛下……您说的可是真的吗？” 这事儿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不对…… 那小子明明中午一惊暗示过自己了！ 他说了，军饷的事情他有办法，绝对不会耽误出征。 本以为他只是胡言乱语，安慰自己高兴而已！ 没想到，他竟然是真能想出办法！ 只是那小子根本没有经商头脑，朱雀楼再赚钱，所得的银子也没分到他的口袋里。 就在十天前，他还来府上哭闹着要找自己拿银子吗？ 他说这话真的可信吗？ “陛下……此事……此事……” 若真是那小子信口开河，若他到时候说到却做不到，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比作为驸马去逛青楼可要严重的多！ 那是杀头的罪名！ 渊帝微微挑眉：“怎么？” “镇国公该不会是替杨凌心疼这点银子吧？” “朕说过了，这是借。” “朕还会还给杨凌的！” “当然不是！” 杨北业急忙否认道，“若是杨家能为大渊效犬马之劳，臣与杨凌都会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若他真能拿出这一大笔银子，别说是借，臣让他全部都拿出来，捐给大渊！” “只是……” “臣这个孙子办事还不够牢靠，臣唯恐他说话不经过考虑，信口开河……” 渊帝默默撇了撇嘴。 从今日杨凌说话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来看，这么一大笔银子，肯定是跑不了的。 但杨凌那厮都已经暗示那么明显了，要是自己强行叫他捐了这笔印子，那简直就是不要脸！ 明知如此，又怎么可能让杨北业去劝他捐出来？ 渊帝摆了摆手：“我大渊不是没有钱，只是现下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而已。” “待朕彻查户部，充盈了国库，自会将银子还给杨凌！” “只是……” 只是现如今，总不能让自己去向杨凌开这个口吧！ 杨北业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见到渊帝这架势，他心里便已明白了个大概。 “陛下，臣明白了。” “臣会将此事问清楚，若杨凌那孩子说的都是真话，臣一定先将军饷拿到手！” 听杨北业这样说，渊帝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就有劳镇国公了。” “对了，这件事，朕只是凑巧听说了而已。” “朕不希望杨凌知道，免得他觉得，朕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现在杨凌还不知道，那个经常向他买诗的人，就是大渊的九五至尊。 当然，渊帝也还不希望杨凌知道！ 不然，自己就又少了一个能够无所顾忌说话的人。 杨北业将头一低：“是！” “臣明白了！” 第68章 杨氏爷孙，都不能留！ “老师，您慢点！” 丞相府内。 郑远山小心翼翼将曹政搀扶到了椅子上，长呼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从御书房出来后，曹政唤郑远山一同回府上品茶。 郑远山心情不错，也没有多想，便一路跟着曹政回来了。 京城的天气已经逐渐变暖，曹政将官帽脱在了一旁，伸手接过侍女手里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远山，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郑远山在一旁坐下，随手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老师，学生认为，圣上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圣上明明知道国库如今的情况，早朝时还在为此事忧心不已。” “可这才过了短短两个时辰，圣上竟然就找到了解决之法？” “学生不信……” 曹政微微侧目，看着郑远山那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他的眼神，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阴冷。 “原来老夫不在朝堂上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怪不得杨北业会乘虚而入，重新回到陛下的面前……” 曹政这一番话说的慢慢悠悠，也并没有任何狠戾之色。 但听在郑远山心里，却如同海啸一般惊心动魄！ 郑远山立刻将茶盅放到一旁，站起来向曹政微微躬身。 “学……学生知错！” “学生愚钝，还请老师责罚！” 曹政很是不满地瞥了郑远山一眼。 “你为官数十载，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君无戏言！” “圣上早朝时已经公布了出兵的消息，现在就算有万般困难，他也一定会迎难而上。” “这一趟北羌，他杨北业是去定了！” 听到这个消息，郑远山的五官登时皱在了一起。 “老师，这可怎么办啊？” “若是杨北业真的率兵北上，那他一定会发现，北川县的赈济款有问题！” “不仅如此，先前几年派去的援兵……” “现在说那些，没有意义！” 曹政面露急色，厉声打断了郑远山。 “这些，需得杨北业顺利回京之后，再从头说起。” “但，问题的关键是，杨北业究竟能否顺利回京！” 郑远山深深皱眉：“杨北业年轻时就是大渊战神，十年前讨伐北羌依旧宝刀不老。” “哪怕今年年事已高，他也……” “等等！” 话说了一半，郑远山这才品出了曹政话中的深意。 “老师，您的意思是……” “借给杨北业此次北上的机会，让他永远地留在北羌，有去无回？” 曹政冷冷道：“杨北业毕竟已经老了。” “战场上刀剑无情，谁都有回不来的可能！” 郑远山这才恍然大悟。 “老师……学生明白了！” “您放心，学生这就去安排！” “这次保证万无一失，学生一定不会让杨北业顺利回来……” 一想到这里，郑远山不由得心情大好。 但曹政接下来的一番话，却瞬间令郑远山的心凉了半截。 “杨北业的问题倒是不难解决。” “圣上今天有句话你不要忘了。” “赈灾数次无果，乃是户部工部办事不力！” “此次出征结束后，圣上一定会唤你和王永正问责……” 此话一出，郑远山大惊失色！ “老师，若真是如此，那……那可怎么办啊” 一听这句话，曹政就深深皱起了眉头。 “远山，你做了几十年的官，难道每件事都要向老夫请示吗？” “若是老夫死在了你的前面，那你这官究竟是做还是不做了？” 郑远山躬身走到了曹政面前，哈腰道：“老师您长命百岁，怎可能走到学生的前面！” “没有您这个定海神针，学生无论做什么心里都不踏实啊！” 的确。 为官这几十年来，郑远山几乎一直都是在听从曹政的指示办事。 他不仅是曹政的学生，更像是曹政手里的一枚棋子。 无论曹政让他走哪里，他都绝不敢有半点差池！ 曹政无奈，抬头瞪了郑远山一眼。 “圣上要查，无非是两个方面。” “一是查账，二是向灾区指派钦差。” “目前你的账做得没问题，唯有钦差不可控。” “所以……” 听到这里，郑远山的眼睛亮了。 “所以，趁着眼下圣上无心追究此事，学生应先打点好都察院上下。” “免得圣上突然发难！” 曹政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倒也不算朽木不可雕也！” “既然已经知道，那就招办便是。” “还有——” 曹政颇有深意，道，“以圣上的脾气和他对公主的宠爱，若是听到杨凌有任何逾矩，都一定会立刻惩治。” “可陛下今日却并没有追究此事！” “再加上杨北业说过，北上的战术乃是杨凌提出。” “足以见得，杨北业有心在陛下面前举荐杨凌。” “而陛下也明显已经逐渐接受了他的建议！” 郑远山很是惊讶：“可是依照大渊律法，驸马一律不可入仕为官。” “难道作为杨北业的孙子，就可以例外吗？” 曹政冷哼。 “重点不在于谁的孙子，而是在于圣上愿不愿意！” “所谓大渊律法，不也是圣上的一念之间？” “总之，杨北业不能留，他的孙子也要尽早除掉。” “否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知道吗？” 郑远山虽听不懂其中的深意，但既然曹政发话，他也绝不会有任何异议。 “……是！” “学生明白了！” 回到自己家中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几乎忙碌了一整天，郑远山早就已经是心力交瘁。 恨不得立刻脱下官袍，好好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谁知他前脚刚刚才踏进远门，就被一个匆匆跑出来的人影撞的跌坐在了地上。 “哎呦！” 郑远山屁股吃痛，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哪个狗娘养的东西，不长眼还跑的这么快！” “不想活了！” 对面那人也这反弹力撞到了地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你他娘的才是瞎了眼呢！” “找死啊？” 那人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谁知抬头一看，竟看到了穿着官袍跌坐在地上的郑远山。 这一刻，他的腿肚子都快要吓抽筋了。 “……爹？！” “您……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第69章 上床睡觉，就把棍子扔了吧 郑远山被撞了一肚子火，听到这声“爹”之后，他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逆子……” “逆子！” “老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哎呦……” 郑远山情绪激动，但激动过了头，刚刚着地的屁股更疼了。 见郑克磊也不说话，只顾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郑远山肺都快要气炸了。 “你像个木桩似的杵在那里做什么！” “还不快点把老子扶起来！” “哦……哦！” 郑克磊这才回过神来，忙费力将郑远山搀扶了起来。 只不过他这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一包黑东西竟“啪”地一声，从他的怀里掉了出来。 虽然他立刻将那东西塞回了衣服，但还是被眼尖的郑远山发现了。 “那是什么东西？” “这么晚了，你鬼鬼祟祟的，要去什么地方？” 郑克磊心里一颤，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没、没什么！” “爹，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站住！” 郑远山本想伸手阻拦，奈何郑克磊跑的实在太快，他根本就阻拦不住。 “逆子……逆子！” “我郑家九代单传，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不肖子！” 郑远山越想越生气，干脆直接来到了邹氏的小院内。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刚刚拿了一包什么东西，跟做贼似的，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邹氏吃过晚饭，正坐在院子里纳凉。 见许久不踏足院内的郑远山竟主动来了，她连忙激动地站了起来。 “老爷，您怎么来了！” “您最近总宿在六房的院子里，妾身已经许久都没和您一起过夜了……” 看着邹氏脸上的皱纹，郑远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给我回答！” “你儿子拿了什么东西，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听到这话，邹氏嘴巴一撇，还有些委屈。 “老爷，您看您这话说的！” “克磊不光是妾身一个人的儿子，更是老爷您的儿子啊……” “你不说是吧？” 郑远山明显是动怒了。 “你要不说，我就立刻派人去把他找回来，先打他三十个板子！” “而且，我永远不会再到你这院子里来！” 见郑远山的忍耐已经到达了顶峰，邹氏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刑部尚书的千金生辰宴在即，磊儿向我讨了一包烈性的药，说他到时候要用……” 郑远山皱眉。 “烈性的药？” “他看中司马雄家的女儿，我上门提亲就是！” “要这东西做什么？” 邹氏忙解释道：“不是您想的那种药！” “您知道的，磊儿和镇国公那个孙子积怨已久。” “那姓杨的欺人太甚，几次三番坏了磊儿的事！所以磊儿这才……” 邹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郑远山的脸色。 见郑远山始终眉头紧皱，邹氏忙劝道：“老爷，此事也不是磊儿的错。” “那个姓杨的本来就该死，磊儿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况且妾身给磊儿准备的，可都是岭南致命的毒药！” “那姓杨的没理由不死……” 说了半天都没听到郑远山的回话，邹氏有些心虚，又急忙换了口风。 “……老爷，您要是觉得妾身此事做的不对，大不了妾身去劝劝磊儿便是。” “大不了，替磊儿找几个打手，让那姓杨的吃点苦头……” “不必了！” 郑远山皱眉思索了半晌，听到这句话，他心里才终于做了决定。 既然老师也说了，让自己找机会除掉杨氏爷孙。 那眼下不正是个最好的机会吗？ 见郑远山并不与自己追究，邹氏不禁喜上眉梢。 “老爷，您也觉得妾身此事做的无错！对吗？” “既然如此，那您今晚就留下来陪陪妾身好不好……” 邹氏已经快五十岁了，长了一脸沟壑嶙峋的皱纹。 看着邹氏扭捏撒娇的模样，郑远山不禁一阵恶寒！ “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先走了。” “还有，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少穿点不合时宜的衣服吧！” 丢下这几句话，郑远山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满腹委屈的邹氏，气馁地看了看身上的罩衣。 “看来，老爷也有心让那姓杨的死！” “若我能助磊儿一臂之力，让那姓杨的顺利归西，想必老爷也一定会念及我的好，多陪陪我吧……” …… 夜，浓厚的如同化不开的墨。 回到公主府以后，半夏又是帮忙夹菜、又是张罗洗澡，搞得杨凌还有些不太习惯。 毕竟一个曾经对自己处处嗤之以鼻的人，突然变得如此殷勤，转变还是有些太大了。 洗漱过后，杨凌回到寝房，这才发现赵清欢还没有睡下。 寂静的房间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尴尬。 “咳咳……你还没睡啊？” 杨凌特意回来的晚些，就是想等赵清欢睡了，不用跟她打照面。 赵清欢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太自然。 “我有公务要忙，刚刚才忙完而已。” “不是刻意等你的！” 此话刚说出口，赵清欢就开始后悔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倒像是自己欲盖弥彰似的！ 看着赵清欢尴尬的模样，杨凌也有些尴尬了。 说实话，他还是更喜欢赵清欢以前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咳咳……” “那个，天气转暖，我还是回后院睡吧。” “不方便！” “等等！” 赵清欢立刻张口，“这张床这么大，没什么不方便的。” 今日父皇刚刚写信回来，传自己明日回宫用午膳。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又和杨凌分房睡，一定又要说什么了！ “对了！” 赵清欢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了似的，向杨凌说道。 “你放心，我一个女流之辈，晚上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上床睡觉，还是把棍子扔了吧！” “棍子？” 杨凌疑惑。 “什么棍子？” 赵清欢有些不满：“就是你睡觉的时候，藏在身上的那根大粗棍子啊！” “整整一晚上，那棍子都硬硬抵在我的背上。” “睡也睡不好，硌得我难受极了！” “你赶紧扔了吧！” 第70章 杨凌干的事，你可知情？ 杨凌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这棍子可仍不得啊！ 你赵清欢是没用，但我留着还有大用呐！ “……你既然不舒服，那我去其他房间睡就是了！” “干嘛非让我留在这里？” 说实话，这张床虽然大，但杨凌睡一整晚，也并不是很舒服。 原因无他，只因赵清欢睡觉实在太不老实，总是一个翻身就往别人怀里钻！ 有时候杨凌半夜醒来，就发现赵清欢四仰八叉，把腿搭在自己的腰上。 所以，有时候也真不能怪杨凌睡觉带了把棍子！ 杨凌也是没想到，平日里端庄自持的一个女子，睡起觉来竟然能有那么多的花样。 见杨凌执意要走，赵清欢一下子就来气了。 “杨凌你到底什么意思？” “留你在房间里住还委屈你了是吧？” “真要想走你就走啊，没人拦着你！” 说着，赵清欢身子一翻，气哼哼地倒在了床上。 杨凌一阵莫名其妙。 “你有病吧赵清欢……” “我刚才就说我要走，不是你开口拦着我了吗？” “怎么，现在又说没人拦着我。” “你难道不是人啊？” “你……你……” 赵清欢眼睛瞪得滚圆。 身为堂堂大渊公主，还是第一次有人敢骂她不是人！ “你出去……出去！” “再让你回房睡，我就真的不是人！” 赵清欢伸手指着门外，向杨凌冷冰冰地说道。 虽然她对杨凌早已没有曾经那样的抵触和厌恶。 但作为自小被捧在手心、高高在上的公主，她还从来不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见赵清欢生气，杨凌反倒嘴巴一咧，乐了。 “你让我留我就留，让我走我就走。” “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我就在这儿睡，哪都不去了！” 赵清欢气得小脸都白了。 她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杨凌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见赵清欢气的脸发白，杨凌更兴奋了。 “这就生气啦？” “就这？” “肚量真小！” “还说什么大女主、女诸葛呢，原来就这样啊！” 赵清欢柳眉紧蹙。 “什么大女主？” “什么女诸葛？” “诸葛是谁？” 杨凌也不答话，大摇大摆地向床上一躺。 “不知道，不认识！” “我先睡觉了！” “你自己慢慢气吧！” 说着，杨凌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呼噜声。 “无耻……无耻！” “简直无耻至极！” 生气归生气。 但令赵清欢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却并不似从前那般抗拒。 看到杨凌没有走， 赵清欢心里，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似乎是嘴上说着让他走，但实际上又不是真的想要他走…… “烦死了烦死了！” 赵清欢心乱如麻，干脆捂着脑袋，蒙头大睡。 一夜无梦。 翌日，晨起。 赵清欢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杨凌已经不见踪影了。 “杨凌这么早就出去了吗？” 赵清欢向身旁伺候的半夏随口问道。 半夏低下头，恭敬道：“是啊，公主殿下。” “驸马爷今天起了个大早，说是要去等什么消息，洗漱完饭也没吃，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 “哦……” 赵清欢似乎有些失落。 原本，她还打算今日回宫探望渊帝的时候，带上杨凌与自己同行。 一方面好让父皇看看，自己的确将他的劝告听了进去。 另一方面…… 她的确是想和杨凌出双入对，好让宫中其他人看看的。 当初嫁给杨凌的时候，宫里所有皇子和嫔妃都很不看好这一段姻缘。 不，何止是不看好。 有几个不受宠的皇子嫉妒赵清欢得宠，甚至对她极尽嘲讽、幸灾乐祸！ 赵清欢想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无论自己最后嫁给了谁，都可以过的一样体面、一样好！ 既然杨凌这次不在，那就下次吧。 收拾完毕后，赵清欢换上一身华服，乘马车入了皇宫。 “儿臣拜见父皇！”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德殿内，渊帝正靠在榻上看奏章。 听到赵清欢来了，他连忙将手中的奏章放了下去。 “你大哥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你成婚三个月，还没和你大哥见过面吧！” 赵清欢的大哥不是别人，正是和她出自一母同胞的太子，赵无极。 赵清欢和赵无极虽都是中宫嫡出，但并不算亲密。 赵清欢出生时，皇后因难产而死，太子赵无极便将母亲的死归咎于赵清欢的出生。 再加上渊帝将所有的宠爱都倾注在了赵清欢的头上，更是令赵无极妒火中烧，不愿搭理自己这个亲妹妹。 听到赵无极的名号，赵清欢脸上并无任何起伏的表情。 “太子要辅佐父皇，忙于朝政，自然没有时间和儿臣见面。” 渊帝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清欢，你这两日与杨凌怎样？” “他待你如何？” 赵清欢闻言有些意外。 府上不是已经有父皇安排的眼线了吗？ 按理说，自己和杨凌之间的一举一动，父皇都应该了如指掌才对！ 怎么反而还来问自己呢？ “回父皇，杨凌待儿臣……”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最后这八个字，赵清欢几乎是咬着牙齿说的。 虽然她现在并没有那么反感、排斥杨凌，但一想到杨凌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她就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渊帝有些担忧地望着赵清欢。 “果真如此吗？” “杨凌他最近……就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比如说，频繁提起和离之类的？” 赵清欢彻底疑惑了。 “父皇，您何出此言？” “您可还是疑心儿臣吗？” 明明早就已经和郑克磊断了联系，与司马进也没有继续见面。 父皇怎么又说出这些话来了呢？ 渊帝微微叹了口气。 “你是朕的女儿，朕怎么会疑心你呢？” “朕严厉也好、唠叨也罢，无非是担心你过得不好，在外面受委屈！” “你母后薨逝得早，你的终身大事，朕得负责啊！” 赵清欢闻言眼眶一红，上前跪拜在渊帝的身前。 “父皇的良苦用心，儿臣岂会不知！” “请父皇放心，杨凌他现在……很好！” “比从前上进，也知道待儿臣好了。” “不似从前那般纨绔无状！” 这番话真假参半，不过就是为了换渊帝一个心安罢了。 渊帝思来想去，良久，才开口道：“有人向朕检举，说杨凌曾出入过烟花之地。” “此事，你可知情？” 第71章 “尊重”二字该怎么写 赵清欢的脸色瞬间一滞。 “父皇，此事是真是假？！” 赵清欢的表情严肃无比。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丈夫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甚至可以接受他是一个好吃懒做的纨绔。 唯独不能接受他是一个沉迷于声色犬马、沉沦于女色无法自拔的淫棍！ 渊帝道：“此事是曹政告诉朕的，朕还并未考证。” “他的话，真真假假，并不是那么的可信。” “朕只是想先问问你，杨凌近日来可有什么异常出格的举动？” 赵清欢凝眉思考了起来。 怪不得杨凌突然对自己如此冷淡，甚至都不愿意和自己共处一室！ 最近他还总是早出晚归，动不动就能在外待上整整一天…… 原来，竟然是有这样的原因在！ 赵清欢本想开口，但理智却让她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何，冥冥之中，她还是愿意相信杨凌的。 不，并不是愿意相信杨凌。 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她更希望自己这一次没有对杨凌看走眼！ 一番思索后，赵清欢向渊帝回复道：“回父皇，杨凌最近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儿臣会多多留意他的动向，若有任何不妥，儿臣自会处理的！” 渊帝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识大体。” “这虽然是你们夫妻间的事，但杨凌毕竟是驸马！” “若他有任何逾矩行为，朕绝不会轻饶。” “你也没必要心慈手软！” “明白吗？” “是！” 赵清欢乖巧点头，心里已经默默有了决断。 …… 说实话，杨凌至今也想不明白，朱雀楼中的生意为何会这么好。 除了每个月固定举办诗会的日子之外，其余的时间，这些官宦后代都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诗词歌赋。 那些出身平庸的读书人，为了得到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卖力的在这些富家公子面前推销着自己的才华。 寒窗苦读十八载，不过是为了换取一杯酒的时间，来决定自己的下半生究竟是要走仕途还是回去放牛。 其中辛酸固然不少，但依旧有的是人前仆后继，甘之如饴。 谁说读书人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什么崇高理想、什么远大抱负，在光明坦荡的仕途面前，都可以如同茅坑里的石头，黯然无色。 看多了那些阿谀奉承的场景，杨凌只觉昏昏欲睡。 昨天晚上赵清欢依旧不老实，原本睡的正香，她却突然一把抱住了杨凌的后背。 但凡换成一个心有杂念的，必须得不由分说，当场把她给就地正法。 不过杨凌知道，接近这个女人，就会变得不幸。 还是趁早远离比较好！ 半昏半醒之间，门外一阵孩童的哄闹声，迅速传入了朱雀楼内。 “朱雀楼上酒正香，老周笑脸迎四方。 暗中伸手摸银票，账本空空变荒凉。 七万两啊飞如燕，官差登门夜敲窗。 如今官府把家抄，只剩墙头草飘荡……” 魔性洗脑的打油诗，配合着孩童清脆的巴掌声，迅速引起了所有人的热议。 “什么意思？” “老周？莫非是朱雀楼的老板周长贵？” “嗨，什么朱雀楼的老板啊！前两天就澄清了，朱雀楼真正的老板可是杨凌呢！” “杨凌？就那个废物也能当老板？” “怎么不能啊！据说周长贵替杨凌打理朱雀楼，从中贪了不少银子呢！当天就被押入大理寺去了！” “听这意思，周长贵贪了杨凌足足七万两银子？” “可不是嘛！昨晚大理寺卿亲自出面审的，今天一早，就带着人去抄周长贵的家了！” “好家伙！这么点罪名，至于抄家嘛？银子都吐出来不就好了？” “怎么不至于啊！你也不看看他老周贪得是谁的银子！那可是当朝驸马啊……” 说到这里，众人默契地停住了交谈，眼神齐刷刷地投向坐在二楼的杨凌。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轻蔑与傲慢。 取而代之的，有震惊，有恐惧，更有后怕…… “驸马爷，我们对你可没有半点恶意啊！” “是啊驸马爷！我们平时就是跟你开开玩笑，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放心吧驸马爷，我们日后还会多多来朱雀楼给你捧场的……” 这些人中，不乏三品大员的后代。 他们从前根本不把杨凌放在眼里，每个人都觉得杨凌就是一坨烂泥，根本配不上高高在上的赵清欢。 要是换做平时，他们只会对发生的事情不屑一顾。 但此时此刻，在听到了周长贵的下场之后，他们终于慌了。 不过就是贪了点银子而已，竟然就被大理寺抄家了？ 这不对吧！ 按大渊律法，根本就不应该这样判啊！ 可是，没有办法。 谁让他周长贵不长眼，竟然敢从皇亲国戚的口袋里面偷银子花！ 这不是找死吗？ 没让他掉脑袋就不错了！ 推人及己，想起自己曾经在赵清欢面前，对杨凌的各种奚落、嘲讽，这些人都暗自吞了吞口水。 替自己结结实实的捏了一把汗！ 杨凌居高临下，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漫长的沉默过后，杨凌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诸位既然来了朱雀楼，那就是我杨凌的客人。” “何须多礼？” “今日我杨凌心情好，所有人的消费，我杨凌通通免单！” 此话一出，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 “还是驸马爷霸气！” “格局，这就是格局！” “我早就知道，驸马爷绝不是平庸之辈……” “他们以前那样骂你，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杨凌回头，见何其伟满是不解地看着自己。 杨凌笑了。 “生气，当然生气。” “但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朱雀楼没了他们，哪来这么高的收入？” “况且，想必经此一事，他们应该已经学会‘尊重’二字怎么写了。” “如果还没学会，那没关系。” “周长贵的今天，便是他们的明天！” 见杨凌不急不恼，反而一切都尽在掌握中，何其伟不由得心生敬佩。 “看来，我从前看错驸马了。” “不，不光是我。” “全天下都把驸马爷看低了！” 杨凌打量了何其伟一眼：“你又何尝不是被看低了？” “刚才外面那群孩童，想必都是你安排的吧！” 第72章 三天之内，我给你答复 何其伟惊讶地瞥了杨凌一眼。 “这你都知道？” 杨凌笑了笑：“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让你将这件事情传遍朱雀楼，但你人微言轻，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 “所以你才编了这几句打油诗，让那些孩童在朱雀楼门口大声唱。” “这样一来，不光朱雀楼里的人知道了，怕是整条大街上的人都要知道了吧！” 何其伟面露赞许：“没想到，你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错，的确是我给那些孩童买了糖葫芦，编了打油诗让他们在大街上唱的。” “你交代我的事情都已办妥，接下来没什么别的吩咐了吧？” 何其伟十分谨慎，生怕杨凌给他那七百两银子还有什么差池。 杨凌摇了摇头：“此事结了便结了，那七百两银子就是你的，你收好便是。” “不过我很好奇，你拿着这七百两银子，打算去干点什么？” 一想起自己还手握七百两巨款，何其伟就洋溢起一脸幸福的笑容。 “先帮我娘把欠的那十两银子还了，这些年她供我读书不容易，我得再买栋宅子，给她老人家安享晚年。” “至于剩下的嘛……” “我想找个不大不小的官来当当，就是不知道这剩下的银子还够不够……” 杨凌吃惊：“那不就是捐官吗？” 何其伟比杨凌更吃惊：“捐官咋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伸手指着下面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你以为下面这些人四处奔波，真的只是阿谀奉承吗？” “当然是为了找准机会，寻他个一官半职！” “可惜，我实在没有考取功名利禄的命……” “不过现在，有了这些银子，我也算是熬出头了！” 畅享着自己的光明未来，何其伟心情大好。 杨凌是万万没有想到，花钱捐官竟然成了一种可以光明正大讨论的事情。 怪不得大渊的朝堂上全是昏官，没有一个办正经事的！ “那我问问你，你费尽心思混得个一官半职，究竟是为了什么？” 何其伟身板一正：“那还用问？” “自然是报效朝廷，铲除奸恶……” 杨凌幽幽打断：“可是，为官清廉，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要么就是短命，要么就是缺钱。” “真要当了官，你可就没办法孝敬你娘，让她颐养天年了。” “你确定还要做这个官吗？” “那是自然！” 何其伟斩钉截铁，“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做官，可不是为了和那些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 尽管他答得不假思索，但眼里闪过的那一抹迟疑，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杨凌笑了笑：“听我一句劝，你很聪明，但不适合做官。” “做贪官要奸，做好官更要奸！” “你确定，你能玩的过那些道行高深的老狐狸吗？” “不如，来替我打理朱雀楼吧。” “我每个月给你一百两银子，够你和你母亲安稳度日了！” 杨凌开出的条件并不低。 对于穷苦人家出身的何其伟来说，这简直就是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了。 “这……” “先说好，我何其伟可不是会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不过你对我有恩，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何其伟这人虽然拧巴了点，身上还带有些读书人的酸腐气。 但总的来说，他是个聪明人，更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想尽办法的人。 而杨凌需要的，正是他这样的人！ “好，你可以考虑。” “但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内，你若不答复，我就另觅他人了。” 杨凌深知，对于这种性格拧巴的人，必须得推他一把才行。 何其伟咬紧嘴唇，迟疑着点了点头。 “……好！” “三天之内，我给你答复！” 离开朱雀楼后，杨凌本打算回公主府，谁知却被匆匆赶来的邓伯拦住了。 “邓伯？” “你怎么在这里？” 见邓伯来朱雀楼找自己，杨凌颇为吃惊。 邓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少爷，您果然在这儿呢！” “奴才刚才去了一趟公主府，听说您不在，奴才就想着您肯定在这里……” 见邓伯急着找自己，杨凌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是不是祖父有急事要找我？” 邓伯点了点头：“国公大人说了，倒是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他新得了一壶好酒，想让您回去一同品鉴呢！” 这小老头，有话不直说，还非得寻个喝酒的由头。 杨凌忍住了笑意：“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快些回去吧！” “别让祖父等着急了。” 回到镇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国公府内张灯结彩，格外热闹，看上去跟过年似的。 杨北业已经在正厅等着杨凌了，他看上去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祖父，孙儿回来了！” 杨凌一开口，这才把杨北业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噢，凌儿回来了。” “老夫今日新得了一壶好酒，今晚你好好陪老夫喝几杯！” 杨凌一笑，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 “好！” “祖父，孙儿都听你的。” 二人到餐桌边坐定，餐桌上八荤八素，已经准备齐全。 杨凌不免咋舌：“好家伙，这也太夸张了。” 杨北业一生节俭，平日里吃一碗素面，也能打发当晚饭。 今天吩咐府上做了这一大桌子好菜，明显是精心准备了。 杨北业大手一挥：“夸张什么？” “你小子娶亲那日招待宾客的膳食，比这不知道还要精细多少倍！” “对了，” 说起娶亲，杨北业突然严肃了下来。 “老夫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要如实回答！” “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 “不三不四的地方……” 杨凌一脸懵逼。 “祖父，您是知道的，孙儿向来对那种地方不感兴趣。” “我怎么可能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呢？” 杨北业依旧眉头紧皱。 “那曹政怎么会说，他曾在春花阁外面见过你？” “凌儿，你实话告诉老夫，没有关系。” “你到底去没去过那种地方？” 第73章 先天被跟踪圣体 杨凌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件事啊……” “祖父，孙儿的确去过一次春花阁。” “不过孙儿那次可是找人去的！” “话说回来，曹政那老头子得有七十多岁了吧？” “想不到他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风流……” 原著对曹政着墨不多，杨凌对这个老头也不怎么了解。 没想到这老头年纪那么大了，竟然还搞一树梨花压海棠那一套。 吾辈楷模，佩服佩服！ “风流个屁！” 杨北业没好气地白了杨凌一眼，“你去那种地方找人？” “找什么人？” “你是不是又在外面交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了？” 杨凌有意替文泰隐瞒，就随便打了个哄哄。 “祖父您放心，孙儿肯定没这方面的爱好，也绝不会交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孙儿现在不似从前，办事已经有分寸了。” “您就别操心了！” “菜都凉了，快吃饭吧！” 见杨凌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杨北业轻叹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酒足饭饱，杨凌摸着撑的滚圆的肚皮，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还是咱们国公府上的厨子手艺好。” “她赵清欢带进府的都是御厨，做的菜也就那样！” “没几样是我爱吃的。” “要不，以后我还是每天都回来，陪祖父您一起吃饭算了！” “嗯……嗯？” 杨北业正心不在焉地听着杨凌的话，随口答了一句。 “你都已经是大渊的驸马了，回来陪老夫吃饭算怎么回事儿！” 杨凌“嘿嘿”一笑：“祖父，孙儿一回来，就见您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 “现在咱们饭也吃了，酒也喝了。” “您总该告诉孙儿，为什么叫孙儿回来了吧？” 杨北业支支吾吾，显然很是尴尬。 席间他好几次都想张口，但见杨凌埋头苦吃，他始终没好意思张开这个嘴。 如今被杨凌问起，他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印象里，还从未见军功赫赫的镇国公如此难为情过。 “祖父，您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打算问孙儿？” 杨北业目光一滞，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今日从宫中出来以后，杨北业的心情一直十分复杂。 能上战场，固然是好事。 但亲自张口向孙子要钱…… 对他来说，这比上阵杀敌还要困难的多！ 杨凌实在不忍心看着小老头抓耳挠腮的模样，于是主动道：“其实孙儿本来也打算跟您说这件事的。” “朱雀楼的掌柜周长贵贪了孙儿的钱，已经被大理寺给抄家了。” “最晚明日，他欠孙儿那七万两银子应该就能拿回来了……” “什么？！” 杨北业惊得合不拢嘴。 虽然知道朱雀楼应该不少赚钱，但没有想到，竟然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赚了这么多的银子！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因为贪了杨凌的钱，朱雀楼的掌柜竟然会被大理寺抄家！ 那可是抄家啊！ 正常情况下，这样罚，肯定是不合乎规矩的。 但…… 若是有了圣上授意，那可就不一样了…… “祖父、祖父！” “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杨凌几声呼唤，杨北业才终于回过了神。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朱雀楼这么大一个漏，竟然让你给捡到了！” “当初还以为，你八百两银子买下这里，完全是胡闹呢！” 杨凌“嘿嘿”一笑。 “当初孙儿买下朱雀楼的时候，那里的生意也很一般啊。” “多亏孙儿灵机一动，决定在这里举办诗会，才有了后来朱雀楼人声鼎沸的场面。” “早告诉您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吧，您还不信……” 说到这里，杨凌笑容一敛，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祖父，孙儿之前就和您说过。” “军饷的银子，孙儿自有办法。” “您看，这一次，孙儿没有食言吧？” “有了这些银子，您就可以昂首阔步到圣上面前去，让他恩准您重返战场。” “把那些北羌蛮子杀的片甲不留，为父亲和母亲报仇！” 杨北业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十年前的时候你还小，你爹你娘……你竟如今还记得……” 杨凌用力点头。 “国仇家恨，怎可能忘？” “孙儿血液里流淌的，是和您、黑父亲一样的杨家血脉！” “虽然孙儿体弱，没资格和您出生入死，为爹娘报仇。” “但这六万两军饷，也算是孙儿出的一点绵薄之力……” 杨北业鼻子一酸，竟险些掉下泪来。 “好……好！” “好孩子！” “老夫会带着这六万两军饷到御前去，告诉圣上、告诉满朝文武、告诉天下百姓。” “老夫的孙儿不是孬种！” “我们杨家，也从来不会出孬种！” “凌儿，你放心，这六万两军饷，就算是圣上从你这里借的……” 杨凌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国仇家恨面前，还谈什么借不借！” “圣上也算是我的老丈人，既然他要用，那就尽管拿去用便是！” 见杨凌如此大公无私，杨北业感动到无以复加。 “好孩子，明日入宫面圣，老夫会将你的话一字不差，全部转述给陛下！” …… 爷孙二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夜幕低垂，杨凌这才出了国公府。 镇国公府距离公主府并不算远，杨凌打算散散身上的酒气，便打算步行回去。 月明星稀，一轮明月高悬，照亮了宽阔的石板路。 杨凌心情不错，正慢悠悠的散着步，互听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谁！” 杨凌猛的回过头去，却见身后一道黑影快速闪过，迅速躲在了屋檐的暗影处。 ……他奶奶的，自己这是什么先天被跟踪圣体啊！ 好端端的，又被人给盯上了！ 不过，杨凌明显能感觉到。 这一次跟踪自己的人，武力显然不如之前渊帝派来跟踪自己的。 原因无他，只因自己能够很清楚看到对方躲避的动作！ 从那慢半拍的反应来看，跟踪自己的应该也只是个普通人。 而且，这街上空无一人，对方也只是远远跟着，证明他并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意思。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杨凌猛地一个转身，全力朝着跟踪自己那人的方向奔去。 第74章 为什么派人跟踪我 “别跑！” “站住！” 眼见对方跟只兔子似的拔腿就跑，杨凌边追边喊道。 那人一看就不是专业的刺客，不仅穿的特别业余，就连跑起来的速度也是相当的慢。 杨凌虽不习武，但自小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体格已胜过旁人太多。 两三步的功夫，杨凌已经窜到了那人的身后。 “是谁！” 杨凌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提溜起那人的衣领。 看清那人的长相，杨凌惊呆了。 这不是公主府上的小太监吗？ “小春子？” “怎么是你！” 那小太监紧紧抱着脑袋，见杨凌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他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驸……驸马爷安……” “安你个头啊！” 杨凌一把松开了小春子的衣领，只觉好笑又可气。 “说！” “是谁让你跟着我的？” 小春子缩了缩脑袋，露出一副谄媚的笑脸。 “没、没有啊！” “驸马爷，误会了！” “奴才没有跟着您啊！” 杨凌冷哼：“没跟着我？” “那我刚刚追你的时候，你跑什么？” 想到自己的动态频频被曝，原来是公主府里竟有这么个奸细！ 见小春子一个劲往下扎着脑袋，拿定主意是不打算说了，杨凌冷笑。 “不说，是吧？” “我看看大理寺七十二道刑法，你究竟能顶住几道！” 经过周长贵一事之后，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了。 有人说驸马在大理寺有很硬的人脉，还有人说驸马得到了圣上的恩典，可以随意调遣大理寺官员！ 总之，这件事传的要多邪乎有多邪乎，关键还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所以在听到“大理寺”这三个字的时候，小春子浑身一颤，冷汗立刻就流了下来。 “奴才交代、奴才交代！” “是……” “是公主殿下让奴才跟着您的……” 赵清欢？ 杨凌一脸懵。 平白无故的，她派人跟着自己干什么？ 吃饱了撑的？ 这小太监，怕是没说实话吧！ 杨凌陡然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到底是谁！” 小春子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驸马爷，奴才真的不敢骗您！” “真的是公主殿下派奴才跟着您的！” “公主殿下说，让奴才看看，您这一天都去了什么地方，回去以后一一跟她交代……” 杨凌彻底懵了。 还真是赵清欢！ 前几天醉酒，她还抱着自己，口口声声说她喜欢自己！ 没想到，她竟然暗中派人跟踪自己。 这不妥妥双面人吗？ 杨凌心里的那股火苗，“腾”的一下窜得老高。 回到公主府，赵清欢正坐在后院的亭子里纳凉。 见杨凌回来了，她甚至还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笑脸。 “今夜月色不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赏赏月？” 从宫里回来之后，她就已经想好了。 无论杨凌到底有没有去过不正经的地方，她的内心深处，都是愿意选择相信杨凌的。 毕竟杨凌如今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 既然不打算和离，那以后，就踏踏实实的和杨凌过日子。 然而，见杨凌阴沉这一张脸，身后还跟着太监小春子，赵清欢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杨凌，我……” “我不过是你口中一个‘废物’而已，你有派人跟踪我的必要吗？” 杨凌语气冷如冰窖，眼神里也不掺杂半点感情。 赵清欢脸上一滞，先前的笑意也凝固在了眼睛里。 她原本是想跟杨凌解释清楚的。 但看到杨凌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她的心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向着万丈深渊里坠了下去。 “杨凌你心里有火没必要往我身上发泄！” “我几时叫过你‘废物’两个字？” 说起这个，赵清欢就满腹委屈。 她甚至人要脸、树要皮，即便心里看不起杨凌，也从未当着他的面说过“废物”两个字。 杨凌冷冷道：“那我问你，你派人跟踪我做什么？” “你解释吧，我听着！” “还要我向你解释？” 赵清欢彻底生气了，“我做错了什么，还需要低声下气地向你解释？” “那你怎么不跟我解释解释，平白无故的，你去春花阁干什么？” “你敢对我发誓，你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吗？” 杨凌一愣。 又是春花阁的事！ 祖父说过，他是从曹政嘴里听说这件事的。 如今赵清欢也提起此事，难不成也是从曹政那里出来的…… 见杨凌默不作声，赵清欢还以为是他心虚了。 “果然是真的……” “你的确去过那种地方！” “杨凌，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去了那种地方是什么罪名，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这样做……你……你对得起我吗！” 说到这里，赵清欢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原以为杨凌并不是那样龌龊的酒色之徒。 如今一看，原来是自己看错了他！ 杨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赵清欢，我杨凌这辈子或许对不起很多人。” “但唯独对得起你！” “我为你付出过多少，即便是个瞎子也能看见了吧？” “你派人跟踪我在先，如今又说我对不起你？” “你开什么玩笑！” 说到这里，杨凌略微一顿，继续道，“你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去过春花阁，对吧？” “我确实去了！” “若是你觉得我做事不合规矩，尽管向圣上提出和离就是。” “没必要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淡淡撂下几句话之后，杨凌并没有多做停留，转头就回了房间。 依照规矩，皇亲国戚以及朝廷官员出入青楼者，按律都应受罚。 那个曹政抓住此事不放，甚至大肆传播，目的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来这一次杨北业带兵北上，显然是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既然他会针对自己，那么也一定会想尽办法，针对战场上的杨北业。 按照原著里的剧情，原主下线后，杨北业也遭到了文官集团的针对，被陷害入狱。 这一次，还不知曹政会如何对付他！ 杨凌心乱如麻，思来想去，还是来到书房里，奋笔写了起来…… 第75章 三个锦囊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如同池塘里的水，平淡的不起一丝涟漪。 何其伟很快就接受了杨凌的提议，愿意替杨凌打理朱雀楼。 在现实面前，再宏伟的理想，基本上都等同于扯淡。 大理寺也派人送回了周长贵贪掉的银子，总共七万三千八百一十两之多。 送回银子的那天，整个公主府的下人都伸长了脖子围观。 他们都想亲眼看看，大理寺对杨凌究竟是何种态度。 见大理寺卿董成竟亲自将银子给杨凌送来，他们彻底相信了杨凌与大理寺之间的种种传言。 一想到自己曾对杨凌那样怠慢，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 此后再见到杨凌，府上的下人无一不毕恭毕敬。 唯恐自己哪里得罪了驸马，再因此遭受了灭顶之灾！ 杨凌将说好的六万两军饷给了杨北业之后，杨北业当即进宫，将这些钱悉数呈给了渊帝。 尽管杨北业一再复述杨凌的原话，说这些钱是杨凌无条件献出的军饷，也算是杨家为大渊出的一份力。 但据杨北业说，渊帝还是表情严肃地告诉杨北业，这六万两银子他是一定会还给杨凌的。 看来，上次见面时，那一句“要脸”和“白嫖”着实把他刺激的不轻。 这些天来，杨凌每天晚上都睡在书房，倒觉得清净了不少。 除了偶尔在府上碰见赵清欢时，她都摆着一张别人欠她银子的臭脸。 本着杨北业班师回朝，自己就和赵清欢和离的原则，杨凌也懒得多搭理她。 终于，到了杨北业出征的日子。 入宫接虎符、诏令和御赐的铠甲后，杨北业便来到京郊的大营，率领三万大军北上伐羌。 一大早，城门内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个个伸长了脑袋，都想一睹大渊战神的不老英姿。 杨凌在人群里挤了半天，终于，赶在大军出发之前来到了军营外面。 “祖父、祖父！” 杨凌气喘吁吁，向杨北业招了招手。 看到杨凌出现在这里，杨北业很是惊讶。 “你小子怎么来了？” 杨凌拍了拍胸脯：“您要出征，我这个孙子的总得来送送您吧！” “孙儿祝您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望着杨凌，杨北业坚毅的脸颊上总算出现了一丝暖意。 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了。 “好！” “老夫不在，你自己也要戒骄戒躁，万事多多小心。” “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以后就不要再去了！” 这老头儿，还记得自己前段时间去春花阁的事呢。 杨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点头。 “知道了祖父，您放心吧！” “孙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杨兄弟！” 杨凌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一回头，就见李达身着铠甲，意气风发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一段时间未见，他比以前更黑了，也结实了不少。 身着戎装的他看上去英姿勃发，经过这些天来的沉淀，他的眼神也比从前坚毅果敢了不少。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笑容依旧和从前一般真诚。 杨凌桀然一笑：“许久不见，我也该尊称你一声‘李将军’了！” “哪里哪里！” 李达腼腆地摆了摆手，“幸得镇国公抬爱，我现在还不过是个校尉而已。” “杨兄弟，我一直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若不是你给我这个机会，将我引荐给镇国公，恐怕我这辈子都要待在山上，做个没用的乡野村夫……” 提起过去，李达只觉前尘往事如此恍惚。 杨凌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相信我，这一次你一定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屡建奇功！” “你就放心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小花妹妹的。” 提起妹妹，李达的目光柔软了许多。 “杨兄弟，我李达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 “你放心！” “等我从北羌回来之后，一定找个机会，好好报答你……” 杨凌摆手：“报答之类的客套话，就不必再多说了。” “你只要能平安归来就好！” 只要李达能够立功归来，从此朝堂上的武将阵营就又多了一个人。 这难道不比任何报答方式都有效吗？ 正说话间，军营内吹响了集结的号角声。 杨北业、李达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们知道，出征的时候到了。 “凌儿，你回去吧。” 杨北业眼中虽有不舍，但他心里清楚，此次北上奶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在身上！ 但杨凌早就预知了这次北征的结局，所以他的心情并没有杨北业和李达那么沉重。 “祖父，孙儿给您准备了三个香囊，您随身带着吧！” 说着，杨凌将提前准备好的香囊递给了杨北业。 看着杨凌递给自己的香囊，杨北业疑惑。 “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女儿家家的东西了？” 这孩子最近越来越反常了，让他走都走不安心！ 杨凌向杨北业靠近了一些：“祖父，这每个香囊里都放有一句话。” “您离开京城的时候先打开第一个，到了北境后再打开第二个，与北羌交手之后，再看第三个！” “您可千万不要忘记啊！” 见杨凌神情严肃，杨北业不疑有他，立刻将那香囊收了起来。 “好，老夫知道了。” 戴好头盔、飞身上马后，杨北业策马来到整装以待的大军最前列。 “出发！” 没有繁冗的誓师仪式，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单单是简单至极的“出发”二字，便已道满了杨北业的坚决与信心！ 大军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杨凌也离开兵营，回到了城里。 杨凌先去了一趟镖局，带着李小花买了些衣服、鞋子，又带她饱餐了一顿。 回到公主府后，杨凌便径直去了书房。 但没想到的是，一进书房，就见到赵清欢坐在书桌前写字。 “你怎么来了？” 杨凌微微皱眉。 这段时间以来，他都一直在书房里待着，和赵清欢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界限。 赵清欢闻言放下毛笔，面露不满：“这是公主府，我又哪里去不得吗？” 见杨凌一句废话不说，转头就要走，赵清欢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明日午时，静儿在府上办生辰宴，点名要你跟我一同去！” 第76章 司马府，赴宴！ 司马静的生辰宴？ 杨凌微微皱眉。 那可是个乱成一锅粥的名场面。 原著里，司马静对她的哥哥司马进爱而不得，嫉妒得发狂，竟向赵清欢的酒水里下了剧毒。 但这却间接害了替赵清欢挡酒的司马进。 司马进当场暴毙，赵清欢手撕司马静，亲手将自己的好闺蜜押入了大理寺天牢。 但与此同时，赵清欢也意外在生辰宴上结识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公子”，苏千叶。 此人不仅出身于名门望族，富甲一方，本人更是学识渊博，才高八斗。 据说，仰慕他的女子，可以从京城一直排到岭南。 然而他却痴情到底，毕生只钟情于赵清欢一人。 后来成了大渊首富后，他更是甘愿做赵清欢身边的提款机，默默为赵清欢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 如此看来，还真是一款腰缠万贯的舔狗。 杨凌对这个苏千叶倒是没什么兴趣。 钱，杨凌也可以赚。 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面对赵清欢的邀请，杨凌也是不假思索，飞快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去！” 赵清欢皱眉。 “你搞清楚，不是我想让你去！” “而是静儿邀请你去的！” “静儿说了，他父亲对你很感兴趣，想见见你。” 她父亲？ 刑部尚书，司马雄？ 杨凌对司马雄印象很深，他算是文官集团里一股不可多得的清流。 不过，自己目前并未和他产生交集啊！ 他要见自己做什么呢？ “司马雄要见我？” “为什么？” 杨凌吐出了心里的困惑。 赵清欢站起身来，秀眉微蹙。 “不知道！” “明日你到了，亲自问问他不就好了？” 说完，赵清欢也不等杨凌的答复，自顾自地出了书房。 这个赵清欢…… 杨凌也没答应她自己一定会去啊！ 虽然有些无奈，不过杨凌心里更多的还是好奇。 他的确很想知道，这位刚正不阿的刑部尚书要见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 夜凉如水。 即便已经到了暮春，但早晚的空气中还是充满了凉意。 尤其是丞相府内，遍布着山水园林。 到了半夜，简直如同冬天一般寒冷。 寝房里。 丞相曹政还未休息，正靠在榻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里的书。 榻前一左一右跪了两名侍女，乖顺地将衣扣解开，露出一片耀眼的雪白。 她们将曹政的脚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上，用自己最温热的部位去温暖这干巴如朽枝枯木般的脚掌。 她们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足足三个时辰，即便是曹政看睡着了，她们也丝毫不敢动弹。 若是吵醒了丞相，那可就不是挨一顿责罚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尹照求见！” 管家的声音在外响起。 曹政睁开半睡半醒的眼睛。 “进来吧。” 话音落下，便见一名身着黑衣的精瘦中年人走了进来。 此人眉骨高凸，眼窝颇深，瞳孔更是呈现出不一样的褐色。 一看，便不是寻常汉人的长相。 “属下尹照，拜见丞相大人！” 曹政扬了扬下巴。 “郑远山那里都安排妥当了？” 尹照道：“回丞相大人，郑大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他说，分别安排了十人混入杨家军内，跟着杨北业一起上了战场。” “待到了北川之后，他们会伺机行动！” 曹政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信……” 尹照答：“丞相大人放心。” “属下已经派出八百里加急，送信一路北上。” “一定能赶在杨北业到达之前，将信送到！” 曹政还有些不放心：“杨北业行军是出了名的神速。” “你再派人马去催，务必要赶在杨北业到达之前，将信送到库里和的手里……” 尹照将头低下：“是！” “丞相大人，属下明白了。” 尹照走后，曹政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准备就寝。 一低头，就看见给自己穿鞋的两个小侍女面色苍白如雪，正惊恐地发着抖。 “怎么？” “你们抖什么？” 曹政居高临下淡淡地问道。 侍女惊恐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咚咚向曹政磕起了头。 “饶命啊丞相大人！”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还请丞相大人高抬贵手，饶了奴婢的贱命吧！” 她们深知，但凡听到丞相议事的奴才，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曹政今晚心情似乎不错，见二人恳切求情，他嘴角竟浮起一抹笑意。 “谁说老夫打算要你们的命了？” “老夫要休息了，你们且退下吧。” 二女身子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多谢丞相大人……多谢丞相大人！” “奴婢以后一定缝紧了嘴巴过日子，当牛做马，好好伺候丞相大人！” 二女喜极而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感激地向曹政磕着头。 待两人退下后，管家赶忙入内，将曹政搀扶到了床上。 “丞相大人，刚才那两个奴婢……还是照旧？” 管家向曹政试探道。 曹政淡淡笑道：“不了。” “拔去舌头，送到按暗娼馆去吧。” 君子一言，既然答应了不取她们性命，那就要说到做到。 “是！” 管家领命下去，很快，将又有八名年轻的侍女来到床边伺候了起来。 将脚伸进温热的怀里，曹政的心里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爽感。 杨北业，这次，你就安心在北地卸甲安息吧！ …… “驸马爷、驸马爷！” “您醒醒！” ……嗯？ 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将杨凌从梦境中唤醒了。 睁眼，便看到侍女半夏那张谄媚的笑脸。 杨凌不耐烦道：“大早上的……” “吵什么吵！” 半夏耐心道：“回驸马爷，公主吩咐说，今日是参加司马家千金生辰宴的日子。” “务必要早点叫您起来，为您沐浴更衣！” 杨凌很是无语。 区区一个司马静的生辰宴而已。 也需要提前两个时辰，叫自己起来洗澡换衣服？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平时有多邋遢呢！ 不过，到了司马府以后，杨凌立刻就知道赵清欢这样做的原因了。 第77章 司马静 “小生宋玉，兵部尚书宋淇之子，拜见公主殿下！” “在下王兆麟，工部尚书王永正之子，见过公主殿下！” “在下刘野，顺天府尹刘义昌之子，拜见公主殿下！” “……” 赵清欢刚一下马车，便见一众官宦子弟围了上来，挤破脑袋向她打起了招呼。 平日在朱雀楼，这些官二代见了赵清欢也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当场化身一条会吐舌头的狗。 今日来赴宴，这些人更是急着在赵清欢面前出风头，只求心目中的女神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为了吸引赵清欢的注意，他们今天特意打扮得格外隆重，就差往自己的头上插把鸡毛了。 怪不得赵清欢特意嘱咐，一定要让杨凌也穿的格外隆重一些呢！ 都是多好的优质青年，只可惜，为了争夺赵清欢，连什么体面和矜贵都不顾了。 看着这些献殷勤的官二代，杨凌忍不住摇头惋惜。 为了一个女人而已，至于吗？ 实在没骨气啊！ 见杨凌跟在赵清欢后面下了马车，这些殷勤的官二代突然闭上了嘴巴。 很显然，杨凌出现在这里，大大出乎了他们的的意料！ “公主殿下怎会和杨凌一同出现……” “是啊！司马静的生日宴，也邀请杨凌来了吗？” “本来看到公主，心情甚是不错，谁料这家伙竟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片窃窃议论声中，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句：“小声点！” “难道你们忘了大理寺……”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都闭上了嘴。 身为官宦的后代，他们并不惧怕大理寺。 只是小小的财务纠纷，就能让大理寺卿亲自带人抄了周长贵的家。 若是真得罪了这个杨凌，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等着自己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迅速换了口风。 “想不到驸马爷跟着一起来了！” “看来公主跟驸马还真是伉俪情深，情投意合啊！” 他们笑着说出这些违心的话，只怕是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杨凌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越是这样，杨凌就要让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 “是啊，我与公主夫妻一体，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一起的。” “你说对吧，清欢！” 说着，杨凌一搂赵清欢的腰肢，结结实实地给所有人都撒了一把狗粮。 看到心目中的女神就这么被杨凌搂在了怀中，这一圈公子哥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然而，即便再生气。 但在赵清欢和杨凌面前，他们不得不维持着僵硬的笑脸，恭维眼前这一对璧人。 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被杨凌这么一搂，赵清欢整个人身子一颤，带了点惊讶，还带了点不自然。 不过，她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挣脱开来。 “你发的什么癫？” 她悄悄凑近杨凌耳边，低声向杨凌问道。 杨凌依旧带着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拥着赵清欢向院子里走去。 “我搂着我自己的老婆，有问题吗？” “就是不好意思，挡了你这么多桃花！” 赵清欢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抑制着心里的愤怒。 “……无聊！” 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颇为惊讶的。 这些官宦后代平日见了杨凌，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要么就是张口侮辱，要么就是骂人不带脏字。 有时候杨凌听了他们骂自己的话，还得反过来替他们叫好！ 每每遇上这样的情况，赵清欢都觉得丢脸至极，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今日来赴宴之前，她原本也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公子哥见了杨凌，态度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而杨凌好像也没有曾经那般畏手畏脚，畏畏缩缩了…… “清欢，你来了！” 思绪正浓间，一道亲切的呼唤声传来过来。 杨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欢快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主人公，司马静。 她跟赵清欢年龄相仿，姿色却要平庸得多。 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上，两只圆眼透露出些许娇憨。 与赵清欢那倾国倾城的艳丽相比，她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只不过这天真少女的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偏执与疯狂！ 看到司马静，赵清欢立刻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静儿！许久不见，你身子骨可好了一些？” “上次托人给你送来调理身子的药，你可还有坚持吃吗？” “对了，我给你带了份贺礼，让人送到院子里去了……” 赵清欢喋喋不休地说着，但司马静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一直在杨凌的身上游走、打量着。 杨凌被她这审视的目光搞得很不舒服，再结合起原著里她的人设，就更加不喜欢她了。 “司马姑娘，听说司马大人有事要见我。” “他现在何处？” 杨凌开门见山地问道。 司马静这才收回目光，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甜美笑脸。 “我爹爹有公务在身，临时出门了。” “他说，下次有机会，再约驸马见面！” 看到司马静这架势，杨凌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什么刑部尚书有事要见自己，完全就是扯淡！ 自己和他又不认识，他突然要见自己干什么？ 明显就是司马静为了要引自己过来，找了一个说辞罢了。 原本杨凌打算见了司马雄就走，可这样一来，倒是成功激起了杨凌的好奇心。 杨凌倒要看看，这个司马静非让自己来赴宴，究竟是做了什么打算！ “清欢，我最近新得了几款胭脂，可好看了。” “你随我去看看！” 说着，司马静不由分说，拉着赵清欢往闺房里走去。 “可是……” 赵清欢回头看着杨凌，有些迟疑。 司马静甜甜一笑。 “你就放心吧！” “驸马这么大个人了，在我司马府里肯定出不了事！” “你说对吧，驸马？” 司马静歪着头，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杨凌。 那明明是一副甜美无比的笑脸，可那双笑眼里的冷漠，却如同冰窖一般寒冷！ 杨凌摆摆手。 “清欢，你随她去吧，我随处转转便是。” 目送着司马静与赵清欢走远，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呦！” “我还当是谁呢！” “这不是咱们大渊最有名的废物草包吗！” “奇怪了，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是谁允许你进来的？” 第78章 杨凌，你这是诽谤！ 众人齐刷刷地回过头去，只见郑克磊皮笑肉不笑，倚在门上死死瞪着杨凌。 自从上次连翘一事过了之后，他这段时间老实了许多。 既不在赵清欢面前晃悠刷存在感，也不去朱雀楼里吟诗喝酒。 还以为他会就此老实下去呢。 没想到再一出现，果然还是和曾经一样讨厌！ 杨凌才懒得搭理他。 这厮刚才又没指名道姓，现在去和他对线，岂不相当于主动接下“废物”这个骂名？ 杨凌信步往后院走去，本想在司马府的花园里闲逛一圈，可郑克磊却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再次追了上来。 “姓杨的，你爹和你说话呢！” “你听不见吗？”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围观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深知杨凌在大理寺有极硬的人脉，甚至说不定大理寺一事还是渊帝在背后授意的。 这么硬的关系之下，如今几乎没有人敢再得罪杨凌！ 这个郑克磊，头是真的铁啊！ 杨凌脚下一顿，转头迎上了郑克磊的目光。 “我就说这空气里飘着一股什么味道！” “原来，是脑残的味道啊。” “你说谁脑残！” 郑克磊向前一步，死死盯着杨凌。 先前几次在杨凌面前吃瘪，他早就已经对杨凌恨之入骨。 甚至恨不得能亲自扒了杨凌一层皮！ 听到杨凌骂自己脑残，他脖子一梗，明显是气得不轻。 “谁答应我就是骂谁喽。” 杨凌不疾不徐，抱着胳膊玩味地打量着郑克磊。 “哦，对了！” 杨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了似的，一拍脑袋。 “那个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的跟屁虫呢？” “叫什么来着……” “对了，江慕白！” “他人呢？” “怎么不接着捧你的臭脚了？” 原著里，江慕白搭上了赵清欢之后，也顺利开启了自己的仕途。 最终平步青云，成为了大渊最年轻的丞相。 如今剧情被自己改写了，杨凌着实好奇，这个有着宰相之姿的大才子后来怎么样了？ 听杨凌问起江慕白，郑克磊兀地瞪大了眼睛。 “你问江慕白做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在寻找江慕白的身影。 奈何这个人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郑克磊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甚至郑克磊还找去了江慕白他爹所在的私塾，问起这一家人，私塾里的其余人也是直摇头，不知他们的去向…… 若是换做平常跟班，郑克磊才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可自己已经吩咐江慕白去找人杀了杨凌，若是此事暴露…… 必定对自己无益啊！ 见郑克磊紧张，杨凌反而更好奇了。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难不成你把他给杀了？” 此话一出，周边围观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嘶，说的也是啊确实好久没见总跟着他那个江慕白了。” “而且驸马一开口问，郑克磊就突然这么紧张！难不成其中真有什么猫腻？” “那谁说的准呢！总之他爹郑远山是丞相面签的大红人，真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你们闭嘴！” 郑克磊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浑身颤抖着冲窃窃私语的众人怒吼道。 他愤怒地转向杨凌，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杨凌，你血口喷人！” “你这是诽谤！” “再多说一个字，我报官了！” 一听这话，杨凌笑了。 京城里沸沸扬扬，传的都是自己与大理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杨凌听到这其中最离谱的一条是，居然有人说渊帝已经开了金口，吩咐大理寺任凭自己调遣！ 这不是纯扯淡嘛？ 偌大一个大理寺，凭什么听自己这个驸马调遣？ 真要这样，那还不是乱套了！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还真有人会相信这样的言论！ 所有人都对杨凌恭恭敬敬，而这个郑克磊倒好，还自己往枪口上撞！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杨凌不给他留面子了。 “你要报官？” “可以啊。” “我跟大理寺卿董成熟的很，我带你去……” 杨凌不由分说，上去就要拉郑克磊的衣袖。 “你你……你干什么！” “你把手给我撒开！” 郑克磊惊恐万分，胡乱地向后退了几步。 这件事可不能闹到大理寺去！ 父亲本来就已经停到了自己的零用钱，若是再闹去了大理寺，他肯定会大发雷霆！ “姓杨的，你……” “你诽谤我的这件事，我记住了！” “我跟你没完！” 郑克磊恶狠狠地撂下几句狠话，转头便挤到角落里，消失不见了。 经历了这么一场闹剧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深信不疑。 原来渊帝将大理寺交给驸马这件事是真的！ 想到这里，众人一拥上前，殷勤拍起了杨凌的马屁。 “驸马爷刚才说得好啊！” “那个郑克磊，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仗着他爹是丞相身边的大红人，天天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我们都快烦死他了……” “驸马爷，你这是替天行道！” “……” 耳边这絮絮叨叨的嘈杂声，令杨凌心烦意乱。 不过细想起来，郑克磊刚才的表现的确有些古怪。 提起江慕白，他那么敏感干什么？ 更不会他真的把江慕白给杀了吧！ …… “静儿，你要带我去哪里？” 赵清欢跟着司马静向里走，见这里并不是她闺房的方向，于是开口问道。 司马静回过头来，冲赵清欢露出了一个神神秘秘的笑脸。 “清欢，你别着急嘛！” “马上你就知道了！” 赵清欢虽然疑惑，但她相信司马静总不至于对自己不利，于是便跟着司马静继续向前走。 二人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终于在后院的内湖边上停了下来。 这里一面向湖，又背靠嶙峋的假山石，简直可以说是整个司马府最僻静的所在了。 赵清欢心里清楚，司马静带自己来这里，肯定有什么别的打算。 “静儿，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司马静却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赵清欢的背后。 “要跟你说什么的人，不是我。” “而是另有其人！” 第79章 那就送她去见阎王 赵清欢一回头，就看到司马进站在身后，正一脸痴痴地望着自己。 “清欢，几日未见，你过得可还好吗？” 见到司马进，赵清欢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依照规矩，你还是尊称我一声公主殿下吧。” 她并不直视司马进，语气也是一种透露着疏离感的冰冷。 这是令京城多少男子都神魂颠倒的清冷女神，然而在这一刻，这份冰冷却深深刺痛了司马进的心！ “公主殿下……” “你为何突然对我如此冷淡？” “是不是因为有那个杨凌从中作梗？” “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姓杨的欺负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去圣上面前，请求他还你一个自由之身！” 司马进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上前一把拉住赵清欢的手。 没想到他凑近了半步，赵清欢却猛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司马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静儿的兄长来对待。” “对你，也从来没有半分逾矩！” “我与杨凌是夫妻，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说完，赵清欢重新转向司马静，看上去有些愠恼。 “静儿，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 司马静连忙拉起赵清欢的手，做出一副内疚的模样来。 “清欢，你先别生气！” “你我年龄相仿，我自幼进宫做你的伴读，待你更是同亲姐妹一般。” “我怎么会害你呢？” “只是我知道，那杨凌实非良人。” “嫁给他之前的那几晚，你还不是天天以泪洗面，不敢面对事实吗？” “我兄长对你一往情深，不如你就考虑考虑他吧……” 司马静言辞诚恳，眼神里更是透露出无尽的关切与心疼。 任谁看了，都要被这一番姐妹情深所感动！ 见司马静如此恳切，赵清欢的语气也柔软了一些。 “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 “但这样做，显然不合乎规矩！” “你表面是帮我，实际上是在害我啊！” “再说……” 赵清欢低下头去，回忆起与杨凌点点滴滴的过往，竟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 “再说，我和杨凌是父皇张口，钦点的姻缘。” “木已成舟，既已没什么转圜的余地，倒不如就此接受现实！” “静儿，你不用再替我做这些了！” 说完，赵清欢看也不看一边的司马进，径直回到前院去了。 一片死亡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后湖边。 司马进用力握住了双拳，他的十根手指用力镶嵌在了手掌里，将手掌攥得没有一丝血色。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他自认温文尔雅、才行无双。 无论谁见了自己，都要夸奖一句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可偏偏是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对自己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 想起刚刚赵清欢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掌捏碎…… 望着哥哥如此愤怒痛苦的模样，司马静的心简直都要碎了。 “哥哥，我早就告诉过你。” “赵清欢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而已！” “她不值得你这样对她！” “其实，真正爱你的人就在你的身边。” “可你为什么要对她视而不见呢？” 说着，司马静缓缓上前，一把牵起了司马进的手。 “哥哥，只要你回头看，一定会看见的。” “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永远……” 司马进猛地回过神来，注视着面前深情如许的司马静，他仿佛浑身触电一般，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静儿你在说什么……” “我是你的哥哥，亲哥哥！” “亲哥哥又如何！” 司马静声嘶力竭，“兄妹结合之事本就司空见惯。” “我一心一意倾慕你、全心全意地待你，难道你对我久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为何要一门心思，扑在那个赵清欢的身上！” “不就是一个公主的头衔吗？” “我究竟比她差在了哪里！” 泪水夺眶而出，司马静几近崩溃。 她从小就是赵清欢的伴读，身边有这么一个耀眼夺目的公主，让她既自卑又敏感。 尤其是发现哥哥也爱上了赵清欢之后，她更是觉得天都塌了！ 面对一脸热切的司马静，司马静迅速冷静了下来。 “静儿，你不要胡闹。” “我是你的兄长，这辈子都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况且，我真正爱慕的，唯有赵清欢一人而已！” 撂下几句话，司马进便像是逃离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怔怔盯着司马进离开的背影，司马静用力咬紧了嘴唇。 甚至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流了下来，她也毫无反应！ 本以为见识了赵清欢的冷漠之后，哥哥可以对她彻底死心，转而发现自己的好。 没想到…… 没想到好不容易等来的，竟然是一个这样的结果！ “很好……” “很好！” “赵清欢，你凡事都要和我抢，甚至连哥哥都不例外。” “既然你这么喜欢抢，那我就送你去阴曹地府见阎王！” …… “杨凌！” “你伸长了脖子，在看什么呢？” 好不容易逃离了后院，赵清欢顺着原路返回，见杨凌正聚精会神，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 回头看见是赵清欢，杨凌便伸手指了指自己刚才看的方向。 “那个方向，应该是司马家的厨房吧。” “你看刚才在外面探头探脑那个人，像不像郑克磊？” 刚刚多喝了几杯茶，杨凌便到处溜达着找茅房。 不成想，竟看到郑克磊在厨房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赵清欢顺着杨凌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杨凌，你太疑神疑鬼了吧！” 赵清欢不以为然。 杨凌嗤之以鼻：“头发长，见识短。” “你把谁都想的那么好，结果呢？” “司马静把你当真正的朋友了吗？” 原著里，司马静就是在这场生辰宴上向赵清欢的酒里下了毒。 只不过，那杯毒酒却阴差阳错，被她的哥哥司马进服下了。 如此看来，今日生辰宴上，一定会出现司马静向赵清欢劝酒的一幕！ 第80章 天下第一公子 听杨凌提起司马静，赵清欢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知道？” 杨凌也吃了一惊。 “我知道什么了？” 难道司马静已经向赵清欢下过毒了？ 不应该啊！ 这么大的事，应该会闹的人尽皆知吧！ 怎么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呢？ 赵清欢原本以为，刚才在湖边那一幕被杨凌看到了，所以竟下意识地有些心虚。 看杨凌一脸懵逼的样子，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 不对啊！ 自己有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好像自己备着杨凌偷腥了似的！ 一想到这里，赵清欢不禁一阵懊恼。 “苏千叶来了！” “苏千叶？就是那个人封‘天下第一公子’的江南首富吗？” “没错！就是他！不仅富可敌国，更是才华无双啊！” “好家伙，来头不小！走，看看去……” 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杨凌瞬间来了精神。 “走，看看热闹去。” 赵清欢却嘴巴一嘟。 “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想去。” 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清静的地方，她只想安安静静等到午宴开始。 这种热闹，她可不愿意凑。 但杨凌却对这位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公子”极为好奇。 究竟得有多大的排面，才能配得上“天下第一”这样的名号！ “你不去，那我去。” 说完，杨凌便起身随众人去了门口。 “……喂！” 赵清欢张口喊杨凌，见杨凌径直走了，她也只好一咬牙跟了上去。 几乎所有人都挤在司马府的大门下，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比过年还要热闹。 大门前整整齐齐地停了几辆马车，其中一辆尤为宽大奢华。 在几名奴仆的搀扶下，只见一名束发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看上去不到三十，个头算不上高，甚至堪称瘦小，但人倒是长得颇为俊朗。 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生病还是营养不良，甚至连走路还要随从搀扶着。 这个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吹倒的病秧子，难道就是传说中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公子”？ 几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感觉自己被骗了！ “苏兄，你来了！” 还是司马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苏千叶迎了进去。 “今日是我妹妹的生辰宴，有失远迎。” “招待不周，还望你多多包涵！” 司马进已经没有了刚才失态的模样，再出现时，他还是平日里那个温良谦恭、彬彬有礼的君子。 苏千叶点头笑道：“司马公子，你太客气了。” “我知道今天是令妹的生辰宴，今日来，我也是带了贺礼前来的。” 随着苏千叶一声令下，他的随从纷纷开始搬运起了其余马车上的货物。 “这是今年春天，杭州新产的雨前龙井。” “这是苏州贡品级别的苏绣。” “这是质量上乘的东海夜明珠……” 苏千叶一样一样的数着，每搬运一箱贺礼，人群中就爆发出一声惊叹。 “好家伙，这样样可都是贡品级别的珍宝啊！” “是啊！听闻苏绣极其珍贵，只要一匹就能卖上天价。这整整一箱，得值多少银子啊！” “苏绣算什么？你没看见，人家连罕见的东海夜明珠都是整箱送！”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有这样的大手笔，怪不得人送外号天下第一公子呢！” “应该叫天下第一首富才对吧！” “……” 看着被一箱箱搬进府里的珍宝，司马进有些难为情。 “苏兄，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我只是邀请你来京城小聚而已，你怎么带了这么多贺礼……” 苏千叶摆摆手。 “家父年轻时在京城闯荡，幸得令尊出手相助，雪中送炭，才没有饿死在京城。” “有这样的恩情在，我无论如何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可惜，家父身子不好，已经仙逝了。” “我这次进京，不只是做客，而是打算今后定居在此了……” 一听苏千叶要在京城定居，众人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久闻苏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啊！” “等宴席结束后，不知苏公子可否愿意到府上一聚？” 这些人虽都是吃穿不愁的官二代，但和富可敌国的苏千叶相比，他们也只能算是囊中羞涩。 更何况，自古官商勾结，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他们搭上苏千叶，无论对自己还是对父亲的仕途，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然而苏千叶却根本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圈，见寻找无果，干脆张口问道：“听闻清欢公主今日也来赴宴了。” “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睹公主芳容？” 此话一出，众人全部齐刷刷望向了赵清欢。 “……嗯？” 赵清欢正心不在焉地想心事，听苏千叶突然提起自己，她这才回过神来。 苏千叶终于在人群里看见了赵清欢。 他目光彤彤，仅此一眼，就深深地被赵清欢吸引，无法自拔！ “清欢公主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光彩夺目！” “在下早听说过公主才貌无双，不知可否有幸请公主到府上一聚，畅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 他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赵清欢的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然而其他人却将眼神转到了一旁的杨凌身上。 这苏千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胆子还挺大！ 当着驸马杨凌的面，竟然就敢邀请公主回府上单独见面！ 这不是明晃晃地撬墙脚吗？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玩味。 他们都很期待，若是公主一口答应下来，那杨凌岂不是很丢脸！ 然而。 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 赵清欢却突然转头，柔声向身边的杨凌问道：“驸马，苏公子邀请我们一会儿去他府上一叙。” “你可想去吗？” 赵清欢会有这样的举动，也属实出乎了杨凌的意料！ 依照赵清欢原本的性格，她想去就是想去，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哪里还需要特意询问自己的意见！ 但当杨凌看到司马进那几乎喷火的眼神时，就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这两个人闹别扭，赵清欢故意秀恩爱，刺激司马进呢。 这个赵清欢，属实会拿捏人心！ 既然如此，那就助她一臂之力吧。 想到这里，杨凌一伸手，拦住了赵清欢的腰肢。 “清欢，咱们不是说好了宴席结束就回府吗？” “你忘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第81章 第二杯酒，敬清欢公主 杨凌特意把重音放在“办正事”这三个字上面，还故意说的极其暧昧。 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杨凌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二人竟如此亲近，所有人的嘴巴都不可抑制地张成了一个圆鸡蛋。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 向来对杨凌嗤之以鼻的清欢公主，竟然就这样被杨凌揽在了怀里！ 那可是令所有人都仰慕倾心的公主殿下啊！ 这一刻，所有人望向杨凌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妒忌与怨毒。 心目中的女神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杨凌，他们怎么可能不气恼！ 没想到杨凌舔了那么久，竟然还真给他舔到了！ 在场所有人当中，其中有二人的脸色最为难看、 一个是发起邀请的苏千叶，另一个就是目睹了一切的司马进。 苏千叶之所以搬来京城，乃是他无意间见到了赵清欢的画像。 从此之后，他便对画上那人情根深种，完全无法自拔！ 甚至只要看到画像，他的身体就能感受到一阵莫名的躁动。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亲自动手，对着那画像尽情而暴力地宣泄着心中的情愫。 为了见到魂牵梦绕的女神，他不惜长途奔波，也要举家迁到京城…… 不成想，迎接他的，竟是这样的场面！ 这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当然，比苏千叶脸色更加难看的，正是站在他身旁的司马进。 看到杨凌将手放在赵清欢纤细的腰肢上，他就恨不得冲上前去，亲自将杨凌的手砍断！ 清欢一定是被杨凌威胁，所以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他咬牙切齿，只恨不能立刻将杨凌碎尸万段…… “少爷、众位宾客，小姐说宴已备齐，请各位移步后院！” 最后，还是管家的出现，打破了令人尴尬的寂静局面。 见杨凌移开了手，赵清欢的脸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你……” “大庭广众的，你做什么！” 虽然语气里有些嫌弃，但不知为何，赵清欢竟有些享受这样的感觉。 杨凌面无表情：“当然是配合你演戏啊。” “不用谢！” 赵清欢一头莫名其妙。 “演戏？” “杨凌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听不懂！” 杨凌无奈笑了笑，你说听不懂，那就听不懂吧。 “哦，对了。” 杨凌突然想到什么，向赵清欢严肃道，“今日宴席上，你只管吃盘子里的菜。” “酒水一口都不要喝，记住了吗？” 按照原本的剧情，司马静向赵清欢敬酒的时候，司马进会出来替她挡酒。 但现在这两人看似是吵架了，司马进会不会挺身而出，那还真不一定！ 作为和赵清欢同行的驸马，杨凌可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又给自己平添了麻烦。 赵清欢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怀疑这里有人想害我不成？” 嗯，这个赵清欢果然聪明。 只是提示她别乱喝酒水而已，她就能猜到这么个原因。 “今天人多眼杂，难保会不会有人起什么歹意。” “总之，你自己小心为上，好自为之吧！” 提醒了赵清欢几句，杨凌便先一步去了后院。 赵清欢停下脚步，怔怔望着杨凌的背影，她心里一阵暖流流过。 “果然……” “他还是在乎我的……” …… 司马兄妹都是热爱社交之人，今日生辰宴，他二人几乎邀请了京城里所有达官显贵的后人。 光是十人的餐桌，就在后院里摆了整整十桌。 当然，这客人落座也要排个三六九等。 三品大员的子嗣，可与司马兄妹、赵清欢、苏千叶一同坐在主桌。 至于其他人，则按其父亲为官的品阶分别落座。 杨凌走到主桌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稳，就见司马静笑着走了过来。 “驸马，这里不是你坐的位置。” “你的位置在那里！” 说着，司马静伸手指向了角落里的桌子。 那扇桌子旁边坐着的，都是京中末流官员的后代。 今日宴席上，他们几乎就是吊车尾一般的存在。 说实话，每次看到这个司马静，杨凌都感觉很不舒服。 她虽然长相甜美，脸上也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 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看久了甚至还有些瘆人！ 再联想起司马静的人设，杨凌就更加不喜欢她了。 “我既是当朝驸马，又是镇国公世子。” “还是你父亲邀请来的客人！” “于情于理，我都该坐在这桌吧？” 虽然杨凌也知道，刑部尚书要见自己不过是司马静编造的借口。 不过，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 既然我是你爹邀请来的，那就证明我比你邀请来的客人更高一等。 你还有理由把我赶去最边缘的位置么？ 司马静脸上一滞，似乎没有想到杨凌会用这样的理由来回绝自己。 “可是……” “静儿，怎么了？” 赵清欢走上前来，向司马静问道。 看到赵清欢，司马静的脸上现出一抹委屈。 “静儿，也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安排好座位！” “我忘了驸马要来，但这桌的宾客我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本想安排驸马坐其他的位置，可是……” “驸马要是生气了，我也可以理解！” 说罢，她还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险些滴下了几滴眼泪。 这就是顶级的绿茶婊么？ 杨凌简直大开眼界！ 自己哪句话表达过生气的情绪？ 这不是在好言好语跟她说吗？ 听完了司马静的话，赵清欢转头看了杨凌一眼。 看来，她是听信司马静的一面之词了。 杨凌正要开口辩解，谁知赵清欢却淡淡说道：“静儿，没关系。” “我与杨凌夫妻同体，杨凌坐哪一桌，我就坐那一桌。” “我们不给你添麻烦！” 杨凌：？？？ 不是！ 赵清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温柔识大体了 ？ 这不对吧！ 这还是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赵清欢吗？ 司马静一愣，赵清欢这个回答，明显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 “没关系，我再重新安排一下便是了。” 司马静冷着一张脸，随便安排了另一个人去了其他的位置。 一番折腾下来，一众宾客终于分别落座。 司马静举杯站了起来，脸上仍旧挂着她那人畜无害的标准笑脸。 “感谢诸位抽空来到司马府，参加我司马静的生辰宴。” “我爹爹忙于政务，我娘走的又早。” “今日这第一杯酒，我要敬我的哥哥，司马进。” “若无兄长，我也没有今日！” 说着，司马静举起酒杯，目光灼灼地望向司马进。 先前那一番真情告白，明显让司马进有些回避司马静的眼神。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司马静嫣然一笑。 “接下来的第二杯酒，我要敬我最好的朋友，清欢公主。”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这，也许就是血浓于水吧！” 说完，司马静将杯中斟满了酒，笑着望向了赵清欢。 第82章 你敬的酒，狗都不喝！ 果然和设想中的一样。 给赵清欢倒的这杯酒肯定有问题！ 赵清欢一愣，迟疑地望向身边的杨凌。 她还记得杨凌告诉自己的话，桌上的酒水一口都不要喝。 那静儿敬自己的这杯酒…… 要喝吗？ “不好意思，她对酒过敏，喝不了！” 杨凌也不废话，一伸手将赵清欢手里的酒杯拿了下来。 司马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赵清欢活着走出司马府！ 但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半路竟杀出了个杨凌来！ “清欢喝不了酒？” “我怎么不知道？” 还是一旁的司马进出声，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寂静。 杨凌咧嘴笑了。 “清欢敏感的地方多了，又不单单只是对酒过敏。” “我是他的夫君，自然知道。” ……操！ 司马进紧紧握住了拳头，控制着没有让自己骂出声来！ 这个杨凌…… 实在太过分了！ “既然清欢公主喝不了酒，那这杯酒，我替她喝就是了。” 司马进瞪了杨凌一眼，伸手就要取赵清欢的酒杯。 “等等！” 司马静忍不住惊呼出声。 “哥哥，那毕竟是公主殿下的酒杯，你碰不太合适吧！” “不如，就请驸马替公主把酒喝了吧。” 杨凌闻言，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毒害赵清欢不成，就开始毒害我了是吧？ 这是什么？ 随机毒害一名幸运路人吗？ 杨凌一动不动，不假思索地冒出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也对酒过敏。” “你……” 司马静的脸颊激动的发红，狠狠瞪着杨凌。 如果说刚刚替赵清欢挡酒是巧合，那么现在再次拒绝，就一定是故意针对自己的。 都说狗不拾人敬，这个废物……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讨厌！ “今日是司马小姐的生辰，你杨凌推三阻四，什么意思？” 郑克磊坐在一旁，幽幽地冒出了一句话。 刚才灰溜溜地走开之后，他不知道躲去了什么地方。 直到宴席开始，他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座位上。 还以为他会夹紧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呢！ 杨凌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是什么意思？” 郑克磊翻了个白眼：“人家敬你酒，你喝了就是！” “哪来那么多废话！” “男子汉大丈夫，让你喝你就喝啊！” 非常经典的激将法。 喝不喝酒，原本不关他郑克磊的事。 可他非要跳出来插一句嘴，什么意思？ 想起先前在厨房外，看到郑克磊鬼鬼祟祟的身影，杨凌心里立刻有了猜想。 不只是赵清欢的酒有猫腻，自己面前的这杯酒，恐怕也有问题！ “你这么想喝，不如我这杯酒送给你喝吧。” “我可一口都还没动过！” 杨凌面无表情，将酒递给了郑克磊。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了郑克磊的身上。 在场众人也是十分好奇，就这么一杯酒而已，竟然还要推来推去的！ “谁要你的酒！” 郑克磊反应极大，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这是酒，又不是毒药！” “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杨凌冷哼。 司马静接过了话头：“是啊，清欢。” “一杯酒而已，又不是毒药！” “大庭广众之下，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难道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吗？” 她脸上依旧带着甜美的笑容，眼里却是翻涌不息的仇恨与恶毒。 听到这话，赵清欢犹豫了。 是啊，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难道还有人打算害自己不成？ 她迟疑着端起了酒杯，正要往唇边送，却被杨凌一声打断了。 “慢着！” 杨凌一声打断了赵清欢，也不废话，一把将赵清欢杯子里的酒泼在了地上。 “这……” 在场众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这可是人家司马静的生辰宴！就这么把酒倒在地上，不吉利吧？” “这岂止是不吉利，简直是恶毒！” “这不是咒人家司马静入土为安吗？” 司马静同样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她的眼神很快由惊讶变成了愤怒，转而变成了委屈。 “杨凌，你这是何意？” “你从前误会我哥哥也就罢了，刚刚不过是因为我安排有误，你居然就咒我死……” “你好狠毒啊！” 委屈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直打转，简直堪称是我见犹怜。 司马进恶狠狠地瞪着杨凌。 “我知道你同我有仇，但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你。” “但你也不能这样诅咒静儿！” “你今天必须向静儿道歉，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 杨凌差点笑出了声。 原谅？ 你们兄妹俩一唱一和，打算联起手来取他人性命。 现在做出一副无辜者的姿态，高高在上谈什么“原谅”？ 简直就是开玩笑！ 杨凌才懒得跟他们废话。 “什么生辰宴？” “明明就是鸿门宴吧！” “你给公主的酒里下了毒，又在她面前作出一副好闺蜜的嘴脸。” “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一听到“下毒”二字，司马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含血喷人！” “凭什么说我给酒里下了毒？” “我知道你恨极了我们兄妹二人，但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吧！” 司马静委屈至极，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而她的哥哥司马进则阴沉着一张脸，向杨凌怒吼道：“够了！” “姓杨的，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这就是你身为驸马的德行？” “你今日若是不向我妹妹道歉，即便是闹到御前，我也一定要替静儿讨个说法！” 见场面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赵清欢也忍不住张口劝起了杨凌。 “算了吧杨凌，我相信静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况且口说无凭，你刚刚已经把那杯酒给倒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听着赵清欢的话，杨凌简直忍不住想笑。 真不愧是渊帝的亲女儿，赵清欢可是玩了一手好阴阳！ 她不说话就也罢了，这一张口，不是明显提醒自己要找证据吗？ 杨凌淡淡一笑，伸手指着远处家奴手里，牵着的护院狼狗。 “谁说口说无凭？” “刚才那酒里有没有毒，牵条狗来一试便知。” “司马小姐，你该不会觉得，你敬的酒，狗都不喝吧！” 第83章 谁说我把证物毁掉了 周遭的空气，霎时间如同死一般寂静。 司马静委屈的泪花凝固在了脸上，渐渐风干了下去。 她的心跳猛烈地漏跳了一拍，整个人也仿佛不受控制了一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杨凌怎么可能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向赵清欢的酒里下了毒！ 明明这件事就连哥哥都被自己蒙在鼓里。 可是杨凌……这个废物…… 她怎么会提前知道！ 司马静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玩味，好奇，看热闹…… 她的眼神最终落在了赵清欢的身上，与赵清欢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如坠冰窖，猛地一颤，这才回过神来！ “静儿，我们一同长大，形同姐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就让人牵来狗儿一试吧！” “只要一试，我便立刻让杨凌向你跪下道歉！” 赵清欢说的诚恳极了，那同仇敌忾的语气，令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她也对杨凌的做法十分不满。 当然，她这样做的意图，可瞒不过杨凌的眼睛。 直到今天，杨凌才发现。 赵清欢的确和传闻中一样聪明！ 甚至不需要提前和她说明，她就能明白自己的意图。 见赵清欢这样说，司马进也连忙开口道：“是啊静儿，清欢……” “哦不，公主殿下也是相信你的。” “我这就牵狗过来，证明你的清白！” 说着，司马进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杨凌一眼。 有这样的猪队友，简直就是司马静的福报。 司马静攥紧了双拳。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哥哥去牵狗，她却说不出半句阻止的话来！ 情急之下，她双眼一闭，笔直地朝着地上栽倒了下去。 “静儿，你怎么了！” 见司马静突然晕倒，司马进大惊失色，立刻向着她摔倒的方向跑去。 “郎中！” “快去请郎中来！” “静儿，你怎么样了？” 整个司马府的后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司马进托着司马静的脑袋，见她双目紧闭，一声不吭，俨然一副陷入昏迷中的模样。 “都是因为你……杨凌！” “静儿自幼身子就不好，若不是你苦苦相逼，静儿也不会突然晕倒！” 司马进抬起头来，死死瞪着杨凌，一字一句地说道。 先是离间自己和清欢，紧接着又是嫁祸静儿…… 这个杨凌，实在该死！ 杨凌依旧出乎意料的淡定。 “身正不怕影子斜。” “若是没做亏心事，至于紧张到晕倒吗？” “你若真觉得委屈，也没有关系。” “相信大理寺会还你们兄妹一个公道！” 杨凌话音刚落，就见大理寺卿董成带了一批人马，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司马府的后院。 董成约莫四十，生的高大，有些微胖，圆脸上续了一把络腮胡。 虽然并不算精瘦之人，但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 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威严，令人不容小觑！ 他的目光在后院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司马进的身上。 “本官接到检举，听说这里有人意图毒害公主殿下！” “敢问司马大人可在府上？” 司马进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工部还有要事，我父亲正在处理公务。” “董大人，今日乃是我妹妹的生辰宴。” “公主殿下安然无恙，并没有人意图谋害公主殿下！” “您可切勿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啊！” 说着，司马进特意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很显然，杨凌就是他嘴里所说的那个“小人”。 看到董成，杨凌的心才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今日来司马府之前，杨凌就提前通知了何其伟，让他去大理寺给董成送信。 不知是何其伟耽搁还是董成磨蹭，竟然来的这么晚！ 好在，并没有误什么事。 听到大理寺卿居然亲自前来，刚才还在装晕的司马静也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我……” “我怎么晕倒了！” 赵清欢连忙开口：“静儿，你醒了就太好了。” “你放心，是大理寺的董大人。” “相信董大人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说着，赵清欢转向董成，微微点了点头。 “有劳董大人了。” “今日是静儿生辰宴，可驸马却不知怎么的，突然说有人向酒里下毒，要毒害本公主。” “不仅如此，他还不由分说，将那杯酒泼在了地上！” “如今死无对证，依我看，就是杨凌那厮在胡搅蛮缠，含血喷人……” 杨凌立刻接住了赵清欢的话茬。 “我含血喷人？” “我胡搅蛮缠？” “真是可笑！” “要不是为了你的安危，我至于得罪他们司马兄妹吗？” “董大人，你看！” “这就是刚才我泼在地上的毒酒！” “你可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此酒是否含毒？” 杨凌手指着地上，向董成问道。 一盅酒泼在地上本来就没多少，尤其是正午的阳光最是毒辣。 一晒，几乎都已经看不见形状了。 董成一下子犯了难。 “这……” “驸马，您说您要是刚才不冲动那一下，把酒留着，该有多好！” “现在您把酒泼了，这唯一的证据就相当于是没了。” “本官也无法定论啊！” 原本这一趟，董成是不想来的。 堂堂正三品大理寺卿，岂能任由你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驱使？ 可是一想到先前渊帝下令严惩周长贵一事，董成又犹豫了。 这样看来，圣上是相当重视这个皇婿啊！ 再说，此事事关清欢公主的安危。 若是自己不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必定难逃干系！ 思来想去，董成还是带着人来了。 见杨凌竟然把最重要的证据给毁了，董成两眼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这不是让自己白来一趟吗！ 听到董成的话，司马静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董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 “驸马不知为何，一口咬死我要谋害公主，甚至还要威胁我，定我的罪！”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司马进同样义愤填膺。 “是啊董大人！依照大渊律法，诽谤造谣者，也应受罚吧！” 听到这里，董成有些为难。 依照大渊律法，若是造谣诽谤并惊动官府者，的确要面临刑罚。 驸马这样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在所有人复杂的眼神中，杨凌一伸手，指着原本在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谁说我把唯一的证物毁掉了？” “这杯酒里也有毒啊！” 第84章 在司马府前，跪三天三夜 “杨凌，够了！” 司马进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形象，眼珠子一瞪，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今日是我妹妹的生辰宴，我们一家不计前嫌，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邀请你前来赴宴。” “可你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也就罢了，甚至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你这不就是血口喷人吗！” 司马静赶忙伸出手，拉了拉司马进的衣角。 “哥哥……算了！” “驸马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大不了，我跟董大人去一趟大理寺就是了。” “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怎么样都可以！” 说完，司马静还不忘流下一行委屈的眼泪。 虽然脸上在哭，但司马静的内心里，却笑的无比灿烂。 杨凌啊杨凌，还以为你提前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一口咬定这酒里有毒。 绕了一圈，原来不过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信口开河！ 我只不过向赵清欢的酒里下了毒而已。 至于你的酒，我可根本没碰！ 看到司马兄妹孤立无援的模样，众人纷纷面露不忍。 “杨凌这样做有点过分了吧？” “司马家的小姐那么可爱，怎么可能往公主的酒水里下毒呢？我不理解！” “司马公子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好，瞧瞧他都把司马公子逼成什么样了？” “那可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司马公子最是疼爱他妹妹，杨凌还一个劲儿抹黑人家，真是没事找事……” “呵，岂止是没事找事，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嘘！你小声一点！小心他也找大理寺的来把你给抓进去！” “……” 在所有人的眼里，兴师动众找来大理寺的杨凌，俨然已经成为了最大的笑话。 他们虽然改变了对杨凌的态度，但打心眼里，他们对杨凌并不是真的心服口服。 尤其是现在看到杨凌闹了这么一通笑话之后，他们更是幸灾乐祸。 恨不得立刻看到司马兄妹打脸杨凌，也好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然而，杨凌环顾四周，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如果换做平时，郑克磊绝不会放过这个奚落自己的好机会。 他本来就喜欢没事找事，现在又有大理寺在场，他绝对要跳出来，踩杨凌一脚！ 可就在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的时候，他却脸色苍白，始终低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恰恰佐证了杨凌刚刚的猜想！ 自己这杯酒里，一定也被郑克磊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杨凌干脆脖子一梗，摆出一副无赖到底的架势。 “好啊！” “既然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跟大理寺走一趟呗！” “反正又掉不了几斤肉！” “若是经过查实，我和公主的酒里的确没有毒。” “那就是我错了……” “一句轻飘飘的你错了，就这么晚了？” 赵清欢幽幽开口道。 “司马大人管教严厉，你这样做，不仅是污蔑静儿，更是给司马大人的脸上抹黑！” “这样吧。” “若是经大理寺查证，你的酒水中确实没有毒。” “那么你就要在司马府的大门前跪上三天三夜，向静儿道歉！” “这样没问题吧？” 杨凌闻言，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虽然是演戏，但赵清欢这娘们也太狠了吧！ 自己好歹也是驸马，在人家府门前跪上三天三夜，那丢的不是你的脸么？ 见杨凌面露迟疑，司马静心里更加兴奋了。 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打这个杨凌的脸呢！ 这下倒好，赵清欢主动帮他送上了门来！ 那自己还不得全盘接受？ “没问题！” “只要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司马静就要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静儿，你在家待着。” 司马进神情严肃，同时还不忘死死瞪着杨凌。 “这一趟大理寺，我去！” 司马静惊讶地抬起了头：“哥哥……不要！” “杨凌一口咬死下毒的人是我，一直被他诬陷的人是我！” “于情于理，这一趟大理寺都应该让我去才对！” 司马进的表情却很坚定。 “都说长兄如父，今日父亲公务缠身不在家，我就应该对你负责到底。” “这一趟大理寺，必须得由我来去！” “董大人，请吧！” 说完，司马进起身就要跟着董成走。 “哥哥！” 司马静泪如雨下。 虽然她心里笃定，杨凌的那杯酒根本就没有问题。 但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去了大理寺，她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很不踏实。 苏千叶在一旁目睹了全程，见董成命人收集了证物、带了司马进就要走，他忙走上前去。 “在下苏千叶，见过董大人。” “既然董大人已经取了证物，不知可否先将证物带回大理寺。” “等查出真相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带走司马公子，也不算迟！” 董成却摇了摇头。 “此事事关公主的安危，若不是看在司马大人的情面上，本官是执意要带司马静走的。” “同意带走司马进，已经算是做了退让！” 司马进也说道：“多谢苏公子的一番好意！” “只要能证明我司马家的清白，我愿意前去大理寺！” 代替司马静去大理寺，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那杨凌明显是在信口开河，没事找事。 清欢刚才就说了，若是查出此事是他无理取闹，那他杨凌可是在府前跪上三天三夜的！ 既然这次去大理寺的人是自己，那到时候杨凌所跪的人，理应也是自己！ 一想到杨凌要在自己面前跪上三天三夜，司马进的内心就涌现一股巨大的爽意。 他的语气也不觉坚定了起来 “董大人，走吧！” 待大理寺众人带走了司马进后，整个司马府的后院也都陷入一片尴尬的安静当中。 司马静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向众人微微鞠了一躬。 “实在不好意思了，让各位见笑了！” “今日是司马静招待不周，还请各位海涵！” 见司马静如此可怜，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都一一上前安慰了几句。 赵清欢也拉着杨凌，向司马静无奈地叹了口气。 “静儿，都是我不好，今日一切皆是因我而起！” “要不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消消气！好不好？” 第85章 毒药 司马静原本就对赵清欢恨之入骨，再看到赵清欢身边的杨凌，她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但，府上的宾客都还没有尽数散去。 即便心里有无限的恨意，可司马静还是不得不维持住体面。 “清欢，我怎么会恨你呢！” “大理寺的董大人秉公执法，相信他一定会还我司马静一个清白，早日放我哥哥出来！” 说着，司马静将头转向另一边的杨凌。 “杨凌，我们到时候再见！” 她的眼里有恨意，但更多的，是成竹在胸的笃定。 用不了两天，这个废物就会跪在自家的门前，磕头认错！ 到时候，她要摆上三天三夜的宴席。 让整个京城都来见证他杨凌下跪的样子！ 杨凌笑了笑，对司马静的话不知可否。 回去的马车上，赵清欢忍不住，向杨凌问道：“你今日为什么一口咬定，说司马静向我的酒水里下了毒？” “你都知道什么？” 杨凌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但赵清欢却不依不饶。 她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杨凌糊弄了过去？ “我今日都已经如此配合你了，难道对我你还要有所隐瞒吗？” 听到这话，杨凌这才睁开了眼睛。 “我说我提前就预知了剧情，你信吗？” 赵清欢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不就对了！” 杨凌又重新合上了眼睛。 “我说真话你又不信，那你还追问我做什么？” 赵清欢一阵无语。 这个杨凌…… 真不能给他一丁点好脸色！ 他所说的话，就从来都没有一句靠谱的！ 赵清欢气哼哼地将脑袋转到了一旁去。 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一切，赵清欢心中充满了悸动。 “无论今日那杯酒里有没有毒，我都欠你一声谢谢。” 杨凌淡淡“嗯”了一声。 “你记着我的好就行。” “别忘了，你先前还欠我一件事没干呢！” 赵清欢：“……” 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你之所以会这样做，不过是心里还没有彻底放下我而已。” “既然如此，你还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和离做什么？” “死鸭子嘴硬么？” 杨凌差点一口喷出来！ 拜托大姐…… 我总不能让你死在我旁边吧！ 公主离奇身亡，做驸马的，必然要受到牵连好吧！ 这跟放不放得下你有个毛线关系啊！ 赵清欢要是姿色再普通一些，那不就是典型的普信女么？ 杨凌不知可否，实在懒得和她多费口舌。 …… “少爷、少爷！” “到了！” 喜旺掀开车帘，向马车上的郑克磊禀报道。 郑克磊脸色苍白，双目发直，正呆愣愣地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听到喜旺的声音，他先是一愣，接着逃也似的下了马车，朝着院子里发足狂奔了过去。 “磊儿、磊儿？” “是你吗？” 邹氏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郑克磊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她急忙叫道。 眼见郑克磊根本不停脚，邹氏只好向跟在他身后的喜旺问责。 “少爷不是去司马府赴宴了吗？”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喜旺满脸着急。 “夫人，奴才也不知道呀！” “少爷从司马府出来之后，就脸色发白，直冒虚汗，手抖得厉害极了。” “不知道少爷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奴才也不敢多问……” 邹氏眉头一皱。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去司马府要做什么。 但儿子这样的反应，明显不正常！ 她赶忙起身，来到郑克磊的房门前。 “磊儿，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快说出来，别让为娘担心啊！” 见无论如何都叫不开门，邹氏瞬间急了。 “无论出什么事，有你爹帮你坑着！” “你怕什么？” “你若不说出来，我和你爹如何帮你啊！” 听到这话郑克磊才一把打开了房门。 “娘！” “不好了，出事了……” 他哭丧着脸，因为太害怕，嘴唇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邹氏心急如焚：“到底是怎么了？” “你不是要趁着今日场面混乱，让那姓杨的死吗？”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前些日子，郑克磊找到了邹氏，希望邹氏给他寻一种烈性的毒药。 此毒无色无味，服下后会立刻毒发身亡，并且死状极其惨烈。 然而神奇的是，若身中此毒身亡，即便仵作验身，也无法判断其真实死因。 有这种药在手，郑克磊心里已然爽翻了天。 今日宴会上，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杨凌服下毒酒，那此事岂不就成死无对证了？ 到那个时候，即便有人追查，也只会怪罪到司马一家的头上。 郑克磊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可现在…… 面对邹氏的询问，郑克磊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发生的一切。 “这……” 邹氏听闻，脸上也显出一抹愁绪。 “那毒只是进入人体后无法察觉，若是加在饮食里，肯定能被查出异常。” “你……” “你既然备了毒酒，怎么不让那姓杨的一口服了！” 郑克磊哭丧着一张脸。 “我哪里能料到，杨凌那废物今天像是吃错药了似的，说什么都不肯饮酒！” “我总不能逼着他服下吧？” “而且，他今日还一口咬死，说酒里有毒！” “谁知道他发了什么神经！” 听到这里，邹氏眼睛一眯。 “你说他一口咬死，说酒里有毒？” “是不是你动手脚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不可能！” 郑克磊大手一挥，极力否认道：“我办事极其小心，不可能有任何人看到的……” 话虽如此，但郑克磊心里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邹氏眉头越皱越深：“既然如此，那就是姓杨的哗众取宠，没事找事了。” “磊儿，你不必惊慌。” “今日他杨凌闹的是司马府，被大理寺带走的也是司马进。”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出了什么问题，你咬死不承认便是了。” “没有实际证据，谁都不能奈你何！” “知道了吗？” 郑克磊虽然惊慌，但见邹氏语气坚定，他狂跳的心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是！” “孩儿知道了！” 第86章 军营里，有奸细 “启奏陛下！” “北川县传来八百里加急！” …… 渊帝心中一咯噔，急切放下手里的奏章，从太监的手里接过了密信。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看到后面，才逐渐舒展了下来。 “吕方！” “传朕的口谕，宣宋淇入宫觐见！” 吕方连忙躬身向前。 “是！” “奴才这就派人通知宋大人！” “……等等！” 渊帝望着手里的密信，犹豫片刻，还是向吕方改口道，“不必传宋淇了。” “传文忠入宫吧。” “是！” 约莫半个时辰后，便见兵部左侍郎文忠快步走了进来。 “臣文忠，拜见陛下！” 渊帝一抬手，将刚才那份密信递给了文忠。 “这是北川传回来的八百里加急。” “你看看吧！” 文忠双手将那密信接过，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 “这……” “陛下，怎会如此？” “镇国公还未到北川县城，怎么竟会遇到北羌的骑兵？” “难道他们抢占北川之后，继续向南了？” 渊帝却摇了摇头。 “北川以南的城镇从未传回过北羌进犯的消息。” “很显然，这一支北羌骑兵，就是冲着杨北业去的。” 文忠闻言，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如此，那情况可就更糟糕了！” “镇国公带兵北上，唯有任何前兆，北羌蛮子如何能够得知？” “很显然，这是有人提前向蛮子通风报信，暴露了镇国公的动向！” “若不是镇国公料事如神，提前有了对策，说不定会陷入险境……” 渊帝徐徐点了点头。 “不错，若非杨北业经验充足，这次必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朕也怀疑，是朝中有人向蛮子通风报信，所以才让他们提前有了防备，甚至先发制人！” “文忠，你以为，若是有人通羌，此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让文忠瞬间犯了难。 通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是没有任何证据，他如何敢轻易开口，怀疑别人？ 沉思良久，文忠向渊帝拱手道：“臣不知全貌，一时未敢断言。” “但请陛下给臣一段时间！” “待臣调查过后，一定会给陛下一个答复！” 渊帝听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朕原本是打算传宋淇前来一问。” “但，宋淇是曹政一手提拔起来的。” “朕并不信任他！” “你是追随镇国公出生入死过的，你的人品，朕看在眼里。” “你办事，朕也放心！” 听到渊帝这一句话，文忠眼里的感动已经无法言表了。 “臣多谢陛下器重！” “陛下，臣其实还有一事担忧。” “镇国公的动向暴露，北羌肯定提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镇国公此次北上，却只带了区区数万人……” “臣实在担心啊！” “还请陛下能够再给臣三万人马，恩准臣追随镇国公北上，以供支援……” 面对文忠恳切的请求，渊帝不假思索，飞快地给出了回答。 “不行！” “杨北业带兵北上，已花去国库大部分银两了。” “继续派兵，实属劳民伤财！” “更何况，胜与不胜，也不是这三万兵力能够决定的。” “朕还是相信杨北业。” “这次他能提前判断，下一次，他一定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听到渊帝的回答不容置喙，文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领命退了下去。 待文忠退下后，渊帝唤来了吕方。 “今日是与杨凌约定见面的日子吗？” 吕方略一回想：“上次遇上上次，都是奴才代陛下出宫，替陛下延了见面的时间。” “算算日子，今日应该就是与杨凌见面的时候了。” 听到这里，渊帝总算是精神一震。 “这些日子忙着各地赈灾、杨北业北上之事，实在脱不开身出宫去。” “一连闷了数日，朕也犯了。” “替朕更衣吧！” “朕去会会这个杨凌，看看他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是！奴才遵命！” …… “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这部书单表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 朱雀楼内。 所有人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聚精会神的望着大厅中央那台子上，一个唾沫横飞的说书人。 只见那说书人一边看着本子，一边向众人念着，明显对本子上的内容并不熟悉。 可饶是如此，下面的一众看客却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内容。 “店小二、店小二！” 吕方配渊帝来到朱雀楼，见竟连店小二都在专心致志地听着说书人所讲的内容，瞬间面露不快。 店小二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哎呦！”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 “您上楼还是听书？” 吕方张口：“当然是上楼，照例，三楼包厢……” “等等！” 渊帝被说书人所说的内容吸引，打断了吕方的话。 “你们这朱雀楼，何时新增了个说书的内容？” 店小二笑道：“客官，您来的巧。” “这才刚开始第一天呢！” “这说书的本子，还是我们老板亲自写的呢！” “你们老板？” 渊帝一愣。 “该不会说的是那个驸马，杨凌吧？” 店小二一拍手：“对喽！” “就是这位驸马爷！” “要说这位驸马爷，那还真是不简单啊！” “如此引人入胜的故事，他嘴巴一张，那故事哗哗就往外冒！” “好几个先生写断了毛笔，都跟不上驸马爷讲故事的速度啊！” “不仅如此，您在大厅只需掏一文钱，就能得一个茶位，随便听书了。” 听到这里，渊帝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他怎么不知道，杨凌那家伙竟然还会写书？ 而且，这么精彩的故事，他竟然只收别人一文钱？ 如果按照朱雀楼平时的收费标准来算，这简直相当于免费营业了！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一时间，渊帝心里有太多的问题，都想向杨凌一一问个明白！ 第87章 给大理寺上上强度 “大叔！” “你今日总算舍得见我了？” 包厢里，杨凌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渊帝来了，他立刻送上了熟稔的笑脸。 渊帝上下打量了杨凌几眼，走到杨凌对面坐了下来。 “一连几日未见，你倒是越来越会折腾了。” “怎么，不卖诗赚钱，反倒干起说书的买卖了？” 提起这个，杨凌脸上挂起了愁容。 “这不总得想想办法，多增加些收入嘛！” “大叔你也知道，我这好不容易赚了点银子，全都拿去做军饷了。” “我呀，也算是从零开始喽……” 渊帝脸上一黑。 “拿去充了军饷？” “你自己不是说过，这钱是借给皇帝的吗？” “怎么又变成充军饷了？” 这小子，胆敢在外抹黑自己的形象？ 他可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名么？ 杨凌直摇头：“那倒不是。” “大叔，圣上可没你说的那么厚颜无耻！” “我祖父说了，圣上一再强调，这军饷算是从我这里借出去的。” “不过如今国难当头，无论是身为驸马还是身为镇国公世子，我都想替圣上出一份力。” “这银子，我是不打算从圣上那里要了。” 没想到杨凌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这一刻，渊帝是真的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你有这份忠勇之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不过君无戏言，皇帝说话一言九鼎，想必是不会再更改的。” “不过，我有一事不解！” “既然你需要钱，为什么不干脆把茶位费抬高一些呢？” “这一文钱、一文钱地赚，你摆一天的说书摊位，才能赚几个钱？” 杨凌脸上露出了一抹鸡贼的笑容。 虽然你是大渊的皇帝，但是你对做生意还是一无所知啊！ “大叔，我先问你。” “你觉得我这故事写的如何？” 渊帝缓缓点头。 “引人入胜，很是精彩。” “若不是因为和你有约，我都想在下面听一听了！” 杨凌“嘿嘿”一笑。 “那，若是你今日留在下面听说书，但到了最精彩的地方，故事却结束了。” “结束后他还告诉你，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那你明天还会继续来吗？” 渊帝不假思索：“那自然还是会来的。” 杨凌又问道：“若是一连五天都是如此，但到了第六天，这茶位费却变成了一两银子。” “并且会将你的普通茶换成好茶，说书时间也能延长半个时辰！” “你又觉得如何？” 听到这里，渊帝犹豫了片刻。 “虽然涨价了，但茶变成了好茶，时间也变长了。” “这么看来，的确是一笔合理的买卖！” 杨凌一拍巴掌：“这不就对了！” “你看外面那说书的，撑死也就两文钱，就能听整整一下午。” “我若是一开始就收一两银子的茶位费，所有人肯定都会觉得我想钱想疯了！” “但，若是五天之后再收一两银子，那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觉得这是一笔非常合适的买卖！” “再加上每日说书的时间，正是朱雀楼生意最冷淡的时候。” “我如此一番操作，不是刚好合理利用了时间吗？” 当然，一两银子的茶位费，也赚不了几个银子。 但问题的关键是，杨凌还打算限流啊！ 每日仅提供一百个茶位，先到先得！ 那些富家公子哥挥金如土，为了听故事，必会花高价买下茶位。 到时候再安排何其伟雇几个人去当黄牛…… 一两银子的茶位费，黄牛转手一卖，就是上百两！ 那赚钱不是像呼吸一样简单么？ 当然，这种不太光彩的赚钱办法，杨凌就不打算告诉渊帝了。 听完了杨凌这一番解答，渊帝简直如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你为了薄利多销，这才把茶位费降到了一文钱。” “没想到，原来是欲扬先抑啊！” “从前，怎么还不知道，你竟如此会做生意！” “难不成，还是为了和清欢公主和离吗？” 听渊帝主动提起赵清欢，杨凌立刻来精神了。 “哎！别提了！” “做这个驸马，简直让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差点把命都丢了！” 渊帝原本还沉浸在震惊中，听到此话，他瞬间严肃了下来。 “什么意思？” 杨凌一憋嘴，委屈道：“刑部尚书家的千金，司马静，你知道吧？” “三天前，司马静生辰宴，我同公主一同前去。” “我闲来无事，在府里乱逛，不巧竟来到了厨房外。” “我亲眼看见，有人向公主与我的酒水里下毒！” “下毒？！” 渊帝脸色难看的吓人。 “你怎么知道是下毒？” 杨凌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不确定！” “只是看到个背影鬼鬼祟祟，往其中的两杯酒水里加了什么东西。” “我唯恐出什么意外，就一直注意那两个酒杯。” “后来才发现，那两个酒杯，竟然就是公主与我的酒杯！” “宴席上，司马静主动向公主敬酒。” “我替公主拒绝，谁料司马静居然一再劝酒！” “这不明显有问题嘛？” “无奈之下，我便将那酒水全给倒了！” “索性，还剩下另外我的那一杯……” 渊帝眉头紧皱，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杨凌。 “后来呢？” “后来啊，” 杨凌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还好我报了大理寺的官。” “大理寺的董大人带人及时赶来，将我那杯酒和司马静的兄长司马静一并带走了。” “我就纳了闷了，你说公主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向她下毒呢？” “亏公主对那司马静还掏心掏肺的……” 渊帝的脸色铁青，似乎已经无心再听杨凌说话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清欢那孩子怎么也不向自己说？ 真是胡闹！ “我有事，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三日后，这里再见！” 急匆匆丢下了两句话，渊帝便风风火火，出了包厢的大门。 “……唉唉唉？” “大叔你怎么就走了？” “我还说请你吃饭呢！” 杨凌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待渊帝走后，他立刻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与此同时，杨凌的脸上，也出现一抹得逞的笑容。 等了三天，大理寺那边都没有任何结果。 看来，是时候让渊帝对他们施施压，给他们上点强度了！ 第88章 带回大理寺，继续审！ “大胆董成！”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禀报给朕！” 御书房里。 听大理寺卿董成讲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渊帝震怒，猛地一拍眼前的桌子。 “陛下息怒！” 董成身子一颤，立刻伏倒在了地上。 “微臣十分重视此事，本想着第一时间就进宫禀报给陛下。” “但考虑到陛下因为北羌之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微臣实在不愿给陛下增加负担！” “所幸公主并未出现任何异样，微臣也就选择三缄其口……” 渊帝冷哼。 “董成，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有人蓄意谋害公主，这是什么样的罪名，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若不是此次驸马发现及时，公主还能像现在一样安然无恙么？” “难道真要等公主出了什么事，你才打算将此事告诉朕！”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董成吓得抖若筛糠，一个劲儿地跪在地上，冲着渊帝叩首。 他知道清欢公主最是受渊帝喜爱，所以出了这样的事，他并不敢第一时间向源地禀报。 反正公主也没有遭遇什么危害，不如就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算给自己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冲董成发了一通脾气，渊帝心里的怒气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如今你追查出什么结果了？” 提起这个，董成明显心虚了。 “回……回陛下，微臣派人查过，那酒里的确有一味奇怪的药。” “但司马进一口咬定，说此事与他无关！” “司马雄也派人来催了多次，希望能尽快还他女儿和儿子一个清白。” “微臣想着，既然没出什么事，就把司马进放回去了……” “放回去了？！” 渊帝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你明明查出来酒里有毒，却又把司马进放了回去！” “董成啊董成，朕看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是真的不打算要了！” 董成带了几分哭腔：“陛下息怒！” “微臣这是一时糊涂啊！” “微臣已经知错了！” “请陛下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微臣这就传司马进回大理寺问话！” 渊帝冷冷望着董成，眼神像是要吃人。 “朕以为，你除了性格怯懦了一些以外，办事还是相当牢靠的。” “董成，你不要再让朕失望！” 董成抬手擦了擦汗珠：“陛下放心，微臣知道都怎么做了！” “一定不会再让陛下失望！” 出了皇宫，董成不敢再有任何耽搁，立刻赶回了大理寺。 “来人啊！” “立刻去司马府一趟，将司马进、司马静兄妹带来问话！” 寺丞闻言，很是吃惊。 “董大人，咱们不是前两天就把司马进放回去了吗？” “还说既然没出什么事，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不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您怎么又……” 今日被渊帝传来问责，董成心里除了惊恐，还有无尽的惊讶。 他早就封锁了消息，不许任何大理寺官员、小吏将此事外传！ 可为何，此事还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很显然，只有一个原因—— 一定是驸马杨凌将此事告到了御前！ 杨凌会这样做，董成其实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真正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圣上今日的态度！ 他没想到，圣上竟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明显是对杨凌的话十分重视啊！ 董成咬了咬后槽牙，想起今日在御书房里的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驸马这后台不是一般的硬，咱们谁都得罪不起！” “以后大理寺内，凡是有牵涉到驸马的案件，一并排在第一位。” “谁都不许耽搁！” “好了，别废话了。” “立刻去司马兄妹带回来，继续审！” …… 渊帝走后，杨凌又在朱雀楼待了半日。 向何其伟交代了一些后续的细节，他这才打道回府。 夕阳西下，晚风习习。 京城的大街依旧热闹而忙碌，杨凌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惬意。 这一刻，杨凌突然感觉，当下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 虽然和赵清欢日常斗嘴，但如今再见赵清欢，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烦躁了。 不知何时，杨凌甚至还有些期待看见赵清欢，再跟她吵上几句……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杨凌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呸呸呸！ 不就早就立志，说要离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吗？ 怎么能轻易就动摇！ 自己怕是被那个赵清欢给洗脑了吧！ 杨凌用力摇了摇脑袋，像是要把赵清欢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一样。 看来，以后还是少和那个女人接触为妙！ 回到公主府附近，还未进院，就见大门前站了一个高大严肃的中年男人。 “劳烦公公进屋通报一声，就说司马雄有钥匙求见！”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尚书、司马进和司马静的父亲，司马雄。 安德全就站在门口，向司马雄微微低头，露出一个礼貌而疏远的笑容。 “司马大人，实在不好意思！” “公主殿下有事出门了，眼下不在府上。” “要不您先回去，等明日再来……” 司马雄眉头紧皱，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请问公主去了何处？” “何时回来？” 安德海依旧笑着：“这……” “司马大人，咱家一个做奴才的，也不敢妄言主子去了何处啊！” “若是司马大人不嫌无聊，就进府里等着便是。” “不过公主若是去参加了诗会，向来晚归……” 安德海虽然邀请司马雄入内，但身子却牢牢挡在了大门口。 很显然，他并不是诚心邀请司马雄进去的。 司马雄在官场浸淫多年，又怎会看不出安德海究竟是何用意！ “既然如此，那我便在府门外等就是了。” “若是迟迟不见公主回哪，我自然会回去的！” 安德海一低头：“既然如此，那就请司马大人自便了！” 说完，安德海带人徐徐关上了公主府的大门。 司马雄抬起头来，看了看公主府宽阔高大的府门，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刚一转身，就看见了正站在不远处的驸马，杨凌。 第89章 驸马对他们有何不满？ “驸马！” “你……是驸马吧？” 见杨凌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司马雄有些迟疑。 他私底下极少与官员有来往，平日更是不和杨北业打交道，所以根本不知道杨凌长什么样子。 还是当初公主大婚时，司马雄与众官员到府上恭贺，曾见过杨凌一面，这才勉强将杨凌认了出来。 见躲不过去，杨凌无奈，只好向司马雄点了点头。 “不错，我正是杨凌。” “司马大人来，是有事要找公主的吧？” “今晚公主回来，我会将此事告诉她的。” 说着，杨凌越过司马雄，这就打算回府。 “驸马……请等等！” 司马雄迟疑片刻，张口叫住了杨凌。 “我今日来，一是为了见公主，二是为了找你。” “不知你可有时间，与我聊上几句？” 杨凌当然知道，司马雄为什么会找到公主府来。 原本，他是打算一口回绝的。 但见司马雄满脸倦容，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俨然疲惫到了极点。 说实话，杨凌多少动了恻隐之心。 更何况，司马雄出身寒门。 与其他几名靠着曹政扶持上位的文官不同，他战战兢兢，恪尽职守，俨然是官场上的一股清流。 对于这样的人，杨凌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犹豫片刻，杨凌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茶馆。 “那边有家茶馆，咱们过去说话吧” 到了茶馆，刚一落座，司马雄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敢问驸马，究竟对静儿和进儿有什么不满？” “为何执意要置他二人于死地？” “这两个孩子从小娘就死的早，我忙于政务，对他们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若有任何得罪之处，还请驸马海涵！” “实在不行，让我来顶替他二人去大理寺，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说着，司马雄再次起身，向杨凌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得出来，他对杨凌是有诸多不满与怒火的。 但为了子女，他还是选择将这份愤怒压抑在心里。 甚至不惜向比他小了一辈、并且没有任何官职的杨凌鞠躬！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司马雄这样的父亲，简直是司马兄妹前世修来的福分！ 不过，感动归感动，杨凌也立刻听出这话里不对劲的地方来。 “司马大人，你这是何意？” “明明是令公子对我处处针对，而令爱甚至还要在酒里下毒，害我和公主！” “怎么到了你这儿，却变成了我对他们不满呢？” 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免得到了最后，又变成了自己蛮不讲理、胡搅蛮缠！ 司马雄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日静儿生辰宴，我在刑部忙着，就没回去。” “听静儿说，驸马刚一到府上，就对她和她哥哥冷嘲热讽，恶语相加。” “甚至还自己往酒水里面下毒，反过来诬陷他们兄妹两个！” “原本大理寺没有追查此事，我说了他们几句，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可就在刚才，大理寺竟又来了人，把他们带走了。” “还说……” “这是陛下的意思！” 说着，司马雄抬起头来，注视着杨凌的双眼。 “驸马，请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 “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听完司马雄的话，杨凌只觉无比的好笑！ 司马静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杨凌甚至都能够想象到，她向司马雄讲述这一切时，那无辜的眼神和表情…… 原本，就是她自己向酒里下的毒。 现如今，反倒诬陷到杨凌的头上来了！ 甚至那天，司马进被大理寺带走的时候，她都一点都没有替她哥哥感到担心。 她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自己的那杯酒里，也阴差阳错地被郑克磊下了毒！ 如今在大理寺，她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吧！ 此刻，面对司马雄的质问，杨凌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司马大人，你知道那日宴会，我为何也会前往吗？” 司马雄一怔，没想到杨凌会突然换了个话题。 不过，他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杨凌道：“清欢公主与令爱私教颇深，他们日常聚会，我是从来不会参加的。” “按理说，那日生辰宴，我也大可以不去。” “但我最后还是去了，只因令爱告诉公主，是司马大人你要见我！” “请问司马大人，你什么时候开口说过要见我？” 司马雄眼皮子一颤。 很明显，杨凌所说的这件事，他压根儿就不知道！ 不等司马雄回答，杨凌又继续开了口。 “司马大人之所以能认出我，那是因为参加了我与公主的婚宴。” “放眼整个京城，怕是没有几个人还不知道，我与公主是夫妻这件事吧！” “可令公子明知我与公主是和关系，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公主。” “甚至当着很多人的面，频频骚扰公主、向公主示爱！” “敢问他这是将我置于何地？” “他这不仅是看不起我，更是对公主的大不敬啊！” “请问司马大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司马雄脸色铁青。 对于这件事，他仍然毫不知情！ 夺人所爱，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甚至称得上是下三滥！ 若真如杨凌所言，别说是他要骂进儿了，就是打进儿一顿，都不过分！ 见司马雄一时语塞，杨凌叹道：“你为子女操心奔波，我可以理解。” “但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 “司马进、司马静二人没能从大人你这里集成到良好的教养，也就罢了。” “他们甚至还生出了害人之心！” “如此歹毒，难道不应该罚么？” “司马大人，你有来公主和我这里求情的功夫，还不如回府好好审一审府中的下人。” “说不定真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看看那日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说完，杨凌便也不顾眼前依旧陷在震惊里的司马雄，自顾自地回了府。 刚一进府门，就见赵清欢神神秘秘，将自己拉到了房间里。 “我跟你说，你这两天没事少在府门外徘徊。” “今日司马雄来找，但我实在不想见他！” “所以就找了个理由，把他给打发走了。” “对了，他没找上你吧？” 第90章 你别走，我害怕 杨凌一阵无语。 原来今天司马雄来找的时候，赵清欢就躲在府上啊！ 她倒是躲了个清静，却让自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 杨凌没好气道：“找了，他已经找过我了。” “我还请他喝了顿茶呢！” 不对。 说完杨凌才意识过来，自己刚才走的太急，竟然连喝茶的钱都忘记给了。 一听杨凌见了司马雄，赵清欢立刻就来了兴趣。 “你去见司马大人了？” “他跟你怎么说？” “不过，此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司马大人究竟为何又找上你我了？” 赵清欢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问得杨凌有些头疼。 “还能是为什么？” “又是前几天的事呗！” “司马雄说，就在不久前，大理寺又把司马进和司马静带走审问了。” 赵清欢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会这样？” “前两日带走司马进，不就是小惩大诫，为了让他兄妹二人以后谨言慎行吗？” “我还以为那件事已经彻底过去了呢！” “现在又带走了他们，这是要……” 杨凌有些无语，这个赵清欢脑子又不笨，怎么想法却总是这么的天真呢！ “他们向你我的酒里下毒，这件事没调查个水落石出，怎么可能轻易就过去了？” “那酒……是真的有毒？！” 赵清欢震惊无比！ 这些天来，此事迟迟不见有下文，她还以为那天是杨凌虚张声势，胡编乱造的呢！ 不仅仅是她这样认为，京城里参加了生辰宴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看待杨凌的。 在他们眼里，杨凌虽然如今得势了，内心却还是极度的自卑。 为了吸引清欢公主的注意，他甚至不惜自导自演，来编了这样一出大戏！ 在他们的心目里，杨凌不过就是个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罢了。 当然，这样的传言，杨凌自然也听说过。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和那些搬弄是非的人争辩。 事实胜于雄辩嘛！ 等大理寺调查出来结果之后，自然会狠狠打这些人的脸！ 面对赵清欢的质疑，杨凌也没有再过多解释什么，起身便要回书房过夜。 “你去哪？” 见杨凌要走，赵清欢下意识地出声问道。 杨凌愣了一下。 “还能去哪？” “回书房睡觉啊！” “你还有事？” 杨凌这两日大多都待在朱雀楼里，早出晚归，几乎很少见到赵清欢。 但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目光躲闪、欲言又止的，总之就是很怪！ 见赵清欢又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杨凌所幸直接就开口问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 “就不能明说吗？” 赵清欢抬起头来：“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那个……” “你以后不用回书房睡了，就留在房间里休息吧。” ……不是吧，又来？！ 从柴房搬到寝房，又从寝房搬去书房……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了，现在又来！ 真当自己是常山赵子龙，让自己七进七出呢？ “不必了，麻烦！” “我懒得折腾！” 杨凌淡淡说道。 以往拒绝赵清欢的时候，她要么大发雷霆，要么胡搅蛮缠。 总之，是一定会破防的。 然而今天，杨凌此话一出，赵清欢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发脾气！ 她非但没有发火，反而更加吞吞吐吐了。 “我让半夏去给你收拾，不会折腾的。” “你还是回房间里住吧。” “我……” “我怕……” “什么？！” 杨凌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怕？！” “你怕什么？” 赵清欢不是最喜欢到处给自己立大女主人设吗？ 她非但到处宣扬，女子本身就比男子优秀，更是处处立独立人设的标杆。 总之就是一句话，她根本就没把身边的男人放在眼里过。 更别说提起“怕”这个字了！ 好端端的，她怕个鬼啊！ 面对目瞪口呆的杨凌，赵清欢脸一红，似乎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我……” “我从来没想过，我最好的朋友竟会下毒谋害我。” “每每想起此事，我心里都又惊又惧的。” “但我怕的，不是有人要毒害我。” “我怕的，是这捉摸不定的人心！” “杨凌，我心里真的怕。” “你陪陪我吧，好吗？” 这是赵清欢第一次向杨凌袒露真心。 不，这甚至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虽然是被渊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但她自小在深宫中长大，见识了太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场面。 无论是皇子之间的争夺，还是后妃的争风吃醋，都让她明白了一点—— 绝不能轻易对人吐露真心，否则一定会死的很惨！ 小小年纪，她就学会将自己武装起来，包裹起来，封闭起来。 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陪她一起长大，和她情同亲姐妹一般的司马静。 从见到司马静的第一眼起，她就被司马静充满亲和力的笑脸给打动了。 无论赵清欢有什么心事，她都会第一时间向司马静倾诉。 而司马静遇到任何困难，也都会让赵清欢出面替她解决。 司马静喜欢的前朝古画，赵清欢会去向渊帝撒娇讨要。 司马静被讨厌的人死缠烂打，赵清欢会亲自出面，替她出头。 甚至司马静得了重病，需要一味罕见的草药，赵清欢都会不急危险，亲自到京郊去采摘…… 为了司马静，她几乎是交出了自己的所有真心！ 可是，结果呢？ 还是被司马静整得遍体鳞伤！ 赵清欢想不明白，明明是掏出了一颗真心对待的人，为何会反过来向自己下毒？ 这两天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心中刺痛，夜不能寐！ 看到赵清欢如此脆弱的一面，杨凌也很是惊讶。 说实话，杨凌也没有想到。 司马静的所作所为，竟然会对赵清欢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好。” “我留在房间里睡就是了。” 不知为何，杨凌竟然还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赵清欢的要求！ 诡异，太诡异了。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莫名其妙了。 杨凌甚至都还来不及后悔，半夏已经手脚麻利，收拾好了寝房里的床榻。 “启禀公主、驸马爷，床榻都已经收拾好了。” “请公主和驸马早些休息吧！” 说完，半夏便拉着其余几个侍女，一脸八卦地跑出了房门。 第91章 现在就把你办了 “……咳咳！”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杨凌共处一室了，但不知为何，赵清欢还是感到一阵紧张和娇羞。 虽然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今晚和曾经的几个晚上没什么不同。 自己和杨凌之间，不会发生任何事。 但看到杨凌能留下，她还是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开心。 忙了一天，杨凌的确很累。 他因为没有多说什么，上床盖被子，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身为一个男人，就这么和一个貌美的女子躺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和反应。 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自己的合法老婆。 无论做点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 所幸这张床够大、够宽敞。 杨凌每次都挨着最外面睡，感觉和自己睡没什么区别，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想法。 只是赵清欢睡觉实在不老实，大半夜总是往杨凌的胳膊里面钻。 要么就是腿乱蹬，半夜里把腿搭在杨凌身上，也是常见的事。 所以一上床，杨凌就下意识地躺在了最边上。 看到杨凌这样的反应，赵清欢嘴巴一撇，很是委屈。 “怎么，我是身上脏了，还是身上有味道？” “你有必要躲得这么远吗？” 杨凌背对着赵清欢，淡淡答道：“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不喜欢挨着别人一起睡。” “不然我睡不着！” 这样的说辞，赵清欢可不相信。 只听她冷哼了一声：“究竟是不习惯，还是不敢？” “刚成婚的时候，你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现如今和我躺在一张床上，你心里难道就一点都不怕么……” “啊！” 赵清欢的惊呼声骤然响起，只见杨凌一个翻身，将她死死压在了身下。 杨凌两只手抓住了赵清欢的手腕，像是鹰爪一般，牢牢钉住了她白皙纤细的皓腕。 他的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她身子之上，这悬殊的体型差，给赵清欢带来了巨大的压迫力。 尤其是那双充满了侵略性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赵清欢。 一时间，赵清欢紧张到了极点，甚至连呼吸都暂停了半秒！ “怕？” “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 “不过，我倒是很擅长让别人害怕！” “你要不要试试？” 赵清欢一句话都讲不出来，飞快地摇了摇头。 她从来都没见识过杨凌这样的一面。 如此像个真正的男人、如此充满攻击性和侵略性的一面！ 那样的眼神，像是要不顾一切、如同一阵狂风暴雨一般，将人彻底地占有和撕碎。 赵清欢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 杨凌如今…… 真的改头换面，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如今的他，才是真真正正的他么？ 见赵清欢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杨凌突然觉得甚是乏味。 装腔作势的动静倒是挺大，真遇到事了，反而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这不就是纸老虎么？ 对，没错。 纸做的母老虎！ “知道害怕，那以后就别再没事找事。” “少挑衅别人！” 杨凌松开了赵清欢的手腕，回身躺了下来。 说实话，赵清欢皮肤吹弹可破，身子也又香又软，的确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只不过，杨凌并不喜欢强迫别人。 这种事情若不是你情我愿，那就没有意思了。 从赵清欢刚才的反应来看，她的确被自己给吓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做也罢！ 很快，杨凌就陷入了梦乡。 可躺在他一旁的赵清欢却失眠了。 她从来没有过刚才那样的感觉。 有些害怕，有些悸动，甚至…… 还有些心跳加速，有些兴奋！ 从前司马静对自己说过，她爱上了一个人。 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心脏跳的好快好快。 司马静说，那就是心动的感觉。 难道自己刚才的感觉，也是心动吗？ 赵清欢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又想到司马静，更是辗转反侧，心乱如麻。 到了后半夜，她才徐徐睡去。 清晨。 杨凌是被胳膊上传来的一阵酥麻给惹醒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无数根看不见的小针，同时在胳膊上扎一样！ 胳膊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稍微一动，就传来一阵锥心的痛。 杨凌倒吸一口冷气，一睁眼，就看见赵清欢像一只小猫似的，蜷缩在自己的怀里。 而那只已经失去知觉的胳膊，正被赵清欢枕在她的脑袋下面。 这个赵清欢，不光脑袋不老实，腿也不老实。 杨凌觉得自己像被缠住了似的，动都动不了。 向下一看，才见赵清欢一只浑圆紧致的大腿，正死死搭在自己的腰上。 “……咳咳！” 杨凌有些无奈，轻轻把胳膊抽了出来，又轻轻将赵清欢的大腿搬了下去。 没成想动作有点大，直接把赵清欢给弄醒了。 “……嗯？” 赵清欢刚一睁开朦胧的睡眼，就看见杨凌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正在…… 搬弄自己的大腿。 “你干什么！” 赵清欢一声尖叫，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双手交叉，捂住了自己的重点部位。 见衣服都还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杨凌亏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 “就这么放心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你倒好，趁我睡着竟然对我做这种事！” “我真是把你看错了！” 杨凌一脸哭笑不得！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 白天和晚上，竟然还搞出两副嘴脸来！ “拜托大姐你搞搞清楚，到底是谁先骚扰的谁啊？” “再说了我是你丈夫，我就算真碰你又怎么了？” “既合理又合法！”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就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拌嘴的时候，院子里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对话声。 “司马小姐，您不能进去！公主还在休息呢！” “臭奴才，给我滚开！我要见公主，也是你一个奴才能拦住的么？” “司马小姐，您真的不能进去……” “连我的路都敢挡，贱奴才，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第92章 让她跪！ 杨凌和赵清欢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是同样的震惊。 司马静来了？ 这不对吧？ 她不是应该被关在大理寺吗？ 怎么大清早就跑出来了？ 难道……是越狱？ 赵清欢正要开口，就见寝房大门被人“砰”地一声，用力推开。 “清欢，你帮帮我吧！” “我哥哥他……” 司马静脸上涕泗横流，边哭边跑了进来。 当看到坐在床上的赵清欢和杨凌时，她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你们……” 她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亏赵清欢先前还在自己面前装高冷，说什么就算死了也不愿意和杨凌同房。 现如今呢？ 还不是跟杨凌躺到了一起去！ 想到这里，司马静的心里就充满了鄙夷。 赵清欢被她那怪异的眼神盯得很不舒服，连忙下床走到了司马静的身边。 “静儿，你这是怎么了？” “大清早的，怎么跑的这样急？” 赵清欢还是聪明的，并没有开口提起大理寺的事。 司马静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立刻又开始哭啼了起来。 “静儿，求求你去一趟大理寺，救救我哥哥吧！” “大理寺卿董成一口咬定，先前的那杯酒里就是被人下过毒，一定要我和我哥哥出面认罪！” “否则，他就要将大理寺七十二道刑罚用上一遍……” 赵清欢故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大理寺？” “司马进不是前两天就从大理寺出来了吗？” “怎么又进去了？” 说着，赵清欢回头向杨凌问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杨凌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司马静瞬间急了。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我和我哥哥究竟是怎么被关进去的？” 杨凌觉得好笑，忍不住插言道：“如果酒里没有毒，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关不住你哥哥吧！” “我们没有向酒里下过毒！” 司马静眼睛一瞪，恶狠狠地盯着杨凌，似乎要将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那双原本甜美可爱的圆眼，此刻却装满了仇恨与恶毒。 “我和我哥哥……都是被人陷害的！”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嗯，死到临头了，嘴还挺硬！ 见气氛有些尴尬，赵清欢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和司马进不是都被关去大理寺了吗？” “你怎么出来了？” 提起这个，司马静不由得心急如焚。 “我哥哥知道我身子弱，于是告诉董成，他愿意一人承担所有！” “而我毫不知情，他便求董成把我给放了……” “清欢，我真的求求你了，你让董成放了我哥哥吧！” “你也知道的，要是没有我哥哥，我就活不下去了！” “反正你现在毫发无损，放了我哥哥，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说着，司马静便作势要往地下跪。 “让她跪！” 见赵清欢又心软了，伸手要去搀扶司马静，杨凌冷冷开口道。 被他这么一吼，赵清欢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而司马静也一副要跪不跪的别扭样子，看上去搞笑极了。 赵清欢回过头来，故作嗔怒道：“杨凌你怎么能这样？” “静儿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杨凌的语气里都是讥讽。 “那你交朋友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这种假模假样、两面三刀的人，也只有你能看上了！” 司马静抬起头来，目光像是无数根淬了毒的银针。 “你什么意思？！” 杨凌冷哼：“你若真如同你所说的一样，那么在乎你哥哥，那你也不会丢他一个人在大理寺里，自己却跑了出来！”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罢了。” “你敢发毒誓，从来没有动过任何手脚吗？” “我当然敢！” 司马静的音量提高了几倍，浑身上下都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破防了。 原本杨凌还打算告诉司马静真相，毕竟自己那杯酒里的毒，的的确确不是她和司马进下的。 但看到她如此嘴硬，杨凌立刻就改变了想法。 “这么敢发毒誓啊？” “那你去董成的面前发吧。” “半夏，送客！” 半夏在门口站了半天，脸上火辣辣的，尚有五个高高肿起的巴掌印。 一看，就是刚才在外面争执时，司马静随手打上去的。 听到杨凌的话，半夏腰杆一挺，脸上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司马小姐，请吧！” 司马静对半夏的话置若罔闻，还是不死心地望向一旁的赵清欢。 “清欢，你说句话啊！” “我从小伴你长大，我哥哥又那么倾慕你！” “你不可以如此对待我们！” 赵清欢沉默了良久，终于，她抬头直视着司马静的眼睛。 “静儿，你告诉我。” “先前杨凌倒掉的那杯酒里，究竟有没有毒？” “你到底……有没有对我下过毒？” 这件事已经困扰了赵清欢好几天了。 虽然她表面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司马静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赵清欢会这样真情实感地问自己。 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就再次恢复了正常。 “当然没有！” “清欢，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毒呢？” “明显是有人在陷害我们兄妹两个！” 说着，司马静还不忘狠狠剜了杨凌一眼。 虽然她脸上的迟疑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赵清欢察觉到了。 这一刻，赵清欢心如止水。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一切！ “董大人秉公执法，若是有人质疑陷害，相信他定能查出真相的。” “我帮不了你！” “半夏，你还没听到驸马刚才的话吗？” “送客吧！” 司马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不……不是这样的！ 赵清欢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可是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1 无论自己说了什么，她都会乖乖照做！ 可现在…… 她怎么可能拒绝的如此干脆利索！ 瞥到赵清欢身后的杨凌，司马静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都是因为那个废物……” “连这种烂泥你也能下的了嘴……赵清欢，你可真让我恶心！” “如果我哥哥这次出事，我绝不会轻易饶了你和这个废物！” “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第93章 十恶不赦之罪 司马静声嘶力竭地吼着，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阴森可怖。 她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女鬼，双目赤红欲滴，几欲流出血来。 那双发红的眸子如同蛇瞳，一动不动地锁定着杨凌的脸颊。 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猩红的大口，用淬了蛇毒的尖牙在杨凌的脖子上咬出两个大洞！ “嘭——” 突然，司马静猛地一推身旁的半夏，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哎呦！” 半夏跌倒在地上，一边揉着被蹭烂的胳膊肘，一边低声嘟囔了起来。 “跑什么跑！” “得罪了公主和驸马，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赵清欢怔了半晌，轻轻将半夏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杨凌一眼。 “你说，她会不会……” 杨凌却笑了。 “你堂堂一个公主，居然怕她？” “你怕个鸟啊！” 赵清欢伸了伸脖子：“谁说我怕她了！” “我只是……” “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而已！” 这个回答，倒是令杨凌感到意外。 本以为赵清欢只是害怕司马静报复她而已。 没想到，赵清欢担心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一阵异样的感觉，充斥着杨凌的心间。 “……害怕就害怕，怎么还不敢直说了！” “咳咳，那什么。” “我要出门办点事，顺便，再去一趟朱雀楼。” “你和我一起去？” 自己竟然会主动开口邀请赵清欢同行！ 此话一说出口，杨凌就已经后悔了。 邀请她一同出门，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原著里，赵清欢三令五申，坚决不愿意和原主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哪怕原主要求朱雀楼，也必须避开赵清欢在的时候！ 原因很简单，就是怕杨凌会丢她的脸而已！ 然而，赵清欢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向杨凌点了点头。 “我这就洗漱一下” “你等会儿！” 说完，赵清欢便立刻吩咐半夏，替自己梳妆打扮了起来。 看着对镜梳妆的赵清欢，杨凌彻底迷惑了。 好吧…… 他承认，这个女人，他是真的搞不懂！ …… “爹爹！！” “出大事了！” 刚一回府，司马静便直奔司马雄的书房，哭倒在了司马雄的脚边。 司马雄的头发花白了一半，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的沟壑里布满了深深的倦容。 一看，就是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了。 看到司马静夺门闯了进来，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平静而绝望的脸上，甚至没有一点点意外。 仿佛他早就知道，司马静会哭着回来求自己似的。 “爹爹，您……您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您都不去大理寺找找董成，让他想办法救救哥哥吗？” 见司马雄半晌不做声，司马静这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司马雄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一下要吐出心中所有的憋闷与不快。 “静儿，我问你。” “那天的事，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手？” 司马静呼吸一滞。 “爹爹，您竟然怀疑我？” “杨凌那个废物诬陷我也就罢了！” “您是我的亲爹爹，您竟然怀疑我？” 司马静的音量提高了不少，很显然，她对司马雄的质疑极其愤怒。 司马雄却依旧平静地回望着她。 “我已经审过府上所有的下人了。” “他们说，那日只有你的贴身侍女碧儿去过厨房。” “除此之外，就再无外人踏足过里面！” “我找遍了整个府上，都没看见过碧儿的身影。” “你告诉我，碧儿去了哪里？” 面对司马雄的质问，司马静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碧儿这丫头毛手毛脚，办事不牢靠。” “我已经把她打发回老家去了！” “你……” 司马雄深知自己女儿的品行，他一眼就能看出，她这是在说谎！ “此事也怪我，从小对你疏于管教，如今才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你可知，依照大渊律法，谋害皇亲国戚，可是十恶不赦之罪啊！” “我已经将那日在厨房的下人送去大理寺了。” “究竟是谁下的毒，相信董大人很快就会审出结果的！” 司马静张大了嘴巴，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没有想到，竟连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这一次都不打算帮忙求情！ “可我和哥哥是你的至亲血肉啊！” “我们从小就没了娘，如今又遭人暗算！” “您身为我们的父亲，难道不应该保全我们才对吗？” 见司马静梗着脖子、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司马雄只感觉无比的痛心。 他不理解，印象里那个乖巧、懂事、识大体的女儿，怎么忽然间变成了这副嘴脸！ 正欲开口，却见几名大理寺的差役走了进来。 “见过司马大人！” “关于投毒一事，董大人已经审出结果来了。” “据一名厨娘交代，她那日在厨房曾看到过一个男子的背影。” “那男子身着青色长衫，与司马进所着衣物类似。” “董大人亲自去审了司马进，没过多久，司马进便尽数招了……” “不可能！！！” 司马静尖叫一声，飞扑上去紧紧拽着那差役的衣袖。 “绝对不可能！” “这不是我哥哥做的事，他为何会承认？！” “明明是你们大理寺屈打成招，逼着我哥哥承认罪名的！” “我要告到御前……我要告到御前！” 司马静的脸颊惨白如纸，几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只是一味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被她拽着的差役满脸嫌弃，一把打开了她的双手。 “司马大人，依照大渊律法，司马进要被判处‘谋大逆’之罪，被处以凌迟极刑。” “但董大人说，司马进毕竟只是谋害未遂，所以可留全尸。” “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按规定，是不应该提前通知您的。” “但董大人说了，您与他是旧相识，所以派属下们过来，先告诉您一声。” “您收拾收拾，再去大理寺见司马进最后一眼吧！” 轰隆—— 司马静只觉得眼前一黑，咕咚一声，一头栽到了地上。 第94章 劲爆的消息 大理寺，天牢内。 此处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里都混合着血迹干涸的气息。 昏暗的走道里，只有两旁的墙壁上挂着几盏微弱的油封。 一阵幽幽的穿堂风吹过，那油封剧烈地晃了几晃，就跟着熄灭了。 “司马大人，注意脚下！” 一个小差役手持火把，走在最前面，为司马雄、司马静父女二人引着路。 “董大人交代过，让您来见最后一面，实在是不合规矩。” “所以是偷偷放您进来的！” “您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抓紧说上几句话吧！” 将司马雄与司马静带到了最里面的牢房后，小差役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去。 司马雄始终维持着镇定，可当看到蜷缩在牢房角落里的儿子时，他瞬间泪如雨下。 “儿啊……儿啊！” “爹来送你最后一程……” 司马进早已没有了往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 只见他的发须散乱，那张原本俊朗白皙的面孔，此刻全是干涸了的血迹与污秽。 他穿着一件肮脏的囚衣，眼里的光彩，早就被木然和恐惧所替代了。 听到司马雄的声音，他先是冷了一下，接着迅速爬到了牢房的栅栏旁。 “爹！” “都是孩儿不孝，孩儿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 看着司马进如此模样，司马雄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妹妹一直在说，你是被冤枉的。” “我只想亲口问问你，那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若真不是你所做，即便被圣上责罚，我也一定会力求圣上，为你逃回一个公道！” 司马雄语气格外坚定。 在他的心里，儿子从不是这样的恶毒之人！ 司马进似乎有话想说，但他看了一眼跟在司马雄身后的司马静，还是选择把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此事的确是儿子所为！” “儿子是真的一心爱慕公主，可那个杨凌却处处刁难，对儿子百般羞辱！” “儿子实在气不过，这才一时冲动，做出了这样的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儿子所为，与父亲和静儿都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儿子都愿意承担！” 司马雄悲叹了一口气。 “进儿，从小到大，都是你妹妹闯了祸，你在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 “都说你妹妹温婉可爱，但我这个做父亲的又岂会不了解你们兄妹的秉性？” “你告诉我，此事，当真是你所为吗？” 司马雄目光炯炯，如此认真严肃的表情，令司马进一时间有些犹豫。 他迟疑地抬头向后望去，黑暗里，是司马静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 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正充满了泪水，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司马进一咬牙，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儿子所为！” “和妹妹没有关系！” 司马雄沉默了。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多说，起身便向天牢外走去。 “爹……爹！” 司马进抓紧了栅栏，厉声呼喊着。 可司马雄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漆黑的甬道里，再也看不见踪迹。 “哥哥……哥哥！” 司马静泪如雨下，一把攥紧了司马进握紧栅栏的手。 “你糊涂啊！” “那日，你为何要向赵清欢和杨凌下毒？” “咱们明明能想出其他办法来对付他们两个的！” 司马进猛地一怔。 他死到临头都没有想到，自己护了一辈子的妹妹，竟然会在最后关头如此对待自己！ “哈哈……哈哈哈！” 司马进仰起头来，发狂一般笑了起来。 他知道，现在无论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静儿……你要记住，我究竟为何而死！” “你要记得，是谁害了我！” “你若是不为我报仇，我死不瞑目！” 司马进嗓音喑哑，几乎已经是声嘶力竭。 那声音嘶哑恐怖，再加上他那血红的双眼，简直如同食人的恶魔！ 司马静心跳得厉害，某一刻，她甚至都忘记了哭泣。 刚想说话，却见差役走上前来，挡在了牢门的前面。 “时间差不多了。” “司马小姐，请回吧！” 司马静深呼吸了几次，从地牢出来的那一刻，阳光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发软，走路都踉踉跄跄的，几欲摔倒！ 但她心里除了悲痛之外，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快感。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顺利逃过这一劫了。 跌跌撞撞走到了大理寺外，司马雄已经提前回去了。 司马静心事重重，出了大理寺，也没仔细看脚下的路。 一辆疾驰的马车经过，险些将她撞倒在地上。 “怎么走路的！” “长没长眼睛啊！” “找死是吧！” 马车戛然而止，从车窗里探出一只脑袋，冲司马静破口大骂了起来。 然而没骂几句，骂声便戛然而止了 “……司马小姐？” “怎么是你？” 司马静茫然地抬起头，只见马车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熟的不能再熟悉的老熟人，郑克磊。 “郑公子……” 司马静迅速切换成往日无辜的状态。 “我哥哥他……我哥哥他……” “呜呜呜……” 司马静掩面哭了起来。 郑克磊吓了一跳，连忙下了马车，将司马静搀扶了起来。 “司马小姐，你没事吧？” “要不要我送你回府？” 司马静摇了摇头。 “我不想回府！” “府里已经再也没有疼我、爱我的哥哥了。” “我回去有什么意思？” 郑克磊很是疑惑：“司马公子去了何处？” 司马静哭的更伤心了。 “我哥哥被杨凌诬陷，被坐实了谋害公主的罪名……” “明日午时，我哥哥便要被拉去午门行刑了！” 咚咚咚…… 郑克磊的心脏瞬间跳的飞快，几乎要从嘴里跑出来！ “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这怎么又……” 郑克磊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他的嗓子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一半，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自从司马静生辰宴之后，他这几日担惊受怕，唯恐大理寺找到了自己的头上。 后来听说司马进被大理寺放了，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没想到，再见到司马静，竟会从她口中得知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 第95章 我是杨凌的夫人 司马静满脸泪水，咬牙道：“有人蓄意陷害我哥哥，向杨凌那废物的酒水里下了毒……” “谋害皇亲国戚，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很显然……有人一心要我哥哥死！” 说着，司马静将目光转向了郑克磊。 “郑公子，你说，究竟是谁要害我哥哥！” 郑克磊被司马静那一动不动的目光吓得头皮发麻。 “我……我……” “我不知道……” 操！ 这司马静是什么意思啊？ 她该不会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 不行……不行！ 一定要镇定！ 那日绝对没有人看见过自己的正脸。 无论司马静说什么，自己咬死不承认就是了！ 否则死的可就不是她的哥哥，而是自己！ 郑克磊紧张到了极点，鬓角的冷汗都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还好司马静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并没有意识到郑克磊不正常的地方。 “呵……” “除了杨凌那个废物……还能是谁！” “是他贼喊捉贼，在我们面前上演了这一处苦肉计，陷害我哥哥！” “不过就是清欢欣赏我哥哥，和我哥哥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而那个废物就如此恶毒，不惜想出此种下作的办法，害我哥哥丢了性命！” “郑公子，我记得先前你与公主交好，也被杨凌针对过吧！” 听到这番话，郑克磊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原来司马静并没有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看来这个司马静，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了。 不过，她要怀疑杨凌，那也很合理！ 谁让那个废物锋芒太露，树敌过多呢？ 活该！ 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郑克磊顿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你说的没错。” “一定是杨凌那个废物心怀怨念，这才诬陷司马公子，甚至害得司马公子丢了性命！” “我和公主不过是君子之交而已，没想到他却去圣上面前告了御状，害我挨了一顿板子……” “你还挨了圣上一顿板子？” 司马静震惊。 “怪不得前些日子，你深居简出，连诗社都不去了……” 郑克磊从未将此事外传过，没想到今日得意忘形，竟一不小心说露了嘴。 “……咳咳！” “先前我只以为杨凌是个废物。” “没想到，他竟心肠如此歹毒！” “没想到军功赫赫的杨家也出了这样的败类，简直让人恶心！” “我呸！” 郑克磊恶狠狠地向外啐了一口，仿佛骂的越难听，他心头的恨意越能减轻一分。 然而司马静却比他要冷静的多。 “郑公子，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这次倒霉的是我哥哥，可下次呢？” “若是姓杨的对你和我又起了什么歹意，又要故伎重施，陷害我们！” “那我们该如何自保？” “难道都要像我哥哥一样，傻乎乎的坐以待毙吗？” 郑克磊闻言，思忖着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 “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那个废物尝到甜头之后，一定会故伎重演，卷土重来！” “所以我们必须想想办法，把这个废物彻底赶出京城……” “赶出京城？” 司马静冷冷一笑。 “不，不仅仅是赶出京城。” “我们要让他身败名裂，然后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我要让他也尝尝被人诬陷、锒铛入狱之后，绝望等死的滋味儿……” 想到杨凌孤单死去的惨状，司马静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郑克磊与司马静相识已久，平日里见到的，都是她甜美可爱的一面。 今日看到她那瘆人的笑容，郑克磊心里一颤，被狠狠吓了一跳！ “那……” “咱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司马静淡淡笑了。 “仅仅只靠你我的力量，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对了，你还记得我生辰宴上，我哥哥邀请来的天下第一公子，苏千叶么？” …… “这就是你开的镖局？” 站在杨凌开的镖局前，赵清欢一脸懵。 此处完全没有想象中镖局热闹、气派的场面。 取而代之的，是紧闭的房门，以及看上去很是潦草的门头…… 若不是马车停在这里，赵清欢还以为，这是个无人问津的破茶馆呢！ “当然！” 杨凌才懒得跟赵清欢解释，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老贾，老贾！” 贾仁义正窝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一听是杨凌来了，他连忙推门跑了出来。 “呦！” “驸马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这位是……” 看着杨凌身边的赵清欢，贾仁义有些迟疑。 听说公主和驸马之间不怎么和睦，想来这位漂亮的姑娘，应该不会是传闻中的清欢公主吧？ 杨凌无奈冲贾仁义翻了个白眼。 “废话！” 还能是谁？ 除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公主之外，还有谁敢大摇大摆地跟着驸马出门？ 贾仁义倒吸一口凉气。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市井小民，竟然也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金枝玉叶！ “小民拜见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果然如传闻一般秀外慧中，和驸马爷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赵清欢表面上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来，心里却被贾仁义夸的合不拢嘴。 “你就是这家镖局的掌柜吗？” 贾仁义直点头：“是是是，正是在下，贾仁义！” 一听这名字，赵清欢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几人正说话间，却听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凌哥哥！” “你怎么来了？” 看到杨凌来了，李小花又惊又喜，飞奔着扑到了杨凌的怀里。 杨凌抬手摸了摸李小花的脑袋，对于这个可爱活泼的小丫头，杨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凌哥哥今天来看你，开不开心？” “嗯！开心！” 李小花抬起脑袋来，瓮声瓮气地向杨凌说道。 “咦？” “凌哥哥，这个好看的大姐姐是谁呀？” 注意到了一旁的赵清欢，李小花脑袋一歪，向杨凌问道。 还不等杨凌开口，赵清欢便笑着开口道：“你叫小花吗？” “好可爱的名字！” “我是杨凌的夫人，赵清欢！” 第96章 快去午门看热闹 听到赵清欢如此介绍自己，杨凌心里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是欣喜。 他从未将赵清欢当成过自己的夫人。 哪怕如今和赵清欢之间的关系，早已不似从前一样势同水火。 但杨凌心里还是清楚的知道。 自己和赵清欢之间，是迟早要分道扬镳的。 他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如今的融洽，也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礼貌而已。 想到这些，杨凌微微一笑，向李小花补充道：“这位就是清欢公主。” “噢……原来你就是凌哥哥娶的公主呀！” 李小花继续歪头打量着赵清欢，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只可惜我实在太小了，要不然，我也想嫁给凌哥哥！” 李小花嘟着嘴，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看着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赵清欢只觉好笑。 “你为什么想嫁给凌哥哥？” 李小花一本正经：“那还用问？” “凌哥哥英俊高大，人品又好！” “他把我和哥哥从深山里接出来，好吃好喝地安顿着我们，还给了哥哥上战场的机会！” “不光如此，凌哥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赵清欢有些吃惊。 说实话，杨凌所做的这些，她一件都没有听说过！ 原本还以为，杨凌不过不是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除了和文泰那些个二世祖混吃等死之外，每天根本就没有其他正事可言。 没想到，他竟背着自己干了这么多的事…… 赵清欢深深地望了杨凌一眼。 在她的心里，杨凌的形象又悄悄发生了些许改变…… “好了好了，不是说好了不再提从前的事吗？” 杨凌抚了抚李小花的脑袋，笑道，“快去换衣服。” “凌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 两个人带着李小花在外玩了一天，赵清欢还带她去做了几身好看的衣裳。 到了晚上，才把意犹未尽的李小花送了回去。 “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 “只不过一开始，我看她是真把我当成情敌对待了！” 回去的马车上，赵清欢忍不住向杨凌打趣道。 杨凌不置可否。 “就是个小姑娘而已，不至于吧。” 原本带李小花玩上一天，杨凌就已经够累了。 没想到这次多加了一个赵清欢，杨凌简直随时随地就在崩溃的边缘！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实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杨凌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接李小花出去玩的时候，再也不带赵清欢一起了…… 看到杨凌这三缄其口的模样，赵清欢瞬间来了好奇心。 “平时除了小花妹妹之外，你身边还有哪些女人？” “告诉我，我肯定不生气！” 杨凌笑了。 “告诉你？” “我还犯得着告诉你？” 赵清欢啊赵清欢，你依旧是那么的自信。 别说我现在没有，就是真的有，我也不怕告诉你！ 听到杨凌这样说，赵清欢倒是也不恼。 “你是我的夫君，告诉我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现在想起来管自己叫夫君？ 晚了！ 杨凌根本就懒得理赵清欢，回府洗漱之后，也是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杨凌打算去一趟朱雀楼。 临近诗会，还有不少细节，需要向何其伟仔细交代一番。 眼下可正是个赚钱的好机会，杨凌可不想错过！ 然而杨凌还没出门，就见赵清欢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马车下面。 杨凌眉头一皱。 “你干嘛？” 赵清欢嫣然一笑。 “你今天去哪？” “我还跟你一起去！” 杨凌：“……” 这个赵清欢，怎么突然变得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杨凌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没想到赵清欢也紧随其后，就贴着杨凌坐了下来。 “赵清欢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跟着我干嘛？” 杨凌实在忍无可忍了。 赵清欢却根本就不生气：“我无聊。” “再说了，你这是要去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为什么怕我跟着？” 杨凌是真无语了。 按照原著里的剧情进展，赵清欢应该还在郑克磊、李达和苏千叶这三个男人之间周旋。 除此之外，她还要斗各种恶毒女配，防各种小人。 总而言之，生活那叫一个精彩。 可现在，因为杨凌的出现，郑克磊原形毕露，成了令赵清欢嗤之以鼻的小人。 李达则干脆就不认识赵清欢，一心一意跟随杨北业上了战场。 至于苏千叶…… 不知何故，赵清欢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这些本属于赵清欢的剧情，全部都被涂抹删改。 怪不得她现在无事可干！ 杨凌忍不住在心里叫苦，原来闹了半天，都是自己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 罢了罢了。 没事找事，也总比被当成炮灰强吧？ 见赵清欢执意要跟着，杨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朱雀路，杨凌先一步下了马车。 赵清欢跟在杨凌身后，还未进朱雀楼内，就听里面传来阵阵高亢的说书声。 赵清欢不觉被那故事所吸引，加快两步走了进去。 一进朱雀楼，就见所有人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故事。 哪怕是见到赵清欢来了，他们也不似从前一样站起身来，围到赵清欢的身边献殷勤……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赵清欢大为吃惊！ 怎么几天不来，这些人就像彻底变了似的？ 不，不光是这些人变了。 就连这栋朱雀楼，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赵清欢随便找了个听故事的人，问道：“这朱雀楼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请人来说书了？” 那人正听的津津有味，不想回话。 可看见说话那人是清欢公主，他也只好回答道：“公主，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这不是朱雀楼请来的说书人，而是驸马爷亲自写的故事！” “现如今，这可是咱们京城乃至大渊最火爆的故事！” “茶位费虽说只要一两银子，可早就已经是供不应求的状态了……” 杨凌还会写故事？ 而且……还卖的这么火爆？ 这合理吗？！ 这哪里还是印象里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杨凌啊！ 赵清欢下意识向杨凌望去。 只见他正坐在一旁，微微皱眉，同何其伟交谈得甚是认真。 眼角眉梢间的成熟，早已不复从前那痴憨呆笨的模样…… 就在赵清欢愣神的片刻。 只见突然有人冲进了朱雀楼，向所有人大声道：“大家快去午门看热闹！” “今日午时，司马进就要被砍脑袋了！” 第97章 京郊，苏府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谁？！” “你刚刚说谁要被拉去午门斩首？” “我没听错吧！” 这消息实在太过炸裂，就连那说书人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前来报信那人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对，你们没听错。” “就是刑部尚书司马雄的公子，司马进！” “听说前些日子他妹妹的生辰宴上，他向公主和驸马的酒水中下了毒。” “意图谋害公主！” “如今大理寺已然查明了真相，治了司马进的罪……” 话刚说完，朱雀楼内早已经是一片哗然。 “啧啧……没想到司马进表面上风度翩翩的，实则却有这种肮脏的心思！” “清欢公主金枝玉叶，他竟然会对公主动了歹念？简直是禽兽！” “没错！司马静生辰宴那日，我也在现场！” “当时驸马指出酒里有毒，他司马进还百般抵赖，对驸马出言不逊，说是驸马诬陷了他……” “如今想来，幸亏驸马早有防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在场不乏赵清欢的舔狗，提到司马进那日的所作所为，他们几乎都恨得牙痒痒。 谁也不愿意心目中的女神被他人染指。 更何况司马进这是要取公主的性命啊！ 在他们心里，如此行为，简直与禽兽无异。 不！ 这样的行为，就连禽兽都不如！ 原本还以为，那天是杨凌没事找茬。 如今看来，那日还真是错怪这个驸马了……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杨凌看去。 杨凌自然知道，这些人心虚地望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见风使舵，听风就是雨。 他们怎么看待自己，杨凌心里根本就不在乎！ 真正令杨凌震惊的是。 为了赵清欢的安危，渊帝竟不惜对朝廷重臣的儿子判此重罚。 说杀就杀，根本不留一点情面！ 而且，那个司马静不是最舍不得她的哥哥了吗？ 如今她的哥哥替她定罪，她倒是做起了缩头乌龟，根本不敢作声！ 这一次，他们兄妹二人的确是被冤枉的。 自己那杯酒里的毒，根本就是郑克磊阴差阳错下了进去…… 若是让司马静知道了真相，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杨凌、杨凌！” 杨凌想的正出神，却见赵清欢脸色煞白，低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 杨凌回过神来，向赵清欢问道。 赵清欢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 “没想到司马进竟落此重判……” “我虽讨厌他，但看在司马静的面子上，我还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我打算进宫见一见父皇，求父皇收回成命。” “你陪我一起……” “我不去。” 杨凌干脆利落，不假思索，就这么一口拒绝了赵清欢。 “你身为公主，应该知道‘君无戏言’的道理吧？” “圣上严惩司马进，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让天下人看见他身为帝王的威严。” “若是谋害宗亲皇室未遂，仅仅只是落得个轻判甚至不判的结果，你猜天下会不会大乱？” “圣上的安危还能不能得到保障？” 赵清欢微微低下了头去。 她又何尝不知道，杨凌这番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是…… “可是……我与司马静毕竟一起长大，她哥哥也是因为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次，就当是我帮她最后一次……” 杨凌忍不住冷笑。 看来赵清欢还不懂末世先杀圣母的道理。 “行啊，想去求圣上，你就去吧。” “我不会拦着你！” “当然，下次再有人想要毒害你，我也不可能再帮你了。” “免得惹了自己一身骚！”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 “那天下毒的人，还真不是司马进！” “你……” 赵清欢银牙紧咬。 “你身为我的夫君，不帮着我、陪着我也就罢了！” “可你竟然还说起了风凉话！” “我对你简直无话可说！” 说完，赵清欢愤愤甩袖，扭头便出了朱雀楼。 二人吵架这一幕被在场众人尽收眼底，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两个字—— 震惊！ 原本在他们心里，都是杨凌围在公主的屁股后面转。 公主让她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公主骂他训他，他绝不敢顶嘴！ 可刚才二人的交谈时的神态，明显并不是这样！ 虽然离得很远，听不见公主在和杨凌说些什么。 但从二人方才的表情来看，明显是公主有求于杨凌，却被杨凌一口拒绝！ 这么说来……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公主在低声下气地求着杨凌不成？ 想到这里，众人的眼神恨不得化作一把把利刃，立刻插死杨凌！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充满艳羡的目光。 能让公主俯首称臣，乖乖听话，杨凌简直就是吾辈楷模！ 经过这么一闹，众人也再没有兴趣去看司马进的热闹了。 他的死，仿佛秋天树上一片掉落的叶子。 轻飘飘的，惊不起一丝涟漪。 …… 京城，东郊。 此处虽远离闹市，却处处可见宽阔宏伟的高门大院。 一看，便是京城顶级商贾居住的地方。 在一众阔气的宅院里，其中的一间尤为奢华大气。 仅仅是那朱红色的庭院砖墙，就比其他人家还要高上整整一倍。 气派方正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苏府。 不多时，一辆马车稳稳停在了苏府的大门前。 郑克磊率先跳下了马车，紧接着，将车上的司马静迎了下来。 “这就是苏千叶在京城的府邸吗？” “不愧是江南首富，这手笔，绝非一般人可比拟……” 看着奢靡的苏府大门，郑克磊忍不住发出了声声赞叹。 司马静虽然也暗暗心惊，但在郑克磊的面前，她并不想露怯。 “这算什么？” “先前听哥哥说过，苏家在苏州的豪宅，不知道还要再气派多少倍！” 郑克磊啧啧道：“看来，这个苏千叶还真是罕见的人才。” “年纪轻轻，便能如此有为！” “不过他和杨凌无冤无仇的，你说，他会帮着咱们出手么？” 司马静并不接话，低头跟着门房进了苏家大门。 绕过弯曲冗长的回廊，这才看见，苏千叶正坐在正厅里，等候着二人的到来。 第98章 毁了朱雀楼，再毁了杨凌 “司马姑娘、郑公子，在下有失远迎，还请多多见谅……” 苏千叶站起身来，冲二人礼貌一笑。 郑克磊上下打量了苏千叶几眼。 对于这个苏千叶，他心里是又嫉妒，又轻蔑。 嫉妒的是，凭什么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够富可敌国，做苏州首富？ 自己和他年龄相仿，还要看着爹的脸来拿零用钱！ 但仔细想来，上天也相当公平。 苏千叶虽然有钱，可地位却是排在末流的商贾。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的儿子！ 这种充满了铜臭味的商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 想到这些，郑克磊的心里稍稍有了些许安慰，下巴也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一些。 他正欲张口，不料身后的司马静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哭喊声。 “哥哥……你实在冤枉啊！” “若非奸人陷害，现在你也该和我一起前来，拜访苏公子才是……” 司马静哭的东倒西歪，若不是苏千叶眼疾手快地扶起了她，她定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看着司马静悲痛欲绝的模样，苏千叶面露不忍，安慰道：“司马姑娘，你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若是司马公子知道，你如此悲痛，他九泉之下一定不会安心的……” 苏千叶不劝还好，他这一劝，司马静哭的更加伤心了。 “我哥哥本就是死不瞑目的！” “他遭到杨凌诬陷，百口莫辩，最后才会惨死在午门外……” “苏公子，我总听哥哥说起你，他说幼年曾与你见过一面，便觉得你是个值得交心的君子！” “这些年来一直与你保持书信往来，就等你搬来京城之后，和你谈诗词歌赋……” “可现在，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司马静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那惨烈的模样，令一旁的郑克磊忍不住咋舌。 明明她先前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可现在到了苏千叶的面前，她却突然这般激动！ 这个司马静，还真是有两副面孔呢…… 看到司马静哭得不能自已，苏千叶叹了口气，将她扶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我与司马公子书信往来多年，深知他是个好人。” “绝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你说他是被人陷害的，我比谁都相信。” “身为他生前的挚友，我也想替他做些什么，让他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的走！” “司马姑娘，请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什么？” 苏千叶面露诚恳，言辞里充满了诚意。 司马静心里一喜。 他要的就是苏千叶的态度！ “苏公子，我哥哥有你这样的挚友，也不枉此生了！” “陷害他的人，正是当今的驸马，杨凌。” “是他害的我哥哥身败名裂，最终还丢了性命！” “我要他也尝尝同样的滋味，要他失去一切之后，再孤零零的死去！” 司马静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看着她充满仇恨的模样，苏千叶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好！” “司马姑娘，我一切安排，都听你的。” “你且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司马静冷冷道：“如今杨凌最得意的，便是他那蒸蒸日上的朱雀楼。” “尤其明日，更是朱雀楼内举办诗会的日子！” “我要苏公子你连夜造一栋更大、更奢华的酒楼，彻底毁了他最珍视的生意。” “我要他杨凌的朱雀楼从此门可罗雀，成为明日黄花，再也无人问津！” 犹记得赵清欢初次和哥哥相见，就是在朱雀楼内。 甚至可以说，那里就是哥哥对赵清欢动情的地方。 若不是因为赵清欢，哥哥又怎么会丢了性命？ 所以司马静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彻底毁了朱雀楼！ 听到这话，苏千叶有些犹豫。 “一夜之间，造一栋酒楼……” “司马姑娘，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一旁的郑克磊也跟着帮腔道：“是啊！” “你说你，费那么大的周章干什么？” “毁掉朱雀楼的办法，又不仅仅只有这一个！” “趁着半夜没人，放一把火烧了不就行了！” “不行！” 司马静斩钉截铁，“就算一把火烧了，他杨凌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待日后他再盘下其他酒楼，那又跟如今的朱雀楼有何区别？” “我要的，是所有人唾弃他、厌烦他，再也不愿踏足他的朱雀楼！” 郑克磊、苏千叶闻言，都沉默了。 说实话，司马静提的这个要求，实在很难做到。 但，她说的却有一定的道理！ 苏千叶思忖片刻：“如果一定要一夜之间开一间酒楼，倒也未尝不可。” “我重金收购一间便是！” “只是，如何才能吸引所有人放弃朱雀楼，转而来到这里呢？” 司马静笑得讳莫如深。 “这个，就不劳苏公子费心了。” “总之，我有办法，将全京城的人都吸引来！” “而且来了之后，他们便再不会回朱雀楼去！” 见司马静信誓旦旦，并不像信口开河，苏千叶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明早之前，我会命人将京城最大的饭庄——聚仙楼盘下来。” “至于该怎么做，那就要看司马姑娘你的本事了。” “还有——” 苏千叶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司马静。 “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不过是让杨凌失去朱雀楼。” “最多，让他身败名裂而已！” “那你有打算如何让他偿命呢？” 提起此事，司马静的双眼简直兴奋地直冒精光。 “这个嘛……” “之后，我自会告诉苏公子。” “苏公子只要做好眼下的第一步，杨凌便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司马静稳操胜券，似乎杨凌的项上人头，已经被她收入囊中了一般。 …… 苏千叶送二人离开的时候，郑克磊已经到了门口，却又再度折返了回来。 “我有事要问你！” 郑克磊玩味地打量着苏千叶，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似的。 “你和杨凌萍水相逢，可以说是毫不认识。” “但我看，你对他的恨意，一点都不比我和司马静少啊！” “能问问为什么吗？” 第100章 今日诗会，摇号入场 郑远山会意，立刻上前一步。 “陛下，这军饷……”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渊帝的表情还是立刻就变了。 “朕需要你来提醒么？” “你是觉得杨北业没有分寸，还是朕没有分寸？” “微臣不敢！” 郑远山身子一抖，连忙跪下向渊帝叩首。 渊帝虽然没有与他过多追究，不过他的脸色却始终都没有好起来。 朝会散去后，渊帝将文忠单独留了下来。 “前几天，朕让你调查奸细一事，可有后续？” 文忠手一拱：“启禀陛下！” “微臣已经仔细查过了，在陛下宣旨命镇国公带兵北上之后，一共有五十人是新加入杨家军的。” “这其中，有二十人跟随镇国公一同北上。” 渊帝点了点头：“这二十个人的底细都查过没有？” 文忠答：“回陛下。” “这正是微臣觉得有所蹊跷的地方！” “这二十人，全部都是由总兵孙麟直招入营的。” “按理说，他一个堂堂总兵，哪里有闲心去管新兵的事？” 听到这里，渊帝也微微皱起了眉。 “孙麟人在何处？” “回陛下，孙麟同镇国公一道北上去了！” 渊帝沉思片刻，向文忠吩咐道：“继续查下去！” “还有，派两个信得过的人，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去北川，将此事告诉杨北业。” “是！微臣遵旨！” …… “司马大人！司马大人！” “请留步！” 朝会散去后，司马雄正顺着人流，向宫外走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声，司马雄脚下一顿，回过头去。 见叫住自己的人竟是平日里没什么往来的郑远山，司马雄满脸愕然。 “郑大人？” “你有什么事吗？” 郑远山冲司马雄客气地笑了笑。 “听说司马大人家里出了那样大的事，还未来得及登门告慰。” “司马大人，节哀啊！” 听到此话，司马雄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波澜。 “多谢郑大人。” “郑大人，你还有别的事么？” 郑远山闻言，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怪不得这个司马雄一直独来独往，人缘不怎么好！ 就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样子，任谁看了，都不愿意多和他说上一句话！ 若不是念在成想打人交代自己的事情，郑远山恨不得扭头就走。 但无奈，来都来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 “那个……” “我听说世侄乃是遭人诬陷，走的冤枉啊。” “司马大人，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替世侄讨个说法么？” 司马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向前继续走着。 “大理寺的董大人办事公正，我相信，他不是那种屈打成招的人。” 郑远山快步追上前去，继续道：“我说的可不是董成办事不公。” “你难道就没听说过其他的传言么？” “据说，是镇国公的孙子、当今驸马杨凌有意陷害，自己往杯子里放了毒，却威胁到了世侄的头上。” “这样的风言风语，早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终于，司马雄脚下一顿。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郑远山。 “郑大人告诉我这些，是打算……” 郑远山被他这直勾勾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 “我这不是担心世侄走得冤屈，这才好心提醒司马大人一句嘛！” “司马大人若是觉得我多嘴，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郑远山有些恼了，丢下了几句话后，转身便要离开。 “郑大人！” 司马雄张口叫住了对方。 “若是……” “若是真如你所说，我该如何替进儿报仇？” 郑远山眼睛一亮。 “这个嘛……” “其实很简单！” “杨凌既是驸马，又是镇国公杨北业的孙子。” “说到底，他和杨北业，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若是此次杨北业带兵归来之后，却居功自傲，甚至呼声过高，拥有了更多的追随者……” “那你说，圣上眼里，容不容得下这等功高盖主之人？” 司马雄眉毛一抬。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帮着你去对付镇国公，搞垮了整个杨家，我儿便能起死回生了。” “是吗？” 郑远山先是一愣，随即暴跳如雷！ “司马雄！” “我何时说过让你帮着我对付杨北业？” “你可不要乱放厥词！” “我是一心为你好而已，你若不领情，大可以当做没听到！” 这个司马雄…… 脑子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竟然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 怪不得他儿子死的惨，活该！ 郑远山在心里破口大骂，抬脚便向宫外的方向走去。 至于司马雄，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再搭理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身后的司马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却陷入了沉思。 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他说过的话。 …… “今日诗会！” “摇号入场！”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 朱雀楼前。 距离诗会举办还有两个时辰，可此处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平日里打扮光鲜亮丽的富家公子，此刻也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和体面了。 他们拼命挤在吵闹的人群里，纷纷伸长了手臂，将银票高高举过了头顶。 “我出一百两银子！给我排一个号！” “一百两银子？这么少就别滚出来叫唤了！我出二百两！” “你们都往后稍稍！我出三百两……” …… 赵清欢随杨凌下了马车，看到眼前这幅光景，她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 “这还是朱雀楼吗？” “我记得今日不是举办诗会的日子么？” “这些人挤破了脑袋，是在争什么东西？” 眼前的场面，倒是和杨凌事先预想的差不多。 “没听到他们说的么？” “当然是在摇号啊！”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 “以后参加诗会，需要提前三个时辰排号预约。” “没排到号的人，那就下个月再来吧……” “排号？！” 赵清欢彻底疑惑了，花了半晌，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只要能付得起一杯酒钱，就可以来参加诗会。” “可现在，竟要花几百两的巨资，才能买一张天价入场券！” “你这样做，让那些出身寒门、却志向高远的读书人怎么办？” “杨凌啊杨凌，你为了赚钱，实在是不择手段！” 想明白了之后，赵清欢杏目一瞪，对杨凌有些嗤之以鼻。 为了赚钱，简直连仁义道德都不顾了！ 亏自己差点就对杨凌有所改观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铜臭味！ 实在让人失望！ 第101章 生意抢到头上来了 杨凌还没说话，就见朱雀楼的新掌柜何其伟一脸谄媚地挤了出来。 “驸马爷，您来了！” “您可实在是真知灼见啊！” “今日前来参加诗会的人数，比往常多了两倍都不止！” “而且诗会还没开始，咱们这收入就已经比往常翻了一倍！” “对了，您说的那个什么……黄牛？是叫这个名字吧？” “我已经在外面安排了八个。”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这黄牛放票的价格，还在一路上涨啊……” 何其伟说的两眼放光，仿佛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一棵金光灿灿的摇钱树。 毕竟先前杨凌雇佣他的时候，就跟他承诺过。 一百两银子的月俸，还只是保底。 若是朱雀楼的生意好了，他还有提成可拿！ 所以他便每日用心经营着，尤其是看到今日生意爆满，他简直要开心的晕过去。 看到何其伟那兴奋的模样，赵清欢心底里的厌烦的情绪愈发高涨了。 “你们……你们真的很过分！” “朱雀楼创办的初衷，就是为了给所有有志之士提供一个平台！” “一个公平公正的平台！” “无论是官商后代，还是寒门学子，他们都能前来参加诗会，施展自己的抱负……” “可你们却为了几个臭钱，就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 “现在的诗会，根本就没有前来参加的意义！” 赵清欢义正词严，短短几句话，就立刻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看着她格外较真的模样，杨凌却笑了。 “何其伟，我且问你。” “朱雀楼最便宜的酒，一杯多少钱？” 何其伟恭恭敬敬：“二两银子。” 杨凌又问：“那诗会排号需要多少钱？” 何其伟答：“一两银子，还能酒水无限畅饮！” 杨凌直视着赵清欢：“二两银子一杯酒，和一两银子的排号钱……” “哪个大哪个小，你应该算的明白吧？” “可是……” 赵清欢一头雾水，“我刚刚明明听见，那些人为了排到号，不惜叫出了三百两的高价……” 杨凌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又问何其伟：“一场诗会总共能卖出多少张票？” 何其伟认真答道：“一共有五百张票。” “其中，有三百张票，是专门供给寒士、穷苦书生的。” “只有剩下的两百张票，才会被这些不愁吃喝的公子哥们叫出高价！” “对于他们来说，这几百两银子，也确实不算什么……” 听到这里，赵清欢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看来刚才，又是自己误会杨凌了…… 见赵清欢一副心虚的样子，杨凌忍不住冷哼。 “你口中所谓的‘几个臭钱’，听起来好像并不算什么。” “但就是让你嗤之以鼻的这几个臭钱，却足以支持三万将士北上伐羌！” “你现在还觉得，这些臭钱没有意义么？” 赵清欢微微垂下了头去。 是了。 自己差一点就忘记，当初国库告急，还是杨凌挺身而出，拿出了六万两军饷！ 若非他此举，这次被北羌压在头上欺负，大渊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没想到，杨凌一心一意赚钱，竟不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又想起自己刚刚无端发的一通脾气，赵清欢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 “我错了……” 赵清欢低头嗫嚅，飞快的嘀咕了一声。 杨凌一怔。 “你说什么？” 他是真的没听清楚赵清欢说了什么。 只听见她口齿不清、嘟嘟囔囔的，似乎说了一句…… “我错了”？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她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承认她做错了？ 赵清欢脸上半嗔半羞。 这个杨凌，明显就是有意让自己出丑好吧！ 还不等赵清欢张口，却见远处跑来了几个半大的少年。 “聚仙楼新店开业！” “劲爆的宫闱秘事，等你来听！” “聚仙楼新店开业！快来听故事……” 这几个少年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聚仙楼不是早就开了吗？算什么新店？” 其中一个少年答：“有人花高价盘下了聚仙楼，如今的聚仙楼可不仅仅是个吃饭的地方了。” “还有不为人知的宫闱秘事，可是大渊独一份！” 这些人对聚仙楼并不感兴趣，但“宫闱秘事”这四个字，却牢牢抓住了他们的眼球。 “宫闱秘事？” “哪种秘事？” “是我们爱听的那种吗？” 领头的少年哈哈大笑：“别说你们爱听，就连我们也爱听！” “想知道是哪种秘事，你们就快去聚仙楼吧！” 说完，这些少年们便大笑着跑开了。 虽然不过寥寥几句话，可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已经全都跟着飘到聚仙楼去了。 诗会可是月月都能参加，但传说中劲爆的宫闱秘事，可是只有一次听的机会！ 这些人再也顾不上自己挣破脑袋抢来的诗会门票。 眨眼间，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朱雀楼，瞬间门可罗雀！ 何其伟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这一瞬间发生的改变。 “这……” “驸马爷，这聚仙楼不知道是谁盘下来的，但他们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 何其伟咬牙切齿，望着朱雀楼内仅剩的几个穷书生，他简直恨得牙痒痒！ 杨凌又何尝不知，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针对自己的。 “无论还剩几个人，今日这诗会，还是照常开。” “许诺过的不限量酒水，也必得按时按量提供着。” “我也去那个聚仙楼凑凑热闹！” 跟何其伟交代了几句，杨凌便打算去那边探探虚实。 “等等我，我也去！” 赵清欢想也不想，跟着杨凌就上了马车。 聚仙楼距离朱雀楼并不远，都在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 只不过一个在最西边，另一个在最东边。 平日里，朱雀楼主供饮酒小聚，聚仙楼则以美食出名。 两家酒楼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都不抢对方的生意。 如今聚仙楼突然搞这么一出，很显然，是有人看到了朱雀楼这说书的生意格外好，也想着来分一杯羹！ 只不过，杨凌一时想不明白。 究竟有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拿宫闱秘事来做噱头？ 项上人头不想要了么？ 第102章 够刺激，够劲爆，我喜欢 到达聚仙楼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山人海，挤满了看客。 杨凌和赵清欢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不久，便见圆脸的中年人笑嘻嘻地来到了大厅。 “感谢各位客官前来捧场！” “鄙人孙茂才，是聚仙楼的新掌柜。” “今日聚仙楼重新开业，所有酒水、饭菜，一律免费！” “不，不仅今天。” “从今天开始，一连三日，全部免费！”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大厅众人的欢呼声。 “孙老板大气！” “有孙老板这样的手笔，聚仙楼一定能发大财！” “对了孙老板，我的宫闱秘事呢？” “还讲吗？” 孙茂才桀然一笑：“当然、当然！” “诸位请稍安勿躁。” “我们聚仙楼的说书人马上就来……” 看着大厅中央的孙茂才，赵清欢气鼓鼓的说道：“免费吃喝，还能听说书！” “这不是明显要和你作对么？” “这个孙茂才是何许人也，我怎么才来都没听说过！” 杨凌摇摇头。 “这个孙茂才，明显同何茂才一样，仅仅只是个掌柜而已。” “他背后必定还有其他人指点！” 这个聚仙楼要怎么抢生意，杨凌并不关心。 杨凌比较好奇的是，所谓宫闱秘事，究竟能秘到什么程度！ 而且，杨凌总隐隐有种感觉。 这宫闱秘事，八成与自己和赵清欢脱不了干系…… 孙茂才下去之后，大厅中央立刻被人摆上了桌椅。 不多时，便见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在桌椅前坐了下来。 “废话不多云，咱们这就开讲！” “话说从前，有个大圆国。” “这大圆国有位公主，冰雪聪明，蕙质兰心！” “只可惜，这公主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她看见一个男人，便要勾搭一个！” “要么，让人家为她散尽家财，家破人亡。” “要么，让人家为她锒铛入狱，甚至丢了性命！” “总之，这个大圆国的公主，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说到此处，台下已经是嘘声一片。 “什么大圆国？说得不就是咱们大渊么！” “这个公主，就是清欢公主吧！” “你瞎说什么！清欢公主金枝玉叶，才不是你嘴里那样的人！” “不许你造谣抹黑公主！” 台下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被赵清欢所倾倒过。 听着这说书人敢侮辱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他们自然义愤填膺。 那说书人却只是淡淡一笑：“诸位，我只是个说故事的。” “可从未映射过什么！” “各位就听一乐呵，可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话说这位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 “嘴上说着这辈子不嫁男人，可转头就从这一众追求者里，找了出身最高的那一个！” “只不过，这个驸马出身虽高，却是个废物。” “吃喝嫖赌，不学无术。” “胸无点墨，贪财好色！” “这位公主是把他当狗耍，可他呢？” “甘之如饴！” “敢问诸位看官，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彻头彻尾的摇尾狗？” 此话一出，聚仙楼内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哈哈哈哈哈！这说的可不就是那个驸马杨凌么？”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现在有几个臭钱，又有大理寺在背后撑腰，天天趾高气昂的！” “就是！他也不过如此罢了！” “就凭他？跪着给公主舔都不配！” 在场大部分人，依旧把杨凌当做心里的假想敌。 尤其是看杨凌如今得了朱雀楼，又有大理寺处处维护，他们更是敢怒不敢言！ 气的牙痒痒！ 如今有说书的这么个嘴替，他们终于可以一吐为快，放肆宣泄一下了。 “非也！” 那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突然用扇子指着刚才说“跪舔都不配”的那个人。 “后来那驸马有权有势，可不是曾经卑微的废物了。” “那公主见他得势，心中好不后悔，当即把自己双手献上。” “只可惜，那驸马看上去废，用起来，更废！” “那公主逢人便吐苦水，说那废物驸马立起来都难，更别提行人事了……” 巨大的沉默笼罩了聚仙楼。 紧跟其后的，则是排山倒海般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杨凌看上去不行，用起来是真不行！” “该不会搞了这么久，公主还是冰清玉洁之身吧？”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我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替公主排解寂寞！” “去去去！哪里轮得到你？明明是我先……” “嘘！说书的，你继续讲！后来发生了何事？” 那说书人“啪”地一展扇子，露出了讳莫如深的一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各位看官老爷们，咱们明日不见不散——” 见说书人就这么走了，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唉唉唉，这才哪到哪！怎么就走了？” “算了算了，明天再来吧。” “这故事够劲爆，够刺激！我喜欢……” 在众人七嘴八舌、充满污言秽语的讨论声里，赵清欢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尽管她已经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但眼眶里那硕大的泪珠，还是在宣泄着她心头的愤怒与委屈。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这些人竟明目张胆，以你我为噱头……” “他们好大的胆子！” 赵清欢可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小白花，她一拍桌子，这就要上前找那说书的理论。 杨凌却伸手拉住了她。 “你去干什么？” “人家一开始就说了，本故事纯属虚构。” “你去找他理论，他也不会承认的！” 赵清欢的胸膛上下起伏，明显被那人刺激的不轻。 “那我去大理寺找董成！” “我就不信董成管不了！” 杨凌一摊手：“董成也管不了！” “人家一口咬死，说是自己编的故事，董成还能硬抓他不成？” “再说了，你大张旗鼓要彻查此事，明显是心虚又破防。” “就算他说的不是真的，但若是以讹传讹，此事可就真变成真的了。” 听了杨凌的分析，赵清欢急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该怎么办？” “难不成就要听他含沙射影，编排你我？” 第103章 我不是，我没有！ 想起刚才听到的一切，赵清欢的泪水早已不受控制的涌出了眼眶。 原本她以为，那些爱慕者是真的倾慕于她的才华，欣赏她的为人。 没想到提起自己时，他们口中竟能冒出那样的污言秽语！ 她自认为人光明磊落，没想到却落得被人编排、博取噱头的下场……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如刀割！ 相比较于濒临崩溃的赵清欢，杨凌则要淡定很多。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么？” “有人刻意要针对你我二人，而且，他要的就是我们抓耳挠腮，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信不信，无论你是现在去找他理论，还是去大理寺搬来董成，他们也都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而且经过这么一闹，原本虚无缥缈的事情，反而好像坐实了一般！” 听到杨凌的分析，赵清欢也逐渐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杨凌说的并没有错。 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这背后要害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那你说，究竟是谁大费周章，编出这些东西来恶心你我？” 还能是谁？ 杨凌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司马静！” “司马静？” 赵清欢深深皱眉。 “为什么是她？” 其实杨凌也想过会是其他人，只是…… “那日司马静来找你的时候，亲眼看到你我睡在一起。” “所以，才有了今日说书人口中所谓的‘宫闱秘事’。” “若不是司马静，这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巧合的事？” 赵清欢瞬间明了！ “没错……” “若不是司马静，整个大渊，怕是也没有第二个人既恨你、又恨我了吧！” “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去一趟司马府。” “我倒要问问司马静，她这一出闹剧，究竟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问司马静？ 她像是那种会良心发现的人吗？ 赵清欢想的也太简单了！ 不过，杨凌也没指望靠赵清欢来解决问题。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既然这么爱抢别人生意，那她司马静就别怪自己办事难看了！ …… 夜深人静。 苏府内。 “哈哈哈哈哈！” “你们看到今天废物脸上的表情了没有？” “简直就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郑克磊笑得前仰后合。 想起今日在聚仙楼看到的那一幕，司马静也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 “杨凌和赵清欢怕是做梦都想不到。” “今日聚仙楼内，我们就在楼上看着他们！” “杨凌的表情难看，她赵清欢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简直和死人一样苍白！” 想起赵清欢那浑身发抖的模样，司马静心中就有种大仇得报的爽感。 看着面前笑得停不下来的二人，苏千叶的脸上，却现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那说书人所述内容，完全就是在影射清欢公主！” “万一公主追究起来，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啊……” 司马静目光一撇，冷冷道：“追究？” “她赵清欢凭什么追究？” “说书人一开始就申明过。” “这只不过是个巧合的虚构故事而已！” “就算是当今圣上来了，也不能不问缘由就抓人吧？” “再说……” “你猜猜，我为什么要你花费重金，聘那个孙茂才做掌柜？” 苏千叶眉头一皱。 “你是说……” “如若真有人追究此事，大可以将孙茂才推出去顶罪？” 司马静双手一拍，笑眼弯弯地称赞道：“聪明！” “苏公子果然是通透之人。” “总之无论如何，此事都追查不到咱们三个的头上来。” “且不说从今以后，朱雀楼的生意究竟如何。” “最多只需要三天，我便能让杨凌和赵清欢身败名裂……” 想起曾经赵清欢对自己讲过的私房密语，司马静的心里就一阵兴奋。 就凭她曾经说过的话，再加上一点点添油加醋的形容…… 难道还不足以轰动整个京城吗？ 到时候，她赵清欢的名声，就会和北郊的脏水沟一样臭！ 至于杨凌？ 那个废物的名声已经像烂泥一样了。 自此以后，所有人都会发自内心的贬低他、鄙视他…… 看着表情逐渐扭曲癫狂的司马静，苏千叶脸上闪过一模不快。 “司马姑娘，先前你可没有告诉我，你竟也打算将公主拖下水。” “我一直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哦，都只是针对杨凌而已！” “这和你跟我说好的不一样？” 司马静眉毛一挑，玩味地瞥了苏千叶一眼。 “怎么，心疼了？” “当然不是！” 苏千叶矢口否认。 “杨凌不过是个人尽皆知的废物罢了，无论怎么说他，都无所谓。” “可公主毕竟是皇室宗亲，你这样编排她，迟早要引火上身！” 然而司马静却听不进苏千叶的半句解释。 她望向苏千叶的眼神，也愈发玩味了起来。 “郑公子，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吧！” “我还有几句话，要和苏公子单独谈谈。” 郑克磊还沉浸在今日报仇雪恨的快意里，听到司马静的话，他嘴角立刻扬起一抹暧昧的笑。 “原来如此啊！” “好好好，我先走。” “你们慢慢聊！”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冲苏千叶眨了眨眼，并留下了一个相当猥琐的笑容。 不过苏千叶看上去心情可不太好，并没有多搭理他。 待郑克磊走后，苏千叶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司马静，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你想报复的人，到底是杨凌，还是公主？” 司马静却没有直接回答苏千叶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那种充满审视的眼神，盯得苏千叶很是不舒服！ 半晌，司马静这才幽幽开口道：“苏公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只回答是与不是！” “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赵清欢了？” 苏千叶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你……你说什么！” “我不是 ，我没有……” 司马静却不听他的解释，而是继续张口道：“我有个办法，既能报复杨凌，又能让你得到赵清欢。” “不知道，苏公子有没有兴趣？” 第104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苏千叶的瞳孔猛的扩大了一圈！ 他何止是感兴趣？ 光是听到这句话，他的不受控制的浑身燥热，兴奋了起来！ 甚至立刻，就能幻想出自己得到公主时的情景…… 见苏千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司马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想了想，清欢毕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 “我们之间只不过是有点误会而已，何必这样针锋相对呢？” “明日中午，我打算请清欢来府上吃饭，消除一下我和她之间的误会。” “苏公子若是有空，也一同来吧……” “有空，有空！” 苏千叶点头如捣蒜，“我明日无事，一早就有空！” “司马姑娘，明日一早，我就去贵府等着吧！” 看着苏千叶那急不可耐的猴急样，司马静在心里发出一声鄙夷。 赵清欢不过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臭婊子而已！ 至于让这些男的一个个前仆后继，上赶着去舔么？ “明日一早，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朱雀楼，看看那落水狗杨凌如今的处境。” “苏公子若是无事，便跟我一同去朱雀楼吧。” “从朱雀楼出来以后，咱们再去公主府里接上清欢回家！” 听到能去公主府上接赵清欢，苏千叶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好！” “那就这么定了！” “明日一早，你我不见不散！” …… 旭日东升，万里无云。 杨凌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的。 昨日很晚才从朱雀楼回来，到了府上，杨凌几乎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这一觉睡得格外惬意，杨凌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 可一转身，看到了披头散发靠在床边的赵清欢，杨凌差点吓了一激灵！ “我靠！” “女鬼啊！” “你发什么癫？” 赵清欢转过头来，幽怨地瞪了杨凌一眼，目光看上去有些涣散。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睡得着也就罢了，居然还能打那么响的鼾！” “杨凌你是猪吧？”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睛下面还破天荒地出现了两块巨大的乌青。 一看，就是整宿都没阖眼。 杨凌一摊手：“这也算出大事？” “你堂堂一个公主，抗压能力怎么这么差！” “就这么点破事，你就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要是再出点别的事，你不得活活把自己给气死啊？” “杨凌你嘴里就没句好话！” 赵清欢柳眉一竖，随手抄起个软枕朝着杨凌砸去。 见杨凌起身穿衣，赵清欢有些惊讶。 “这么早，你去哪？” 杨凌低头穿鞋，瓮声瓮气地答了一句：“去朱雀楼啊。” 赵清欢眼神复杂。 “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出去抛头露面么？” “更何况，还是去朱雀楼……” “难道你就不打算躲躲？” 杨凌不觉好笑。 “躲？” “我为什么躲？” “我既没有被圣上打过板子，也没有给皇室宗亲的饮食里下过毒。” “我躲什么？” 赵清欢知道，杨凌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 但是一想起昨日在聚仙楼里遭遇的一切，赵清欢就觉得自己脸上像是涂了一层红辣椒一样，火辣辣的疼！ “……好，你豁达，你敞亮。” “你想出就出吧，反正我是不打算去！” 说完，赵清欢气哼哼地抱着胳膊，坐在了床上。 不去？ 那很可惜了。 杨凌今天还特意准备了一出好戏呢！ 不过赵清欢不去，也无所谓。 毕竟这出好戏，又不是为她而准备的！ 见赵清欢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杨凌也不再多说什么。 收拾完毕，杨凌便乘车来到了朱雀楼。 不出所料，朱雀楼里的顾客，比平日里少了大半都不止。 原本一大早就能爆满的大厅内，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熟客。 任凭说书人在台上讲的吐沫横飞、绘声绘色，却依然没能留住大部分看客。 何其伟双手托腮，愁眉苦脸地坐在柜台后面。 他整张脸都向下耷拉着，看上去像一根格外命苦的苦瓜。 看到杨凌来了，他那张苦瓜脸拉的更长了。 “驸马爷，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昨天的诗会算是勉强开完了。” “可您看看，今日一大早，咱们这生意就这么差！” “我已经派人去聚仙楼打听过了，据说聚仙楼还没开门的时候，外面就已经等了不少人了。” “他们都翘首期盼，等着今天的新故事呐！” 说到这里，何其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他说的话，杨凌却一点都不惊讶。 “我昨晚吩咐你的事，你都去办了吗？” 何其伟点了点头。 “您写的新故事，我已经交给那说书人了。” “只是……” 说着，何其伟一扬下巴，指了指朱雀楼里门可罗雀的惨状。 “咱们这里掰着指头数，也没有多少顾客呀！” “您准备的故事，又能有几个人听呢？” 杨凌一摆手：“听的人是多是少，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该听的那个人能不能听到！” “你去交代一下，让那说书人换我的新故事吧。” 何其伟张了张嘴巴，有些欲言又止。 但他看杨凌脸上很是淡定，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照着杨凌的话去办。 杨凌随便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了下来，不多时，就见那说书人惊堂木一拍。 “闲言碎语不多讲，今日咱便讲一讲，一段不为人知的不伦恋！” “就说司马家有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从小与兄长亲密无间，一同长大。” “这司马大小姐长得可真不一般，年方一十八，出落的像一朵花。” “这司马家的公子，更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这俊男靓女凑在一起，最是容易滋生出爱情的火花。” “饶是二人血浓于水，可这爱情来的太快，还是挡都挡不住……” 大厅里虽然没有几个人，但听到这里，都忍不住高声讨论了起来。 “这司马家的兄妹到底是谁？好难猜啊！” “早就听说过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先前就有传言，说他们两个晚上都睡在一起呢！” “啧啧，看来这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呐！” “只可惜司马进死的太早，若是他妹子能给他留个种，那他们司马家也不至于绝后了！” “话说他们两个若是有了孩子，该怎么称呼他们俩啊？” “哈哈，只听说过表兄妹联姻的，这亲兄妹之间……劲爆，劲爆！” 讨论声一浪高过一浪，不过寥寥几人，讨论声却高过了说书人的音量。 终于，二楼传来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差点划破了众人的耳膜。 第105章 你该不会破防了吧？ “闭嘴！” “你们都给我闭嘴！” 司马静声嘶力竭，发狂尖叫了起来。 她失控地拍打着二楼的栏杆，形状可怖，犹如地狱索魂的女鬼。 在场众人哪里见识过她这副模样！ 一时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大白天看见了鬼！ 何其伟也吓了一跳，连忙一路小跑到了杨凌的身边。 “驸马爷，这可怎么办？” “司马家的小姐竟然凑巧就在咱们朱雀楼！” “你说这事儿整的……” 杨凌冷冷一笑。 “谁说她是凑巧来的？” “她若是不来，今日我筹划的这一出大戏，还不知道该讲给谁听呢！” 何其伟倒吸一口凉气。 “您……您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这这……” “您怎么知道她今天回来？” 说实话，杨凌也不确定司马静今天一定会来朱雀楼。 不过俗话说得好，凶手一定会在事后返回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司马静自大且目中无人，按她的性子，一定会回来看自己出丑！ 当然，即便她不在，也没有关系。 自己指名道姓，写了这么个精彩的故事。 不出半天，一定会在京城里传开！ 到时候，司马静还能不破防么？ 见杨凌只是笑着也不说话，而司马静怒目圆睁，俨然像个疯子，何其伟急了。 “驸马爷，您给句话呀！” “要不要找人把司马小姐给请出去？” “还是让那说书的换个故事……” “不！” 杨凌摇摇头，惬意地往后一靠。 “让他继续！” 相比起司马静桀骜不驯的样子，他还是更喜欢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何其伟虽然怕闹出什么事来，但见杨凌气定神闲，他也只好吩咐那说书的继续。 “啪！” 说书人喝口茶润了润嗓子，一拍惊堂木，继续讲了起来。 “话说这司马兄妹相亲相爱，每日同住一室，就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然而好景不常，这司马公子看上去人模人样，实则狗都不如。” “觊觎他人妻妾，甚至还动起了歪脑筋！”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那日他喝多了两杯，恶向胆边生，突然冒出了一个恶毒的念头……” “够了！够了！” 司马静瞬间失控，一路从二楼狂奔了下来。 “我要杀了你！” 她嗓音尖利，直直朝着那说书人奔去。 若不是何其伟在前面拦着，她怕是早就把簪子插进说书人的喉咙里了。 司马静人看着娇小，闹出的动静却不是一般的大。 经她这么一闹，朱雀楼外早已聚满了伸着头看热闹的看客。 “司马静这是怎么了？” “几天没见，怎么疯成了这样？” “是不是因为她哥哥那件事，受刺激了？” “早就听说过她和她哥哥之间的传言，看她今天反应这么强烈，怕不是被人家说中了吧？” “啧啧，亲兄妹搞在一起……这也太刺激了！” 耳边尽是路人与看客的议论声，司马静浑身颤抖，十根长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的嫩肉里。 尖利的长指甲划破掌心，鲜红色的血液滴在了地上，如同地狱里盛放的彼岸花。 可她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死死瞪着那说书人，嘴里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说书的老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看到司马静的模样，他也吓得不轻。 “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嘛！” 杨凌实在不忍看那说书人担惊受怕，忍不住幽幽张口道。 听到杨凌的声音，司马静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颤。 她缓缓回过头来，看到远处的杨凌，她的眼皮一跳。 “杨凌……是你！” “是你在这里编造谣言，抹黑我和我哥哥！” “我哥哥已经因你而死了，你却还不肯放过他！” 司马静如泣如诉，似乎遭遇了天大的委屈。 但杨凌却双手一摊，作无奈状。 “司马小姐，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朱雀楼的故事，向来都是胡编乱造，想到什么说什么。” “跟你和你哥哥有什么关系？” “你！” 司马静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杨凌。 “你指名道姓，明明就是在说我和我哥哥！” “还死不承认么？” 杨凌看向四周的看客，瞬间哭丧起了脸来。 “天地良心！” “这故事还真是我胡编乱造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啊！” “这全天下姓司马的多了去了，又不只有你和你哥哥！” “不过，看你反应这么强烈，该不会是这故事歪打正着，真的说中了吧？” “你不会破防了吧？” 杨凌此话一出，就有人跟着随声附和了起来。 “对啊！我看昨日聚仙楼里讲公主和驸马的故事，也没见清欢公主和杨凌这么激动！” “说的可不是么！昨日驸马和公主甚至还亲自去聚仙楼听了，听完就很平静地走了。” “一点都没有激动发怒！” “由此可见，昨天那故事才是真的胡编乱造，纯属虚构。” “就是！我也不信，公主能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了杨凌！” “你不要跑题好不好？” “好好好！我承认，还是亲兄妹的不伦恋对我更有吸引力……” 赵清欢是这些人心目中的女神。 关于她的闺房秘事，大部分人虽然想听，但又不敢听。 毕竟，有谁愿意看着心目中的女神形象轰然倒塌呢？ 但司马兄妹的故事可就不一样了。 即便大渊民风淳朴，可还是没听说过，亲兄妹间传出什么不伦恋！ 实在是罔顾人伦！ 有辱斯文！ 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啊！ 朱雀楼内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仿佛每个人都亲眼看到了似的。 杨凌生平最讨厌这种七嘴八舌嚼舌根的人。 可今天，杨凌还真得谢谢这些人！ 要不是他们，又怎么能让司马静也亲自享受一番被人造谣、指点的待遇？ 在这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里，司马静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她死死望了杨凌半晌，突然嘴角露出一抹狞笑，飞快地跑出了朱雀楼。 “司马姑娘——” 杨凌看见一倒身影也立刻追了出去。 那身影看上去颇为眼熟，杨凌想了半晌，也没有想起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106章 司马静的计划 “司马姑娘……你……” “你没事吧……” 马车上，苏千叶犹豫再三，还是向司马静开口道。 尽管早就已经知道，司马静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不谙世故、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可看到司马静今日可怖的模样，他还是由衷地吓了一跳！ 他实在想不明白，温文尔雅的司马进怎么会有如此疯癫的妹妹！ 不过，经历了方才的事情，苏千叶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难道她和她哥哥之间，真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见不得人的事…… 在马车上坐了半晌，司马静已经从刚才的情绪里恢复了不少。 “苏公子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淡淡一笑，抬头望了苏千叶一眼。 见苏千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眼底迅速闪过了一丝不快。 “苏公子，你该不会也听信了他们的流言吧？” 苏千叶一愣，当即摆手道：“不不不！” “怎么会呢？” “那些传言都是无稽之谈，我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对了，司马姑娘，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还去公主府吗？” 看着苏千叶迫不及待的样子，司马静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别急啊苏公子，我们现在就去公主府。” “想要得到赵清欢，你必须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不得有任何质疑，更不能有片刻犹豫！” “你能做到吗？” 听到“得到赵清欢”这五个字，苏千叶眼睛都直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能能能！” “只是我这样做，不会对公主有所不利吧？” 司马静笑了，笑的相当开心。 “当然不会！” “究竟该怎么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公主府的大门前。 苏千叶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一脸憧憬地望着公主府的大门。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可人儿就在这扇门里，苏千叶便已经血液沸腾，欲罢不能了。 闭上双眼，他甚至能够闻到赵清欢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幽幽花香…… “吱呀——”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时。 突然间，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了。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站在这扇门的正中间！ 看到赵清欢的那一刻，苏千叶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还是身后司马静的声音恰好响起，这才替他缓解了这场致命的尴尬。 “清欢，你这是要出门吗？” “去哪里？” 赵清欢躲在房间里想了一上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需要去找司马静谈谈。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出门，没想到，司马静居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你怎么来了？” 看到司马静主动找上门来，赵清欢很是意外。 毕竟上一次见面，就已经和她闹的不欢而散。 她会想出那种下作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和杨凌，想来也已然是狠毒了自己，打算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可今天，她又来找自己…… 只能说三个字—— 很反常！ 见赵清欢一脸警惕，司马静粲然一笑，上前抓住了对方的双手。 “清欢，我已经认真想过了。” “那件事，的确是我哥哥做的不对！” “就算他对你爱而不得，也不能向你和杨凌下毒啊！” “还好杨凌机警，及时发现，才没有让你身陷危险。” “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不该无条件护着我哥哥，而不顾你的安危！” “清欢，你可以原谅我吗？” 司马静说的极其真诚，说到最后，她的眼里甚至泛起了泪花。 赵清欢面上一松，眼眶里也瞬间蓄满了眼泪。 “静儿，我还以为你从此就要和我决裂了！” “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又何谈原谅一说呢？”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永远都是！” 赵清欢哽咽了，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抱着司马静，失声痛哭了起来。 过了半晌，她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静儿，咱们进府里慢慢聊吧！” “我有好多话都想跟你说呢！” 说着，赵清欢牵起司马静的手，便要往回走。 “等一下！” 司马静拉住了赵清欢。 “清欢，我在家里备了你最喜欢的酒菜。” “正好我父亲今日不在，你跟我回去吧！” 赵清欢脸上闪过了一秒迟疑。 “可是……” “别可是了！” 司马静拉着赵清欢便要上马车。 “正好今日苏公子也在，咱们一同去府上聚聚吧。” “苏公子早就仰慕你的才华，说想和你一同喝酒谈天呢！” “是不是啊，苏公子？” 苏千叶只顾盯着赵清欢看，听到司马静的话，他这才回过神来。 “啊？” “……啊，对啊！” “在下早就听说过，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才华胜过大部分男儿。” “希望公主赏面，能移步到司马府一叙！” 司马静也趁热打铁：“走吧清欢，别犹豫了！” “你该不会是还不肯原谅我，所以不肯和我走吧？” “若真是如此，那我便负荆请罪，日日到你府前，长跪不起……” “不不不！” 赵清欢连忙摆手，“当然不是！” 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本就已经够多了。 若真让司马静到自己府前下跪，那还了得？ “静儿，你……你稍等一下。” “我进去向安德全吩咐几句就来！” 说完，赵清欢回到府里，冲安德全压低了声音。 “安公公，待会儿杨凌回来，你记得告诉他。” “今日司马静很是蹊跷，一定要我跟她去司马府！” “我去看看情况，若他回来了，让他即刻也去一趟！” 安德海点了点头，面露担忧：“公主殿下，要不要派一队护卫跟您一同前去……” 赵清欢略一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不想大张旗鼓，免得惊动了司马静。” “我这一趟去，就是打算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总之，你一定要记得把这件事告诉杨凌！” 就连赵清欢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她竟对杨凌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依赖感。 在她的心里，杨凌竟比一队护卫更能让人感到安全！ 目送赵清欢上了马车，安德海眉头一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他唤来一个家奴，吩咐道：“你即刻去一趟朱雀楼，告诉驸马，请他速速回来！” “是！” 第107章 司马府上的变故 “驸马爷，您可真是一代奇才啊！” “您是怎么想出编这个故事的？” 朱雀楼内。 望着再次人满为患的大厅，何其伟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去。 “谁说这个故事是编的？” 杨凌翻了个白眼。 “这是取自生活、高于生活的艺术改编。” “当然，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何其伟咂吧着嘴，却品不出杨凌这话的意思来。 “驸马爷，您现在说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我都听不懂！” “不过，光靠这哥哥和妹妹的故事，也不是个正经事啊。” “万一聚仙楼日后再想出什么更下作的手段，那咱们可如何招架？” 何其伟说的，杨凌自然也已经想到了。 “没关系，想闹就闹吧！” 真闹到渊帝的耳朵里，他们就老实了。 在世人的印象里，渊帝都是个宽容待下、宅心仁厚的仁君。 想必司马静也正是仗着这一点，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可只有杨凌知道，这个渊帝可是个有话不直说、就喜欢背后搞清算的老阴比。 若是此事传到了渊帝的耳朵里，他必会不动声色间，连夜派人把聚仙楼给铲平！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跑到了杨凌的面前。 “驸马爷、驸马爷！” “大事不好了！” “安总管说，请您立刻回去一趟！” 杨凌眉头一皱。 最烦这种拐弯抹角，有话不直说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小厮一脸迟疑：“这样不好吧……” 身为从宫里迁出公主府的总管太监，安德海从小看着赵清欢长大，在公主府里拥有着绝对的地位。 他的话，从来没有下人敢轻易忤逆！ 小厮本不想说，但看到杨凌一脸不耐烦，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起来。 “方才公主准备出府时，司马静突然找上了门来，一定要公主跟她回家去……” 嗯？ 说实话，司马静这个操作，杨凌属实没有想到！ 不过司马静在原著里就是个疯批人设，无论她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杨凌也都不感到奇怪了。 “那赵清欢呢？” “跟她去了吗？” 经历了这么多恩怨矛盾，赵清欢应该早就看穿了司马静的真面目，不会再搭理她了吧！ 没想到小厮却支支吾吾道：“公主她……去了！” “她这就去了？！” 司马静的操作没有让杨凌吃惊，可赵清欢这个操作，属实让杨凌大吃一惊！ 小厮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当时奴才站在远处，没听清楚公主和安总管具体说了什么。” “只是看见公主和司马静一会儿泪汪汪的，一会儿又抱在一起，好像彼此都很感慨似的！” “没说几句，公主跟安总管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跟司马静乘车走了。” “公主一走，安总管就特别紧张，让奴才赶紧请您回去……” 杨凌一阵无语。 就连安德海都看出事有蹊跷了，赵清欢难道就看不出来么？ 不对司马静处处防备也就罢了，竟然还主动跟她回去。 简直没救了！ “请问驸马在吗？” 听到有人在门外问起自己，杨凌抬头一看，却见司马雄一脸严肃，正朝里面张望着。 “司马大人！” 杨凌朝司马雄招了招手。 他女儿找到了赵清欢，他本人找到了自己。 不得不说，他们司马父女还真是够默契。 司马雄循声望去，看见杨凌，他的眉头深深拧成了一个疙瘩。 “驸马，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司马雄如此严肃，杨凌心里一咯噔。 这老头，该不会是听说了朱雀楼里发生的事，过来找自己麻烦的吧？ 不过此事可是他女儿有错在先。 要怪，也得怪他有这么个疯批了的好女儿！ “可以啊，司马大人。” “请吧！” 杨凌一伸手，打算请司马雄到楼上去谈。 “……驸马爷！” 一旁的小厮叫住了杨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杨凌若有所思地瞥了小厮一眼。 突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司马大人，要不，咱们去你府上聊聊？” 杨凌倒不至于担心赵清欢的安危。 看来，司马静是算准了司马雄不在家，所以才把赵清欢带回了家里。 她要做什么，没人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 她背着自己的父亲，必定要对赵清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若是让她爹亲眼看到，自己女儿如此不堪的一面…… 那可真是想想都刺激啊！ 司马雄有些意外，没想到杨凌竟会提出这么个看似无理的要求。 但他也没有过多迟疑，便点了点头。 “……好吧。” “驸马，请吧！” 杨凌点点头，向小厮随口吩咐道：“告诉安德海，就说我去司马府了。” 杨凌知道，这个小厮要是没把自己带回去，肯定会受安德海责罚的。 小厮面露感激，激动地向杨凌行了一礼。 “是！” “奴才知道了！” …… “清欢，这是你最爱的桂花酒，这是你最喜欢的云片糕！” “还有这荷花酥，是我亲手给你做的。” “你快点尝尝，好不好吃？” “……” 司马府内。 赵清欢与苏千叶、司马静三人一起，围坐在司马静小小的闺房里。 司马静张罗了一桌吃食，还特意摆了两壶桂花酒。 她相当热情，主动替赵清欢斟满了酒杯，眼巴巴地望着赵清欢。 看着司马静递来的酒杯，赵清欢迟疑了。 先前杨凌交代过，不要轻易接受司马静给自己倒的茶酒。 可现在…… 见赵清欢迟疑，司马静无奈一笑，仰头将杯中的桂花酒一饮而尽。 “清欢，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对你没有恶意，是不可能害你的！” “咳咳咳……” 她这一口酒喝得有些猛，微辣的桂花酒下肚，她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 伸手取了一块荷花酥压了压，她这才止住了咳嗽。 司马静的眼神至真至纯，先前发生的不快，就仿佛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见司马静如此，赵清欢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替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静儿，看在你我相伴的十几年时光，这杯酒我喝了。” “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108章 失去一切的滋味 眼见赵清欢喝下了那杯桂花酒，司马静的瞳孔明显扩大了一倍。 她的表情瞬间兴奋了起来，望向赵清欢时，也带了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你问我究竟想干什么？” “赵清欢，你别急。” “你很快就知道，我究竟想干什么了！” 说话间，她迅速站起身来，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寝房门外。 此刻的司马静，早已没了先前那真诚纯良的模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大仇得报的癫狂！ 待赵清欢反应过来的时候，司马静已经“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了房门。 赵清欢目瞪口呆！ “司马静你要干什么！” 赵清欢飞扑上前，压力拍打着房门。 可回应她的，却只有大门上那哗哗作响的锁链声。 “私自囚禁公主，这是什么罪名？” “司马静，你担不起！” 赵清欢用力踢着房门，她能感觉到司马静就站在门外，可她就是不回答自己的话！ “公主殿下，您……您先别生气……” 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赵清欢一跳。 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苏千叶竟然还坐在房间里呢！ “到底怎么回事？” “你和司马静到底想干什么？” 赵清欢向苏千叶怒目而视，冷冷地问道。 昔日魂牵梦绕的女神就在自己面前，说话时，还能闻到她呵气如兰的香味。 苏千叶一时间有些沉醉了。 见苏千叶呆呆的也不说话，赵清欢瞬间暴躁起来。 “我在问你话！” “你没听见么？” “好！” 说完，赵清欢便也不等苏千叶回话，随手抄起房间里的一个花瓶，朝着大门狠狠砸了下去。 “砰！” “砰！” “哗啦啦啦……” 手里的瓷瓶应声而碎，可大门却依旧纹丝不动，赵清欢不由十分气馁。 “公主殿下，您流血了！” 看到嫣红色的血珠顺着赵清欢白嫩的手臂流了下来，苏千叶惊呼道。 赵清欢一低头，这才发现，原来是瓷瓶的碎片扎进了手掌心里。 见赵清欢受伤，苏千叶到无以复加，赶忙走了上来。 “公主殿下，您先别激动……” “让在下帮您先包扎手上的伤口吧！” 说着，苏千叶伸手扯下了一块布条。 “走开！” 赵清欢狠狠瞪着对方，“不许碰我！” 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 不知道是自己刚才动作太大，还是因为不断有鲜血从手掌心里涌了出来。 说完这一句话，赵清欢就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几乎瘫倒在了地上。 “公主小心！” 苏千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赵清欢。 手指间感受着赵清欢胳膊上那细腻的肌肤，苏千叶甚至能够清楚的触摸到，她每一根细小柔软的汗毛。 就是这一瞬间的触碰，便让苏千叶立刻浑身燥热，血液全部朝着身体某处齐齐涌去。 “对不起公主……我失礼了！” 苏千叶赶紧松开了手。 他口干舌燥极了，仿佛沙漠里一条绝水的鱼。 看到一旁桌子上还有一杯桂花酒，他一把捡起了酒杯，将那桂花酒一饮而尽。 夹杂着桂花香气的辛辣液体贴着舌喉而下，将浮躁的热气短暂压了下去。 可很快，那躁动不安的情绪，便再次卷土重来！ 赵清欢用力甩了甩脑袋，她的脑袋昏极了，像是被人从脑后狠狠打了一棒槌。 眼皮子也越来越深，眨了几下，就好像快要闭上了似的。 但，最致命的是。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 汗珠很快就浸湿了她的额发，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仿佛都被汗液填满了。 赵清欢舔了舔嘴唇，此时此刻，她只想立刻脱掉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 可理智却在她的耳朵边疯狂地叫嚣，似乎在努力拉回她残存的一点点冷静。 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 “你……” “你告诉我，你到底打算和司马静……做什么……” 赵清欢口齿已经逐渐含糊不清了，但她还是尽量和苏千叶拉开了距离。 苏千叶甩了甩脑袋。 不知为何，喝下了那杯桂花酒之后，他反而觉得自己越来越渴了。 不是那种喉头干燥的渴，而是那种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渴求的渴…… 仅仅只是听到赵清欢气喘吁吁的声音，他身上的这股渴意就瞬间被放大了几倍！ “公主殿下，我……我不敢骗您！” “聚仙楼是司马静的提议，我也不知道，她会那样说您……” “对不起！” 苏千叶只是单纯的想搞死杨凌而已 赵清欢是他心目中不可侵犯的女神，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神受到半点伤害！ 赵清欢冷哼：“我……我早就知道这是她的把戏……” “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参与其中……” “你们……你们今天叫我来……” 苏千叶立刻摆手：“公主殿下，我也不知司马静究竟是何意！” “您要相信我，我……我对您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 赵清欢陡然提高了音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不相信，这不是你和司马静提前串通好的！” “刚才那杯桂花酒一定有问题……” “赵清欢，你好聪明！” 司马静冷冰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猜得没错，你喝下的那杯桂花酒里，已经被我掺了合欢药！” “现在，你一定感觉自己浑身如遭火焚蚁噬，瘙痒难耐吧？” “当然，我也早就猜到你会怀疑我。” “所以我已经提前服下解药了！” “你……” 赵清欢赤红了眼。 “司马静……你好无耻！” “我自问从未亏待过你，对你如同亲姐妹一般！”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司马静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如同亲姐妹一般？！” “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不过只是个朝臣的女儿而已！” “我配跟你做姐妹么？” “从小到大，我不过都是你的陪衬而已！” “在你的身边，我就像是一颗黯淡无光的沙粒。” “我越是黯淡，你就越是光彩照人！不是么？” “就连我人生里唯一的一束光，我的哥哥，你也要把他抢走！” 说到这里，司马静已是声嘶力竭，如同咆哮一般了。 “不过，没有关系。” “你抢走我的人生，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从今天起，所有人心目中的圣女赵清欢，就会彻底变成一个会主动求欢的荡妇。” “而杨凌那个废物，也要被扣上一辈子的绿帽子！” “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第109章 狼狈为奸的报应 虽然早就猜到司马静有什么阴谋。 可赵清欢还是没有想到，她竟会无耻下作到这般田地！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自己和杨凌！ 怪不得她会突然对自己示好，一定要自己和她回府，还一定要苏千叶就在一旁…… 苏千叶！ 想到房间里还有个男人在，赵清欢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朝着苏千叶望去。 一杯桂花酒下肚后，只见苏千叶整个人都红的像只蒸熟了的虾子。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望向赵清欢的瞬间，他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自己的喘息。 “公主……” “从前在苏州的时候，我就已经拜读过您的诗作……” “偶然一次机会看到了您的画像，我更是对您一见倾心，深深无法自拔！” “今日能与您有如此缘分，实属老天眷顾。” “求求您……就成全我一次吧……” 苏千叶的眼里泛着绿光，看向赵清欢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了羔羊！ “你别过来……” 赵清欢浑身瘫软无力，手脚都像是软塌塌的 面条，根本提不起一点劲来。 就连拒绝苏千叶的话，都那么像是欲拒还迎的调戏！ 原本苏千叶还能保持着一部分冷静。 可听到赵清欢那急促的喘息声，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公主，我真的仰慕您！” “我一定会对您好的……” 事已至此，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此时此刻，在司马静私密狭小的闺房里，他只想和自己心里的女神合二为一，再也不分开！ “你干什么……放手！” 被苏千叶紧紧压住双手的那一刻，赵清欢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只是，对于浑身无力的她来说，再怎么挣扎也都只是徒劳无用！ “哈哈……哈哈哈！” 司马静就趴在门外听着，听到赵清欢那绝望的呼喊声，她忍不住拍手大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苏千叶，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怎么样？你喜欢吧！” “这是我哥哥没能得到的女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就把她送给你！” “赵清欢啊赵清欢，你不是自诩高贵，无人能轻易攀附么？” “你是不是高高在上，就连我哥哥都瞧不上眼么？” “今日我就要好好让你尝尝，被人压在身下是什么样的滋味！” 赵清欢死死咬住了嘴唇。 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她知道，如今身陷泥潭，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保全自己的清白！ 虽然浑身绵软，但她还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去抵挡苏千叶的一波波攻势。 可动弹不得的滋味，还是令她生不如死！ 是的，生不如死。 这种绝望的感觉，还不如让自己真的去死！ 最起码，死了，还能保住自己的尊严和体面！ 赵清欢轻启贝齿，咬住了舌头。 她宁肯死，也不愿意就这样被人欺辱、凌虐！ 但。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严厉的声音。 “静儿，你趴在房门前在干什么？” “父……父亲？！您不是要去刑部处理公务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司马静错愕惶恐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严厉的声音继续道：“我与驸马有事情要谈……” 驸马…… 驸马！ 杨凌？！ 是他来了吗？ 听到“驸马”这两个字，赵清欢浑身一个激灵。 “呦，司马小姐也在府上啊。” “我还以为，司马小姐闲来无事，又去聚仙楼里写故事了呢！” 听到这各位熟悉的声音，赵清欢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是杨凌…… 是杨凌！ 这一刻，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杨凌……杨凌！” “救我！” 一开口，赵清欢差点被自己喑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那声音极其微弱，好像是用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即便她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可那声音却依旧像是蚊子哼哼一样，极其微弱！ ……赵清欢？！ 杨凌眉毛一抬。 的确是赵清欢的声音。 只不过这声音有些微弱，甚至很不像赵清欢本人的声音。 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公主也在你们司马府上啊？” 杨凌看似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司马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张了起来。 “没有！” 杨凌目光下意识一瞥，见司马静身后的大门上，罩着一个格外突兀的大锁。 “这是什么房间？” “怎么还上锁了？” 杨凌伸手一指那锁链，眨巴着眼睛问道。 司马雄自然也看到那锁链了。 “静儿，你把房门锁起来做什么？” “打开！” 对于自己女儿的秉性，司马雄是最了解不过了。 如此遮遮掩掩，必然事出有妖！ “爹……” 司马静低下头去，嗫嚅道。 “把门打开！” 司马雄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 见司马静依旧是一动不动，司马雄立刻朝着下人命令道：“把这铁链子给我铰开！” “是！” 哗啦啦—— 赵清欢的双手仍被苏千叶牢牢钳着，因为挣扎得太厉害，她的手腕都已经开始发红了。 她拼尽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这才让苏千叶没有将整个身子贴到他的身上来。 但，那杯桂花酒，还是让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安的躁动。 就在她的意识也逐渐陷入模糊边缘的时候，一道亮光霸道而突兀地闯入了视线里。 她努力抬起眼睛，却见光芒的尽头，杨凌犹如神兵天降，又如同万能的神祇，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在做什么！” 司马雄大惊失色！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府邸上，竟然会出现如此混乱的一幕！ 若是让陛下知道，公主在自己府上出了这样的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啪！” 杨凌面容冷峻，飞起一脚，直直踹在了苏千叶的下巴上。 终于想起，今天在朱雀楼看到的另一个人是谁了。 不是他苏千叶，还能是谁？ 这一脚，就是他和司马静狼狈为奸的报应！ “噗——” 两枚门牙顺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苏千叶一个踉跄，终于仰倒在了地上。 下巴上那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恢复了那么一丁点理智。 苏千叶茫然地环顾四周，想起放才发生的一切，他不由得猛然一颤！ “那……那杯酒有问题！” “都是那杯酒的错！” “公主殿下、驸马爷！你们可一定要明察真相，还我一个清白啊！” 第110章 杨凌，对不起 短暂的震惊过后，司马雄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来人！” “有人蓄意对公主殿下不轨，快将此人拖去大理寺发落！” 很快，还趴在地上胡言乱语的苏千叶就被人拖了下去。 司马雄一张脸忧心忡忡：“公主殿下、驸马，我……” 还不到司马雄说完，杨凌就冷冷地打断了他。 “司马大人，苏千叶刚刚所说的话，我与公主可都听得真切。” “此事，不仅仅是苏千叶一个人的问题！” “或许，你应该问问自己的乖女儿究竟都做了什么！” 说完，杨凌阴沉着一张脸，一把抱起了一旁虚弱无力的赵清欢。 司马雄这样做，当然有他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真以为关了苏千叶，她司马静就可以逃过一劫，万事大吉么？ 做梦！ 原本杨凌是看司马静一个女流之辈，不愿和她过多计较。 没想到她居然变本加厉，竟试图把自己头上这顶绿帽子给戴实了…… 既然她自作孽，那就让她别活了！ 赵清欢身上烫得吓人，蜷缩在杨凌的怀里，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咪。 她双手牢牢圈住了杨凌的脖子，即便已经上了马车，她却还是不愿意把手松开。 “我……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反抗了……” “我保证……我没有让他碰到我……没有……” 这是赵清欢对杨凌说的第一句话。 她努力提高了音量，唯恐杨凌听不到自己说的话。 见到她如此凄惨的一面，杨凌也兀自叹了口气。 “你傻啊！” “早就告诉过你，酒里有毒，不要喝司马静递给你的酒。” “你怎么就是不听？” 赵清欢浑身上下仍在止不住地颤抖着：“她……是她先喝了一口，我才放心喝下去的……” “我让安德海给你留了话，我不是没有设防……”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小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是安德海一定要自己回去一趟呢！ 杨凌虽对赵清欢没什么特殊的情感，但看她一副可怜兮兮、惊魂未定的模样，也不免心生恻隐。 即便赵清欢曾经有错，那么这一次，也算是已经让她付出代价了吧！ “行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有用。” “苏千叶不过就是个替死鬼，司马静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究竟要不要处置司马静，就看她爹司马雄能不能下的了狠心了……” 杨凌一边说着，一边将赵清欢放到了马车上。 不料赵清欢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要……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我父皇，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日后自会远离司马静，但这件事，我不想闹得满城风雨……” 杨凌彻底无语了。 “你就这么圣母心吗？” “司马静不仅仅要将你置于死地，更是在处处恶心我！” “你要是对她下不了手，我来……” 司马静苦苦摇头：“我这样做，不是为我自己的名声……” “而是为你！” “你是大渊的驸马，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旁人会如何看你？” 从赵清欢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杨凌只觉无比的讽刺。 “旁人如何看我……” “你真在意旁人如何看我？” “你在旁人面前，都是如何待我？” “连你都不尊重我，还指望旁人怎样尊重我？” 赵清欢沉默了。 良久，她才低低地吐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 呵。 这大概是全世界最苍白、最无用的三个字了吧。 杨凌没有说话，将头转向了一旁，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 一路无话。 …… “静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司马府内。 司马雄屏退了下人，一脸铁青望着面前的女儿。 司马静十分平静地跪在地上，直直地挺起她的脊背，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失望？” “让人失望的，是您！” “您明知道哥哥是被冤枉的，您却眼睁睁看着他惨死……” “你闭嘴！” 司马雄面容难看至极。 “你哥哥到底是被谁栽赃的？” “你实话告诉我，你哥哥究竟是不是顶替你而死的？” 司马静震惊地抬起了头。 “爹，您怎么能如此看待我……” 司马雄的眼里已经有了点点泪光。 “那日在大理寺，就在你哥哥面前，我已看出端倪。” “你和你哥哥的脾性，我最了解！” “从小到大，他替你顶了多少罪名，还要我一一帮你罗列么……” 听到此话，司马静面如死灰。 “父亲既然这样说，我百口莫辩！” “接下来呢？” “父亲要亲自押我去大理寺，再让刽子手把我的脑袋砍了吗？” 司马静无所畏惧，直勾勾地瞪着司马雄。 这一刻，司马雄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前所未有的痛心！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印象里那个天真可爱、活泼纯良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来人！” “把她带去大理寺……亲自送到董大人的手里！” 司马静终于慌了。 “爹！女儿真的知错了！” “今日之事，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儿也不知道家里的酒水有问题！” “求您到圣上面前替女儿求求情……女儿真的不想死！” 司马静痛哭出声，膝行上前，牢牢抓住了司马雄的裤腿。 想起哥哥在大理寺天牢时，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司马静便害怕地浑身颤抖！ 司马雄老泪纵横：“子不教，父之过。” “你和你哥哥落得如此田地，我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 “将你送去大理寺后，我自会到圣上面前负荆请罪。” “都是我的错啊！” 司马雄喟然长叹。 他这一生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今日的成就。 没想到，却会因为属于对子女的管教，而落得个如此下场！ 见自己的父亲心意已决，司马静平静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父亲，可否恩准女儿回房换一身衣服？” “这是哥哥送我的裙子，我不想穿着它进大理寺……” 司马雄没有说话，只是木然点了点头。 然而。 一刻钟过去了，她却迟迟都没有回来。 第111章 合欢散的解药 “少爷、少爷！” “司马家的小姐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郑府内。 郑克磊饮酒归来，喝的颠三倒四，正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见喜旺急匆匆地赶来通报，他烦躁地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看不见的苍蝇。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来干什么？” “去去去！” “有什么话，让她明天再说！” 喜旺面露难色，凑近郑克磊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少爷，您最好还是见见她吧！” “她说，若是您现在不见，她就去老爷的书房里，把聚仙楼的事情告诉老爷……” “草！” 郑克磊暴躁地骂了一声。 这个司马静，真他妈的不正常！ 早知道，就不该沾惹上她！ 但转念一想，父亲近来对自己实在很有意见。 聚仙楼里发生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让父亲知道！ 无奈，郑克磊只好烦躁道：“……带她进来吧。” “是！” 片刻后。 望着面前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司马静，郑克磊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深更半夜的，你最好有话直说！” “说完赶紧走！” “我明天一早还有正事！” 看着喝的醉醺醺的郑克磊，司马静眼底划过一丝鄙夷。 “正事？” “你说的正事，是去春花阁里潇洒吧？” “你怎么知道！” 郑克磊吃惊瞪大了眼睛！ 司马静冷笑。 “整个京城的纨绔，有几个不上春花阁的？” “像你这样的好色之徒，更是难免！” “你去那里，你爹不知道吧？” 废话！ 这不是开玩笑么！ 郑远山曾三令五申，告诉他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上春花阁。 奈何郑克磊早就听人说过，里面的姑娘是何等的极品，身姿是如何的妖娆，功夫是如何的一流…… 好奇心害死猫，郑克磊去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无法自拔了。 这是若是敢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他必定会打断自己的腿！ 见郑克磊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司马静也不再多说，明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你给我在京郊备一间院子。” “还要照顾我一日三餐的吃食！” 听到这话，郑克磊笑了。 “我凭什么供你吃住？” “我又不是你爹……” “不许提我爹！” 司马静双目赤红，像要立刻把郑克磊吃掉一般！ “你不愿意，也可以。” “你去春花阁的事，和我联手对付杨凌的事……” “我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爹！” “我活不成，你也难逃一死！” 看着司马静那可怖的模样，郑克磊默默吞了吞口水。 “你……” “你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叫你活不成了？” 司马静嫣然一笑。 “没什么，只是差一点就彻底毁了赵清欢和杨凌而已！” “就差那么一点点，赵清欢的清白，杨凌的名声……” “就可以全部都被我毁掉！” “可惜……可惜啊！” 看着司马静如同疯魔一般的模样，郑克磊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对于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他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好吧，刚好我在京郊有一处房产，可以安排你住进去。” “但是……” “你也不能一直住在我那里吧？” 被这么个疯女人缠上，着实倒霉！ 不过郑克磊更想知道，她究竟打算纠缠自己到什么时候！ 司马静漆黑如墨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郑克磊。 她笑得诡异极了，尤其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里，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等杨凌和赵清欢死的那一天，我自会离开！” …… “请问周大夫，公主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了？” 公主府内。 赵清欢回府之后，便开始发起了高烧。 看她这么烧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杨凌便让半夏去请了周光仲来。 周光仲替赵清欢把了半天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诡异。 半夏吓得不轻，急忙向周光仲询问了起来。 周光仲思考片刻，写下一副方子交给了半夏。 “你去按照方子上抓药，煎好之后放凉再给公主服下。” “切记！” “一定要放凉！” 半夏取了方子，不敢有丝毫耽误，急忙抓药、煎药去了。 杨凌正打算差人送周光仲走，不料周光仲却支支吾吾地找了上来。 “那个……” “驸马爷，可以跟您借一步说话么？” 见周光仲含糊其辞，杨凌心中疑惑，跟着他来到了无人处。 “周大夫，怎么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 周光仲的目光躲躲闪闪，似乎他要说的话相当难以启齿。 “驸马爷，您今天是不是给公主服下过什么东西？” 杨凌一愣，回想起了赵清欢在司马府上的遭遇。 她当时的状态不是太好，一看，就是服用过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这个周光仲，该不会是误会自己想害赵清欢吧！ 杨凌连忙摆手：“今日公主去司马府上做客，大概误食了什么东西吧！” 周光仲的眉头皱了起来。 “奇怪！” “若是您让公主服下的，倒是情有可原。” “若是在司马府上误食……” “这可说不过去啊！” 杨凌越发好奇：“周大夫，她可是中了什么毒么？” “还是……” 周光仲飞快地飘了杨凌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尴尬。 “这个……” “驸马爷，公主倒不是中毒了。” “只是草民刚刚为公主把脉，发现公主脉象又快又乱，应是……” “应是服用过合欢散的迹象……” 合欢散？！ 不用周光仲解释，光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怪不得今天在司马府里，苏千叶表现得那么反常，完全像是一条发情的公狗…… 原来，司马静给他们两个人都下了药！ “那……中了这种毒，能解吗？” 杨凌试探着问道。 该不会需要自己来做这个解药吧？ 周光仲点了点头：“可以倒是可以，草民刚刚给半夏开的方子，就是能解此毒的药方。” “不过这药煎的慢，需得至少两个时辰，才能煎好” “在此之前，请驸马爷一定要时刻守着公主，寸步不离！” “不然，会出事的！” 第112章 你来的正是时候 出事？ 那能出什么事？ 杨凌并没有把周光仲的话当回事。 等赵清欢服下解药，不就没事了么？ 差人送走周光仲后，杨凌吃了晚饭，打算去看看赵清欢怎么样了。 只见赵清欢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她的脸蛋烧得红扑扑的，额发也混合着汗水，紧紧贴在鬓边。 听见开门的吱呀声，她努力将眼睛挑开一条缝。 见赵清欢醒了，杨凌主动道：“今晚你不舒服，我就出去睡了。” 杨凌本意是让赵清欢自己独享一张大床，好让她睡得舒坦一点。 没想到赵清欢却一伸手，抓住了杨凌的衣袖。 “杨凌……你别走！”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杨凌一头雾水。 “我为什么生你的气？” 对于赵清欢，杨凌的心里早就没有气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 赵清欢想跟谁在一起都好，想做什么也无所谓。 这些通通都和杨凌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又为什么要在乎呢？ 赵清欢睁大眼睛望着杨凌：“你气我从前高高在上，不在外人面前给你留面子。” “气我和别人谈笑风生，却对你不屑一顾。” “气我今日和苏千叶……” “你相信我，我和苏千叶之间是清白的，我没有让他碰我！” 不知是惊惧还是愤怒，提起今日之事，赵清欢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 见状，杨凌默默叹了口气。 “我没有不相信你。” “你为人如此高傲，若是真的被人玷污，我看你宁肯去死！” “至于你所说的其他事……” “说实话，我早就不生气了。” “因为我不在乎这些！” “赵清欢，你我本不是一路上的人。” “分开，对你和我都好……” “不……” 赵清欢用力摇了摇头。 “杨凌，我不相信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 “我知道，你以前就想得到我。” “你看着我……” 说着，赵清欢竟主动伸手，胡乱地解开了身上的衣裙。 那件藕粉色的纱裙，就这么随手被她丢到了一旁。 纱裙下，是一件湖蓝色的鸳鸯肚兜。 在这鲜艳的湖蓝色衬托下，她的身体更显白嫩，甚至白的有些刺眼。 细密的小汗珠，顺着她白皙滑嫩的脖子流了下来，流到了她纤薄的锁骨里。 顺着锁骨再往下看去，那丰盈处正随着她凌乱的呼吸，一上一下的乱颤着。 盈盈一握的腰身下，修长浑圆的大腿不安分地扭在一起，仿佛紧紧缠绕着的两条蟒蛇。 一头乌发如瀑，凌乱地散在她的脸侧与胸口。 配上她那如丝媚眼、那微微半启的红唇，活脱脱就是一副天成的媚骨。 任哪个男人看到眼前这样的撩人春色，都绝不会说出“拒绝”这两个字！ 杨凌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但杨凌心里清楚，赵清欢是因为误事了合欢散，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若是现在和她发生了什么，那自己岂不是要被当成她的药渣了吗？ “……你中毒了！” “早些休息吧。” “等半夏煎好药了，会来给你服下的。” 见杨凌依旧要走，赵清欢赤脚跑下了床，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杨凌。 “杨凌，我求你了。” “……救我！” 还不等杨凌做出回答，赵清欢便已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了深深的一吻。 唇齿间，尽是少女舌间热烈而肆意的香气。 一伸手，便是肌肤那火热滑腻、富有弹性的触感。 面对送上门来的肉，再拒绝，那就不是男人了。 不！ 非但不是男人，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可就在杨凌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门外，响起了半夏急迫的声音。 “公主殿下，药煮好了！” “奴婢伺候您喝药吧……” 赵清欢身子一颤，从杨凌的身上弹了下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杨凌，似在思考，究竟是那一碗苦药见效更快，还是杨凌的效果更加明显。 不过，杨凌并没有给赵清欢犹豫迟疑的机会。 “进来吧。” 杨凌淡淡开口，向门外的半夏道。 半夏急忙推门进屋，看到房间里尴尬的二人，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主殿下，驸马爷！” “奴婢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杨凌摇头：“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公主服药要紧，我今晚去书房睡！” 说完，杨凌推门便出了寝房。 见杨凌就这么走了，赵清欢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半夏一时之间有些慌张。 “公主殿下，奴婢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 赵清欢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怨气。 “没有！” “你来的很是时候！” 话虽如此，可是，奇怪的是。 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有种强烈的失落呢？ …… “大叔！”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朱雀楼，包厢内。 杨凌刚一推门，就看到了满面春风的渊帝。 见到杨凌来了，渊帝呵呵一笑，伸手示意他坐。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高兴事，自然做什么都有精神头。” 今日一早，北川县就传来了杨北业大破北羌、战战告捷的消息。 不出三日，杨北业便能将北羌残部彻底从大渊境内驱逐。 一想到这个，渊帝嘴角的笑意，简直压都压不住。 杨凌大大咧咧坐了下去，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大叔，看你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这种事，渊帝自然不能跟杨凌开门见山的说。 “没什么，一点私事而已。” 渊帝随便打了个哈哈，“你呢？” “我怎么看你唉声叹气的，似乎不怎么高兴啊！” 听到这里，杨凌颇为无奈。 “几家欢喜几家愁，大叔你倒是高兴了，可我最近却是触霉头得很！” “哦？” 渊帝鲜少看到杨凌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得来了兴趣。 “你怎么个触霉头法？” 杨凌哀叹了一句：“现在的人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你说他搞商业竞争也就罢了！” “结果他还非要把你的私生活拉出来，篡改抹黑一通！” “这不是恶心人么？” “我吧，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倒是无所谓。” “就是苦了清欢公主了！” “金枝玉叶的，还要遭到那些人的无端造谣……” 第113章 苦一苦公主，骂名我来担 渊帝眉头微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两天刚斩了一个司马进，京城不少名门望族都还在激烈讨论此事。 有的人认为，渊帝罚的太重，不该这样对待朝廷重臣的后代。 也有人认为，身为朝臣之后，竟还敢蓄意谋害公主，此举简直与谋逆无异，其心可诛！ 但，无论他们持何种说法。 渊帝都相信，从此以后，绝没有人敢再伤害清欢。 没想到，这还没安生几天，就又出了其他的乱子！ 杨凌将聚仙楼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渊帝。 “其实吧，我虽然对公主没什么感情，但也算是和她相敬如宾。” “有人对公主这般造谣，我听在耳朵里，也实在不好受啊！” “原本，我是想就此作罢。” “苦一苦公主，骂名我来担！” “可这些人为了赚钱，脸都不要了，竟然拿出公主的闺房秘事来做噱头！” “大叔，你说，这谁能忍得了？” 杨凌故意唉声叹气，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实话，赵清欢的名声，他根本就不在乎。 出门在外，名声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你自己要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那就别怪有心之人造谣生事！ 但若是不在渊帝面前演一演戏，又如何能引起他的重视呢？ 听到这话，渊帝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大好看了。 “你为何不向大理寺告发这些人？” “按大渊律法，这些人都该重罚！” 杨凌道：“人家敢这样做，明显就不怕我去告状！” “若大理寺真的找上门去，他们只会口口声声，说那故事不过是瞎编乱造的而已。” “他们不仅不怕大理寺，甚至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呢！” 渊帝眼睛一眯：“他们真是这样说的？” 杨凌眼睛一瞥。 “那可不！” “他们总把圣上宽厚仁义放在嘴边。”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在他们眼里，怕是圣上去了，也不能奈他们何，只有吃瘪的份儿……” “放肆！” 渊帝猛地一拍桌子，龙颜震怒！ “天子脚下，这些人竟敢如此狂妄！” “是当真要造反么！” 杨凌也忍不住随声附和：“可不是么！” “这些人今日敢编排公主，明日就敢造谣太子。” “再过段时间，这满城流言蜚语，就都该牵扯到圣上的头上去了……” “大叔，您还好吧？” “您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见渊帝脸色铁青，杨凌急忙关切道。 渊帝一摆手。 “无妨！” “你和公主遇到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入宫禀告皇帝？” “难道就任由那些人欺负你们么？” 杨凌闻言，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来。 “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实在是不愿意入宫去求圣上。” “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这流言终究是流言，传不远的……” 渊帝心里一阵无语。 这个杨凌，和传闻中纨绔跋扈的样子实在不沾边。 他简直是太老实了。 甚至老实的都有些窝囊！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不知道反击！ 看来，此事还需要自己出手才行。 “行了，朕……我知道了。” “杨凌啊杨凌，怎么每次见面，你都是状况百出呢？” “就没有什么听了让人高兴的事么？” 杨凌闻言，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个老登！ 怎么还过河拆桥！ 要不是自己的提议，北羌这一战怎么打？ 要不是自己出的军饷，这些士兵们靠什么吃喝？ 真他娘的忘恩负啊！ 杨凌在心里，已经把渊帝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一遍了。 “谁说没有？” “大叔，你听说过姑苏城的苏家么？” 渊帝一脸错愕，摇了摇头。 “什么苏家？” 对于民间之事，渊帝的了解并不甚多。 杨凌饶有兴致：“话说这姑苏城里的苏家，乃是江浙一带的首富。” “甚至整个大渊的首富！” “如今的苏家家主苏千叶，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公子’。” “无论其样貌、人品、才情还是财力，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出众！” 见杨凌将对方夸得天花乱坠，渊帝不由一头雾水。 “此人听上去的确优秀。” “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凌神神秘秘，道：“怎么没有关系？” “这位苏千叶如今已经离开了苏州，来到京城居住。” “而且，他才是聚仙楼真正的老板！” “你说，我若是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再跟他一起做生意的话……” “那我这事业，岂不是也要飞黄腾达了？” 渊帝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了。 “等等……” “你刚才说，抹黑公主的那个聚仙楼，就是这个姓苏的开的？” 杨凌点点头。 “是啊！” “你别看苏公子为了赚钱，到处造我和公主的谣。” “这不恰恰证明，他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么？” “我若是与他合作，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杨凌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但渊帝却已经无心再听了。 这个姓苏的如此有钱，眼下又恰好犯了事。 而如今国库亏空，最是缺银子的时候…… 这个姓苏的，可以说是出现的恰到好处！ 正如杨凌这小子所说。 这个姓苏的出现，的确算得上是件天大的好事！ 想到这里，渊帝的眼睛里已经冒起了迫不及待的绿光。 “小子，我还有事，先不和你聊了。” “过两日，我们再叙！” 说着，渊帝便站起身来要走。 “唉唉唉……” 杨凌一脸迷茫。 “大叔，你怎么又要提前走？” “上次还有上上次，你都是话说了一半，就突然走了！” “你以后都不打算买我的诗了？” 渊帝一阵无语。 这小子，都已经快变成京城富商之首了！ 居然还要卖高价诗给自己！ 有他这么赚钱的么？ “买诗的事，日后再说。” “走了！” 话音未落，渊帝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门后。 出了朱雀楼，渊帝第一时间，向身后的吕方吩咐了起来。 “传朕的旨意。” “立刻宣董成、曹政来御书房觐见！” “是！” 第114章 八千两的议罪银 “微臣董成，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内。 大理寺卿董成战战兢兢，向渊帝匍匐行礼。 最近一段时间，只要听到这两个名字，董成便立刻如临大敌，如遭雷劈。 这二人一个是渊帝，另一个则是杨凌。 这翁婿二人，就好像串通好了一样。 只要被这两个人找上门，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看到董成来了，渊帝放下了手里的奏折。 “董成，朕要你去打听一个人。” “姓苏，名苏千叶，自苏州而来！” 听到苏千叶的大名，董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回……回陛下，苏千叶一案，微臣还在紧锣密鼓的调查中。” “不出三日，一定会调查出事情的原委！” 渊帝微微皱眉。 “调查？” “调查什么？” “可是杨凌因为聚仙楼一事，向你报官了？” 杨凌那小子，刚刚还口口声声，说聚仙楼一事不宜报官。 他这不是已经告诉董成了么？ 董成微微抬起头来，满脸错愕。 “……聚仙楼？” “陛下，微臣不知什么聚仙楼，请陛下明示！” 不是聚仙楼的事？ 渊帝彻底懵了！ “你先告诉朕，大理寺为何会抓了苏千叶？” 听到这里，董成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圣上传召自己，不是为了苏千叶被抓的事！ 不过渊帝问起，董成便也一五一十地答了起来。 “回禀陛下！” “这个苏千叶，乃是昨日午后，刑部尚书司马雄派人押送来的。” “那苏千叶被押送大牢的时候，还在胡言乱语，有些神志不清！” “据司马雄的口信说，此人在司马府上做客时，对清欢公主意图不轨，差点侵犯了公主殿下……” “什么？！” 渊帝猛的一拍桌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杨凌那厮怎么没有告诉自己！ 董成身子一颤，被渊帝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 “陛下息怒！” “微臣已经立刻派人去调查此事了。” “很快，便能调查个水落石出……” 渊帝铁青着一张脸。 “调查？！” “此事证据确凿，还需要调查？” “董成，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董成心惊胆战，吓得魂儿都快要飞了。 “陛下明察！” “并不是微臣不作为，而是此事颇有些复杂，不可立即盖棺定论……” 接着，董成将司马静如何对苏千叶下药、苏千叶如何大呼冤枉的事情讲了出来。 听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渊帝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了。 想不到，看上去干练沉稳的司马雄，竟然养出了这么一双好儿女！ “那个司马静现在何处？” “回陛下，据司马雄说……那个司马静畏罪潜逃，不知道现在何处。” “不知道在何处？！” 渊帝勃然大怒！ “这个司马雄，脑袋不想要了！” “还有你，董成！” “朕一再给你机会，你就是这么替朕办事的！” “犯人丢了，你就不会找么？” 董成的脑袋牢牢贴在地上，冷汗甚至顺着他的额发流到了地毯里。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微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请陛下给微臣一段时间，微臣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渊帝冷哼：“那苏千叶呢？” 听渊帝问起苏千叶，董成支支吾吾，半天不敢作声。 “回……” “回陛下……” “那个苏千叶……交了……八千两的议罪银……” “已经取保候审，先放回家里治病去了……” 说完，董成就紧紧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若是让陛下知道，自己为了这么一点银子，就放走了对公主图谋不轨的疑犯…… 自己轻则会被罢官，重则会被砍了脑袋！ 想到这里，董成心中叫苦不迭，简直悔不当初。 为了这区区八千两议罪银，也需要赔上自己的姓名！ 实在得不偿失！ 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 渊帝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震怒。 巨大而漫长的沉默，瞬间笼罩了整间御书房！ 董成伏倒在地上，看不到渊帝如今是何表情，他也不敢抬起头看。 只能就这么跪趴在地上，感受着如坐针毡的一分一秒。 终于。 不知过了多久，渊帝这才缓缓开口。 “董成，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董成倒吸一口凉气。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您……您不怪罪微臣？” 董成错愕惊诧地抬起头来，却见渊帝脸色如常，早已不似刚才那般难看。 渊帝一抬下巴：“你也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何罪之有？” “你所说的，朕都已经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董成一脸懵逼。 现在所听到的一切，该不会都是自己的幻觉吧？ 见渊帝心情似乎还不错，董成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连忙领命退了下去。 董成走后不久，丞相曹政便走了进来。 “老臣早证，拜见陛下！” 渊帝一摆手：“丞相大人年事已高，就不必多礼了。” “朕传丞相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丞相。” “新一批的赈灾粮，应该都已经发下去了吧？” 曹政一低头：“陛下英明，厚待灾区百姓。” “托陛下的福，赈灾粮都已经分发下去了。” “只是……” “这批赈灾粮一发，大渊的国库，可就真的要告急了……” 渊帝忍不住在心中冷哼。 这个曹政，三句话之内，必离不开哭穷二字！ “国库日渐空虚，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对了，丞相可听说过姑苏苏家么？” 曹政微微一愣，但还是拱手道：“老臣的确听说过。” “听说，这苏家的家主，如今已经搬到京城居住了。” “不知陛下提起苏家，这是……” 渊帝淡淡道：“这个苏千叶对公主图谋不轨，犯十恶不赦之罪。” “兹事体大，本该刑部配合大理寺共同审理。” “但朕信不过董成的办事能力，更何况此事与司马雄也有所牵涉。” “所以，审理苏千叶一事，朕交给你来办！” “朕相信，丞相一定可以给朕一个完美的答复。” 第115章 苏家这块肥肉 曹政眼皮子一抬。 他是何等的人精？ 渊帝此举何意，不许点破，他便能立刻明白！ “是！” “此事交给老臣去办，还请陛下放心！” “……” 曹政离开之后，吕方悄悄走了上来。 “陛下，刑部的司马雄大人来了，就在御书房外求见。” 听到是司马雄来了，渊帝整个人都有些暴躁。 “告诉他，朕在忙着，没空见他。” “让他先回去吧！” “……是！” …… 城北，丞相府。 “老师，您找我？” 收到曹政要见自己的消息，郑远山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正值晚饭时间，丞相府内灯火通明，看上去十分热闹。 曹政独自一人坐在硕大的圆桌前，圆桌上各式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 看到郑远山来了，曹政随手向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坐下来一起吃吧，边吃边说。” “是！” 郑远山受宠若惊，连忙弓腰坐在了曹政的右手边。 “今日圣上召老夫入宫，问老夫有没有听说过姑苏苏家。” “远山，你可知姑苏苏家吗？” 郑远山忙放下筷子，答：“可是苏州首富苏家么？” “学生听说，苏家如今的家主苏千叶，不知是何原因，已经迁到京城来居住了。” “不错。” 曹政缓缓点头，继续道，“这个苏千叶蓄意谋害公主，昨天被大理寺抓起来了。” “但他推脱身子不适，交了八千两的议罪银，已经取保候审了。” “今日，圣上是要老夫接手此案，所以才传召老夫入宫的。”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郑远山反应了半晌，这才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 “蓄意谋害公主？” “这个苏千叶，好好的生意不做，怎么会想到去招惹公主殿下呢？” “还有，老师，此事不该是刑部与大理寺一起查办么？” “圣上又怎么让您接手呢？” 曹政闻言，颇有深意地看了郑远山一眼。 “远山，为师早就告诫过你。” “看事不能只看表面，还要往深处再多想一层！” “苏千叶身为苏州首富，家产怕是要以数百万两计。” “他犯下如此十恶不赦之大罪，砍头抄家，是最基本的刑罚吧？” “如今国库正值空虚，若是有了苏家这一大笔银子……” 听到这里，郑远山的眼睛里已经迸发出了精光。 “老师！学生知道了！” “圣上表面上让您查案，实则让您去抄了苏家，充盈国库！” “对于咱们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曹政嘴角也带了一抹笑意，他又何尝不知，这是一桩美差！ “不错。” “不过，圣上看中此事，自然也就紧盯着苏家的这一笔钱。” “到时候，赃款入了国库，你切莫无所顾忌，大动手脚。” “趁此机会，把之前的帐好好平一平才是！” 郑远山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里，哪里还顾得上曹政的说教。 “是、是！” “老师的教诲，学生已经铭记于心！” “这苏家可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啊！” “老师，学生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郑远山眉飞色舞，向曹政举杯道。 苏家可是苏州首富，乃至天下第一富！ 这么一块肉就在嘴边，谁能忍住不动筷子？ 反正他杨北业要死在北川，回不来了。 关于北川军饷那件事，也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自己从苏家捞一点点，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吧…… 曹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之事，也令他笑的合不拢嘴。 他端起茶盅，与郑远山轻轻一碰。 那瓷器碰撞的清脆声音，如同铜板落入袋子一般，干净利落。 …… “……爹？！” “这、这么晚了，您怎么才回来！” 夜深人静。 郑克磊揣了一包东西，正站在大门前鬼鬼祟祟地向外探头。 不料一伸脑袋，竟然碰上了晚归的郑远山！ 看到郑克磊这副猥琐模样，郑远山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逆子！” “这么晚了，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 郑克磊将手里的包袱向身后藏了藏，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儿子这不是看您深夜还没归来，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来看看您回来了没有……” 对于这样的鬼话，郑远山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我告诉你，最近京城里人人自危，你最好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也少出入些上不了台面的地方！” “听见没有？” 郑克磊低低“嗯”了一声，绞尽脑汁，思考着自己最近接触的人里，有哪个是上得了台面的。 突然间，他眼睛一亮。 “爹，儿子最近可没有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天下第一公子，苏千叶，您听说过吧？” “儿子最近与他走动颇为频繁，时常与他一起讨论诗词歌赋……” 听到苏千叶这个名字，郑远山脸都绿了。 “你你你……” “你这逆子！” “你去招惹谁不好？” “偏偏去招惹这个姓苏的！” “我告诉你，你离他远一点，立刻跟他划清界限！” “明日一早，圣上便要派人去抄苏家了！” “抄……家？！” 郑克磊瞠目结舌！ “为什么要抄苏家啊？” “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该不会是因为聚仙楼之事吧！ 若仅仅只是编了两个故事，就要面临抄家这样的灭顶之灾…… 那未免也太胡闹了吧！ 郑远山阴沉着脸：“这种事，你还是少打听为好。” “总之，你给我安分一点，不要在外惹是生非！” “否则，我就是权势滔天，也照样保不了你！” “就像司马雄一样，有了那样的儿女，他这个官怕是也做不了了。” “不！何止是做不了官，他这条命，怕是都别想要了！” 说完，郑远山瞪了他一眼，扭头便回了府。 郑克磊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确认郑远山的确回去了之后，他这才蹑手蹑脚地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下一路颠簸，过了许久，才终于在京郊处的一栋院前停了下来。 “咚咚咚……” 郑克磊轻手轻脚叩响了院门，半晌，才见司马静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后。 第116章 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来的这样晚？” “我都快饿死了！” 司马静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自然而然地接过郑克磊带来的饭食，狼吞虎咽了起来。 看着司马静没心没肺的样子，郑克磊欲言又止，几次都把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半晌，郑克磊才下定决心，道：“那个……” “苏千叶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司马静只顾着埋头吃东西，含糊不清地问道：“什么事？” “就是……” “就是他因为谋害公主，要被抄家的事……” 司马静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滞，仿佛这一切的发生，都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似的。 “哦……这样啊。” “那他可真是活该了。” “碰谁不好，偏要去碰赵清欢！” “哈哈哈哈……” 司马静那刺耳的笑声响起，惹得郑克磊很是不舒服。 “那个……” “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犹豫再三，郑克磊还是开口向司马静问道。 印象里，那个苏千叶不是看上了司马静，想乘虚而入吗？ 怎么又会对公主…… 郑克磊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他本不想和司马静这个疯子有过多牵扯，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让他问出了口。 终于，司马静抬头看了郑克磊一眼。 “和我有没有关系，又如何呢？” “他苏千叶兽性大发，克制不住自己，又关我什么事？” “我就是要让天下所有男人都看看！” “一旦接近了赵清欢，就会变得不幸！” “无论是像我哥哥这样的老实人，还是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 “甚至于号称‘天下第一公子’的苏千叶！” “对了，当然，还有那个废物杨凌……” 提起杨凌，司马静咬牙切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杨凌而起！ 若不是因为杨凌的刺激，哥哥也不会那么快就爱上赵清欢。 那杯毒酒，也一定会顺利地被赵清欢服下…… 赵清欢只恨杨凌现在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否则，她一定会飞扑上去，咬断杨凌的脖子！ 见司马静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郑克磊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四个字—— 不寒而栗！ “这……” “司马姑娘，你也别想太多了。” “事已至此，你……你就好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等这段时间风声过了，我再安排你出城！” 匆匆撂下了几句话后，郑克磊逃也似的，火速离开了院子。 院子外的马车前，喜旺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快要睡着了。 见郑克磊出来，喜旺这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少爷，要不您听奴才一句劝，就将司马静这件事告诉老爷吧！” “纸是包不住火的，您像这样每天夜里都来，迟早有一天会引起老爷的怀疑！” “再说，谁知道这个司马静究竟做了什么！怪吓人的……” 回去的路上，喜旺忍不住向郑克磊劝道。 郑克磊本就心烦意乱，听到喜旺的话，他更是烦躁无比。 “行了行了！你知道什么！” “若是能告诉父亲的话，我会一直这样瞒着吗？” 郑克磊心里隐隐不安的，不仅仅只有聚仙楼那件事。 还有司马进阴差阳错，替自己顶罪那件事…… 那件事看似已经尘埃落定，彻底过去了。 但不知为何，此事还一直在郑克磊的心里，令他惴惴不安。 冥冥之中，他总有种感觉。 这件事情，还没完！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一转眼，便已经过了三日。 这三日闲来无事，杨凌偶尔去看看李小花，要么就是到忠勇侯府上去找文泰。 不过杨凌似乎每次去的都不是时候。 据管家说，文泰不是与他父亲文忠出门办事了，就是去演武场雕琢武艺了。 总之这三天来，杨凌没一次成功见到文泰本人的。 不过，杨凌心里也很是欣慰。 至少，这小子把自己的教诲听了回去，不再明天浑浑噩噩、游戏人间了。 看着兄弟在一点点变好，杨凌是发自内心为他感到高兴。 看到文泰每日习武，说实话，杨凌的心里也痒痒的。 小时候有杨北业拦着，再加上原主好吃懒做，所以即便身为武将之后，杨凌也不通一点武艺。 但杨凌明白，拳头才是硬道理。 出门在外，没点功夫傍身，肯定不行！ 等杨北业从北川回来之后，无论如何，也要缠着他教自己个一招半式的…… 杨凌正天花乱坠地想着，却见侍女半夏低头找了上来。 “驸马爷，有人在外面，说要见您！” 杨凌一愣：“什么人？” “回驸马爷，不清楚，只见那人瘦瘦高高的，看上去年纪也不大……” 随着半夏的描述，杨凌这才回想起来。 这人不是何其伟，还能是谁？ “让他进来吧。” “是！” 很快，便见何其伟随着半夏走进了院子。 “哎哟！驸马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在府上待着？” “您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 一看见杨凌，何其伟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杨凌迷茫地眨了眨眼。 “今天是什么日子？” 何其伟无奈：“您忘了！” “前几日的诗会，不是被聚仙楼给搅了么？” “后来您说过，等聚仙楼彻底完蛋的那一天，咱们便重新举办诗会！” “那是，我只当这是您的一句气话。” “可没想到的是，聚仙楼竟然真的被查封了……” 杨凌微微挑眉：“聚仙楼被查封了？” “什么时候的事？” 提起此事，何其伟简直晓得合不拢嘴。 “就是今儿个一大早的事！” “聚仙楼那个掌柜孙茂才，当即就被押入天牢了。” “前两日还生意兴隆的聚仙楼，如今已经被贴上了两个大大的封条！”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呀……” 的确是自作孽，不可活。 司马静敢这样搞，明显就是拿准了渊帝推行仁政，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聚仙楼如何。 但他们都太不了解渊帝了！ 原著里，渊帝就是个表面仁德，实际上睚眦必报、不允许被任何人挑战权威的霸主。 敢在这样的老虎头上拔毛，他们这才是真正的活腻了！ “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回朱雀楼准备去吧。” 说着，杨凌便要同何其伟一道出门。 何其伟却停下了脚步，向杨凌试探着问道：“驸马爷，您说……” “要不要邀请公主殿下，一同前去？” 第117章 抄家整整三天三夜 提起赵清欢，杨凌不觉有些无语。 自从那日的事情过后，一连几天，杨凌都很少在府上看见赵清欢。 总感觉，她在有意躲避自己似的。 既然她不愿意见自己，杨凌当然也懒得去搭理她。 “不必了。” 说着，杨凌摆了摆手，随何其伟一道出了府门。 朱雀楼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依旧人山人海，极其热闹。 还没踏入朱雀楼，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热闹的讨论声。 “你们听说了嘛？丞相大人亲自带领户部去抄苏千叶的家，抄了整整三天三夜！” “好家伙！那苏家得有多少财产啊？” “谁知道呢！几百万两银子，总得有吧？” “几百万两银子，就是你想象的极限了么？” “啧啧，天杀的。这么多银子，谁知道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正当手段。如若不然，丞相大人也不会抄起家来，完全不心慈手软！” “谁说苏千叶被抄家是因为银子来路不正？据说，他是因为喝醉了酒，意图谋害公主，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公主他都敢动？脑袋不想要了？真是活该！” “不过，话说回来！公主没有成亲之前，也从来没有传出过这样的事。怎么公主成婚之后，就屡屡有人要害公主？” “还不是因为这些人眼红杨凌，觉得公主不属于自己了呗！” “得不到就毁掉？有意思！” “总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不动声色的除掉司马进和苏千叶，这位驸马还真不是一般的狠角色……” “除掉他们，不都是圣上的旨意吗？和杨凌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吧！若没有杨凌从中间掺和，圣上下手又怎会如此快准狠？” “没错，我也同意！别看那杨凌从前跟个废物似的，私下里肯定手段了得，甚至不输他的祖父镇国公！” “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称呼驸马为废物，你们脑袋也不想要了……” “……” 杨凌淡淡地咳嗽了两声，随何其伟一起走了进去。 在杨凌进入朱雀楼的那一刹那，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他们看向杨凌的眼神，也已经和曾经大不相同了。 如果说从前，他们的眼神里还有轻蔑和不屑。 那么现如今，这些人的眼神里，几乎都只有相同的四个字—— 毕恭毕敬！ 能在短短时间内，将觊觎公主美色的两个男人全部灭掉。 而且这两个男人，都还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平庸之辈！ 拥有如此手段，足见杨凌绝不是等闲之辈！ 想到这里，众人的态度都愈发恭敬了起来。 “平心而论，还是朱雀楼好啊！” “不像某些地方，就知道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招数，简直令人作呕！” “朱雀楼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的……” 面对众人虚与委蛇的奉承嘴脸，杨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有权也是一样的。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想法，都得给我一一憋回去！ 在何其伟的安排下，很快，诗会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 见这里没什么自己的事，杨凌刚打算走，却在门口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赵清欢。 二人对上的那一刹那，彼此都有些尴尬。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所以今天诗会，就没有通知你。” 见赵清欢眼睛忙的要死，仿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似的，杨凌便率先开口道。 说完这话，杨凌就已经后悔了。 凭什么通知赵清欢来啊？ 自己又不欠她的！ 杨凌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赵清欢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我今天不是来参加诗会的，而是来找你的。” “你听说苏千叶被抄家的事了么？” 杨凌点点头。 “听说了，怎么了？” 赵清欢秀眉轻蹙。 “就算他受到责罚，也该是大理寺来办此事。” “怎么又牵扯到了丞相和户部呢？” “这不合乎规矩！” “你是不是私下找过父皇，跟他提起过此事？” 杨凌闻言，无奈地笑了。 “我去找圣上？” “你看我像是有那么大本事的人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去找过圣上，他能就这么乖乖听我的话么？” 看着杨凌认真的模样，赵清欢心里更加奇怪了。 “以我对父皇的了解，即便苏千叶确实有罪，父皇也只会让刑部配合大理寺侦办。” “至于抄家……” “他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件事的！” “对了，说起刑部，也不知司马静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杨凌默默腹诽，你能这样想，证明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苏家这么肥的肉就在嘴边，他皇帝老儿难道就不想尝一尝么？ “管她司马静去了何处？” “总之，现在整个京城都在通缉她。” “除非她人间蒸发，否则用不了几天，肯定能找到她！” 杨凌看了赵清欢一眼，讥笑道，“你该不会又是圣母心发作，心疼司马静了吧？” “要不你到圣上面前，求圣上放了司马静，再饶恕她一次……” 赵清欢闻言，狠狠地瞪了杨凌一眼。 “我是那种圣心泛滥、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么？” “杨凌，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自从经历前几日的事情之后，赵清欢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 虽然没有真的被苏千叶如何，但莫名其妙被人下了那样的药，赵清欢就已经够懊恼了。 今日与杨凌不过聊了几句，赵清欢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低落了。 见杨凌这就要走，赵清欢忍不住好奇：“你要走？” “去哪里？” 杨凌无奈：“怎么，我要去什么地方，还得提前向你报备么？” “别管我去哪，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朱雀楼里，参加诗会吧！” 朱雀楼里一眼望去，净是赵清欢的舔狗。 他们能来这里，有一大半都是为了赵清欢。 让赵清欢留在这里，这些人岂不是更加有动力了？ 然而，望着杨凌离去的背影，赵清欢却怔怔有些出神。 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的。 否则，他也不会反复叮咛，让自己留在朱雀楼里！ 看来，杨凌的里，还有自己…… 第118章 这六万两，朕还给杨凌 “启禀陛下！” “这是苏家所有家产的清单。” “共折合白银六百一十三万两，黄金四十六万两……” “……” 御书房内。 曹政与郑远山并肩而立，微微侧首，恭敬地站在渊帝面前。 郑远山手捧一大本账簿，向渊帝一条接一条地念着。 念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口干舌燥了起来。 但见渊帝还是满脸兴致盎然，他也别无他法，只好继续念了下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郑远山这才将清单上的内容全部念完。 听完了所有内容，渊帝微微点头，脸上并无什么明显的喜乐。 “苏家的这些家产，倒是没有朕想象当中那么多啊！” “对了，丞相大人对于抄苏家这件事，怎么看？” 曹政答：“俗话说，一鲸落，万物生。” “苏千叶翻下如此十恶不赦的大嘴，本该受到千刀万剐的刑罚。” “也是陛下一时心善，这才只是抄了苏千叶的家，并罚他流放岭南而已！” “也当真是天佑我大渊，苏家的脏银，也恰巧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渊帝淡淡笑了，仿佛对曹政这样的回答十分满意。 “将这些银子充入国库之后，无论是西南的旱灾还是肃州的蝗灾，应该都可以得到解决了吧？” 曹政忙低头恭维：“陛下宅心仁厚，不忍亏待灾区百姓。” “实乃我大渊百姓之福啊！” 渊帝一扬下巴：“对了，除去灾区的赈灾银之外，你再拿出六万两银子，送到公主府去。” “记得，阵仗搞得越大越好。” “一定要亲自送到驸马的手里！” 曹政闻言，脸上一顿，紧接着吃惊地抬起了头。 “拿六万两银子给驸马？” “陛下……这是为何？” 渊帝淡然：“先前杨北业北伐，那六万两军饷，是从驸马那里出的。” “朕说过，这银子，算是朕从驸马那里借的！” “如今有了钱，自然要还给驸马。” 曹政与郑远山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二人眼里，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郑远山赶忙道：“陛下，您何须如此客气呢？” “身为大渊的驸马，为大渊尽绵薄之力，原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更何况他还是杨北业的孙子，他祖父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他出几个银子做军饷，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郑远山对杨家向来充满敌意，提起杨凌，他更是不由得嗤之以鼻。 激动之下，他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只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渊帝那愈发难看的脸色。 “闭嘴！” “杨北业已经舍身上战场了，这钱难道还应该由他孙子出么？” “朕明明已经许下过承诺，现如今有钱了却不还！” “你这是有意让朕做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小人么？” 郑远山心中一惊，急忙苦着脸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微臣只是替您着想而已……” “真的替朕着想，就不该让真做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渊帝冷冷道，“若是你不懂什么叫信守诺言，那么朕就来教教你。” “这六万两银子，就由你亲自给驸马送去吧！” 郑远山闻言，登时在心里叫苦不迭！ “……是！” 他的脸色，简直比熟透了的苦瓜还要难看。 出了御书房，郑远山立刻向曹政抱怨道：“老师，您说圣上也真是的！” “怎么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呢？” “学生刚刚那样说，不也是替圣上考虑么？” “圣上倒好！竟把这么个差事撂到了我的头上……” 郑远山越想越生气，若不是因为身在大内，他怕是就要破口大骂了。 曹政半是讥诮地瞥了郑远山一眼。 “早就告诫过你，在圣上面前，说话做事，都要提前过一过脑子！” “驸马是什么人？” “那可是大渊的皇婿，公主的夫君。” “说到底，和圣上算是一家人！” “圣上不向着驸马说话，难道还要向着你我二人说话不成？” 郑远山还有些愤愤不平。 “什么皇婿！” “说到底，不过是个纨绔无状的废物而已。” “记得先前，圣上还对他有诸多不满。” “甚至先前后有过传言，说是圣上有意让公主与他和离！” “怎么成婚还没多久，圣上对那废物的态度竟转变如此之大？” 曹政望向远方，颇有深意道：“还能是为何？” “他杨北业有手段说服圣上出兵，自然也有手段，调教出一个废物讨陛下欢心。” “说到底，还是他杨北业手段了得。” “老夫自愧不如！” “怎么可能！” 郑远山连忙替曹政愤愤不平了起来。 “老师这一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大渊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全部都在老师一人肩上担着！” “他杨北业无非是会带几个兵的莽夫而已，那什么跟老师您比？” 曹政笑而不语，不过，他明显对这番话很是受用。 “既然圣上派你去送钱，那你随便应付一下就是了。” “毕竟是大渊皇婿，该给的面子，一点都不要少！” “圣上不是说过，要将此事办的大些么？” “你将这六万两银票换成铜板，明天多用几辆马车，送到公主府便是了。” 听到这里，郑远山的眼睛亮了。 “老师，还是您有办法！” “受教了！” “学生这就去办！” “对了老师，此次查封苏府，您受累了。” “学生特意准备了一对青瓷花樽，是孝敬给您的。” “今日晚些时候，学生亲自将花樽送到您的府上去！” 送瓷器花樽，是曹政这些学生多年以来的老传统了。 但凡他们当差时得了好处，一定会将银票藏在一个不起眼的瓷器花樽里，并亲自送到曹政那里。 这次捡了苏家这么一个天大的便宜，自然也不会例外。 “老师，先前您还说，圣上有意重用杨家、疏远您。” “可这次圣上还是将抄家的任务交给您来办，足见圣上对您的信任！” 想起抄家时捞到了不少好处，郑远山喜不自胜。 曹政却并不像他那么盲目乐观。 “圣上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顾虑。” “毕竟圣心难测！” “对了，老夫交代过，让你把先前的账平一平，你可不要忘了。” 郑远山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心虚的有些不太自然。 第119章请驸马亲自清点 “驸马爷！” “驸马爷醒醒！” “府外……有人找你！” “……” 翌日清早。 杨凌是被匆匆进门的的半夏给吵醒的。 看着半夏那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杨凌一阵无语。 “……什么事？” “慌慌忙忙的！” 半夏看上去吓得不轻：“驸马爷，户部一个大人来了，还带了好些马车……” “闹出了好大的阵仗！” “您快出去看看吧……” 户部来人了？ 杨凌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户部的人打过交道啊！ 见半夏这般惊慌失措，杨凌无奈，只好披衣起身，随她一道出了门。 院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家奴，公主府的大门，已然被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光是院子里人满为患，就连公主府门前的大街上，也有不少百姓伸长了脑袋，想要看个热闹。 杨凌一出来，便见一中年男子神情倨傲，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驸马杨凌是吧？” “跪下接旨吧！” 那人眼神张狂，整个人高高在上，恨不得拿自己的两个鼻孔看人。 杨凌总觉得，这个中年人看上去很是眼熟。 “你是户部的什么人？” “大胆！” 那中年人身旁立刻站出来一名青年，“这是户部的尚书，郑远山郑大人！” “见了郑大人，你还不知道行礼么？” 怪不得看着这个老登觉得眼熟呢。 原来，是郑克磊的亲爹啊！ 听到这话，杨凌笑了。 “我为什么向你行礼？”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再说，你刚刚让我跪下接旨。” “那圣旨呢？” “圣旨在何处？” 那青年明显是郑远山的手下，听到杨凌振振有词，他瞬间语塞。 “你……” “你……” 他只想说，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郑远山冷冷一笑，抬手示意这青年往后站些。 “本官今日前来，传的是圣上的口谕。” “驸马若是不想跪，也不是不可以！” “万一日后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就别怪圣上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杨凌冷哼：“大不敬之罪？” “你这老头，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刚刚不是还要传圣旨么？” “怎么现在又变成圣上口谕了？” “到底是圣旨还是口谕？” “你说清楚！” “你若说不清楚，我就让圣上治你一个假传圣旨的罪名！” 臭老登，还想哄骗自己给他下跪？ 门儿都没有！ “你……” 郑远山同样被杨凌噎的无话可说！ 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杨凌嚣张跋扈，是个喜欢耍赖的泼皮。 可没想到，他竟然胡搅蛮缠到了这样的程度！ 郑远山清了清嗓子，实在懒得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咳咳！” “本官乃是奉圣上之命，来还驸马先前垫付的六万两军饷钱。” “六万两就在这里，驸马点一点吧！” 渊帝居然还钱了？ 看来这是抄了苏家以后，狠狠赚了一大笔啊！ 杨凌忙笑着摆手：“圣上也真是的，怎么如此客气呢？” “这银子本就是我杨凌自愿拿出来的。” “圣上不还也行！” “对了，那六万两银子在哪里？” 对于杨凌的行为，郑远山简直嗤之以鼻。 不过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郑远山就忍不住想笑！ “六万两银子就在这里。” “圣上说了，要驸马亲自清点，确保无误！” “本官也好回去向省上复命！” 随着郑远山一声令下，户部跟来的众人立刻卸起了马车。 他们从马车上搬下来一箱箱重物，箱子之多，很快就堆满了整个前院。 看着堆积如山的箱子，一众家奴都惊呆了。 就连赵清欢都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郑大人，这是……” 看到赵清欢，郑远山躬身行了一礼。 “下官郑远山，拜见公主殿下。” “圣上有令，要下官亲自来一趟，把先前借的六万两军饷钱还给驸马！” 看着一个个巨大的箱子，赵清欢眉头微皱。 “六万两银子，有这么多么？” 郑远山微微一笑，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 看清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后，人群中一片哗然！ 就连赵清欢见了，脸色也同样变了。 “铜板？” “郑大人，这些箱子里装着的，全部都是铜板么？” 看着赵清欢错愕的表情，郑远山心里满满的都是说不出的得意。 “不错！” “这里不多不少，一共是价值六万两银子的铜板。” “还请驸马亲自清点清楚吧！” 赵清欢厉色道：“郑大人，这不对吧！” “价值六万两银子的铜板，那要清点到何时去？” “你这不是有意针对我与杨凌么？” 郑远山早就料到公主会发这样的脾气。 “公主殿下，您这是误会啊1” “您也知道，先前国库空虚，实在没有剩下多少钱了。” “好不容易抄了一个苏家，圣上得了一点点钱，就立刻还给驸马了。” “只是，苏家的钱，也不全都是银子。” “这些铜版，还是下官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 “圣上念着驸马，这怎么能算是针对呢？” 见郑远山拿出父皇来压制自己，赵清欢竟一时无言以对！ 她无话可说，只好担心地望向杨凌。 她知道，杨凌平日虽然不发脾气，但不代表他是个没脾气的。 如今郑远山针对性如此明显，明摆着就是要和杨凌作对的。 杨凌可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要对郑远山大打出手啊！ 否则他一定难逃父皇的责罚！ 但，令赵清欢没想到的是。 一旁的杨凌却始终气定神闲，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确定，这里的铜板正好价值六万两银子么？” “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来这里之前，郑远山就已经想到，杨凌一定会这样反问自己。 自然，他也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些铜板都是由专人数过之后，直接从国库运过来的。” “有本官亲自押韵，自然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来之前，圣上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驸马清点清楚，不可有任何差池。” “本官就在这里看着，还请驸马立刻清点吧，本官也好回去向圣上复命！” 第120章 杀人，还要诛心！ 还要亲自清点？！ “郑大人，清点就不必了吧！” “你把这些铜板留下就是了。” “待日后清点完毕，我和杨凌自然会入宫向父皇谢恩的！” 还不等杨凌说话，赵清欢便笑着开口道。 平心而论，她到丞相一党向来嗤之以鼻，没什么好脸色。 但今日，她生怕杨凌在哪个节点上突然爆发，也只好向郑远山赔了个笑脸。 然而令她出乎意料的是。 面对她的示好，郑远山却丝毫不领情！ “公主殿下，这可不行！” “圣上既然安排下官亲自来送钱，那下官也得按时回去向圣上复命不是？” “免得圣上以为下官办事不力，把这银子……哦不，把这铜板私吞了呢！” “还请驸马别再拖延了，即刻开始吧！” 郑远山直勾勾地盯着杨凌，脸上充满了挑衅的神色。 在这个节骨眼上，杨凌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郑大人说得没错，我的确得快点清点完毕，好让他回去向圣上复命。” “郑大人，请稍等！” 说着，杨凌随意来到了一个箱子面前。 看到杨凌的举动，赵清欢心里一惊！ 这么多箱铜板，难道他真打算就这么一箱一箱数下去？ 如果只靠他一个人的话，这怕是要数到天荒地老去吧！ 就算把他的眼睛都数瞎了，估计都数不完！ 但，还没等赵清欢担心多久。 就见杨凌又迅速站起身来，走向了另外一个箱子。 赵清欢：？？？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杨凌就数完了？ 这么敷衍的吗？ 但大概一想，赵清欢就立刻明白了杨凌的用意。 他根本就没打算仔细数！ 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早点把郑远山打发走而已！ 想到这里，她望向杨凌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欣赏。 嗯，还好，没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么头铁！ 这个杨凌，还是有几分聪明才智在身上的嘛！ 很快，杨凌就从堆积如山的箱子里抽出了身。 “郑大人，这些铜板，我都已经清点完了……” “怎么可能！” 还不等杨凌说完，郑远山就暴躁地打断了他。 “这可是价值六万两银子的铜板！” “你看两眼就能清点完毕？” “真把我当傻子骗呢？” 杨凌无辜地摇了摇头：“郑大人，你瞧你这话说的！” “怎么能说我把你当傻子骗呢！” “骗你就骗你了，还用把你当傻子么？”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都立刻哄笑出声。 就连一旁的赵清欢都忍不住掩嘴笑了出来。 郑远山的脸瞬间绿了。 “笑什么笑！” “都不许笑！” 他暴躁地转向杨凌，“你空口白牙一句话，就算是清点完毕了？” “那你怎么证明？” 今日早朝前，他就大费周章，好不容易才凑出了这么多的铜板。 为的，就是来好好整一整杨凌，让他体会一下数钱数到眼瞎是什么样的滋味！ 可现在杨凌不过三言两语，就说他清点完了？ 这不是扯淡么！ 面对暴躁的郑远山，杨凌则要淡定许多。 “郑大人，你别急嘛！”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急！” “我是说，这几十箱铜板，我的确已经清点完了。” “但是，这数对不上啊！” 数对不上？！ 郑远山瞬间怒了。 “不可能！” “这铜板我早命人一一核对过，一个子儿都不少！” “怎么可能对不上数？” 杨凌一脸无辜。 “郑大人，真的对不上数。” “我数过了，不多不少，正好差一个铜板！” “要不，你再亲自数一遍试试？” 听到这话，郑远山彻底呆了。 原来闹了半天，这个杨凌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呐！ “你……你……” “岂有此理！” 郑远山嘴边的胡子都在颤抖。 赵清欢拼命忍住笑意，也站出来替杨凌帮腔道：“怎么了郑大人？” “驸马说得没错啊！” “若真是少了一个铜板，那郑大人理应清点清楚才对。” “免得数目对不上了，辱了父皇的清誉！” “趁现在天色还早，郑大人快开始吧。” “晚些时候，我会入宫告诉父皇，郑大人有多么辛苦的！” 赵清欢这话说的虽然客气，但话中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 若是你郑远山不即刻点清楚，那就是有损帝王的声誉！ 真要如此，就别怪我到了父皇面前，对你不留情面！ 郑远山的五官痛苦的揪在了一起，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堪比哑巴吃黄连！ 他做梦也没想到，杨凌竟然会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对付自己！ 面对众人炯炯的眼神，郑远山无奈，只好安排随行来的部下立刻清点起来。 此时临近中午，艳阳正高悬在头上。 一照，晒得人实在睁不开眼。 郑远山虽没有和部下一起清点铜板，但他身为负责官员，也必须要在原地呆着，不能跑到马车上躲懒。 过了没多久，他便口干舌燥，眼前发懵，整个人都烦躁得不行！ 但，更要命的是。 只见不远处的凉亭下，杨凌特意备了几大壶凉茶，惬意地坐了下来。 “郑大人，你们别着急！” “慢慢点！” “我在这儿给你们备好了凉茶，等你们清点完了，就立刻来喝吧！” 说着，杨凌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大杯茶。 “咕咚咕咚……” 眼睁睁看着那色泽清亮的凉茶入了杨凌嘴里，户部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杀人，还要诛心？ 这个杨凌做的，可真不是一般的绝！ “行了行了，都别看了！” “赶紧点！” 郑远山忍不住暴躁说道。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忍不住频频瞟向远处的凉茶。 看着那清凉可口的茶汤，郑远山不禁动了动喉结，只觉嘴里干的发苦，难受到了极点。 “唉，郑大人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银子和银票不用，非要用什么铜板啊！” “咱们天还不亮，就起来替他清点铜板了！现在倒好，顶着烈日，还要从头再清点一遍。” “一天之内清点了整整两次，就算是铁打的人，他也受不了这个啊！” “行了行了，别说了！刚才点到哪里，我都忘记了……” 听着下属满是抱怨的声音，郑远山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终于，他忍无可忍，冲所有人暴躁道：“停！停下！” “都不许点了！” 第121章 大哥，能不能借我点钱 众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正在仔细清点着呢，却被郑远山突然喊停！ 这下倒好，又得重新来过了！ 杨凌故作吃惊：“咦？” “郑大人，这么快就点完了？” “我看不是还差挺多的么！” 郑远山铁青着一张脸：“不用点了。” “驸马说少一文钱，那就是少一文钱。” “我立刻派人回去，给你取来就是了！” “那怎么行呢？” 杨凌眼睛一瞪，“郑大人不是要给圣上复命么？” “哪里能听信我的一面之词呢！” “万一我数错了可怎么办？” “郑大人还是继续数吧，不然这银子拿了，我也不安心……” 郑远山肺都快要气炸了。 “都不必再数了！” “我去取六万两银票来就是！” 说着，郑远山咬紧牙关，命手下将这些铜板重新搬回了马车上。 就算他不在乎属下的抱怨声，可他自己也不能顶着毒辣的日头，在公主府里站上好几个时辰。 尤其，还要面对杨凌时不时的羞辱！ 这对于郑远山而言，简直堪比要命！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了，没多久，郑远山便再次将六万两银票送了回来。 “这是六万两银票！” “总不可能再出错了吧！” 郑远山咬牙切齿，一动不动，死死地瞪着杨凌。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那么他已经把杨凌杀死一百遍了。 杨凌看也不看，命令身边的小厮将那六万两收了过来。 “郑大人，辛苦了。” “对了，刚刚的凉茶还剩了不少！” “郑大人要不要留下来喝点？” 杨凌笑意盈盈，向郑远山发起了邀请。 喝凉茶？ 喝你妈个头！ 郑远山面色铁青，一句话都不说，扭头就出了公主府。 相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应该既不想看见铜板，也不愿意再喝凉茶了。 “郑远山走了？” 赵清欢从一旁路过，见杨凌独自站在院子里，便忍不住好奇问道。 “嗯，” 杨凌点了点头，指了指小厮手里捧着的银子，“这不？” “改成银票送回来了。” 赵清欢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你看到刚才郑远山那个脸色没有？” “我还从来没见他像今天一样，堪称面如死灰！” “解气啊，真是解气……” 杨凌一扬眉毛：“你似乎很讨厌郑远山？” 赵清欢冷哼：“郑远山简直就是朝廷的蛀虫！” “父皇一时没有惩治他，不过是暂时留他狗命有用而已。” 这话说的倒是实话，原著中正是因为在赵清欢的一手操作下，包括郑远山在内的丞相一党才会迅速倒台。 只不过，原著里的赵清欢，也是在江慕白、苏千叶等等一众男配的辅佐下，才能撼动曹政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可如今江慕白消失不见，苏千叶被抄家流放。 想来赵清欢这个大女主的气运，实在是不怎么顺利啊！ 见杨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赵清欢忍不住好奇道：“这六万两银子到手，你打算干点什么？” “我才不告诉你呢！” 杨凌将那六万两银票收好，放了起来。 这六万两对于杨凌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 杨凌打算去京郊寻一处空地买下，建一座钢铁厂。 只要有了炼制精钢的技术，那么火枪大炮这些个高科技，离自己还会远么？ 见杨凌说着说着，思绪又飘向了远方，赵清欢不满地嘟起了嘴。 “不说就算了！” “好像谁觊觎你的银子似的！” “哼，小气鬼！” 正说话间，忽见一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驸马爷，外面有人说要见您！” 又有人要见我？ 杨凌愕然，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还挺忙！ 来到府门前，看到来找自己的人竟然是文泰，杨凌不由得大吃一惊。 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文泰主动来找自己。 而是因为文泰现在的改变，已经几乎让杨凌快要认不出来了！ 不过才十天没见，文泰整个人就已经瘦了整整三圈，几乎快要瘦脱相了。 原本圆乎乎的脸蛋，现如今深深凹陷了下去。 再配上那几天没挂的络腮胡，活脱脱就是一副在街上流浪了三天三夜的乞丐模样。 更可怕的，是他眼白里满满的红血丝，以及眼下那夸张的乌青。 乍一看，仿佛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似的！ 杨凌围着文泰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文泰？” “你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最近天天随你爹办事么？” “怎么瘦成这副德行了？” 文泰目光躲闪，支吾了半晌，这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 “那个……” “大哥，我最近遇到了一点难处。” “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向你开口！” 就算他不说，杨凌也能明显看出来。 这厮都快落魄成街边的乞丐了，要不是走投无路，怕是也想不到来找自己！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吧，去朱雀楼！” 半个时辰后。 朱雀楼的包厢内。 文泰狼吞虎咽，左手一只鸭腿，右手一块牛肉，吃得不亦乐乎。 看着文泰狼狈的模样，杨凌无奈叹了口气。 “你啊你！” “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文泰一顿，小声道：“大哥，我……” “我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杨凌无奈：“两天没有吃东西了，那你两天前怎么不知道来找我？” “就算你身无分文，为什么不在府上吃饭？” “无论出什么事了，都得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吧！” 记忆中，文泰是个嗜吃如命的吃货。 只要让他吃饱肚子，那就什么都好说！ 他挨饿到这个程度，必定是遇到什么迈不过的难关了。 听到杨凌的话，文泰更加委屈了。 “大哥，不是我不愿意找你，实在是我身无分文，却又没脸见你！” “我爹最近也忙，偶尔吃午饭、晚饭的时候，才会在府里。” “我不敢让我爹看见我这副德行，只好等他在府里用餐的时候，尽量避开……” 说着，文泰深吸几口气，似乎在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鼓足勇气似的。 “那个……” “大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还你！” 文泰说的小心翼翼，生怕杨凌不愿答应似的。 杨凌一摆手：“借钱的事情好说。” “说吧，你需要多少钱？” 文泰支吾了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字。 “十……十万两……” 第122章 春花阁内的异香 “多少？！” 杨凌骤然提高了音量。 “十万两！” “你把皇上的行宫给砸了啊？” 大渊的货币购买力极高，十两银子，就够一家三口几乎一年的吃喝。 更何况这是整整十万两啊！ 见杨凌反应强烈，文泰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大哥，我知道……你也有难处。” “这钱我不白借你，我会还你利息的！” “你要是见死不救，他们一定会将那件事告诉我爹的……” “倒是后不光是我，就连我爹的仕途都要完蛋！” “甚至我父子二人的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 听文泰说的如此严重，杨凌的脸色终于严肃了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为何需要这么多银子？” “文泰，你先把实话告诉我，我才知道应该怎么帮你！” 起初文泰还有些害怕，但在杨凌的再三追问下，他这才不得已说出了实情。 “大哥，你也知道，我先前不是一直沉迷于春花阁吗？” “自从上次你劝过我之后，我就下定决心，改头换面，离开那个鬼地方！” “事实证明，我如果当初能听你的话，就好了。” “起初那两天，我每日习武，日子过得还算正常。” “可到了第三天，我就开始浑身发抖、手脚发软，有时候身上甚至像有小虫子在爬一样，奇痒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去春花阁。” “好像只有去了那个地方，我才能舒服一点似的！” “于是终于有一天，我……我……” 杨凌皱眉，道：“你没忍住？” 文泰懊恼地点了点头。 “我是真的忍不住！” “大哥，你不懂。” “那种感觉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啃食你的躯体，让你痛不欲生！” “但凡我能忍住，我就一定不会再去了。” “可是……我实在是生不如死啊！” “去了春花阁之后，我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好像自己活了十八九年，就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一般！” “渐渐的，我发现，我是离不开那个地方了。” “只要一天不去，我这身子就难受的不行！” “后来，春花阁要价越来越高。” “从前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一天，到后来变成几百两银子一天，再接着又是上千两银子一天……” “即便我身上银子不够，他们也同意让我免费住，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给就是。” “谁知今日，就有人来找我结账。” “我一问，那人竟告诉我，我欠他们不多不少，整整十万两银子！” 说到此处，文泰痛苦地抱着脑袋，直呼悔不当初。 “早知道是这样，我才一开始就不该去那个地方！” “哪怕是上次你劝告我之后，我也应该远离那里才是！” “现在彻底完了，他们狮子大张口，关我要十万两银子。” “我上哪儿去凑这么多银子啊！” 文泰嚎啕大哭，已然是穷途末路了。 看到兄弟沦落到这般田地，杨凌也很是唏嘘。 “我记得上次去找你的时候，春花阁的房间里烟雾缭绕，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后，就是房间里那股奇异的香味，才会让你深深上瘾，完全无法自拔吧！” 文泰回忆半晌，猛的一拍脑袋。 “是了！” “就是那股异香，只要闻上两口，便能让人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我原先还纳闷，怎么我之前也没少吃东西，可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看来，八成也和这种异香脱不了干系！” 杨凌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这种异香里肯定有让你成瘾的地方。” “你闻的久了，自然就适应不了正常的生活。” “我倒是认识一个神医，能帮你看看如何脱瘾。” “不过，你得想办法先弄点这种香出来看看，让他看看才行！” 一听自己似乎还有救，文泰热泪盈眶。 “大哥！还是你对我最好啊！” “我应该早就听你的话，要真是那样，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杨凌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悔不当初？” “事已至此，总该想想怎么解决才是！” “他们就是靠这种异香拿捏住你，以及春花阁中的其他顾客。” “这样，无论他怎么狮子大张口，向你们索要天价费用，你们都没有办法拒绝！”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朝臣后代，更是明令禁止出入这种场所的。” “一旦有人告发，你和你爹可就都危险了……” 文泰哭丧着脸：“是是是！” “我就是担心这个！” “但凡我能掏出来十万两银子，我就真给他们了……” “你傻呀！” 杨凌冲文泰翻了个白眼。 “就算真有十万两银子，也不能便宜了这些人！” “你是受害者，最开始，你明明只是进去喝杯茶而已。” “谁能料到，他们竟然用这种异香控制住你，逼迫你每天出入这样的地方！” “你的肉体痛苦，心理上更加痛苦，为了不连累你爹，你只好每天忍气吞声，去那种地方……” 听着杨凌的叙述，文泰的眼睛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大哥！我的好大哥！” “还是你有办法啊！” “我若这样说，就也不怕大理寺来查了！” 说着，文泰激动地一把握住了杨凌的手。 “大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若是没有了你，我该怎么活啊……” “行了行了，” 杨凌嫌弃地把手抽了出来，“你接下来老实安分一点吧，我替你爹谢谢你！” “既然知道该怎么办，那你就先回春花阁去吧。” “等我通知了大理寺后，再和大理寺卿董成一并过去。” “对了，你记得偷偷取点异香出来，我好找人给你开解药！” 一听杨凌又要自己独自回到那个地方，文泰的脑袋就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 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满满的写着两个大字—— 抗拒！ “大哥，我真不想一个人再回那个地方了！” “你陪我一起回去吧！” 见文泰可怜巴巴，杨凌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 再来春花阁，此处果然还是像上次一样喧闹。 无数摇曳生姿的女子卖弄着美貌与身姿，吸引男人们走向这堕落的深渊。 杨凌懒得下车，于是向文泰开口道：“你去吧！” “我就在马车上等你。” 文泰点点头，正要下车，却被春花阁下的一个身影吸引了目光。 “咦？” “那不是宋大人吗？” 第123章 丞相的儿子 “宋大人？” 杨凌疑惑地探出头，顺着文泰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春花阁前，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满面红光、左拥右抱，正带着三名女子向春花阁里走去。 从那十分猥琐的面相来看，实在看不出他是朝廷里的什么大人！ 文泰很是吃惊：“那是兵部尚书，宋淇。” “他一个正二品大员，居然敢来这种地方！” “怕不是活腻了吧？” 杨凌却不以为然。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即便大渊律法再如何命令规定，禁止这些官员们出入烟花之地，奈何这些蠹虫就是管不住他们的下半身！” 原著里，作为丞相一党里的中流砥柱，宋淇这厮可没少捞钱。 捞了那么多钱，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花，那怎么办？ 自然是来春花阁这种销魂又销金的地方，排解一下苦苦压抑着的心绪。 盯着宋淇的背影，文泰思考了半晌，忍不住向杨凌问道：“大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个宋淇也已经被异香所控制了？” “从前我看他瘦的皮包骨头，一脸虚到不行的样子，还以为是他廉洁奉公，两袖清风呢！” “如今看来，他把成也是闻那异香上瘾……” 文泰一席话，让杨凌瞬间如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若真照你所说，那这个春花阁还真不是个普通的烟花之地，揽财之所！” 原著里，曹政倒台之后，他的家产也被拉出来一一清算。 清算时才发现，这个春花阁原来就是他儿子——曹万林手下的产业。 只不过原著中，并未过多描述与春花阁相关的事宜。 原本，杨凌只是以为，这是曹万林借着他爹曹政的名声，肆无忌惮开了这么个捞钱的春花阁。 可看到宋淇也在出入此所，杨凌立刻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也许，这异香正是曹政父子控制官员的手段，让这些官员甘之如饴都替他们卖命，为他们所用…… 见杨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文泰也不觉跟着好奇了起来。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杨凌也不打算瞒着文泰，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通通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听完了杨凌所讲述的一切，文泰的嘴巴已经张大成了一个圆鸡蛋。 “什么？！” “大哥，你的意思是，这春花阁……竟然是丞相的儿子开的？” “他好大的胆子！” “作为权臣之后，竟然开设这样的烟花之地！” “他开烟花之地也就罢了，竟然还用那种异香逼人上瘾……” “他跟他爹，简直个个都坏到了骨子里！” 提起曹氏父子，文泰实在恨得牙痒痒！ “不过，大哥！” “你是怎么知道，这春花阁是曹政之子曹万林开的呢？” “即便我出入春花阁这么多次，也从来没听说过这里的老板究竟是谁！” “只知道这个家伙很神秘，从来不会亲自露面……” 废话！ 曹万林的身份那么敏感，岂是说露面就露面的么？ 面对文泰好奇的小眼睛，杨凌随便打了个哈哈。 “这不是为了你，提前调查的嘛！” “若是此事牵涉到曹政以及若干朝臣，那就不是大理寺出面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这样吧！” “今日，就先不惊动大理寺了。” “你还像前几日一样，每日出入春花阁，别让他们看出什么异常……” 听到这里，文泰立刻哭丧起了一张脸！ “大哥，这怎么行！” “这才没过几天，我就已经欠他们十万两银子了！” “而且因为那种异香，我早已经是外强中干，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再待几天，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杨凌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现在知道这地方要命啦？” “早干嘛去了！” “我让你留在这里，可不是让你等着被他们掏空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多留意留意，看除了宋淇之外，还有什么官员出入过春花阁。” “这些证据留下来，日后，都可作为扳倒曹政的证据！” “扳倒……曹政？！” 文泰倒吸一口凉气。 “曹政可是一棵难以撼动的大树！” “听我爹说，即便圣上对他积怨已久，也无法轻易动他。” “大哥，你一个逍遥驸马，又不涉朝政事！干嘛要费神费力，扳倒曹政呢？” 废话！ 曹政一直以杨北业为敌。 原著中，原主死后，曹政就是指使郑远山，联手将杨北业陷害入狱。 没过多久，杨北业便在狱中得了一场疾病，离奇而终。 这次，杨北业带兵立了大功。 回到京城后，还不知要遭到文官集团的如何针对！ 若是不先发制人、收集证据，必定会落入被动的下风。 当然，这些，杨凌并没有和文泰过多解释。 “总之，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我又不会害你！”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文泰重重点了点头。 “那是肯定的！” “大哥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整个世上除了我爹以外，就只有大哥你对我是最好的了。” “大哥这样做，自然有大哥的道理。” “大哥放心，从今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推脱之言！” “大哥，你稍等我一会儿！” 说完，文泰跳下了马车，向春华阁内快速跑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便见他神色匆忙，满头大汗，一溜烟地跑了回来。 “大哥！给……给你！” “这就是春花阁里的那种……那种异香。” “我……我趁没人注意，悄悄拿了一点……” 文泰的身子当真被这种异香毁得厉害，不过小跑了几步，他就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厉害。 杨凌凑近一看，只见文泰手里，捧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香料。 那香料通体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即便只有小小一块，却能散发出极大的香味来。 文泰用另一只手牢牢掩住口鼻，显然对这种异香有着深深的恐惧感，实在不敢再多闻一口了。 杨凌也不耽误，立刻向驾车的老张吩咐道：“老张，走吧。” “去光仲堂！” “是！” 第124章 负荆请罪 “草民周光仲，见过驸马爷。” “驸马爷，您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见杨凌出现在自己的医馆里，周光仲颇为惊讶。 周光仲出身御医世家，到了他这一代，反而不愿进宫受到约束。 于是他便在京城里开了家医馆，生意不是一般的红火。 见周围挤满了前来问诊的病人，杨凌道：“周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光仲会意，立刻将杨凌、文泰引到了一个小隔间里。 “周大夫，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杨凌示意文泰将那异香拿出，展示给周光仲看。 周光仲将那枚小小的香料接过，左右观察了观察，又凑上去轻轻嗅了嗅。 紧接着，他向手心里加了些水，将那香料化开了一部分，嗅闻了起来。 “这香料里，含有米壳、甘草片、柯碱叶、麻黄等等药物。” “每一样单拎出来，都是解毒治病的方子。” “但若是掺杂在一起，就会对人体造成损害。” “长期接触之后，更是会令人精神萎靡，乃至成瘾！” “驸马爷，这香料您是从哪里来的？” 周光仲的脸色很是严肃。 杨凌并不瞒着周光仲：“这香料，乃是京城里一家烟花之地常用香料。” “文泰偶然嗅过一次之后，便已有成瘾之势！” “不知周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能为他研制出一种解药，帮助他脱瘾。” 周光仲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一旁的文泰突然满头冒汗，五官扭曲地蹲了下去。 “好痒……” “好痒！” “我的身上好痒！” “有蚂蚁在爬，是不是……” 只见文泰表情痛苦至极，两只手胡乱在身上抓挠了起来。 很快，他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两道血红的印子。 杨凌大惊失色，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 “周大夫，你快帮他开解药吧！” 周光仲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急忙一口应了下来，心急火燎地抓药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见周光仲端着一碗热茶，再次返了回来。 “来，把这热茶服下……快！” 文泰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豆大的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沁出，整张脸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 将周光仲调制的那碗热茶服下之后，他立刻便止住了颤抖。 没多久，文泰的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润。 见文泰恢复了过来，周光仲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公子，我给你开一副方子，你回去照着方子抓药，每日一定要早中晚按时服药。” “最多十天，便可大有好转，逐渐脱瘾。” 文泰的眼里满是感激。 “多谢周大夫救命之恩！” “周大夫，我总感觉接触这异香之后，我的身子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外强中干，大不如从前！” “不知道您开的这个药方，能帮我补回来吗？” 周光仲不语，伸手替文泰号了号脉。 半晌，周光仲脸上流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对了文公子，刚才忘记说了。” “你服药期间，切记一定要远离女色，保持精力！” “要不然精气外泄的话，对你身子恢复可是毫无裨益啊。” 文泰闻言，那张黑脸唰的一下红了。 敢情这小子变虚不是因为异香，而是因为姑娘啊！ 出了光仲堂后，杨凌把文泰送回了府。 “大哥，这个时间……我爹怕是就在府上呢！” “他见我现在这副德行，肯定要追问我的。” “我该怎么说呀？” 文泰面露难色，显然对他爹惧怕的不行。 想来文忠一介武将，教训起文泰来，怕是也极其不留情面的。 杨凌沉思片刻，道：“回去你爹若是问起，你就告诉你爹。” “是我为了扳倒曹政，所以才派你去春花阁做卧底的。” “你爹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他来找我求证！” 文泰闻言，眼里泛起了感动的泪花。 “我爹是镇国公多年的部下，无论是镇国公的话还是你的话，他都奉为圭臬，绝不会质疑。” “大哥！谢谢你……” 说着，文泰又委屈巴巴的要掉泪了。 杨凌不觉好笑。 这么大个老爷们儿了，还动不动爱掉眼泪！ “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即便不告诉你爹，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吗？”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哭哭啼啼算什么事。” “快回去吧！” …… 这一日，早朝后。 “陛下！” “刑部的司马雄大人在外求见！” 渊帝刚回到中和殿，听到吕方这话，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司马雄……” “朕懒得跟他追究，他反而自己找上门来！” “你去告诉他，就说朕忙得很，没工夫见他！” 吕方面露难色。 “陛下，司马雄大人说了。” “他今日来，是来向您负荆请罪的！” “您若是不见，他就在殿外长跪不起了……” 这个司马雄，竟然威胁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他就是一定要朕下令斥责他，是吧？” “那朕就遂了他的意！” 话虽如此，可渊帝过了半晌，还是没说出了所以然来。 按理说，司马雄的一双儿女都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作为他们的父亲，司马雄也难逃其责！ 只是，作为大渊朝臣，司马雄向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未有过什么逾矩行为。 不仅如此，他在官场沉浮多年，依旧能够独善其身，与丞相一党保持距离。 可以说，是文官里一股少见的清流。 若真是因为其子女品行不佳而受到牵连，实在可惜！ 这，也是渊帝始终对他避而不见，不知该如何处置他的原因。 若是换成杨凌那小子…… 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司马雄？ 不知为何，渊帝竟突然很想听听杨凌的意见。 “今日可是与杨凌见面的日子？” 吕方连忙道：“是！” “好，” 渊帝点了点头，“替朕更衣吧，朕要出门一趟！” 走出中和殿的时候，司马雄还端端正正地跪在殿门外。 渊帝从他身边经过，故意没有看他。 真是块又臭又硬的榆木疙瘩！ 渊帝本就不知该如何处置他，见他跪的一脸视死如归，心情不由得更差了。 第125章 仁君与明君 “大叔？”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上去脸色好差！” 朱雀楼的包厢内。 杨凌姗姗来迟，见渊帝脸色十分难看，还以为他是等自己等的不耐烦，有些红温了。 “没什么。” 渊帝随口答道，抬头瞥了瞥杨凌，“你小子，怎么每次都迟到啊？” “你一个闲散驸马，又没什么事可干！” 杨凌“嘻嘻”一笑：“谁说我没事可干？” “这不，我手里可是刚刚得到了一笔巨款！” “巨款？” 那不就是昨天给他送去那六万两银子吗！ 渊帝虽然心知肚明，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杨凌神秘一笑：“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说要借给圣上的那六万两军饷吧？” “说是借，其实我也根本没打算让圣上还我。” “无论是身为皇婿还是杨家的后人，这六万两都算是我的一点绵薄心意嘛！” “结果呢？” “想不到圣上竟然执意要将这六万两还给我，说什么都拦不住！” “大叔，你说说，这事儿整的……” 渊帝在心里疯狂问候杨凌的母亲。 若不是杨凌当初一口一个“不要脸”的指桑骂槐，这六万两银子，渊帝还真不一定会还给他！ 但事已至此，杨凌无意间提起苏千叶，也算是为大渊充盈了国库。 曲曲六万两银子，就还给他便是了！ 想到这里，渊帝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当今圣上仁德，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和公主吃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也会做到的。” “不过你刚刚说，你确实打算干点什么。” “可与这六万两银子有关？” 这老头，好奇心还真不是一般的旺盛。 杨凌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当然！” “不过，我也只是刚刚有个想法而已。” “具体该怎么实施，还要等我日后仔细规划了再说！” “嗨，大叔，别光说我了，也说说你吧。” “怎么前几天还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一见，就整个人都愁眉苦脸的！” “像老了五岁似的！” 杨凌此话一出，渊帝身后的吕方脸都绿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杨凌在圣上面前，才敢这样说话！ 而且，最关键的是。 无论他说什么大不敬的话，圣上还能一点都不生气！ 大概这就是他杨凌的本事吧！ 听了杨凌的话，渊帝的确没有生气，反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身边不过是一些琐事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最近，我倒是对司马静的事十分感兴趣。”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通缉她，身为她父亲，司马雄自然也难咎其责。” “我想问你，如果你是当今圣上，你会如何处置司马雄？” 怪不得这老登今日愁眉苦脸的。 原来，是在苦恼，不知该如何处置司马雄。 “这个问题嘛……” “我答不了。” 杨凌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拒绝回答渊帝这个问题。 渊帝一时不解：“为什么？” 杨凌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圣上乃是九五至尊，无论做什么，都有圣上自己的绸缪与决断！” “我什么身份，就敢站在圣上的角度，替他分析如何处置一个朝臣？” “我杨凌还没狂妄到那个程度呢！” 渊帝深深地望了杨凌一眼，眼里满是欣赏与满意的神色。 还好，这小子相当有分寸！ 并没有因为和自己过分熟稔，就得意忘形，肆无忌惮。 看来，他在其他人面前，也是这般谨言慎行！ 杨北业当真是教了个好孙儿啊！ “没关系，这只是你我私下讨论而已，不算妄议朝政！” “我先说说我的想法，你听听如何，再说你自己的。” “这样总可以了吧？” 听到渊帝这样说，杨凌这才点了点头。 “……好吧！” “大叔，你先说！” 渊帝沉思片刻，道：“公主的安危，关系着天家的颜面。” “司马雄一双儿女这样做，显然是威胁到了天尊。” “若我是皇帝，大概会免了司马雄的官，让他告老还乡，远离京城！” 听到这话，杨凌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大叔，你这是一个仁君会有的想法。” “却不是一位明君该有的想法！” 渊帝的脸色，明显变得阴沉了不少。 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教他仁君该怎么做，明君又该怎么做！ “此话怎讲？” 杨凌收起笑脸，认真分析道：“如果当今圣上因为天家颜面，而要惩治司马雄，必不可能只是罢了他的官。” “世人皆知司马雄为官清廉，做这个官，并没有让他捞到多少油水！” “所以，若要为了天家颜面而惩戒他，办法很简单。” “一个字，杀！” “大叔不愿意杀他，证明大叔还是发自心底，认为他是无辜的。” “而这，恰恰是一位仁君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渊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按照你的说法，仁君不会杀他，那明君就会对他痛下杀手了么？” “当然不是！” 杨凌继续道，“随随便便就砍了人家的脑袋，那可不是明君，而是暴君了。” “真正的明君所信奉的，无外乎这两个字——” “不杀！” “不杀？” 渊帝轻轻皱眉，“可司马雄那一双儿女毕竟犯下了重罪。” “不杀，怕是只会让世人觉得，天家颜面只是个天大的笑话！” 杨凌摇头。 “怎么会呢？” “犯罪者乃是司马进与司马静，而他二人也都已经受到相应的惩罚。” “司马雄最多，也只是个连带责任而已。” “而且，还罪不至死！” “更何况，当今圣上留着司马雄，一定还有他的用处。” “民间也并未听说，有官员联合起来，弹劾司马雄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便小惩大诫，罚他日日早朝后，到崇华殿里诵经礼佛，为公主祈福。” “罚他个十天半个月，让他狠狠长一长记性！” “这样一来，岂不是既保全了天家颜面，又不会错失一名忠臣？” 第126章 要谢，就去谢驸马吧 听完了杨凌的话，渊帝久久陷在震惊当中，无法自拔！ 他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杨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在宫里待的心烦意乱，实在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处置司马雄。 便想着出宫找杨凌聊聊天，放松一下。 平心而论，他也没想过杨凌能给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杨凌不过寥寥数语，便疏通了他的心结。 同时，还给他提给了一个之前都从未有过的新思路！ 这个杨凌，实在是不简单！ 见渊帝怔怔打量着自己出神，杨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大叔，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渊帝缓缓摇了摇头。 “不……你今日实在是叫我刮目相看！” “杨凌，你有没有考虑过，考取个功名，入仕为官？” 渊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向杨凌问出这么个问题。 为了防止外戚势力过大，驸马是不允许参加科举，并入仕为官的。 向杨凌问这句话，岂不是相当于白问么？ 令他没想到的是，杨凌竟立刻用力地点起了头。 “我当然想过！” “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应该是每个有志男儿的梦想吧！” “只可惜，碍于我的身份，这也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不过，这个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 “只要我和公主和离就好了呀！” “一旦与公主和离，我就再次恢复了自由身。” “到那个时候，岂不是想参加科考、就能参加科考了？” 渊帝差点被杨凌这话气得吐血！ 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小子怎么依然满脑子都是“和离”这两个字？ 他的想法是一点都没改变啊！ “……你与公主的婚事，乃是当朝皇帝金口玉言，恩准的婚约。” “岂能说和离就和离？” 渊帝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语里有些无力。 又和杨凌闲聊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渊帝便回了皇宫。 回到中和殿的时候，司马依然在殿外跪得笔直。 他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要将殿前的石砖跪穿一样。 渊帝回去更换了衣着，便向吕方吩咐道：“去，把司马雄带进来吧。” “是！” 司马雄踉跄着走进殿内，许是跪了大半天的缘故，他脚步都有些不大稳当。 咚—— 他朝渊帝重重一跪，除了愧疚之外，脸上还带了几分伤心难过。 “是微臣疏于对子女的管教，竟让他们犯下如此大错！” “微臣自知无颜面对圣上，还请圣上责罚！” 渊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你确实该罚！” “所以，朕便罚你接下来一个月的早朝后，都到崇华殿里诵经礼佛，为公主祈福！” 司马雄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陛下，除此之外，还有呢？” 渊帝有些不耐烦了。 “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 “朕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废话了。” 这几日来宫里求见渊帝，司马雄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知道，陛下最是看中天家颜面，也十分疼爱清欢公主。 进儿、静儿这两个孩子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是最不能够逃避责任的！ 可圣上却丝毫不与自己计较，甚至不打算罢了自己的官…… 想到这里，司马雄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实在愧疚难当！ “陛下，您这样做……” “微臣惶恐至极，亏不敢当啊！” 看着司马雄惶恐的模样，不知为何，渊帝心里浮现出杨凌今日所说的那一番话。 “朕可以选择做一个仁君，也可以选择做一个暴君。” “但，朕还是想做一个明君！” “朕不杀你，也不罚你，不是因为朕宅心仁厚。” “而是因为，留着你，对大渊的江山社稷还有用处！” “所以，朕不需要你感激涕零。” “朕，只希望你记住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如果真的要谢，你也不要感谢朕。” “去感谢驸马吧！” 说完，渊帝挥了挥手，示意司马雄退下。 走出中和殿，司马雄这才惊觉，自己一双腿都是软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跪了太久，还是自己心虚吓得。 毕竟，说人不怕死，那肯定是假的。 渊帝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依然萦绕在他的耳边。 “感谢驸马？”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驸马到陛下面前，替自己求了情？” 司马雄心里充满了问号，而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绝不会让自己揣着这个问号过夜。 于是出了皇宫后，他直奔公主府，找到了杨凌。 “咦？” “这不是司马大人么？”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看到司马雄出现，杨凌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惊讶。 看来，司马雄已经去见过了渊帝，并且也知道渊帝打算如何惩治他了。 只不过，杨凌感到意外的是。 这司马雄出了皇宫之后，又怎么会来找到自己呢？ 难道，还是为他儿子的事？ 司马雄面色沉峻，并未开口提今日之事，也没有说其他的一双儿女。 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驸马可还记得，上一次我去找驸马时，说有事要告诉驸马？” 杨凌略一回忆，点了点头。 “不错！” “上次说好去司马大人府上聊的，只不过后来……”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太顺利的事。 司马雄点了点头。 “正是！” “其实上次，我就想提醒驸马和镇国公，要多多注意郑远山及丞相一党。” “前些日子，郑远山就有意利用进儿之事，挑起我与镇国公之间的对立。” “当然，驸马你也是他们针对的对象！” “如今，镇国公凯旋在即。” “不日便要班师回朝！” “请驸马提醒镇国公的同时，也要多多小心。” 说完这几句话后，司马雄什么都没有多说，扭头便离开了公主府。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佝偻，也有些孤单。 一时间，杨凌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官场上为数不多的清流，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好人。 在扳倒丞相一事上，这个人也许可以为自己所用！ 第127章 班师回朝 五日后。 “报——” “启禀陛下，镇国公杨北业已经率领一众杨家军班师回朝！” “一个时辰后，便能抵达皇城！” “……” 此消息无异于一只强心针，令原本平静的渊帝瞬间血液沸腾，眼冒精光。 “好！” “一个时辰后，朕亲自到皇城外，迎接杨北业归来！” 一个时辰后。 京城百姓早已倾巢而出，将朱雀御道的两侧围了个水泄不通。 楼阁亭台、石栏瓦顶……凡能立足之处，皆被黑压压的攒动人头所覆盖。 不多时，便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由北进入了皇城。 队伍的正前方，杨北业身披金麟玄甲，肩头猩红战氅迎风怒展。 苍老的脸上，却是如同少年一般的意气风发。 “镇国公威武！” “虎威！虎威！虎威！” 围观的百姓也不觉被这气势所感染，不约而同的呐喊了起来。 人声，掌声，锣鼓铙钹声，战马嘶鸣声…… 汇成一片滚滚向前的洪流巨澜，卷过御道，涌向那洞开着、金光耀眼的皇城宫门。 整个京城都在向凯旋的将士们致敬。 渊帝早已等候在御道的最前方，望着凯旋的将士，他也不由得心旌摇摆。 思绪，似乎飞到了十年以前，自己御驾亲征的那个秋天…… “臣杨北业，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思绪间，杨北业已经脱盔下马，单膝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身后的一众杨家军将士，更是齐齐下跪，向渊帝高声唱诵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渊帝连忙上前，亲自将杨北业搀扶了起来 “镇国公，平安回来就好！” 杨北业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此次北上，臣已将大渊境内所有北羌残部逐出大渊，并驱赶至距离大渊边境三百里外。” “短时间内，北羌绝不敢再来进犯！” “好！” 听到这个好消息，渊帝精神为之一振。 “此次北伐，镇国公立下大功，实在辛苦。” “朕在宫里设下宴席，为镇国公以及一众将士接风洗尘！” 然而令渊帝意外的是，杨北业并没有任何欣喜高兴的神色。 反而，他的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担忧。 “请容臣先向陛下述职！” “此次北上，臣发现诸多问题，需要向陛下意义禀报！” 见杨北业神色严肃，渊帝意识到问题并不简单。 “……好！” “那镇国公速速随朕回宫吧。” “是！” …… “什么？” “杨北业已经回来了？” 丞相府内。 曹政屏退左右，独留尹照在自己的面前。 听到尹照带回来的消息，他向来胜券在握的沉稳面容，也现出一抹难得的惊讶。 尹照一低头。 “是！” “杨北业此次行军的速度极快。” “并且班师回朝也是临时决定的，没有任何先兆！” “安插在杨家军里的眼线根本来不及动手、甚至通风报信，杨北业便已经带兵回到了京城……” 见曹政阴沉着一张脸，尹照又连忙补充道：“谁也没有想到，杨北业会如此老奸巨猾。” “竟设防到如此地步！” 终于，曹政缓缓摇了摇头。 “不！” “就凭他杨北业，还没有未卜先知到这样的程度。” “这次他行为举止如此反常，很显然，是有人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去把郑远山叫来！” “是！” 不多时，只见郑远山一脸心虚，随尹照走了进来。 “老师，您要见学生……” 曹政阴着一张脸，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 他的脸一半沉浸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杨北业回来的事，你知道吗？” 郑远山半垂着脑袋。 “知……知道……” 整个京城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百姓都在围观镇国公班师回朝的壮举。 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郑远山又怎会不知道！ 曹政冷冷道：“先前，你信誓旦旦告诉老夫。” “一切都已经安排到位，没有任何问题。” “你还说，绝不会让杨北业顺利归来……” “你告诉老夫，你所说的安排到位，究竟都是安排到了何处！” 曹政一番话说完，郑远山已是双腿绵软，几乎跪倒在了地上。 “老师息怒啊！” “学生的确是安排好了一切，安排进杨家军的那些眼线，也都经过了严格的筛选……” “他们是不可能走漏的！” “不可能走漏风声？！” 曹政提高了音量，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郑远山。 “那你告诉老夫，杨北业为何能平安归来，甚至连回京都如此悄无声息……” “若是他杨北业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老夫当真是自愧不如了！” 郑远山急忙抬起头：“老师您神机妙算，杨北业不过只是一介莽夫而已，如何配与您相提并论！” “您切莫生气，气大伤身！” “学生相信，这中间必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才会导致如此局面。” “请老师再给学生一个机会！” “待学生查明真相后，一定会给老师一个交代！” 汗水，已经湿透了郑远山的后背。 可即便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却依旧如坠冰窖一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发冷！ 曹政久久没有说话，半晌，他才站起身来，将郑远山的身子扶正了一些。 “远山，老夫如此严厉，不过都是因为看中你！” “老夫的儿子不走仕途，老夫将来所有的依托，可都在你的身上。” “待老夫百年后，丞相之位也是你的！” “你办事如此毛躁，如何能让老夫放心得下？” 郑远山心中一热，几乎快要流下泪来。 “老师与日月同寿，切莫说这样的话！” “您的良苦用心，学生都记在心里，绝不敢忘！” “您放心。” “这一次，学生一定不会再出岔子了！” 曹政欣慰地点了点头。 “老夫的所有学生里，最看重和欣赏的，就是你了。” “去吧！” “不要再让老夫失望了！” 送走了郑远山，曹政的目光再次恢复了先前的阴冷。 “尹照，传信去北边。” “告诉他们，杨北业，老夫会尽快处理掉的。” “包括他那个孙子杨凌，老夫也会一并除掉，不留后患！” “是！” 第128章 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大内，御书房。 “三道锦囊？” 渊帝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镇国公，你刚刚说，就是凭着这三道锦囊，你才能顺利凯旋？” 杨北业轻轻点了点头。 “当日，臣出发之前，臣那孙儿杨凌曾经将这三道锦囊交给臣。” “并叮嘱臣到达北川县之前，就可把第一道锦囊！” “一开始，臣只是以为，这不过是那孩子为保臣平安，给臣求的平安符。” “抵达北川县的前一晚，臣打开了第一道锦囊。” “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小心北羌埋伏！” “奇怪的是，当天夜里，的确北风呼啸，暴雪不止。” “臣不敢懈怠，立刻派出李达率领一队先锋军，绕至侧翼伺机而动。” “果不其然，到了后半夜风雪正大时，北羌果然派出一支骑兵突袭！” “好在臣有了锦囊的提示，早有准备，这才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里，渊帝倒并不像杨北业那般惊讶。 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他发现杨凌的确是个心思细腻、面面俱到之人。 而且，他的想法的确在很多方面，都异于常人！ 如果说他是提前替杨北业分析了战局，想到北羌可能会有所防备，所以才写出了第一道锦囊上的内容，那么渊帝并不意外。 见渊帝神色如常，杨北业淡淡笑了。 “陛下，其实臣刚刚打开第一道锦囊的时候，和您的想法是一样的。” “臣也以为，这不过是杨凌误打误撞，一不小心提醒到了点上而已。” “抵达北川县的当晚，臣本打算马不停蹄，召集众将领商讨作战计划。”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臣还是打开了第二道锦囊。” “第二道胶囊上，杨凌告诉臣，要臣小心孙麟……” “孙麟？！” 听到这个名字，渊帝瞬间就不再淡定了。 前些日子，他命文忠暗中调查杨家军里的奸细。 文忠找出二十名临时入营的士兵，顺藤摸瓜，查处这些士兵全部都是由总兵孙麟招进去的。 种种矛头都将奸细的身份指向了孙麟！ 虽然后来，渊帝也的确命文忠将此消息送到杨北业处。 但杨北业手里的第二道锦囊，明明是他在出征之前，杨凌给他的！ 杨凌怎么会知道孙麟有问题？ 难不成，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见渊帝一脸错愕，杨北业笑道：“陛下，臣刚刚看到第二道锦囊的时候，比您还要惊讶！” “杨凌那小子根本就没见过孙麟，对于军中之事，他更是丝毫不知！” “到今天为止，臣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在第二道锦囊上写下这样的话！” “但，臣秉持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仅仅只是召集李达等几人前来商议。” “就连作战的日期，臣也从来不曾公布过。” “再后来，臣就收到了文忠派人送来的消息……” 听到这里，渊帝已忍不住啧啧称奇。 “照你的说法，杨凌还真是如同开了天眼一般，早早就洞悉了一切！” “那第三道锦囊上的内容呢？又是什么？” 渊帝很是迫不及待，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杨凌这脑子究竟还能想出什么异于常人的东西来！ 说到第三道锦囊，杨北业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杨凌叮嘱过臣，班师回朝的前一晚，再打开第三道锦囊。” “几天前的夜里，臣独自在帐中，看了第三道锦囊的内容。” “上面的内容……” “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说着，杨北业将那锦囊双手奉上。 渊帝打开锦囊，将其中的纸条取出，细细读了上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渊帝瞬间震怒！ “杨凌要你清查先前的派兵人数，以及军饷的问题？” “这是何意！” 杨北业严肃道：“陛下可还记得吗？” “自从三年前，北羌频频骚扰我大渊边境开始，陛下便下令，命北川附近的驻扎军队进行反击。” “前前后后，共计十三次之多！” “但，每一次出兵，几乎都被北羌打得溃不成军。” “经过此次与北羌交战后，臣心里就有些疑惑！” “这些北羌蛮子个个肥头大耳，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并不像是曾与我大渊将士交战过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们还远没有传言中那般难以攻破。” “反而像是一头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 “看了杨凌的锦囊之后，臣心里的疑虑更甚，于是便亲自去了一趟肃州的制台衙门，命他们调取了这三年来的派兵记录。” “记录统统都在这里了，请陛下明察！” 说着，杨北业向渊帝献上一沓厚厚的案子。 虽然渊帝还没有翻阅对比，但直觉告诉他，实际上的派兵人数与兵部的纪录一定有出入！ 当然，渊帝更加想不明白的是。 就算杨凌有着异于常人的聪慧，但这锦囊上的内容，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渊帝又看了一遍锦囊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虫爬一般。 一看，就是杨凌本人的字迹无误了…… 见渊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杨北业道：“陛下，待臣回去后，一定会向杨凌问个明白。”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极其重要之事，需要向陛下禀明！” “此次北伐，北羌残部几乎被打的溃不成军。” “交战不到三日，北羌首领便派人送来了消息，主动与臣讲和。” “北羌首领在信中说，他们要派出讲和的使者，亲自入京面见陛下。” “算算日子，最迟后天，北羌蛮……噢不，北羌使者就能抵达京城！” 北羌要派使者入京？ 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渊帝闻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北羌骚扰我大渊已久，如今不过是吃了一点点苦头而已，便急着要来见朕！” “不过，朕倒是也很想见见这北羌来的人。” “朕倒要看看，他们到了朕的面前，究竟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说着，渊帝向一旁的吕方吩咐道：“传朕的旨意下去，即日起筹备庆功大典。” “两日后，朕要在皇宫内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正式为镇国公接风洗尘！” 第129章 我向关圣帝君请示过 “祖父，您回来了！” 听闻了杨北业回京的消息，杨凌便立刻赶回了镇国公府，叮嘱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原本是为了给杨北业接风洗尘，没想到等到快天黑，才看到杨北业姗姗归来。 杨北业盔甲未卸，手里还抱着那顶饱经磨损的战魁。 虽奔波半月有余，却未见丝毫疲惫的神色。 晚归时看到杨凌在府上等着自己，他欣慰一笑。 “好小子，还知道回府上等着老夫归来。” “是个有孝心的！” “老夫特意带了肃州当地的美酒回来。” “今天晚上，咱们爷俩不醉不归！” 爷孙二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话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小子，我问你！” 杨北业突然换了话题，向杨凌开口道，“你给老夫那三道锦囊，究竟是怎么来的？” 老头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杨凌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毕竟那三道锦囊，可是因为自己提前知晓了剧情，所以才写出来提醒杨北业的。 这对于杨凌来说，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对杨北业而言，简直就和开了天眼一样！ 自家孙子竟然有未卜先知这么神奇的能力，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杨凌虽然喝了不少，但神志还是相当清醒的。 见杨北业微微有些脸红，他便打了个哈哈：“这不是孙儿担心您的安危，熬了好几个晚上，这才想出来了三句话嘛！” “只要能对祖父您有所帮助，孙儿就放心了……” “屁！” 杨北业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你是看见老夫脸红，以为老夫喝酒上头了，所以在这里糊弄老夫了吧？” “你小子少给老子搞那些弯弯绕绕！” “老夫十五岁上战场，追随先帝打天下，这辈子喝过的酒，比你小子喝过的水都多。” “快说！” 见杨北业实在不好糊弄，杨凌只好叹气道：“其实吧……说来惭愧！” “其实孙儿是提前算了一卦，所以才得到这三条指示的。” 杨北业怔怔望了杨凌半晌，突然间，只见他脱下一只鞋子，作势要往杨凌的脑袋上面抽。 “什么算卦、什么算卦！” “还是不跟老夫讲实话，是吧？” “你这是逼着老夫家法伺候……” 杨凌急忙护住了脑袋。 “停停……停！” “祖父，您别打了！” “孙儿就是被您这么抽傻的！” “孙儿是真的说实话了，您出发之前，孙儿的确算了一卦……” 杨北业怒目圆睁：“还说算卦是吧？” “行，那你告诉老夫，你是找的哪位神灵，算的什么卦！” “这卦算的丝毫不差，简直堪称是神机妙算！” “正好，让老夫也到这神灵面前谢上一谢！” 杨凌脖子一梗，道：“祖父，孙儿拜的这位神灵，可是大名鼎鼎的关圣帝君。” “这位关圣帝君又名武圣，是忠义、勇猛与智慧的化身。” “听闻只要诚心向关圣帝君请示，他就一定会为请示之人指明道路。” “孙儿就是问过关圣帝君之后，才给您写出这三道锦囊来的！” 见杨凌信誓旦旦，似乎并并不是在说假话，杨北业迟疑了。 “关圣帝君……” “武圣……” “忠勇智的化身……” “怪了！” “如此大名鼎鼎的神仙，老夫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废话！ 大渊本就是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 你要是听说过关二爷，那才是出问题了！ “祖父，这位关圣帝君名号久远，距今已经过去太多年了。” “再加上现在不忠不义之人越来越多，所以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武圣的大名。” 听到“不忠不义”这四个字，杨北业沉重地叹了口气。 “此次，还真得好好谢谢这位关圣帝君。” “若不是他的提醒，老夫也绝不会想到，孙麟居然会生出二心！” “他可是杨家军的中流砥柱，早些年，也是随老夫出生入死过的。” “只可惜，如今为了几两碎银，竟然会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勾当！” “他害老夫性命不要紧，可三万杨家军何其无辜！” “若不是老夫得了指引，先前就有了防备，怕是要在他这里吃大亏啊！” 原著里，是赵清欢无意见撞破了孙麟和郑远山的往来，所以才对他有所提防。 她只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一次，又是杨凌悄无声息地借用了她的气运！ “孙麟无耻小人，为了钱竟不惜出卖您和整个大渊，实在该死！” “圣上知晓了此事，怕是绝不会饶恕他的吧？” 杨北业一颔首：“圣上已经颁了一道密旨，将孙麟及其余二十名奸细全部软禁了起来。” “为的，就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揪出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当然，除此之外，圣上也打算等北羌使者走后，再彻底清查他们。” 杨凌点了点头。 “圣上这样打算，也是煞费苦心了。” “依孙儿看，这件事八成和曹政那老贼脱不了干系！” “他从一开始就视您为敌，根本不希望您带兵北上，怕您回来对他造成威胁。” “说不定就是他在暗中使绊子，极力阻挠您回京呢！” 杨北业深深地看了杨凌一眼，眼神里带了些赞许。 “不错，你小子也能看出，此事多半和曹政一党有关。” “只是，凡事都该讲究证据二字。” “即便身为圣上，也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对曹政发难。” “更何况曹政一党枝繁叶茂，中间所牵扯到的人事过于庞大……” “罢了，老夫跟你讲这些，你也听不明白。”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公主府吧，别让公主独守空房！” 杨凌本想留在镇国公府上过夜的，可见杨北业铁了心要赶自己走，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好吧！” “那祖父您早些休息，孙儿就先告退了。” “明日孙儿得空，再来看您！” “……等一下！” 杨凌正要转身走，却突然被杨北业给叫住了。 “两日后，圣上要在宫里为老夫举办接风洗尘大典。” “说是提老夫接风洗尘，其实也就是在北羌使者面前扬我大渊国威，让他们知道天朝的厉害！” “届时，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也要到场。” “你与公主一同前去，到了圣上面前，可得谨言慎行，千万不要乱说话……” 第130章 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什么？！” “圣上要宴请群臣？” 杨凌的大脑当场宕机了。 若真是和赵清欢一同进宫见了渊帝，揭示了他的身份…… 那从今往后，自己还怎么在他面前装傻充愣，对他旁敲侧击啊？ 到时候再见，自己就得和所有人一样，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一想到以后要小心翼翼地见渊帝，杨凌心里就一万个不愿意。 “祖父，您也知道，孙儿从来都是狗肉不上桌。” “哪里经历得了这种大场面？” “到时候圣上宴请群臣，孙儿就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 杨北业眼睛一瞪，“你是大渊驸马，这种场合你不去，成何体统！” “你这样做，让世人如何看待公主，又让圣上如何看待我们杨家！” “更何况，离京期间发生的事，老夫都已经听说了。” “那两件事闹的满城风雨，在这个时候，你就更应该陪着公主一同赴宴了！” “可是……” 杨凌还想开口，却再次被杨北业一口拒绝了。 “老夫说不行就是不行！” “后天宫宴你也要到场，绝不能缺席！” 杨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个战神祖父，有着说不出的敬畏感。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吧！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 自从上次合欢散一事过后，杨凌有意躲着赵清欢，所以就一直在书房里睡觉。 好在书房被半夏等侍女收拾的干净利索，住起来倒是比和赵清欢挤同一张床还要舒服些。 见赵清欢的房间还亮着灯，应该还没有休息。 杨凌思索片刻，还是伸手敲了敲她的房门。 “杨凌？” 赵清欢疑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片刻，她赤脚替杨凌打开了房门。 她似乎已经睡下，乌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上。 淡紫色的丝质寝衣下，一双柔嫩小脚白得发亮。 “你已经睡了？” 杨凌意外。 “还没，在看书。” 赵清欢自然地侧开身子，让杨凌进房间里说话。 “见有人敲门，我就猜到是你。” “这么晚了，还敢来敲我房门的人，怕是只有你了！” “你是回镇国公府，替镇国公接风洗尘了吗？” 难得如此平静，与赵清欢坐在一起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 没想到，这个一见面就和自己争吵不断的赵清欢，竟会对自己了解到这种程度！ 杨凌点头：“祖父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对了，祖父今晚告诉我，两日后，圣上要设下宫宴，为祖父接风洗尘。” “顺便，招待北羌来的蛮子……噢不，使者！” “身为驸马，我本该和你同去的。” “但若是你不愿意让我去，我也可以理解！” 赵清欢吃惊：“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去？” 当然是因为我暂时还不想见那皇帝老儿啊！ 杨凌虽然心里这样想，可在赵清欢面前，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的。 “这……” “从前宫宴或是入宫拜见圣上时，你不是从来不让我跟着同去的吗？” “说实话，这一直不去，我也习惯了。” “如今如然让我去，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记忆里，赵清欢最烦原主在她面前时，那窝窝囊囊、软弱怯懦的样子。 如今自己故伎重施，赵清欢看了，应该会不许自己一同进宫了吧！ 看着杨凌黯然神伤的样子，赵清欢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负罪感与歉疚感。 原来，自己从前竟对杨凌如此差劲！ 甚至，让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如此神伤，甚至抬不起头来。 自己可真该死啊！ 怪不得杨凌张口闭口都是把和离挂在嘴边。 自己若是他，怕是早不知道爆发过几次了！ “杨凌，过去的事情，咱们都不提了。” “后天我盛装打扮，你与我一同入宫，好好向父皇请个安！” 杨凌彻底傻了。 不对劲啊！ 这不对劲啊！ 这还是从前那个没有耐心、高高在上的赵清欢吗？ 从前的她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赵清欢你脑子没事吧？” “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你就不怕我跟你走在一起，丢你的人？” 为了避免和渊帝见面，杨凌甚至开始自我贬低了。 赵清欢脸色更加愧疚了。 “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可能嫌你丢人。” “我说了，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 “我明日会先进宫一趟，告诉父皇，你会和我同去！” 杨凌：“……” 这个时候真的特别无助，真的。 你赵清欢想盛装出席，那无所谓。 毕竟此次北羌来的使者里，就有一位对她一见钟情，甚至不惜为她留在大渊的。 但是你带我去算怎么个事儿啊？ 让我给你当电灯泡吗？ 见赵清欢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显然已经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了，杨凌无奈。 罢了罢了，去就去吧。 反正和渊帝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迟早都是要捅破的。 正好这次杨家立了大功，见了渊帝，自己也好和他提出和离的事！ 想到这里，杨凌也不再多说什么，扭头就打算回书房去。 “……等等！” 见杨凌要走，赵清欢出声挽留道。 “这么晚了，你还去书房睡吗？” “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用不了几天就要和离了，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杨凌可不想一不小心，就留下了什么不该留的孽缘，或者孽种。 “不必了，我在书房睡惯了，就先走了。” 赵清欢呆呆望着杨凌的背影，等他离去许久之后，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杨凌，曾经的确是我对你有百般亏欠。” “可你至少也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 “明日入宫，我就面见父皇，告诉他我们一起赴宴的事。” “顺便，我还要去拜访一趟淑妃娘娘……” 淑妃是如今后宫里风头正盛的妃子，一个月之内连升三级，从一个小小的贵人变成了一宫妃位。 据说，父皇这一个月来夜夜都宿在她那里，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身影！ 这次入宫，赵清欢就是要好好向淑妃讨教。 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一个男人的心…… 第131章 我们也想进镖局 “杨兄弟！” “好久不见了！” 翌日一早，杨凌便来到了镖局。 李达和李小花正聊的热络，看到是杨凌来了，他连忙起身向杨凌笑着挥手。 一段时间没见，李达比从前更黑了，整个人也更加精壮了一些。 当然，与从前最不相同的，便是他的眼神。 从前的李达眼里，还带了些纯朴与天真。 而如今他的眼里，已经多了些许沉稳与狠戾。 那不仅仅是经历过成长之后所发生的改变，更是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厮杀过后，才会有的眼神。 如今的李达，已经成长为一个真真正正的战士了。 杨凌向李达一颔首，笑着走了上去。 “李兄，平安归来就好！” “听祖父说 ，你带领先锋军杀出重围，将那些北羌蛮子杀了个片甲不留啊！” 李达闻言，脸上未见欣喜，反而沉重了几分。 “从前总是听说北羌蛮子的暴虐，真的见识过之后，才知道，传言竟不足现实中的一半！” “我们到了北川县才发现，那里百姓的境遇，比我们想象当中还要再糟糕百倍。” “地上百姓的尸首堆积成山，其中，尤以妇女、儿童更甚！” “甚至那些蛮子还在幼童的脖子上套上锁链，将他们当做畜生一般豢养……” “我只恨我还没能再多杀几个蛮子，就让他们逃出生天，先一步撤退了！” 说到这里，李达咬紧了后槽牙，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杨凌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李达的肩膀。 “李兄，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若不是你和祖父带兵北上，将那些蛮子赶出了大渊，北川县的百姓如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大渊与北羌之间的恩怨，看来并不是这小小的一战就能解决的……” 被杨凌安慰了几句，李达的心情才终于好转了一些。 “杨兄弟，镇国公曾私下告诉过我，说你给他准备了三个锦囊。” “若不是因为你的妙计，我们还没到北川县，怕是就要着了蛮子的道！” “你虽未上战场，但却做了最大的贡献。” “我李达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更要替先锋军的将士们，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说着，李达郑重其事，向杨凌鞠了一躬。 “李兄，你这是干什么！” 杨凌连忙将李达扶了起来，“你我这是什么关系，还需说这样的客套话！” “不过，我家那老爷子居然肯把锦囊这件事告诉你。” “看来，他与你颇为投缘啊！” 说起这事，李达憨厚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镇国公说，我是杨兄弟你看中的人，绝不会有错！” “承蒙镇国公看得起，这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也给了我许多机会。” “若不是如此，我李达何德何能……” “打住，打住！” 眼见李达又要说那些感激的话，杨凌连忙叫停。 “你再说这种话，我可真的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我吩咐朱雀楼备了一桌好菜，给你接风洗尘。” “咱们这就出发吧！” 一听又要出去下馆子，最开心的人，非李小花莫属了。 “太好喽！太好喽！” “又要和凌哥哥出去玩了！” “凌哥哥，咱们吃完好吃的，还去集市上面玩！” “好吗？” 李达一脸宠溺的笑：“你这丫头，就知道缠着你凌哥哥！” “我离开京城不过半个多月，看你这小脸，就圆了一圈不止！” “怕不是你凌哥哥亲自把你给喂胖了吧？” 李小花一撅嘴：“凌哥哥喜欢我，所以才天天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不光是凌哥哥喜欢我，就连凌哥哥那个天仙一般的夫人，也喜欢我的很！” “等我长大了，就嫁到凌哥哥家里去，跟着凌哥哥和天仙公主一块儿过日子！” “天天和他们两个吃好吃的！ 杨凌、李达闻言，脸上都是一阵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年纪小小，想法倒是一箩筐！ 说笑间，三人便打算离了镖局，直奔朱雀楼。 可刚出了镖局的大门，就见外面围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年轻汉子。 李达见状，立刻站出一步，将杨凌、李小花围在了身后。 “什么人？” 那几个汉子正伸长了脖子，向镖局里面探头探脑的。 看到杨凌一行人出来，他们先是迟疑了一阵，接着试探性的向李达问道：“你就是李达，李将军吗？” 李达满头雾水。 “将军不敢当，不过，我的确就是李达。” “你们是何人，找我有什么事？” 一听面前站着的人还真是李达无误，那几个汉子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妈呀，竟然还真是李将军！” “我们听说了您的威名，又听人说，您先前是这个镖局里的镖师！” “所以，我们就想着前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见到了您的真容！” 那几个汉子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但一看到李达，这几人的眼睛里直冒精光。 那副心生向往的模样，看上去并不像是演的。 见这几人并没有恶意，李达也渐渐放下了戒备。 “原来如此。” “我的确是从这镖局里出来的。” “几位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几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真到说正事的时候，反而都开始扭捏了起来。 “我等听说，李将军追随镇国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 “说实话，我等听得那是热血沸腾、心向往之啊！” “我等也想寻一个这样的机会，去战场上建功立业。” “只可惜，我等资质差了些，怕是入不了镇国公他老人家的眼……” “不知，我等是否有幸，和李将军一样进到这镖局里！” “待我等磨练磨练，假以时日，也能像李将军一样上战场了！” 这几人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摩拳擦掌，想要立刻大展身手了。 李达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诸位怕是不知，我李达能有今天，也全部要仰仗一个人。” “那人就是当今的驸马，镇国公的孙子，杨凌！” “而这家镖局，也是杨凌开的。” “诸位若是想进镖局，该问问杨凌才是啊！” 说着，李达闪身让开了位置，向大家指了指身后的杨凌。 第132章 畏罪自裁 “驸马？” “竟然是他开的镖局？” “天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从前还以为驸马跟传闻中的一样，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没想到如今轰动一时的李达将军，竟是他一手推荐给镇国公的！” “杨家满门忠烈，当真是名不虚传！” “即便是没有亲自上战场，可他竟然能向镇国公举荐李将军这么个人才。” “这才是出身将门之后的血性男儿！” “……” 李达这番话一出，瞬间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众人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不过他们看向杨凌的眼神，却不再像从前一样，充满了指点与批判。 此时此刻，他们看向杨凌的目光里，只有四个大字—— 肃然起敬！ 面对众人充满希望的眼神，杨凌倒也不推脱扭捏，开门见山道：“诸位！” “我这镖局之所以成立，本意就是想要广纳天下豪杰，以及各路有志之士。” “无论你是何身份、是何出身，只要你有心报国，在我这里，就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此话一出，人群中瞬间沸腾了。 他们这里不乏出身低微的小贩、农户，虽有心报国，却无处可施展。 见杨凌如此坦诚，这些人哪里还淡定的下去！ “驸马爷，我想进镖局！我力能扛鼎，力大如牛！” “我也想进镖局！我自幼劈柴，臂力惊人无比，能徒手把牛角给掰下来！” “我我我！我也想要进镖局！我虽然力气不如其他人大，但我拥有不凡的洞察力，方圆几里以内有多少人，我一听，就能听出来……” “……” 众人举高了手，生怕杨凌看不到自己。 如此大的阵仗，很快，就吸引来了更多驻足围观的百姓。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们也跃跃欲试，加入了拥挤的队伍当中。 “大家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杨凌一边向众人招呼着，一边将贾仁义从镖局里面拽了出来。 “贾仁义，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向我抱怨，说咱们镖局实在太冷清了，连个鸟都不肯拉屎吗？” “现在人来了，你该高兴了吧？” 看着堆积成山的人群，贾仁义目瞪口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高兴不高兴！ “驸马爷！这这这……” “这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咱们一家小小的镖局，哪里能容纳得下呀！” “更何况若是把这些人都招了，那就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 “咱们又不走镖，哪里来的银子养活他们？” 要说驸马心肠是好，想要广纳天下豪杰，出发点必然是好的。 但他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一看就不食人间烟火，并没有考虑过支出的问题！ 杨凌自然猜到了贾仁义的心思。 “你傻啊！” “不走镖，那是因为从前咱们镖局里，只有李达一个人。” “现在一下子找了这么多人，那还不走镖？” “真当我是做慈善么？” “走镖又不是不给大家发月例！” “再说了，想要当好镖师，必须有一身过人的武艺，或是极强的洞察力。” “在走镖的过程中，叫能看清究竟什么人是我想要的那种人才！” “到时候留下真正的人才，剔除想要混吃混喝的，那不就行了？” 听到杨凌这样说，贾仁义上下打鼓的心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原来如此啊！” “驸马爷，还是您有办法！” “您要早这样说，那我就明白了。” “不过，这么多人，实在没办法同时安排进来……” 杨凌道：“没必要同时安排。” “这些人进了镖局之后，你先给他们一个月的试用期。” “试用期期间，咱们镖局月例照发，只管吃、不管住。” “等顺利通过一个月试用期后，再让他们住在镖局里。” “这样一来，岂不是既能节省开支，又能安排的下了吗？” “不过，” 杨凌话锋一转，上下打量了贾仁义几眼。 “这样一来，可就对贾老板你识人的能力有很大考验了啊。” “什么人是真心实意留下来的人，什么人是混吃混喝、只想薅羊毛的骗子……” “这个，就要靠你去分辨了。” 贾仁义一拍胸脯：“驸马爷，您放心！” “我老贾十三岁就出来闯荡，什么人有什么想法，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对了驸马爷，都这么长时间了，咱们这镖局都还没有名字呢！” “不如，您现在给取一个？” 杨凌抬起目光，看着镖局门前的众人，心绪不由得飘向了远方。 “既然这镖局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广纳天下豪士。” “那……” “就给这家镖局起名为，天下镖局！” …… “什么？！” “你说孙麟畏罪自杀了？” “不光是总兵孙麟，就连那二十名奸细，也一并自杀？” 中和殿内。 渊帝眉头紧皱，脸色有些难看。 大内侍卫统领程柏樵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低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是。” “自从孙麟回京以后，属下就遵照陛下的旨意，派了二十名心腹，让他们对这二十人严加看管。” “而孙麟本人，更是由属下亲自看管，一刻都未敢有松懈！” “可今日一早，属下给孙麟送饭时，才发现他已经断气身亡了……” “属下查探过，孙麟乃是中毒身亡。” “应该是提前在牙齿中藏好了毒药，得知自己被软禁后，他便咬破了毒药。” 说着，程柏樵伏低了身子。 “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这才让孙麟畏罪自裁！” “还请陛下责罚！” 渊帝眉头紧皱，看了孙麟和那二十个人，早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过，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孙麟冒着去死的风险，来替他卖命？ “好了，朕知道了。” “这件事是孙麟提前有防备，不算你办事不利。” “朕不怪你！” “不过，你要替朕继续追查。” “看看孙麟及剩余二十人中，可有谁的亲人还在世上，并且他们的后续都如何了。” “……是！属下明白！” 第133章 进宫取经 遣走了程柏樵后，渊帝向后靠在榻上，有些头疼。 这次好不容易抢占了先机，发现了杨家军中的奸细，并把他们软禁了起来。 还以为，定能从他们口中审出来什么。 谁知还不等开审，这些人竟然会在禁军的严加看管下，畏罪自裁！ 这是渊帝没有想到的。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时刻，渊帝竟然想到了杨凌。 那小子不是会未卜先知吗？ 不知他能不能算出来，会出现孙麟畏罪自杀的这一出戏码？ 渊帝越想越头疼，忽然，一双绵绵柔柔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脑袋两侧。 随着那小手轻轻按摩，渊帝的头疼瞬间缓解了不少。 “清欢，你来看朕了！” 渊帝笑了。 虽然还没睁眼，但他知道，只有自己最喜欢的小女儿，才知道自己有头疼的习惯。 赵清欢的语气中充满了心疼。 “父皇，是儿臣来看您了！” “吕公公说，程侍卫刚走，您心情又不好，儿臣就猜到您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听说最近一段时间，您总是看奏章到深夜，甚至睡不了两个时辰就要上朝了。” “您可要多保重自己的龙体啊！” 渊帝睁开了眼睛，欣慰地拍了拍赵清欢的手。 “清欢，还是你心思细腻，知道孝敬朕。” “你那几个哥哥，除了会给朕的心里添堵之外，什么都不会！” “你若是个男子，朕必然会对你委以重任啊！” 赵清欢甜甜一笑：“儿臣是父皇的女儿，是被父皇从小疼大的。” “自然知道孝敬父皇！” “对了父皇，后天的宫宴，儿臣会带杨凌一起来。” “儿臣与杨凌成婚之后，还从未带他进宫给父皇请过安呢！” 渊帝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 “朕记得，从前你对杨凌有诸多怨言，还总嫌弃他上不了台面。” “之前每次家宴，你都不肯带他一同前来！” “怎么，现在看他看顺眼了，也不觉得他丢人了？” 赵清欢脸一红，兀自低下了头。 “父皇！看您这话说的。” “儿臣嫁都嫁了，又怎么会嫌杨凌丢人呢？” “只不过先前，是儿臣觉得时机还未到而已。” “更何况杨凌乃是镇国公之后，此次与北羌交战，他出钱出力，功不可没。” “他是大渊的功臣，儿臣理应善待他、尊重他才是！” 渊帝忍住笑意，道：“只是因为他是大渊的功臣吗？” “清欢，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这小子了？” “哎呀父皇！” 赵清欢脸上一阵嗔怒，“您怎么还打趣儿臣！” “儿臣从没有这样说过呢！” 话虽如此，但那已经红透了的脸颊，还是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赵清欢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 渊帝笑着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 “你们之间的事，朕就不多管了。” “看你和杨凌过得还不错，朕便也能安心了！” “不过，若是那小子敢欺负你、甚至辜负你，你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朕。” “朕绝不会轻饶他！” 想起杨凌那小子动不动就把“和离”二字挂在嘴边，渊帝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那厮的想法异于常人，谁知道他说要和清欢和离，究竟是真是假！ 父女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见渊帝还有政务要忙，赵清欢便请安离开了。 出了中和殿，赵清欢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信步来到了后宫。 想起杨凌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模样，赵清欢就觉得一阵苦恼。 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过，听说淑妃手段了得。 连父皇身为九五至尊，都能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 想来区区一个杨凌而已，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想到这里，赵清欢更感谢坚定了脚步。 不曾想，刚走到御花园，就碰到了一个自己从小就不愿意看见的女人。 “呦！这不是清欢公主吗？” “一晃多日未见，公主看上去清瘦了不少啊。” “可是和驸马过的不称心，这才日渐消瘦吗？” 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一名年约四十的妇人缓缓走来。 她脸上虽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那雍容华贵的气质，却更显她仪态万千。 只不过，她那高高在上的神情，以及眼里的轻蔑和不屑一顾，还是让赵清欢极为反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丞相曹政女儿，曹柔。 “原来是曹贵妃啊。” “我与驸马之间过得怎么样，就不劳你挂心了！” 赵清欢语气冰冷，甚至都不愿正眼看对方。 见赵清欢的态度如此冰冷，曹贵妃眉头一拧。 “清欢公主离宫多日，怎么已经忘了宫里的规矩了？” “本宫身为陛下的贵妃，按理说，你应该尊称本宫一句‘曹娘娘’才是！” 赵清欢冷哼：“贵妃？” “不过是我父皇的妾室而已！” “我乃中宫嫡出的公主，即便我母后已薨逝多年，我父皇依旧没有另立皇后。” “曹贵妃若是心有不满，觉得我没有礼数。大可以到父皇面前说我的不是！” “你……” 曹贵妃死死咬住下嘴唇，狠狠地瞪着赵清欢。 虽然心中有诸多不愿，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赵清欢说的就是事实！ 她用力握紧了拳头，即便赵清欢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她也依旧不肯轻易松开。 “去……去！” “传信给本宫的父亲，就说本宫有重要的事要见他。” “让他立刻抽空入宫……立刻！” …… “清欢公主？”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碧波宫内。 淑妃正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纳凉，见到赵清欢来了，她一时之间大为吃惊。 她早就听说过清欢公主的鼎鼎大名，这可是渊帝最宠爱的孩子。 只不过淑妃入宫时间短，还从来没有见过赵清欢。 她没想到，赵清欢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 不过，赵清欢比淑妃还要吃惊！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淑妃。 本以为，对方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 至少，也该是曹贵妃那种仪态万千的华贵女子！ 要不然，又怎么会把见惯了后宫佳丽的父皇给倾倒？ 可是在看到淑妃之后，赵清欢的脸上，简直写了四个大字—— 大失所望！ 第134章 先疏远，再主动 “你就是淑妃娘娘吗？” 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赵清欢很是吃惊。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素净的脸上略施粉黛，就连首饰几乎也只有一支简单的银钗。 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装扮。 虽然她长相秀丽，能称得上是小家碧玉级别的。 但在美女多如牛毛的后宫里，这种级别的长相，也只能被称为平平无奇。 甚至是不起眼！ 是那种丢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存在。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让父皇接连宠幸一个月？ 见赵清欢怔怔望着自己，淑妃低头笑了。 “公主，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本宫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女子而已！” “怎么配得到圣上的专宠呢？” 赵清欢大惊失色。 她能读懂自己心里的想法？ 虽然赵清欢心里的确这样想，但在淑妃面前，她还是尴尬地摆了摆手。 “没……没有！” “我可不是这样想的。” 淑妃笑的更加娇媚了。 “公主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因为不仅仅是公主这样想，这个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个不是这样说我的呢？” “后宫妃嫔中，家世比我好的、容貌比我美的，简直数不胜数。” “本宫何德何能，竟然能够把她们所有人都给比下去！” 听到淑妃这样说，赵清欢索性也不掩饰了。 “说实话，我刚才的确很是惊讶！” “但看到你如此善解人意，甚至被后宫中其他女人排挤也不会顾影自怜，便知你内心之强大。” “父皇会被你这样的女子所吸引，倒是也不稀奇。” 淑妃歪头打量着赵清欢，片刻，她轻轻摇了摇头。 “公主来宫中找本宫，可不单单只是好奇本宫的长相而已吧！” “公主可是有什么事吗？” 赵清欢睁大了眼睛！ 不简单……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刚见自己第一面，就能猜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看来，正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才会引得父皇如此喜欢！ 见赵清欢似乎有话要说，淑妃立刻屏退了左右。 “好了公主，除了我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想说什么，就放心说吧！” “本宫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看着淑妃那温柔却信誓旦旦的模样，赵清欢犹如鬼使神差一般，将自己和杨凌之间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淑妃立刻皱起了眉头。 “公主，你是说，你从前不想嫁给驸马，甚至还有些看不起他！” “可是现在你后悔了，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他却对你若即若离。” “是这样的吗？” 赵清欢闻言一愣，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那个……” “我曾经不是有些看不起他，是非常看不起他。” “就连和他一起出门，我都觉得丢人现眼、抬不起头！”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原来杨凌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有才情，有能力，还有家国大义。” “更关键的是，为了救我，他甚至不惜直面危险……” 想起过去和杨凌之间发生的种种，赵清欢简直如数家珍，根本停不下来。 但淑妃却极其有耐心，就这么一直听赵清欢讲着。 直到赵清欢讲的口干舌燥，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淑妃淡淡笑了笑，给赵清欢倒了一杯茶。 “公主，你难道都没有发现吗？” “你早就已经对驸马芳心暗许、情难自拔了。” “只不过，你自己始终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赵清欢并没有否认，反而叹了一口气。 “可杨凌如今对我，却和从前大不相同！” “淑妃，你说会不会是杨凌在外面有了别的相好？” 淑妃闻言，徐徐摇了摇头。 “听你的描述，驸马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他知道自己是驸马，自然不会做出有失自己身份的事情！” “本宫觉得，驸马这样，不过是在和你赌气而已。” “赌气？” 赵清欢很是疑惑。 淑妃点点头：“不错，就是赌气！” “你从前对驸马有诸多敷衍，驸马却处处围着你转。” “可你现在重视起他来，他却反过来对你不理不睬。” “这么做，明显就是在和你赌气啊！” 赵清欢闻言，不由自主地反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淑妃嫣然一笑。 “很简单。” “他越和你赌气，那你就越要吊着他！” “男人都是这样，你得让他知道，你不是非他莫属的，他才会对你上心。” “你越是对他若即若离，他就越是离不开你！” 听到这话，赵清欢有些犹豫了起来。 “可是……” “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我找不找他，他都不会主动来找我。” “可以说，简直已经到了对我视而不见的地步！” “若是我真不理他，那他会不会再也不来找我了？” “当然不能一直不理他！” 淑妃笑的花枝乱颤，暗道这个公主怎会如此木讷，竟像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男人嘛，你要冷落他一段时间之后，再给他个甜枣吃。” “你一直不理他，他的心自然就会飞到别的女人那里去！” “你先疏远他一阵，接着再创造机会，有意靠近他。” “就是要让他看不透你的内心，这样才能轻易把他拿捏住！”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在床上也要主动大胆一些。” “现在的男人，表面上是满口的仁义道德。” “可是私底下，却希望自己的女人比自己更加主动！” “偶尔换身侍女、小太监的衣服去他面前，也许会有更多不一样的刺激……” 赵清欢虽已嫁作人妇，但毕竟未经人事，哪里听得了这些话！ 还不等淑妃说完，她的脸就已经红的快要滴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总之今日多谢淑妃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着赵清欢苍茫逃跑的背影，淑妃嘴角勾勒起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 “秋桃，陛下现在在何处呢？” “回娘娘，陛下应该还在中和殿呢。” “陛下操劳一整日，想必也累了。去，取身宫女的衣服过来，我要亲自去给陛下送参汤。” “是！” 第135章 别忘了杨凌这个大功臣 “老臣拜见贵妃娘娘！” “娘娘，您有事要见老臣吗？” 百花宫内。 曹政微微躬身，向帘子后面的曹贵妃请安道。 曹贵妃早就屏退了左右，听到曹政来了，她连忙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父亲快请坐吧！” “今日天热，女儿还请父亲入宫，实在是女儿不孝。” “只不过女儿有急事，实在是不得不立刻告诉父亲！” 曹政微微摆手：“刚好圣上传召，说起后日招待北羌使者的事，老臣便顺道过来看看娘娘。” “不知出了什么事，娘娘竟然如此着急？” 回想起现在在御花园里的一幕，曹贵妃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 “先皇后已经薨逝多年，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求父亲鼓动群臣上谏，封女儿为继后！” 曹政闻言并没有惊讶，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似乎，已经料到曹贵妃让向他说的就是这件事。 “贵妃娘娘，此事两年前不是已经提过一次吗？” “那时群臣劝谏，可圣上却以缅怀先皇后为由，并不愿意再立继后！” “现如今大渊内忧外患不断，更不是说此事的时候。” 见父亲竟然并不同意此事，曹贵妃急了。 “怎么不是说此事的时候呢？” “正是因为大渊内忧外患，才更需要一名皇后，替圣上来管理后宫，做圣上的贤内助！” “一众后妃之中，只有女儿的位分最尊贵、伺候圣上的时间最久。” “在圣上尚未太子的时候，女儿就已经伺候圣上了！” “于情于理，这个继后，都应该由女儿来当！” “更何况，女儿若真做了继后，对父亲您来说，也是大有裨益……” 曹贵妃说的理直气壮，仿佛皇后这个位置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曹政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曹贵妃一眼。 看得出来，他对曹贵妃的话已经有所动心了。 “这件事，老臣会多加考虑的。” “不过，贵妃娘娘可要切记‘母凭子贵’这四个字。” “只要四皇子能够当上太子，贵妃娘娘做皇后，那也都是水到渠成的安排！” 提起太子之位，曹贵妃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呵……先皇后不过是早死了几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凭什么她生的女儿就可以趾高气昂，她生的儿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做太子！” “现如今大渊的太子，不过就是个一无所处的脓包而已！” “拿什么和本宫的四皇子比？” 曹政闻言，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就凭嫡长子的身份，就能让太子稳居东宫。” “但人生在世，谁能保证不出错呢？” “一旦太子出了错，便是四皇子上位的好机会！” “后天是北羌使者入宫面圣的日子。” “这么重要的场合，若是太子出了什么差错……” 听到这里，曹贵妃眉头一松，旋即展颜笑了起来。 “哈哈哈……” “还是父亲您老谋深算！” “看来，是女儿多虑了。” “父亲原来早就替四皇子铺好了路！” 曹政也淡淡地笑着：“四皇子文韬武略，本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老臣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渊的江山社稷着想罢了！” “时候不早了，娘娘也早些歇息吧。” “老臣就先告退了！” 出了皇宫，曹政远远就看到郑远山守在自己的马车外面。 见曹政出来了，郑远山连忙低头问安。 “老师，您出来了。” “嗯。” 曹政随意开口，见四下都是自己府上的侍卫，并无他人，于是便向郑远山问道，“怎么样了？” 郑远山急忙答道：“回老师的话，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包括孙麟在内，那二十一人都已经服毒自尽！” “当然，他们的家人，也都已经如约收到了一笔封口费。” 听到这个回答，曹政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就好。” “不过凡事切记，斩草一定要除根。” “再过段时间，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就把他们的家眷处置了吧。” “不要留后患！” 曹政神色如常，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稀松平常。 仿佛在谈论的，只是几盆无关紧要的花草，而不是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 “是！” 郑远山眉头微皱，“对了，老师，还有一件事……” “早些时候，有人在街上看到杨凌的镖局里涌入了不少人。” “似乎，都有意向他投诚……” 曹政脸色微微一抽。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凌？” “他开镖局？” “还有人投诚？” 一个废物来镖局，居然还有人上赶着去！ 怎么听，都觉得不太正常！ 郑远山艰难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听说，那个李达参军以前，就在杨凌的镖局呆过一段时间。” “那些找到镖局的人，也都是听说了李达的威名，慕名而去的……” 曹政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从来都没有把杨凌当成什么重要角色来对付。 在他眼里，杨凌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 仗着镇国公世子和驸马的身份，这才像只讨厌的虫子一样到处蹦跶。 本以为，这种不起眼的小虫，随随便便就捏死了。 可现如今再看，却似乎不是这么个情况！ “好，老夫明白了。” “远山，今日之事，你做得不错。” “派人继续盯住他的镖局。” “有任何情况，立刻向老夫禀报！” 回到丞相府之后，曹政一刻都没有休息，立刻召唤来了尹照。 “丞相大人，您有事要找我？” 尹照有些吃惊。 严格来讲，他并不算是丞相府里的人，也不算曹政的手下。 往常有什么事，也几乎都是他主动找到曹政。 这次被曹政召唤到府里，还是破天荒地头一次！ “北羌使者还有几日抵达京城？” 尹照略一思考：“最迟……后日一早吧。” “我已经听说了，后日晚上，圣上要在宫里举办宫宴，接待北羌使者。” “丞相大人可是有什么话，需要我去通传么？” 曹政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森森的笑容。 “你帮老夫向北羌使者传个话。” “此次北羌大败，杨家功不可没。” “尤其是镇国公的孙子杨凌，更是自掏腰包，拿出了军饷！” “后日宫宴，北羌使者可不要忘了，这个为大渊出力的大功臣呐！” 这一次，总能把这只讨厌的虫子给按死了吧？ 第136章 怎么和淑妃说的不一样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杨凌回来了！” “……” 夜深人静，公主府内。 赵清欢原本在房间里紧张地踱着步子，听到半夏说杨凌归来，她立刻清清嗓子，端起了架子。 “杨凌走到哪里了？” “往我这边来了吗？” 虽然嘴上和脸上都是满不在意，可那迫切的眼神，却似乎要把房门给看穿。 半夏踮起脚尖，趴在房门的小缝后面用力向外看着。 “这……” “公主殿下，驸马爷他……” “好像直接往书房里去了。” “往书房去了？” 赵清欢心里一阵懊恼。 见赵清欢失落，半夏连忙安慰道：“公主，您先别急！” “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找人把书房的门给锁起来了。” “您少安毋躁，过一会儿，驸马爷保准得来敲您的门……” 半夏话还未说完，就听杨凌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赵清欢，你睡了没有？” 听到杨凌的声音，赵清欢立刻打直了后背，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 “……还没有，你进来吧。” 杨凌推门而入，半夏趁这个间隙，连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她还不忘扭过头来，冲赵清欢比了个“冲”的手势。 赵清欢假装没看见，清清嗓子向杨凌问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嗯，带有边界感的措辞，欲拒还迎的态度。 这，应该和淑妃口中的“若即若离”差不多吧？ 杨凌眉头微皱：“书房门怎么锁上了？” “哦，” 赵清欢随口应道，“我在书房里放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就把书房门给锁上了。” “你今晚去别处睡吧！” 赵清欢故意把“很重要的东西”这几个字说的相当重，为的，就是吊足杨凌的胃口。 只要他对书房里的东西感兴趣，那就表示，他对自己依然感兴趣！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就能和自己多聊上两句了吗？ 紧接着就能顺理成章，让他留下休息了…… 然而，令赵清欢万万没想到的是。 杨凌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丢下一句“那我去厢房睡吧”，然后转头就打算走！ “哎……” 赵清欢下意识叫住了杨凌。 “又怎么了？” 杨凌微微皱眉，扭头看着赵清欢。 赵清欢一时语塞。 “厢房许久没人睡过，这么晚了，打扫也不方便。” “你还是不要去厢房睡了。”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吧？ 书房上了锁，厢房不能睡。 唯一能睡的地方，就是你眼前的这间屋子！ 杨凌就算是块榆木疙瘩，应该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但是。 杨凌的回答，再次令赵清欢惊掉了下巴！ 只见他上下打量了赵清欢几眼，随即嘴角流露出一抹嗤笑。 “赵清欢，你有话直说就可以。” “没只要搞这些弯弯绕绕！” “你百般阻拦，不就是为了让我搬回柴房住吗？” “至于这样拐弯抹角的吗？” “想赶我走，你不用这么着急。” “待后天宫宴结束后，我自会向圣上提出和离的事！” 赵清欢：“……” 她差点被杨凌一席话给气吐血！ “杨凌你什么毛病啊？” “我有这个意思吗？” “你干嘛张口就含血喷人？” “还有，你天天把和离两个字挂在嘴边，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清欢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杨凌淡淡道：“当然是字面意思。” “怎么，你看不懂这两个字吗？” “那我给你翻译翻译。” “和离就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 “咱们两个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嫁娶自由，各不相干！” “这下能听明白了吧？” 赵清欢脸都要被气歪了。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哪个不是顺着她的意，众星拱月一般将她捧在中心！ 可偏偏这个杨凌，事事都要和自己对着干，甚至还对自己如此不屑一顾！ 身为天之骄女，赵清欢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她正要发作，但忽然间，她的耳畔又想起了淑妃昨天说过的话。 男人越是和你赌气，就越是要吊着他。 千万不要和他对着干！ 赵清欢深呼吸了几口，用力平复着快被杨凌气炸了的心。 终于，她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淡定，冲杨凌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 “我并没有要赶你回拆房的意思。” “书房的确有不方便进出的理由，到了明晚，我再给你打开就是了。” “今晚，你就还是留在我这里睡吧！” 赵清欢变脸之快、情绪转换之迅速，实在令杨凌一头雾水。 简直摸不着头脑！ 不过，至少，她对自己还算相当客气。 杨凌也不由得自我反省了起来。 刚刚是不是对她有点凶了？ 她看上去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啊！ “……好吧，刚才不好意思了。” “谢谢你的好意，明晚我就回书房睡！” 说完，杨凌便客客气气的上了床，贴着床脚睡下了。 赵清欢：“？？？” 这和淑妃之前说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按照她的说法，杨凌应该完全主动起来才是！ 可现如今…… 看着很快就打起呼噜的杨凌，赵清欢简直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 至少今晚，还是如愿把杨凌留在了房间里睡。 至于其它的，等后日宫宴见过淑妃之后，再仔细问她吧！ …… 一转眼，便到了举办宫宴的日子。 这一日时间尚早，闔宫的太监宫女便开始忙碌筹备了起来。 因为渊帝要宴请群臣及其家眷，崇华殿外早早就布了上百张桌子。 宫宴时，文武百官们按照其官职的高低，再协同家眷由近到远落座。 不光宫里筹备得忙，就连民间百姓也在为此事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圣上为了招待北羌使者，特意在宫中举办了盛会！” “哪里是招待北羌使者，明明是为镇国公接风洗尘好不好！” “就是，他们那些北羌蛮子哪里来的脸面，值得圣上如此兴师动众？” “镇国公立下了赫赫战功，李大将军同样功不可没！这次咱们大渊，当真是扬眉吐气啊……” 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举办宫宴的时间。 酉时刚过，循礼门外便已停了不少官员的马车。 他们纷纷在此处下车，步行入宫，去赴这一场扬大国神威的天家盛宴。 第137章 宫宴 “公主殿下、驸马爷，到了！” 车夫老张轻轻掀开车帘，向车上的人禀报着。 闻言，杨凌率先跳下了马车。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天家禁地。 望着远处那金碧辉煌的巍峨宫殿，一时间，杨凌也不由得心驰神往了起来。 怪不得古往今来，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吸引着无数英雄为之竞相折腰。 能居住在这权力的中心，将天下尽收眼底，的确是所有男人的终极梦想！ “呦，没想到废物也能来参加宫宴啊！” “一会儿宫宴开始的时候，你可要记得谨言慎行。” “千万不要把脸丢到北羌人的面前去了！” 一阵熟悉而令人讨厌的声音传来。 杨凌回过头，果然，是郑克磊那张讨厌的不能再讨厌的脸。 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头戴一顶大帽，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父亲身后。 父子二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轻蔑和优越感。 看见这二人，杨凌由衷地笑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 “怎么，你上次挨板子没挨够，这次又进宫求圣上再打你几板子？” “你！” 郑克磊眼睛一红，狠狠瞪着杨凌。 上次那十个板子，竟然让他记到了现在…… 简直可恶！ 但，更可恶的是。 郑克磊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哼，待会儿走着瞧！” “今日宫宴上，没有你姓杨的好果子吃！” 说完，郑克磊便不由分说，跟着他爹快步向着宫门走去。 走远了几步后，郑克磊还有些不放心，又向郑远山确认了一遍。 “爹，您没记错吧？” “今日杨凌那废物真的会遭到针对吗？” 上次在公主府里数钱的事，也让郑远山耿耿于怀到了现在。 提起杨凌，他同样是咬牙切齿，恨的不轻。 “……没记错！” “待会儿北羌使者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 “刚才是什么人在这里吵？” 赵清欢跳下了马车，向杨凌好奇地问道。 “没谁，讨厌的蚂蚱而已。” 杨凌随口答了一句，扭头看了赵清欢一眼，“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今日赵清欢穿了一身金线织就的华贵礼服，头戴一顶配套的小帽。 给容貌艳丽夺目的她，又增添了几分高贵不可亵玩的神圣意味。 她本就耀眼夺目，在这礼服的衬托下，更是让人挪不开眼了。 见杨凌有意无意地多看了自己一眼，赵清欢心里忍不住沾沾自喜了起来。 “怎么样，我今日这身装扮好看吧？” 杨凌嗤之以鼻。 “像孔雀开屏。” 赵清欢倒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说道：“我这礼服上有不少景泰蓝的工艺，穿在身上，的确有孔雀开屏时的色彩。” “你会这样说，证明你观察我观察得够仔细！” 杨凌：“……” 这个赵清欢，现在怎么自恋到这样的程度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过了崇礼门，来到了皇城当中。 身边有诸多朝臣，在过了循礼门后，脸上都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与敬畏。 远远的，就能看到崇华殿外那整齐摆放的桌椅。 由于赵清欢乃是天子之女，她和杨凌的位置，自然也就紧靠着最前方的龙椅处。 杨凌估算了一下从座位到龙椅的距离，就算是个几百度的近视眼，怕是也能看清楚对面人的样貌了。 “哎，完了完了！” 杨凌本来还想，若是距离够远，日后还可以在渊帝面前装傻充愣，假装今天没有看清楚渊帝长什么样子。 至少日后面对渊帝时，自己不需要卑躬屈膝，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要面临掉脑袋的风险！ 可如今一看，这个想法怕是实现不了了…… “凌哥哥！”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还没等杨凌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团小小软软的身影奔到了自己的怀里。 杨凌一抬头，果然看见李达跟在后面，笑的一脸宠溺。 “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明明都已经进宫了，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杨凌也跟着笑了。 “这才是小花妹妹可爱的地方！” “李兄，你今日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宫中专门派了车去接的？” 李达笑着摇了摇头，侧身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杨北业。 “承蒙镇国公挂念，特意去接了我和小花，带我们一同前来的。” “小花这丫头憨大胆，什么都不知道怕。” “但不知道为何，一进皇宫，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绕是见惯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可一想到进宫面圣，李达还是不由得吓得手抖。 “呀，你就是李达将军吧。” “听说你在北羌立了大功，你的威名已经传遍整个大渊了。” “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看到杨凌在和李达攀谈，赵清欢也连忙走了过来。 李达匆匆看了赵清欢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赵清欢的身份。 “多谢公主，公主谬赞了！” “先前就听说公主蕙质兰心，如今和杨兄弟站在一起，果然是郎才女貌，如同一双璧人。” “若是在宫外相见，按照我和杨兄弟的关系，我该叫公主一声‘弟妹’才是！” 听到李达如此称呼自己，赵清欢笑得满脸娇羞。 “李将军不光神勇无双，说起话来嘴也不是一般的甜啊！” “过几日若是得闲，来府上一起吃饭，我亲自下厨做几个菜……” 看着二人聊的热络，杨凌简直一头雾水。 原著里，是赵清欢一手挖掘了李达，将他捧上了大渊第一猛将的位置。 二人之间的情愫，也是犹如干柴热火一般，相当激烈。 本以为两人见了面之后，一定会再次碰撞起火花。 可现在，两个人聊的，却净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难道说，自己无意间的出现，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会在无意间改变许多细节？ 就在杨凌胡思乱想的时候。 一道身影已经悄然来到了大殿前的正中央。 只见太监总管吕方清了清嗓子，向众人道：“圣上刚在诵经阁为大渊祈福，此刻正在来的路上了。” “请各位大人落座吧！” 说完，吕方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凌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小子，今天到了圣上面前，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表现！ 第138章 北羌使者团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多时。 随着吕方嘹亮的通传声，渊帝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昂首阔步来到龙椅上坐下。 “诸位爱卿，平身吧！” 望着台下黑压压的文武百官，渊帝也忍不住心神激荡。 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宴请文武百官。 但这一次，却有着空前绝后的意义。 因为这还是大渊历史上，第一次令北羌低头，亲自派出使者前来和谈！ 想到这里，渊帝忍不住举目向杨凌所在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小子安静得像只鹌鹑似的，一直死死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眼看 ，是早已不复先前在自己面前时，那没大没小的样子。 想来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怕是让这厮狠狠吓了一跳吧！ 然而，渊帝并不知道的是。 杨凌低着脑袋，已经差不多快要睡着了。 自从吕方通知宫宴即将开始之后，渊帝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终姗姗来迟。 在这期间，文武百官全部都牢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后背都挺得直直的，不敢有一丝懈怠。 杨凌会打起瞌睡，也实属正常。 渊帝对杨凌的反应很是满意。 “众位爱卿，今日朕在宫中设宴，乃是为了替镇国公及一众将士们接风洗尘。” “镇国公为我大渊立下赫赫战功，实乃我大渊的头号功臣。” “今日这第一杯酒，朕便敬镇国公，以及所有杨家军的将士！” 说着，渊帝举起酒杯，向着杨北业所在的位置遥遥一祝。 杨北业连忙端着酒杯站起，向渊帝躬身。 “臣恭谢陛下！” 二人远远对饮一杯后，渊帝再次执起了酒杯。 “这第二杯酒，朕想同各位爱卿们同乐。” “愿我大渊江山千里，盛世延绵！”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们迅速起身，朝向渊帝山呼万岁。 “祝大渊江山千里，盛世延绵！” “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赵清欢也连忙起身，可看见一旁的杨凌却像是入定了一样毫无反应，她忍不住伸脚踢了踢杨凌。 “喂！” “敬酒了！” “……嗯？” 杨凌自睡梦中惊醒，看到文武百官都执杯向渊帝行礼，他也有样学样。 赵清欢登时哭笑不得。 如此重要的场合，这个杨凌居然还能睡得着觉！ 他的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台下的一幕，也同样被渊帝尽收眼底。 见杨凌还要在清欢的提醒之下才知道起身，渊帝只觉一阵好笑。 这小子，怕是腿都已经被吓软了吧！ 还以为这厮真像平日里表现的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的呢。 今日一看，实则不然！ 不过，渊帝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若是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依旧是曾经那无所畏惧的样子。 那就证明，这个驸马过于目中无人，竟不把自己这个九五至尊放在眼里！ 若真是那样，渊帝可就要仔细考虑杨凌的去留问题了…… “父皇！” “今日是我大渊扬眉吐气的日子。” “儿臣在这里敬您一杯，祝您和大渊的江山一样，万寿无疆！” 渊帝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右手边传来了一道激动的声音。 一看，原来是太子赵无极正向自己遥遥举杯恭祝。 渊帝向来疼爱这个太子，见他主动向自己敬酒，也就乐呵呵地与他喝了一杯。 “大哥这话说的，怕是不太合适吧！” 一杯酒刚下肚子，就听一旁传来了另一到声音。 只见四皇子赵长乐站起身来，幽幽瞥了太子赵无极一眼。 “什么叫我大渊‘扬眉吐气的日子’？” “北羌本就是我大渊的手下败将，这些年来，也不过只是围在我大渊边境，小打小闹而已！” “之前是父皇懒得搭理他们，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只要父皇稍稍镇压，他们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怎么到了大哥你的嘴里，竟像是我大渊被北羌的蛮子压在下面，屈辱了好多年似的！” 赵长乐神色倨傲，眉宇间充满了不屑，细看确实与他的母亲曹贵妃有着诸多相似。 很显然，他并不把赵无极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你……” 赵无极一时语塞，却又没办法反驳赵长乐，只能死死瞪着对方。 看到赵无极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赵长乐一时间更加得意了。 “大哥是太子，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应该更加谨言慎行才是。” “今日是被我提醒，若是到了北羌使者的面前，你还这般口无遮拦，岂不是要丢了我大渊的脸面、丢了父皇的脸面……” “够了！” 渊帝一声冷冷的呵斥，令赵长乐迅速闭上了嘴。 “你二人每次相见，必要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么！” “朕不允许你们参加早朝，让你们思过三个月，就是让你们反思自己身上的过错。” “如今三个月期限未到，你二人仍旧这般不知悔改！” “朕看，以后你们永远都不必再去参加朝会了！” 赵长乐闻言，急忙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父皇息怒！” “刚刚的确是儿臣急躁了，但儿臣这样做，也是怕大哥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儿臣知道错了！” 见赵长乐跪下，赵无极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儿臣……儿臣刚刚说错了话，是儿臣办事不够细心。” “请父皇不要生气！” 看着惶恐下跪的两个皇子，杨凌只觉一阵好笑。 这两个皇子一个傻、一个坏，是多年来的死对头。 太子赵无极自认为是渊帝嫡长子，可以稳居东宫，只是他的脑袋，何止一个“蠢”字了得！ 这不，还没和赵长乐对骂几句呢，就被赵长乐给带跑偏了，直接在渊帝面前承认自己的确说错了话。 有这种脑子，难怪会被赵长乐频频陷害，最终落得个被贬为庶人、终身圈禁的下场。 当然，那赵长乐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性情乖张暴虐，仗着背后有丞相撑腰，早就将太子之位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只不过，他在渊帝面前相当会伪装。 太子倒台后，他在渊帝面前极力表现，一度成为入主东宫的大热人选……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就在杨凌正乐呵看热闹的时候，一名通传太监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 “启禀陛下！” “北羌使者团已经到达永宁门外，即刻入宫！” 第139章 皇帝陛下，你敢吗？ “来了！” “终于来了！” 一听北羌使者终于到达了宫门外，众朝臣瞬间激动了起来。 大渊与北羌积怨已久，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保持着敌对的状态。 北羌像今日这样，愿意主动求和、派出使者进京和谈，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对于所有大渊子民来说，这都是一件扬眉吐气、值得载入史册的壮举。 渊帝闻言，眉宇间也荡起一抹欣喜与骄傲。 “立刻带他们入席吧。” “是！” 片刻，便见一队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男女缓缓走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名年约二十五的年轻男子，顶着一头狮子鬃毛般的金色长发，蓄一把短短的山羊胡。 如今虽已入夏，但他们身上却依旧穿着皮毛制成的衣物。 即便来到异国他乡，可他们的神色间，却依旧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倨傲。 仿佛他们并不是前来和谈的使者，而是来自己领地视察的宗主。 一行人在殿前的空地中央停了下来，只见为首那男子站出一步，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渊帝。 “我乃北羌大王子，哈茶苏。” “这是我的妹妹，公主克丽娅。” 说完，他身后一名头戴面纱的女子向前一步，向渊帝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见这两个北羌人竟对渊帝这般无理，台下迅速爆发出一片嘘声。 “既然来了我大渊，就该遵守我大渊的礼仪！” “见了陛下，竟敢不跪！” “这也太无礼了！” 郑远山更是忍无可忍，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几名使者见了我大渊皇帝，总该有所表示才是吧！” “俗话说入乡随俗，这最基本的礼仪，难道你们都不懂么？” 那哈茶苏闻言，倒也不恼，反而乐呵呵地瞥了郑远山一眼。 “我们北羌人都是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雄鹰！” “即便是族人见了我父王，也不需要卑躬屈膝地下跪。” “反而是你们这些汉人，一个个的真把自己给当奴隶了。” “小心跪得久了，脊梁骨挺不起来！” 此话一出，再次引起了现场的一片哗然！ “当真是未经开化过的蛮子……竟如此粗俗无礼！” “我大渊乃是礼仪之邦，这些蛮子能懂得了什么！” “粗鄙不堪……实在是粗鄙不堪！” 渊帝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身为大渊皇帝，最令他愤怒的，就是看到自己的皇权被挑战。 如今这些北羌人不但漠视自己的权力，甚至还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 这不是明摆着来找茬的么？ 但，他是大渊至高无上的皇帝。 越是在这样的场合，就越是不能表露出愤怒与计较！ “北羌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 “赐座吧！” 话音刚落，吕方便识时务地走了上去，指着角落的一张桌子，向哈茶苏说道：“此处便是陛下精心为使者们挑选的位置。” “还请使者们随咱家过去落座吧！” 然而，哈茶苏却看也不看面前的吕方，反而向渊帝振声道：“大渊皇帝陛下！” “这次我率领北羌使者前来，乃是有求于陛下的。” “希望陛下能为我北羌解了燃眉之急！” 渊帝眉头一皱。 绕是他一心彰显大国风范，可北羌人上来就提要求，还是令渊帝极其不爽。 “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哈茶苏淡淡一笑。 “皇帝陛下应该知道，我北羌的都城达丸在一条冰川的下游。” “达丸的冬季寒冷无比，到了夏季冰川融化，达丸又常常被淹。” “居住在达丸及其周边的北羌百姓，常常为此而苦不堪言！” “听闻大渊的皇帝陛下以仁爱治国，希望皇帝陛下也能够将这份仁爱赠予我北羌的百姓。” “请皇帝陛下将北川县借给我北羌做都城！” 此话一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场面再次陷入了沸腾之中。 “借？这哪里是借？这明明就是明抢！” “亏他们北羌蛮子长得开这个嘴！” “犯我大渊者，虽远必诛！我大渊的国土，可是寸土不让的！” “他凭什么敢说出这样的话？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这个要求实在太过于唐突，渊帝没有愠怒，反而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 “借？” “北羌不是号称马背上的游牧民族，走到哪里便住在哪里么？” “若是嫌都城不够好，大可以另寻他出。” “凭什么借我大渊的领土？” 哈茶苏也淡淡地笑了起来。 “自然是因为，北川是北境难得肥沃的土地。” “听说在你们大渊人口中，北川还有个别称，叫做塞上江南！” “若是能借来北川做我北羌的国度，我哈茶苏代表所有北羌子民，都会永生永世感谢皇帝陛下的。” 说着，哈茶苏向渊帝微微躬身，就算是行了一礼。 看他这架势，明显已经将北川县视作囊中之物了。 渊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去。 “若是朕不同意呢？” 哈茶苏微微抬头，皮笑肉不笑地紧盯渊帝的双眼。 “那，就只怕北川的百姓还要吃些苦头了。” 渊帝额上的青筋不可抑制地爆了起来。 原本是想在北羌人面前彰显大国神威，这才同意他们入京觐见。 没想到他们傲慢无礼也就罢了，一张口，竟提出如此荒唐的请求！ 甚至还敢威胁自己！ 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么？ “我大渊的国土，是一寸都不可能割舍的。” “若是北羌使者执意如此，那就请回吧！” “我大渊不欢迎这样的客人！” 不光渊帝生气，就连坐在台下的杨凌，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身为一个有血性的中华男儿，看到国土被侵犯，难免会让人想起那曾经屈辱的过往！ 越是这样，越是要坚定立场，绝不能向这些侵占土地的蛮族屈服！ 见渊帝恼火，哈茶苏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皇帝陛下，你先不要生气！” “据说大渊是礼仪之邦，你们大渊人是最不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 “既然如此，大渊的皇帝陛下敢不敢替我解三个谜题？” “若是大渊能成功解出这三个谜题，我回到北羌之后，自会极力劝我父王远离大渊，永不向大渊宣战。” “若是大渊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哈茶苏脸上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皇帝陛下不仅要将北川县城借给我北羌做都城，还要每年冬季来临之前，向我北羌提供五万石粮食。” “皇帝陛下，你敢吗？” 第140章 好戏，才刚开场 “放肆！太放肆了！” “竟敢公然叫嚣，挑衅圣上！北羌蛮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更何况家国大事，岂是解轻飘飘的几个谜题就能决定的了？” “简直儿戏！胡闹！” “……” 哈茶苏此话一出，立刻激起了所有朝臣排山倒海般的愤怒！ 赵无极、赵长乐等几名皇子更是愤怒起身，指着哈茶苏怒斥了起来。 “大胆！” “我大渊皇帝，岂是你一个蛮族能如此挑衅的？” “太无礼了！” 面对这一声声控诉，哈茶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戏谑了。 “听闻大渊的皇帝陛下胸怀天下，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辈啊！” “怎么我还没说几句，竟引起你们大渊人如此的愤怒呢？” “不愿意替我解谜、与我比试，那便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没有这个胆量便是！” 这世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能够在面对他人挑衅时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更何况这个人是视脸面如命的渊帝！ “呵……” “说朕没这个胆量，你未免太小看朕了。” “朕可以给你这个脸面，答应替你解出三个谜题！” “不过，朕若是赢了，你便要立刻回到北羌，让你父亲写下‘永不战之书’。” “如何？” “没问题！” 哈茶苏喜不自胜，当即爽朗拍板道。 “我准备了三道谜题，只要大渊能顺利解出这其中的两道，即为获胜！” “若是这三道题中，有两道大渊都无法替我解答……” “那不好意思，大渊便为今天的败者！” “并且请皇帝陛下放心，我身为一个晚辈，自然不会向你一个长辈发起挑战。” “这点最基本的礼节，我还是有的！” 说着，哈茶苏的目光开始在人群里搜寻了起来。 “听闻皇帝陛下有两个出色的儿子，一位是太子，另一位则是四皇子。” “不知哪一位是太子殿下？” “可敢先来解答这第一题？” 赵无极闻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谁也不知道这蛮子究竟打算干什么，又究竟会给出什么样的谜题！ 父皇怎么就如此轻易地答应他了呢？ 若是自己答不出来了怎么办？ 赵无极心中忐忑至极，尤其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更是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哥，北羌使者跟你说话呢！” “你该不会是害怕到腿软，站不起来了吧？” “要真是这样，你就快点告诉父皇，主动认输吧！” “可别丢脸丢到北羌使者的面前去！” 赵长乐离他不远，将他那窘迫的模样尽收眼底。 听到赵长乐的嘲讽，赵无极干脆心一横，站了起来。 “我便是大渊的太子，赵无极！” “说吧，第一个谜题究竟是什么？” 看着赵无极那愣头愣脑的样子，杨凌忍不住直摇头。 这个太子，木讷有余，机敏不足。 经常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老四赵长乐当枪使！ 这北羌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难道他就一点都没有察觉么？ 很可惜，他还真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见赵无极上钩，哈茶苏眼睛一眯，得意地笑了起来。 “太子不必紧张，这第一个谜题十分简单。” “不！” “说是谜题，倒不如说是我北羌百姓向皇帝陛下发起的求助。” 说着，哈茶苏手一抬，示意身后的随从走上前来。 “每年春季，我北羌多地都会出现一种虫子。” “这种虫子不仅会啃食粮食，更会在兽皮和布匹上钻洞！” “而且这种虫子一旦出现，基本上是无法被彻底除掉的。” “听闻皇帝陛下是真龙天子，想来真正的天龙，应该可以轻易解决几只小小的虫子吧！” 哈茶苏话音刚落，那侍从就解开了身上的布包，将包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 远远看去，就能看见那一大团密密麻麻的小虫在地上扭曲翻滚着。 赵无极自小养尊处优，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只消看那黑压压的虫子一眼，他就差点快吐出来了。 “我父皇是真龙天子不假，但真正的天龙，都是遨游于九霄之上的！” “这不过是几只不起眼的小虫而已。” “哪里需要惊动我父皇来替你们解决！” 赵无极强忍着恶心，向哈茶苏不满地说道。 哈茶苏淡淡一笑。 “太子说得没错，皇帝陛下是真龙天子，这种小事不需要惊动他。” “所以，我才让身为真龙天子后裔的太子来替我解决！” “若是太子不知该如何解决，看来，这真龙后羿的身份，太子怕是不太符合啊……” 赵无极猛地瞪大了双眼！ 北羌蛮子这样做，明显就是在质疑自己的太子身份！ 若是答不出来，那父皇…… 赵无极心里忐忑至极，下意识向渊帝的方向看去。 见渊帝同样审视地望着自己，赵无极无奈，只好低头思索了起来。 “……对付区区几只虫子，哪里需要什么真龙天子的后裔？” “几只雄鸡即可！” “来人啊，抓几只雄鸡过来！” 很快，赵无极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虽然自小养尊处优，但这点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懂的。 见赵无极有了应对之法，台下的赵清欢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和赵无极的关系虽然不好，但也并不想看他在北羌人面前，丢了大渊的脸面。 “呵，看来太子还不至于傻到坐以待毙的程度！” “不过，这北羌人想出的谜题，还真是够奇怪的。” “就连三岁幼童都知道，雄鸡是专吃这种毒虫的。” “他们让太子来解这道题，究竟是何用意？” 见赵清欢喃喃自语，还在思考哈茶苏这样做的动机，杨凌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们是北羌蛮子，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真问出如此简单的问题？” “太子这第一道考验，必输无疑啊！” 赵清欢脸色煞白，匆忙扭头看向了杨凌。 “你说什么？” “太子不是已经想到解决的答案了吗？” “又如何会输？” 杨凌懒得和赵清欢多解释，见几名小太监抱了几只雄鸡上来，杨凌便随手一指。 “你慢慢看就知道了。” “好戏，才刚开场！” 第141章 放下助人情结 “咯咯咯——” 几只雄鸡被放在地上之后，立刻扇动着翅膀，作势去啄那一片黑压压的虫子。 可过了半晌，那几只雄鸡却只敢绕着虫子的边缘徘徊，根本就不敢靠近虫子半分！ 对于那几只雄鸡来说，这堆虫子并不是可口的美食，反而像是根本无法接近的毒药。 看到雄鸡的这副表现，赵无极瞠目结舌！ 这…… 这和自己想象当中的结果不一样啊！ 哪有鸡不吃虫子的？ “你们这虫子有问题！” “这绝不是一般的毒虫！” 情急之下，赵无极伸手指着那些虫子大骂了起来。 哈茶苏的情绪却相当稳定。 “我早就说了，这的确不是一般的虫子。” “只有真龙天子，才能解决！” “很可惜，看来太子殿下并不是合适的人选啊……” 赵无极呼吸一滞，脸上的肥肉不可抑制地扭曲在了一起。 在一众皇子当中，他资质最为平庸，甚至可以说是最不起眼！ 若不是身为渊帝嫡长子，他根本就没有入主东宫的机会。 从小到大，他最害怕的，也是有人斥责自己德不配位，不配做大渊的太子！ 这个蛮子这样说，明显就是在暗示父皇，让父皇废了自己！ “不……不对！” “我刚刚说的不对！” 赵无极如遭雷击，立刻向哈茶苏否认了起来。 “不应该用雄鸡，应该……” “应该用蛇！” “对……没错！” “就是用蛇！” “来人！去取几条蛇来！” 一刹那的慌乱过后，赵无极竭力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他绝对不可以再出错了！ “这一次改成用蛇，总不会再出错了吧？” 赵清欢微微皱眉，向杨凌问道。 杨凌却依旧摇了摇头。 “你没发现么？” “这根本就不是鸡或者蛇的问题！” “你仔细看，那一团虫子被倒出来之后，丝毫没有四散开来。” “仿佛像一团黏液一样，紧紧围在一起！” 赵清欢定睛望去，见那一团虫子果如杨凌所说，仿佛是一团包裹在一起的粘液。 乍看上去，竟还有几分诡异。 “这……” “怎么会这样？” “那是什么东西！” 赵清欢很是不解。 杨凌压低了声音：“这个哈茶苏一开始就说了，这不是普通的虫子。” “是被他特殊加工过的虫子！” “这些虫子被他用毒药黏在了一起。” “无论是雄鸡还是蛇闻到那毒药，自然都不肯靠近半分！” 赵清欢脸色凝重。 “照你这样说，这北羌人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太子了？” 杨凌点头首肯。 “正是！” “不过……” 不过，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 见杨凌故意给自己卖关子，赵清欢急了。 “不过什么？” 杨凌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接着看就是了！” 说话间，小太监们已经抬着铁笼走了上来。 赵无极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只见他一把夺过了铁笼，将铁笼里的草蛇全部放了出来。 “嘶嘶……嘶嘶……” 几条草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扭动着向那一团虫子游去。 然而，就像刚刚那几只雄鸡一样。 在与虫子之间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这些草蛇就纷纷停了下来，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再不敢靠近半分！ “怎么会这样……” 赵无极彻底傻眼了。 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出的一切办法了。 可这些虫子就好像被施了咒语一样，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轻易靠近他们！ 看到赵无极的反应，哈茶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太子殿下，你是否过于心急了？” “我刚刚说了，能制服他们的是真龙，而不是真蛇！” “你抓这些蛇来，又怎么会有用呢？” “岂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此话一出，有不少朝臣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四皇子赵长乐是丞相的外孙，在朝堂上，他自然也拥有不少拥趸。 看到太子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这些朝臣自然替赵长乐高兴！ “敢问太子，可还能想出什么其他办法了吗？” “若是想不出来，那么这第一道题，便视作太子输了！” 哈茶苏带着一脸戏谑笑容，直勾勾地望着赵无极。 赵无极再次向渊帝望去，却见渊帝脸色铁青，很不好看。 毕竟大渊上来便输了一着，而且这个输了的人，还是他最为看重的大渊太子！ 这让渊帝如何还能淡定得了！ “大哥，输了就是输了。” “大大方方承认，不丢人！” “哈茶苏王子，接下来，该轮到我来答第二题了吧？” 赵长乐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了赵无极的身边。 他本就比赵无极高挑一些，如今居高临下地盯着赵无极，更是对赵无极充满了压迫与轻蔑！ “我……” 赵无极还想说话，却被台上的渊帝打断了。 “太子，你退下吧。” 赵无极心里狠狠一揪！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令大渊蒙羞，也令父皇失望了。 但渊帝已经发话，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垂头退了下去。 “刚才这个问题，难道就真的没有破解的办法么？” 赵清欢心里还是疑惑，忍不住再次向杨凌问道。 杨凌这才松口：“当然有。” “那个哈茶苏不是说了吗？” “只有真龙才能解决这些虫子。” “那么火龙应该也算吧？” “往那虫子上面浇一杯烈酒，再放一把大火。” “无论那虫子上面带什么剧毒，通通都会被烧为灰烬！” 赵清欢微微张大了嘴巴，半晌，她才终于想通了杨凌此举的可行性。 “原来是这样！”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太子丢不丢脸无所谓，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北川被他们夺走么？” 赵清欢柳眉倒竖，忍不住向杨凌怒斥道。 这个杨凌也真是的！ 都什么节骨眼了，竟然还藏着掖着！ 杨凌却摇了摇头。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刚才我要是帮了太子，那被北羌针对的，可就不是他，而是我了！” “要是我答不出接下来的问题，那我岂不是就成了大渊的罪人？” “更何况接下来还有两道题呢，你急什么！” 第142章 请问这位便是杨凌吗 “……哼！” 见杨凌振振有词，赵清欢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只好气鼓鼓地靠在了椅背上。 哈茶苏眼睛一眯，笑呵呵地打量着眼前的赵长乐。 “原来你就是大渊的四皇子啊！” “听闻四皇子才思敏捷，为人聪慧。” “接下来的第二题，应该对四皇子没有什么难度！” 说着，哈茶苏一招手，示意随从拿上来了一个麻袋。 “我北羌虽是马背上的民族，很少种植粮食。” “但，有一种灰香豆，却能在我北羌长得很好。” “这种灰香豆长势旺，存活率高，还拥有极强的饱腹感。” “在我们北羌，这可以说是最家喻户晓的粮食，没有之一！” “可是——” 哈茶苏画风一转，语气间透露着可惜。 “这种灰香豆多生长在石子地里，每次豆子长成时，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和时间，去过滤掉豆子里面的小石子。” “不知四皇子可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过滤掉石子？” 说完，哈茶苏将那麻袋递给了赵长乐。 赵长乐打开麻袋，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倒了出来。 诚如哈茶苏所言，那深灰色的小豆子间，的确夹杂着无数细小的石粒。 因为那灰香豆同石粒颜色极其相近，大小也几乎相差无几。 一眼望去，根本就无法区分出来！ 赵长乐盯着那豆子看了片刻，很快，就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这豆子和石粒的大小外观都相仿，但很明显，这石粒可要比豆子重上许多。” “只需要把它们放入水中，那么沉底的即是石粒，浮起来的便是豆子！” “来人，去取一大碗水来！” 此话一出，众朝臣都忍不住称赞了起来。 “不愧是最为聪颖的四皇子！只需一眼，便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四皇子足智多谋，对于他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难题。” “今日这种情景，还得是四皇子力挽狂澜，为我大渊挽回颜面！反观太子，啧……” “没错！若论资质，四皇子才是最适合做太子的人选啊！” “……” 见赵长乐这么快就想出了答案，赵清欢同样有些吃惊。 “这个老四，虽然是比太子聪明一些，但更多的都些小聪明。” “至于大智慧，那绝对是谈不上的！” “对了杨凌，你说他想的这个办法，到底可行吗？” 虽然群臣都在称赞赵长乐，但赵清欢还是面露狐疑，忍不住向杨凌询问道。 杨凌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不行！” “你刚才没听到那个哈茶苏说吗？” “这种灰香豆的饱腹感极强。” “这种豆子吃几口就能饱，肯定是实心的无误了！” “既然是实心的，怎么可能会浮在水上呢？” “肯定会和石子一样，沉在下面才是！” 一听赵长乐答得果然不对，赵清欢瞬间急了。 “什么？” “他果然答得不对！” “可若是这第二题答得不对，那我大渊岂不是就要输给北羌了吗？” “那么不行！” “快，你起来，告诉北羌人正确的答案！” “这一局绝不能再输了……” 说着，赵清欢便伸手去拉杨凌。 “停停！” 杨凌一缩胳膊，哭笑不得道：“你急什么！” “赵长乐只是第一次没能答对而已。” “又不代表他之后也答不出来！” 今日这个局，可是曹政联手北羌人所设，故意针对太子赵无极的。 他赵长乐怎么可能不趁此机会，好好出个风头呢？ 说话间，小太监们已经端着水盆走了上来。 只见赵长乐淡定一笑，伸手抓出一把灰香豆，撒在了水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水面。 然而片刻后，所有人都失望地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 “怎么豆子和石子一起沉到了水底？” “按理说，那豆子分明应该比石子轻一些才是啊！” 哈茶苏嘴巴一咧。 “四皇子，你的这个办法，似乎并不管用啊！” 同样是先答错了一次，但赵长乐明显就要比赵无极淡定得多。 “一次失误而已，算不得什么！” “来人！再去取一盆油来！” “油？” 赵清欢微微蹙眉，喃喃重复着赵长乐的话。 “莫非清水无法分离的豆子和石粒，油就可以做到吗？” “这是什么原理？” 杨凌张口解释道：“那灰香豆虽然也重，但毕竟还是要比石子轻上一些。” “水的密度太小，两者进了水里，都会沉底。” “可油的密度就要大一些，石子会沉，豆子可就不一定沉了……” 挺杨凌说的头头是道，赵清欢彻底懵了。 “密度是什么东西？” “怎么清水的密度就小，油的密度就大……” “这是什么意思？” 杨凌没有再答话，而是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次将豆子扔进了清油之后，石粒确实缓缓沉了下去。 而那些灰青色的豆子，则全部都漂浮在清油之上！ 见此情景，在场所有人全部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四皇子一定不会让圣上失望的！” “这点雕虫小技，就敢来四皇子面前班门弄斧？” “北羌人可真是不自量力……” 台上的渊帝始终一言不发，看得出来，他比这里的人和有一个人都要更加紧张、 见第二题顺利通过，他也不由得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哈茶苏，这第二题，应该算是我大渊答对了吧！” 哈茶苏冷冷一笑，这笑容带了三分轻蔑，带了三分不屑。 “不错，大渊的确答对了第二题。” “但接下来的最后一题，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若是这一次，大渊又答错了……” “那么皇帝陛下就要遵照承诺，将北川借给我们做都城！” “还要每年给我们五万石粮食，用来过冬！” 说着，哈茶苏那一双鹰眼便开始在人群中搜寻了起来。 不过，别看哈茶苏这一秒还在挑衅。 等下一秒看到了赵清欢之后，他就会立刻被赵清欢的美貌所倾倒，收回一切无礼傲慢的话语。 甚至，他还主动担任起两国之间的使者，只为在赵清欢的面前献殷勤，博得赵清欢的好感…… 果如杨凌所料。 哈茶苏一转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杨凌和赵清欢所在的方向。 只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在赵清欢身上停留，反而意味深长地盯着杨凌打量了起来。 “请问，这位便是镇国公的孙子、大渊的驸马，杨凌吗？” 第143章 继续加码，反客为主 一瞬间。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聚到了杨凌的身上！ “杨凌？平白无故的，他问杨凌做什么？” “是啊！若说他会认得杨家人，那也应该是刚刚从北羌回来的镇国公才对！” “杨凌不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他一个北羌的王子，怎么会注意到杨凌？” “……” 不光是现场的其他人惊讶。 就连杨凌本人，也已经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不对啊！ 这个哈茶苏，不是应该被赵清欢吸引目光，并心甘情愿地做赵清欢的舔狗吗？ 好端端的，提起自己做什么？ 杨凌再次想起先前想到的那个理论。 莫非真因为自己的出现，许多剧情和细节都在无意间发生了改变？ “你是杨凌吗？” 见杨凌丝毫没有反应，哈茶苏又耐心问了一遍。 从尹照拿给自己的画像来看，此人应该的确是杨凌无误了。 这个杨凌，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遭到大渊丞相如此的针对！ 不过…… 哈茶苏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的赵清欢身上，贪婪地上下打量了起来。 这个杨凌虽然不起眼，可他的夫人清欢公主却是一等一的绝色！ 若是能将这样的绝色美人带回北羌，岂不美哉…… “没错，我就是杨凌。” “你有什么事吗？” 想入非非间，杨凌已经站起身来，迎着哈茶苏的目光回望了过去。 杨凌虽然相貌平平，但身为武将之后，那眉宇间的英气与威猛实在难以令人小觑。 更何况他此刻直视着哈茶苏，眼神无畏无惧，没有半点怯懦。 这份从容不迫的自信，更是令哈茶苏心里一紧。 这个杨凌，不好对付！ “听说你们杨家满门忠烈，你父母都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 “你身为镇国公的后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孬种吧！”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答第三题吧。” “如何？” 此话一出，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杨凌？让他来答第三题？” “那我大渊岂不是必输无疑了！” “是啊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这杨凌就是个臭名昭著的废物！他还不如太子呢！” “不至于吧？听说当初镇国公北上那六万两军饷，还是杨凌做生意凑出来的呢！” “做生意岂不是有手就会？我上我也行！今日可是事关重大的家国大事，岂能让这个杨凌儿戏！” “……” 见哈茶苏点名要让杨凌来答题，杨北业也不禁面露忧色。 “哈茶苏王子，我孙儿素来远离朝堂纷争，只是个淡泊名利的逍遥驸马而已！” “这题你让他来答，怕是有些不妥吧？” 杨北业话音刚落，另一旁的郑远山就迫不及待张口道：“是啊王子！” “你怕是有所不知！” “我们这位驸马可是远近有名的废物，你让他来答这题，相当于让我大渊将北川县拱手相让！” “公平起见，你还是换个人来答题吧！”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哄笑声。 “哦？” 哈茶苏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废物，竟然会让丞相恨之入骨！ “我早就听闻过镇国公的英姿，还以为他的后人也不会是上不了台面的孬种。” “没想到，事实竟跟我想的不大一样啊！” “我听说过大渊的一句古话，叫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看来这个杨凌，是既不像他那雄姿英发的祖父，也不像他那战死沙场的父母……” 然而，在一片非议声中。 只有一道声音，响起的格外坚定。 “杨凌，这最后一道题，就由你来答吧！” 龙椅上，渊帝缓缓开口，向杨凌点头示意道。 别人或许都不了解杨凌，但这小子真正的资质，渊帝是比谁都清楚的。 区区几个刁钻的小问题而已，根本就难不倒他！ 见渊帝景开御口，点名要让杨凌来答题，众朝臣纷纷开口劝谏了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 “此事绝非儿戏！” “若让杨凌来答，那我大渊岂不真要痛失一座边境要塞了？” “还请陛下三思啊！” 可渊帝却想都不想，反而更加坚定了语气。 “朕意已决！” “最后一题，就由杨凌来答！” 说着，渊帝转向杨凌，“杨凌，你可有什么问题？” “没有！” 杨凌摇了摇头，清脆地答道。 “既然哈茶苏王子点名让我来答，那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此题我若是答出，哈茶苏王子可要牢记自己的诺言。” “从此以后，再不可向我大渊宣战！” 哈茶苏抚掌大笑：“没问题！” “驸马比我想象当中还要有担当许多！” “既然是最后一题，不如我们再加些赌注，如何？” 杨凌一早就知道，这个哈茶苏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好啊！” “你说吧，什么赌注？” 哈茶苏闻言狡黠一笑，眼里的精光彻底暴露无遗。 “若是驸马输了，就要送清欢公主来我北羌和亲！” “没问题吧？”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和亲？要送清欢公主去北羌和亲？开什么玩笑！” “公主金枝玉叶，岂是这些蛮子能够觊觎的？” “这简直就是对公主最大的侮辱，是对我大渊最大的侮辱！” “他这岂不是羞辱到驸马的脸上去了吗？” “不行不行，这个赌注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赵清欢也瞬间瞪大了双眼，紧张地盯着杨凌。 尽管原本的赌注，就已经足够让她揪心了。 可现在对方又加上了新的赌注，那就是她自己的身体！ 一想到若是杨凌输了，自己便要被送去北羌，被那些蛮子糟蹋…… 赵清欢就觉得生不如死，还不如自己一头磕死算了！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杨凌竟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 “若是我输了，便送清欢公主去北羌和亲！” “不过——” 杨凌话锋一转，直勾勾地盯着哈茶苏的双眼。 “若是我赢了，你妹妹克丽娅公主就要留在大渊做使女。” “除此之外，北羌还要每年向大渊进贡兽皮、宝石，并对我大渊俯首称臣，永不来犯！” “没问题吧？” 第144章 垂尾是狼，上竖是狗 杨凌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噤声。 整个大殿前侧，登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但，片刻之后。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惊天的哄笑声！ “太离谱了……这个杨凌竟然敢答应北羌使者的要求，甚至还敢主动加码！” “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杨凌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自己丢脸也就算了，还要赔上北川县做赌注！现如今，又赔上了清欢公主！” “他这是要彻底丢光我大渊的脸啊！” “……” 哈茶苏脸上一愣，显然，他并没有想到杨凌能答应得如此利索。 甚至，还主动又往上加了一码！ 在这强烈的刺激下，哈茶苏双目赤红，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俨然，是一副上头了的赌徒模样。 “好……很好！” “没想到驸马也是个爽快人！” “那下面便是今日的最后一题！” 啪啪—— 哈茶苏一拍手掌，很快，就见随从牵了两只庞然大物走了上来。 那两头猛兽的个头极大，光是尾巴，就足有碗口那么粗。 任凭几个随从已经拼尽了全力，可他们也只有被这两头猛兽拖着走的份！ 尽管猛兽的嘴上都戴着铁制的嘴笼，但那尖锐的牙齿与铁笼碰撞的声音，还是令人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尤其是猛兽那双猩红的瞳孔，仿佛随时都在发狂的边缘。 只消一眼，就能将人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在场的大多是文官，平时连大一点的野猫都没见过。 听到这猛兽口里发出的嘶吼声，大部分人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有眼尖的朝臣认出这两头猛兽，立刻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狼！” “那是北羌的土狼！” “听说这是北羌最凶猛的野兽，即便是一只幼年的土狼，也能顷刻间将人撕成碎渣！” “饶是经验最为丰富的猎手，也对这种土狼束手无策！” “一旦碰上，必死无疑！” “不错！” 哈茶苏眼里充满了欣赏，打量土狼的眼神，像是在打量自己最深爱的宠物。 “这种土狼是我北羌最勇猛无畏的猛兽，更是我北羌勇士的化身与精神图腾。” “在我们北羌，土狼就是神兽一般的存在！” “不过，经过几百年来的驯化，有一批土狼的性情已经温和了不少。” “这两头土狼当中，就有一头经过驯化后的土狼！” “我有意将其献给皇帝陛下，作为贺礼。” “还请驸马帮我分辨出，哪头是野生的土狼，哪头是经过驯化后的土狼吧！” 分辨土狼？ 哈茶苏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两头土狼看上去一模一样，这让人拿什么分辨？” “当然是拿手分辨啦！把手伸过去，可以摸的就是驯化后的，手要是没了，那就是野生的！” “如此看来，杨凌必少不了要吃上一番苦头喽？” “那当然！这可是北羌献给圣上的贺礼，他杨凌能不慎重分辨么？” “若是出现了什么失误，那圣上岂不是会被这野狼所伤……” “啧啧，看来，还是让杨凌丢一只手比较保险！” “……” 盯着那两头不断吠叫、滴着口水的野狼，杨凌心里也直犯嘀咕。 不对劲。 非常的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按照原著里的进展，北羌献给渊帝的，不应该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才对吗？ 为了驯服野马，原著里，赵清欢可是用一把匕首，利索地抹了野马的脖子。 她这一套干净利索的连招，不光替渊帝解决了问题，更是立刻就俘获了哈茶苏的心！ 从那之后，哈茶苏就心甘情愿地留在了大渊，为赵清欢鞍前马后，为她是命…… 杨凌倒是不需要哈茶苏为自己做什么。 但是这个剧情不该是这样进展的呀！ 好端端的野马，怎么到了自己这儿，竟然变成了两头会吃人的土狼？ 这对吗？ 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呀！ 见杨凌迟疑，哈茶苏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驸马，这个问题对你来说，似乎有些太难了。” “没关系，为了你，我可以降低一些难度！” 说着，哈茶苏命随从送上来了两只鸡。 “平日里驯服土狼时，我们北羌人都会给它们喂鸡。” “吃相好看一些的呢，那就是经过驯化后的土狼。” “吃相不太好看，而且吃完鸡还想吃人的，那就一定是野生的土狼了……” ……废话！ 谁不知道这种土狼会吃人啊！ 这哪里是给土狼喂鸡，明明是给土狼喂自己啊！ 还不等杨凌开口，哈茶苏已经命人将土狼的嘴笼取了下来。 一时间，那两只土狼眼里泛着幽幽的绿光，一边舔嘴，一边死死盯着杨凌手里的鸡。 虽然每只土狼后面，都有几名随从拼命牵着。 但杨凌相信，一旦土狼发起狂来，就是十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控制得了！ “嗷呜——” 听到土狼发出的阵阵嚎吠声，赵清欢心急如焚，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杨凌，小心啊！” 虽然她愿意相信杨凌，但看到那两头凶猛可怖的猛兽，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揪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她甚至想主动开口，答应哈茶苏和亲的要求。 若是用自己能够换回杨凌的平安无恙，那么她毫无怨言！ 只是，还不等赵清欢开口。 就见杨凌挥动着手里的鸡，冲两只土狼“嘬嘬嘬”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呆了！ 杨凌这是在…… 主动挑衅那些土狼吗？ 也不知道他是实在愚蠢，还是真的活腻了！ 这两头野狼一旦挣脱了束缚，眨眼间就会把他撕成碎片！ “嘬嘬嘬、嘬嘬嘬……” 杨凌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一边挥着手里的鸡，一边观察着两只土狼的反应。 终于，一旁的郑远山看不下去了。 “杨凌！你这是故意激怒土狼，好让它们发狂发怒，惹得场面失控么？” “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胆小如鼠，没这个胆量去分辨野狼！” “谁说我分辨不出来？” 杨凌微微一笑，伸手指着那两只土狼。 “很明显啊！” “这两只当中，垂尾是狼，上竖是狗！” “你自己看！” 第145章 定远王 众人闻言，立刻循着杨凌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如杨凌所言，那两头土狼虽然都同样激动兴奋，但它们一头尾巴下垂，另一头尾巴却高高竖着。 区别相当的明显！ “垂尾是狼，上竖是狗？竟然还能这样分辨吗？” “怎么不能！那狗儿不也是由狼驯化而来的吗？” “此话有理！不过，刚才杨凌嘴里一直‘嘬嘬嘬’、‘嘬嘬嘬’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他这个理论倒是挺有意思的，垂尾是狼，上竖是狗；垂尾是狼，尚书是狗……” “等一下……他这是在骂户部尚书郑远山是狗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郑远山瞬间涨红了脸。 “别笑了别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 “这两只土狼的尾巴的确是不一样，但这又怎么样呢？” “你如何证明，尾巴上竖的……尾巴竖起来的，就是驯化过的土狼！” 杨凌冷冷一笑，随手将手里的两只鸡丢给了土狼。 “我已经证明过了，上竖是狗！” “土狼就在这里，若是尚书大人不信，大可以亲自来喂喂看！” 那两只土狼看见了鸡，立刻不顾一切地撕咬了起来。 血腥味刹那间弥漫开来，伴随着土狼格格啃骨头的声音，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看着那土狼残暴凶狠的样子，郑远山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尴尬地将视线移到了一旁去。 杨凌转头望向哈茶苏，露出了一个无比憨厚的笑容。 “对于王子来说，也是一样的。” “王子若要证明我说的不对，那便亲自来喂这两头土狼吧！” “吃相好看一点的，那肯定就是被驯化过的土狼无误。” “若是吃完了鸡还想吃王子的，那一定就是野生的土狼……” 哈茶苏瞬间缩紧了瞳孔！ 他那一双眸子仿佛狼瞳，一动不动，死死瞪着杨凌。 那样的眼神，似乎是要把杨凌生吞活剥！ 先前尹照不是告诉过自己，这个驸马蠢钝如猪，特别好对付么？ 怎么他竟和尹照所描述的完全不同！ 甚至，还让自己压上了这么大的赌注！ 许久。 哈茶苏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很好！” “这一局，是你胜了！” 全场瞬间沸腾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 “最后如此重要的一局，杨凌竟然胜了？” “好吧，我承认！之前是我对他声音大了些！” “就凭杨凌这三言两语，竟然就保住了我大渊的江山……” “不亏是镇国公的后人，在对付蛮子这方面，他们杨家还真有一套……” 当然，最为激动和兴奋的，自然还是渊帝。 在听到哈茶苏宣布杨凌胜了的那一瞬间，渊帝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能放回到肚子里。 “杨凌，你做得很好！” “你祖父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你在这北羌使者面前答得天衣无缝。” “你没有丢你祖父的脸，更没有丢大渊的脸！”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还是杨凌第一次和作为九五至尊的渊帝说话。 只不过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杨凌自然不能口无遮拦、没有分寸了。 “启禀陛下！”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不敢奢望有什么赏赐！” 渊帝对杨凌这样的答案很是满意。 这小子，还算是有分寸！ “你能如此想，朕很是欣慰。” “但，杨家毕竟对大渊有功！” “镇国公与你爷孙二人，理应当赏。” “所以，朕打算封你祖父为定远王。” “赐予他大渊第一异姓王的荣耀！” 还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杨凌便已经替杨北业磕了头、谢了恩。 “多谢陛下！我先替祖父叩谢圣上天恩了！” 几乎所有朝臣都傻眼了。 这这这…… 大渊第一异姓王？ 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大渊虽然只经历过先帝与渊帝两朝，但还没有哪名朝臣，能够配得上这样的身份！ 如今杨氏爷孙一个司武、一个司文，对抗北羌有功。 放眼整个大渊，怕是也只有他二人配得上这样的荣耀！ 尤其是杨凌，从今以后，他有了驸马和定远王世子这双重身份的加持，怕是要受到陛下的器重了…… 郑远山面如死灰，忐忑地望了曹政一眼。 见曹政脸色难看至极，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老师一向视杨北业为敌，今日这局，就是针对他孙子杨凌所设。 没想到杨凌非但没有掉进坑里，反而大放异彩，替自己祖父争取了定远王的身份！ 如此一来，老师岂不是要把脾气都发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了…… “祖父，您还愣着干嘛？” “快向陛下谢恩呐！” 见杨北业还在震惊中，杨凌连忙向他开口道。 杨北业回过神来，也连忙走到杨凌身边，向渊帝叩首谢恩 “臣杨北业，叩谢圣上天恩！” “定远王，免礼吧！” 渊帝笑呵呵抬手，示意杨北业、杨凌二人起身。 “既然杨凌赢了，那么王子也应该遵守先前的诺言，按年向我大渊进贡兽皮、宝石。” “而且，还要将公主留下来做使女，并对我大渊俯首称臣，永不来犯……” 虽然这些不过只是渊帝的口头描述。 但众朝臣听在耳朵里，还是不觉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而哈茶苏的脸色，可就不仅仅是“难看”两个字所能描述的了。 他本就肤色苍白，此刻听了渊帝的话后，那张脸更是如同纸一般面无血色！ “家国大事，也不是我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决定的。” “还容我回到北羌，向我父王请示过后，才能决定！” 他的声音低如蚊呐，这两句话简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不仔细听，根本就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群臣瞬间怨声载道，爆发出怒骂声一片！ 而渊帝却冷冷地笑了。 他早就料到，这个哈茶苏会出尔反尔，不履行自己的诺言！ 不过，身为一国之君，渊帝当然不可能这样就吃了这个瘪。 “朕早就听说过，北羌人狼子野心，做事随心所欲。” “即便提前制定了规矩，也不一定会遵守！” “也许对于北羌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我们大渊人向来信守承诺，做不出言而无信的事来！” 说着，渊帝眼神一凛，冷冷望向哈茶苏。 “若是王子执意不认，那朕唯有派定远王亲率大渊铁骑，告诉北羌这个道理！” 第146章 陛下要见你 渊帝此话说的不疾不徐，虽是威胁，却没有半分疾言厉色的模样。 这举重若轻的话语，落在哈茶苏的耳朵里，却有千钧重！ 今日的赌局，本就是他与曹政为了针对太子、杨凌所设的。 没想到这次针对杨凌不成，却反而让他损失了这么多…… 他又岂能甘心！ 只见他死死握紧了双拳，紧咬着后槽牙，额上青筋突兀地爆了起来。 脸上写了硕大的两个字—— 不甘！ 就在哈茶苏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公主克丽娅缓缓上前，向渊帝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皇帝陛下，我愿意作为使女，留在大渊。” “关于停战协议一事，我哥哥也一定能够说服我的父王。” “只是，每年上贡并不算是一件小事。” “还请皇帝陛下允许我哥哥回去禀明情况之后，再给您回答！” 克丽娅的声音清澈悦耳，犹如淙淙清泉，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虽然她以轻纱敷面，但光是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拥有着顶级的容颜。 见克丽娅竟然主动站了出来，哈茶苏瞬间急了。 “不可以！” “克丽娅，若是把你留在了大渊，那我回去之后可怎么向父王交代……” 克丽娅缓缓摇了摇头。 “大渊乃是礼仪之邦，我留在这里，皇帝陛下也一定会善待我的。” “更何况，明明是我们设下赌局在先。” “如今大渊赢了，我们也该信守承诺才是！” “哥哥，你说呢？” 克丽娅的声音极其柔缓，但似乎有着不容人轻视的力量。 哈茶苏听了，也不觉犹豫了起来。 良久。 哈茶苏这才面向渊帝，万般不愿地开口道：“请皇帝陛下允许我会北羌，将此情况告知给我的父王。” “在此之前，我会让克丽娅作为使女，留在大渊！” 渊帝居高临次，似笑非笑地望着哈茶苏。 那充满了玩味与审视的眼神，似乎要看穿哈茶苏心里的真实想法。 但很快，渊帝便再次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依王子所言吧。” “此事，暂且就这样决定了！” …… 这场宫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直到接近凌晨时才终于结束。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杨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打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可赵清欢却兴致勃勃，非要拉着杨凌去给渊帝请个安。 “这大半夜的，打扰了陛下不好吧！” “明日一早，陛下还要去参加早朝呢。” “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 杨凌打了个哈欠，扭头便向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不行不行！” 赵清欢却不依，一把拉住了杨凌的胳膊。 “父皇之前就说了，想要见见你呢！”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杨凌哭笑不得：“到底是陛下想要见我，还是你想让陛下见见我？” “当然是陛下想要见你！” 吕方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将杨凌和赵清欢双双吓了一跳！ “吕公公，原来是你啊！” 看到吕方，赵清欢甜甜一笑。 吕方向赵清欢略一躬身。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驸马爷，陛下要见你！” “你还是跟咱家走一趟吧！” 这还是杨凌第一次看到穿着太监官服的吕方。 真别说，他穿上了太监的衣服之后，还真有几分总管太监的威严。 这也是吕方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来面对杨凌。 看着面前已经十分熟悉的杨凌，吕方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嗓子，还将腰杆又挺直了一些。 知道了陛下的真实身份之后，这小子一定吓得腿软，不敢前去面圣了吧！ 活该！ 谁叫他之前在圣上面前，那般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呢！ 但出乎吕方意料的是。 杨凌却不卑不亢，甚至欣然答应了下来。 “正好，我也想亲自到圣上面前，叩谢天恩呢！” “吕公公，请你带路吧。” 看着杨凌的态度，吕方不由在心里暗暗吃惊。 怪不得陛下总说这小子的好话，对他还有着很高的评价。 看来，陛下还真是慧眼识人啊！ 片刻后。 “陛下，公主和驸马爷到了！” 渊帝已经脱下朝服，换上了一身宽松寝袍，看上去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儿臣拜见父皇！” 赵清欢率先上前，向渊帝行了个叩拜大礼。 见杨凌愣愣站在身边，赵清欢急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 “见了父皇，还不行礼！” 渊帝却淡淡一笑：“依朕看，这小子见了朕，怕是习惯不行礼了。” “让他行礼，他怕是浑身还不舒服呢！” “不敢！” 杨凌身子一抖，急忙也跟着赵清欢跪了下来。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真龙天子就在自己的眼前！” “都是我有眼无珠！” “还请陛下责罚！” 杨凌紧紧将身子贴在地上，就连脑袋也和地毯死死地贴着，根本就不敢抬头。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害怕渊帝。 但对于喜好面子的渊帝来说，杨凌这样的反应，才是最令他受用的。 知道怕，那就证明杨凌有敬畏之心，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 为了满足渊帝这样的心理，杨凌才可以表现出惊恐的状态来。 怂是怂了一点，但毕竟是为了保命嘛，不寒碜！ “习惯不行礼？”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儿臣怎么听不懂呀！” 赵清欢看了看渊帝，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瑟瑟发抖的杨凌，简直一头雾水。 印象里，这明明应该是杨凌第一次见父皇才对呀！ 怎么两个人反而像从前就见过似的！ 看到杨凌的反应，渊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朕还以为，你真跟从前看到的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呢。” “看来，你也有怂的时候啊！” “行了行了，朕最见不得你的怂样。” “起来说话吧！” “……是！” 杨凌赶忙手脚并用爬了起来，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 “清欢，朕和杨凌之间的事，还是等你们回去之后，再让杨凌一一告诉你吧。” “朕有几句话，还想单独和杨凌聊聊。” “你先去偏殿休息一会儿吧！” 第147章 再也不许提和离的事 赵清欢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但她还是很懂分寸地点了点头。 “是！” “那儿臣就现行退下了！” 顷刻间，偌大一个殿里就只剩下了渊帝和杨凌两个人。 渊帝似笑非笑，就这么打量着杨凌。 见杨凌像只鹌鹑似的，只是一个劲儿地埋着脑袋，也不敢抬头看自己，渊帝不觉更加好笑了。 “怎么一直低着脑袋，不敢看朕？” “之前在朕面前，不是一口一个‘大叔’叫的很欢吗？” 杨凌：…… 这个老登，怎么还记仇啊！ 简直就是锱铢必较！ “……从前不知陛下的真实身份，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凌哭丧着脸，说完便作势要跪。 看着杨凌这规规矩矩的样子，渊帝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行了行了，少在朕面前装腔作势的。” “你是什么人，朕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以后在朕的面前，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坐吧。” “是！” 杨凌拱了拱手，便随意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渊帝一阵无语。 这小子…… 让他不必拘礼，他还真就随意上了。 “朕今天传你过来，是有几件事想要问你。” “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杨凌瞪大了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谁？” “我吗？” 渊帝没好气道：“整个大殿里除了朕，就是你！” “朕不是问你，还能是问谁？” 杨凌有些迟疑：“陛下，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吧……” “外戚不得干政，身为驸马，我也不能例外……” 见杨凌那推脱的样子，渊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朕让你说你就说！” “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是朕让你回答的，算不得外戚干政！” 既然如此，杨凌就放心了。 毕竟有些话，还是需要渊帝本人说出来才算数。 要不然，以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陛下问了，那我就说了。” “我认为，那哈茶苏今日是有备而来的。” 渊帝眼睛一瞪：“废话！” “他精心准备了三道题目，又带了两只土狼。” “自然是提前就有所准备！” “朕还能看不出来吗？” 杨凌却摇了摇头。 “不！” “我说的，不是这个准备。” “而是哈茶苏在来之前，就已经对陛下您了解透彻了！” “他不光清楚您的脾性，更是对太子和四皇子了如指掌。” “就连他二人的性子、做事风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甚至就连我一个不起眼的驸马，都能让他指名道姓地叫出来……” 杨凌话只说了一半，主打一个点到为止。 剩下的，就让渊帝自己去悟吧！ 听完杨凌的话，渊帝眯眼思索了片刻，忽然间睁大了双眼！ “你的意思是，大渊早就有北羌的内应。” “不管是先前与北羌交战一事，还是朕与太子和老四的脾性，都早已被这内应给透露了出去！” 杨凌略略低头。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而已。” “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还请陛下明察！” 这话可不是我自己说的，而是老登你说的。 要查，你自己派人去查！ 听了杨凌的话，渊帝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许久，他才面色严峻，道：“此事，朕会严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你祖父告诉朕，他上战场之前，曾从你这里得到了三道锦囊。” “这三道锦囊里的内容，不光决定了战局，更是决定了你祖父和三万将士的生死！” “告诉朕，你是如何写出了锦囊上的内容？” 杨凌一怔，没想到渊帝竟然会问起这事。 杨北业那老头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回陛下，说来惭愧，这锦囊上的内容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说着，杨凌又将自己如何向关圣帝君请卦的操作讲了一遍。 然而渊帝闻言，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算卦？” “杨北业信你，朕却不信！” “不过，朕看得出来，你不想告诉朕。” “不说便不说吧，朕相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了——” 说到这里，渊帝突然话锋一转，“你的天下镖局，开的不错。” “好好经营，若是银子不够，随时来找朕！” 这哪里是要大方给自己银子啊！ 明明是借由镖局的事情，敲打自己。 渊帝这样做，明显就是为了告诫自己。 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尽管心知肚明，但杨凌还是连忙起身，向渊帝躬身行礼。 “多谢陛下！” “对了陛下，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 渊帝一抬眼睛，“说吧，什么事？” 杨凌没有犹豫，向渊帝朗声道：“我自己配不上公主，和公主在一起，只会拖累公主。” “所以，求陛下同意，让我与公主和离！” 反正之前已经在渊帝面前铺垫了那么久。 今日提出和离的要求，他应该也不会觉得意外吧！ 诚如杨凌所料，渊帝倒是的确一点都不意外。 只不过，他看上去也不怎么开心就是了。 “朕还以为，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已经能和公主好好过日子。” “怎么又提起和离的事了？” 杨凌忙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公主金枝玉叶，配我这样的人，实在绰绰有余……” 见杨凌一副自惭形秽的样子，渊帝心里不禁一阵感叹。 原来他是因为自卑，才一直想要和清欢和离啊！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如今的你身为定远王世子，是大渊唯一一个异姓王的孙子。” “这样的身份，足够配朕的清欢了！” “更何况今日对上哈茶苏时，你不卑不亢，为大渊赢下最后一城。”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管你叫废物了。” “你就安心和清欢过日子吧！” 杨凌瞠目结舌！ 我不是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啊！ 这是客套话你明白吗？ 客套话！ “可是……” “别可是了。” 渊帝满脸笑意，打断了杨凌。 “以后，再也不许提离和一事了。” “至于你曾经说过，想要入仕为官的事……” “朕会再考虑的。” 第148章 带回北羌，做我的驸马 “轰隆——” 杨凌心里闪过一道惊雷，只觉天旋地转…… 天塌了。 坚持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能到渊帝的面前，让他同意自己和赵清欢和离。 可谁知他非但不同意，还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永远都不许再提和离的事…… 赵清欢简直是个天坑啊！ 想到自己一辈子都要被拴在这个女人身边，从此远离世间的一切莺莺燕燕，杨凌就觉得眼前一黑。 此生无望啊！ 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看到杨凌湿润了眼眶，渊帝心里很是感慨，冲杨凌笑着点了点头。 “朕知道你心里感动，感激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以后和清欢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 “你跪安吧。” 感动个毛线！ 杨凌万念俱灰，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离开了大殿。 赵清欢正在偏殿发呆，见杨凌失魂落魄走了出来，她急忙迎了上去。 “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父皇跟你说什么了？” “还有，你跟父皇之前难道见过吗……” 刚一看到杨凌，赵清欢就蹦出了一大堆的问题。 她实在太好奇了，刚刚有意向吕方旁敲侧击，试图打听些什么出来。 可吕方的口风不是一般的严，无论赵清欢如何威逼利诱，他就是不肯松口！ 无奈，赵清欢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硬生生把杨凌给等了出来。 刚问了没几句，见杨凌铁青着一张脸，赵清欢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是不是父皇责罚你了？” “杨凌你倒是说句话呀！” “别吓唬我！” 见杨凌左右就是不肯开口，赵清欢瞬间急了。 杨凌烦不胜烦，木然回头望着赵清欢。 “你能帮我个忙吗？” 赵清欢眉毛一挑。 与杨凌成婚四个多月，他还从来都没有求过自己呢！ 最近一段时间，他更是惜字如金，很少在自己面前开口。 更别提求自己帮忙了！ 想到这里，赵清欢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 “当然可以。” “你说吧！” 杨凌依旧一脸木然。 “你能去求你父皇，恩准我们和离吗？” 赵清欢脸上一怔，几乎想都没有多想，便一口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杨凌。 “不行！” 这个杨凌，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和离两个字啊！ 难道时至今日，他还是觉得他配不上自己吗？ 他也太谦虚了！ “杨凌，父皇早就劝过我，让我好好和你过日子。” “从前是我任性了一些，没听父皇的话。” “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赵清欢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杨凌，已经心如死灰地闭上了双眼。 “那你能帮我个其他的忙吗？” 见杨凌不再纠缠于和离二字，赵清欢心情瞬间明朗了起来。 “当然可以，你说吧！” “……闭嘴行吗？” ……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主动留在大渊？” “难道你真以为这是什么好地方么？” “……” 驿馆内。 哈茶苏急躁不已，心急如焚，正焦虑地来回踱着步子。 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濒临发狂的狮子。 而他的妹妹克丽娅则端庄地坐在一旁，相比较于他的焦躁，克丽娅就要显得淡定许多。 “哥哥，你别转来转去了。” “转得我头晕！” “你头晕？我头疼！” 哈茶苏一屁股坐了下来，“砰”地一拳，敲在了茶桌上。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和那个杨凌加码！” “把你一个人留在大渊，我回去后如何向父王交代？” “也怪那个曹政，他先前明明说好了，那个杨凌脑袋空空，是个废物！” “怎么今日却……” 提起杨凌，克丽娅那双幽蓝色的眸子微微一亮。 “是吗？” “我倒不觉得那个杨凌是废物。” “他虽为将门之后，看上去却像是个文雅的书生。” “说他是个文雅的书生，他偏偏又具有直面土狼的勇猛。” “除此之外，他还有破釜沉舟，与你赌上一切的魄力……” “依我看，这个杨凌，不简单！” 闻言，哈茶苏微微侧目，奇怪地打量着自己的妹妹。 “怎么一提到这个杨凌，你的话就变得这么多！” “莫非你看上那个姓杨的了？” 克丽娅微微挑眉，露出了一个万分俏皮的笑容。 “我若回答‘是’呢？” “说实话，我会答应留在这里，多半也是为了这个杨凌。” “说不定，我还能把他带回北羌，让他做我的驸马呢！” 一听妹妹竟然要让那个讨厌鬼做驸马，哈茶苏瞬间急了！ “那可不行！” “那是大渊公主的驸马，岂能再回去做你的驸马？” “再说了，我可是怎么看那个杨凌，都觉得不顺眼！” “你要实在喜欢，把他绑回去做你的马奴，随你怎么折腾就是了。” “至于驸马，还是算了！” 克丽娅“咯咯”笑着，显然被哈茶苏的反应给逗乐了。 “怎么，他做得了赵清欢的驸马，就做不了我的驸马？” “论身份，论姿色，我哪里比那个赵清欢差！” “到时候把那个赵清欢抓回去，给你做暖床婢子。” “那个杨凌，自然就是我的了……” 眼见哈茶苏又要着急，克丽娅连忙道：“行了行了，我跟你说着玩的！” “那个杨凌，只是我留下来的一部分原因而已。” “父王有意发兵，所以提前派你我来大渊探探虚实。” “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岂不可惜？” “倒不如让我趁此机会，再好好打探打探……” 哈茶苏眉头微皱：“若说打探情况，尽管找那个曹政问便是！” “他是大渊的丞相，这些年来又有意向父王示好，并从父王这里赚取好处。” “只要给他钱，还有什么消息不能从他这里打探？” 克丽娅不以为然，徐徐摇了摇头。 “曹政毕竟是大渊人。” “他的话，还不足为信！” “最起码，不能完全相信。” “今日落得如此结果，不就是全拜这个曹政所赐么？” “我还是更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至于大渊人……” 说到这里，克丽娅那双美眸中，流露出一抹凶狠的精光。 “都是些两脚羊而已。” “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149章 北羌公主，登门拜访 看着克丽娅那阴狠的模样，哈茶苏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克丽娅啊克丽娅，原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小看了你！” “怪不得父王总说，你若是个男子，必会取得一番不小的功绩！” “这么多年以来，父王也一直将你作为部落的女王来培养。” “从前我不服，现如今，我是真的自愧不如啊！” 克丽娅已经恢复了先前的端庄，听到哈茶苏的话，她眼波流转，笑着瞪了哈茶苏一眼。 “哥哥惯会说笑了！” “我北羌百年基业，何时出现过女王统治？” “若说重视，那父王最重视的人，也该是你才对……” 兄妹二人各自都笑的灿烂，但这表面的笑容之下，却是涌动的暗流。 “咚咚咚……” 恰到好处的敲门声，打破了兄妹二人宁静过后的尴尬。 “什么人？” 哈茶苏清清嗓子，向外面问道。 “王子殿下，在下尹照！” “奉丞相之命，请你前去丞相府一叙！” 听到曹政要见自己，哈茶苏站起身来，理了理长袍上的皱褶。 “既然曹政要见我，那我便出去一趟。” “克丽娅，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见哈茶苏并没有邀请自己同去的意思，克丽娅先是一愣，随即淡淡的笑了。 “哥哥，你去吧。” “我还不困！” “等你回来了，我再休息。” 末了，她还不忘话里有话地补充了一句。 “这些两脚羊为了追名逐利，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小人。” “常跟他们接触，哥哥还是小心为上！” 哈茶苏嘴角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去去就回！” …… “王子殿下，你来了！” 丞相府内。 听到哈茶苏到来的消息，曹政主动起身，将他迎了进去。 哈茶苏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直接略过了曹政，走到了主座上去。 “曹丞相，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当初你主动向我父王投诚时，可不是这样表现的。” “怎么，现如今我父王高看了你几眼，你便展露出真实面容了么？” “今日，怕是你特意为我北羌布下的一个局吧！” 见哈茶苏这般傲慢，曹政的心里本就极度不爽。 听到他这高高在上的语气之后，曹政的脸上，更是细无可闻的抽了一抽！ 只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王子殿下这样说，实在是误会老夫了。” “老夫早就有意与北羌交好，又怎么可能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今日的一切，原本都很完美。” “唯一的变数，就只有一个人——” “杨凌！” 想起杨凌，曹政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气愤，而是好笑。 他笑自己在官场上纵横多年，运筹帷幄，偏偏在一个小人物上栽了跟头！ 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哈茶苏闻言冷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和他串通好的？” “我看那个杨凌镇定自若，跟你描述的根本就不一样！” “曹丞相，你别以为得了父王的信任，就能为所欲为。” “今日发生的一切，我可是都要一五一十，向父王禀明的……” 曹政眼皮子一抽，极力按捺住心底的那份不满。 “王子言重了！” “杨凌只是坏了今日之事，并不代表从今以后，他会一直碍事。” “大渊有句古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今日杨凌大大出了番风头，让杨北业被封为了定远王……” “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哈茶苏眼睛一瞪：“这还不是坏事？” “我早就听说过，那个杨北业是你的死对头。” “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向渊帝主张攻打我北羌！” “现在他如此得势，难道还算不得是坏事？” 曹政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笑了。 “当然不是。” “王子难道不知道，‘站得越高、跌得越狠’的道理么？” “他杨北业今日能身居高位，明日摔下来时，就会跌得更惨。” “至于他的孙子杨凌，也是一样的道理……” 见哈茶苏依旧是一头雾水，曹政干脆也不再解释了。 “总之，请王子殿下务必要相信老夫。” “不出半个月，老夫定让杨家爷孙二人身败名裂，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哈茶苏本想反驳，但见曹政脸上，却是满满的运筹帷幄。 满腹的质疑，也终究被他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好吧！” “曹丞相，我在相信你最后一次。” “半个月之后，我要听到杨家倒台的消息！” “否则，你别怪我没有在父王面前，替你说情！” 撂下了几句狠话之后，哈茶苏趁着月色，头也不回地出了丞相府。 他没有看见的是，送走了他之后的曹政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狠戾与怨毒。 片刻，曹政在信笺上写下几行字，将它交到了尹照的手里。 “将此信立刻交给郑远山。” “吩咐他，务必要一一照办！” “是！丞相大人，我知道了！” …… 夜里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大雨，早晨起床时，已是晴空万里。 初夏的清晨，空气里还带了几分清凉。 站在日光之下，才会觉得稍稍有些燥热。 杨凌披衣起身，推开书房的大门，静静看着院子里那棵刚开花的广玉兰。 白色的花苞才刚刚绽放，芬芳的香气弥漫在院子里，令人格外心旷神怡。 广玉兰下，赵清欢同样身披寝衣，一脸欣悉地望着满树的花苞。 似乎，也在惊讶于这一夜盛放的美丽。 一抬头，她恰好对上了杨凌的目光。 在洁白兰花的映衬下，她那张桃花面显得更加鲜红欲滴了。 “杨凌，你起来的正好。” “我今日想去趟朱雀楼，你洗漱过后，陪我一起去吧！” 赵清欢扬起精致的脸蛋，冲杨凌娇憨地说道。 好美的一张脸，好可爱的一个姑娘。 只可惜，杨凌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不去，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你自己去吧！” 赵清欢闻言，立刻不满地撅起了嘴。 “忙？” “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事要忙？” 还不等杨凌开口，就见半夏一脸慌乱，小跑了过来。 “驸马爷！” “有位自称是北羌公主的女子登门拜访，说是……” “要见您！” 第150章 两个公主 “你说谁？！” 杨凌、赵清欢二人异口同声，着实把半夏吓得不轻。 她怯生生地望了赵清欢、杨凌一眼，小心翼翼道：“她说自己是北羌的公主……” “北羌公主……” “来找你干什么？” “你们认识啊？” 赵清欢满脸狐疑，上下打量了杨凌好几眼。 你问我，我还奇怪呢！ 杨凌无语瞪了赵清欢一眼。 原著里对这个公主的着墨不多，所以对于她，杨凌也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更想不通，平白无故的，她怎么会特意跑来找自己！ “让她进来吧。” “是！” 见杨凌吩咐半夏把人请进来，赵清欢的眼神意味深长。 “我先前怎么不知道，原来你和这位北羌公主还有私交啊！” “大清早的，他来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 杨凌目视前方，非常平静地回答了一句。 “你……” 见杨凌对自己如此敷衍，赵清欢贝齿紧咬，将那红唇咬得发白。 如今对待杨凌，她是既恨得牙痒痒，又满心的无可奈何！ 她只恨杨凌是块榆木脑袋，怎么就是读不懂自己的真正想法！ 说话间，半夏已经领克丽娅走了上来。 只见克丽娅穿着一身北羌的服饰，那扑面而来的明艳浓郁，仿佛一团热情的火焰。 虽然包裹很严，但那富有光泽的布料，还是完美勾勒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 枣红色的包身长裙下，一双纤细白嫩的足踝就这么露在空气中。 踝上的银色足链，正随着她轻移莲步而清脆响动着。 尽管她用面巾遮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但那双露在外面的杏眼，似乎会勾人魂魄一般，眼波流转间皆是无尽的风情与诱惑。 再配上面纱下，那朦胧高挺的鼻梁、红润饱满的嘴唇……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不过如此！ “你就是定远王世子，杨凌吗？” 克丽娅自动忽略了一旁的赵清欢，开门见山，直接向杨凌问道。 杨凌点了点头，有些不解。 “我就是杨凌。” “不知公主来找我，所为何事？” 看着杨凌那一板一眼的样子，克丽娅“格格”笑了起来。 “杨凌，我记得你！” “昨晚宫宴，我对你印象很深。” “我很少看到，我哥哥在别人面前落得下风。” “更何况还是大渊人！” “你，是头一个！” 她瞪大了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了杨凌。 那充满探究的眼神，仿佛要把杨凌彻底看透似的。 还不等杨凌开口，却见一旁的赵清欢突然上前两步，挡在了杨凌的身前。 “杨凌不仅仅是定远王世子，如今更是我赵清欢的驸马！” “克丽娅公主，不知道你特意来找驸马，所为何事？” 赵清欢特意将“驸马”二字咬得很重，在克丽娅面前，她更是高高昂起了头颅。 似乎，是有意与对方较个高下似的。 她虽然只披了一件寝衣，脸上更是不施粉黛，没有任何装饰。 但她身为大渊公主，那强大的气场还是令她没有丝毫的逊色。 见赵清欢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像一头炸毛的母老虎似的，克丽娅淡淡的笑了。 “清欢公主，我来找杨凌，可是皇帝陛下点头应允了的。” “你若是有意见，大可以去找皇帝陛下说个清楚……” “不可能！” 赵清欢倏忽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克丽娅。 “我父皇怎么可能同意让你来见杨凌？！” “怎么不可能？” 克丽娅仿佛赢了一般，微微挺起了胸脯。 “我告诉皇帝陛下，既然要留在大渊做使女，就该多多了解大渊的风土人情。” “杨凌与我年龄相仿，又是定远王世子，让他带我了解大渊，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你说对吧，杨凌？” 说着，克丽娅将头转向了杨凌，眼里充满了挑衅的笑意。 杨凌被这两个女人的聒噪声吵的头疼，干脆向克丽娅招呼道：“既然如此，那走吧。” “我带你去京城的街上转转……” “不行！” 眼见杨凌这就要跟着克丽娅出门，赵清欢瞬间急了。 “我和她同岁，要带，也应该由我带她逛才对！” “男女授受不亲，你二人之间难道不应该避嫌吗？” 闻言，克丽娅站定，歪头打量着赵清欢。 “避嫌？” “我听说大渊民风淳朴，即便身为女子，也可在外抛头露面。” “男女同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怎么到了清欢公主嘴里，还需要避嫌呢？” “还有……” 说到这里，克丽娅的眼里闪过一抹讥诮的笑意。 “听说清欢公主是大渊的万人迷。” “有不少年轻有为的，都被清欢公主的才华所倾倒。” “怎么清欢公主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呢？” “你……” 赵清欢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呼吸急促地瞪着克丽娅。 她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却不料今天，自己竟然会在一个外邦人面前落了下风，被对方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凌原本对这个克丽娅没什么感觉，可听她多说了几句之后，不觉心情舒畅多了。 这个北羌来的公主，简直就是自己的嘴替啊！ “你还没吃东西吧？” “走，我带你吃点早饭去。” 说完，杨凌便不顾身后赵清欢的不满声，带着克丽娅就出了公主府。 到了集市，杨凌直奔自己经常光顾的馄饨摊，利索地点了两碗馄饨。 克丽娅对集市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眼里充满了新奇与欣喜。 杨凌忍不住问道：“怎么，你们北羌就没有这样的集市吗？” 克丽娅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似乎不愿在杨凌面前多提起北羌似的。 “你作为东道主，难道就打算请我吃这个吗？” “怎么，就不打算款待款待我？” 杨凌淡淡笑了。 “你若真想要人款待，就不会去求圣上，要求我来带你了解大渊的风土人情了。” “说吧，你指名道姓地要见我，是打算从我这里打听什么东西吗？” 第151章 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克丽娅微微挑了挑眉毛。 “你比我想象当中，还要聪明许多。” “不过，你是真的误会我了。” “我只是单纯地想和聪明人交个朋友而已。” 杨凌笑了笑，对克丽娅的话不置可否。 吃完了馄饨，杨凌实在不知带克丽娅去何处了解大渊的“风土人情”，干脆将她带去了朱雀楼。 在去朱雀楼的马车上，杨凌忍不住好奇，向克丽娅问道：“你是北羌的公主，为何大渊的官话说的如此好？” “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任何的口音来！” 克丽娅笑道：“我父王从小便教我和哥哥说大渊的官话。” “他说，总有一天，我们会用上的。” “此次出使大渊，不就正好用上了吗？” “若是我不会说大渊的官话，此时此刻，怕是也没有机会，和你单独待在这里……” 克丽娅此话说的无限暧昧，再配上她那大胆灼热的眼神，更是让狭小颠簸的马车内迅速升温。 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摆手拒绝。 但若是敌国的公主，此事可就该另当别论了。 杨凌可不想为了女色，而被世人冠上通敌叛国的骂名！ 不多时，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朱雀楼外。 看到杨凌的出现，原本就嘈杂的朱雀楼，更是瞬间喧闹了一倍不止。 “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 “如今驸马爷已是定远王世子了，这样的殊荣，可是在我大渊前所未有、空前绝后啊！” “杨家不愧是忠勇满门，昨日驸马爷在宫里的壮举，早就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那些北羌蛮子，竟敢打清欢公主的主意！简直该死！” “还好驸马爷力挽狂澜，挽回了局面，让那些蛮子吃了瘪。” “听说，昨天那个北羌王子的脸都气绿了！最后还是百般不愿，才把他们的公主留下来了呢！” “据说那个北羌公主也是一等一的绝色，不知留在大渊，最后会便宜了哪个皇子……” “哪个？反正是北羌的下贱女人，干脆让所有皇子全部一起爽一爽好了。顺带，把驸马爷这个大功臣也带上……” “哈哈哈！还是刘兄你敢说啊！会玩！” “……” 这些富家公子原本是想拍杨凌的马屁，结果一提起昨晚宫宴上的事，画风就逐渐跑偏了。 尤其是到了后面，更是满口的污言秽语！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今日还有姑娘在场呢！” 杨凌尴尬不已，连忙清了清嗓子，向这些人示意，自己身后还跟了个人呢。 看到杨凌身后无比美艳窈窕的克丽娅，众人的眼睛瞬间直了。 “不羡鸳鸯不羡仙，羡慕驸马每一天！驸马今日不带公主，怎么带了个更绝色的美人来了？” “若是这位和公主相比的话，实在很难说哪位更绝……” “公主高贵清丽，像一尘不染的仙女，眼前这位娇艳动人，像热情奔放的火焰！” “若是让我来选，我也选不出来……” “那个尿黄的来把他呲醒？谁让他选了……” 见克丽娅美的不可方物，更是有人大胆向她攀谈了起来。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里人士？我看装束，不像是我们大渊人啊！” 克丽娅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啊？” “我就是你们口里的北羌公主。” “……” 此话一出，朱雀楼内瞬间犹如坠入冰窖般，寂静一片！ 方才还说的热火朝天的众人，此刻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克丽娅似笑非笑，抬眼扫视着众人。 一双美目不怒自威，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 见场面尴尬，杨凌忙把克丽娅拉到了二楼的包厢去。 “他们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二世祖，平日里玩笑话说多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刚才那些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见克丽娅一言不发，杨凌忍不住向对方安慰道。 毕竟她一个异国他乡的公主，独自留在京城做使女，就已经很可怜了。 再加上那些人说话实在难听，连杨凌一个大老爷们，都有些听不下去。 听到杨凌安慰自己，克丽娅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在我们北羌，像这样好吃懒做、胸无大志的二世祖，也有不少。” “我早就司空见惯了！” “不过——” 克丽娅画风一转，直勾勾地打量着杨凌。 “若说二世祖，那整个大渊，没有谁的身份能比你还尊贵了。” “怎么你就和这些人不一样呢？” 杨凌在心中默默吐槽，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我以前的样子。 你若是见过，怕是就不会这样说了！ “对了！” 克丽娅突然认真起来，向杨凌开口问道。 “我之前就听说过，这朱雀楼是你们大渊文人墨客集聚的地方。” “这里每个月都会举办诗会，并且，每次都有不少佳作诞生！” “我听过一首诗，很喜欢，似乎就是从你们朱雀楼的诗会上传出来的。” “不知，你能不能帮我找出一首诗的主人？” 找一首诗的主人？ 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杨凌虽然没这个本事，但不代表朱雀楼的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本事。 “你等着，我知道一个人，应该能帮得上你这个忙！” 很快，杨凌便找来了朱雀楼的掌柜，何其伟。 听说克丽娅需要找一首诗的主人，何其伟立刻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下来。 “这有何难！” “我从前虽不能来朱雀楼，但每次举办诗会，我必会在外蹲守。” “若是听到了佳作，也会第一时间在本子上誊抄下来。” “可以说，每场诗会的每一首佳作，我都能牢牢记得！” “你说吧，什么诗？” 听到何其伟竟有这样的本事，克丽娅眼睛一亮，立刻清了清嗓子，读了起来。 “那你听好了！” “这首诗是——”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 一诗念罢，克丽娅似乎仍旧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我虽知道，这首诗乃是针对我北羌所作。” “但没办法，我实在太欣赏此人的气魄与胸襟了！” “此次来到大渊，我也很想亲自见见这首诗的主人。” “你知道，这首诗是何人所作吗？” 第152章 男女之事 克丽娅全然沉浸在这首诗的意境中，久久不能自拔。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的是。 一旁的何其伟闻言，瞬间露出了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嗯？怎么了？” 见何其伟半晌都没有回话，克丽娅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听说，这首诗在你们大渊，可是曾经轰动一时的。” “你刚刚还自诩听过诗会上的所有诗作。” “怎么，竟没有听过这其中最出名的一首吗？” 何其伟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克丽娅一眼。 “作出这首诗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克丽娅凝眉思索了片刻，随即有些惊讶的望着何其伟。 “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 何其伟满脑黑线，扶额道：“这首诗可是驸马爷写的！” “除了杨家的后人，谁还写得出如此荡气回肠的诗句来？” 听到这个答案，克丽娅倏忽瞪大了眼睛！ 在来到大渊之前，她就无数次幻想过。 究竟是何等豪气云天、意气风发的男子，才能写出如此旷世佳作。 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见的人，竟然就是他，杨凌…… 这克丽娅就这样痴痴地盯着，杨凌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就是一首诗而已，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你一个北羌的公主，居然会喜欢这首诗！” “倒是也够稀奇！” 克丽娅看向杨凌的眼神已经微微变了，听到这话，她不自主地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 “我虽然身为北羌公主，并且也明白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但，这首诗写的实在是高明。” “让我不禁幻想，究竟是何等的男子，才有如此气魄！” “今日见了，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杨凌，你若没有成婚，我一定把你绑去北羌，让你做我的驸马！” 说完，她还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即便成婚了也无妨。” “我北羌男女只看重真心，并不看重这些虚的！” 如此不加掩饰的大胆告白， 从一个明艳美人的嘴里说出，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蠢蠢欲动。 可一听到“驸马”这两个字，杨凌就瞬间萎了。 “不了不了，这辈子做驸马早已经做够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呢！” 克丽娅双目圆睁，望向杨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解与吃惊。 她身份尊贵，长得又极其貌美。 在北羌，可是有无数英勇猛士为她竞相折腰，只为得到她的青眼相待！ 但到了杨凌面前，她的貌美与尊贵，却好像忽然都通通不作数了一般。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拒绝！ “没关系，自小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迟早都有一天会被我收入囊中。” “包括你，杨凌，也是一样！” 看着自说自话的杨凌，克丽娅忍不住用北羌语喃喃说了起来。 “什么？” 见克丽娅不知道叽里咕噜在说什么东西，杨凌好奇道。 克丽娅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 “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了解大渊的风土人情吗？” “接下来我们去做点什么？” 杨凌思索片刻，道：“京城里最热闹的，还得是东西两大集市。” “一会儿吃过了午饭，我带你去集市上逛一逛吧。” 克丽娅闻言，欣喜地点了点头。 “好！”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气死我了！” 公主府内。 赵清欢气得七窍生烟，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她焦虑地啃咬着指甲，脸上堆满了愤怒与不安。 即便脑袋上的日头相当毒辣，但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不到丝毫的炎热。 “这个杨凌……简直太过分了！” “他就这么带着那个北羌的公主跑出去了！” “实在是有失体统！” 一旁的半夏已经被晒得满脸通红，但她还是向赵清欢耐心劝道：“公主殿下，您想太多了！” “驸马爷带北羌公主了解风土人情，那可是圣上开的金口。” “圣上相信驸马爷的人品，所以才会同意这件事的！” “您就别担心了！” “人品！？” 赵清欢暴躁不已，生气地瞪了半夏一眼。 “你跟我说杨凌有人品？” “他哪来的人品！” “我还不知道他吗？” “看见貌美的女子，他脚底下就像是生根了一样，拽都拽不动！” “当初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表现的……” 半夏忙道：“那也是因为，驸马爷看见的人是您啊！” “您想想，除了您之外，还有哪个女子能入得了驸马爷的眼？” “奴婢觉得，驸马爷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赵清欢气得直翻白眼。 “你到底是我的侍女，还是他杨凌的侍女？” “怎么现如今，你的胳膊肘还学会往外拐了呢！” 话虽如此，但潜意识里，赵清欢还是相信半夏所说的话。 杨凌并不是那种见色眼开的无耻之徒。 要不然的话，在和自己同床共枕的那几天里，他早就动手动脚，不老实了。 可一想到杨凌现在正单独和那个克丽娅在一起，赵清欢就心神不宁，心如刀绞！ “……不行。” “我得想想办法！” 赵清欢猛然停下，抱着胳膊在树下发起了呆。 沉思了半晌，她突然胳膊一挥，急匆匆地向寝房走去。 “快替我梳妆，我要立刻入一趟宫！” 半夏心中一惊，急忙跟上去劝阻了起来。 “不要啊公主！” “此事驸马爷并没有做错，您若是闹到了圣上面前，反而是您不识大体了……” “谁说我要去找父皇了？” 赵清欢眉毛一扬，“我要找的人，是淑妃！” …… “什么？” “驸马和北羌公主单独出去了？” 碧波宫内。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淑妃轻轻皱起了眉头。 见淑妃脸色不大好看，赵清欢心里七上八下。 “我相信杨凌的人品，即便她和那个北羌公主单独在一起，也绝不会做出什么逾矩行为的！” 赵清欢这话不仅是在向淑妃解释，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仿佛她说出来，杨凌就真的不会这样做一样。 然而，淑妃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 “公主，你将男女之事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第153章 太子直接去问杨凌吧 见赵清欢一脸不解，淑妃继续解释了起来。 “这世上哪里有不偷腥的猫？” “包括男人，也是一样！” “更何况，本宫早就听说过。” “那些北羌女人大胆奔放，遇到心仪的男人，她们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对方！” “还有人说，那些北羌女人懂得巫术，能迷惑男人的心智……” 听到这里，赵清欢终于淡定不下去了。 克丽娅的相貌与身段，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只能说，绝不在自己之下！ 若是她还懂得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那她对待杨凌，岂不是像玩狗一样？！ “淑妃，你别说了！” “你快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淑妃略一思考，随即上下打量了赵清欢几眼。 “公主，你和驸马成婚多日，还从来没有和他行过周公之礼吧？” 听淑妃提起这个，赵清欢的脸颊瞬间通红！ “还……还没有……”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淑妃无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什么叫准备好，什么又叫没准备好？” “公主若是再这样扭扭捏捏，那驸马可就要变成北羌的驸马了！” 赵清欢终于急了：“那你快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淑妃神秘一笑，轻轻凑到赵清欢的耳边，向她说了几句话。 赵清欢原本就通红的脸颊，瞬间红的像是要沁出血来！ “这……” “这成何体统！” “实在太不雅了！” 淑妃笑得无比娇媚。 “这有什么雅不雅的？” “闺房之乐，本就是人生一大乐趣而已！” “你和驸马成婚这么久，却连那事都没做过。” “驸马血气方刚的，你还不得把他给憋坏了！” “现在又有那个北羌女人在他面前晃，万一他饥不择食，那可就有你哭的了……” 赵清欢原本还有些羞涩，听到这里，她贝齿一咬，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淑妃，你说的没错。”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赵清欢匆匆起身，这就要打道回府。 “等一下！” 淑妃一张口，叫住了急躁的赵清欢。 “我这里有些宝贝，公主拿回去用吧。” 赵清欢从淑妃手里接过一个小罐子，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些香膏而已。 凑近闻了闻，香膏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除此之外，简直堪称平平无奇。 “这是……” 淑妃神秘一笑：“这可是个好东西！” “公主要记得，沐浴净身之后，提前将此物涂在身上。” “半个时辰之后，会有奇效……” 赵清欢脸一红，大概知道此物是何用处了。 “多谢淑妃！” 出了碧波宫，赵清欢心乱如麻，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她只顾着埋头走路，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声音一直再叫自己的名字。 “……清欢，清欢！” “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哎呦……累死我了……” 等赵清欢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看见太子赵无极正气喘吁吁，向自己一路小跑了过来。 赵无极的个头不算高 ，因为不怎么习武，所以有些肥胖。 只不过小跑了几步，他的脑门上就浸满了汗珠，整个人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清欢和他虽为一母同胞的兄妹，但二人的关系却并不算好。 见她如此亲切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赵清欢眉头微皱，显然十分意外。 “太子？” “你有什么事吗？” 赵无极扶着膝盖，喘了半晌，才终于有一口说话的气。 “叫什么太子，你应该叫大哥才是啊！” “清欢，咱们兄妹多日未见，你怎么对我如此生分？” 赵清欢有些不太自在：“你是大渊的太子，我叫你太子，当然也没有错。” “你还没说，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 赵无极满脸热络：“其实也没什么事……” “就是你我兄妹二人许久未见，我想请你去东宫坐坐，小酌几杯！” “还有你最爱吃的糕点，我都还记得呢！” “蟹壳酥，没错吧？” 蟹壳酥？ 笑话。 赵清欢九岁那年吃过一次蟹壳酥后，就立刻上吐下泻，大病了一场。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吃这种点心了。 赵无极说自己喜欢吃蟹壳酥，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心上！ “我回府还有事。” “太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见赵清欢头一扭就要走，赵无极一阵无奈，急忙追了上去。 “清欢，等等！” “我确实有话要跟你说！” 赵清欢冷冷转过头来，抱起胳膊打量着赵无极，脸上一副“你究竟要说什么”的表情。 赵无极支支吾吾，半天，他才扭捏张口。 “就是……” “我想问问你，杨凌平日都在做什么啊？” “他可有什么爱好么？” 赵清欢愣了一秒。 她想了无数种赵无极来找自己的可能，但就是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向自己打听杨凌！ “太子，你知道我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 “若是真的有事，你最好开门见山直说！” “你想我打听杨凌，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既然赵清欢直白问了出来，那赵无极也就不再掩饰了。 “你难道没听说么？” “自昨晚宫宴之后，杨凌在京城已经彻底出名了。” “所有人都听说了他的事迹，知道他在北羌蛮子前力挽狂澜，保住了我大渊的江山！” “你也知道，你大哥我一向爱惜人才。” “所以，自然也有心与杨凌结交，和他多走动走动……” 爱惜人才？ 可笑！ 赵清欢依然记得，赵无极在得知自己要嫁给杨凌之后，那冷嘲热讽的表情。 在自己大婚那日，他非但没有出面参加，甚至连贺礼都没有送上一个！ 现如今杨凌出了名，镇国公又被父皇封为了定远王，他便急不可待地找上门来了。 并且，还美其名曰，说什么“爱惜人才”…… 简直可笑！ “太子难道没听说吗？” “我和杨凌只是表面夫妻，他私底下爱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太子若是想问，就直接问他去吧！” 说完，赵清欢再懒得多理赵无极一眼，扭头便将他抛在了身后。 第154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 见赵清欢扭头就走，赵无极一时间火冒三丈！ 放眼整个皇宫，除了父皇以外，还没有谁敢这样和自己这个太子说话！ 更何况，她赵清欢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公主而已。 她好大的胆子！ 见赵无极气得直发抖，他的贴身太监小福子忍不住气愤道：“这清欢公主的脾气，可是越来越不得了了。” “您是太子，她竟敢这样跟你说话！” “太子殿下，您要不要到陛下面前，去告她一状……” 赵无极虽然在气头上，但他还没有愚蠢到那样的地步。 “蠢钝如猪啊你！” “父皇那么疼爱赵清欢，我又怎么可能去他面前告赵清欢的状！” “更何况父皇问我找赵清欢做什么，我怎么说？” “难道我要说，我找赵清欢，是为了让她帮我拉拢杨凌和杨北业啊？” 赵无极不满地瞪了小福子一眼。 小福子自知失言，连忙向赵无极躬身道：“是奴才失言了！” “那……” “这清欢公主如此不配合，太子殿下准备如何打算？” “难道您真要舍下身段，亲自去找那个杨凌不成？” “那当然不成！” 赵无极下意识张口道。 自己堂堂东宫太子，难道要屈尊去拉拢一个驸马？ 开什么玩笑！ “……既然赵清欢不给本太子这个面子，本太子倒也不是非他杨凌莫属。” “不过，你还是替我备上一份厚礼，帮我送到杨北业的府上。” “让杨北业知道，我这个做太子的，心里还记挂着他定远王就是了！” “是！奴才明白！” …… 京城，西市。 人影交织，格外热闹。 杨凌陪着克丽娅逛了半晌，实在累得不轻，便随便找了出小茶馆歇歇脚。 这小茶馆那集聚了不少看客，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说书的坐到了茶馆的正前方。 “啪！” “惊堂木一拍，今儿咱们不讲别的，就讲讲咱们大渊的战神，定远王杨北业——” 一听“大渊战神”这四个字，杨凌大概就明白这人要讲什么内容了。 侧首看了克丽娅一眼，本以为她应该不愿意听这些，没想到她竟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 意识到杨凌在看自己，克丽娅一扭头，与杨凌对上了目光。 “怎么，你担心我？” 杨凌哑然。 “我祖父打的是你们北羌，我只是怕你听了不舒服而已。” 克丽娅勾唇一笑：“和你在一起，我可没什么不舒服的。” “……哦，你舒服就好。” 杨凌木然将头扭了回去，专心致志地听了起来。 见杨凌面对自己的暗示就是岿然不动，克丽娅不禁一阵气馁。 这个杨凌…… 简直就是百年难见的榆木疙瘩！ 多少男人做梦都期盼，能和自己有这样的接触。 他倒好，根本就不为所动！ 无奈，克丽娅也只好意兴阑珊，听起了那说书人所讲的内容。 “……话说军令如山，咱们这位定远王到了北羌，便连下三道军令。” “就是靠着这三道军令，杨家军势如破竹，一举击破北羌，将那蛮子打得抱头鼠窜！” “杨家军个个神勇无比，在战场之上，定远王便是他们唯一的神……” “……” 杨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吹杨北业可以，但这说书人吹的也有些太过分了。 简直都快把杨北业吹成神了！ 而且，不光是眼前这个说书人。 今日在集市上，杨凌还发现，有不少人都在谈论杨北业。 在他们的嘴里，杨北业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大渊守护神。 身为杨北业的孙子，听到他们如此吹捧杨北业，杨凌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但理智告诉杨凌，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将杨北业捧得越高，日后杨北业就越有可能摔的很惨！ “听，现在在夸你呢！” 就在杨凌皱眉思考的时候。 克丽娅碰了碰杨凌的胳膊，向杨凌打趣道。 杨凌回过神来，仔细一听，才听清楚那说书人所说的内容。 “……话说咱们大渊的杨家满门忠烈，不光定远王杨北业是一等一的战神，他那孙儿杨凌更是巧舌如簧。” “以一己之力，击退那北羌来的王子，保住了我大渊的北川县城！” “要我来说，这定国公世子如若只是做个驸马，实在太屈才了。” “理应入仕为官，做圣上的左膀右臂，才不枉费这杨家的血脉……” 那人将杨凌吹的天花乱坠，台下众人听了，甚至还有一堆随声附和的。 见状，克丽娅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杨凌几眼。 “如今你杨家风头正盛，说起来，也应该感谢我们这些北羌来的蛮子才是！” “若不是驻扎在北川县的北羌部落太过于懒散，他们也不会被你祖父击得溃不成军。” “若不是我哥哥盲目自信，昨晚宫宴，他也不会输给了你……” “说吧，杨凌，你打算如何谢我？”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玩味，但所说的每一句话，却又充满了不甘。 不过，杨凌却没心思陪她胡闹。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杨凌便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原本是想回杨北业那里一趟的，但见天色已晚，还是明日一早再回吧。 “你难道不打算送我回去吗？” 克丽娅呼吸一滞，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孤男寡女，大晚上的，的确不合适。” “这里离你住的驿馆应该不远，你自己走着回去吧！” 说完，杨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连一辆马车都没有给对方留下。 倒不是杨凌有多么的不近女色，只是这个女人实在诡异至极。 她接近自己，必定带有什么目的。 还是尽量远离比较好！ 更何况，今日发生的种种，都令杨凌心里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等明日见到了杨北业，再与他好好聊一聊吧！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府上静悄悄的，仿佛已经陷入了休眠一般。 没看到赵清欢来自己的面前吵闹，杨凌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不过，这样也好！ 免得她太聒噪，吵的自己耳朵疼。 杨凌径直回到书房，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小太监垂着脑袋，上前来伺候。 “驸马爷，奴才伺候你洗漱吧！” 说着，那小太监便要伸手来扒杨凌的衣服。 第155章 夫妻这样做，不很正常 “嘶——” 那小太监的手指甲有些锋利，一着急，在杨凌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杨凌倒吸一口凉气，怒斥道：“你第一天来的啊！” 那小太监急忙将脑袋埋了下去：“驸马爷息怒、驸马爷息怒！” “奴才的确是第一天来的，不知道轻重！” “奴才轻一点就是了！” “驸马爷，奴才给你擦擦身子吧！” 说着，那小太极用热水浸湿了毛巾，替杨凌擦拭了起来。 杨凌满脑子都是今日发生的事，只觉得这小太监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倒也没有和他过多计较。 可逐渐，杨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小太监下手没轻没重的，一直在杨凌的身上胡乱擦，像只无头苍蝇似的。 不仅如此，他的手还越来越靠下，握着毛巾一直往那不该碰的地方闯…… “喂！” 杨凌一把拉住了那小太监的手，发现他的手腕竟不是一般的纤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杨凌一用力，将那小太监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哎哟——疼！” 那小太监胳膊上吃痛，用力挣脱了起来，头上的帽子也跟着掉了下来。 一头如瀑秀发披散了下来，杨凌也终于看清了藏在乌发之后，那张素净白皙的面孔。 “……赵清欢？怎么是你？” 杨凌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赵清欢穿太监衣服的一天！ 赵清欢轻轻揉捏着手腕，冲杨凌不满地嘟起了嘴。 “我这不是看你在外奔波了一天，怕你太累，所以想帮你擦擦身子……” 说着，赵清欢再次抄起毛巾，往杨凌的身上招呼。 “……等一下！” 杨凌哭笑不得，一个闪身躲开。 “赵清欢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话你就直说！” “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行不行？” 今天的人到底都怎么了？ 一个比一个奇怪！ 本身克丽娅主动接近自己，就已经够诡异了。 现如今，还出现了一个更加诡异的赵清欢…… 见杨凌一个劲的躲，赵清欢嘴巴一撅，有点失望也有点懊恼。 “你我本就是夫妻，我这样做难道不正常吗？” “你躲什么！” 回想起今日淑妃对自己说的话，赵清欢努力压制着脾气，尽量冲杨凌柔声细语。 可又见杨凌到自己态度如此冷淡，赵清欢就忍不住猜疑了起来。 “那个……” “今日你和那个北羌公主出去，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 绕了半天，果然还是要向自己问这个。 杨凌淡淡道：“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你……” 赵清欢眼睛一瞪，刚要发作，但想起淑妃叮嘱自己一定要柔情似水，就只好把心头的怒火按捺了下去。 “我都说了，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说，也就罢了。” “我不会强迫你！” 看着眼前的一幕，杨凌只觉得无比讽刺。 印象里，赵清欢第一次和郑克磊外出归来时，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 彼时的杨凌，也是用这样近乎于卑微的态度，向赵清欢小心翼翼地探寻着。 可换来的，却是赵清欢的冷漠与不屑一顾！ 现如今，面对同样小心翼翼的赵清欢，杨凌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我不想说。” “你可以走了！” “别再来烦我！” “你……” 赵清欢紧紧咬住了嘴唇，眼眶迅速就红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已经如此卑微、如此低声下气。 可杨凌对待自己，却还是这样的态度！ 心里的最后一丝尊严，支撑着赵清欢，让她没有在杨凌面前掉下泪来。 “……好，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杨凌，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两边！” “谁也不要再来管谁好了！” 说着，赵清欢将手里的绢布一扔，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向杨凌淡淡道：“你若见了定远王，记得提醒他。” “最近几日诸事反常，让他小心行事。” “包括你，也是一样！” 说完，赵清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见赵清欢就这么走了，杨凌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过，赵清欢最后留下的那两句话，倒是和杨凌想到一起去了。 就连她都能看出来，这两日京城里的风气很不正常。 看来，明日一早，是必须要去杨北业那里一趟了。 …… “我等都是来给定远王送和离的！” “您就打开门让我们进去吧！” …… 翌日一早，杨凌便来了杨北业处。 杨北业素日并不爱结交朋友，再加上如今大渊重文轻武，朝堂上已经没有多少武将了。 所以平时的镇国公府，总是各位清净，十天半月也不见一个访客。 但今日，杨凌还没下马车，便见府门外密密麻麻，挤了一堆来送贺礼的人。 府门上也已经撤下了从前的匾额，换上了渊帝亲手书写的四个大字—— 定远王府。 匾额下，管家邓伯满脸歉意，向众人拱手道：“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定远王昨天夜里感染了风寒，今日下了早朝后，便休息了。” “还请诸位带着礼物回吧……” 但众人明显不买邓伯的账，嚷嚷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 “什么？定远王身体抱恙？那还了得！” “他可是我们大渊的头号功臣啊！” “刚好我这里有上好的千年灵芝，快拿去给定远王补补身子……” “……” 杨凌见状，不由哑然失笑。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从正门回去了。 杨凌下了马车，绕到了定远王府的后门。 看到是杨凌回来了，府上的下人急忙将门开了一条缝，把杨凌迎了进去。 “少爷，您果然回来了！” “今日一早，大人就说了，您今日要回府呢……” 这老头，对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 “祖父真的感染风寒了吗？” 杨凌此话刚问出口，就看见远处的院子里，杨北业正手持长剑，干脆利落地挽了一套剑花。 看那老头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第156章 先下手为强 “老夫若是不借口感染了风寒，咱们杨府的门槛，怕是就要被人给踏破了！” 看到是杨凌来了，杨北业收起长剑，向杨凌大踏步走了过来。 “小子，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有事？” 杨凌向杨北业躬身行礼：“孙儿拜见祖父！” “孙儿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您……” 杨北业顺手从邓伯手里接过了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带着杨凌到亭子里坐了下来。 “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而已？” “老夫看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倒不像是没事啊！” 见杨北业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事，杨凌索性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祖父，您有没有觉得，自从您被圣上封为定远王之后，许多事情都透露着蹊跷？” “京城各处都在大肆宣扬此事，孙儿总觉得，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将您往高处推似的……” 杨北业闻言，抬头深深地看了杨凌一眼。 眼里，私有几分赞赏的意味。 “不错。” “小子，你比从前通透了不少啊！” “自前日宫宴后，确实有不少地方都透露着蹊跷。” “今日朝堂上，就有朝臣向圣上联名上书，请求圣上准许老夫配享太庙。” “而且，他们还假借杨家军之口，在圣上面前对老夫大肆吹捧……” 杨凌眉头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道：“祖父，很明显是有人要害您，想告您一个谋反的罪名！” 这样的手段，何其熟悉！ 原著里，曹政也是这样指使郑远山，让他提前造势，污蔑杨北业有造反之嫌。 彼时的杨北业并未被封为异姓王，就遭到了渊帝的疑心。 如今杨北业有权有势，手下还有三万杨家军誓死追随…… 说他没有谋反的心思，谁会信？ 杨北业闻言，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想来可笑，我杨北业戎马半生，竟会被人蓄意安上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名！” “不过，他未免也太小看老夫了。” “今日早朝，老夫干脆向圣上告了病假。” “最近一段时间，老夫打算就先待在府上，暂且避一避风头再说吧……” 这老头，看的还挺通透！ 只不过…… “祖父，一味地躲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对方既然已经打算向您下手，势必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与其就这样坐以待毙，倒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哦？” 杨北业对杨凌所说的话很感兴趣。 “你跟老夫说说，打算如何先下手为强？” 杨凌分析道：“如今朝堂上，视您为敌、恨不得将您除之而后快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当朝丞相，曹政！” “曹政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想要除掉他，务必做足完全的准备。” “您放心，孙儿已经在收集证据了……” 原著里，赵清欢身为独一无二的大女主，自然也就肩负了扳倒曹政、锄奸铲佞的任务。 只不过，她利用自己的美貌，说服了郑远山身边的亲信。 最终，郑远山的亲信背刺了他，并让他向赵清欢供出了一切…… 当然，杨凌做不出这种出卖色相的行为。 所以，对付这种就连渊帝都束手无策的能臣，就需要充足而完备的证据！ 看着杨凌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模样，杨北业眼里的惊讶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所以，你才会提前留下三道锦囊，让老夫格外留意先前的军饷问题。” “原来，从那时开始，你便有心留意这些……” 杨凌无奈点头，叹气道：“孙儿也想活得无忧无虑，远离这些纷争。” “奈何那姓曹的一直针对您，摆明了不给我们留活路……”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孙儿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给您挖坑？” 杨北业百感交集，赞许地拍了拍杨凌的肩头 “不错！” “不愧是我杨北业的孙子！” “小子，想做什么，你就尽情去做。” “大不了，老夫给你托底便是！” 杨北业心里也忍不住好奇。 他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孙子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竟然打算凭一己之力，除掉大渊最大的蠹虫！ 出了定远王府，杨凌打算去一趟春花阁。 已经有几日没见文泰了，不知他那证据收集的如何。 谁知刚刚出王府大门，杨凌便看到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杨凌，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昨晚你怎么就那样丢下我，独自离开了？” 克丽娅眉宇间充满了怒火，怨气冲天地瞪着杨凌。 杨凌眉头一皱。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克丽娅怨怼道：“我去了你府上，赵清欢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 “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你是在躲我！” “但是赵清欢告诉我，你可能来了你祖父这里。” “我便打算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赵清欢竟然能猜到，自己会一大早就来找杨北业？ 而且她不仅猜到了，居然还主动告诉克丽娅？ 这操作，杨凌实在是看不懂！ “你怎么像鬼一样，阴魂不散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凌无可奈何，抱着胳膊向克丽娅问道。 克丽娅粲然一笑：“你跟我回北羌。” “不可能！” 杨凌一口拒绝。 “我跟你回北羌，那我算什么？” “卖国贼？” “大渊赘婿？” “我看你也不像是开玩笑的人啊！” “我还有正事，你就别缠着我了。” 说完，杨凌便径直绕开了克丽娅，抬脚上了马车。 谁知还不等杨凌坐稳，就见克丽娅跟着踏上了马车，贴着杨凌一屁股坐了下来。 “走吧！” 她张口就向杨凌招呼道，仿佛自己本来就该和杨凌一同出行似的。 杨凌一阵头疼。 “你……” “你好歹也是北羌的公主，难道就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吗？” 克丽娅扬眉一笑。 “矜持？” “我北羌女子生性豪爽，的确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反正我闲来无事，你就当带我出去逛逛吧。” “放心，无论你要办什么正事，我都绝不会干涉的！” 第157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见一时半会实在甩不掉她，杨凌无奈，只好吩咐老张往春花阁的方向去。 “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呢。” “昨晚为什么要把我独自抛下？” 马车的狭小空间内。 克丽娅紧紧贴着杨凌，随着前后颠簸的马车，她柔软的身子时不时撞击到杨凌的胳膊上。 那充满弹性的绵软触感，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她与杨凌靠的极近，呵出的热气喷在杨凌的脖颈上，惹得杨凌身上一阵酥酥麻麻。 那半是哀怨、半是嗔怪的眼神，仿佛是一种带着撒娇意味的邀请。 杨凌心里清楚，克丽娅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而她也很期望自己像所有正常男人一样，对她的邀请做出回应。 只是杨凌明白。 她的身份敏感，且如今正是两国处于战与和之间的关键点。 所以面对她的时候，务必要保持完全的冷静！ “公主原来不喜欢被人独自抛下啊？” “那不如，今晚公主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让清欢给你安排一间客房！” 见杨凌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克丽娅眉头微蹙，眼波似水地瞪了杨凌一眼。 “你还敢带我回公主府啊？” “你就不怕赵清欢误会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吗？” 杨凌淡淡一笑。 “我和你之间，乃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何来什么其他的关系？” “又怎么会被人误会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句话可是赵清欢最爱用的台词之一。 想不到这样的茶言茶语，竟然也会有被自己拿来用的一天！ 见杨凌油盐不进，对自己的暗示完全不为所动，克丽娅干脆降头转向了车窗外面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在春花阁外停了下来。 克丽娅向外一看，见杨凌要去的竟然是这样的地方，不觉哑然失笑！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呢。”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出入这样的地方！” “看来天下所有的男人，全都一个样！” 杨凌咧嘴一笑，起身下了马车。 “是啊，天下男人的确都有爱美之心。” “你若是不嫌弃，就下来与我同乐吧！” “你……” 克丽娅脸颊一红。 见杨凌竟真的向春花阁里走去，她脚下反而像是长出根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这个杨凌…… 他宁肯来这样的烟花之地，却也不肯与自己亲近！ 简直可恶！ 一想到这里，克丽娅不由得火冒三丈。 …… 春花阁内。 杨凌轻车熟路，直奔二楼最末尾的一间客房。 这是他和文泰约定好见面的地方。 一推开门，果不其然，文泰正意兴阑珊，靠在榻上听两个姑娘吹箫弹琴。 看到杨凌来了，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瞬间两眼放光！ “大哥！” “你终于来了！” “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说着，文泰转头向那两个姑娘吩咐道：“我和我大哥还有正事要谈。” “你们先出去吧！” “……是！” 杨凌仔细观察着文泰，几日不见，他倒是比上次见面时圆润了一些。 眼下那两个硕大的乌眼青淡了许多，眉宇间那股被吸光了精气的疲惫感，也几乎荡然无存。 整个人看上去都正常了不少。 “看来周光仲的方子的确管用。” “现如今，你应该已经对那异香无感了吧？” 文泰点了点头，眼中却没有多少欣喜，反而有股淡淡的忧愁。 “是，多亏了周大夫，那异香已经对我没有影响了。” “只不过……” “先前闻着那异香，我可以不知疲倦，哪怕与姑娘大战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 “只不过，身体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掏空了。” “现如今没了那异香，我总是感觉力不从心，往往什么都没开始干，就已经累得不轻了。” “你看，我现在也只能和姑娘弹弹琴、吹吹箫……” 杨凌哑然失笑！ “你小子，该不会还在念着那东西的好吧？” “你忘了！” “先前那玩意儿差点掏空你的身子，害得你人财两空……” 文泰连连摆手：“没忘没忘，肯定没忘！” “这不是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所以和大哥你倒倒苦水嘛！” “对了大哥，你先前说，让我在这里待着搜集证据。” “这是我这段时间观察以来，记录下的官员名单。” “这上面全部都是我在这里见过的官员，你看看！” 说着，文泰爬到床底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交给了杨凌。 杨凌将那本子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像宋淇、王永正之流，自然不必多说。 就连几个以清正廉洁出名的官员，也赫然出现在了这份名单上！ “刑部侍郎徐乐？” “我记得上个月他老母亲病重，他因为家里过于清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去世。” “后来圣上知晓了此事，极为愧疚，特意赏了他一笔银子，并准许他告假丁忧……” 文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嘲讽与无奈。 “没错，就是那个徐乐！” “前几天看到他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可后来，看到他搂着两个姑娘从房间里出来，我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放眼整个朝堂，就没有几个清正廉洁、一尘不染的！” “尤其，是被那曹政带上仕途的……” 杨凌将那名单翻看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看来，这些官员都是被曹政如此掌控的。” “这名单就相当于一本百官行述，若是谁敢忤逆曹政，必会受到相应的代价……” 这份名单虽然有用，但若想扳倒曹政，单靠这一份名单，是远远不够用的。 杨凌又跟文泰交代了一番，让他再多坚持几天，便出了春花阁。 克丽娅已经靠在马车上睡着了，等杨凌出来时，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份热情。 “我累了，送我回驿馆吧！” 杨凌一阵摸不着头脑，这个女人好生古怪！ 怎么刚刚还赖着不肯走，现在却又主动要求走？ 不过她肯主动离开，杨凌倒是求之不得，当然也懒得去问她为什么。 克丽娅所在的驿馆濒临城郊，送她回到驿馆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杨凌本想直接打道回府，但从匆匆而过的一辆马车，却吸引了杨凌的注意。 第158章 威胁郑克磊 “嗯？” 杨凌微微侧目，只觉方才过去的那辆马车无比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 “老张，你有没有看见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 “觉不觉得有些熟悉？” 老张顺着杨凌手指的方向看去，旋即回过头来，笑道：“驸马爷好眼力！” “刚才那是户部尚书郑远山家的公子，郑克磊的马车。” “他那马车车顶是特制的，特别好认……” 郑克磊？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乘车急匆匆地向城外赶，肯定有什么猫腻！ “咱们远远地跟上他。” “不要被他发现了。” “是！” 杨凌迅速上车，让老张悄悄追上了郑克磊。 约莫一刻钟后，郑克磊的马车终于在濒临城郊的一栋院子前停了下来。 只见郑克磊将脑袋探出了马车，左右张望了片刻。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他这才从马车上跳下，一溜烟跑进了院子里。 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包什么东西。 就在杨凌好奇，思考要不要上去看看，郑克磊究竟来见什么人的时候。 突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院子里传来出来。 “……我告诉你郑克磊，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我都要赵清欢和杨凌死！” “他们什么时候死，我就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讲的够明白了吧？” “什么？你想不出来办法？” “没关系，那我就永远在这里住下去！” “你要告诉你爹？” “好啊！你去告诉你爹吧！看看你爹会不会因为你私自窝藏朝廷要犯，从此将你禁足……” “……” 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不用猜，杨凌就知道是谁。 万万没想到，司马静消失了这么久，竟然是被郑克磊给养了起来…… “驸马爷，他好像要出来了。” “咱们要不要走？” 见郑克磊推门出了院子，老张压低了声音，向杨凌提醒道。 走？ 这么好的把柄就在眼前，为什么要走！ 杨凌不语，只是一味地下了马车。 “郑兄，这么巧啊！” “你怎么也在这里？” 郑克磊在司马静那里吃了瘪，心里原本正窝着火。 一抬头，见杨凌跟活阎王似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郑克磊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你你你你……” 杨凌淡淡地笑着。 “你什么？” “几日未见，郑兄忘记我是谁了？” 郑克磊的舌头僵得像是一块木头。 “我我我我……” 杨凌笑得更灿烂了。 “我什么？” “郑兄，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郑克磊的脑袋，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锅浆糊。 此时此刻，他只觉浑身上下的血液，全部齐齐向着脑袋里涌去。 一时间，他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能站稳！ “杨……杨凌，你来这里做什么！” 郑克磊紧紧咬住了后槽牙，望向杨凌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与愤恨。 在自己最不愿意出现的地方，碰上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人。 郑克磊只觉自己无比的倒霉！ 杨凌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我还想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不过，我现在不用问了。” “只是想不到，郑兄居然还喜欢养金丝雀这一口……” 郑克磊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杨凌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他不过只是猜测司马静在里面而已。 没有任何的证据！ 更何况，此处荒郊野岭。 除了自己的手下之外，此处就再无旁人。 无论杨凌怎么说，自己只要一口咬死她是在胡编乱造，不就得了？ 日后再找个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司马静移到别的地方去…… 郑克磊努力咽了口唾沫，想到这里，他心里才稍稍镇定了一些。 “杨凌，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有话你就直说，少在那里拐弯抹角的！” 杨凌一扬眉毛，伸手向小院的方向指了指。 “郑兄不是金屋藏娇，把司马静养在里面吗？” “听说，司马静他爹以及刑部、大理寺各处，都在找她……” “你少血口喷人！” 郑克磊一梗脖子，盛气凌人地瞪着杨凌。 他原本比杨凌矮半个脑袋，也比杨凌瘦弱一些。 此刻他用力抬着脖子，恨不得用鼻孔瞪着杨凌，似乎想从气势上把杨凌给压倒似的。 “怎么，你空口白牙一张嘴，就想拿捏我？” “你做梦！” “你说司马静在里面，那证据呢？” “若是拿不出证据，我就去官服告发你！说你……” “说我诽谤，是吧？” 杨凌无奈叹了口气，幽幽接过了郑克磊的后半句话。 “我是不确定司马静就在里面。” “不过，我都是能确定另外一件事……” 说着，杨凌俯下身子，向郑克磊微微凑近了一些。 “当初，司马进是做了你的替死鬼，没错吧？” 杨凌这话的音量并不大，只有他和郑克磊两个人能够听见。 但此话对于郑克磊来说，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顷刻间在他的耳边掀起惊天巨响！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朵里尽是嗡嗡的轰鸣，头皮也紧跟着一阵发麻…… “你……你胡说……” “我胡说？” 杨凌笑了。 “你难道没有发现，司马家的奴才，突然少了好几个吗？” “当初，大理寺卿董成已然发现了端倪，打算立刻羁押你。” “不过，他提前将此事告知给了我。” “我思来想去，还是让他将此事按了下来。” “依照司马静那种疯批的性格……” “若是让她知道，他最深爱的哥哥，竟然阴差阳错的做了你的替死鬼……” “你说，她会不会要了你的命呢……” 这番话当然是杨凌信口胡诌的。 不过很明显，郑克磊是完全当真了。 只见他猛地瞪大了双眼，浑身微微颤抖，眼神已经近乎于木然了。 以司马静的性格来说，若是真让她知道此事，怕是不仅仅是要自己的命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郑克磊的心里，已经巴不得将杨凌撕成碎片！ 但！ 所有的怨气，都在他对上杨凌眼神的那一刻，化作了一声近乎于哭诉的哀求。 “杨凌，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你直说行吗？” 第159章 夜召郑远山 要的就是郑克磊这句话！ “我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今晚你回府之后，趁你爹睡下，偷偷去他书房一趟。” “在他书房右手边书架的倒数第二层，有一个不起眼的发黄簿子。” “你把那个簿子给我带来就行……” 郑克磊一脸懵逼，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盯着杨凌。 “你……” “你怎么对我家书房的构造如此了如指掌！” “你什么时候去过！？” 杨凌一摆手。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若能帮我拿到这本簿子，我便不会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司马静。” “一个小簿子换你一条性命，难道还不值吗？” 那本簿子上，记录的全是这些年来，郑远山暗中替曹政笼络的钱财。 只不过，这是郑远山替他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曹政本人并不知道。 原著里，郑克磊是在赵清欢的劝说下，主动偷出了这本簿子。 杨凌没有赵清欢色诱别人的本事，只好自食其力，劝郑克磊主动把簿子交出来了。 郑克磊呆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啊！” “我爹的书房平时都不允许我进去。” “那里面肯定是对他至关重要的东西！” “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赵清欢一要你就给，我用你性命要挟，你却不肯答应？ 嗜色如命啊！ “你爹性命重要，还是你自己性命重要？” “当然……当然是我爹性命更重要……” “意思是你愿意为了你爹去死咯？” “我……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爹被抓了不一定死，可若是司马静知道了那件事……” “……我答应你就是了！” 终于。 郑克磊一咬牙一闭眼，答应了杨凌的要求。 眼下除了答应杨凌之外，他也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哪怕趁着杨凌不在，立刻把司马静移到其他的地方，也无济于事。 毕竟此事不光只有杨凌知道，就连大理寺卿董成也知道！ 若是杨凌一声令下，真的让董成来缉拿自己…… 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 轰隆—— 天空一道惊雷闪过，照亮了皇宫里漆黑的夜。 御书房内。 面对面前堆积成山的奏章，渊帝脸色一阴。 “啪！” 渊帝随手拿起一本奏章，草草翻看了两眼，一把将那奏章摔的老远。 吕方正上来给渊帝换新茶，好巧不巧，正好被那飞来的奏章砸中了脑袋。 “陛下，息怒啊！” “气大伤身！” 吕方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向渊帝磕头道。 虽然渊帝这股火并不是因他而起，可好巧不巧，谁叫他偏偏赶上了呢！ 渊帝火冒三丈，拳头将书案砸得砰砰作响。 “郑远山、宋淇、王永正、徐乐……” “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是打算把朕给气死么！” “这才短短几日，这些人就轮番上阵，折子一道道往朕这里递。” “跪求朕让杨北业配享太庙！” “朕已经给了杨北业最高的荣耀。” “他一个武将，配享什么太庙！” 见渊帝气得不轻，吕方斗胆道：“定远王是个有分寸之人，相信这些折子，应该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此话刚一说出口，吕方就开始后悔了。 他在渊帝身边伺候多年，深知渊帝生性多疑，且不喜宦官干政。 如今杨北业正是得势的时候，朝廷中有不少大臣联名上书，恳求渊帝重赏杨北业。 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自己不光没有避嫌，反而还上赶着帮杨北业说话…… 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想到这里，吕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不过，渊帝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反而，还消了点气似的。 “朕生气，气的又不是杨北业！” “朕从前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便是朕的太傅。” “十年前，朕御驾亲征，他更是舍身保护朕的安危！” “放眼整个大渊，朕无论怀疑谁，都绝不可能怀疑到杨北业的头上去。” “只是……” 说到这里，渊帝话锋一转，冷冷瞥了那沓奏折一眼。 “这几人扎堆似的向朕联名上书，唯恐朕的心里不够忌惮杨北业么？” “他们这样做，明显是要离间朕与杨北业啊！” 渊帝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后，向吕方吩咐道：“去。” “传朕的口谕，宣郑远山即刻入宫！” “是！” …… “什么？” “雨下的这么大，圣上要传我入宫？” 郑府内。 郑远山已经在小妾的别院里睡下了，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他极其不耐烦地睁开了一只眼。 “……是啊，老爷。” “宫里来的人催的紧，说是圣上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定要立刻见您！” “要不，奴才还是立刻替您更衣吧……” 郑远山不由怒气冲天：“狗奴才，我还需要你的提醒么？” 时候已经不早了，外面还下了这么大的雨…… 圣上这个时候要见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虽然不明白渊帝的真实意图，但郑远山的心里，还是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去，立刻传信给丞相府，将圣上要见我的消息告诉丞相大人。” “是！” 匆匆吩咐了一番后，郑远山冒着瓢泼大雨，连夜赶到了紫禁城。 到了御书房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淋了个透心凉，俨然成了一只落汤鸡了。 “微臣郑远山，拜见陛下！” 郑远山将身子伏在地上，只觉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背上，整个人都难受到了极点。 但，渊帝不发话让他起身，他也只能一直这么跪着。 比起湿衣服所带来的不适感，心理上的忐忑与不安，才是最要命的。 就这么埋头跪了不知多久，终于，他的头顶才传来渊帝淡淡的声音。 “起来吧。” “是！” 郑远山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顺带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渊帝端坐在书案之后，还在随手翻阅着奏折，始终都没有看郑远山一眼。 “郑远山，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冒雨前来吗？” 郑远山低下脑袋：“微臣愚钝，不知陛下用意！” “还请陛下明示！” 终于，渊帝将奏章放到了一旁。 “这些年来，我大渊与北羌之间虽无大战，但小战频频，从未断绝。” “算下来，兵部也曾经命肃州调兵去北川，作为支援。” “朕突然想起来，这些年来的军饷明细，朕都还没有一一看过呐！” 第160章 去刑部大牢慢慢查吧 郑远山呼吸一滞！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知道渊帝深夜传召，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渊帝让自己冒雨赶来，竟然是为了问这件事！ 好在老师早就提醒过自己，如今渊帝问起，也不算是毫无准备。 郑远山立刻调整好呼吸，向渊帝一拱手，道：“陛下，这几年来的军饷支出，全部都记录在案。” “包括这些年来，从肃州调兵的支出，微臣也早已和宋淇宋大人核对过了。” “若是陛下需要，明日一早，微臣便拿来给陛下过目！” 完美的措辞，淡定的表现。 几乎挑不出来一丝错误。 即便渊帝现在就要过目，郑远山也不会有任何畏惧。 这些支出，是他曾经精心核对过无数次之后，才记录在案的。 只要不和肃州本地的记录一对比，绝对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而肃州山高皇帝远。 即便渊帝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一夜之间飞到肃州，将当地制台衙门的记录拿来！ 当然，纵使渊帝起了疑心，那又如何？ 等他真从肃州调取记录回京时，自己也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偷梁换柱…… 一想到这里，郑远山的心里不禁更加踏实了。 甚至不由自主，浮现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着郑远山的表现，渊帝冷冷地笑了。 “全部记录在案？” “好一个全部记录在案！” “你记录在案的内容，究竟是肃州实际的情况，还是只是为了糊弄朕！” 郑远山心里一惊。 他心中一惊上下打起了鼓，可事已至此，又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慌乱…… 唯有硬着头皮，向渊帝解释道：“陛下，微臣从来都没有糊弄过您……” “啪！” 还不等郑远山说完，就见渊帝从书案上抄起一沓案子，猛地扔在了郑远山的脸上。 哗—— 那一沓案子如同雪花般四散开来，郑远山脸上吃痛，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陛下，这是……” 渊帝冷冷道：“你自己看！” 郑远山心里的不安，瞬间到达了顶点！ 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郑远山俯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来，从地上随便捡起了一张。 只一眼，他的瞳孔就瞬间放大，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陛……陛下息怒！” “一……一定是先前的记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与肃州当地的记录有所出入……” “是微臣的失职！” “还请陛下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待微臣一一核对过后，再将记录呈给陛下！” 郑远山的大脑转的飞快，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镇定！ 越是在这样的关头，越是不能乱了阵脚…… “将功补过？” 渊帝冷笑。 “好一个将功补过！” “身为户部尚书，你连自己最基本的职责都做不好。” “若是朕不过问，这么大的一笔账，到最后都变成了糊涂账！” “你核对？” “朕看你是想尽办法，蒙混过关，再骗朕一次吧！” 郑远山腿肚子一抽，吓得瘫软在地。 “陛下息怒啊！” “微臣绝无此意！” “绝不敢坑骗陛下啊！” “只是这些记录都过于久远，想必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渊帝居高临下，冷冷睨着郑远山。 今日他唤郑远山前来，一是为了问责，二是为了给郑远山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 以他对郑远山的了解，深知仅凭郑远山的能力和胆量，是绝对做不出此事的。 可没想到，事已至此，郑远山却还是一口咬死，完全没有和盘托出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 “既然记录过于久远，那你就去刑部大牢里慢慢查吧。” “什么时候查出问题，什么时候再来告诉朕！” 渊帝这句话轻描淡写，说得轻松极了。 仿佛郑远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并不是逼仄恶臭的刑部大牢，而是环境优美的御花园。 然而伏在地上的郑远山，却如同遭受五雷轰顶一般，瞬间崩溃！ “陛下饶命啊！” “微臣真的知错了！” “求陛下看在微臣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吧……” 咔嚓—— 天空适时地闪过一道惊雷，而郑远山的呼救声，也伴随着这道惊雷，渐渐弱了下去。 …… 轰隆—— “谁！” 郑府，书房内。 郑克磊好不容易等到了夜深人静，这才轻手轻脚地摸到了书房里。 一道凭空响起的轰隆声，差点将他惊得原地跳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向门口望去，见门外空无一人，只不过是雷声而已，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右手边的书架……” “倒数第二层……” 郑克磊一边念叨着杨凌交代的位置，一边就着窗外惨淡的夜色，胡乱翻找了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杨凌所说的位置，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发黄簿子…… 郑克磊瞬间毛骨悚然！ 父亲的书房乃是府里的禁地，就连自己都几乎没有来过！ 甚至就连打扫书房的奴才，都是父亲亲自挑选过的。 杨凌根本就没有来过府上，怎么可能对书房的构造如此了如指掌？ 难不成他有什么隐身之术不成？ 一想到这里，郑克磊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黑暗里，仿佛又多了一双盯着自己在看的眼睛…… “滚啊！” 郑克磊用力拍了拍脑袋，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把杨凌从自己的脑袋里赶出去似的。 拿了杨凌点名要的那本簿子，郑克磊甚至都不敢打开翻看一眼，就将它胡乱地塞进了怀里。 趁着四下无人，他麻利关上了书房大门，蹑手蹑脚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 今日之事，他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无可奈何！ 但，没办法。 谁让自己那么倒霉，先是被司马静缠上，紧接着又被杨凌给碰上…… “爹，不是儿子不孝，是儿子实在有说不出来的难言之隐啊！” “这一次，您就原谅儿子吧……” 第161章 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爹 翌日，清早。 朱雀楼内。 “郑兄，这么早就找我出来啊？” 杨凌哈欠连天，揉着惺忪的睡眼，向郑克磊问道。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半夏就进来通报，说是郑克磊找到了公主府。 于是乎，杨凌便带着他来到朱雀楼。 郑克磊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两团硕大的乌青。 一看，就是整夜都没有合眼。 他刚一坐下，就怨气冲天地瞪着杨凌。 那表情，恨不得立刻把杨凌给生吞活剥！ “杨凌，你这个卑鄙无耻、出尔反尔的小人！” “道貌岸然，奸诈阴险！” “我明明已经答应过你，要帮你偷我爹的账本出来。” “可没想到，你竟根本不讲信用，做出这等言而无信的行为……”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你这种人渣！” “……” 杨凌被郑克磊骂懵逼了。 “……等等，你先等等。” “我能不能问一下。” “你为什么骂我？” 郑克磊眉毛一拧，瞪眼道：“你还好意思问我？” “昨天夜里，我爹收到圣上急召，连夜入宫。”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听说我爹昨晚就被圣上扣下，押入了刑部大牢！” 渊帝竟然把郑远山打入了刑部大牢？ 这是杨凌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杨凌还是满头雾水。 “你爹被圣上扣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郑克磊梗着脖子：“怎么没有关系？” “若不是因为你，圣上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扣了我爹！” “你害了我爹，还想从我这里要走我爹的账本……”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就是把这东西烧了，也绝对不会给你……” “……等一下！你先让我捋一捋……” 杨凌摆了摆手，感觉有点混乱。 “扣押你爹的，是当今圣上，又不是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驸马而已。” “我何德何能，能够说服圣上，决定你爹的生死？” 郑克磊脸上一愣，眨巴着眼睛，呆呆望着杨凌。 似乎，也觉得杨凌这话说的有道理！ 但愣了片刻，他又立刻恢复了先前的怨毒与愤恨。 “怎么可能和你没有关系！” “你前脚刚让我偷我爹的东西，后脚我爹就被圣上打入了刑部大牢。”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姓杨的，你一向巧言善辩，我自问自己说不过你。” “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想让我听信你的话？”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说完，郑克磊愤然站起身，扭头便要出门。 “郑克磊！” 杨凌张口叫住了对方。 “如果，你还想给你爹留一条活路，就趁早把那账本交给我。” “至少，不要把它随便交给什么不该看的人！” “否则，就是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爹！” 郑克磊的脚步略一迟疑，紧接着，他便毅然决然地出了包厢门。 离开朱雀楼后。 郑克磊像是漂泊无依的孤魂野鬼，已然无处可去了。 他在街上四处游荡了片刻，临近傍晚，才终于回到了自家府邸。 刚一进府门，就听见郑远山的小妾们哭天抢地，哭倒了一排。 “老爷！没有您我们可怎么活啊！” “老爷若是回不来了，我也干脆随老爷一同去了算了……” “我还没能替老爷生下一儿半女，老爷您可不能就这样弃我而去啊！” “……” 邹氏面色阴沉，那尖锐的哭喊声，扰得她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烦躁了。 “好了！” “都闭嘴！” “老爷还只不过一时被圣上责罚了而已。” “你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好像老爷怎么了似的！” “晦气！” “都给我回房间去！” 毕竟是郑家的当家主母，邹氏这么一吼，众妾瞬间止住了哭啼声，各自纷纷回了房去。 面对瞬间空荡的厅堂，邹氏心力交瘁，掩面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郑克磊远远地看着，见到母亲如此憔悴的一面，他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张口唤道：“母亲！” “磊儿？” 听到郑克磊的声音，邹氏精神一振，尽量隐藏起倦容。 郑克磊无言点了点头，抬脚走到了邹氏的身边。 “母亲，我……” “磊儿，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你爹救出来啊……” 尽管邹氏已经竭力克制着自己，不愿在儿子面前提起此事。 但，一看到郑克磊那张与他父亲分外相似的脸。 邹氏便再也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掩面痛哭了起来。 郑克磊吓了一跳，手足无措道：“母亲，您您先别着急！” “儿子也想救父亲，可是……” “儿子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啊！” 邹氏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脸颊：“磊儿，你听母亲说！” “你去求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是你父亲的恩师，对你父亲有提携之恩！” “至少你开口，丞相大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郑克磊猛地一拍脑袋。 对啊！ 怎么把丞相大人给忘了！ 郑克磊眼睛一亮，但一想到曹政那不苟言笑的威严模样，他又不由得有些却步。 “母亲，丞相大人日理万机，怕是不一定会见儿子吧？” “况且儿子也只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他位高权重，一定不记得儿子了。” “父亲既然是丞相大人的学生，相信丞相大人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 郑克磊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已经临近崩溃的邹氏。 “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意这些！” “我告诉你，你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母子俩也活不下去了！” 邹氏歇斯底里，双目赤红，已然近乎于癫狂。 郑克磊哪里见过邹氏这副模样！ “好……好！” “母亲别急，儿子这就去找丞相大人便是！” 郑克磊逃也似的离开了府邸，又在街上晃了许久。 直到夜幕降临，郑克磊实在无处可去，这才硬着头皮来到了丞相府。 正是晚饭时丞相府内张灯结彩，一片热闹。 郑克磊在门外徘徊了许久，这才鼓起勇气，扣响了丞相府的大门。 第162章 求助赵清欢 “咚咚咚。” 夜深人静。 杨凌洗漱过后，便准备在书房睡下了。 听到有人敲门，杨凌不禁有些惊讶。 “进来吧！” 吱呀—— 书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门外面，是半夏那张清秀的小脸。 “驸马爷，奴婢没有打扰您休息吧？” “公主殿下亲自熬了一碗阿胶，说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让奴婢拿来给您补补身子……” 杨凌一怔，随手指了指桌子。 “你放下吧。” “是！” 半夏将那碗冒着热气的阿胶放在桌子上。 刚转身走到了门口，她脚下一顿，迟疑地转过了身子。 “驸马爷，有句话……” “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杨凌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半夏。 “没关系，你说吧！” 半夏鼓足勇气，道：“驸马爷，其实奴婢觉得……” “您一直对公主殿下太过苛责了！” “虽然刚成婚的时候，公主殿下的确对您有些冷漠。” “但现如今，公主殿下对您可是比从前上心多了！” “这一碗阿胶，还是公主试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终于熬制成功的。” “就连当今圣上，都从未喝过公主亲自熬的汤……” ……呵。 道德绑架，是吧？ “怎么，没苦硬吃吗？” “赵清欢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点小事，让厨房去做不就好了！” “她有必要这样为难自己吗？” 见杨凌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半夏有些着急。 “是啊！” “正如驸马爷您所说，这点小事，公主明明可以吩咐下人去做。” “但公主还是选择亲自动手，来为驸马爷熬了这一碗阿胶！” “那是因为，公主知道曾经忽视了驸马爷的态度，想要做出补救！” “奴婢很小的时候就伺候公主了，深知公主的脾性。” “只要是公主认定的人或事，就一定会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对待……” “现如今，公主殿下对于您，就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半夏忍不住有些激动。 “奴婢知道，曾经在公主殿下的面前，驸马爷受了不小的委屈。”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在您面前，公主殿下难道还不够卑微吗？” “请您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公主殿下的真心。” “给公主殿下一个机会，也给您自己一个机会……”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半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向杨凌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对不起，驸马爷，今晚是奴婢失言了……” “这些都不过是奴婢的肺腑之言，请驸马爷切勿责怪！” “时候不早了，驸马爷，您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半夏轻轻掩上书房大门，走了出去。 杨凌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望向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阿胶。 说实话，赵清欢如今的转变，杨凌的确都看在眼里。 说自己的内心没有半分触动，那也都是假的。 任谁看到一个身份高贵、貌若天仙的女子为自己洗手作羹汤，怕是心里都会泛起涟漪吧！ 只是。 曾经赵清欢做出的举动，实在令人难以原谅。 无论如何，杨凌都忘记不了。 她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望向自己时，那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对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阿胶，杨凌沉思片刻，还是起身走向了赵清欢的房间。 “杨凌？” “你怎么来了？” 看到杨凌竟然主动来找自己，她心里有些惊讶。 原本她一度认为，自己和杨凌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 可没想到，宫宴之后，她和杨凌之间，又再度回到了冰点！ 尤其是那个克丽娅出现了之后，杨凌对自己的态度，更是万分冷漠…… 每每想到这里，赵清欢都觉心如刀绞，难受至极。 赵清欢现在已经可以确定。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实在来的太晚，太让她追悔莫及…… 赵清欢没有想到杨凌会来，此刻面对杨凌，她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杨凌自然也看出了赵清欢的局促，便向她点了点头。 “阿胶收到了，谢谢你。” “我来，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见杨凌神情有些严肃，赵清欢心里一咯噔，知道杨凌要说的必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 “你该不会是想来告诉我，你打算和那个北羌公主回北羌了吧……” 杨凌正在心里酝酿，不知道该怎么跟赵清欢开口。 没想到她一张口，竟是一句差点让自己喷饭的话！ “噗——” “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就算我去大街上要饭，也不可能跟那个克丽娅回北羌的吧！” “北羌于我，可是弑父杀母的世仇啊！” 赵清欢一怔，随即释然道：“果然如此……” “昨日那个克丽娅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地告诉她的。” “只不过，没听你亲口说，我的心里还是没底……” 杨凌一头雾水。 “昨日她来找你，都跟你说什么了？” 赵清欢微微侧过头去，脸色并不是太好。 “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告诉她，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 “与其做我的驸马，还不如去做她的驸马！” “她还说，等她回北羌的时候，一定会把你一并带走……” 杨凌哑然失笑！ 这个克丽娅，简直不是一般的会扯淡。 “就算她真有此意，陛下也绝不可能应允吧！” “开什么玩笑！” 听到这话，赵清欢心里才总算稍稍安稳了一些。 “对了杨凌，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怎么了？” 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杨凌这才回过神来。 “噢……对了。”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听到杨凌居然有求于自己，赵清欢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帮忙？” “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就是了！” 杨凌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我记得，你和郑克磊的关系很不错对吧？” “我是想，如果你能约他出来……” 一听到“郑克磊”这三个字，赵清欢的表情瞬间变了。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他了！” “怎么时隔这么久，你依然还对此耿耿于怀……” 赵清欢话刚说了一半，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找到了杨凌。 “驸马爷！户部尚书郑远山的公子来了，很急，说要立刻见您……” 第163章 被偷走的账本 此话一出，赵清欢瞬间呆住。 “这……” “杨凌，我对天发誓！” “我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郑克磊了！” “他来府上，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后，赵清欢对郑克磊的印象，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在她心里，郑克磊早已从曾经气质儒雅的公子，变成了一个猥琐下贱的小人。 所以现在在外，即便是看到了郑克磊，她也会选择绕道走。 听到杨凌刚刚又提起这个人，她实在忍不住满腹的委屈！ 可没想到，说什么来什么。 这大半夜的，郑克磊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一刻，赵清欢只觉百口莫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 杨凌竟比她想象当中还要淡定许多。 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欣喜若狂！ “没关系，郑克磊是来找我的。” “的确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赵清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来……来找你？” “大半夜的，来找你？” 怎么可能！ 如果没记错的话，曾经两个人可是势同水火，根本无法和平相处！ 每次郑克磊见到杨凌，都要忍不住阴阳怪气一番，惹得杨凌火冒三丈。 好几次，赵清欢甚至都在担心，怕杨凌一刀把郑克磊给砍了…… 可现在，郑克磊居然会主动来找杨凌？ 而且杨凌好像…… 还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这总不会是自己 眼花看错了吧！ 杨凌也实在来不及和赵清欢解释，便跟着小太监出了房门。 原本来找赵清欢，是希望她能出面，帮自己说服郑克磊。 凭她的姿色，只要稍稍张口，郑克磊一定就会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任她摆布！ 不过，还不等自己张口，郑克磊倒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一点，倒是令杨凌颇为意外！ 随着小太监一路来到门口，还没看到郑克磊的人影，就已经听到了他那焦急万分的声音。 “……我知道你已经去通报你们家主子了。” “但是你能不能先让我进去等？”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为什么不让我先进去？” “什么？得先等你家主子回话？” “回什么话！你家主子绝不可能不愿意见我！快让我进去……” 杨凌不觉好笑。 看得出来，郑克磊这次是相当的急了。 “呦！” “这不是郑兄吗？” “三更半夜的，郑兄怎么主动找上门了？” 看到郑克磊，杨凌眼睛一眯，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才来！” 郑克磊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了一般，急忙闪身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了脸颊两旁，脸上和衣服上都有黑黢黢的泥点子。 看上去应该摔了不止一跤，狼狈极了。 看着他这副倒霉样子，杨凌很是吃惊。 “郑兄这是怎么了？” “摔跤了？” 郑克磊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水……水！” “快给我一杯水！” 杨凌不禁好笑，让小太监给郑克磊倒了一杯凉茶。 郑克磊一把将那凉茶接过，他喝的实在太急，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过了半晌，等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这才仿佛被人抽干了精气一样，有气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杨凌耐着性子，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下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郑克磊四下望了望，见周围还有不少下人，他立刻向杨凌警惕道：“不行！” “你找个隐蔽的地方，我再说！” 杨凌无奈，只好带郑克磊来到了书房。 “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郑克磊趴在书房门上，向外面张望了半晌，从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丞相要杀我！” “丞相要杀你？！” 杨凌大吃一惊，“为什么？” 郑克磊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又气又恨，还带了几分惊恐。 “我今日回府以后，一想到我爹，就觉得坐立难安。” “我爹在刑部大牢里关着，我总得想点办法，救他出来！” “情急之下，我便找到了丞相，想着他是我爹的恩师，总不至于对我爹见死不救吧？” “我到丞相府的时候，丞相正在忙着，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事。” “晾了我一个时辰，他才终于答应要见我……” 说到这里，郑克磊又向杨凌讨了一杯凉茶。 他喝了口凉茶，润了润嗓子，才开始继续说了起来。 “我张口求他救救我爹，他却说，眼下正是圣上最生气的时候。” “若在这个时候贸然开口，非但不能救出我爹，反而还会让他也受到圣上的责罚！” “这样一来，就会对我爹更加不利！” “原本，我也觉得他说的在理。” “但转念一想，他这完全是在撇清关系，对我爹见死不救啊！” “于是我心一横，便将我爹那账本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了！？” 杨凌大惊失色。 郑克磊眼睛胡乱瞟向了一旁，嗫嚅道：“我……”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乱，就不小心把账本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一说完我就后悔了。” “没想到，我一说账本的事，丞相的态度就立马变了。” “他说，我爹的事非同小可，他一定会亲自入宫面圣，替我爹讨个公道！” “他还叮嘱我，让我将那账本好生藏起来，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杨凌眼睛一眯：“曹政真有这么好心？” “那账本是他的命，他竟然没有张口向你要么？” 郑克磊哭丧着脸：“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还以为丞相的确心地善良，一心为我和我爹着相，于是便听他的话，打算先在丞相府上住下。” “谁知我刚刚睡下，就见有人偷偷潜入我的房里，在我的衣服上摸索了起来……” 曹政这个老阴逼，竟然不讲武德，玩儿阴的！ “那后来呢？”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郑克磊依旧满脸惊恐。 “我惊恐万分，吓都快要吓死了！” “等那人出去了之后，我便立刻翻墙，从丞相府里逃了出来……” “我怕被丞相找上，所以不敢回府，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其他去处，只能到你这里来了……” 生死关头，郑克磊这次倒是聪明了不少！ “……等等！” 很快，杨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你的意思是，你爹的那个账本，现在已经被曹政给拿走了？” 第164章 就当将功补过 郑克磊呆呆地望了杨凌两秒，随即冲杨凌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当然不可能给他！” “你真当我傻啊？” “那可是我爹保命的东西！”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交出去？” 听到这话，杨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 郑克磊的脑子，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既然那东西还在，你还是趁早给我吧。” “免得夜长梦多！” 说着，杨凌向郑克磊伸出了手掌。 然而，郑克磊的表情，却肉眼可见的心虚了起来。 “那个……” “我刚刚从丞相府翻墙而出的时候，跑得太急……” “那账本……” “掉了……” 杨凌了然点了点头：“噢，原来是掉了啊。” “我还以为你交给曹政了……” “等等！” 等意识到郑克磊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杨凌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掉了？！” “你掉哪了？” 郑克磊自知理亏，尴尬地将脑袋别到了一旁去。 “应该……” “应该就在丞相府后院的墙根下面……” 看到郑克磊这模棱两可的态度，杨凌一时间更是火冒三丈。 “应该？” “什么叫做应该？！” “闹了半天，你连账本到底掉在哪里了都不知道，是吧？” 被杨凌吼了两句，郑克磊反倒委屈上了。 “我刚刚才从丞相手里死里逃生，好吗？” “你知道死里逃生是什么意思吗？” “我命都差点没了！” “性命攸关的生死关头，我还能顾得上那个账本吗？” 杨凌反问：“那不是你爹保命的东西吗？” 郑克磊脖子一梗：“我要是死了，拿什么去救我爹？” 杨凌：“……” 行，你牛逼，你有理。 杨凌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呼啦”一下，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看见杨凌这架势，郑克磊瞬间慌了。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帮我跟我爹吗？” “现在这又是要做什么？” 杨凌冷冷道：“我说过要帮你和你爹？” “我怎么从来不记得了！” “丞相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他现在也不会再杀你了！” “你走吧！” 用八个大字来形容郑克磊，那就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一个小小的账本，他都保护不了。 还能指望他干成什么？ 曹政虽然通过春花阁控制了官员，但春花阁名义上的老板，毕竟是他的儿子，曹万林。 户部与兵部的那一堆烂账，又是郑远山干的好事。 现如今唯一能直接给曹政定罪的，也唯有郑远山私自记录的这份账本了。 可郑克磊倒好，竟然将这账本丢在了曹政的丞相府里！ 这岂不是相当于免费给曹政送福利吗？ 见杨凌面色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郑克磊瞬间两腿一软。 “走？” “我往哪儿走？” “现在唯一能帮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不能走！” 见杨凌神色淡漠，似乎是铁了心要赶自己走似的，郑克磊终于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杨凌……求求你救救我和我爹吧！” “我本来一早就该听你的才对……” “都是我遇事不决，都是我办事不力……” “求求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吧！” 说到情绪激动处，郑克磊竟左右开弓，对着自己扇起了耳光。 只见他抡圆了两只胳膊，像是发狠了一样，对着自己疯狂一顿输出。 不消片刻，他的两边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 奇怪的是，看着郑克磊这副惨状，杨凌心里却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爽感。 有的，只是无尽的唏嘘，甚至一丝悲凉！ 难道扇自己几个巴掌，那本丢失的账本就能重新回来吗？ 可笑！ 郑克磊的阵仗闹得极大，很快，赵清欢便一脸担忧地出现在了书房外。 “杨凌，这是怎么了……” 赵清欢忧心忡忡地推开了书房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杨凌一脸冷漠，看着郑克磊疯狂扇自己巴掌的画面…… 赵清欢目瞪口呆！ 此刻出现在眼前的画面，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诡异场景！ “这……” “杨凌，这是怎么回事……” “他疯了？” 赵清欢连忙把杨凌拉到一旁，向杨凌压低了声音问道。 杨凌淡淡摇了摇头，眼神里带了些许怜悯。 “还没。” “不过，也差不多了。” 郑克磊的动作，也就这样僵直在了半空中。 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竟然就这样被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给看到了。 这一刻，他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 尤其是看到赵清欢和杨凌依偎在一起，凑到杨凌耳旁与杨凌细雨的画面…… 郑克磊只觉悲从中来，大吼一声，一头朝着角落里的柱子撞去。 “砰！” 巨大的撞击力，令郑克磊瞬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液，很快便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啊！” 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面，赵清欢大惊失色，尖叫着向郑克磊跑了过来。 望着急匆匆奔向自己的赵清欢，郑克磊眼窝一热，几欲流下眼泪。 原来，时隔这么久，清欢的心里始终都是有自己的…… 然而，赵清欢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令郑克磊再也笑不出来了。 “要死，你就死远一点。” “别死到我的公主府上！” 这一刻。 郑克磊万念俱灰，真正地动了想死的念头！ “……你不让我死在这里，可我偏不！” “我就要死在你的公主府，我要让你余生都活在愧疚里，永远都想着我！” “啊——” 说完，郑克磊大喊一声，再次朝着那可怜的柱子撞去。 “停停停！” “停！” 杨凌忍无可忍，只好主动张口，叫停了这一场闹剧。 虽然从郑克磊的力道来看，他有勇气一头磕死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郑远山刚刚被押入刑部大牢，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郑克磊最好还是不要在自己这里出事。 尤其是现在，曹政正有心针对自己和杨北业。 若是让他抓住一点端倪，他必然会大放厥词，大做文章！ 见杨凌拦下自己，郑克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里也忍不住闪起了希望的亮光。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杨凌，你说吧。” “现如今，我还能做些什么！” “就当将功补过！” 第165章 你是在威胁老夫吗？ 将功补过？ 就你这点办事的水准，你拿什么将功补过？ 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杨凌沉着一张脸：“你要将功补过，是吧？” “那好！”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要么，去刑部大牢找到你爹，让你爹重新给你口述一遍。” “要么，回到丞相府，把丢了的账本找回来！” 此话一出，郑克磊的脸都吓绿了。 “回丞相府？” “你开什么玩笑！” “只要丞相见到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杀了我！” “你叫我怎么回丞相府？” 杨凌一挑眉：“照这么说，你是愿意选第一条路，去刑部大牢找一趟你爹了？” 听到这话，郑克磊面露迟疑，再次犹豫了起来。 一想到晦涩逼仄的刑部大牢，他便觉阴森可怖，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 “我爹身在刑部大牢，怕是不由得我随意来去吧？” “难道我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吗？” “有啊！” 杨凌面无表情，“你还可以走啊！” 郑克磊：“……” 在心里疯狂的纠结了许久，郑克磊这才窃窃张口：“那……” “那我还是去刑部大牢找我爹吧！” “不过……” 郑克磊吞了口口水，道：“你可得保证我的安全！” “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爹肯定不会答应帮你忙的！” 杨凌哑然。 “帮我的忙？” “麻烦你搞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帮谁的忙！” 郑克磊自知理亏，一直垂着脑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赵清欢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一猜便知，此事一定与郑远山和丞相都脱不了干系。 “杨凌，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出入刑部大牢，怕是有诸多不便。” “不如明日一早，先容我去求过父皇。” “等得到父皇的恩准过后，你们再去……” 就这么点小事，就不必劳烦渊帝了吧！ 杨凌摇了摇头。 “不必了。” “我去找刑部尚书司马雄便是！” “我这里有个天大的人情，若是卖给他，他一定会感激我的……” …… 与此同时。 丞相府内。 曹政独坐在正厅内，苍老的面颊上堆满了疲倦。 “北羌公主回去了？” 尹照站在他面前，向他微微侧身。 “是。” “我本想亲自将公主送回，但公主说，今晚得到了丞相的款待，不愿再麻烦丞相大人。” “所以，公主便自行回驿馆了。” 听到这话，曹政眼睛一抬，似乎有些不满。 “这么晚了，又岂能让公主一人回去？” “你该送送她才是！” 尹照却依旧站在曹政的面前，纹丝不动。 “丞相大人，比起公主，您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如何给北羌首领朝朗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次，北羌被杨北业杀的丢盔弃甲，残部尽数退回了北地。” “哈茶苏王子也在宫宴上，被杨凌给摆了一道！” “听到这些消息，朝朗很是不满啊……” 说到这里，尹照微微抬头，瞥了曹政一眼。 曹政脸上阴云密布，道：“先前，老夫就已经向北羌王子哈茶苏做出过保证，答应他一定会灭了杨家。” “今日请北羌公主前来，也是希望她能向朝朗转达此意！” “怎么，朝朗就如此急不可待吗？” 尹照微微低头：“并非北羌首领急不可待，只是，大人您先前答应的，都还没有做到。” “现在，杨北业和他孙子更是如日中天！” “朝朗派人传话过来，托我向您转达。” “他说，若是您解决不了杨北业，那他就亲自解决。” “只不过，等他亲自出手的时候，就不再需要您了……” “啪！” 尹照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一阵尖利的破碎声给打破了。 曹政鲜少有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尤其，是在尹照这样的人面前。 “尹照，你是在威胁老夫么？” 尹照始终半低着脑袋。 “不敢！” “丞相大人，您是知道的。” “我不过只是个传话的而已。” “这些，都是朝朗的意思！” “我只负责通知到位！” “至于具体该怎么做，还是要丞相大人亲自定夺！” 说完，尹照微微鞠了一躬，自顾自地出了丞相府。 曹政额上青筋暴起，那张苍老面颊上的松弛皮肤，也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着。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被人威胁过了。 但，面对这样的威胁，他却束手无策，只能照做！ 等他终于平复好心情之后，这才传唤来了府上的管家。 “郑克磊呢？” “回丞相大人，郑克磊已经歇下了。” “让你去找的东西呢？” “……回大人，奴才已经去找过了，但并没有找到郑克磊所说的什么账本……” 听到此话，曹政抬起头来，深深看了那管家一眼。 “老夫不过是陪北羌公主多说了几句话。” “怎么吩咐你的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明日一早，你继续去郑克磊那里找。” “直到找到为止！” …… 赵清欢将郑克磊安排到了柴房，也算是给他找了个容身之所。 杨凌独自待在书房，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郑克磊刚才说得模棱两可，关于那账本究竟掉在了哪里，他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万一这东西并没有掉在丞相府里，而是掉在他逃跑的路上了呢？ 想到这里，杨凌精神一振，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对啊！ 他来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了。 万一真掉在了路上，说不定现在，还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呢！ 反正左右睡不着，杨凌干脆披衣起身，踱步走出了公主府。 从公主府到丞相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步行约莫两刻钟的距离。 到那里只有一条路可走，所以杨凌也不必考虑什么绕路不绕路，只管看清脚下的路就好。 昔日熙熙攘攘的京城街道，现如今已经空无一人。 除了偶尔路过的打更人之外，也只有几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在大街小巷的垃圾堆里翻找着一线生机。 伴着一轮清疏的月光，杨凌一边溜达，一边四处查看了起来。 说实话，杨凌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若真是郑克磊掉在了半路，大概率也会被追他的人捡到。 若非如此，就凭郑克磊的体力，他怎么可能顺利逃到公主府去？ 踏月出门，也全是因为杨凌突发奇想，临时起意而已。 顺着这条路找了许久，眼看丞相府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杨凌终于打算放弃了。 看来郑克磊说得没错，那本账簿，的确被他掉在了丞相府的院墙内！ 如果真是如此，那此时此刻，那账本应该已经被曹政连夜毁掉了…… 杨凌无奈摇摇头，瞬间觉得自己贸然出行，实在有些荒谬。 正当杨凌转过身子，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 路的尽头，却赫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装的身影。 第166章 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卧槽！” “鬼啊！” 杨凌心中一惊，头皮发麻，只觉浑身的血液都瞬间朝着脑袋涌去！ 三更半夜、四下无人的街道上，赫然看到这么一个散发着冲天怨气的红衣女子……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怕是都要被对方给吓破胆！ 然而，听到杨凌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那红衣女子却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才是鬼！” “杨凌，瞪大你的眼睛看看！” “我到底是谁？！” ……嗯？ 这声音，怎么听上去如此的熟悉！ 杨凌回过头来，壮起胆子定睛一看，这才看清远处那个红衣女子的面貌。 只见她一袭红色的长裙，脸上还配有同色的面巾。 一看，就不是大渊女子会有的装扮。 “克丽娅？” 杨凌将信将疑，向对方出声问道。 对方向前几步，面纱上露出的一双丹凤眼，冲杨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 “两日未见，就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了？” 杨凌一阵哑然，同时也不觉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你啊！” “这夜半三更的，你在外面游荡做什么？” 克丽娅上下打量了杨凌几眼。 “丞相大人在府上设宴，邀请我前去赴宴。” “我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这才出来晚了。” “倒是你……” “鬼鬼祟祟的，在找什么东西么？” 听克丽娅张口就问自己是不是在找东西，杨凌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找东西？” “难道，你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克丽娅吃吃地笑了。 “怎么你们大渊人说起话来，都这么喜欢拐弯抹角！” “无论是你，还是那个丞相，说话都是一个样子！” “像猜哑谜似的！” “就不能干脆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么？” 克丽娅一双美眸，好似有着摄人心魄的能力。 在杨凌身上肆意游走着，仿佛一条疯狂掠夺的鲜艳毒蛇。 “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说完，克丽娅从怀里掏出一本黄色的簿子，在杨凌的眼前晃了晃。 ……嗯？ 这不就是郑克磊丢掉的那个账本吗？！ 杨凌倒吸一口凉气。 普天之下，竟然还会有这么巧的事！ 看到了杨凌那微微放大的瞳孔，克丽娅勾唇一笑。 “方才丞相离席片刻，回来之后，他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我当时就猜到，他府上一定去了什么不速之客。” “后来，我在后院中闲逛，一不小心，竟在后院的墙下捡到了此物……” 说着，克丽娅轻轻瞟了杨凌一眼。 “没想到，这竟然是你想要的东西啊！” 看到克丽娅脸上那充满玩味的眼神，杨凌心里不禁一咯噔。 说实话，这东西落在这女人的手里，还真不一定比落在丞相府里要好到哪里去！ “这的确是我一不小心遗失的东西。” “多谢公主替我寻回！” “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公主……” 说着，杨凌便伸手去拿那账本。 然而克丽娅却先杨凌一步，将那账本重新塞回了怀里。 “日后？” “要报答就现在，怎么还日后了呢！” “你倒是说说看，打算怎么报答我？” 克丽娅一挺胸脯，直勾勾地看着杨凌。 那略带挑衅的眼神，仿佛在对杨凌说。 你若是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杨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嚣张的眼神！ “不好意思了，公主殿下。” “得罪了！” 杨凌话音刚落，便伸手向着克丽娅胸前的衣服探去。 她身上穿着的布料极其松软，杨凌刚一伸手，就触到了那滑腻细嫩的手感。 一阵温软且富有弹力的触感，立刻从之间席卷到了全身…… 两个字，很润！ “啊！” 克丽娅一惊，立刻双手掩住胸口，向后退了几步。 “你……无耻！”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杨凌竟然真的二话不说，对自己上手！ 就在这拉扯之间，杨凌已经将她怀里的那份账本握在了手里。 “我都说了，大恩不言谢。” “公主殿下，先告辞了！” 手里握着还带有体温和香气的账本，杨凌便打算打道回府。 然而，克丽娅却迅速恢复了平静和淡定。 脸上，反而还多了一份戏谑的笑容。 “你倒是先翻翻看看啊，那是你要的东西么？” 杨凌蓦地停下了脚步。 匆忙将那账本翻开查看，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被撕掉的痕迹…… 见杨凌在自己面前吃瘪，克丽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杨凌啊杨凌，我原本真的以为，你能运筹帷幄、无所不知……” “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 “这账本给你之前，上面的内容都已经被我撕掉保存起来了。” “你猜猜，我把这些东西保存在哪里了？” 听到这话，杨凌下意识抬眼，向克丽娅的身上看去。 看到杨凌那跃跃欲试的眼神，似乎还打算继续上手搜自己，克丽娅的脸上迅速闪过了一抹慌乱。 “你你你你……” “你要干什么！” “我警告你啊，你可别乱来！” 克丽娅双手护住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杨凌心中哑然。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地痞流氓，在这里强抢民女呢！ “你说吧。”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将我想要的东西还给我？” 杨凌无可奈何，只好主动向克丽娅问道。 见杨凌不再逼近，克丽娅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想要的，很简单。” “跟我一起回北羌！” “不可能！” 杨凌脸色阴沉，脱口而出道。 “如果你每次开口都是这句话，那你就不必再说了。” 见杨凌拒绝的如此干脆利索，克丽娅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那……”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回北羌，那我也就不再为难你了。” “这样吧！” “明日午后，你到驿馆来找我。” “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还给我！” “不过，” 克丽娅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滴溜溜地打量了杨凌几眼。 “明日，你要之身一人来到驿馆，绝对不可以带其他人同行。” “知道了吗？” 第167章 刑部大牢，郑远山 堂堂北羌公主，竟邀请一个男子之身前往自己下榻的地方…… 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充满暧昧的邀请。 杨凌一扬下巴，看向克丽娅的眼神里，也多了一股异样的笑容。 “好啊，没问题。” “那明日午后，我与公主殿下，不见不散！” …… 翌日，清早。 下了早朝之后，司马雄照例来到了崇华殿的诵经阁，为清欢公主诵经祈福。 这是渊帝对司马雄的刑罚，看上去并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在司马雄的心里，这样的刑罚，却似有千斤重！ 儿子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自己的女儿，也做出此等天理难容的行为，并依旧潜逃在外…… 每每想到这里，司马雄都觉得愧疚难当！ 他恨不得当即挖个地道，钻到里面，永不出世。 出了诵经阁，他双目无神，拖着无精打采的身子回到了司马府。 刚一踏进府门，他就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驸马？” “……你怎么在此？” 见杨凌竟然在府上等着自己，司马雄惊诧不已。 杨凌向司马雄微微一拱手：“司马大人，我今日贸然前来，多有打扰。” “我今日前来，是有事要请司马大人帮忙的。” 司马雄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印象里，杨凌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开口求人帮忙的人！ “驸马有何事相求，但说无妨！” 杨凌也不拐弯抹角：“听说，郑远山被圣上押入了刑部大牢。” “他儿子郑克磊想去见他爹一面，给他爹送些宽松的衣服，再说上几句话。” “不知司马大人可否能通融通融？” 听到这话，司马雄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郑远山的确正在刑部大牢，等候圣上发落。” “没有圣上发话，任何人一律不准探视！” “包括他的亲儿子，也不能例外！” “不过，驸马爷和郑克磊之间，应该没什么交情吧？” “又怎么会主动帮着郑克磊来求我呢？” 印象里，驸马与郑克磊之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郑远山进了刑部大牢，驸马没有敲锣打鼓地庆祝，就已经够收敛了。 又怎么可能主动帮着郑氏父子呢！ 杨凌闻言，低头笑了笑。 “其实，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帮郑克磊。” “而是为了帮司马大人啊！” “郑克磊找到了我，说只要司马大人愿意帮他这个忙，他就向郑大人透露司马静的下落……” “静儿的下落？！” 司马雄情绪差点失控，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郑克磊有静儿的下落？” “驸马，郑克磊现在在何处？” “我要立刻见他！” 见司马雄如此激动，杨凌连忙安抚道：“司马大人，稍安勿躁啊！” “你怕是不了解郑克磊的为人吧。” “他这个人阴险狡诈得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若是你不肯答应他的条件，他是一定不会告诉你司马静究竟在哪来的！” “不光如此，说不定他还会暗中协助司马静逃出京城，根本不可能再给你找到的机会……” 听到这话，司马雄急了。 “可郑远山是圣上命令要严加看管的犯人。” “没有圣上的准许，所有人都不准探视……” 这个司马雄，为人虽然刚直，但也不免过于迂腐。 和这种人交流起来，岂是一个“累”字了得！ 杨凌按捺住性子，道：“司马大人言之有理，但司马大人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司马静先前犯下的，可是死罪！” “再加上她擅自逃离，更是罪加一等。” “但，若是司马大人能够亲自将她押送去大理寺……” “相信圣上看在司马大人大义灭亲的份上，也会对司马静从轻发落，饶她一命的……” 闻言，司马雄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 静儿虽然让人恨铁不成钢，但她毕竟还是自己的亲骨肉。 若是真能找到静儿，劝她主动认错…… 见司马雄有所动摇，杨凌趁热打铁，继续道：“郑克磊虽然为人狡诈，但实在没什么脑子。” “他去见他爹，无非也就是送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听他爹交代交代后事而已。” “像郑远山这样的情况，能活着从刑部大牢出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司马大人成全他父子的同时，也能救司马静一命。” “这是共赢的好事啊……” 司马雄沉思片刻，最终，他沉默地向杨凌点了点头。 “我会安排下去的。” “也希望驸马能够说服郑克磊，让他将静儿的下落告知给我。” “我司马雄……感激不尽！” …… 阴暗逼仄的刑部大牢。 暗无天日，恶臭难当。 不同于哀鸿遍野的大理寺天牢，刑部大牢内，几乎听不见任何响动。 唯有角落里的老鼠，咯吱咯吱地啃食着地上的杂草。 那尖锐的声音，仿佛在啃食白骨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郑远山满脸污泥，靠在牢笼的一角，万念俱灰。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两天两夜了。 这两天对他来说，就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忽然。 牢门的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进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来的。 现在不是放饭的时间，难道…… 郑远山心里已经，急忙匍匐向前，双手死死抓着那生锈的铁栅栏。 “老师……是您吗！？” “是您来救学生了吗？” 只见一名黑袍男子停下脚步，在牢房前面蹲了下来。 “郑大人，这两日你在牢里受苦了。” “丞相大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要你稍安勿躁！” “他老人家会想办法，保你出去的。” 听到曹政果真来派人救自己，郑远山鼻子一酸，流下了两行清泪。 “尹照！？” “是你吗！” “我就知道，老师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弃我于不顾的……” “你帮我转告老师，不该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说！” “请他老人家一定放心……” 尹照却并没有接郑远山的话，而是幽幽一笑，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丞相大人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先前放在书房里的账本，可还有其他备份吗？” 第168章 除非你叫我一声义父 郑远山猛地怔在了当场。 他只觉浑身血液犹如凝固了一般，身体瞬间冷了下来。 整个人都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窖，根本动弹不得！ “这……” “我……” 他的喉头似被一双无形大手紧紧扼住了，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什……什么账本……” “我……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关于账本的事情，郑远山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老师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 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尹照皮笑肉不笑，盯着郑远山的双眼，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郑大人，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你书房里的账本，可还有其他备份吗？” 面对尹照的逼问，郑远山一时间抖若筛糠，竟连尿都快要吓出来了。 “我……我……” “我是真不知道有什么账本啊！” “还请你回去告诉老师……” 唰—— 这一次，郑远山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眼前寒光一闪。 紧接着，一股热流从他的脖颈间喷涌而出，鲜红的血液瞬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呃——” “啊啊……” 郑远山双手拼命地捂住了脖子，仿佛想要将那豁然的口子堵住。 可随着鲜血飞溅着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的身躯也终于迅速地冷了下来。 看着郑远山那浑浊不堪的眸子，尹照淡淡地笑了。 “郑大人，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冤有头，债有主。” “要找，你就去找你的恩师索命吧！” …… “什么？” “还要我亲自去见过司马雄，才能见到我爹？” 公主府，柴房内。 郑克磊眉头一皱，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我不愿意！ 杨凌已经许久不曾踏足过柴房了，看着眼前尽显狼狈的郑克磊，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曾经，数九寒天，杨凌只能住在这阴湿逼仄的柴房里，看着赵清欢每日与郑克磊外出潇洒，好不快活。 然而风水轮流转，现如今的郑克磊，却只能窝在柴房的一角，试图寻求杨凌的庇护…… 只能说，世事难预料！ 见郑克磊百般不愿，杨凌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 “无所谓！” “反正你要去见的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日后曹政若是找上门来，你可别说我之前没有帮过你……” 一听到曹政的名字，郑克磊明显脸色一变，打了个冷颤。 “……我去！” “我去还不行吗！” “只是……” “这见了司马雄，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 杨凌眼睛一瞥。 “还能说什么？” “告诉他司马静的下落，再听从他的安排，跟着他去刑部大牢见你爹就行了！” “这么一点小事，你不至于办都办不好吧？” 郑克磊面露难色，但意识到摆在自己面前的，已经实在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于是乎，他只能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那……” “你可不可以跟我一同去司马府？” “我有点……怕他……” 一想起司马进乃是因为自己而死，司马静也一直被自己藏了起来，郑克磊不免一阵心虚。 看着郑克磊那畏手畏脚、窝窝囊囊的样子，杨凌不觉一阵好笑。 “我线都帮你搭好了，你却连去都不敢去？” “郑克磊啊郑克磊，你怎么能窝囊成这副德行！”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我又不是你爹，哪里能事事都替你操劳！” “除非你叫我一声义父……” 杨凌前一秒话音还未落。 后一秒，郑克磊就低着脑袋，向杨凌嗫嚅道：“那……” “我若是叫你一声义父，你总能随我一起去了吧……” “噗——” 杨凌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 郑克磊恨不得将脑袋都插到了地上。 “义……义父！” “这总可以了吧？” 杨凌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你怎么竟然还当真了？ 杨凌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还能看到郑克磊张口叫自己“义父”的这一天！ “……好好好，我跟你去就是了。” 你都管我叫义父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只能溺爱了呗！ 无奈，杨凌便只好跟郑克磊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刚一驶离公主府，郑克磊就紧张兮兮地向外探头，似乎生怕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似的。 看得出来，昨天晚上在丞相府里，他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 郑克磊四周张望了许久，见周遭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他这才徐徐松了一口气。 “我说……你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找我爹要那账本吗？” “何必让我亲自去？” “你自己去一趟不就得了！” 看着郑克磊那怨气冲天、没心没肺的样子，杨凌一阵哑然。 “那账本你翻过没有？” “你可知道，上面记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郑克磊一怔：“这……我倒是没有翻看过。” “反正我看也看不懂！” “这些事，我爹也也一贯不会告诉我。” “我只知道，这上面的内容，一定和丞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着，郑克磊眼珠子一转，滴滴溜溜地瞥了杨凌几眼。 “我知道，你费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和丞相作对么？”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我爹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圣上不会立即杀了我爹，你们也都不敢为难我爹……” “对吧？” 看着郑克磊摇头晃脑、一副自认为聪明的样子，杨凌就觉得好笑。 “你可知历来被打入刑部大牢的官员，通常都是什么下场吗？” “据我所知，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完好无损地从里面出来。” “你就不担心，你爹会遭遇什么不测，或是被陛下责罚、牵连整个郑家么？” 郑克磊的笑容戛然而止，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嘴边。 很显然，杨凌最后这句话，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你说的有道理！” “今日见了我爹，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说清楚！”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我和我娘牵扯进去啊！” “我可是郑家九代单传的独苗……” 杨凌懒得理郑克磊的碎碎念，脑子里在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 比起掌控官员和做假账，还有一件事，能够立即将曹政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不过，郑远山究竟知不知道此事，可就不一定了。 待会儿见了郑远山，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第169章 密会克丽娅 “见过……司马……大人……” 站在司马雄的面前，郑克磊的两条腿立刻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尤其一想到，司马雄的背后，就是冤魂厉鬼无数的刑部大牢…… 郑克磊更是汗毛直竖，顿觉一阵寒意席卷了全身！ 司马雄早就已经肃清左右，在刑部衙门里等待着杨凌与郑克磊的到来。 看到郑克磊瑟瑟发抖的模样，司马雄眉头紧皱，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郑公子，我家静儿究竟在何处？” 千言万语，最终都汇成了这一句迫切的疑问。 郑克磊一张口，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司……司马大人，司马静就在城南接近城郊的一栋院子里。” “那地方方圆十里以内，都没有其他院子存在，非常好辨认！” “司马大人，你还是立刻派人去把司马静带回来吧！” 郑克磊的声线有些颤抖，生怕司马雄会因为此事而迁怒于他。 但一想到，自己立刻就会摆脱司马静这么一个大麻烦，他又不觉松了一口气。 司马雄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起身站了起来。 “我先前答应过驸马，只要你说出静儿的下落，我就带你去见你爹最后一面。” “……你们，随我走吧。” 最后……一面？ 郑克磊疑惑地望了杨凌一眼，有些不太明白司马雄的意思。 来的时候也没说过，这是要见最后一面啊！ 杨凌假装没看到，低头跟在了司马雄的身后。 说起来，这个郑远山也真是够可悲的。 都已经住到刑部大牢里来了，他儿子却还在幻想着他重见天日、振兴家风的一天…… 何其讽刺，何其活该！ 刚一踏入刑部大牢，杨凌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简直令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倒了个个儿。 据说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都是朝廷官员。 一般情况下，刑部是不会对他们动用大刑的。 都是到时间了，直接拉去砍脑袋！ 那这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凌疑惑地向司马雄望去，却见司马雄的脸上，也同样充满了疑惑。 他加快了脚步，在郑远山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郑远山，你儿子来看你了……” “……郑远山？” 听到司马雄声音中的惊慌，一股不妙的预感瞬间涌上了杨凌的心头！ 杨凌也快步走上前去，只见郑远山的牢门前，早已堆满一摊黏糊糊的猩红液体。 郑远山本人，也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跪在牢门的边上。 他的脑袋用力低了下去，仿佛再稍稍用力一些，就要立即折断了似的。 看样子，应该刚刚凉了没多久。 看到了眼前这一幕，郑克磊瞳孔猛地缩紧，随即倒退两步，扶着膝盖哇哇大吐了起来。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那账本真的不关我的事！” “要索就去索我爹的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凄厉的呼号声在空空荡荡的大牢里回响，犹如前来索命的厉鬼，刺耳又尖锐。 司马雄的脸色很是苍白。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刑部尚书，实在难辞其咎！ 他看了杨凌一眼，什么也没有多说，便匆匆离去了。 郑远山死了。 关于曹政的一切罪证，也随着他的死戛然而止。 除非…… 杨凌想到了克丽娅手里的那份账本。 如今也唯有去一趟驿馆，看看克丽娅给自己开出的条件究竟是什么了。 “……杨凌！你要去哪儿？！” 见杨凌抬脚出了刑部大牢，郑克磊仿佛发狂了一般，跟着他追了出来。 杨凌懒得搭理郑克磊，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却不想，郑克磊竟一把跪在了地上，死死抱住了杨凌的裤腿。 “杨凌！你不许走！” “你说过要保我和我爹的！” “现在我爹死了，你也准备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 “是不是？” “一切都因你教唆我偷我爹的账本而起！” “你若不保我，我这就去找到丞相，告诉他是你让我偷的账本！” “这件事，你也知情……” 郑克磊歇斯底里，已经近乎于疯魔，哪里还有曾经潇洒贵气的模样！ “滚！” 杨凌怒从中起，飞起一脚，直踹郑克磊的面门。 他此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 尤其，是被这样一个末路穷途的疯子威胁！ “噗——” 郑克磊一张嘴，几颗牙伴随着鲜血喷涌而出。 自作孽，不可活。 若不是郑克磊自作聪明，跑去找曹政求助，他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样的田地。 他爹更不会惨死在刑部大牢里！ 好言难劝短命的鬼。 他郑氏父子要作死，谁都劝不了！ 出了刑部之后，杨凌回去换了一身行头，便直奔克丽娅所在的远乐驿馆。 远乐驿馆本就临近城郊，十分清净。 如今为了让使女克丽娅居住，渊帝更是派出大内侍卫，日夜守护在这里。 名为守护，实则不过是监视而已。 侍卫们并不限制克丽娅的行踪，但若克丽娅夜不归宿，他们一定会立刻封锁全京城，寻找她的下落…… 所谓使女，不过就是北羌暂时留在大渊的人质而已。 杨凌抵达驿馆的时候，驿馆的院子里，正有几名侍卫凑在一起吹牛饮茶。 看到是杨凌来了，几人都不由得面露惊讶。 “驸马爷？” “你怎么来了？” “难道你是来找那个北羌公主的吗？” 杨凌点点头，笑道：“是清欢公主让我来的。” “清欢公主说了，北羌公主独自在京城，难免想家，所以让我来看看她！” 一听是赵清欢让杨凌来的，这些侍卫们不疑有他，纷纷上开了一条道路。 “那个北羌公主就在楼上的房间里。” “驸马爷，请吧！” 杨凌拾阶而上，走到二楼最后的一间房前，伸手敲了敲门。 “是杨凌么？” “进来吧！” 克丽娅那充满慵懒与魅惑的声音传来，听得人骨头都快要酥掉了。 杨凌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媚眼如丝、衣着清凉的克丽娅。 “杨凌，我等了你好久啊……” “你怎么才来？” 第170章 还不快大力把握它 与往日里包裹严实的模样不同，今日的克丽娅穿着格外清爽。 只见她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纱衣下的裹胸和衬裤，仅仅只能将重点部位遮住。 既饱满又纤长的身姿，几乎完全一览无遗，就这么暴露在杨凌的视线里。 傲人的丰盈下，盈盈一握的腰身，将那修长浑圆的大腿衬得更加紧实。 尤其是在那鲜红纱衣的衬托下，她的肌肤宛如高山上的雪莲，白得近乎于刺眼。 此刻的她将一头秀发随意散落在腰间，一贯戴着的面罩也终于取了下来。 此刻，那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上，正充满了带有攻击性和占有欲的勾魂笑容。 见杨凌呆站在门口，克丽娅眼波流转，张口道：“杵在门口做什么？” “进来啊！” 杨凌倒是想进去。 只是这光天化日的，实在不方便！ “孤男寡女的，不方便共处一室吧！” “我就不进去了。” “公主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好了。” 杨凌坦诚望着克丽娅，尽量保证自己的眼睛不要往不该看的方向看。 ……好吧，看两眼也无所谓。 所谓君子动眼不动手，就是这个道理。 见杨凌竟然连门都不打算进，克丽娅眉头一蹙，美人嗔怒。 “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怕我一个弱女子！” “杨凌，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 “你是不是不行？” 这话杨凌可就不爱听了。 一个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听到别人说自己不行。 “砰——” 杨凌一脚踏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整个房间内烟雾缭绕，空气中飘散着的气味，给杨凌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坐吧！” 克丽娅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杨凌，随手一指身边的凳子，向杨凌说道。 待杨凌坐下后，她也紧靠着杨凌坐了下来。 “想要吗？” 她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仿佛宝石一般，一动不动地望着杨凌。 眼波间流转的风情，像是一双无形的钩子，只往人的心里钻！ 杨凌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呆呆点了点头。 “……想！” 克丽娅咯咯地笑了。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有本事，你便亲自将它找出来好了！” 说着，克丽娅牵起杨凌的手，向着宽大的木床上走去。 面对如此直白的邀请，没有一个男人能够说出“拒绝”这两个字！ 床边已经放下了重重薄纱做的帷幔，一看，就是为一场大战做好了准备。 “啊——” 伴随着克丽娅一阵娇呼，只见杨凌一个横抱，将她抱了起来。 杨凌一双大手紧紧包着她那滑腻的大腿。 指尖隔着一层薄纱，轻轻摩挲着她那光洁的肌肤。 随着杨凌手指的移动，她浑身一阵酥麻，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一阵急促而热烈的吻，犹如雨点般落在了杨凌的脖颈上。 她那双浑圆大腿犹如蟒蛇一般，紧紧缠绕在杨凌的腰间，迫切地用她的福地迎接杨凌的到来…… “想要吗？” 就在克丽娅闭紧双眼，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来袭的时候。 杨凌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 克丽娅意乱情迷，口齿不清地向杨凌回应道：“……想！” 杨凌冷冷一笑。 “哦？” “真的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等我把衣服脱光的那一刻，你就会立刻大声呼救。” “楼下所有的侍卫都会听到你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随后他们会瞬间一拥而上，以侵犯使女的罪名，将我羁押……” “对么？” 克丽娅那柔软的身姿，瞬间僵硬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 杨凌扳起克丽娅的下巴，直直望向她的眸子。 在克丽娅的眼睛里，杨凌看到了赫然的两个大字—— 逃避！ “从你昨晚逃避我的表现来看，你并不喜欢我。” “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打算，把自己交给我。” “口口声声让我跟你回北羌，也不过是想彻底搞臭我杨家的名声。” “难道不是吗？” 克丽娅眼神里闪过一抹慌乱，迅速将头扭到了一旁去。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说这些破坏气氛的话！” “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你还不快点大力地把握它？” 杨凌狡黠一笑，零帧起手，向克丽娅那高耸的地方袭去。 “啊！” 克丽娅惊呼出声，下意识伸手挡在了胸前。 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后，她的脸色明显尴尬了起来。 “我……” 杨凌脸上堆满了戏谑。 “怎么？不是已经把机会准备好了吗？” “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难言之隐……” 说着，杨凌俯下身子，贴近克丽娅的耳畔。 “在来之前，我已经派人给李达捎去了信。” “若是没有出差错的话，这个时候，李达应该已经等在楼下了。” “若我出了任何意外，李达会在第一时间护我周全。” “所以……” 说到这里，杨凌嘴角扬起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我劝你，还是尽早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面对杨凌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克丽娅又气又恼，只觉一时间窘迫无比！ “杨凌！你……”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面对早已经乱了阵脚的克丽娅，杨凌却是一阵淡然。 “其实，公主完全没必要闹成这样。” “我们之间，完全是可以双赢的。” 克丽娅眼底浮现一抹促狭：“双赢？” “你用尽手段，将我留在大渊做使女！” “现如今还想跟我谈双赢？” “你不觉得自己很荒谬么？” 杨凌露齿一笑：“我费尽手段？” “公主仔细想想，最先顺水投舟、答应让你留在大渊的，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才智完全不在哈茶苏之下，甚至略胜他一筹。” “听闻就连你的父王，似乎都更加宠爱你呢！” “若我是你的兄长，怕是也会对你心生忌惮，将你视为潜在的威胁……” 说到此处，杨凌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哈茶苏究竟在和曹政密谋什么……” 第171章 演都不演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 克丽娅已经穿戴整齐，重新坐在了杨凌的对面。 回想起方才活色生香的一幕，克丽娅不觉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但此时此刻，她心里已经埋了太多的疑问，必须要立刻向杨凌问个明白！ “杨凌，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哥哥和曹政暗中有联系？” 此刻的她已经褪去了先前那风情万种、娇柔魅惑的模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雷厉风行的干练与豪爽。 原著里，曹政落马，只是因为郑远山暗中记下的那本账。 关于他和哈茶苏之间，却并没有多提。 但现如今，哈茶苏已经不是赵清欢的诸多后宫男配了。 他和曹政之间那点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自然要被杨凌翻出来，当做压垮曹政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祖父带兵征战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北羌提前就有了防备。” “放眼整个大渊，能够手眼通天、甚至向杨家军内安插奸细的人不多。” “他曹政首当其冲！” “当初，曹政百般阻拦，不愿圣上发兵北伐。” “怕是也提前收了你父王的好处，所以才如此劝阻吧！” 克丽娅挑了挑眉，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错愕。 杨凌的机敏与洞察力，早已经远超乎她的想象！ 不过只是一个皇婿而已，怎能将这一切看的如此透彻？ 虽然杨凌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但身为北羌公主，克丽娅还是对他所说的一切不置可否。 “这些，也不过都是你的猜想而已。” “还有，刚刚你所说的双赢，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凌眯眼一笑，用双手支着脑袋，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很简单。” “公主把我想要的东西还给我。” “我帮助公主回到北羌，顺便，再帮公主除掉你那个亲哥哥……” “这，应该算是双赢吧？” 这哪里是双赢，简直是让克丽娅赢麻了！ 克丽娅微微瞪大了眼睛，瞳孔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了一些。 “我与哥哥兄妹情深，为何要除掉他！” “杨凌，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还不等克丽娅说完，杨凌就把她的话打断了。 “若真是兄妹情深的话，他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大渊，自己夹着尾巴逃回北羌去？” “他和曹政究竟都在计划些什么，应该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吧！” 说着，杨凌轻抚自己的下巴，思忖道，“还有 ……” “今日如何行事，应该也是你哥哥通过曹政之口，转达给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 克丽娅忍不住惊呼出声！ 昨晚，她原本在驿馆里休息。 谁知到了晚上，竟意外收到了曹政邀她赴宴的消息。 到了丞相府后，曹政这才神神秘秘，给了她一封来自北羌的密信。 信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哈茶苏在信里面交代的，自然正是今日克丽娅行事的内容。 听曹政再三保证，驿馆里的侍卫能够护她安危后，她这才答应了哈茶苏交代的任务。 离开丞相府之前，克丽娅见管家几次来向曹政通报，又见曹政脸色阴沉，很是难看，便知曹政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对于曹政，她向来是信不过的。 于是离开丞相府之前，她趁四下无人，到丞相府的后院打探了一番。 刚一到后院，她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翻墙而出，一沓老旧的账本也随之掉在了院墙内。 克丽娅虽然不知道，那账本上记着的究竟是什么内容。 但看到曹政的大名赫然在上，便知此物重要，就将其暗中收了起来。 没想到，这竟然阴差阳错，就是杨凌所要找的东西…… 见克丽娅的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杨凌轻轻咳嗽了两声。 “总而言之，哈茶苏这一手借刀杀人，着实漂亮。” “既能解决了我这个讨厌鬼，又能抹黑杨家的名声。” “顺便，还能让你这个潜在威胁遭到玷污，名声受损……” “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啊！” “难道你就这么甘心留在大渊，做什么狗屁使女么？” 甘心？ 当然不！ 每每想到哈茶苏毅然决然离开自己的身影，克丽娅都觉愤恨难当！ 只是…… 身为一介女流，她的能力着实有限。 原本她是真的看中了杨凌的聪慧，想要带杨凌回到北羌。 可见杨凌抵死不从，她便萌生了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 既然是她得不到的人，那赵清欢也休想留在身边！ 今日所做的一切，她不是完全为了哈茶苏，也是为了她自己。 也许渊帝看自己受到侵犯，就会将自己放回北羌…… 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杨凌竟然先自己一步，早已洞察了一切！ 看着杨凌一脸运筹帷幄的笑容，克丽娅虽然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 杨凌所说的每一句话，居然都言之有理！ “那你先告诉我。” “你打算如何让我回到北羌，又打算如何助我除掉哈茶苏？” 事已至此，克丽娅直接演都不演了。 她眼里的野心，仿佛渐渐融化的冰川，正在一点一点的苏醒…… 是的。 她要回到北羌，回到自己的故土去。 这一次，她要从哈茶苏的手里，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看着克丽娅眼里隐隐的火焰，杨凌欣慰地笑了。 这才对了嘛！ 人有了野心的同时，自然也会拥有软肋。 知道你想要什么，才能更好地拿捏你！ 杨凌笑得一脸神秘，并没有直接回答克丽娅的问题，反而向克丽娅伸出了一只手。 “那你要先把我想要的东西还给我。” 克丽娅瞬间警惕了起来。 “我若是不答应呢？” 杨凌不觉好笑。 “不答应就不答应呗。” “毕竟，又不是我被派到敌国做使女。” “我又能有什么损失？” “你……” 克丽娅贝齿紧咬，将嘴唇咬的发白。 这个杨凌…… 简直堪称无耻！ 可现如今，除了相信他这个无耻之徒外，自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无奈，克丽娅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一沓黄旧的纸张，扔到了杨凌手里。 “喏！” “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 “希望你也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第172章 畏罪自杀 “陛下！” “这几夜您忙于朝政，都不来臣妾的宫里陪臣妾了。” “臣妾这几天心跳得厉害，您来听听，臣妾的心里慌不慌……” 中和殿内。 淑妃宛若一只垂顺乖巧的猫咪，伏在渊帝的膝盖上，向渊帝柔声撒娇。 这几日，渊帝一直忙着处理杨北业归来之后的各项杂事。 好不容易今日忙里偷闲，才能在此享受片刻闺房之乐。 然而，还没等渊帝开口回应淑妃的话，就见吕方一脸尴尬，垂着脑袋走了上来。 “启……” “启禀陛下！” “刑部尚书司马雄在外求见！” 好不容易有了片刻清闲，居然又有大臣找上门来。 听到这话，渊帝不由自主地拉下了脸。 但，对于渊帝来说，政务毕竟高于一切。 即便心中百般不愿，他还是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淑妃。 “你先退下吧！” “今晚朕若得空，就去陪你。” “……是！嫔妾告退！” 遣走了淑妃之后，片刻，便见司马雄跟着吕方走了进来。 “微臣司马雄，拜见陛下！” 渊帝脸色有些愠怒，毕竟已经临近傍晚，这个时间若无大事，一般是没有朝臣入宫觐见的。 但，也正是因为时间特殊。 所以渊帝明白，司马雄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绝非小事！ “说吧。” “出什么事了？” 司马雄面色凝重，“扑通”一声，冲着渊帝跪了下来。 “都怪微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郑远山他……” “他在刑部大牢里畏罪自杀了……” “自杀？！” 渊帝怒目圆睁，音量陡然提高了三倍。 司马雄低垂着脑袋：“……是！” “今日微臣去大牢查探时，郑远山已经气绝身亡了。” “他死时手握利器，还在牢里的墙壁上，写下了认罪血书，求陛下不要责罚他的妻儿……” 渊帝冷哼：“血书？” “笑话！” “郑远山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他妻儿的死活了？” “像他这等贪生怕死之徒，怎么可能会畏罪自杀！” 将郑远山押入刑部大牢那日，他挣扎得犹如杀猪般激烈，差点当场就尿在了御书房里。 这样的人会自己抹脖子？ 渊帝绝不可能相信！ 司马雄点了点头：“……是！” “微臣也想到了其他可能。” “所以，微臣已经在第一时间封锁了刑部，将这些天接触过郑远山的衙役暂时关押了起来。” “并且，微臣第一时间找到了大理寺，请董大人指派少卿、仵作、护卫若干，协助刑部查案……” 渊帝闻言，眉间这才稍稍松散了一些。 “行了，朕知道了。” “你先退下吧！” 见渊帝并未对自己动怒，司马雄微微一震，愕然抬起了头。 “陛下，您……” “您不责罚微臣？” 渊帝瞥了他一眼：“是你杀的郑远山？” 司马雄赶忙将头低下。 “微臣不敢！” 渊帝冷哼一声，道：“既然不是，那你就立即替朕查出真相。” “水落石出之后，朕自然会治你看管不力的罪名！” 司马雄能力虽强，但郑远山就这么死在了他眼皮子底下，的确是他的疏忽。 待他查出真相之后，该罚的，还是要罚！ 听到这里，司马雄反而像是得到解脱一般，微微松了一口气。 “陛下，还有一事……” 渊帝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 司马雄深吸了一口气，道：“微臣的罪女……” “已经找到了。” “微臣已亲自将她送去大理寺。” “微臣知道，罪女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实在罪无可恕！” “但，还请陛下看在是微臣亲自押她去大理寺的份上，饶恕她的性命……” “无论重罚还是流放，只要能让她活着，微臣感激涕零……” 说着，司马雄向渊帝深深叩首。 渊帝愕然，没想到司马雄要告诉自己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 他原本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毕竟，此事也没有对清欢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更何况这些日子来，司马雄日日到崇华殿，为清欢诵经祈福，没有一日怠慢，也算是保全了皇家的颜面。 所以，关于他女儿的下落，渊帝也并没有过多追究。 见司马雄身形笨重、努力蜷缩在地上，卑躬屈膝地为他女儿讨一条活路，渊帝心中百感交集。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有如此不争气的女儿，司马雄也要极力替她求情。 一时间，渊帝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好了，朕知道了。” “关于司马静，朕会从轻发落，饶恕她的性命。” “你先退下吧。” “……是！” 司马雄向渊帝深深叩首。 再抬头时，他面前的地毯已经悄悄地湿了一大片。 司马雄走后，渊帝靠在榻上，细细思考起郑远山的事来。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竟非常迫切地想要见到杨凌一面。 好几次了，在他一筹莫展 毫无头绪的时候，杨凌总是能给他提供一线灵感。 也许在这件事上，那小子也能发表些与众不同的观点！ 想到这里，渊帝立刻唤来了吕方。 “派人去一趟公主府，把杨凌给朕叫来！” “……等等，你亲自去一趟吧！” 听到渊帝竟然点名要召杨凌入宫，吕方有些惊讶。 “陛下，现在吗？” 渊帝一脸不耐烦：“让你去，你就去！”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是！” 吕方不敢耽误，立刻脚下抹油，收拾出宫。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却又独自回到了中和殿。 “……回陛下，驸马现在并不在公主府里。” “公主殿下说，他今日一早便出门了，到现在还未归……” 渊帝眉间紧蹙：“现在还没回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吕方恭敬道：“回陛下，时候不早了，已是亥时了。” “要不要奴才再带人去找驸马……” 都这么晚了，杨凌那小子怎么还在外面！ 渊帝心里有些不满，思考片刻后，他还是开口道：“不必了！” “明日早朝之后，你再去召杨凌过来吧。” 他倒要问问杨凌，是不是每天都如今晚一般，鬼混到这个时候…… 第173章 曹政的手段，恐怖如斯 “阿嚏！” “阿嚏——” 一阵邪风吹过，惹得杨凌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他奶奶的，肯定是哪个小人在背后偷偷说了自己的坏话！ 见杨凌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杨北业忍不住关切道：“小子，你是不是身体太虚，受不住风啊！” “夜里风大，你与老夫还是进房里说话吧！” 杨凌一阵冷汗。 “祖父，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您怎么能说自己的孙子虚呢？” “您要真觉得孙儿虚，不如给孙儿找几个骁勇善战的老师，让他们好好传授孙儿武艺……” 闻言，杨北业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老夫一向都是怎么交代你的？” “你这一辈子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沾惹上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所以习武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 “对了，你刚才来的时候，就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老夫。” “现在这酒都喝了三轮了，总该跟老夫提正事了吧？” 这老酒蒙子，还好意思说呢！ 从驿馆出来之后，杨凌拿了郑远山的账本，就直奔杨北业的府邸。 谁知杨北业得了几瓶好酒，心情大好，非要拉着杨凌先喝上几杯再说。 无奈，杨凌只好陪这老头坐在凉亭里喝了几杯。 被杨北业这么一提醒，杨凌这才想起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祖父，您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杨北业充满好奇，将杨凌手里那半个账本接了过去。 随手翻看了几眼过后，杨北业的表情愈发凝重了起来。 “小子！这是……” 杨凌开口解释道：“这是郑远山偷偷留下来的账本。” “这些年来，曹政借由郑远山之手，大肆敛财。” “这上面记录的，全部都是郑远山帮曹政做过的肮脏事！” 杨北业眉头紧锁，越往后翻那张本，他就越是触目惊心。 “虽然圣上早就知道，曹政一直在暗中敛财的事。” “但圣上素来需要的都是能臣，而非绝对的贤臣！” “既然曹政办事还算得利，这些年来，圣上也就始终都未与他深究。” “但没想到，曹政敛财的程度，竟远远超乎老夫的意料……” 说到这里，杨北业严肃地看向杨凌。 “小子，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杨凌眨巴眨巴眼，一五一十道：“是他儿子郑克磊给我的。” 杨北业愣了片刻，瞬间眉头一竖：“你是觉得老夫老了，老糊涂了么？” “你与那郑克磊是什么关系？” “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你二人之间早就积怨已久了吧！” “为了你，他会从他爹那里偷这么重要的东西？” 杨凌耸了耸肩，满脸委屈：“是真的！” “自从他爹被押入刑部大牢以后，郑克磊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人替他爹开罪。” “他是跟我有仇，但是为了他爹，他还愿意叫孙儿一声‘义父’呢！” “若不是孙儿拦着，他怕是已经双手奉上，将这东西交给曹政了……” 见杨凌说得有鼻子有眼，杨北业也逐渐放下了戒心。 “此话当真？” “郑远山那儿子，的确不是一般的蠢。” “他还真做得出将此物交给曹政的事来！” “不过，他对他爹真有那么孝顺吗？” “竟然会主动管你小子……叫义父？！” 一想到这场面，杨北业就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但，一想到这是郑克磊做出的事，又觉得似乎有些合理…… 杨凌并没有直接回答杨北业的话。 “祖父，现在的重点，并不是孙儿如何得到了这个。” “而是曹政敛财之疯狂，实在令人超乎想象！” “先前为了赈灾，国库里的银子花得像流水似的。” “没想到，全都哗哗流进了他曹政的荷包里！” “眼下的关键，是要立刻将此物呈给圣上才是啊！” 郑远山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不错，如今看来，大渊国库亏空的根本问题，就在于曹政。” “而且，不光是大肆敛财的问题！” “北川县的军饷，与兵部联合增兵的次数，向杨家军内安插的奸细……”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曹政做出来的好事！” 杨凌冷哼：“只有这几件？” “祖父，您也太小看他曹丞相了！” “您再看看这个！” 说着，杨凌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份簿子。 杨北业一脸疑惑，将那簿子接了过去。 “这又是什么东西……” 看到簿子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单过后，杨北业心中的疑惑瞬间到达了顶点。 “这些……” “不都是大渊的朝臣么？” “你记他们的名字做什么？” 杨凌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名字，可不是孙儿随随便便记下来的。” “您听说过城里的春花阁吧？” 听到“春花阁”这三个字，杨北业面露嫌恶，抬头瞥了杨凌一眼。 “京城里最有名的烟花之地，有谁不知！” “先前曹政还在圣上面前告你的状，说在那外头见过你小子呢！” 杨凌闻言，嗤之以鼻地笑了笑。 “不满祖父所说，孙儿的确去过那地方……” 见杨北业眉毛一样，就要发火，杨凌赶忙继续道：“但孙儿过去，可不是去留恋烟花之地的！” “祖父您难道就没有想过，既然曹政会在那里看到孙儿，那他又是过去做什么呢？” 杨北业闻言一愣。 这个问题，好像的确没有人深究！ 杨凌继续道：“曹政有个经商的独子，名叫曹万林。” “京城里许多古董铺，都是曹万林名下的产业。” “但，有许多人都不知道。” “那春花阁背后真正的老板，也是这个曹万林！” “正是利用这个春花阁，曹政将朝臣笼络其中，并用药物控制住他们，让朝臣替他敛财卖命。” “上至二品尚书，下至七品评事……” “大大小小共计四百八十九名官员，都活在他的控制之下！” 四百八十九人！ 听到这个数字，杨北业只觉惊心动魄。 将近半数的朝臣，竟然都在曹政的掌控之下…… 曹政的手段，恐怖如斯！ 第174章 微臣要告发杨北业 许久，杨北业才终于从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 “小子，那日你说，要收集证据、扳倒曹政时，老夫还只当你是在说笑。” “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没想的，短短两天时间，你竟能搜集到如此多的证据……” “你现在，当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再望向杨凌时，杨北业的眼神里，已是满满的欣慰与赏识。 “既然这些证据都是你一手筹备的，那你为何不直接将它们送去圣上那里？” “何必还要大费周章，将这些拿给老夫过目！” 这小子，人情世故这方面，多少还是差了些！ 明知道圣上曾经对他印象不佳，遇到这种事，就该主动去圣上面前表现表现才是！ 杨凌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外面流言四起，不少人说您功高盖主、目无君上、太过于自傲，甚至连朝会都不屑于参加了。” “圣上虽然相信您，但三人成虎，这样的流言传多了，难免不会引起圣上的不满！” “到那个时候，哪怕您说的再多，都不如做一件事情，来真正博得圣上的信任。” “更何况……” 说到此处，杨凌的语气迟疑了起来。 “关于曹政，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必须由您来亲口告诉圣上……” …… 旭日初升，晨雾弥漫。 此刻天光还未大亮，金水桥外就挤满了前去参加朝会的大臣。 他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原本嘈杂的场面。 “杨北业？他不是告假在家么？怎么突然来参加朝会了？” “呵……人家现如今可是大名鼎鼎的定远王！你怎可直呼定远王的名讳！” “什么定远王！不过就是带几个臭兵，赶跑了几个蛮子么？至于那么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么！我上，我也行。” “姓杨的如今可不是一般的膨胀，再加上他上蹿下跳、不安分的孙子，指不定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依我看，他杨家就是自诩打了胜仗，就能功高盖主了！” “你们都别这么说！杨家满门忠烈，定远王花甲之年，还能带兵征战，足见其对大渊之忠心……” “……” 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杨北业却根本不为所动。 大渊的言官集团与武将积怨已深，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更何况近些天来，关于杨北业的传言甚嚣尘上，闹得满城风雨。 这其中，可少不了有这些言官推波助澜…… 杨北业懒得和这帮酸儒一般见识，径直上了金水桥，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 众朝臣均已位列金銮殿，静候渊帝的到来。 “陛下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朝臣们整齐嘹亮的声音，渊帝迈着八字步，走到龙椅前坐了下来。 “平身吧。” 渊帝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他的视线在人群里一一扫过，落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终于看到了几日未见的杨北业。 “定远王今日也来参加朝会了。” “可是身子已经好些了？” 杨北业上前拱手，刚要搭话，却听一道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微臣要告发杨北业蓄意谋反，祸乱朝纲，罪不容恕！” 此话一出，朝堂内瞬间炸开了锅。 渊帝紧紧皱眉，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大胆宋淇！” “朝堂之上，岂容你信口开河！” 宋淇“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微臣此言，绝非空穴来风！” “之所以状告杨北业，乃因其罪状有三——” “罪状一，无视君威，无法无天！” “罪状二，广受门客，蓄意谋逆！” “罪状三，纵容子孙，大逆不道！” 渊帝眉头一皱：“扣帽子的事，人人都会。” “你空口白牙一张嘴，难道就想污蔑大渊的功臣么？” “而且，朕可是记得很清楚！” “当初联名上书，求朕让定远王配享太庙的，可是也有你的名字啊！” 宋淇赶忙抬起脑袋，一脸迫切，道：“微臣不敢造谣！” “微臣所说这三条，皆无一句虚言！” “当初联名上书，也不过是被杨北业的表现一时迷惑了而已。” “还请陛下明鉴！” 渊帝并没有理会宋淇，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杨北业。 “定远王，此事，你如何看？” 杨北业闻言，心中不免一咯噔。 这些时日他称病在家，就是有意避开这些风波，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选择了明哲保身，但他心里还是始终坚信，圣上是相信自己的。 绝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莫须有的传言，就对自己起了疑心。 但。 此时此刻，面对渊帝那问询的目光，杨北业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凉了半截。 君威不可测，原来在圣上心里，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地信任自己…… “既然宋大人能说出这一二三条罪状来，那就请宋大人仔细讲一讲，臣究竟何罪之有吧！” 即便心中有些酸涩，但在渊帝面前，杨北业还是表现的滴水不漏。 闻言，渊帝再度转向了宋淇。 “你说的这些，能拿出任何证据来么？” “若是不能，那便是诬告！” 宋淇连忙直起身子，满脸的大义凛然。 “微臣不敢造谣！” “这三条罪名，桩桩皆是事实！” “先说其一，无视君威。” “据传，此次北上伐羌，杨北业在兵营里只手遮天，完全无视圣上命令。” “大部分杨家军都被其深深洗脑，对杨北业誓死追随。” “但，也有少部分清醒之人，知道自己真正要效忠的人，应该是圣上才对！” “微臣知道，此事自己口说无凭。” “所以已经传了杨家军内的一名百夫长谢强，让他在殿外等候！” 杨北业闻言，不禁一阵冷笑。 看来，今日曹政等人还真是有备而来，竟然连所谓的“人证”都已经准备好了。 若非杨凌那小子昨晚及时提醒，自己今日必要着了他们的道！ 渊帝脸色冷峻，道：“传谢强进来说话。” “是！” 第175章 杨北业之罪，罪状有三 片刻，便见一名三十岁出头的青年跟着侍卫走了上来。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面对不怒自威的渊帝，他不由得吓得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卑……卑职谢强，拜见陛下！” 渊帝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回陛下，卑职乃是杨家军里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你为何来到此处？” 听到这话，谢强微微抬头，侧目瞟了杨北业一眼。 “因为……” “卑职实在是看不惯杨北业的一番作派！” “他领兵在外，虽身为杨家军的统帅，但首先应该是陛下的臣子。” “但他却极其享受在军中的威望，完全无视圣上的命令！” “领兵出征北羌时，他还数次居功自傲，说没有他，就根本没有如今的大渊！” “在军中，甚至广为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将威高于君威，将权大于君权……” 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沸反盈天！ “岂有此理！” “听此描述，这杨家军是只知杨北业，不知有圣上了！” “这跟谋逆有什么区别？他杨北业今日敢罔顾圣上，明日就敢越俎代庖，替圣上发号施令！” “若真如此，那杨北业实在该斩！” “太嚣张了！” “……” 听到谢强这一番添油加醋的话，渊帝的脸色同样细无可闻地变了变。 虽然在心底里，他并不认为杨北业会有谋逆之心。 但身为帝王，听到这样的话语，他的内心也不免起了一丝波澜！ 见渊帝脸色并不好看，宋淇趁热打铁，继续道：“陛下！” “谢强刚刚所说，不过是杨北业的罪状之一。” “杨北业的罪状之二，是他广收门客！” “自从您封杨北业为定远王后，前去杨北业府上拜访之人，简直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对于这些前去攀附之人，杨北业非但不懂避嫌，反而大开府门，迎接他们……” “听说昨晚，杨北业还得了两瓶绝世好酒，高兴得很啊！” 宋淇口沫横飞，越说越激动，整张脸都跟着涨红了起来。 “他杨北业今日敢大开府门，广收门客，明日便敢笼络权臣，暗中谋逆……” “再加上他手里那三万精兵，虽不算多，但占领整个京城，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陛下，您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就是养虎为患呐！” 说着，宋淇充满了得意，挑衅似的向杨北业瞟了一眼。 身为曹政的头马之一，他平日里看到杨北业，本就没什么好脸色。 今日身为讨伐杨北业的主力，他自然是火力全开，不留一点余地！ 听到宋淇这一番控诉，渊帝的脸色又不受控制地绿了几分。 关于杨北业府外堆满攀附之人的消息，渊帝先前就已经有所耳闻。 但他相信杨北业的人品，知道杨北业并不是喜好结交之人，所以也就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杨北业竟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看来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得到了更大的权势，就一定会膨胀…… 想到这里，渊帝心中已经很是不满了。 只不过表面上，他并没有全部爆发出来。 因为他更关心的，是宋淇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关于你要说的罪状之三，又是何意？” 见渊帝态度有所转变，已经从方才的震怒变成了现在的主动追问，宋淇不禁更加得意了起来。 “陛下，您怕是还有所不知吧！” “现如今不止杨北业目中无人，他孙子杨凌更是狂妄自大，眼高于顶！” “先前，就频频传出他凌虐百姓、为所欲为的作派。” “如今他身为驸马，非但不止收敛、毫无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就在昨天，还有人看到他之身前往驿馆，在北羌公主处停留到了傍晚……”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杨凌如此行为，堪称无耻、下作！” “令人作呕！” 宋淇大力地挥舞着胳膊，额上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杨凌的种种行径。 控诉的同时，他还不忘偷偷将眼神向曹政所在的方向投去，似乎在寻求曹政的认可与夸赞似的。 看到曹政脸上那略带嘲讽的笑容，宋淇也忍不住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今日的表现，足够让丞相大人满意了…… 听到宋淇最后所说的这一番话，渊帝的脸色彻底变绿了。 杨凌那小子……胆子竟然这么大！ 帝国的公主都敢招惹！ 无论是身为驸马还是身为杨家的后人，面对北羌公主，都该主动退避三舍才对。 可他不懂得避嫌也就罢了，竟然还主动在那里停留到了晚上！ 怪不得派吕方前去公主府，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想到这里，渊帝一时间有些暴躁。 “定远王！” “宋淇所述这些，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北业的表情有些沉重。 说实话，宋淇所说的前两条，他都能做到问心无愧。 但就是这最后一条…… 他这心里也没底呀！ 杨凌那臭小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行为！ 不过。 思考再三，杨北业还是决定相信杨凌。 那小子虽然许多时候都不靠谱，但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想到这里，杨北业也终于恢复了先前的淡定。 “启禀陛下！” “针对宋淇所说这三点，臣全部都不认可！” 此话一出，宋淇瞬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杨北业啊杨北业，你竟然已经自大到了这种程度！” “天子面前，证据确凿！” “你却依旧拒不认罪！” “在圣上面前，你都能狂妄到如此程度。” “更别提在圣上看不见的地方……” 杨北业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冷冷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绝处逢生之后，才会拥有的冷冽眼神。 足以震人心魄，不怒自威！ 他的眼神一出，宋淇就瞬间闭上了嘴。 杨北业没有再继续搭理宋淇，而是将视线转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谢强。 他盯着谢强左右打量了许久，那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谢强看穿似的。 良久，杨北业这才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谢强，老夫记得你！” “十年前，初伐北羌时，就是你带着一队骑兵突围，替大军做掩护的吧！” 第176章 朝堂，对峙！ 听杨北业居然还记得自己，谢强看上去有些紧张，反而将脑袋又埋得更深了些。 “……是！” “大将军虽然还记得属下，但属下却不敢像从前一样，再忠心追随大将军了。” “在属下心里，有且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当今圣上！” “您却要属下们只听您的命令，不必在意圣上的命令……” “请恕属下实在做不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一旁的宋淇见状，立刻振声道：“谢强！” “你不必害怕！” “今日朝堂之上，有本官在此，替你申冤！” “圣上也自然会明察一切！” “你该说什么，就大胆地说……” 宋淇话刚说了一半，被杨北业一个眼神吓退，又立即闭上了嘴。 杨北业轻哼一声，脸上带着一股隐隐的愤怒。 “关于谢强，老夫记得很深。”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但他冲锋陷阵时，却有着非比寻常的英勇。” “手下不过区区一百人，他却能突破重围，为大军的撤退争取时间……” “你和谢强长得非常像。” “只可惜，你并不是谢强！” 闻言，跪在地上那“谢强”瞬间慌乱地抬起了头！ “您……您在说什么！” “属下就是谢强，如假包换！” “您若是不信，大可从杨家军里随便拉个士兵过来看看，属下究竟是不是谢强！” 听到此话，杨北业的眼神里竟透露出一股悲凉。 “你不可能是谢强。” “真正的谢强，已经战死在了十年前的沙场上！” 此话一出，朝臣们瞬间陷入了纷纷热议当中！ “这人不是杨家军中的将士吗？” “难不成是冒充的？” “不会吧！谁会为了陷害杨北业，费尽心思冒充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这可是欺君之罪！” 宋淇闻言，也立刻脖子一梗，怒道：“杨北业！” “你若是想狡辩，也该想个更正常的说辞吧！” “此人正是你杨家军下的百夫长谢强，如假包换！” “若是不信，你现在就可以传杨家军随意一名士兵，前来指认！” 杨北业并不接宋淇的话，而是将视线转向了龙椅上的渊帝。 “杨家军如今虽有三万人之多，但臣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这三万名将士，臣可以精准说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眼前的这个人，的确和真正的谢强有七分相似。” “但，真正的谢强，已经永远留在十年前的北羌战场上……” 说着，杨北业转向宋淇，冷冷道：“宋大人不是兵部尚书么？” “出征将士的生死，在兵部都是留有记录的。” “正渊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正是谢强战死沙场的日子。” “宋大人若有异议，大可以立刻去查！” 杨北业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杨家军的人数并不算少，尤其是在第一次出征北羌时，足有十万人众之多。 这十万人的性命、样貌、乃至战死的日子，难道他杨北业都能一一记得吗？ 见宋淇半张着嘴巴，呆呆愣在原地，渊帝忍不住怒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 事已至此，渊帝心里也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 杨北业究竟是不是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够清楚记住他麾下的每一个士兵！ 宋淇在原地呆愣了许久，被渊帝这么一吼，他这才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他直觉自己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下意识转头向曹政看去。 却见曹政神色淡漠，只是直视着脚下的空地，并未有任何表示，他也一时之间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奈，他只好向渊帝拱了拱手，道：“那……” “就请陛下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这就回到兵部，将记录的案卷翻出……” “这点小事，还需要你一个兵部尚书亲自回去找么？” 渊帝眼神冰冷，向宋淇冷冷道。 “这么一点事，让其他人代劳就好。” “吕方！” “你亲自去一趟兵部，替宋大人跑一趟吧！” “是！” 吕方低头拱手，接着走上前去，向宋淇询问道：“敢问宋大人要找的东西，大概在什么位置？” 此话一出，宋淇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两日前，郑远山锒铛入狱。 曹政第一时间找到了他，要他开始进行先前的计划，那就是指控杨北业暗中谋逆之罪。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从杨家军中找出一人，到渊帝面前状告杨北业的种种行径。 毕竟，也只有杨北业亲自带出来的兵，说出的话才能令所有人信服。 于是乎，宋淇便派人找出杨家军中家境贫寒者，并许诺他们极高的报酬，威逼利诱。 但，令宋淇出乎意料的是。 无论是财色诱惑，还是刑讯逼供。 这些人都硬气得很，一句关于杨北业的坏话都不愿意说！ 曹政一再催促之下，无奈，宋淇只好找到了谢强的胞弟，并答应给他五百两银子作为回报。 在五百两巨款的诱惑下，谢强并没有多想，就一口答应了宋淇的要求。 这兄弟二人长得极为相像，若非与二人日夜相处，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再加上谢强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夫长，像他这样的人，在杨家军内简直数不胜数。 杨北业即便再如何爱军如子，也做不到完整地记住每一个人吧！ 但，宋淇还是严重低估了杨北业。 他没想到，杨北业竟然能清楚记得每一名将士战死的日子！ 这令人出乎意料的变故，自然是打断了他的所有计划。 原本，他还打算亲自回一趟兵部。 将兵部的案卷修正过之后，再拿来呈给渊帝。 可如今，渊帝竟然开口，要吕方去兵部取案卷…… 这可如何是好！ 见吕方似笑非笑，就这么站在面前盯着自己，宋淇无奈，只好向他说出了存放案卷的具体位置。 待吕方走后，杨北业向渊帝拱了拱手，继续说了起来。 “陛下，至于方才，宋大人指认臣的第二条罪状……” “臣就更加有话要说了。” “这几日，臣偶感风寒，身子不适，遂关起府门，并无外出。” “天河馆的郎中多次来到府上，为臣诊治病情。” “臣的府上从未有过其他人，这些郎中都可以替臣作证！” 杨北业话音刚落，宋淇就迫不及待地反驳了起来。 “是么？” “听说，你可是得了几坛难得一见的珍藏好酒啊！” “这难道不是你与他人私下往来的罪证吗？” 第177章 召杨凌入宫 杨北业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宋淇看看半晌。 许久，他一个没绷住，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看不出来，宋大人竟如此关心臣的一举一动！” “不错！” “昨日，臣的确是得了两坛稀世好酒。” “而且放眼整个京城，这酒除了臣以外，还没有其他人得到过！” 杨北业此话一出，朝堂内一时间充满了议论声。 “看吧看吧！奸臣的尾巴已经主动藏不住了！” “圣上在此，他杨北业却索性装都不装了！什么稀世好酒，竟然也敢在圣上面前炫耀！” “我早就说了，他杨北业暗中笼络了不少人。这不，稀世好酒都已经送到府上去了……” “……” 面对纷乱嘈杂的议论声，杨北业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明显了。 “臣在北川时，无意间救了一对开酒馆的小夫妻性命。” “那对小夫妻对臣百般感激，却又没什么可以报答臣的。” “于是，他们便将自酿的好酒拿了出来，想要用来报答臣。” “陛下也知道，臣此生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对美酒爱不释手。” “于是，臣便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离开北川前，那对小夫妻又找到了臣，说他们酿制的好酒就快要出坛了。” “臣不忍一直白拿他们的酒，于是便给他们留了一笔银子。” “要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给臣寄上两坛来……” 闻言，宋淇面露讥笑，冷哼道：“编故事，我也会！” “口说无凭啊！” “你这样说，可有任何证据么？” 杨北业微微一笑。 “当然！” “昨日随酒一同寄来的，还有那对小夫妻的家书一封。” “陛下，您可立刻派人去臣的府上，将那封信和酒一同取来，一验便知！” “还有。” “臣说这是绝世好酒，一来乃是因为这夫妻二人手艺的确高超。” “二来，乃是他二人心底赤诚，实在令臣感动！” “对于臣来说，他们亲手酿制的酒，远胜这世上一切琼浆玉露！” 杨北业这一番话说得至真至诚，就连渊帝听了，也不免为之动容。 “不必去府上找信了。” “朕相信定远王的话！” “日后若是得空，朕也想沾一沾定远王的光，来尝尝这用心酿制的好酒！” “不过——” 渊帝话锋一转，眉头也跟着微微皱了起来。 “最后一条，牵扯到杨凌……” 宋淇指控的其他罪状，渊帝虽然有些疑心，但总的来说，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杨北业。 但不知为何，一涉及到杨凌，渊帝就变得有些不太淡定了。 听到渊帝提起杨凌，杨北业向眉心也跟着微微一抽。 “此事事关杨凌，臣也不便于过多评判。” “臣斗胆，请陛下将杨凌传唤到朝堂上。” “只要与他当面对质，所有疑问，便能烟消云散！” 臭小子，老夫这么相信你，你可千万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 “驸马爷、驸马爷！” “……”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中，杨凌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吵！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 “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杨凌眼睛都没睁，胡乱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看不见的苍蝇。 昨晚从杨北业那里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临近半夜了。 在外奔波了一天，杨凌累极，几乎是倒头就睡。 本想着今日闲来无事，可以好好睡个懒觉， 睡他个自然醒之后，再去天下镖局看看情况。 没想到睡得正香，又被半夏这个不长眼的丫头给叫醒了…… 见杨凌睡得昏天暗地，半夏更加着急了。 “驸马爷，您快醒醒！” “别睡了！” “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要急召您入宫呢……” “急召我入宫？” “笑话！” “我又不是朝臣，召我入宫干什么，赶集啊……” 杨凌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口齿不清地嘟囔了几句。 突然间，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 “你说谁要见我？” 见杨凌终于清醒过来，半夏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当今圣上！” “说要立刻见您呢！” “奴婢这就替您洗漱……” 听说渊帝要见自己，杨凌整个人都懵了。 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下早朝吧！ 好端端的，渊帝见自己做什么？ 就在杨凌愣神的功夫，半夏已经三下五除二，替杨凌洗漱更衣，整理好了一切。 杨凌刚一出书房，却见赵清欢已经收拾完毕，正在院子里焦虑地踱步。 看到杨凌，赵清欢忙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等等！” 杨凌一脸疑惑，望着赵清欢。 “圣上是召你我二人一同入宫吗？” 难道是渊帝那个老登终于想通了，答应了自己提出和离的要求？ 赵清欢满脸愁容。 “当然不是！” “不知何故，父皇一定要你现在立刻入宫觐见。” “我不放心，所以跟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杨凌一时间有些泄气。 “既然是召我入宫，那我自己去就是了。” “不必麻烦公主了！” 说着，杨凌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还没等杨凌坐定，就见赵清欢也随后钻了进来。 “杨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我置气吗？” 赵清欢满脸怨气，又愠又急地瞪着杨凌。 “我父皇是什么脾气，我比你要了解的多！” “这个时候，他急召你入宫，必是出了大事。” “我跟你一同去，若是真有什么事，我也能替你求求情！” “你和我置气可以，难道，你连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吗？”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这二日两人在府上见面，彼此都是淡淡的，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见赵清欢如今比自己还要着急，杨凌心中一动，莫名升腾起一股复杂的倾诉。 除了杨北业以外，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关心自己、替自己着急了。 但…… 若让杨凌真的打心眼里原谅赵清欢，那他一时半会也实在做不到！ 见赵清欢执意要和自己同去，杨凌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么和她一同坐在马车上，沉默着向着未知的前方滚滚而去。 第178章 心脏眼脏，看什么都脏 “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是杨凌第一次登上金銮殿。 虽然脑海里，已经想象过这里庄严肃穆的模样。 但真的跪在龙椅前的那一刻，杨凌这才真正体会到。 那种自上而下的压迫感，究竟有多么的令人窒息！ 大殿中央那金光灿灿的龙椅，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在梦想得到的位置…… “杨凌！” “你可知罪！” 渊帝故意板着一张脸，向杨凌严肃道。 被渊帝这么一吼，杨凌一脸懵逼地抬起了头。 “我……” “我不知何罪之有！” “呵……事到临头，你还敢狡辩么！” 宋淇冷哼一声，向杨凌讥讽道，“你们杨家上下，就主打一个嘴硬，是吧！” “我问你！” “昨日晚些时候，你可是去了北羌公主下榻的驿馆？” 杨凌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 “是啊！” 宋淇继续追问道：“你可是在驿馆停留了许久，直到晚上，才从那里离开？” “是啊！” 听到杨凌这样的回答，宋淇明显重重松了一口气。 杨北业虽然不好对付，但他这个孙子的确是个一等一的废物啊！ 随随便便问了两句，他就立刻全部招了！ “陛下！” “铁证如山，杨凌的确与北羌公主幽会到了深夜！” “身为大渊驸马，他竟做出如此逾矩行为。” “实在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更不把圣上您放在眼里！” 见杨凌答应地如此利索，渊帝表情阴沉，有些不太好看。 “你一个大渊驸马，去北羌公主的房间里做什么？” “杨凌，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凌一脸坦然，丝毫没有任何畏惧。 “男女共处一室，难道就非要做出什么龌龊勾当吗？” “宋大人，莫不是你自己心脏、眼脏，所以就看什么都是脏的吧……” 此话一出，有一部分朝臣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驸马，说话可真是够毒的！ 别看他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实际上，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简直是要毒死人！ 听杨玲这样说自己，宋淇脸都白了。 “你你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有猫腻！” “更何况对方身为北羌公主，身份敏感……” 宋淇话刚说了一半，却被一道幽幽的声音打断了。 “是啊。” “驸马与北羌公主密会，若只是为了男女私情，倒也好说。” “食色性也，干柴烈火烧在一起，也很正常。” “只是……” “若是驸马有通敌叛国之嫌，那可就非同小可了……”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杨北业的孙子竟然通敌……天大的笑话！” “怪不得那日对付北羌王子时，杨凌能做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原来早有这个北羌公主暗中帮忙啊……” “这个杨凌还真够‘争气’的！凭一己之力，让整个杨家背上了叛徒的骂名！” “你说他好好做个废物不也挺好，干嘛非要做出通敌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 杨凌抬起头来，向着刚才那道幽幽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曹政带着一脸隐蔽的笑意，望向杨凌的目光里，充满了阴鸷与挑衅。 身为大渊丞相，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把杨凌放在眼里。 不过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而已，何足挂齿！ 但，曹政逐渐发现。 不知何时，这个废物一次又一次地打乱自己的计划，甚至帮着他祖父一步步壮大属于杨家的势力…… 曹政终于淡定不下去了。 他要让这个废物死，并且要他和他的祖父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顺着曹政那阴冷的目光望去，杨凌非但没有半点退缩，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曹政啊曹政，你的政治手腕，的确异于常人。 若今日不是有备而来，无论是杨凌还是杨北业，怕是都要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 曹政面对的，是早就已经通读剧情的杨凌！ “不错，我大渊的确有人吃里扒外，通敌叛国。” “只不过这个人并不是我。” “而是曹大人你才对！” 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般的热议声！ “这废物疯了吧？” “丞相大人通敌叛国？他要不要看看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丞相大人鞠躬尽瘁，苦心造诣，为大渊呕心沥血！他怎么可能会叛国？” “杨凌这废物，就算是想要反咬一口，也要看看自己说得好符不符合逻辑吧！” “他这简直就是蓄意造谣、抹黑丞相啊！” “没错！还请陛下立刻严惩杨凌，肃清朝堂！” “把这个废物赶出去！” “……” 听到杨凌的话，渊帝明显也是一愣。 平心而论，渊帝虽不喜欢曹政，但也不得不认可曹政的办事能力。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臣，而非是一味只知效忠、却不懂办事的贤臣。 对于曹政或有敛财的行为，渊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的行为。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在官场纵横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做到两袖清风、出淤泥而不染！ 但，渊帝从来都没有想过。 “通敌叛国”这四个字，竟然会和曹政这个丞相牵连到一起去！ “杨凌，朝堂之上，不是你信口开河的地方。” “你先洗脱自己的嫌疑、证明自己的清白，再说其他的吧！” 洗脱嫌疑？ 开玩笑。 清白不清白，还不是渊帝这老登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果不其然，打从心底，渊帝还是不够信任自己。 不过，杨凌也并没有将自己的希望押在渊帝身上。 都说君心难测，对于侍奉了数十年的朝廷大员，渊帝也能做到杀伐决断、说杀就杀。 更何况，自己只是与他有过几次私交，不过是个无人在意的驸马而已！ “启禀陛下。” “我昨天的确去找了北羌公主，并且也在那里逗留到了夜晚。” “但，我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是为了得到这份密信！” “还请圣上明察！” 说着，杨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双手恭敬呈上。 再看到信笺上的花纹那一刻，曹政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第179章 证据 不……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杨凌手里怎么会有那个东西！ 那东西可是一直被自己放在书房里，妥善保存。 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有人靠近那个地方！ 他杨凌又怎么可能会得到？ 见渊帝将那信笺接过，曹政的心脏疯狂跳了起来。 这一刻，他只觉口干舌燥，整个人都燥热到了极点！ 但。 那毕竟只是一个信笺而已！ 上面究竟是何内容，尚且犹未可知！ 曹政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 渐渐的，他终于将自己的呼吸平复了下来。 渊帝将信将疑，将那封信笺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看完之后，他向杨凌投去了意味深长地目光。 盯着杨凌看了许久，忽然间，渊帝将视线转向了另一旁的曹政。 “大胆曹政！” “你可知罪？” 虽然心中已经惊惶到了极点，但表面上，曹政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镇静。 只见他面向渊帝淡定跪了下来，静静伏在了地上，道：“陛下，老臣不知何罪之有！” “还请陛下明示！” 渊帝冷哼。 “你不知何罪之有？” “这是你与北羌王子哈茶苏来往的信件。” “先前朕怎么还不知道，我大渊的丞相竟还与敌国王子互通往来啊！” 曹政闻言，心猛地向下沉去。 千算万算，还是万万没有想到。 好生保管的信件，竟然会落到杨凌的手里！ 好在自己一向行事小心谨慎。 与哈茶苏往来的信件里，也避免提到任何不该说的事情。 即便偶尔收到哈茶苏过激的言论，也会在第一时间烧为灰烬，坚决不留任何后患！ 曹政努力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陛下，老臣冤枉！” “哈茶苏早有向大渊投诚之意，一直在劝他的父王。” “同时，他与老臣联络，希望得到陛下您的谅解。” “只是彼时时机尚不成熟，老臣唯恐其中有诈，所以也不敢向陛下妄言！” “请陛下明鉴啊！” 说着，曹政浑身颤抖，紧紧将头贴在地上，做出一副惶恐恭敬的模样来。 望着曹政那副苦心孤诣的模样，渊帝一时语塞，只好再次将视线投向了另一旁的杨凌。 他奶奶的……这臭小子，竟然连朕都敢蒙骗！ 当真是活腻了！ 渊帝手里的那封信笺上，并不是什么北羌王子哈茶苏与曹政通信的内容。 那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大字—— “杨凌斗胆，请陛下配合我演一出戏！” 看着信上那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渊帝也不知怎么的，竟脑子一抽，真陪杨凌演了起来。 原本以为，杨凌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 只需微微使诈，曹政便能立刻认罪。 可在重压之下，曹政依旧能表现的如此镇静…… 看来，他当真是问心无愧！ 也怪自己过于纵容杨凌，竟让他越发无法无天了。 大庭广众之下，竟敢戏弄自己！ 渊帝怒从中来，当即就要开口怒斥杨凌。 察觉到了渊帝的怒意，杨凌立刻向一旁的杨北业使了个眼色。 杨北业察觉，赶忙向渊帝跪了下来。 “曹政不仅私通北羌，更犯下五大不可饶恕的罪证！” “还请陛下明查！” 此话一出，渊帝的胡子都要气歪了。 好好好……这祖孙二人连起手来耍自己，是吧！ 然而曹政闻言，却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五大罪证？” “老臣愿闻其详！” 曹政倒要亲眼看看，他杨北业究竟都能说出哪五条罪状来！ 见曹政一脸嚣张，杨北业不由冷笑，沉声道：“其一，贪污国库，虚报军饷！” “近几年来，大渊与北羌也有过数次小规模的交战。” “但这几次交战的军饷数额，都与户部、兵部所记录的大有出入！” “其二，谎报军情，瞒报人数！” “先前几次派兵与北羌交战，朝廷明明派出了充足的兵力。” “若是依靠这些兵力，足够将北羌残部赶出大渊境内，使边境百姓免于灾祸。” “可曹政早已和北羌暗通款曲，竟使得肃州真正派出的兵力，只有原定的一半不到……” “正是因他此举，才让北川数独沦陷，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其三，安插奸细，刺探军情！” “为了及时向北羌通风报信，曹政竟不惜指派总兵孙麟，让他向杨家军里安插了二十名奸细。” “若非杨凌及时发现，写下锦囊提醒臣注意，此次伐羌的数万名将士必然要全军覆没！” “事后，曹政更是为了保全自己，杀了孙麟及这二十名奸细……” 杨北业正一一细数着曹政的罪行，却不想曹政听到这里，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杨北业，老夫很佩服你空口讲故事的能力！” “只可惜，你说了这么多，全部都是你的臆想……” 说着，曹政面向渊帝，严肃道：“请陛下明鉴！” “户部之事，向来由郑远山负责。” “老臣曾数次与他核对过账本，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想来是郑远山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甚至骗过了老臣！” “郑远山是老臣一手培养的学生，他犯下重罪，老臣的确有连带之责。” “老臣的确该罚！” “但，杨北业所说这些，对于老臣来说，全部都是无妄之灾啊！” “请陛下明察秋毫，还老夫一个公道！” 渊帝脸色严肃至极，并没有说话。 先前的这些罪状，他原本就已经知道。 只是，这些罪状全部直指户部、兵部。 对于曹政来说，最多也不过只是连带责任而已！ 见渊帝表情肃然，杨北业轻轻地笑了。 所谓趁热打铁，正是现在！ “丞相既然口口声声地说，这些都是郑远山所犯之罪……” “那郑远山留下的这份账本，又该如何解释？” “这份账本上面，全部都是郑远山亲手记录的内容。” “总不会出任何差错吧？” 杨北业掏出杨凌昨晚交给他的账本，冲曹政冷冷开口道。 “哦，对了。” 杨北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份名单。 “一直受丞相大人控制的，应该远远不止郑远山一个人吧？” 第180章 老夫这一生，如履薄冰 曹政的瞳孔刹那间紧紧缩了起来！ 那是郑远山的账本！ 不……不可能！ 那东西不是在他儿子郑克磊的手上么？ 两日了……已经在全京城搜寻郑克磊整整两日了。 可郑克磊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他手里的账本，也就这样不翼而飞！ 曹政做梦都没有想到，再次看到郑远山的账本，竟然会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渊帝将杨北业呈上的账本接过，细细翻看了起来。 这一次，渊帝翻看了很久很久。 朝堂上，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只敢微微抬起头来，努力观察着渊帝的脸色。 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这上面的内容所牵连！ 渊帝一行行看得十分仔细，看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铁青”二字来形容了。 “好好好……” “很好很好！” “这就是大渊的肱骨权臣，这就是朕深信不疑用着的贤臣、能臣！” 啪！ 渊帝怒极，一把将那账本摔在了地上。 看到渊帝如此巨大的反应，朝堂群臣集体吓了一跳，全部“哗啦”一声，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 “您息怒啊！” 渊帝怒目圆睁：“朕息怒？” “你们瞒着朕偷了整个大渊的银子，还教朕如何息怒！” “曹政啊曹政，你胆大包天啊！” “天下钱财共十分，你曹政一人就敢独吞八分！” “你告诉朕，还有什么事是你曹政不敢做的？” 曹政始终跪在地上，他眼里所有的光彩，早在渊帝看到账本的那一刻就黯淡了下去。 他曹政斗了一辈子，年轻时与命运斗，走上仕途后与竞争者斗。 却不想自己活了一辈子，最后却败在了杨氏祖孙二人的手里…… 任命吗？ 当然不！ 这辈子都是这样斗过来的，眼下到了生死关头，他又岂能随随便便就说出“认输”两个字？ “陛下，老臣冤枉！” “是郑远山早就有意栽赃陷害，所以提前写下这份伪造的账本。” “他这样做，就是为了保全自己，将所有罪状都堆到老臣的头上来！” “还请陛下明鉴！” 看着曹政一副嘴硬的模样，杨凌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经历了一路的腥风血雨、一路爬到了大渊权力顶端的权臣。 有这样的心理素质，他曹政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只不过，曹政这心理素质虽然强大，这张老脸却是也不打算要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的爱徒郑远山应该就是被他害死的吧！ 听到曹政辩解的话，渊帝冷哼。 “郑远山是为了保全自己？” “何其可笑！” “你难道不知道吗？” “郑远山已在牢里畏罪自杀！” “他若是为了保全自己，又何须走到自杀这一步！” 说着，渊帝又扬起手里的名单，向杨北业问道：“这又是什么？” 杨北业低头答道：“陛下应该听说过，京城有家出名的秦楼楚馆，名叫春花阁。” “这春花阁，乃是曹政之子曹万林名下的商产。” “这些年来，曹政一直借他儿子之手，通过春花阁来控制大渊朝臣。” “共计四百八十九名朝臣，都深受曹政父子的控制与毒害……” 杨北业此话一出，朝堂内瞬间响起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些年来与曹政有过往来的，何止四百八十九人。 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上！ 这一瞬间，几乎所有朝臣都将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渊帝闻言，亦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知道，这份名单所牵涉到的，并不仅仅只是曹政一个人了。 若是严肃处理此事，整个大渊朝堂，怕是都要经历一场彻头彻尾的肃清！ 渊帝并没有翻看那名单，而是将它放在了一旁。 正要开口怒斥曹政，却见吕方带着兵部的案卷姗姗来迟。 “陛下！奴才来迟了！” “这是兵部正渊八年的案卷，还请陛下过目！” 吕方跑的满身是汗，但他还是不敢有丝毫耽误，连忙将那案卷呈给了渊帝。 翻看着十年前的兵部案卷，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渊帝一时间感慨万千。 每一个名字，都在将他拉回十年前那个凌冽的秋天。 顺着月份一张张翻看下去，很快，就看到了十一月的案卷。 当看到“谢强”两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案卷上的那一刻，渊帝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宋淇” “你可知罪！” 宋淇身上的汗水早就淌成了一条河。 只见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仿佛随时随地都要晕厥过去似的。 自从吕方去兵部取案卷开始，他便惴惴不安，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在渊帝向自己问责的这一刻，他反而竟产生了一股解脱的感觉…… “陛下息怒！” “这……” “微臣也不知是为何啊！” “一定是这个人假冒谢强，来诓骗微臣的……” 宋淇浑身颤抖，虽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还是下意识地替自己辩解了起来。 听到宋淇这话，一旁的“谢强”立刻爆发出杀猪般的哭嚎声。 “宋大人！你怎么能过河拆桥啊！” “明明是你先前答允我的，只要我能装成是我哥，你就给我五百两银子！” “怎么现在又说是我自己要假扮的……”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宋淇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听到这里，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轰然倒塌！ 只见他神情恍惚，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口中，还在不断地小声呢喃着。 “……丞相大人……救我！” “救我！” 曹政终于紧紧闭上了眼。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大势已去！ “哈哈……哈哈哈！” 一阵诡异的咯吱声从曹政那喑哑的嗓子里发出，像是在笑，又像是某种凄凉的哀嚎。 此刻，他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渊帝。 仿佛，是从地狱之门爬出来的厉鬼…… “老夫这一生如履薄冰，兢兢业业……” “为了大渊的基业，老夫可以说是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不错……老夫是与北羌暗中联络。” “可那又如何？” “老夫为自己的晚年绸缪，有错吗？！” 嘭—— 话音还未落，就见曹政用尽了浑身力气，一头朝着大殿一角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第181章 一代权臣，就此落幕 咚！ 一声巨大的轰响，如同一声惊雷，炸开在了大殿内。 红的白的……两种触目惊心的颜色混在一起，大肆挑逗着所有人的神经。 有几个胆子小的官员，已经扶着膝盖半蹲了下去，哇哇大吐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那些曾经誓死追随曹政的朝臣脸上，是纸一样的惨白。 他们心里清楚，曹政和郑远山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看着柱子一旁气绝而亡的曹政，一时间，杨凌感慨万千。 一代权臣就此落幕，并且，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高处不胜寒，身处高位，就要时刻提心吊胆，随时承受从高处掉下来的风险！ 但，即便如此。 还是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为了能够站在权力之巅不择手段…… 不过，原著里的曹政，是锒铛入狱之后，被渊帝赐死的。 可今日的曹政，却选择了撞柱自尽这种惨烈的死法！ 难道说，因为自己的介入，有些事情即便结果不变，却会改变过程？ 又或者无论是结果还是过程，都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发生巨变…… 就在杨凌低头思考的时刻，渊帝已经从方才的镇静当中回过了神。 “今日暂且如此。” “退朝吧。” “杨凌！你随朕来！” ……又是我？ 杨凌有些无奈，愁眉苦脸地耷拉着脑袋。 曹政以这种极端方式自戕，这个节骨眼上，渊帝心情肯定不好。 他要是想不开的话，自己静静就好了。 干嘛非要叫自己过去说话？ 无奈归无奈，但杨凌也并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只能随渊帝来到了御书房。 “坐吧。” 渊帝往椅子上一坐，示意小太监也搬来个椅子，让杨凌坐着说话。 杨凌急忙摆手：“不敢不敢……” “我不累！” “我站着说话就行！” “哪来那么多废话！” 渊帝一脸不耐烦，冲杨凌翻了个白眼。 “让你坐你就坐！”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婆婆妈妈的？” ……这老登，今天吃枪药了！ 怎么有脾气净往自己的身上发！ 既然渊帝执意要自己坐，杨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屁股坐了下去。 本以为渊帝要说些什么，谁知他却一脸若有所思地玩弄起了手里的那份名单。 他将那名单翻来覆去地拿在手里，也不打开看，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就在杨凌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渊帝这才突然发话。 “说吧。” “这些东西，都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嗯？” 杨凌一脸不解，“什么东西？” “还请陛下明示！” 渊帝冷哼。 “你小子，少跟朕装蒜！” “今日杨北业呈上来的这些证据，应该都是你替他搜集起来的吧？” 杨凌脸上一抽。 渊帝这老狐狸…… 怎么这都能看出来！ 见杨凌一脸古怪，渊帝继续道：“你祖父是什么人，朕怕是比你还要了解！” “他很聪明，懂得避其锋芒。” “但，他还是不够圆滑。” “做不出这种主动出击的手段！” “但放眼整个朝堂，他又并无亲近之人，肯替他奔波卖力。” “所以会为了他而收集证据、指认曹政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见渊帝已将原因说了出来，杨凌也就索性不再伪装了。 “……陛下英明，的确是我将这些证据搜罗起来的。” “但我搜集这些证据，又不仅仅只是为了我祖父。”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渊国库空虚、外强中干，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究其根本，乃是有曹政这样的蠹虫贪赃枉法、祸乱朝政！” “整个官场上乌烟瘴气，文官沆瀣一气、大兴腐败之风，也都要拜曹正所赐。” “为了陛下，为了大渊，我这才苦心造诣，一一搜集了证据……” 杨凌说的慷慨激昂，一脸坦然。 若不是渊帝对他有所了解，怕是要被他这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给骗了。 “行了行了，你是什么人，朕也很了解！” “这些装腔作势的话，就不必提了。” “方才朕问你的是，这些证据，你究竟是如何收集起来的？” 印象里，杨凌这小子虽然机灵，但并不过多涉及朝政。 想要将这些证据一一找出，绝非易事！ 凭他一个小小的驸马，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段与本事？ 杨凌闻言，咧嘴一笑。 “陛下，您忘了！” “今日曹政指控，说我昨晚去找了北羌公主克丽娅。” “我之所以会去找她，就是要从她那里，得到曹政这些罪证……” 闻言，渊帝眉头紧皱，上下打量了杨凌两眼。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你果真和那北羌公主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吗？”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将曹政这些罪状交给你！” 杨凌一时哭笑不得。 “冤枉啊陛下！” “先前不是您开的金口，让我带那个北羌公主到京城里四处转转么？” “那次她无意间说了一句话，让我察觉，原来曹政一直都暗中和北羌有所往来。” “于是乎，这些日子，我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她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虽然她告诉我，多年来，丞相和她哥哥哈茶苏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但口说无凭，她手上却没有任何的证据。” “于是我这才铤而走险，从她那里要了一封北羌独有的信笺，让陛下配合我演了那么一出戏……” “是我冒昧了，还请陛下恕罪！” 听杨凌说起这个，渊帝这才回忆起来。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要从自己无意间答应那个北羌公主的要求开始说起！ 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杨凌，渊帝瞬间有些尴尬。 “……咳咳！” “原来是这样啊。” “兵不厌诈，既然是为了诈曹政，那么便无可厚非。” “朕，不会怪罪你的！” “不过，你究竟都跟那北羌公主说了什么，竟能让她甘愿出卖自己的兄长，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与你？” 原本还在发愁，不知该如何向渊帝开口呢。 没想到，渊帝竟主动提起这件事了。 正合杨凌之意！ “当然，除了讲理之外，我也答应了一个令她无法拒绝的要求……” 第182章 右佥都御史 “什么？” “放她回北羌？！” 渊帝闻言，立刻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杨凌，你胡闹！” “朕怎么可能答应放她回北？” “朕留她在大渊一日，北羌便不敢再来进犯一日！” 这个杨凌，也太胆大妄为了！ 见渊帝急了，杨凌急忙开口安抚了起来。 “陛下，您先别激动！” “您对这位北羌公主，怕是还不甚了解。” “在此之前，我要先斗胆问您一个问题。” “先前，您见那北羌王子哈茶苏的时候，对他是什么印象？” 渊帝一怔，不知杨凌为何会突然提起那个哈茶苏。 他对那个哈茶苏的印象可是太深刻了。 这么多年来，他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那个哈茶苏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争强好胜。” “日后若是他做了北羌首领，只怕会比现在更加激进！” 杨凌点点头，继续道：“那陛下认为，这位北羌公主又如何呢？” 回忆起克丽娅，渊帝思忖道：“这个公主倒是比他兄长有分寸、识大体得多。” “并且，也不是那惺惺作态的做作之人。”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 “若是个男子，怕是也要建功立业一番！” 别的不说，渊帝看人真不是一般的准！ 杨凌一扬下巴：“陛下所言极是！” “正因如此，才更应该将北羌公主放回北羌去啊！” “那北羌公主亲口说过，她父亲很看重她，甚至有意栽培她继承首领之位。” “她哥哥心生怨恨，这才借刀杀人，借机将她留在了大渊。” “若是陛下能给她做个顺水人情，将她放回北羌，相信她一定会对陛下感恩在心的。” “日后若真是她做了北羌首领，岂不是要比那个讨厌的哈茶苏强百倍？” 闻言，渊帝并没有再继续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良久，渊帝才向杨凌开口道：“话虽如此，只不过他毕竟是一介女流……” 杨凌连忙道：“陛下放心，这个，我也早就已经打听过了。” “北羌首领朝朗年迈，膝下只有这一双儿女。” “将来北羌不是哈茶苏的，就是克丽娅的。” “并且，退一万步讲。” “如若陛下主动放克丽娅回北羌，她也一定会念及您的恩情，力促朝朗与北羌交好的……” 听杨凌说了这么一通之后，渊帝的心里竟也这样动摇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小子仅仅不过是三言两语，居然就能把自己给说服！ “胆敢先跟对方提出条件、再来和朕商量的，你杨凌是头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 “你所说的，朕会慎重考虑的。” “你先跪安吧。” “是！” 杨凌站起身来，向渊帝躬身行礼。 谁知刚转身走了几步，杨凌就又被渊帝叫住了。 “对了。” “朕还有一事要问你！” 杨凌脚步一顿：“陛下，您还有何事？” 渊帝看上去有些犹豫，不过他还是拿出了杨北业呈上的那份名单，细细翻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向杨凌缓缓开了口。 “曹政一案，牵涉官员甚广。” “若是严惩起来，半数以上的朝臣，都要被拉去砍脑袋！” “你曾经问过朕，究竟要做一个仁君，还是要做一个明君。” “如今，朕可以明确告诉你，朕想做一个明君！” “那么你也来告诉朕。” “若要做一个明君，这些又该如何处置？” 说着，渊帝向杨凌扬了扬手里的名单。 自从杨北业将这份名单呈上来之后，渊帝就一直想看，却又不愿意看。 在这大渊的官场上，至清至纯之人，本就寥寥无几。 只要不是过分出格无能之人，渊帝也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过多追究。 可如今，曹政轰然倒台。 他的拥趸就仿佛一棵巨木上依附着的藤蔓，也都随着他的陨落而四分五裂。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曹政死了，其他人也自然难咎其责！ 只是，渊帝心里还在迟疑。 难道真因为一个人，杀上百人、甚至更多人么？ 杨凌微微一愣。 原来自己无意间曾说过的一句话，竟被渊帝记到了现在！ “陛下，您不仅是仁君，更是一位明君。” “一位充满仁德的明君，会恩威并施，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驸马而已，论谋略、论才智，我如同蜉蝣一般，丝毫不可与陛下相提并论。” “我相信，陛下只需要冷静下来，心里自然就会有决断！” 杨凌知道，渊帝此刻会问自己，实在是因为他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所以想要听听自己的意见而已。 若真要因此膨胀，开始对渊帝指指点点，那可就要死到临头了！ 于是乎，杨凌换了一种更为谦卑、更为委婉的说法。 没办法，伴君如伴虎。 在皇帝身边，自然每句话都要思考再三、处处透露着小心才对！ 听完杨凌一席话，渊帝的眼神疏忽间亮了。 这小子…… 果然没有叫自己失望！ 这还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你是说，让朕主动给这些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在规定期限内，他们能主动认错，并归还所贪钱财，朕便可以与他们既往不咎……” 杨凌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陛下圣明！” “诸位大人有了陛下这样的明君，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行了行了！” 渊帝皱眉摆手，“拍马屁的话，就不必在朕的面前说了。” “此案涉及的官员数量庞大，若真要一一统计，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说，朕该将此案交给什么部门管？” 杨凌的冷汗迅速流了下来。 这老登，还真把自己当成十万个为什么来问了啊！ “这个嘛……” “都察院素来有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面劾、或封章奏劾之责。” “此案交给都察院来办，应该是最适合不过的。” 闻言，渊帝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你对都察院的职责如此熟悉，不如由你来出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曹政一案的后续，就由你来负责吧！” 第183章 杨凌死了，我绝不独活 “什……什么！？” 杨凌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听错了！ 渊帝这老登，竟然会主动开口，让自己入仕为官？ 渊帝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向杨凌重重点了点头。 “不错。” “你先前不是说过，男子应当入仕为官，建功立业，实现自己的价值么？” “朕实在不忍看你满腔热血化为泡影。” “恰好，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位置，已经悬空已久了。” “由你来出任，实在再合适不过！”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无论是渊帝这一脸热络的笑容，还是他这急于促成的态度…… 都透露着一股充满阴谋的诡异气息！ 看着渊帝那双弯弯的笑眼，突然间，杨凌的大脑像是有电流通过一般，瞬间就明白了一些！ 靠！ 这老登是要坑自己啊！ 曹政一案的后续繁杂冗长，既要和与之有牵连的一众官员打交道，又要心思细腻，不出一点差错。 这绝对是个会得罪人的差事啊！ 要是一个没搞好，怕是大半个官场都要恨上自己！ 如此一个烫手的山芋，这老登就这么甩给自己了？ 他还有人性吗？！ “那个……” “陛下，我能力有限，实在无法胜任右佥都御史一职。” “我不配啊！” 渊帝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和煦耐心的长者。 “配、配！” “你配！” “朕说你配，你就配！” “不要妄自菲薄！” “朕很看好你！” ……看好个毛！ 你这是实在找不到人背锅，所以这才想到我了吧！ 杨凌表面上带着一脸讪讪的笑容，实则内心里已经把渊帝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一遍了。 “陛下，就算我真的想出任右佥都御史一职，怕是也不合乎规矩吧？” “我是大渊驸马，按道理来说，也该算是外戚。” “大渊有严格的律法，外戚不得干政。” “除非，我与公主和离……” 先前可是你口口声声，阻止我和赵清欢和离的。 现在你又要让我入仕为官，这根本就是前后冲突啊！ 这下渊帝该左右脑互搏了吧？ 杨凌话还没说完，渊帝便立刻摆了摆手，道：“你是公主的驸马，严格来讲，算不得是外戚！”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外戚，那又如何？” “曹政的女儿是真的贵妃，可他不还是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既然曹政可以，那你也可以！” ……拿一个刚刚撞墙自杀的大奸臣来和自己比，杨凌在心里感激了渊帝八百遍。 这老登，无论如何，都有自圆其说的办法。 看这架势，是非要自己接手这个烂摊子不可了！ 杨凌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干脆“扑通”一声，利索地冲着渊帝跪了下来。 “陛下，我……” “父皇！您千万不要为难杨凌！” “杨凌他是无辜的！” 杨凌话还没说完，就听赵清欢激动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哎呦公主殿下！您可千万不能进去啊！” “陛下和驸马爷正在里面谈事呢……” 吕方焦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但对于赵清欢来说，他的阻拦根本无济于事。 说话间，赵清欢已经气势汹汹、心急如焚地闯了进来。 看到杨凌就这么巴巴跪在渊帝的面前，赵清欢眉心一皱，也来到杨凌的身旁跪了下来。 “父王，您千万不要误会杨凌啊！” “儿臣愿意以性命发誓，杨凌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他与北羌公主那些传闻，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啊！” 说着，赵清欢将脑袋深深地伏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 此话一出，渊帝与杨凌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懵逼。 “那个……清欢啊，朕不是这个意思……” 渊帝本来想安危赵清欢，谁知赵清欢却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满脸怨气地望着渊帝。 “父皇，儿臣既然已经嫁做杨凌，就是打算与他生死与共了。” “若是您要治杨凌的罪，那儿臣也一定不会独活！” 说着，赵清欢一把拉起了杨凌的手，无比坚定地望着杨凌。 “杨凌，你放心！” “若是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 “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 杨凌：“……” ……我真是谢谢你了。 拜托，你可说点好的吧！ 杨凌心里哭笑不得，但看见赵清欢一副眼睛红红的模样，竟突然觉得她有些可爱。 ……没错，就是可爱！ 心里冒出这么个想法之后，杨凌不由得更加绝望了。 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觉得赵清欢可爱！ 不过，平心而论。 若是有个貌若天仙的姑娘愿意为了自己去死，那这个姑娘还真挺可爱的。 渊帝也成功被赵清欢这一番操作给整懵了。 见她一会儿绝不独活、一会儿要共赴黄泉路的，渊帝连忙出声打断了她。 “停！” “清欢，你到底在说什么？” “朕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赵清欢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冲渊帝愤愤道：“您怎么会听不明白！” “方才儿臣等候在外，已经听见下朝的官员是如何说的了。” “曹政竟然诽谤杨凌，说他私会北羌公主，彻夜不归……” 提起自己刚才听到的传闻，赵清欢简直恨得牙痒痒！ “这些可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啊，父皇！” “明明是那个北羌公主一再勾引示好，主动倒贴杨凌才是！” “那女子嚣张极了，甚至闹到儿臣的面前，说要带杨凌去北羌做驸马……” “可杨凌第一时间，就已经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她，还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些都是儿臣亲眼所见啊！” 杨凌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当着她的面，把克丽娅骂的狗血喷头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渊帝明显相信了赵清欢所说的话。 他再看向杨凌时，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杨凌能轻易从她手里得到那些东西。” “杨凌，你还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 第184章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杨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无语。 这老登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跟看一只鸭子似的？ 他该不会以为，是自己牺牲了美色，才从克丽娅手里得到了这些证据吧！ “……陛下，您别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 杨凌笑得讪讪，不由自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见二人之间并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说的话自己也一句都听不懂，赵清欢顿时有些懵了。 “父皇，您和杨凌到底在说什么？” “儿臣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渊帝笑眯眯地抬手，示意赵清欢先起来说话。 “谁说朕要处置杨凌了？” “杨凌是铲除奸佞的忠良之人，朕想好好奖励他还来不及呢！” “又怎么可能处置他！” 闻言，赵清欢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原来，您不是要处置杨凌……” 说着，她不可思议的看了杨凌一眼。 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杨凌，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不思进取、胸无大志的脓包。 现在的他，已然可以腰杆笔直的站在父皇面前，接受父皇的赞扬与褒奖。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身为一个人的妻子，竟是一件如此充满荣耀的事！ “都怪那几位大人，说得七零八落的！” “儿臣也没来得及听个仔细，就以为您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置杨凌呢……” 赵清欢的小脸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在为刚刚自己的冲动鲁莽而不好意思，还是在为杨凌而庆幸开心。 “杨凌，既然父皇要奖励你，那你干嘛还愁眉苦脸的？” “还不快领旨谢恩？” 见赵清欢催促自己领旨谢恩，杨凌本就像浆糊一样的脑袋，立刻更加凌乱了。 “这……” “陛下给的褒奖实在太大了，我受之有愧啊！” 赵清欢眼睛亮亮的：“父皇奖励你，那是因为你做得好，你配得上！” “既然是来自父皇的恩赐，那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对了，父皇。” “您要奖励给杨凌什么呀？” 渊帝“呵呵”一笑：“朕打算，封杨凌为右佥都御史，让他供职都察院……” 渊帝此话一出，赵清欢的笑容瞬间凝在了脸上。 她瞪大了双眼，倏忽间，那双小鹿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滚烫的热泪。 看到宝贝女儿竟有如此的反应，渊帝吓了一跳。 “清欢，你怎么又哭了？” 杨凌心里一喜，对赵清欢的好感嗖嗖往上升。 这个赵清欢，演起戏来，还真有一套的！ 想必她也一定察觉到，一旦出任这右佥都御史，将会遇到多少麻烦事了吧！ 她肯定是打算哭着恳求渊帝，让他收回成命，说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出任如此要务…… 渊帝可见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样哭，于是乎，他便收回了成命，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就在杨凌呲个牙花，畅游在想象中的时候。 却见赵清欢竟一激动，在此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父皇……您终于认可杨凌了！” “儿臣打从心里替杨凌感到开心！” “儿臣相信，杨凌一定能大展拳脚，取得一番作为的……” 说完，赵清欢还不忘转过头来，伸手拉了拉杨凌的衣角。 “怎么还愣着？”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快向父皇谢恩吧！” 杨凌：“……” 猪队友啊……猪队友…… 本以为赵清欢会是神助攻，没想到，她却是妥妥的猪队友啊！ 不帮自己一把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坑了自己一把！ 这不是添乱么！ 面对赵清欢和渊帝那同样炽热的目光，杨凌实在推脱不掉，只好跪下磕头，向渊帝谢恩。 这对天家父女，还真是不把人坑死不罢休啊！ “……陛下，我要做这右佥都御史，也不是不可。” “只是……” “我人微言轻，没有资历，官职又不是都察院内最高的。” “只怕若是让我处理曹政一案的后续，实在难以服众啊！” 不让自己做都察院的一把手，最起码也得让自己享受一点点特权之类的吧？ 要不然两手空空，到了官场上，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杨凌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想不到渊帝却淡淡一笑，根本就没把杨凌的话放在眼里。 “没关系，朕相信你。” “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将曹政一案彻底处理干净！” 说着，渊帝将先前那名单重新撂回了杨凌手里。 “三日后，记得去都察院报道！” “这些官员究竟应该如何处置，朕就全权交给你了。” “对了，明日朕会命刑部、大理寺一同去郑远山、曹政的府上抄家。” “你若无事，就跟着一起去吧。” ……抄家？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肥差啊！ 听到这话，杨凌心里这才多少好受了一些。 “……是！” “我……哦不，微臣明白！” “对了陛下，臣斗胆，想再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渊帝忍不住笑道：“你这身份转换的倒是够快！” “说吧，什么恩典？” 杨凌低头，道：“微臣能够收集这些名单，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那便是文忠大人的儿子，文泰！” “文泰自幼习武，武艺高强，绝不在李达之下。” “恰好微臣没有丁点武艺，若是在外办事，难免会遇到阻碍。” “所以微臣想，若是能让文泰入都察院，与微臣一同办事，定会事半功倍……” 闻言，渊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朕记得，文忠的确有个儿子。” “只不过真没想到，他儿子居然也有这样的本事！” “既然你开口，朕就给你这个面子。” “就准文泰入都察院，封九品检校，专司保护你之责吧！” 此话一出，杨凌大喜，连忙向渊帝再行一礼。 “微臣替文泰，谢过陛下！” …… 与此同时。 百花宫内。 “母妃，儿臣来迟了！” 四皇子赵长乐一脸匆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塌边坐了下来。 见曹贵妃已然是哭得不省人事，赵长乐一脸心疼，深深地叹了口气。 “母妃，儿臣也已经听说外祖父的事了……” “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顺变啊！” 第185章 替你外祖父报仇 听到是自己的儿子来了，曹贵妃这才勉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你外祖父一生要强，怎么今日竟会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本宫不信，他会无缘无故自戕……” 闻言，赵长乐咬了咬腮帮子，脸上已有隐隐的怒气。 “不错。” “外祖父向来是从容不迫，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儿臣因为几个月前和太子拌嘴，这两个月来，都没有参加朝会。” “关于今日朝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儿臣也未可知！” “只是隐约知道，此事大概与杨北业有些关系……” 听到“杨北业”这三个字，曹贵妃猛然间瞪大了双眼！ “果然是他……杨北业！” “乐儿，你可一定要替你外祖父报仇啊！” 赵长乐闻言不解道：“母妃，杨北业和外祖父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那姓杨的为何像只癞皮狗似的，一直紧咬着外祖父不放？” 提起此事，曹贵妃双目里射出怨毒的光芒。 “你外祖父与杨北业之间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十年前，陛下第一次北上伐羌时，你外祖父就担心陛下的安危，多次上书劝阻。” “但那个时候，陛下被杨北业所迷惑，满心满脑子都是御驾亲征，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安危！” “大渊虽然在那次战胜了北羌，可你父皇也数次身陷囹圄，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班师回朝后，你外祖父对杨北业十分不满，连同朝内的言官联名上书，要弹劾他……” 听到这里，赵长乐紧紧皱起了眉头。 “上阵杀敌本就是他杨北业的职责，身为武将，他应该拦着父皇才是。” “哪里还有撺掇父皇同去的道理！” “外祖父要弹劾他，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曹贵妃眼含怨气，继续道：“没错。” “你外祖父这样做，也的确得到了一众言官的追随！” “但陛下却被那姓杨的所迷惑，非但没有惩治他，反而将你外祖父骂了个狗血喷头……” “从那之后，朝堂之上，姓杨的便频频与你外祖父作对。” “你外祖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啊！” “可他杨北业见了你外祖父，却没有半点恭敬之意……” “岂有此理！” 赵长乐越听越愤怒，忍不住出声怒斥道，“这个杨北业，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他这是要越俎代庖，抢了外祖父的丞相之位啊！” “不错！” 曹贵妃愤恨不已。 “这些年来，杨北业频频针对你外祖父，难道还不是因为他对丞相之位垂涎无比么？” “他处心积虑，想破了脑袋，也要对付你外祖父。” “这一次，陛下一定是听信了杨北业的谗言，所以才会逼得你外祖父撞柱自尽……” 曹贵妃正说着，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小太监，打断了她的话。 那小太监一脸严肃，快步走到赵长乐的身边，向他耳语了几句。 “……什么？！” 赵长乐闻言，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见赵长乐神色有异，曹贵妃同样眉头紧皱。 “乐儿，怎么了？” “可是和你外祖父有关？” 赵长乐的脸色无比难看，那双本就阴鸷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怨毒的绿光。 “原来外祖父之所以自戕，全都要拜杨北业那个孙子杨凌所赐！” “若不是他最后那一番话刺激了外祖父，外祖父也不会做出此等惨烈之举！” “而且，父皇已经有意让杨凌入都察院，负责外祖父身后的若干琐事……” “杨凌？！” 曹贵妃眉头紧皱，似在苦苦思考这位杨凌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是赵清欢的那个驸马，杨凌吗？” 赵长乐咬紧了牙关：“正是！” “那家伙不过是个人尽皆知的废物而已。” “那晚宫宴上，是他歪打正着，答了哈茶苏的最后一题。” “而他也因此受到了不少人的吹捧……” 被赵长乐这么一提醒，曹贵妃终于回忆起杨凌究竟是什么人了。 “本宫记得，赵清欢与那杨凌成婚时，整个京城可是都在嘲笑她！” “笑她嫁了一个无能的废物！” “那个时候，陛下也非常不看好这桩婚事。” “可现如今，他又怎么会让一个废物进都察院……” 说到这里，曹贵妃猛地瞪圆了眼睛。 “难道说……” “陛下这是有意扶持杨北业，所以，连带着他那个无能的孙子也得到了照拂？” 赵长乐点点头，想起杨凌那晚的淡定模样，他用力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一定是了！” “姓杨的阴险狡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迷惑父皇！” “母妃，您放心。” “儿臣一定灭了姓杨的爷孙二人，给外祖父报仇！” 看着赵长乐那坚定的目光，曹贵妃泪水涟涟。 “乐儿，以后朝堂之上就再也没有你外祖父替你绸缪了……” “你可要争气，把本就该属于你的太子之位给夺过来！” “以后母亲能仰仗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赵长乐的眉毛，细无可闻地抖了一抖。 从前有曹政替他铺路，他只管躺平，等着接替赵无极做太子便是。 现在曹政自尽，他的残余势力也必然要被清除。 而自己身为曹政的外孙，还不知会不会受到他的牵连…… 一想到这里，赵长乐便觉头疼欲裂，心乱如麻！ 但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曹贵妃，他也实在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是！” “儿臣知道了！” …… 好不容易安抚了好曹贵妃，赵长乐这才出了百花宫，打算趁着宫门下钥之前出宫。 然而刚走到御花园附近，他便碰上了自己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呦！” “这不是我的四弟么！” 太子赵无极带着一脸得意至极的笑容，拦住了赵长乐的去路。 “四弟今日怎么想起来进宫了？” “应该不是去找父皇了吧？” “不过，父皇今天应该没空见你。” “听说今日父皇忙得很，下午一直在和杨凌说话呢……” 第186章 杨家怕是要崛起了 本来看见赵无极就烦，又听赵无极提起杨凌，赵长乐更是瞬间无比暴躁。 “好狗不挡道……给我滚开！” 此话一出，赵无极登时气的涨红了脸！ “你你你……” “你说什么！？” 赵长乐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了两步，一脸挑衅地瞪着赵无极。 “我说，让、你、滚、开！” “你是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每次看见赵无极，赵长乐都恨得牙痒痒！ 明明是个脑满肠肥的草包而已，凭什么这头猪一生下来就是太子？ 难道只是因为他会投胎，有了个做皇后的短命娘么？ 一想到这些，赵长乐简直恨不得一刀捅死这个蠢货！ 见赵无极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抽过去似的，赵长乐得意极了，径直绕开他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您没事吧？” 太监小福子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替赵无极顺了顺胸口。 赵无极差点背过气去，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将这口气给喘匀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老四目无尊长，竟敢和我这个太子这样说话！” “实在太过分了！” 赵无极脸色通红，脸上的肥肉因为他的愤怒而颤抖着。 见自家主子如此生气，小福子同样愤恨不已。 “四皇子如此行为，若是被圣上知道了，一定会遭到陛下怒斥的！” “太子殿下，要不要立刻去圣上那里，告四皇子一状……” “告什么告！” 赵无极怨气冲天，狠狠剜了小福子一眼。 “上次我去父皇那里告老四的状，父皇责骂老四的同时，也顺带着把我骂了一顿！” “若是今日之事再让父皇知道了，他一定会责怪我不够硬气，没有做太子的魄力……” 赵无极思考片刻，冲小福子问道：“你确定，今日父皇与杨凌聊了许久，并将杨凌安排到了都察院，没错吧？” 小福子用力点了点头。 “这消息都快要传开啦！” “千真万确，不会有假！” 闻言，赵无极眼珠子一转，向小福子吩咐道：“东宫库房里，应该有不少父皇上次的宝贝。” “你精心挑上两样，亲自给杨凌送去。” “就说，这礼物是我贺他入都察院之喜的！” 小福子撇了撇嘴：“殿下，您也太高看那个姓杨的了吧！” “您堂堂太子，何必自降身价，去讨好一个没用的驸马？” “你懂什么！” 赵无极瞪了小福子一眼。 “他明明只是个驸马，父皇却依旧要提拔他。” “这代表什么？” “代表杨家深受父皇重视啊！” “曹政一死，杨家怕是就要崛起了。” “说不定，父皇还会让杨北业接替曹政，来做这个丞相呢！” 小福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您也应该给杨北业送礼才是啊！” “为何要给那个杨凌送礼呢？” 赵无极唇边勾起一抹自认为老谋深算的笑容。 “这，你就又不懂了吧！” “杨北业从来不和人打交道，就算我是太子，他都不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 “但杨凌可就不一样了。” “他只是个小小的驸马，从来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只要我稍稍给他些恩惠，他一定会上赶着来找我！” “更何况，我看父皇如今的意思，还是挺信任这个杨凌的。” “总而言之，与他搞好关系，并没有错！” 听完赵无极这一番分析，小福子犹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殿下，奴才明白了！” “您不愧是大渊的太子爷，心思之细腻，实在令奴才拜服！” “奴才这就去办！” …… 暮霭沉沉，残阳如血。 半边的天空，都被落日染成了红色。 出了皇宫之后，杨凌并没有同赵清欢一起回公主府。 他要去一趟忠勇侯府，亲自把今天这个好消息告诉文泰。 马车吱吱呀呀，一路颠簸。 很快，便在城南的忠勇侯府前停了下来。 杨凌在院子前站定，伸手敲了敲府门。 “来了——” 不久，便有小厮前来应门。 看到来者竟是杨凌，小厮大喜，忙将杨凌迎了进去。 “驸马爷，您来的刚好！” “我家公子今日还在念叨您呢！” 文泰这小子念叨自己？ 怎么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呢？ 杨凌淡淡一笑：“你家公子在哪呢？” 往日来找文泰，基本上杨凌一只脚踏进院子，就能立刻听到文泰那爽朗到有些夸张的笑声。 今日在院子里逛了半天，却愣是没看到那小子的人影！ 小厮闻言，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家公子——” “哎！” “怎一个惨字了得！” “驸马爷，奴才也不多说了。” “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那小厮一伸手，指向远处的书房。 杨凌将信将疑，抬脚向着书房走去。 刚一走到书房外面，就听到文忠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什么？” “你再跟我说一遍，这个字究竟怎么读？” 听文忠这声音，像是马上就要被气炸了。 隔着书房门，杨凌连忙拱手道：“晚辈杨凌，前来拜见忠勇侯！” 文忠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他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驸马怎么来了？” “快请进快请进！” 一看到杨凌，文忠脸上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 他是杨北业的老部下，对于杨家三代，他都有着自然而然的好感。 哪怕杨凌先前也是个和他儿子一样的纨绔，甚至比他儿子更甚。 可没没见到杨凌，文忠都是一副慈爱的叔父模样。 对于文忠的区别对待，文泰从前可没少在杨凌面前抱怨过。 杨凌对于文忠，也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亲近。 他五十出头的年龄，两鬓微微发白。 生的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大帅哥。 只是不知道，他长得如此俊朗，怎么会生出文泰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来！ “忠勇侯，晚辈今日前来，是有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您和文泰的。” “文泰他……” “在里面吗？” 杨凌向书房里面指了指，问道。 第187章 都察院？做检校？ 听杨凌问起文泰，文征面色一沉，无奈叹了口气。 “……哎！” “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啊！” “说起他来，我就生气！” 杨凌闻言心里一惊。 文泰那小子…… 好不容易老实了几天。 这是又出去闯什么祸了？ “忠勇侯，您先消消气！” “文泰若是犯错了，我去教训他！” 杨凌拍拍胸口，向文忠保证再。 再怎么说，自己肯定要比他爹下手轻得多吧！ 见杨凌如此善解人意，文忠又叹了一口气，脸上愁绪更重了。 “我儿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前段时间，这不肖子三天两头往外跑，天天不着家。” “不知道在外面搞什么名堂！” “后来，他回来告诉我，说是在暗中替你办事。” “至于办的是什么事，他又不肯明说……” “你说说，他这不是把我这个当爹的当猴耍吗？” “气的我当场就教训了他一顿！” 提起来这个，文忠就一肚子的火。 “这……” 杨凌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忠勇侯，这其中的误会可就大了！” “前些日子，我的确有事需要文泰帮忙。” “这次曹政被铲除，文泰功不可没啊！” 文忠一愣，怔怔望向杨凌。 “……此话当真？” 杨凌哭笑不得，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我可以拍着胸脯向您保证！” “只不过兹事体大，所以我并没有让他外传……” 一想到文泰被他爹打得滋哇乱叫、却又不能明说他到底干了什么，杨凌就莫名有些心疼。 这小子，也是吃了不小的苦头啊！ 见杨凌说得信誓旦旦，文忠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当真是错怪儿子了。 “哎……这小子，怎么也不肯跟我说实话呢！” “我还以为，他管我要了一大笔银子，又是在外面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当呢！” “看来，还真是我错怪他了……” 文忠脸上一阵懊恼，在杨凌面前，他还有些小小的尴尬。 文泰这小子守口如瓶，的确是个能委以重任的。 他管他爹要了一大笔印子，肯定是前两天离开春花阁时，向曹万林交的那笔“赎身钱”。 若是没有这一笔“赎身钱”，那他在春花阁空被人身体的丑事，肯定就要被他爹知道了。 一想到文泰被他爹揍的鼻青脸肿，还要去苦哈哈地交上一大笔银子，杨凌只想说七个字—— 够了，老子心疼他！ “既然有误会，解开了就好。” “我今日要说的喜事，也与这件事情有关……” “对了忠勇侯，文泰在书房里吧？” 说着，杨凌伸手向书房里面指了指。 文忠从懊恼中回过神来，忙应道：“对，那小子在书房里看书呢。” “我去叫他出来！” 文泰？ 看书？ 杨凌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认识这小子十几年了，就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看书这种爱好！ 别说看书了，就是正经字他都不见得能认识几个！ “大哥，你找我！” 一见杨凌，文泰就龇牙笑了起来。 文泰早就听到杨凌的声音了，他人虽然坐在书房里，但心却早就飞到了院子里面去。 杨凌点了点头：“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喜事。” “圣上口谕，准许你我入都察院，命我为右佥都御史，你为都察院检校……” 杨凌此话一出，文忠、文泰父子二人的嘴巴，瞬间都张成了一个圆鸡蛋！ “驸马，你……你说什么？” “圣上要让我儿……入都察院？” 文忠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文泰同样满脸懵逼，看杨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大哥，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圣上让我去都察院做煎饺？” “我……我不会下厨呐！” 杨凌：“……” 这什么顶级大馋猪啊！ “检校、检校！” “都察院九品官职！” “不是什么煎饺！” 杨凌无奈扶额，对文泰的智商表示严重怀疑。 文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待他反应过来了之后，又重新张大了嘴巴。 “等……等一下！” “你的意思是，圣上要让我……做官？！” “这不是胡闹嘛！” “我连都察院检校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看到文家父子这夸张的表现，杨凌耐心着性子，向他二人解释了来龙去脉。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竟能被圣上赏识，文忠心绪激动，甚至差点掉下眼泪。 “我儿出息了……竟然也能入得了圣上的眼！” “明日入宫，我一定要亲自向陛下谢恩！” 说着，文忠面向杨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拱手礼。 “多谢驸马！” “若不是驸马及时拉了我儿一把，让这小子迷途知返，这小子怕是还不知道要再闯多少祸……” “你可是我们父子的大恩人啊！” 杨凌吓了一跳，急忙双手将文忠的胳膊搀扶了起来。 “忠勇侯，这可使不得啊！” “既然文泰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就理应拉他一把才是！” “况且这一次，文泰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着，杨凌向文泰望去。 只见那小子依旧愣愣看着前方，似乎还没从巨大的震惊里反应过来似的。 “喂！” 杨凌伸手在文泰眼前晃了晃，“傻了？” 文泰一惊，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看眼前的杨凌，又看了看远处的父亲，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爹……我有出息了！” “我终于能给您长脸了！” “我娘若是泉下有知，也能欣慰了……” 文泰哭得像个两百多斤的孩子，胡乱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鼻涕眼泪。 “大哥，我……” “啥也不说了！” “以后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打住打住！” 杨凌微微皱眉，故作不悦道，“本来是件好事，你又是刀山火海、又是万死不辞的，一点都不吉利！” “对了，明日一早，刑部与大理寺要去抄郑远山和曹政的家。” “你也跟着我一同去吧。” “曹万林收了你多少钱，正好明日我帮着你全部讨回来！” 第188章 太子的贺礼 文氏父子热情至极，一定要杨凌留下吃个晚饭。 盛情难却，杨凌只好陪那父子二人喝了个一醉方休。 离开忠勇侯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半夜了。 本以为这么晚了，公主府上下应该都已经休息了。 没想到回到公主府时，杨凌却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 见来给自己开门的小太监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杨凌忍不住问道：“今晚这是怎么了？” “为何灯火通明的？” 小太监看了杨凌一眼，一脸的欲言又止。 “驸马爷，您还不知道吧！” “公主殿下有令，以后您若是没回府，府上就不许熄灯。” “等到您回来为止……” 杨凌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我要外出办事，难免会晚归。” “没必要整个府都跟着一起等！” 话虽如此，但比起黑黢黢的宅院，还是眼前的万家灯火更令人感到温馨。 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杨凌！” “你回来了？” 杨凌刚一踏进院子，就见赵清欢赶忙从凉亭下站了起来。 她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手边还有一杯一口都没喝的凉茶。 看到杨凌回来，她仿佛有些紧张，还有些手足无措。 一看，就已经在这里等了杨凌许久了。 杨凌点点头：“有事吗？” “嗯……” 赵清欢用手拉了拉衣角，道，“方才早些时候，宫里来人送了一对上好的琉璃花尊。” “说是太子送给你的贺礼……” 杨凌一皱眉。 “太子？” “送我贺礼？” “为什么？” 赵清欢摇了摇头：“来人并未明说，直说那是太子珍藏了许久的好东西，就连他自己得没舍得用。” “不过我猜测，大概是因为太子听说你入职都察院的事了，有意对你示好。” 除此之外，怕是也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杨凌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道：“太子的礼物太贵重了，我可受不起。” “明日一早，派人把花樽送回去吧！” 杨凌可不想和这个太子沾惹上关系。 原著里，太子与四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可以说是水深火热，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但这二人最后都没得到什么好结果，反而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并且，凡是卷入到夺嫡之争的官员，都不是一般的惨…… 所以，无论是对于太子还是四皇子，杨凌的态度只有八个大字—— 保持距离，保命要紧！ 当然，如果硬要再加四个大字，那一定是—— 关我屁事！ 总之，这皇帝又轮不到我头上。 干嘛要去自讨苦吃呢？ 见杨凌对太子的态度如此冷淡，赵清欢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现出一抹喜色。 自己的夫君，果然不是那种见权眼开、趋炎附势的小人！ “不必明日再送回去了。” “方才太子派人送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找了个借口，退回去了。” “我还担心，若是你知道我擅自做了这件事，会不开心呢……” 说着，赵清欢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看着赵清欢那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模样，杨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赵清欢变了。 从前的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与人亲近的冰山模样。 哪怕她从来不对杨凌恶语相向，但眼神里的嫌恶与厌弃，还是挡不住的。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看向杨凌的目光变得愈发谨慎小心了。 似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杨凌惹生气了似的。 再想起今日御书房里，赵清欢坚定跪在身边，告诉渊帝她愿意和自己一起赴死的样子…… 若说杨凌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那肯定是骗人的。 只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从前赵清欢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具有侮辱性，太令人难以忘怀了。 那是在杨凌的心里，始终无法轻易迈过去的一道坎！ 见杨凌一直盯着自己，赵清欢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也许，假以时日，自己也可以重新接纳赵清欢。 但，那一定是在非常遥远的以后了…… “我……”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杨凌回过神来，稍稍回复了些理智。 “没有。”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杨凌便打算回书房了。 “……等等！” 赵清欢稍一迟疑，开口叫住了杨凌。 “嗯？” 杨凌回过头来。 “还有别的事吗？” 赵清欢吞吞吐吐，道：“就是……” “我准备了一壶好酒，想贺一贺你入仕之喜……” “不过，你要是累了想休息，就罢了！” “改日再说吧！” 说着，赵清欢连忙摆了摆手，努力冲杨凌挤了一张笑脸。 看着赵清欢那勉强讨好的模样，杨凌心中一动，竟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没事。” “我不累！” “酒呢？” 这话刚说完，杨凌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自己到底在脑抽什么？ 怎么会对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心软！ 可看到赵清欢喜出望外、欢天喜地去取酒的模样，杨凌又兀自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喝杯酒而已！ 自己又损失不了什么。 就当，是对她今日在渊帝面前，为自己挺身而出的感谢吧！ 不多时，凉亭的桌子上便堆满了下酒菜。 “杨凌，你尝尝这个，这是我今日亲自下厨做的。” “还有这个，我试了两个时辰，才做出来了这么一点！” “还有这个……” 刚一坐下，赵清欢便迫不及待地向杨凌的碗里夹菜。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见杨凌举着筷子愣在半空，这才连忙捂住了嘴。 “我……” “我是不是话太多，惹你烦了？” 杨凌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 “只是你现在的样子……” “我有点不太习惯！” 赵清欢不禁疑惑：“我现在的样子……” “那从前在你面前，我是什么样子？” 杨凌略一思索，然后学着赵清欢从前看自己时，那看垃圾一般的眼神，淡淡地瞪了对方一眼。 “这些，我不爱吃。” “你都拿走。” 赵清欢脸上一抽，随即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杨凌……你你你……” “你怎么会学的如此之像！” 赵清欢笑得夸张极了，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正当杨凌在心里纳闷，此事到底有没有那么好笑的时候。 却见赵清欢竟然捂住了脸，闷头哭了起来。 第189章 让她以后离酒远一点 杨凌不禁满头黑线。 “我承认，我的模仿能力的确是挺强的。” “不过，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好笑吧……” 杨凌话刚说了一半，就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赵清欢深深将脑袋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似乎…… 是真的在哭。 从小到大，杨凌最怕女生在自己面前哭。 尤其是像赵清欢这样，哭得没有任何原因！ “你……你哭什么？！” “虽然没那么好笑，但也不至于嚎啕大哭吧……” 杨凌简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半晌，赵清欢才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 那对原本明亮娇俏的杏眼，已经变成了两枚肿胀的核桃。 “杨凌……对不起！” “从前是我对你的态度太恶劣了……” “我道歉！” “你不能原谅我，我也能够接受。” “都是我自作自受……” 说完，赵清欢自顾自地倒满一杯酒，仰脖喝了下去。 看着赵清欢一个人喝闷酒，杨凌心里五味杂陈。 大概就连赵清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对自己态度恶劣。 而是身为人妻，却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试问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与其他男人出双入对、做灵魂知己？ 即便那只是她的无意之举，但这样的举动，也太过于羞辱人了。 就在杨凌愣神的功夫，赵清欢已经一杯接着一杯，喝了大半壶的酒。 等杨凌意识过来的时候，赵清欢已经满脸通红，双眼迷离了。 “杨……杨凌……” “你……你怎么不喝呀！” “你……你是不是不行……” 赵清欢口齿不清，冲着杨凌大舌头道。 一时间，杨凌哭笑不得！ 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非要一杯接一杯，把自己彻底灌醉。 而且，都已经醉成这样了，还不忘用激将法激别人！ 平心而论，比起她平日里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是现在的她更可爱、更鲜活。 见赵清欢醉得东倒西歪，杨凌无奈叹了口气。 “不能喝就别喝，非要喝成这样丢人！” 说完，杨凌便要伸手去拉赵清欢。 谁知她喝了酒之后，两条腿就像是面条一样，软绵绵的，已经彻底不听使唤了。 杨凌轻轻一拽她的胳膊，她便用脑袋去找地，直往地上倒！ 无奈，杨凌只好一把将她抱起，把她送回到寝房去。 “咚——” 杨凌将赵清欢往寝床上一放，便打算回书房睡觉。 可赵清欢却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杨凌……你别走！” “我不想一个人睡……” “……我害怕！” 说着，她的眼角又划过了一道泪痕。 杨凌一阵无语。 “公主府上下几百号人陪着你，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赵清欢委屈道：“这么大的房间，这么空的一张寝床……” “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当然害怕……” “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看她这对答如流的架势，也不像是喝的烂醉如泥啊！ 见赵清欢说什么也不肯松手，杨凌无奈，只好轻轻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你若是真害怕，我让半夏进来陪你便是。” “总之你……你先把手放开！” “我不！” 赵清欢却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松手，反而又将胳膊缠的更紧了。 “半夏又不是我的夫君。” “她又不能和我……那个……” 噗！ 杨凌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那个？” “你知道那个是哪个吗？” 闻言，赵清欢媚眼如丝，眼神迷离地望向杨凌。 “我当然知道！” “那个就是……” “就是夫妻间应该做的事。” “我……我想和你做……夫妻间该做的事！” 她与杨凌之间不过两指的距离，呵出的温热气体尽数喷在了杨凌的脖颈，惹得杨凌身上一阵酥麻。 一双小手犹如灵活的小蛇，顺着杨凌的身躯一路向下探寻了去。 “杨凌……” “让我做你的女人……” 赵清欢将身体紧紧地贴在杨凌的胸膛上。 虽然还隔着两层布料，但杨凌依旧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那柔软滚烫的躯体。 那微微颤抖着的躯体，好像在狂风暴雨中振翅的蝶翼。 仿佛稍稍用力，就会将她揉碎一般。 细密的吻，如同点点细雨，落在杨凌的肌肤上。 这一刻，杨凌的大脑一片空白。 “赵清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凌不喜欢强迫的感觉。 哪怕是从前与赵清欢同床共枕时，对于她，杨凌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强迫她把自己交给自己，有什么意思？ 可现如今，面对赵清欢那有些迫切的话语，杨凌若说自己心里有没有一丝想法，那一定是在扯淡。 尤其是此时此刻，美人软玉温香，就这样紧紧地勾着自己的脖子，窝在怀中，嘤咛着自己不要走…… 这个时候还不上，那还是男人么？ 一切本该就这样水到渠成地进行下去。 直到杨凌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赵清欢？喂？” 见赵清欢突然间没了动静，杨凌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 却见赵清欢已经紧闭双眼，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都能睡着？！ 此时此刻，杨凌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 看得出来，她今天晚上当真是喝了不少！ 见赵清欢就这么睡着了，不知为何，杨凌心里竟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许，在杨凌的内心深处，还是没能彻底过了那道坎。 杨凌轻轻把手抽了回来，揉了揉略有些发酸的手腕，便扭头出了寝房。 刚走到门口，竟碰上了在寝房外鬼鬼祟祟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半夏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杨凌皱眉问道。 半夏身子一抖，显然被突然冒出来的杨凌吓了一跳！ “驸、驸马爷！” “您怎么还没休息啊……” 杨凌上下打量了半夏两眼，眉头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家主子在里面睡着了，你进去好生伺候着吧。” “还有。” “喝酒不适合她，让她以后没事离酒远一点！” 第190章 司马雄的私事 “半夏！！” “怎么是你？！” 翌日，清早。 赵清欢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几乎大半个公主府。 半夏趴在一旁睡的正香，被赵清欢这么一喊，她惊得差点从地上弹了起来。 “公主殿下，您醒了！” “您头还疼吗？嗓子干吗？” “奴婢去给您取醒酒汤……” 赵清欢却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焦急道：“杨凌呢？” 半夏答：“驸马爷说，今天要出去办事，一早就出门了。”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 赵清欢脸颊一红。 “我说的是……昨晚！” 听赵清欢问起昨晚的事，半夏支支吾吾，似乎生怕赵清欢迁怒于自己似的。 “昨晚……” “您喝了几杯，有些醉了。” “驸马爷抱您回房休息……” 赵清欢屏住呼吸，一脸期待地望着半夏。 “然后呢？” “然后……” 半夏支支吾吾，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清欢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失望。 “他就只是把我抱回来休息？” “就……” “没干点别的？” 关于昨晚的记忆，赵清欢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但她还是能依稀回忆起，那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的旖旎气息。 那份暧昧到极致的感觉，令她目眩神迷，甚至有些上瘾…… 半夏摇了摇头，见赵清欢有些失落，便忍不住安慰道：“公主殿下，其实您也不必难过。” “昨晚您醉酒，驸马爷却没有乘人之危，这恰恰证明他是个值得托付的正人君子呀！” “而且，您别看驸马爷克制守礼，什么都没做。” “其实，他可是很关心您的……” 赵清欢原本暗淡的眼神，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又迅速亮了起来。 “什么？” “你怎么知道？” “杨凌他怎么了？” 半夏神秘一笑。 “昨晚驸马爷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奴才。” “说您不胜酒力，命奴才以后拦着您点儿，再也别让您碰酒了……” 听到这话，赵清欢呼吸一滞，心跳也骤然跟着慢了半拍。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杨凌那家伙，其实一直都是在关心自己的。 只是他又嘴硬得很，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一想到这里，赵清欢的嘴角便不可抑制地上扬了起来。 “半夏，替我沐浴更衣！” “我要入宫一趟，再向淑妃讨教几招……” …… “早啊大哥！” 杨凌和文泰约在了自己最常光顾的馄饨摊外。 杨凌到的时候，文泰早已经一碗馄饨下肚了。 “呦，今天来这么早？” 杨凌扬了扬眉毛，有些吃惊。 文泰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个最大的毛病——爱迟到。 怕文泰来晚耽误了正事，杨凌还特意提前约了他一个时辰。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来的这么早！ 文泰闻言，“嘿嘿”一笑。 “大哥，不瞒你说。” “昨晚你跟我说了那些之后，我是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 “你是不知道，我爹盼着我这一天，都已经判了多少年了……”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文泰也有光宗耀祖、让我爹挺直腰杆的那一天啊！” 说到激动的地方，文泰又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杨凌无言，只是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文泰的肩头。 吃饱喝足，二人这才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来到了刑部衙门。 看到司马雄，杨凌走上前去，向对方拱了拱手。 “晚辈杨凌，见过司马大人！” 司马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憔悴。 见到杨凌与文泰出现，他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看来，渊帝已经将今日之事提前告知与他了。 “驸……哦不，杨大人，文大人。” 司马雄一扬下巴，向二人点了点头。 听到司马雄张口叫自己“文大人”，文泰那双小绿豆眼猛然瞪得老大！ “大哥、大哥！” “你刚才听到了吗！” “司马大人竟然叫我……文大人！” 文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他那激动的架势，杨凌真怕他背过气去。 见司马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与往日里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模样截然不同，杨凌忍不住开口道。 “司马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司马雄欲言又止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圣上已然下令，将静儿流放岭南。” “今日，便是大理寺押她出城的日子。” “我有意等她出了城之后，再协同大理寺一起前去抄家……” 原来司马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竟是因为这事！ 见他双目通红，仿佛已经熬了几个通宵似的，杨凌忍不住劝道：“司马大人，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圣上才有意饶过司马静的性命。” “既然如此，你何不去送她一程呢？” 司马雄闻言，默默摇了摇头。 “静儿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实在愧对圣上！” “我哪里还有颜面，前去送她呢？” 杨凌道：“圣上明知道，今日是大理寺与刑部协同办案的日子，却还是要选在今日流放她。” “其中的深意，难道司马大人还不明白吗？” 司马雄脸上一顿，怔怔地抬起了头。 眼里，似稍稍恢复了些许神采。 “……多谢杨大人了！” 他拱起手来，深深向杨凌作了个揖。 “别别别……” 杨凌连忙摆手，“我一个晚辈，哪里受得起司马大人这样的礼！” “司马大人，事不宜迟，咱们还是速速去大理寺吧！” 看着司马雄那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杨凌不禁一阵唏嘘。 平心而论，无论是做官还是为人，司马雄都是刚正不阿的典范。 可像他这样正直的人，却怎么能养育出司马进、司马静这样偏执激进的儿女呢？ 实在令人费解！ 刑部衙门距离大理寺并不算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刑部的马车便在大理寺外停了下来。 刚一下马车，便看到押送犯人的队伍被差役押着出了大理寺。 司马静手脚上都绑着锁链，低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一段时间未见，她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几乎快要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曾经光滑垂顺的头发像是杂草一般，胡乱地堆在了头上。 白净可爱的脸蛋，也布满了血迹与污泥。 如今的她，早已没了先前那可爱、精致的模样。 若不是因为她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囚，杨凌简直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大理寺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司马静一直垂着脑袋，试图避开众人的眼神。 但她抬头的瞬间，还是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父亲。 以及，她早已经恨入骨髓的杨凌。 第191章 你哥哥做了我的替死鬼 “是你……” “杨凌！” 司马静目眦欲裂，双目里那怨毒的寒光，仿佛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吗？” “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你满意了？” “我告诉你！” “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和赵清欢！” “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杀了你们两个！” 她的双目赤红，死死瞪着杨凌，嘴角还有一丝干涸了的血迹。 一眼看去，竟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女鬼！ 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她连做梦都在恨着的杨凌。 她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正站在杨凌身旁，痛心疾首地望着自己。 “……静儿，事已至此，你为何还如此不知悔改！” “你知不知道！” “若不是杨凌告诉我你的下落，圣上也不会看在我大义灭亲的份上，饶你一条性命……” “饶我一条性命？！” 司马静瞥向了自己的父亲，冷冷的笑了。 “呵呵呵……” “司马大人，你好一个‘大义灭亲’啊！” “我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都要拜你所赐！” “若不是你所谓的‘大义灭亲’，我也不需要去岭南那样的偏远之地受苦……” 司马雄瞳孔一震，嘴唇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明明在他的记忆深处，静儿还是那个乖巧懂事、落落大方的小丫头。 现如今她就在自己的面前，可她却满头满身的污秽，眼里全是浓到化不开的歇斯底里……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认识眼前的女儿了。 杨凌本不愿意搭理司马静，可见她行迹如此疯魔，也实在忍不下去了。 “你爹从没有一刻愧对过你，你这样做，还算是个人吗……” “你闭嘴！” 司马静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将手脚上的锁链扯的哗哗作响。 她努力向前爆冲了几步，像是要冲到杨凌的眼前似的。 只可惜，身后的差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回了队伍里 “你算是什么东西！” “你也配来指责我？！” 司马静咬牙切齿，面露狰狞瞪着杨凌。 “姓杨的，我告诉你！” “别说是我去了岭南。” “我就是去到天涯海角，都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转向了司马雄，眼里已含了一层热泪。 “当初，的确是我向酒里下了毒，是我要杀了赵清欢。” “可哥哥他对此毫不知情……他什么都没有做！” “是你！” “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根本没有查明真相，就让哥哥丢了性命……” “哥哥会殒命，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司马雄咬紧了牙关。 “那日在大理寺天牢，我便发现你兄长的异样。” “从小到大，无论你犯了什么错，他都会替你善后。” “无论错误大小，皆是如此！” “这次，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你兄长依旧替你顶罪，丢了性命……” “我本以为，你兄长的死，能让你知道自己做了多么离谱的错事。” “我一直在等，等你幡然醒悟，洗心革面的那一天！” “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变本加厉，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说到这里，司马雄老泪纵横，不禁仰天喟叹。 “都是我教女不善！” “是我一直以来，太过纵容了你，才使你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着司马雄当街抹泪，无数看热闹的看客也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司马雄是大渊官场上不可多得的廉臣。 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他都能做到刚正不阿、一丝不苟。 在百姓的心里，他也一直都拥有着极高的地位。 众人不由得一阵唏嘘，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司马大人，竟然会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女儿而当街落泪…… 甚至有些眼窝浅的，也都跟着司马雄抹起了眼泪。 但。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却骤然传来一阵诡异放肆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笑……可笑！” 那笑声乃是从人堆里发出来的，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竟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正坐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 “司马静啊司马静，早知你也有今天，我就不需要担惊受怕地救下你了！” “但你也真是命好，至少，比你那个短命鬼哥哥命好许多！” “他死了，你却没死……” “哈哈哈哈！” 杨凌越听越觉得那笑声分外熟悉，一定在哪里听过。 再看那乞丐的身形，这才猛然发现。 这乞丐不是旁人，竟是许久不知下落的郑克磊！ 见所有人都向自己投来了怪异的目光，郑克磊干脆拍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看见远处的杨凌，脸上的嘲笑瞬间就变成了阴冷可怖的狞笑。 “杨凌！” “看到我今日的下场，你很得意吧！” “都是因为你，我爹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司马静说的没错，我早就应该找个机会，把你给杀了……” 如今的郑克磊，哪里还有半点逍遥贵公子的翩翩风采？ 只见他身上的布衫遍布着泥点，头发上满是油污和泥垢，胡乱纠缠在了一起。 脚上的鞋子早已经不翼而飞了，那双从没有走过远路的脚上，已经摸出了大大小小的血泡。 看着眼前的郑克磊，杨凌不禁一阵唏嘘。 但，还不等杨凌开口，司马静尖利的声音就已经再度传了过来。 “郑克磊！” “你还愣着做什么？！” “杨凌就在你面前，你还不把他杀了……” “你还算是个男人么？！” “你闭嘴！” 郑克磊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简直形同疯魔。 “我告诉你司马静，你他妈的少来对老子指手画脚！” “杨凌该死，你也该死！” “还有你那个短命的哥哥……” “哦……对了。” “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 郑克磊嘴巴一咧，咯咯笑了起来。 “我早就想要把杨凌杀了，那日他杯子里的毒，是我下的。” “你哥哥的确做了替死鬼，不过他做的可不是你的替死鬼，而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 一阵喑哑可怖的笑声从郑克磊的喉间传了出来。 那笑声如同密林深处的寒鸦嘶鸣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第192章 郑克磊之死 “大……大哥……” “这个郑克磊，怕不是刺激受大了，已经疯了吧！” “他怎么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望着狂笑不止的郑克磊，文泰默默咽了口口水，向杨凌身后稍稍退了几步。 杨凌冷冷一笑：“自作孽，不可活。” “司马静尚有她父亲保她一命。” “他郑克磊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完全就是四个字——” “咎由自取！” 若是郑克磊能早些将账本送来，那么他爹也不会被曹政杀害。 即便他不能再延续曾经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沦落为街上要饭的乞丐！ 只可惜，人生并没有如果。 若是再给郑克磊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难道他就一定会作出不同的选择吗？ 未必！ 听到郑克磊那嘶吼而出的话语，司马静瞬间呆立在了当场。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牙齿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甚至咬出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滴落。 落在地上，绽成一朵触目惊心的花。 若是那日能一口咬定，此事与自己根本无关。 也许，哥哥根本就不需要死…… “呵呵……哈哈哈！” 司马静彻底崩溃了。 她仰起头，疯狂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犹如前来索命的孤魂野鬼，令人不寒而栗！ “司马大人，时辰差不多了。” “他们这就要将犯人押送出城了！” 大理寺卿董成在一旁看了半晌，见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才向司马雄开口道。 他也是看在司马雄的面子上，才允许这些被流放的犯人多做停留。 看着自己的女儿已经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司马雄彻底失望透顶。 他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五岁，那张憔悴面孔上，又多了几层深深的皱纹。 一个父亲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闻言，司马雄并没有说话。 而是向董成稍稍点点头，表示感谢。 眼见差役这就要将犯人押走，司马静却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郑克磊……郑克磊！” “你过来！” “我有话要告诉你！” 她眼中投射出几许迫切的光芒，仿佛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非要立刻告诉郑克磊不可。 郑克磊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他还是抬脚走到了司马静的身边。 “你要说什么？” 司马静死死盯着郑克磊，像是一头猛兽盯着已经到了自己嘴边的猎物。 “你再走近一些……” “我要告诉你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听到这话，郑克磊便又向司马静靠近了一些。 甚至，已经贴到了她的身旁。 “你到底要说什么？” 见郑克磊终于站到了自己的身旁，司马静嘴角划过一抹狞笑。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把我哥哥的命还给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司马静已然飞身扑了上去，迅速张口咬住了郑克磊的喉咙。 “啊！！！” 一声似要划破耳膜的尖叫，骤然响了起来。 只见郑克磊像是发疯了一般，拼尽全力向下撕扯着司马静。 但司马静却牢牢咬住了郑克磊的脖子，无论郑克磊如何拉扯，她都丝毫不动！ 最终，还是几名差役上前，将司马静从郑克磊的身上拉了下来。 “噗噗噗——” “呃……” 郑克磊伸手死死捂住了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扭曲了起来。 原来他的脖子上，已经被司马静连皮带肉，咬下了一个霍大的洞。 可无论他再怎么用力捂着，源源不断的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汩汩冒出。 很快。 郑克磊便身体僵直，瞪大了眼睛，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动静了。 “噗——” 在看客们瞠目结舌的目光里，只见司马静嘴巴一张，淡定地从嘴里吐出一块肉来。 “……哥哥，我替你报仇了！” 她一张口，露出满口被鲜血染红了的的牙齿，和一个极为扭曲诡异的笑容。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眼前这个早已经疯了的女人。 不！ 也许此时此刻的司马静，早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是一个“人”了…… 四周的看客里，有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和胆小的姑娘，已经被司马静这一番操作给吓哭了。 差役们愣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将司马静按在了地上。 见状，董成的表情有些凝重。 “司马大人，依照大渊律法，杀人是要偿命的。” “司马静当街杀人……” 董成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司马雄却是满脸的麻木。 话说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 “那，就请董大人秉公执法吧。” “我无话可说！” 说完，司马雄再不多看司马静一眼，扭头便离开了此处。 “司马大人、司马大人！” 见司马雄状态并不是很好，杨凌连忙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司马雄没走几步，就靠在墙边掩面哭了起来。 “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女……” “如今死的死……疯的疯！” “是我司马雄无能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平日一向冷静严肃的司马雄，此刻却哭得像一个办错事的孩子！ 见到司马雄这副模样，杨凌也不免一阵心酸，很不好受。 “司马大人，事情发展成这样，你也已经尽力了。” “你问心无愧！” “今日发生了这些事，不如就明日再去抄家吧。” “我先送你回府，你好好休息……” 司马雄却努力平复着心情，摇了摇头。 “……我不碍事的。” “既然定了今日抄家，就不能因为我的私事而有所耽误！” 什么不碍事？ 不过就是硬撑罢了！ 见司马雄执意要今日办事，杨凌只好道：“突然发生这种事，董大人也需要回大理寺协调一番。” “即便要抄家，怕是也要等到下午了！” “不如司马大人先和我去朱雀楼小坐。” “等吃过午饭之后，再和董大人商议抄家事宜吧！” 听杨凌所说的确言之有理，司马雄没有再坚持多说什么，便与杨凌、文泰一道去了朱雀楼。 第193章 司马雄的劝告 朱雀楼内依旧人声鼎沸。 杨凌多日未出现，甫一露面，竟还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看到了吗！那位就是朱雀楼真正的老板，当朝的驸马，杨凌！” “听说曹政那老贪贼以头撞柱、在金銮殿上自杀，杨凌也功不可没呢！” “真的假的？一个小小的驸马而已，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杨凌可不仅只是个小小的驸马！虎父还无犬子呢，更何况杨凌的祖父，可是大名鼎鼎的定远王杨北业啊！” “不愧是身体里流淌着杨家血脉的男人！像曹政这样的巨贪，怕是也只有他们杨家人才能解决！” “没错！竟然能一举解决了曹政，当真是大快人心……” “……” 看到杨凌来了，何其伟也连忙迎了上来。 “驸马爷！” “您今日怎么这么好的雅兴？” 一段时间未见，何其伟胖了不少。 昔日那面黄肌瘦的脸颊，也已经布满了红光。 看到杨凌出现，他双眼冒光，就跟看到了一棵行走的摇钱树似的。 杨凌一颔首。 “顶楼的包厢还空着吧？” “那当然！” 何其伟一口应道，“顶楼的包厢一直给您空着呢，就为了您不时之需！” “驸马爷，您且跟我走吧！” 说着，何其伟躬身上前，将杨凌一行人引上了顶楼包房。 司马雄一直半低着头，也不说话，看上去像具行尸走肉似的，杨凌不禁有些担忧。 “司马大人，您可有什么爱吃的？” “或是有什么忌口？” 司马雄闻言，依旧未开口，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看到司马雄这低落的模样，文泰实在忍无可忍，道：“司马大人，我这个人心直口快。” “若是哪句话说的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也不知道您这双儿女究竟哪里随了您。” “不安分守己也就算了，还天天在外惹是生非，给您找麻烦！” “现在他们出事，也都是他们各自咎由自取。” “您都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切莫过分自责啊！” 杨凌本想拦住文泰，让他少说两句。 但平心而论，文泰这话属于是话糙理不糙，字字都在道理上。 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若是没有这一双儿女添乱，司马雄何须如此劳神伤力？ 现在他二人自食恶果，对于司马雄来说，这又何尝不能算是一种解脱呢？ 闻言，司马雄并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杨凌和文泰一眼。 “话虽如此，但为人父母，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送死……”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说到这里，司马雄眼眶一红，几欲再度掉下泪来。 但他深呼吸了几个回合，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了下去。 “今日之事，还要蹀多谢二位了。” “对了。” “那日听圣上偶尔提起，说是两日后，二位就要前去都察院了？” 听到这话，文泰立刻将身体坐直了些。 “正是、正是！” “两日过后，也能斗胆同司马大人称一句‘同僚’了。” “虽然司马大人在刑部，我和大哥在都察院。” “不过，日后还是请司马大人多多关照！” 说着，文泰还装腔作势，向司马雄拱了拱手。 看见他那一副硬装正经的模样，杨凌就想笑。 不过，杨凌更注意的，还是司马雄脸上那一丝异样。 “司马大人，为何如此问？” “这都察院里的水，莫非很深不成？” 说着，杨凌端起茶壶，为司马雄添了半杯茶。 司马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点了点头。 “曹政座下门生无数，放眼大渊官场，几乎过半的文官都曾或多或少地受过他的提携。” “他最出名的学生有两个。” “一个是之前的户部尚书，郑远山。” “另一个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齐敬儒。” “平日里与曹政走动最多、最受曹政重用的，便是郑远山了。” “但齐敬儒却和曹政形同陌路，平日里从来不和曹政有所往来……” 说到这里，司马雄顿了一顿，将杯中的茶水喝光，润了润嗓子 “有人说，齐敬儒忘恩负义，没有感恩之心。” “也有人说，他是不愿意与曹政同流合污，所以才选择远离曹政。”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郑远山在明处、他在暗处，二人都在替曹政卖命……” “无论是何种说法，你都要切记。” “齐敬儒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说起这个齐敬儒，杨凌的印象可不是一般的深！ 原著里，齐敬儒总是把清正廉洁挂在嘴边。 在曹政落马之后，他也第一时间表明了态度，与曹政划清了界限。 所有人都认为，齐敬儒是官场上一股难得可见的清正之风。 谁知赵清欢一早就对他产生了怀疑，为了调查他，甚至还把他的亲女儿发展成了闺蜜。 在赵清欢一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下，齐敬儒的女儿揭发了自己的父亲，赵清欢也得以彻底铲除了曹政的残余势力…… 当然，这一次，恐怕就轮不到她赵清欢出手了。 手里握着齐敬儒这么大一个秘密，进了都察院之后，他还敢给自己穿小鞋不成？ 见杨凌低头不语，仿佛在隐隐思考什么似的，司马雄还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严重，吓着了他。 “不过，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 “除了齐敬儒之外，都察院其余大人都是相当和善的。” “右都御史陈昼，以及左佥都御史周永德，都是十分友善之人……” 听到这两个名字，杨凌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友善？ 开什么玩笑！ 整个都察院里，早就已乌烟瘴气到了极点。 有齐敬儒这样的官员做榜样，其余人纷纷上行下效，整个都察院几乎都在闷声发大财。 这些官员早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对于自己这个新来的，他们怎么可能友善？ 不把自己生吞活剥，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194章 出发，抄家！ 话虽如此，不过司马雄提醒自己，也是好心。 想到这里，杨凌连忙向司马雄点了点头。 “多谢司马大人提醒！” “晚辈会留意的！” 和杨凌、文泰先聊了几句之后，司马雄的心情似乎才略微有些好转。 杨凌差人去了一趟大理寺，与董成约好时间后，三人便提前回了刑部。 带了抄家的人马之后，便同大理寺一道在郑府的大门前汇合。 刚一看到司马雄，董成便有些踌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司马雄开口似的。 “司马大人，今日之事……” 司马雄却摆了摆手，道：“今日只谈公事。” “至于其他的，董大人公事公办就是了！” 听到司马雄这样说，董成这才坦然了下来。 郑远山要被抄家的消息早传了出去，街道两旁一早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看到大理寺、刑部浩浩荡荡的两大队人马，一众百姓都忍不住拍掌叫好了起来。 “好啊！好！” “郑远山那个狗官……谁知道这些年他贪了多少赃款！天杀的……” “苍天有眼！这狗官最终也算是有点良知，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良知？良个屁！你没听说吗？这狗官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被曹政派人给杀了！” “曹政？曹政不是他的老师吗？怎么会动手杀他？” “呵呵！郑远山不是好东西，那曹政更是心狠手辣的老狗贼！这次若不是杨家立下大功，还不知道曹政要嚣张到什么时候！” “对了，说起杨家，你们看……跟在司马大人身旁的那个，是不是定远王的孙子，驸马杨凌？” “咦……还真是他！早就听说过杨凌的事迹，据说前段时间北羌蛮子入境，挑衅圣上，最终还是杨凌出面化解了危机呢！” “哦？还有这种事？我只知道，这次曹政倒台，和杨凌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作为！” “不愧是杨家之后啊……” “……” 听着耳边不绝于耳的夸赞，文泰挤眉弄眼，用胳膊肘捣了捣杨凌。 “大哥！” “你听见了吗？” “百姓们都在称赞你呢！” 想起曾经和杨凌在街上招摇撞市、过着人见人怕的日子，文泰忍不住一阵唏嘘。 “原来，这就是受人敬仰的感觉啊……” “大哥，我终于明白，你先前为什么要苦口婆心地劝我了！” “以后我也要和你一样，让他们夸我不愧是我爹的儿子，不愧是文家的后人！” “不对不对！” “我要让百姓们看见我爹的时候，可以说，原来他就是文泰文大人的爹啊……” 文泰沉浸在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里，想到激动处，忍不住满脸通红。 看到文泰那兴奋的样子，杨凌心中不由自主淌过一阵暖流。 原来，这就是替人逆转命运的感觉吗…… 怎么比逆转自己命运的感觉还要好上千倍、百倍！ 看着文泰激动，杨凌也发自内心，替他感到高兴。 说话间，几名缇骑已经走上前去，伸手撕下了郑府大门上的封条。 “吱呀——” 不过短短两三日，郑府那扇大门的朱漆已经有了些许斑驳。 院子里堆满了落叶，风一吹，跟着扬起了一阵灰尘。 昔日里热闹非凡的户部尚书府，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悲凉萧瑟的气氛，将这里衬得仿佛一座鬼城。 “奉旨查抄！郑远山贪墨数额庞大，圣上有旨：封门拘人，违者以抗旨论处！ ” 随着董成一声令下，一路缇骑持刀守住了郑府的前厅后门，另一路缇骑则纷纷冲向郑府大大小小的房间内。 不过眨眼的功夫，庭院里就挤满了郑府内上下一众仆役、姬妾们。 “大人，饶命啊！” “妾身不过是郑远山的小妾而已……郑远山在外干了什么，和妾身没有丝毫关系啊！” “是啊大人！妾身是郑远山强取豪夺得来的，他干了什么，妾身丝毫不知！” “还请大人手下留情，饶过妾身一命吧！” 郑远山的一众小妾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已经吓疯了。 看见司马雄似乎官职最高，便纷纷膝行上前，抱着司马雄的腿哭天抢地了起来。 看着郑远山这六个娇滴滴的小老婆，杨凌心里不禁一阵恶寒。 郑远山这老登，玩得还真够花的！ 这六个小老婆里，最年轻的，看上去竟要比他儿子郑克磊还要小上几岁！ 不过郑远山这么多小老婆，都没能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 归根结底，怕不是因为他郑远山年纪大了，体力实在不行…… 司马雄不愧人送外号“铁面判官”，无论这几名女子再怎么求情，他始终一言不发，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很快，缇骑们便走上前来，将这几名小妾拉了下去。 逐间搜查之后，缇骑们将古玩字画、绸缎布匹、田契房契一一搬到院中。 董成随手抄起了一只羊脂玉碗，见底部刻着 “内造” 二字，不免摇头咋舌。 “司马大人，你看看……你看看！”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前几年的御赐之物。” “没想到，这御赐的物件，竟也变成了赃物……” “这个郑远山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司马雄正在一旁清点其余赃物，看到那羊脂玉碗，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记下来吧。” “是！” 书吏得令，旋即高声唱录道：“羊脂玉碗一件，御赐款，估值二百两 —— ” 每记完一件，这些脏污都要由两名缇骑交叉验看后，再盖章封存。 这些脏污虽多，但办事的缇骑也都个个手脚麻利。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院子里的脏污便已经清点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堆满了整件院子的赃物，文泰两只眼睛都要看直了。 “天啊……” “先前只知道，郑远山是个不折不扣的巨贪。” “但是谁能想到，他竟然能贪到这个地步！” “怪不得都说户部尚书是个肥差呢……” “大哥，你说，圣上让你我来跟着一同抄家，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场面，咱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杨凌道：“还能是什么意思？” “借机敲打你我，让你我趁早断了徇私枉法的念头呗！” “否则，下场就会像郑远山一样惨……”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却见两名缇骑一左一右，从里屋架出了一名妇人。 第195章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妇人明显没有那六名小妾长得貌美年轻。 她约莫四十有五，看上去同郑远山差不多的年纪。 穿着一身素缟，头上还别着一朵硕大的白花。 一看便知，此人正是郑远山的正妻，邹氏。 看到邹氏，董成清清嗓子，向前走了一步。 “圣上批文在此！郑远山多年来贪赃枉法，共计贪墨约二百万两，桩桩件件都有账册为证。” “本官问你，郑远山贪墨的金银都藏在何处？” “地窖还是密室？” “趁早招了，也免得你受皮肉之苦！” 邹氏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没有地窖，也没有密室！” “什么贪墨的银子……我一个妇人家，怎么会知道？！” “我只想知道，我儿郑克磊如今究竟在何处！” 邹氏本就生得五大三粗，像个母夜叉似的。 此刻她睁圆了眼睛，怒目瞪向董成，更是充满了满满的压迫感！ 见邹氏非但不从实招来，反而伸手问自己要儿子的下落，董成瞬间火冒三丈！ “邹氏，本官实话告诉你！” “郑远山贪墨情况如此严重，你郑家上下全都要被连坐，一个都逃不掉！” “若是你现在老实交代了，还能免去流放之苦……” 董成刚刚看过清点过后的赃款账目。 所有这些赃物加在一起，还远远不到二百万两银子的一半！ 很明显，郑远山这府邸别有洞天。 还有一大部分赃物、赃款，都被他提前藏了起来。 一听到“流放”这两个字，那六个小老婆顿时慌作了一团，又开始嚎叫啼哭了起来。 “既然老爷都已经不在了，你就快把实情告诉大人吧！” “是啊！我还年轻，我可不想被流放到那凄苦寒冷之地……” “都给我闭嘴！” 邹氏眼睛瞪得像铜铃，硬生生把这几个小妾吓得闭上了嘴。 “即便不被流放，也免不了要沦为奴籍，为奴为婢。” “老爷去了，我也绝不打算独活！” “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儿……” “董成，若是你能保证我儿安全无虞，我便立刻告诉你赃款的下落。” “若是你连我儿的安危都保证不了……” “那我便一头磕死在这里！” 邹氏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董成。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为儿子搏一个最后的机会。 但，她不知道的是。 她时刻记挂在心的儿子，早已经先她一步，和他爹团聚去了！ 闻言，董成面上一愣，随即面露难色。 若是这个时候告诉她郑克磊已经死了，她怕是更不会说出赃款藏在了哪里！ 无奈，董成只好硬着头皮，道：“本官可以答应你！” “尽快找到郑克磊，并保他平安无虞！” 邹氏冷冷一笑。 “口说无凭！”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你先找到我儿，并且把他带到我面前，让我看到他平平安安的！” “否则……一切免谈！” 看着邹氏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董成面露难色，有些头疼。 郑克磊现在正躺在大理寺冰凉的停尸间里。 自己又不会大变活人，上哪儿再给邹氏找一个平平安安、活蹦乱跳的去？ 无奈，董成只好向司马雄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司马雄原本沉默不语，毕竟这郑克磊是他女儿给咬死的。 在邹氏面前，司马雄或多或少，都有些理亏。 但见董成束手无策，司马雄无奈，只好冷着一张脸：“邹氏，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 “若你不从实招来，无论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有得是办法撬开你的嘴……” 邹氏非但没有半点慌乱，反而轻蔑的笑了起来。 “好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反正无论如何，我就只有四个字——” “我不知道！” 说完，邹氏胳膊一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着她那蛮不讲理的泼妇模样，董成、司马雄一时间面面相觑！ 这个邹氏，简直软硬不吃！ 除了她儿子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撬开她的嘴！ 可从如今的架势来看，知道赃款下落的，也唯有这个邹氏了…… 就在二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杨凌突然伸手，指向了院子里一座枯井。 “司马大人、董大人，你们看！” “那枯井上虽然盖着盖子，但看上去却十分干净，像是被人精心打扫过似的。” “也许这枯井里别有洞天，藏着什么猫腻……” 此话一出，邹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动了起来！ 她瞳孔猛地缩小了两倍，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脸上那毫发毕现的慌乱，瞬间被董成、司马雄二人捕捉到了。 “来人啊！” “立刻将这枯井砸开！” “是！” 几名缇骑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将那枯井砸开了一个霍大的黑洞。 黑洞的洞口赫然出现了一把梯子，那梯子直直向下，通向枯井的深处。 董成喜出望外，立刻吩咐左右下枯井查探。 很快，便见一箱又一箱满满当当的银子从枯井里运了出来。 邹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她只觉脑袋里面一阵天旋地转，紧跟着手脚发麻，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淌着冷汗！ 这些都是老爷一辈子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银子。 原本，她还指望将这些银子留给儿子，最起码能保儿子一世安稳。 没想到…… 她的全部指望，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你……你是什么人！？” “我郑府的家事，你怎么可能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邹氏死死咬住了后槽牙，投向杨凌的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杨凌目光坦然，迎着她的目光回望了过去。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杨凌！” 听到“杨凌”这个名字，邹氏脸上狠狠一抽！ “你……” “你就是杨凌！” “原来你就是杨凌……” “当初我儿说要除掉你时，我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说到最后，邹氏已经歇斯底里，近乎于疯魔！ 她一把取下头上的发簪，挣扎着想要向杨凌刺去。 可身旁的缇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按在了地上。 邹氏在地上剧烈地挣扎着，一头花白的发丝凌乱散在脸颊两侧，显得她更像是一个凄厉的女鬼。 “杨凌……我要杀了你！”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绝不……” 第196章 丞相府有鬼 很快，缇骑便将邹氏拖了下去。 她那凄厉嘶哑的嚎声依旧回荡在院子里，久久不曾断绝。 “大哥，你是怎么发现这口枯井有问题的？” “家家的枯井不都是这样盖着嘛？”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文泰盯着那枯井观察了半晌，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只好诧异地向杨凌问道。 杨凌笑而不语，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所有剧本都已经存在我的脑子里了，你看不出来，那也很正常！ 枯井下面藏着的银子，几乎是刚刚从府里各处搜集到脏银的两倍。 待缇骑终于清点完毕、并将赃物全部封存入箱后，已是明月高悬了。 “你，带赃物去刑部入库。” “还有你，押郑府一众家奴以及郑远山的妻妾回大理寺复审。 ” “你们几人今晚把宅院看好，明日户部会派人前来估值。” “若是少了一根针，本官唯你们是问！” 董成一一安排完毕后，便同司马雄商量道：“司马大人，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 “不如等到了明日，再去抄曹政的家吧？” 司马雄抬头看了看天，见今晚明月高悬，万里无云，于是开口道：“董大人，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啊！” “我看今夜月色尚好，不如就一鼓作气，把曹政的家一同抄了。” “明日一早，你我也好进宫向圣上述职！” 董成早知司马雄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跟他一定是没得商量，只好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杨凌、文泰二人。 “杨大人、文大人，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们也该累了吧。” “不如，明日一早，咱们再……” “不必不必！” 还没等杨凌张口，文泰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摆了摆手。 “董大人不用担心，我和我大哥都不累！” “司马大人所言极是，不如就今晚一鼓作气，把曹政那老贼的家也给抄了吧！” 文泰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是越看越兴奋，根本舍不得回家！ 再加上董成那一句“文大人”，更是叫得他心花怒放，根本不知道“累”字该怎么写了。 见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董成无奈，只好吩咐众人出发丞相府。 从前门庭若市、车马盈门的丞相府，如今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尽显颓丧之意。 它就像是一头潜伏在暗夜里的巨大猛兽，准备随时吞噬掉人的欲望，甚至性命。 随着缇骑将丞相府大门上的封条取下，冲天的火光立刻照亮了整座漆黑的丞相府。 “什么人！” 只见一个中年人披头散发、赤着双足，仅仅穿着一件里衣，就从厢房里冲了出来。 此人看上去五十出头，蓄着一把精短的山羊胡。 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一双无神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显得有些惶恐，还有些神经质。 他刚一出现，杨凌便觉得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那人一看到董成和司马雄，便立刻两眼放光，扑了上去。 “董大人、司马大人！” “我知道我爹的赃款都藏在哪里！” “我这就带你们去找！” “你们一定要到圣上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求圣上放我一条生路啊！”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杨凌暗暗吃惊。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曹政那个儿子，曹万林！ 对比起他爹敢一头磕死在金銮殿上的铮铮铁骨，曹万林这个做儿子的就要脓包多了。 董成和司马雄都还没开口说话呢，他就已经哭天抢地，把一切能招的都已经招了！ 他爹若是泉下有知，怕不是要被这个软骨头的儿子气得活过来！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大把搜府的时间。 在曹万林的指认下，很快，院子里就堆满了各式金银器物，以及各种奇珍异宝。 一开始看到这些财宝，文泰还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可看得实在太多了之后，文泰也不免索然无味，甚至昏昏欲睡了起来。 眼见院子里的赃物越来越多，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清查完毕的，文泰忍不住向杨凌悄声道：“大哥，咱们在这里站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丞相府这么大，不如咱们到处逛逛。” “就当开开眼界了嘛！” 杨凌虽然也有些无聊，但心里还记挂着文泰那十万两银子，于是便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逛吧！” 打发走了文泰，杨凌就开始考虑怎么开口要走这十万两银子的事。 若是直接去找司马雄，以他这种一板一眼的性格，肯定会让文泰先去大理寺登记，再等着丞相府资产清算。 按照曹政贪墨的这个程度，真要一一清算完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就在杨凌有些头疼的时候，突然响起的一声尖叫，划破了丞相府寂静的夜空。 “啊！！！” “有鬼啊！！！” 伴随着一阵凄惨的哀嚎声，只见文泰一路发足狂奔，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似的。 一时间，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杨凌被文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你见鬼啊？” 文泰吓得脸都白了，额上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将他的额发一绺一绺贴在了脑门上。 “真的有鬼……真的有鬼！” “大哥……这丞相府里真的有鬼啊！” 文泰的声音都在颤抖，三魂七魄都被吓跑了一半，只知道一味的重复着“有鬼”这两个字。 认识文泰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被吓成这副德行！ “开什么玩笑！”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鬼？” “你怕不是自己吓自己吧？” 杨凌眉头微皱，冲文泰安慰道。 回忆起刚刚所看到的一幕，文泰身上不禁一个哆嗦。 “大哥……真不是我看错了！” “是真的有鬼啊！” “就在后院最角落的那个房间里……” 文泰执意说有鬼，成功激起了杨凌的好奇心。 “我倒要看看，他曹政的府上，究竟藏着什么鬼！” 第197章 曹政的特殊癖好 丞相府的后院无比气派奢华，嶙峋的假山石与各式奇花异树，将此处装扮成了人间仙境。 只不过此时此刻，在黑夜的映衬下。 这人间仙境，更像是黑黢黢的幽冥。 董成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于是便带了几个缇骑，跟着杨凌、文泰一同来到了后院。 “就……就在那儿！” 走到一半的时候，文泰伸手指向一间角落中的屋子，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往前走了。 只见那屋子大门紧闭，就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内。 若是不仔细查看，根本就发现不了那屋子的存在！ 见文泰吓得面无血色，冷汗直流，杨凌心里的好奇简直到达了顶点。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文泰吓唬成这个样子？ “吱呀——” “咳咳咳……” 伸手将那木门推开，一阵扑面而来的浓烈香料味道夹杂着灰尘，惹得杨凌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不知怎的，一阵阴风骤然吹过，给清冷疏离的月光蒙上了一层层厚重的乌云。 原本清晰可见的一切，也都瞬间变得朦胧了起来。 杨凌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壮着胆子，向那房间里看去。 只见无数个脸色苍白的侍女正齐刷刷的站在房间里，仿佛悄无声息的鬼魅一般，静静望向自己。 她们就这么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地站着。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整齐划一的笑容。 在一片朦胧模糊的夜影中，那僵硬的笑容越看越诡异，越看越阴森…… “真的是鬼！真的有鬼啊！” 身后一名缇骑厉声哀嚎了起来，惊惧惶恐的尖叫声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鬼什么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 董成厉声呵斥了一句，便也上前一步查看了起来。 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顿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扼紧了一般，瞬间发不出任何声响！ “这……” “这是……” “这是什么东西！！” 董成脚下一个趔趄，疯狂向后倒退了几步。 绕是他办案无数，却也从未见过此等极具感官刺激的诡异场面！ 再加上一阵阴风吹过，将院子里的槐树吹得沙沙作响。 那轻轻摩挲的声音，好似冤魂索命的脚步声…… 杨凌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举高了手里的烛台观察了起来。 只见这些女子个个肤白貌美，皮肤都还在散发着充满弹性的光泽。 甚至，就连她们额前的发丝都在随风而轻轻摆动着。 只是。 在那肤若凝脂的脸颊上，却有着一双双空洞无光、毫无生气的眼眸。 很显然，这些女子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只不过，不知道究竟是何种原因，她们会被做成这种模样，摆在这里经受折磨…… 等终于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之后，董成大发雷霆，当即将曹万林唤了过来。 “我问你！” “这些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房间里那阴森诡异的女子，曹万林明显也被吓了一跳！ “这……” “董大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曹万林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对于自己的父亲，他也充满了许多未知。 “这些，都是曾经伺候过丞相的侍女！” 突然，一道声音自人群里传了过来。 “什么人？” 董成皱眉望向人群，厉声问道。 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家奴站了起来，微微抬头瞥了董成一眼。 “我乃丞相府上的管家。” “这些女子，都是曾经贴身伺候过丞相大人的侍女。” “丞相大人对于贴身侍女的要求极高，无论是年龄、样貌，还是高矮胖瘦，都有着极其严格的标准。” “所以，这些侍女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来到丞相府伺候的……” 董成闻言，不禁面露疑惑。 “难道曹政挑选这些侍女，就是为了将她们做成这样的……模样？！” 回想起房间里那一具具栩栩如生的诡异尸身，董成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那管家摇了摇头，脸上竟浮现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这些女子在伺候丞相的时候，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丞相大人便只好忍痛处置了她们！” “只不过，丞相大人实在爱惜她们的容貌。” “于是，便命我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将她们完整、新鲜地保存了下来。” “这样，她们便能继续陪在丞相大人的身边。” “若是丞相大人有任何需要，还能再继续召幸她们……” 召……幸？ 是脑子里想的那个召幸吗？ 听到这两个字，杨凌的小脑都开始萎缩了。 曹政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还有这么变态的嗜好！ 他死有余辜啊！ 就是可惜了这些如花似玉的花季少女，不光活着的时候备受侮辱，就连死了也不得安宁…… 听到那管家的话，有几个缇骑胃里一酸，忍不住弓腰呕吐了起来。 董成更是强忍着恶心，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这其中的细节…… “你如实回答本官。” “丞相府上，一共有多少像这样的女子？” 那管家朝房间里扫了一眼，随即淡淡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至于具体有多少，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管家一脸的无所谓，甚至他脸上，还始终挂着一抹隐隐的笑容。 在他的嘴里，这仿佛并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个个冰冷的摆件！ “对了董大人，”他突然一脸热络地望向董成，“我主动交代，应该可以戴罪立功吧？” “……戴你妈个头！” 终于，董成忍无可忍，冲着他破口大骂了起来。 “若是没有你替曹政鞍前马后，这些无辜少女又怎会落个不得安宁的下场！” “什么代罪立功，你这是罪加一等！” “来人啊！” “把这人立刻给本官拖回大理寺，继续审！” “是！” 处置完了管家，董成向那房间里张望了一眼，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见有几个缇骑也明显面露胆怯，董成便思忖着开了口。 “此刻天色已晚，再加上这些女子冤魂相聚，迟迟不散，恐有不祥之兆” “还是明日一早，再继续查吧……” 第198章 大哥，我想回家！ 杨凌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发言。 本以为曹政只是单纯的贪赃徇私。 没想到他私底下，竟还有如此变态的一面！ 简直就是丧失人性、罔顾人伦啊！ 看到这些姑娘遭到如此非人的虐待，杨凌本就心绪翻涌。 见董成竟然又打起了退堂鼓，杨凌顿时勃然大怒！ “不祥之兆？！” “这些姑娘不知都是谁家的女儿，生前都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 “她们何其无辜，殒命之后还要被曹政如此羞辱……” “如此凄惨的姑娘，怎么到了董大人的嘴里，竟然就成了‘不祥之兆’？” “看到曹政如此丧失人性，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丁点愤怒吗？！” “你身为朝廷命官，本就该为百姓万死不辞。” “可如今不过是一点点黑暗而已！竟然就将你们这些朝廷命官吓唬成了这副德行！” “日后，你们如何能替百姓洗刷冤屈？！” 杨凌一番话掷地有声，虽然音量不大，却沉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遮蔽月光的几片乌云也被清风吹散，明亮的月光再次照在了丞相府中。 月光落在这些早已消逝生命的女子脸上，为她们驱散了一丝诡谲，增添了一丝哀婉与可怜。 原本董成和几名缇骑都被吓破了胆。 可看到杨凌负手而立，在他的头上，一轮明月高悬，发出足以驱散一切黑暗的光芒，也不由得心旌摇摆。 杨凌说的没错。 身为朝廷命官，应当为百姓伸张正义。 曹政如此丧失人性，确实令人发指！ 想到此处，方才眼中还盛满恐惧的众人，已被愤怒的火焰所取代。 “杨大人，你说的没错！” 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杨凌回过头去，却见原来是司马雄清点好了前院的赃物，已经赶来了后院。 “董大人，方才我已经听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我们身为朝廷命官，岂有向后退缩的道理？” “杨大人所言极是啊！” 说到这里，司马雄望向杨凌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赞同与欣赏。 董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头目光躲闪了起来。 “是我方才有失考虑了。” “司马大人、杨大人，我这就差人将丞相府上下再搜寻一遍。” “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藏着这样的女子！” 见董成离开，司马雄便打算跟他一同前去看看情况。 不料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杨凌给叫住了。 “司马大人，请留步！” “有件事，晚辈想和你商量一下……” 司马雄原本就对杨凌存有感激之心，再加上方才发生的一幕，让他对杨凌又增添了一份好感。 “杨大人何事？” 司马雄停下脚步，微笑着望向杨凌。 杨凌抬起头来，十分真诚地看着司马雄。 “司马大人，晚辈在想……” “你可不可以先从曹家的赃款里，拿出十万两银子给我？” “……嗯？” 司马雄脸上一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他的印象里，杨凌可不是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啊！ “当然不……” 司马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杨凌打断了。 “司马大人，你先别急着拒绝！” “等你听了原因之后，再考虑考虑也不迟！” 说着，杨凌便将自己如何让文泰做卧底、而文泰又是如何统计出春花阁名单之事告诉了司马雄。 司马雄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一旁蹲着的文泰一眼。 他的脸上当即就写满了四个大字—— 大为震惊！ “杨大人，此话当真？” 杨凌重重点了点头。 “司马大人，晚辈何时骗过你？” “就连圣上都知道，此次扳倒曹政，文泰同样功不可没！” “虽然当时在春花阁，文泰吃了不少苦头，还自己搭进去了十万两银子……” 文泰究竟吃没吃苦，杨凌不好说。 但这十万两银子，可是文泰真金白银，自己搭进去的！ 那晚去忠勇侯府，与文忠、文泰父子饮酒时，杨凌就发现。 偌大一个忠勇侯府内，却并没有几个伺候的下人。 府上的大部分装潢，也都已经相当老旧了。 想来文忠本就是个闲职，为人又清廉，平时就靠着那一点点俸禄过日子。 对于那些贪官污吏来说，这十万两不过只是九牛一毛，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手。 可对于文忠来说，这十万两银子怕是要攒上许久！ 说不定，还是他留给文泰娶老婆的钱。 所以，杨凌绞尽脑汁，也要将那十万两银子给文泰要回来。 若是错过了眼前这次机会，还不知又要拖到何时去！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司马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无论做人做事，向来都是规规矩矩，从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 但这次，似乎是一个并不多见的例外！ 更关键的是。 开口向自己求助的人，是杨凌…… 思忖许久，司马雄道：“杨大人，本官从来都是照章办事。” “但既然你开口，本官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杨凌闻言，不由得一阵大喜。 “多谢司马大人！” “司马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可以代文泰写一封文书……” “不必！” 司马雄一摆手，摇了摇头。 “本官既然答应你，必然是因为相信你。” “即便真出了任何差错，本官也会一力承担的！” 很快，司马雄便派人从赃物里取了十万两银票来。 “这是十万两银票，你收好！” 没想到司马雄竟然会答应的如此利索，杨凌心下感动，双手将那十万两银票接了过来。 “多谢司马大人！” 取了那十万两银票，杨凌满心欢喜找到了文泰。 却不想那小子依旧在一旁呆愣愣地坐着，双目无神目视着前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恐惧里缓过神来似的。 看到他这模样，杨凌不禁一阵哑然，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几晃。 “怎么，魂儿被勾走了？” “喏！” “这是先前你垫的十万两银子。” “拿回去给你爹交差吧！” 文泰低头看了看那银票，又木然将视线转了过来。 “大哥，我……我想回家！” “咱们走吧！” 第199章 逃出来的婢女 从文泰那煞白的脸色来看，他方才确实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还是趁早把这小子送回去吧，免得再把他吓出个什么好歹来！ 向司马雄、董成知会过后，杨凌便带着文泰出了丞相府。 上了回家的马车之后，文泰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大哥，今天真不是我矫情” “你是有所不知啊！” “我闻到那房间里传来一阵异香，还以为曹政私自窝藏了什么好东西。” “谁知我敢一开门，眼里看到的竟是如此情景……” 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文泰依旧心有余悸。 “曹政这个老不死的……真是死有余辜！” “让他一头磕死，那都算是便宜他了！” “像他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就该挨千刀……” 文泰破口大骂，这骂声里多少掺杂了点个人情感。 就在他骂的正起劲时，那激烈的骂声却戛然而止。 只见他双目无神望向窗外，嘴里再次喃喃冒出了两个字。 “有……” “有鬼！” “有鬼啊！！！” 杨凌一阵无奈。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受一次惊吓就算了。” “怎么还没完没了上了？” 文泰带着哭腔，眼泪都快出来了。 “大哥，我真不是瞎说的！” “刚才那路边……” “是真站了一个女鬼啊！” 杨凌有些不耐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亏心事又不是你做的，你怎么反而处处把‘有鬼’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文泰急得跳脚：“我……我真看见了……” “停车！” 杨凌无奈，干脆一口叫停了驾车的老张。 他倒要亲眼看看，文泰口口声声所说的“有鬼”，究竟是真鬼还是假鬼！ 马车正驶到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路上，一下车，杨凌的视线就瞬间被黑暗所包围了。 头上高高悬着的一轮惨淡月光，只够勉勉强强照亮眼前这一小片石板路。 再配合上文泰那时不时抽噎的声音，的确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与心慌！ 杨凌被文泰这动静搞得有些心烦，忍不住开口道：“你小子……” “能不能别抽了？” 文泰很是委屈。 “大哥，我没抽啊！” “不是你抽的，还能是我抽的不成……” 杨凌扭头翻了个白眼，可当他回过头时，差点被眼前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 只见一名女子身穿白衣，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视线的前方！ 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令杨凌瞬间毛孔倒竖，差点一嗓子喊了出来！ “鬼啊！！！” 看清了眼前的女子之后，文泰吓得屁滚尿流，瞬间跌坐在了地上！ 杨凌虽然也处在极度惶恐当中，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鬼神。 仔细一看，那女子正双手捂脸，肩膀还一抽一的。 似乎，正在低头啜泣。 杨凌壮着胆子，向对方问道：“你……” “你是什么人？！” 听到杨凌的声音，那女子这才抬起头来。 在她抬头的瞬间，杨凌忍不住呼吸一滞。 该如何去形容那女子的样貌呢？ 仿佛是冰天雪地中雪白高洁的银狐，周身都散发着凛冽与疏离的气质。 那双丹凤眼媚而不妖，此刻充满热泪，倒是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尤其是她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衣，更是将她出尘的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 这女子的样貌，丝毫不在赵清欢之下。 “奴婢乃是丞相府上伺候的婢女……” “方才大理寺去抄家时，奴婢趁着人多眼杂，便偷偷溜了出来……” “还请小杨大人怜惜奴婢，救奴婢一命吧！” 说着，那女子双膝一软，这就要给杨凌跪下。 “等等！” 杨凌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女子扶了起来。 谁知她竟脚下一个不稳，一把跌入了杨凌的怀里。 感受着小梅那柔若无骨的腰肢，杨凌心中一动，但还是松开了扶着她腰肢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 “为何知道我姓杨？” 那女子低下头：“奴婢名唤小梅，梅花的梅。” “方才一众大人入府的时候，奴婢听到有人唤您杨大人……” 说着，小梅十分迫切地抬起头来。 “小杨大人，求求您发发慈悲，收留了奴婢吧！” “奴婢好不容易，才在九死一生的丞相府里活了下来……” “奴婢知道，丞相一死，奴婢一定会和其他奴才一样，被拉去发卖的！” “奴婢再也不想过这种担惊受怕、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说着，小梅在此掩面哭泣了起来。 见这姑娘如此凄苦，文泰也忍不住帮腔道：“大哥，这丫头实在太可怜了！” “曹政那老贼就喜欢凌虐小丫头，她能活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要不你就把她带回去，留在身边伺候吧……” 杨凌并没有答话，而是盯着小梅左右打量了起来。 方才大理寺、刑部一众缇骑入了丞相府后，便立刻封锁了前门后门。 这小丫头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一个人逃脱出来，并且还在这一片漆黑里跑了这么远？ 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可能！ 杨凌越想越蹊跷，细细品着这丫头的名字。 “小梅……小梅……” 忽然，杨凌一把扳过了小梅的肩膀，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那温热的呼吸就胖在自己的脸上，杨凌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异香。 “小……小杨大人！” 没想到杨凌会突然做出此等举动，小梅脸色一红，堪堪低下了头去。 很快，她那雪白的肌肤就变得白里透红，仿佛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 而她的身上，竟出现了点点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形状极为特殊，仔细一看，仿佛一朵朵盛放在雪夜里的红梅…… 看到小梅身上的印记，杨凌眉头一皱，一把松开了钳住她的手。 “这位姑娘，不好意思。” “我爱莫能助！” “你还是自己另想办法吧！” 说完，杨凌便一把拉起了文泰，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第200章 梅彻 “啊？？” “大哥……什么情况啊？？” 文泰被杨凌一路拖回了马车，整个人一脸懵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凌目光如炬，摇了摇头。 “不该多管的闲事，不要管！” “可是……” 文泰将头伸出了车窗外，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去，看着路边渐渐变小、孤苦无依的姑娘。 “大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你都是仗义出手，有难就帮的！” “你刚刚也看见了，被曹政那老不死的祸害过的姑娘，下场是多么凄惨！” “怎么到了该伸出援手的时候，你反而见死不救了？” 文泰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结，望向杨凌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他死活都想不明白，一向热心爽朗的大哥，怎么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看着一脸困惑的文泰，杨凌默默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话。 方才那个小梅可不是什么孤苦无依的可怜婢女。 她的真实身份，是四皇子赵长乐身边的第一暗卫，梅彻！ 原著里，赵清欢将丞相余党一一铲除了之后，很快便被赵长乐所忌恨。 为了除掉赵清欢，赵长乐将梅彻派出，让她潜伏在赵清欢身边，趁机杀掉赵清欢。 但赵清欢身边舔狗无数，武艺高强者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后来，还是一个名叫宗源的男配出手，替赵清欢化解了这次危机…… 一开始，听到那女子自述“小梅”时，杨凌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可后来看到那女子身上的点点梅花印记，杨凌这才确定，此女的确是第一暗卫梅彻无误！ 原著里就描述过，那梅彻天生有股梅花异香，激动时，身上还会出现梅花印记，妖冶无比。 身为试图杀掉赵清欢的配角，这个梅彻的下场也不是一般的凄惨。 在仓皇外逃的途中，她被一群山贼发现并控制了起来，被链在大山里，日日受到山贼的折磨…… 想到梅彻之后的遭遇，杨凌不禁一阵唏嘘。 但在唏嘘的同时，杨凌也意识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外问题！ 看来，四皇子赵长乐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 明明在原著里，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是奔着赵清欢去的。 难不成因为自己借了赵清欢的气运，所以就要承担赵清欢所有遭受的意外… 见杨凌也不作声，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文泰不由得有些懊恼。 “大哥，你总是神神秘秘的，什么也不肯和我多说！”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考虑，和我说也说不明白。” “你不说，我自然也不会多问！” “只是，刚才那姑娘着实可怜。” “若是她被大理寺发现，那可不仅仅是被发卖那么简单的！” “说不定，还要被拉去砍了脑袋……” 见文泰一脸担忧，杨凌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总是有许多考虑。” “但我的考虑，从来都不是没有道理！” “总而言之，你谨记我一句话。” “方才那个女子，绝对不简单！” 见杨凌神情严肃，不似在与自己开玩笑。 文泰也只好闭住了嘴，重重点了点头。 当然，他的心中，还是多少有些记挂方才那个可怜的女子。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 在他与杨凌上马车离开后，那个柔弱的小梅眼中，瞬间迸发出寒冰一般的光芒！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片漆黑的月夜里，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周身散发着微微的寒芒。 只见她屏住呼吸，如同猛兽盯着远处的猎物一般，死死盯着杨凌那渐渐远去的马车。 直到杨凌的马车越变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再也找寻不见之后，她这才转头消失在了夜色里。 一个时辰后。 四皇子府内。 赵长乐早已经睡下，但听到梅彻返回的消息，他还是立刻披衣起身。 “如何？” “结果如何？” 一看到梅彻，赵长乐精神一振，兴奋地询问了起来。 梅彻慌忙跪下，将头低低地垂了下去。 “主人，奴才……没能顺利杀了杨凌！” 此话一出，赵长乐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那双本就阴鸷的双眼中，更是充满了难以散去的阴冷。 “为什么？” 梅彻仓皇解释道：“奴才本想一举杀了杨凌，可他身边始终跟着内个叫文泰的，奴才无冲下手……” 闻言，赵长乐久久没有说话，而是负手围着梅彻慢慢踱起了步子。 他每走一步，梅彻的身体便要轻轻一颤。 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梅彻的心尖上！ 许久。 赵长乐紧盯着梅彻，这才幽幽开口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收留你吗？” 梅彻闻言，身体一颤，立刻伏倒在了地上。 “主人的救命之恩，奴才生生世世绝不敢忘！” 赵长乐并没有答话，而是一边自顾自地踱步，一边自说自话。 “那年我十岁，第一次随父皇去围场打猎。” “回京的路上，我遇到了正在被野狗撕咬的你。” “你只有六岁，看上去还没有一条野狗大。” “若不是我发现了你……” 赵长乐的话戛然而止，梅彻一阵惊恐，连忙道：“若是没有主人，奴才早就在乱葬岗里，被那成群的野狗咬死了……” 听到这话，赵长乐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我苦心造诣地培养你，就是为了把你打造成我最趁手的兵器。” “我给你找了最顶尖的老师，将你的武艺百般雕琢，甚至远远高于大内禁军……” “可是，梅彻。” “我在你身上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你就是如此替我办事的吗？” 赵长乐眉毛一挑，脸上隐隐有怒，死死盯住了梅彻。 梅彻仿佛受惊的小兽一般浑身颤抖，那伏在地上的脑袋，根本不敢抬起来分毫。 “主人息怒！” “奴才知错了！” “求求您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奴才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多久？” 赵长乐从嘴里冷冷吐出了两个字。 梅彻趴在地上，瓮声瓮气道：“五日！” “最多五日……奴才一定会取杨凌性命，将他头颅献上！” 听到这话，赵长乐才总算是满意了下来。 “很好。” “但今日你办事不利，该罚的，还是要罚。” “自己下去领罚吧！” 梅彻身子一抖，声音里带了几分绝望。 “……是！” 半个时辰后。 梅彻的身体上，又多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印记。 第201章 跟我一起走 “公主殿下！” “驸马爷回来了！” “……嗯？” 赵清欢原本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 听到杨凌回来的消息，她猛地睁开了眼，套上鞋子就向外奔去。 杨凌刚一到院子里，就差点和匆匆赶来的赵清欢撞了个满怀。 “……杨凌，你回来了！” “你晚上吃饭了吗？” “我还给你留了些饭菜……” 刚一见到杨凌，赵清欢那张小嘴便开始叭叭说个没完。 杨凌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不饿。” 在外奔波了一天，杨凌此时此刻只想倒头就睡。 见杨凌一脸疲倦，赵清欢眉头一皱。 “今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脸色为何这么差？” “是不是和你一同抄家的人欺负你、给你脸色了？” “你告诉我，究竟是谁！” “明日一早，我就进宫告诉父皇……” 杨凌脑袋都快要爆炸了，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真不用你操心，我好得很！”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去抄家了？” 记得自己没跟她提起过这事儿啊！ 赵清欢嘴巴一撅。 “我今日入宫，见了父皇，是父皇告诉我的。” “你是我的夫君，可我却连你去了哪里，都需要由旁人来告诉我。” “杨凌，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杨凌：“……” “我能求你件事吗？” 一听杨凌有求于自己，赵清欢精神一振，连忙闭上了嘴。 “好啊，你说吧！” “要我做什么？” 杨凌直勾勾地盯着赵清欢。 “要你闭嘴。” 赵清欢：“……” “我就知道你突然正经，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故作嗔怒，略带怨气地瞪了杨凌一眼。 “若不是有东西给你，我才懒得理你呢！” “这是父皇要我转交给你的。” “对了，我可没有提前打开看过！” 赵清欢气鼓鼓地向杨凌手里塞了张纸条，扭头便跑了。 渊帝有事情要找自己？ 杨凌心中疑惑，回了书房，便将赵清欢交给自己的纸条展开。 看完纸条上面的内容，杨凌不禁两眼一黑！ 原来明日一早，克丽娅便要离开京城了。 她要走也就罢了，偏偏渊帝还要杨凌送她出城！ 想到明日还要起个大早，杨凌便不由得两眼一黑。 “驸马爷，奴婢帮您洗漱吧！” 半夏推门而入，打断了杨凌有些惆怅的心绪。 思考良久，半夏还是开口道：“驸马爷，您深夜不归，其实公主殿下一直都在记挂着您。” “今晚公主原本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说是您在外办差一天，辛苦了，要犒劳犒劳您……” 一听赵清欢又要喝酒，杨凌头都大了。 “昨天不是刚嘱咐过你吗？” “以后让你主子离酒远一点！” 说完，杨凌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越远越好！” 谁知道这个赵清欢下次喝多了，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 “……是！” 半夏垂下头去，没有再多说什么。 杨凌累极，洗漱过后几乎是倒头便睡。 一夜无梦。 一大早，鸡刚叫了三遍，杨凌就被吵得再也睡不着了。 想起今天还要送克丽娅出城，杨凌就心烦得很，再也睡不着了。 索性起身穿衣，早早就出了公主府。 “杨凌你……” 赵清欢刚一推开寝房的大门，就看见杨凌急匆匆地要出门。 她跟在后面叫了两声，见杨凌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瞬间有些懊恼。 “这段日子一来，杨凌不是早出、就是晚归！” “莫非他这是有意躲着我不成？” “我倒要看看，他天天在外面都做些什么！” 赵清欢越想越生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尾随着杨凌一道出了门。 出了公主府，杨凌直奔临近城郊的驿馆。 驿馆下依旧把守了几名侍卫，看到杨凌出现，侍卫们纷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这不是驸马爷么！” “驸马爷，您当真是吾辈楷模。” “我们都要向您学习啊！” 杨凌一头雾水。 “向我学习？” “学什么？” 几名侍卫挤眉弄眼，道：“自然是学习驸马爷您的风流啊！” “您能做当朝驸马，本就已经是多少男人的梦想了。” “现如今，您又得到了北羌公主的青睐！” “甚至，就连圣上都支持您和北羌公主之间的事！” “您说，这还不够我等敬佩吗？” 杨凌越听越迷茫，越听越蹊跷。 “我和北羌公主之间能有什么事？” “更何况，我怎么不知道，圣上还支持我和她之间的事？” “你们都是从哪里听说来的？”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都写满了四个大字—— 心照不宣！ “驸马爷，您就别谦虚了。” “这可是扬我大渊国威的好事，我等羡慕还来不及呢！” 说完，众人这才给杨凌让开了一条道路。 “驸马爷，请吧！” 见这几人神情都有着说不出的古怪，杨凌便也懒得和他几人多说，抬步上了驿馆的二楼。 房间内，克丽娅已经穿戴整齐，等候多时。 她今日换上了北羌的服饰，脸上重新盖上了那层面纱，整个人又回到了曾经的神秘与高贵。 看到杨凌，她眼神一转，仿佛有意避开杨凌的眼神似的。 “走吧！” 杨凌也没有多说，毕竟今日自己来，只不过是完成渊帝交代的任务而已。 二人彼此间都没有多说话，就这样沉默地下了楼梯。 一直到坐上了出城的马车，克丽娅这才抬起头来，定定望向杨凌。 “放我回北羌的事，是你向大渊皇帝开口的吧？” 杨凌一颔首。 “那是自然。” “答应过你的事，我当然会做到。” “包括曾经答应你，要让你做北羌的女王，我也一定会做到！” 此话一出，克丽娅瞳孔微震，似乎有些惊讶。 “杨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杨凌一愣。 我对你好吗？ 让你做女王，不过是因为你比你那个蠢哥哥明事理得多！ 若是让他来做北羌的首领，将来还不知道要给北羌添多少麻烦…… 心中虽是这样想的，但杨凌却不能就这么直白地告诉克丽娅。 于是杨凌舔舔嘴唇，思忖道：“我……” 然而。 杨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心绪有些激动的克丽娅一把冲进了怀里。 “杨凌……从小到大，除了我父王，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跟我一起回北羌……好不好？” 第202章 这不是钓鱼执法吗？ 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让杨凌一阵猝不及防。 “……等一下，你先别激动！” “男女授受不亲，你有话好好说！” 杨凌想将克丽娅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可她却像是某种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在杨凌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松动的可能！ “砰——” 就在杨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突然间，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只见赵清欢满脸怒气站在房前，一脸哀怨地瞪着杨凌。 那表情，简直恨不得要将杨凌给生吞活剥！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克丽娅身体一颤，或者也从杨凌的怀里抬起了头。 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赵清欢，克丽娅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然而，她并没有搭理赵清欢，而是抬头深深地望了杨凌一眼。 “杨凌……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离开京城的日子。” “你说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你也一定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我在北羌等你……” 克丽娅眼波流转，离开前，还不忘留下一个妩媚的笑容。 待她离开之后，房间内便只剩下了杨凌与赵清欢两人。 赵清欢死死瞪着杨凌，那双硕大的杏眼里装满了愤怒，不解，以及委屈。 “承诺？” “你和她之间，已经许下了山盟海誓……是吗？” 赵清欢眼中泪光点点，质问杨凌的语气中还带了些许哭腔。 杨凌一个头两个大，只觉无奈至极。 怎么偏偏刚上那克丽娅情绪激动，又偏偏被她赵清欢给撞上了！ 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但，转念一想。 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凭什么还要向她赵清欢解释？ 她赵清欢和其他男人一同出游的时候，可曾给过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里，杨凌心中瞬间坦然了许多。 “今日我会来，都是因为圣上有旨，让我前来送她一程。” “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爱信不信！” 见杨凌如此轻描淡写，赵清欢心里的委屈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她的十指深深嵌入掌心，努力将那嘴唇咬得发白，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激动。 但，无论她如何克制。 两行清泪还是不受控制，顺着她光洁的脸庞垂了下来。 “父皇的旨意？” “杨凌，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用我父皇的名义骗人！” “我刚刚分明都听得很清楚，她说她会记得你的承诺，还说要在北羌等你……” 赵清欢的声线有些颤抖。 回忆起自己刚才看到、听到的那一幕，她甚至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止不住地恶心！ 她自认为足够对得起杨凌了。 从前的确到杨凌有诸多疏忽，但她意识到了之后，也都在尽力去弥补。 可为什么，杨凌却还要做出这种招蜂引蝶的事来？ 旁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她，那个北羌的公主…… 尴尬的气氛，瞬间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直到匆匆赶到二楼的侍卫出现，这才打破了这份令人局促的尴尬。 “见过驸马爷、公主殿下！” “驸马爷，圣上有旨。” “您若是送完了北羌公主，便即刻入宫面圣！” 闻言，赵清欢错愕抬头，半张着嘴，脸上写满了惊讶。 原来杨凌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父皇的旨意！ 不过，她依旧原谅不了，杨凌和那个克丽娅搂搂抱抱的模样…… “我也要入宫见父皇！” 见杨凌同一众侍卫上马，赵清欢嘴巴一撇，也跟着坐上了后面的马车。 听说赵清欢也要跟着同去，杨凌眉头一皱。 这个赵清欢，该不会要跟到渊帝面前去，告自己的黑状吧？ 从前她在外面勾三搭四、水性杨花，自己还从没在渊帝面前说过她的不是呢！ 但，俗话说得好。 身正不怕影子斜！ 自己只是奉命来送人而已，什么都没有干！ 她赵清欢能告状，难道自己就没长嘴么？ 片刻，杨凌、赵清欢便跟随众侍卫来到了御书房外。 渊帝刚刚觐见了几个朝臣，看起来有些疲惫。 见到赵清欢与杨凌一同出现，他略一挑眉，似乎有些惊讶。 “清欢，你怎么与驸马一同入宫了？” 赵清欢心里本来就很是委屈，听到渊帝主动问自己话，她更是眼眶一红，险些再垂下泪来。 “父皇……儿臣想您，所以便跟着一同来看看您！” “若是父皇不嫌弃的话，儿臣想搬回宫里，住上一段时间，也好在您面前尽尽孝……” 一听赵清欢想要搬回宫里住，渊帝眉头一展，露出一个宠溺又慈爱的笑容。 “甚好！” “近来天气炎热，酷暑难当。” “朕也有意搬去避暑山庄，住上一段日子。” “既然如此，那你便和驸马跟着同去吧！” “不要！” 一听渊帝竟然也要杨凌跟着同去，赵清欢下意识地拒绝道。 “父皇，是儿臣想您，所以想回来住一段时间。” “就不必杨凌跟着一同来住了吧！” 见赵清欢情绪有些反常，渊帝微微皱眉。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扭头审视起了跪在一旁的杨凌。 脸上那慈爱的笑容，也瞬间变得冰冷了下来。 “杨凌，朕吩咐你的，可都已经办好了？” 杨凌微微低头。 “……是。” “谨遵陛下嘱托，已经去送过北羌公主了。” “不过，她是单独一人出的城。” 渊帝继续道：“那北羌公主离开前，可曾与你说过什么没有？” 听到此话，赵清欢忍不住侧头望了杨凌一眼。 她心里也充满了好奇。 她极度迫切地想要知道，克丽娅口中杨凌的承诺，究竟会是什么！ 看着渊帝那故作不在意的眼神，以及跪在自己身后的一众侍卫，杨凌瞬间明白了一些！ 原来曾经关于克丽娅与自己的谣言，渊帝并不是丝毫不信。 那件事情在渊帝的心里，始终都是一个疙瘩！ 自己身为杨家的后人，更是身为当朝驸马。 若真是和北羌公主不清不楚，必然要受到严惩。 所以渊帝才会让自己去送克丽娅，还要安排那些看守的侍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搞不好就连赵清欢的出现，都是这老登提前安排的！ 这不是妥妥的钓鱼执法么？！ 若是一个不小心，定要掉进这父女二人联手编织的陷阱里！ 第203章 替杨凌作证 想到这里，杨凌迎着渊帝的目光，淡定而坦然地回望了过去。 “启禀陛下！” “我告诉北羌公主，大渊兵强马壮，区区北羌绝不可能是大渊的对手。” “只要她乖乖听话，陛下一定会如她所愿让她做上北羌的女王……” 此话一出，渊帝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做女王？” “杨凌，你好大的胆子！” “朕何时说过，要让她做北羌的首领？” 此话是责怪，但渊帝的语气却并不责怪。 杨凌道：“既然陛下肯放她回北羌，那就说明，陛下会考虑我先前的提议。” “哈茶苏残暴好斗，若是由他来做北羌首领，对我大渊自然是毫无裨益。” “陛下仁德，不忍边疆子民饱受战火之苦，一定会考虑扶持克丽娅为女王的！” 听到此话，渊帝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杨凌，你倒是很会揣测朕的意思！” “除此之外，你和那北羌公主之间，就再无什么其他的吗？” 杨凌微微拱手：“我不敢揣测圣意，只知道陛下一心为民，考虑的可比我要多得多！” “至于其他的……” “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哦？” 渊帝扬了扬眉毛，笑意愈发晦涩了起来。 但他的笑容却不达眼底，目光里，全是满满的审视。 那身为帝王所独有的冷峻目光，似乎，要看穿杨凌的内心！ “朕怎么听说，那北羌公主对你心心念念，一心想要带你回北羌啊！” “杨凌，你怎么看？” ……废话，我还能怎么看！ “我身为杨家后人，自然不可能与北羌人有染。” “否则，我愧对杨家的列祖列宗，更愧对我战死沙场的父母！” 杨凌一字一顿，向渊帝严肃道。 杨凌又不是个瞎子，面对克丽娅的暗示，不可能完全视而不见。 对于克丽娅这样的顶级美人，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坐怀不乱，丝毫不为之而动心！ 但杨凌清楚动心的后果。 轻则身败名裂，重则脑袋搬家！ 要女人还是要性命，在这道选择题上，杨凌永远都不可能出错。 见杨凌牙关紧咬，一脸认真，赵清欢微微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自己错怪杨凌了。 先前还以为，杨凌见那北羌公主好看，就被对方迷的五迷三道。 但自己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这不是杨凌风流不风流的问题，而是杨凌做人原则的问题！ 所有人都可以和北羌公主有所发展，甚至跟着克丽娅回北羌。 唯独杨凌不可以。 这，就是杨凌做人的底线！ 想到自己方才还那般猜忌杨凌，赵清欢脸色微红，心中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父皇，儿臣可以为杨凌作证！” “除了方才这些之外，他和北羌公主之间，并没有再没有多说什么！” “……嗯？” 渊帝稍有些错愕。 “杨凌与那北羌公主都说了什么，你又如何得知？” 赵清欢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尴尬将脑袋低了下去。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今日之前，儿臣原本也有这样的顾虑。” “所以，儿臣做了一件只有妒妇才会去做的事……” “那就是跟踪杨凌，看看他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 闻言，杨凌心中一咯噔。 原来，今日并不是父女二人一起给自己设的局啊！ 但是……等等！？ 赵清欢跟踪自己？ 她什么时候发展出这么变态的嗜好来了？ 杨凌侧目飘了赵庆华一眼，赵清欢感受到了他那质问的目光，很是尴尬地将头扭到了一旁去。 “今日在驿馆中，杨凌和那北羌公主都说了什么，儿臣听得十分真切。” “杨凌所言句句属实，没有一个字是诓骗父皇的。” “还请父皇明鉴！” 渊帝本来还对杨凌有些许怀疑，但赵清欢的这一番话，成功打消了他的全部顾虑。 只见他眉头一展，眉间那个“川”字也跟着淡了几分。 “朕深知杨凌的为人，又怎么会觉得他是在诓骗朕呢？” “清欢，你多虑了！” 说完，渊帝向杨凌微微抬手。 “杨凌，起来说话吧。” “对了，昨日去抄家的事，方才董成和司马雄已经一一向朕禀报过了。” “听说你昨日表现不错啊！” “若不是因为你，曹政府上那一百九十三名惨死的女子，也不会得以重见天日，入土为安……” 一百……九十三个！ 杨凌心里一沉。 没想到曹政府上，竟有近两百名被制成人台的女子。 而且，这人台的保存时间并不久，最多只有一个月。 也就是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有近两百名无辜女子遭此毒手…… 想起昨晚女子的惨状，杨凌心里便郁结了一口气。 原本还觉得，曹政一头磕死在金銮殿里，还算是个有种的男人。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坏事做尽，恐遭天谴，所以才给自己选了一个最利索的死法。 这老贼…… 死有余辜！ “陛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稍稍平复了心绪后，杨凌微微低头，向渊帝回答道。 见杨凌比先前成熟了不少，渊帝眼中多了几分欣慰与赏识。 “看来，对于过两日去都察院供职之事，你同样势在必得了。” “朕，可是很期待你之后的表现啊！” “好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清欢，你们跪安吧！” …… 离宫的马车上，杨凌歪着脑袋，靠在一旁休息。 他身旁的赵清欢坐立难安，盯着杨凌看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那个……” “杨凌，我真不是有意要跟踪你的！” “我也不知道，你今日去驿馆，是得了父皇的旨意！” “你若是怨我，大可以骂我几句……” 闻言，杨凌睁开眼，直直瞪着赵清欢。 正要开口，却听赵清欢赶忙道：“……骂我，你又张不开嘴，对吧？” “总之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跟踪你了。” “你就消消气，别跟我一般见识……” 平心而论，方才若不是有赵清欢替自己说话，渊帝也不会那么快就打消疑虑。 想到这里，杨凌心里的气瞬间消了一半。 不过，他还是不想给赵清欢好脸色。 眼见马车快要路过镖局，杨凌便张口向车夫道：“老张，停车！” “我要在这里里下车！” 第204章 天下镖局的新镖师 听到杨凌一言不合就要下车，赵清欢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 情急之下，她竟身子一侧，挡在了马车的车帘前。 “杨凌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气！”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 “我明明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还没在父皇面前说，你跟那个北羌公主搂搂抱抱的事呢……” 见赵清欢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杨凌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首先，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其次，我要去镖局办事。” “所以，让我下车！” 见杨凌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还带有一丝隐隐的愠怒，赵清欢终于闭上了嘴巴。 不过闭嘴归闭嘴，但她挡在车帘前的身子，却没有半点移动。 赵清欢瘪了瘪嘴，望向杨凌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委屈。 “你……” “你既然要去镖局办事，那就早说嘛！” “我还以为……” 见杨凌又要不耐烦，赵清欢这才把身子稍稍挪动了一些。 “好好好……我不烦你了，你去吧！” “不过，你晚上早点回来……” 杨凌起身下了马车，迅速将赵清欢和她絮絮叨叨的话语抛在了脑后。 “咦？” “凌哥哥！” “你怎么来啦！” 杨凌刚一踏进镖局的院子，怀中便冲进来了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影。 “这么久没见，想凌哥哥了吗？” 杨凌心生慈爱，伸手摩挲着李小花的脑袋。 对于这个伶俐聪明的小丫头，杨凌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的。 “当然想！” 李小花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满是亮光望向了杨凌。 “我哥哥最近天天泡在军营里，把我一个人留在镖局。” “我都快无聊死了！” “凌哥哥，你来的太好啦！” “你是不是要来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杨凌咧嘴一笑，捏了捏李小花圆圆的脸蛋。 “凌哥哥先忙，忙完再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 李小花这才松开手，冲着杨凌甜甜一笑。 安抚好了李小花，杨凌便找到了镖局的掌柜，贾仁义。 几日未见，贾仁义意外地憔悴了不少。 原本那张圆润的肥胖脸颊，竟然也莫名多了些许棱角。 尤其是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茬，更是在诉说着他的疲惫与力不从心。 在看到杨凌出现的那一刻，贾仁义脸皮一皱，眉头瞬间变成了一个“八”字。 “驸马爷，您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 “您是有所不知啊……” 贾仁义一把拉过杨凌，便开始愁眉不展地絮叨了起来。 “您上次来的时候，咱们镖局外面不是挤满了人么？” “他们都是冲着李大将军和您的名声来的。” “当时我还担忧，咱们这镖局地盘不大，一口气容纳不下那么多的人。” “但您说，可以先给他们一个月的试用期！” “于是，我便将这些人都收纳到了咱们镖局里……” 闻言，杨凌抬头左右张望了几眼。 “我记得上次来报名的人可不少啊！” “少说，得有百十来号吧。” “可我看咱们镖局门可罗雀的，不像是有那么多人的样子啊！” 贾仁义叹了口气：“可不是嘛！” “先前您提出一个月的试用期，我还在想，真有这个必要嘛？” “可没成想，竟然真让您给说中了！” “这些人一听要先经过一个月试用期，才能决定是否能留下之后，瞬间就减了大半的兴致。” “我在外接了走镖的活，安排他们去运镖。” “可他们不是头疼脑热、就是家里有事，需要告假！” “我接了一堆的镖，结果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跑。” “光是违约金，我就赔了好大一笔啊……” 贾仁义心疼到了极点，一提起自己赔进去的那几十两违约金，更是气得牙疼。 杨凌眉毛一挑，没想到竟然还真被自己给说中了。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这天下镖局，如今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倒不是！” 贾仁义连连摆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浮现出些许欣慰。 “这一个月的试用期，确实过滤掉了不少想要混吃混喝、拿咱们天下镖局来给自己镀金的混子。” “不过，却也实打实地出现了好几个人才！” “这不，有一趟保定府的镖，他们三人就去跑了。” “算算日子，今天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贾仁义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声响。 “掌柜的，我们走镖回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杨凌随贾仁义来到了院子里，只见三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卸着马车。 看到杨凌二人出现，几人都暂停了受伤的动作。 “掌柜的！” 三人向贾仁义打了个招呼，便打量起了一旁的杨凌。 “这位是……” 其中一人应该见过杨凌，瞬间就把杨凌认了出来。 “这是有眼不识泰山！” “这位就是咱们天下镖局的老板，驸马爷杨凌啊！” 一听眼前站着的人就是杨凌，几人立刻将身子站的笔直。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驸马爷莫怪！” 杨凌连连摆手：“客气什么！” “既然都是天下镖局的镖师，那就不必拘礼了。” 见杨凌没有一点架子，如此平易近人，几人也不觉略略放松了一些。 方才认出杨凌那汉子主动站出一步，向杨凌自我介绍了起来。 “驸马爷，我叫王彪，河南人士。” 说着，他又指了指一旁比他略长几岁的方脸汉子。 “这位是我师兄，周望知。” “我们都是自幼没了双亲，去少林寺讨饭吃的。” “顺便，在少林寺学了一点点武艺。” “但……” 说到这里，王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和师兄慧根不深，到了年纪也没什么作为，就被方丈赶了出来。” “刚一到京城，就听说咱们天下镖局在招镖师！” “于是，我边喝师兄来了……” 从这二人的经历来看，他们也是不折不扣的苦命人啊！ 不过既然师承少林，想必应该都有一身的过人武艺。 杨凌冲王彪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天下镖局，那就是和我杨凌有缘。” “你们便踏实在镖局里待着！” “对了，你是……” 杨凌转向远处一个一言不发的男子，疑惑道。 他看上去和王彪、周望知都不怎么熟，一进来就站得远远的，也不开口说话。 和皮肤黝黑的王、周二人不同，他面皮白净，乍一看倒不像是习武之人，而像个文弱的书生。 那张瘦长脸上，一双吊梢眼显得格外凶狠。 听到杨凌问话，他这才抬起头来，瞥了杨凌一眼。 “我叫宗源！” 第205章 入都察院 听到“宗源”二字，杨凌倏忽间瞪大了双眼！ 这名字可太熟悉了。 原著里，宗源是赵清欢身边一等一的高手。 他本是京城里的一个落魄乞丐，某次替其他乞丐出头时，意外被赵清欢发现了他过人的身手。 从那之后，赵清欢便将他招募到了镖局里。 没过多久，他就做上了赵清欢的贴身护卫。 对于赵清欢，他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他的武艺早已经到了开宗立派的水准，但为了赵清欢，他却吸干清远，只做一名小小的护卫。 在赵清欢所看不见的角落里，他始终默默守护着。 以一种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方式，就这样默默爱着赵清欢…… 说他是大渊第一深情，都不过分！ 按照原著里的剧情，这个时候宗源应该还在哪条街上要饭才对。 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找到镖局里来了…… 见杨凌半晌不作声，只是一个劲盯着自己看，宗源渐渐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吗？” 杨凌回过神来，冲宗源连连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 “只是我见你有些眼熟，到你一见如故啊！” 想到这个宗源武艺如此高潮，杨凌便忍不住与他套起了近乎。 说不定日后，还能让他传授自己个一招半式呢！ 见杨凌与三人都相谈甚欢，贾仁义心里一喜，连忙将杨凌拉到了一旁去。 “驸马爷，怎么样？” “这三个人都不错吧？” “虽然咱们这天下镖局只留下了三个人。” “不过他们可都是人品与武艺俱佳之人呐！” 杨凌点点头，赞赏道：“不错。” “人才嘛，贵在精，而不是贵在多。” “你好好对待他们，不用吝啬俸禄。” “等干满一个月，我对他们另有安排！” 如今杨北业手下，正是缺他们这种年轻能干的心腹之人。 若是到时候将他们带入杨家军、引荐给杨北业，必然会对杨北业大有裨益！ 从此以后，朝堂之上，也能再多几个杨家的心腹…… 杨凌正想得出神，忽听后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老张？”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见老张驾着马车进了院子，杨凌瞬间一头雾水。 但还没等老张开口，就见一道茜粉色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是我要来的！” “近来酷暑难当，我怕你热得慌，专门熬了几碗百合绿豆粥给你送来。” “我还特意加了好多冰块呢！” “你尝尝！” 赵清欢笑得一脸乖巧甜美，将手里的食盒塞到了杨凌的手里。 杨凌一脸错愕，上下打量了赵清欢好几眼。 有外人在身旁，杨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压低声音，向赵清欢凑近了一些。 “百合绿豆粥？” “你还会做这个？” “我怎么不知道！” 美其名曰送粥，怕不是特意找了个明目，来监视自己的吧！ 赵清欢满脸娇嗔，在院子里几人的注视下，她脸上还维持着体面的笑容。 “你少在这里小人之心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肯定以为，我又是找借口来见是你的吧！” “只可惜，你想错了。” “我若是想监视你，必定大大方方就承认了。” “哪里还需要找这么多借口！” 说完，赵清欢狠狠瞪了杨凌一眼，接着向一旁的李小花招呼道：“小花妹妹，快来喝百合绿豆粥了！” “清欢姐姐！” 看到赵清欢，李小花像一阵小旋风似的，飞奔着扑到了她的身边。 “凌哥哥不来，你也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我想你们俩想得很呢！” “……” 看着赵清欢和李小花那其乐融融的模样，这一瞬间，杨凌竟有些恍惚了。 若是和赵清欢一起生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也许，每天都可以过这种怡然自得的日子吧？ “……呸呸呸！” 刚一冒出这个念头，杨凌就被自己狠狠吓了一跳！ 危险……很危险！ 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杨凌的注意力全都在赵清欢和李小花的身上。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宗源满脸呆滞、屏住呼吸，就这样痴痴地望着赵清欢很久了。 从他看到赵清欢的第一眼起，他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这个女子的身上移开半分。 他从未见过这样清新脱俗、明艳动人的女子。 尤其是她身上那一尘不染的气质，更是将她衬托的如同仙子一般，高不可攀！ 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同烧红了的烙铁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宗源的心里。 从此以后，这份印记便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再也挥散不去了…… 看到赵清欢和杨凌打情骂俏的模样，宗源的心就仿佛被野狗啃噬一般。 那是一种锥心蚀骨的痛！ 在那一刻起，他在心里安安发誓。 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 …… “驸马爷、驸马爷！” “您快醒醒！” “时间要来不及了！” “……” ……吵死了！ 杨凌用枕头捂住了耳朵，非常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子。 “……这么早，鸡都还没开始叫第一遍呢！” “你让我再睡会儿……” 半夏一脸焦急：“驸马爷，您真不能再睡了！” “马上就要下早朝了！” “您忘了，今日是您去都察院报到的日子啊！” ……都察院？ 报到？ 杨凌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依照大渊传统，新官上任的的第一天，并不需要参加朝会。 不过，需要赶在众官员下朝之前，赶去所在的衙门报到。 说真的，杨凌发自内心不理解这项传统所存在的意义！ 不过被半夏吵醒后，杨凌也已经没了任何睡意。 于是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任由半夏替自己洗漱更衣。 望着身上那一身绯色袍子，杨凌心中不觉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说实话，并没有什么功成名就的得意感。 更多的，是对于未知的忐忑与挑战！ 原著里关于都察院的着墨不多，只说这里有不少曹政的余党，是个极易出是非的地方。 曹政倒台一事，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入了这都察院之后，还不知又会面临怎样的麻烦！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杨凌倒要看看，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蜜糖，还是砒霜…… 第206章 我要去告御状！ 杨凌的确是起晚了。 紧赶慢赶到了都察院时，众人都已经下朝就位了。 就连一向喜欢迟到的文泰，甚至都早早就到了这里。 只见他穿着一身绿色官帽，将官帽戴得板板正正，乍一看还有些滑稽。 都察院内，众人都在各自忙着。 大家来来往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杵着的文泰。 文泰满脸局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甚至连呼吸都充满了刻意和不自然。 直到看见姗姗来迟的杨凌，他这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总算来了！” “我都等你半天了！” 杨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四处打量了起来。 都察院内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官员，众人个个神情严肃，彼此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偶尔说上几句话，也都是互相借阅案牍而已。 杨凌和文泰站在院子里，原本是有些突兀的。 但这些人过来过去，愣是没朝二人看上一眼。 一看，便是有意将视线避开的。 见状，杨凌不禁一阵冷笑。 这帮老东西，摆明了是要给自己和文泰一个下马威啊！ 杨凌这暴脾气，必然是不可能惯着这帮老家伙。 “喂喂喂！” “这么大一个都察院，有没有一个活人啊？” 杨凌扯着嗓子一喊，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院子。 文泰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扯了扯杨凌的衣袖。 “大哥，快别喊了！” “原本就是咱们迟到在先，他们晾咱们一会儿，也实属正常。” “况且这都察院里，可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 “放眼整个朝堂，除了翰林院之外，就属都察院内的状元最多了！” “他们都是大渊顶尖的读书人，有点文人的风骨，也是正常的。” “我爹说了，让我来了之后谦逊一些，与诸位大人搞好关系……” 德高望重的老人？ 放他娘的屁！ 这都察院内净是一群酸儒，平日里除了喜欢“直言劝谏”、恶心渊帝之外，就没干什么实事！ 该查的贪官，他们是一个都不敢动。 甚至就连赵清欢都看不上他们的做派。 原著里，赵清欢派了个卧底到都察院内，专门搜集都察院这帮老家伙官品不佳的罪证。 最终，几乎一举肃清了整个都察院…… 虽然关于都察院内的描写，几乎都是一笔带过。 但都察院那几个老臣的黑料，原著里可都是描写得清清楚楚！ 有这些黑料在手，杨凌还能畏手畏脚、怕他们不成？ “顶尖的读书人？” “这书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这么大两个人杵在这儿，他们难道看都看不见吗？” “就这样的眼神，还指望让他们读得进去书么……” 说着，杨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文泰一眼。 “还有你！” “平日里像个混世魔王一般，在外面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怎么见了这帮老东西，反倒偃旗息鼓了？” “拿出你的气势来啊！” “这帮老东西惯会仗势欺人，你越示弱，他们就越要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拉尿……” 杨凌骂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就差随手在都察院里拉一个官员，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终于，有人忍不了杨凌这一气呵成的骂声，怒气冲冲地站在了杨凌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 “居然敢在都察院里造次！” 杨凌上下打量了那人两眼。 见他约莫五十有五，圆脸，中等身材。 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辨识度，除了鼻子旁边，那个不大不小的痦子。 看见此人同自己一样，身着绯色官袍，杨凌瞬间心下了然。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周永德。” “没记错的话，你我应当属于平级吧？” “怎么，你们都察院的传统，就是平级之间互相训斥么？” 见杨凌一字不差说出自己的名字、官职，表情还如此淡定，周永德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慌乱。 “你……” “你放肆！” “明知是第一日到都察院报到，竟然还不知提前来！” “如此不合规矩之人，还不知道自行思过……” “思过？” 杨凌反唇相讥，“我思什么过？” “你这规矩，又是哪里的规矩？” “我怎么全然不知！” “我只知道，派我来都察院，乃是当今圣上的旨意。” “我来之前，圣上也没有提前告知我，有什么必守的规矩！” “怎么到了你这老登的嘴里，反倒成了我不守规矩？” “你……你……” 周永德呼吸急促，心跳加快，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杨凌。 他自诩伶牙俐齿，放眼整个都察院，也几乎没有人能辩的过他。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杨凌这一套伶牙俐齿的组合拳打个措手不及！ 眼见周围看热闹的同僚越来越多，周永德牙关一咬，指着杨凌的鼻尖歇斯底里了起来。 “我要去告御状……” “我要去告御状！” “我乃正渊十三年状元及第，虽是正四品官员，但没几个朝臣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要将你刚刚那一番话如实禀报给圣上！” “我倒要看看，到了圣上面前，你还敢不敢和刚才一般伶牙俐齿……” 一听周永德竟然还想去告御状，杨凌顿时乐了。 “行啊！” “周大人若是想去告御状，我绝不会有所阻拦。” “而且，到了圣上面前，我也不怕把刚刚那一番话再复述一遍！” “哦，对了。” “还有几句话，我都没来得及说呢！” 说着，杨凌压低了声线，玩味地打量着周永德。 “据说右都御史陈大人的老婆，经历刘大人的老婆，司务许大人的老婆，还有检校小齐大人的老婆……” “好像都与周大人你私交甚繁，交情不错呢！” “若是圣上知道周大人如此热心，这么喜欢替其他同僚照顾老婆的话……” “一定也会对周大人赞赏有加的吧！” 别看这个周永德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 但他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过硬本领，堪称大渊的嫪毐。 都察院里一众朝臣的夫人，几乎都快要被他嚯嚯一遍了。 若是让这些朝臣知道，周永德已经给他们每人都戴了一顶绿帽子…… 怕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吧！ 第207章 一场服从性测试 “你……你你你……” “噗——” 周永德气血翻涌，只觉喉头传来一阵腥甜，竟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瞬间，浓烈的血腥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一口红到发黑的血迹，在都察院的院子里刻下了四个大字—— 触目惊心！ “这……” 见杨凌竟把最能言善辩的周永德说得吐了血，所有人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像是看怪物一般，向杨凌投去的目光中带了些许恐惧，又带了些许好奇。 传闻中如同废物一样的驸马，竟有如此本事。 恐怖如斯！ “哎呦周大人！” “你这是怎么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都察院官员被吸引到院子里，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小跑上前，一把将周永德扶了起来。 他同样身穿一件绯色官袍，但不同的是，周永德的绯袍上绣的是云雁，而这老头的绯袍上绣的却是锦鸡。 此人官居二品，年纪又大，向来必定是右都御史陈昼无疑了。 见周永德嘴角尚挂着一抹嫣红，颤抖了半晌还是说不出话来，陈昼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你这年轻人，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周大人身为你的前辈，你岂能如此对他……” “前辈？” 杨凌忍不住讥笑出声！ “周永德官居正四品，我也官居正四品。” “我与他不是妥妥的平级么？” “怎么，多吃了几晚饭，就敢自称前辈了？” “你自己问问周永德，他敢自称是我的前辈吗？” “……咳咳咳咳咳！” 周永德本就心绪激动，说不出话来。 杨凌此话一出，他更是瞬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见周永德又咳出了半口鲜血，陈昼急得淌出了一头的热汗。 “这这这……” “这可如何是好！” “齐大人被圣上留在御书房问话。” “难道咱们这都察院，真要让这个毛头小子作威作福不成？” 果然，陈昼如同原著里描写的一般唯唯诺诺，昏庸无能。 此人虽不是什么令人咬牙切齿的巨贪，但身为朝臣，他却毫无建树。 只知道人云亦云、明哲保身，这才能稳坐都察院二把手的位置。 殊不知，为官昏庸无能，即是最大的不作为。 尤其是像陈昼这种不解决问题、只知道添乱的搅屎棍！ 见陈昼对自己虽有怒气，却只敢旁敲侧击地发泄出来，杨凌瞬间笑了。 “陈大人，这误会可就大了。” “我哪里作威作福了？” “我只不过是和周大人聊了几句而已！” “是周大人聊激动了，没控制住，这才高兴吐血了。” “周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周永德倒在陈昼怀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杨凌。 他那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狗，恨不得立即冲到杨凌的身上啃咬！ 然而。 当周永德接触到杨凌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时。 他眼中的戾气，登时烟消云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恐惧与慌乱。 就在三天前，周永德还和陈昼的小妾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周永德本以为，此事做的密不透风，这世上绝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令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刚刚，杨凌居然把此事说了出来…… 而且，不光是陈昼的小妾。 还有刘基的夫人，徐天立的小妾，齐同的夫人…… 一个陈昼并不可怕。 但若是将这些人全部牵涉进去…… 想到这里，周永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周大人，我问你话呢！” “你快和陈大人解释解释啊！” 见周永德半晌不做声，杨凌皮笑肉不笑，冷冷向他提示道。 周永德如遭雷击，猛地一颤，瞬间元神归体。 “……是、是啊！” “杨凌说得没错，我只不过和他闲聊了几句而已。” “大家都别看热闹了，都快忙去吧！” 周永德强颜欢笑，强撑着向看热闹的众人挥了挥手。 他此举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都格外地摸不着头脑！ “方才明明看见二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呀！” “对啊！而且是周大人说不过那小杨大人，所以才被气吐血了。” “怎么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就变成闲聊了？” “……罢了罢了，周大人好面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大家都散了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正是都察院一众官员奉为圭臬的行事准则。 很快，看热闹的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都留下陈昼站在一旁满脸错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周大人，你真没事吧？” 他再三向周永德确认，生怕万一周永德出了什么问题，自己需要承担责任。 周永德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咬牙摇了摇头。 “多谢陈大人，我无妨！” “既然杨大人已经到都察院了，那就劳烦陈大人带他去他的位置上吧！” 见周永德已经恢复了大半，陈昼这才放心点了点头，张口向周永德确认了起来。 “就是前两日已经安排好的位置，是吧？” 周永德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闪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戏谑笑容。 “正是！” “劳烦陈大人了！” 察觉到周永德话中的深意，陈昼心领神会，向杨凌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随老夫来吧！” 虽然周永德那道戏谑笑容只不过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杨凌尽收眼底。 都察院不是一般的排外，对于自己和文泰这两个新人，必然都是安排了最差的位置。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若真乖乖接受了安排好的位置，那才真的是噩梦的开始！ 这简直就是一场大型的服从性测试啊！ 见杨凌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也不跟自己向前走，陈昼瞬间面露不满。 “你这年轻人，怎的听不懂话？” “不是让你跟着老夫走吗？” 杨凌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没有丝毫挪动。 不仅如此，听到陈昼这话，杨凌还一把抱起了双臂，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对了，方才周大人说，要把他的位置让给我和文大人。” “多谢周大人这般照拂，还请周大人亲自为我带路吧！” 第208章 来都察院喝茶 闻言，陈昼先是一愣，接着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你这年轻人，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你说周大人会主动把他自己的位置让给你？” “你这不是纯扯淡吗？” 都察院论资排辈的风气相当严重，越是资历老、科考成绩高的官员，身份地位就越是高人一等。 左都御史齐敬儒是都察院里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地位自然不必多说。 陈昼虽身为二把手，但不过是资历略微老些。 他性格怯懦，又不是状元及第出身，更无舌战群儒的本领。 论地位，自然也就比三把手周永德差了一些。 都察院内的房间并不算多，除了齐敬儒、陈昼与周永德三人能独享办公区域之外，其余官员都要三五人一组，挤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工作。 若是在冬天，人多还能显得暖和一些。 可如今正值酷暑炎夏，五个半大老头都只能挤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间内办公。 尤其是到了下午，在烈日的炙烤下，那房间里的味道，自然不必多言。 所以在都察院里，每个人的位置又不单单只是个位置，更是关乎他身份与颜面的象征！ 周永德的位置又大又宽敞，冬有火盆，夏有冰块。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主动提出把自己奋斗了几十年才得来的位置，让给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小子？ 然而，当陈昼望向周永德时，他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周永德脸上，此刻正充满了犹豫与忐忑！ 感受到杨凌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周永德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那种潮湿黏腻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不适到了极点。 “……陈大人，他说的没错。” “我的确是要将位置让给他们两个！” 见陈昼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周永德急忙解释道：“我不过是看他二人初出茅庐，对他二人照拂些罢了。” “对了，陈大人不是还有案子要忙吗？” “哦，对了！” 被周永德这么一提醒，陈昼猛地一拍脑袋，这还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齐敬儒交代的任务。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去办事了。” “周大人，你……” “你多多保重吧！” 见周永德一脸颓样，嘴角、衣袖上尚有未干的血迹，陈昼便撇嘴摇了摇头。 往日里看到周永德，他哪次不是一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模样？ 自认为是都察院内独一无二的状元出身，便眼高于顶，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但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周永德，居然会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手里！ 陈昼走后，周永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将杨凌、文泰二人带到后堂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内。 “……杨凌，这回该如你所愿了吧！” 周永德咬牙切齿地瞪着杨凌，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将杨凌生吞活剥！ 杨凌四处打量了一眼，见此处不仅十分宽敞，装潢陈列也是格外的考究。 别说是自己和文泰两个人办公了，就是再多容纳五个人，也绝对不在话下！ “嗯，确实不错。” “这没你什么事了。” “你忙去吧！” 说完，杨凌还不忘补充一句。 “哦，对了。” “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说完，杨凌向周永德挥了挥手。 “你……” 周永德咬紧了后槽牙，眼睛瞪的老大，恨不得把杨凌嚼碎了吞下去一般！ 就连齐敬儒齐大人来了，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这个趾高气昂的杨凌…… 他凭什么！ 周永德又气又急，可面对杨凌，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砰——” 只见他匆忙从书案上抱起一摞案牍，狠狠瞪了杨凌一眼，便闪身出了门。 当然，出门的时候，还不忘重重关上了门。 文泰始终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杨凌一顿输出。 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杨凌这一通操作，实在令他瞠目结舌，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等周永德走后，文泰这才逐渐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大……大哥！” “你刚才简直是绝了！” “那个周永德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讨厌，明明和你平级，还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刚才那架势，一看就是要给你立个下马威！” “还好你成功化解，根本没有给他得逞的机会！” 回想起杨凌刚刚的样子，文泰只觉扬眉吐气，兴奋到了极点。 “对了大哥，你刚才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个周永德听了之后，害怕的像只老鼠！” “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想起周永德畏手畏脚、一副看不惯杨凌却又拿杨凌无可奈何的模样，文泰就忍不住想笑。 杨凌一边动手收拾书桌，一边向文泰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什么。” “我就是告诉他，他和都察院里好几名官员老婆都有染的事，我早就已经有所耳闻了……” “……噗！” 文泰刚端过茶杯喝了口茶，听到这话，一口茶水全部喷在了地上！ “真的假的？！” “这也太炸裂了吧！” “就凭他周永德？” 想起周永德那一脸猥琐相，文泰便忍不住一阵恶寒！ “不过，大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凌一愣，道：“当然是赵清欢告诉我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哦……” 文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公主居然还知道这么多官员的黑料呢！” “改天我真得亲自登门拜访，从公主那里也打听打听这帮老东西的黑料。” “看日后他们谁还敢欺负我！” 说话间，杨凌已经将书桌清理了个七七八八了。 本想写点东西，但杨凌定睛一看，却见桌上的砚台里干涸无比，竟然连一滴墨汁都没有。 其干燥程度，简直堪比撒哈拉大沙漠！ 一看便知，那周永德定是有段日子没有提笔写字了。 身为堂堂都察院佥都御史，正日却连毛笔都不需要用一下。 其工作的“用心”程度，实在可见一斑！ 无奈，杨凌只好重新研墨过后，才在笺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交给了文泰。 “你帮我去一趟经历司，找到这几个人的档案。” “晚些时候，我要请他们来都察院喝茶！” 第209章 刁难 文泰随手翻了翻那名单，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大哥！这名单……” “不对劲啊！” “这不就是先前我给你整理出来的名单吗？” “这上面记录的，可都是曾经出入过春花阁、与曹政有染的官员啊！” 杨凌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这是那些人。” “你记性还挺好啊！”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文泰顿时大为不解。 “大哥，这些可都是忠心追随曹政的大贪官啊！” “你要是想抓他们，直接带人去他们府上不就行了？” “还有必要费那个劲，请他们喝茶吗？” “那当然！” 杨凌正经道，“曹政一案牵涉官员数量庞大。” “若是把他们全抓走，大渊的朝堂怕是要立即空一大半！” “这样一来，整个大渊的曹政岂不是就要瘫痪了？” “我请他们来喝茶，就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主动交代的机会。” “俗话说得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 “当今圣上也是这个意思！” 文泰一脸懵逼，听得云里雾里，显然是没怎么听明白。 “罢了罢了，大哥讲的这些大道理，我是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既然大哥交代的事，我自然是绝无二话！” 说完，文泰便带着名单去了后院的经历司。 不过，他很快就再度折返了回来。 见文泰两手空空，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杨凌便知，这小子定是被人为难了。 呵…… 看来方才那些看客光顾着凑热闹，一点没从周永德身上总结经验啊！ 杨凌二话不说，立刻带着文泰气势汹汹地杀到了经历司。 所谓经历司，不过就是都察院后堂里的一个部门。 此司专门负责公文收发与档案管理，整个大渊朝堂上所有官员的资料，全部都收录在这里。 负责看管此处的正六品经历，名曰刘栋，是一个年近六十的瘦小老头。 长得黑口黑面，满脸的不耐烦。 见杨凌带着文泰前来兴师问罪，此人非但不慌，反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呦，这位不是新来的右佥都御史杨大人嘛！” “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 他这是明知故问！ “刘大人还年轻啊，怎么记性如此之差呢？” “文大人刚刚才来过，向你要几个朝臣的档案！” “哦……” 刘栋看看文泰，又看看杨凌，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这恐怕不合规矩！” “文大人只是九品检校。” “但若是想要调取官员资料，需得正四品以上官员才可……” 杨凌在心里连连冷笑，这刘栋实在是装糊涂的高手。 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文泰不过是在替自己办事而已吧！ “呦，那怕是我刚刚没跟刘大人说清楚。” “文大人只是替我跑个腿而已。” “我身为正四品佥都御史，应该有资格调取档案吧？” 明知刘栋有意为难，但杨凌还是按捺住情绪，向对方好言好语道。 刘栋官职并不大，但毕竟是负责管理档案的。 在都察院里做事，日后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实在没必要和他撕破脸！ 然而刘栋闻言，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为难模样来。 “这个嘛……”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 “但，这些档案毕竟涉及到诸位大人的私隐。” “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行啊！” 杨凌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想要一拳挥在刘栋脸上的冲动。 “那还请刘大人告知，我该如何做呢？” 刘栋伸手捻着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子。 “这个嘛，也很简单。” “劳烦杨大人写一封告知书，将调取档案的原因和具体归还时间详细列出。” “等齐大人、陈大人过目并批准之后，我就能为杨大人放行了。” 说完，刘栋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忘了说了！” “这告知书要单独分开写，也就是说，杨大人每借阅一名官员的档案，就需要写一封对应的告知书。” “虽说费了一点点事，但我这也是为诸位同僚们负责嘛！” “日后真追起责来，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杨大人，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说完，刘栋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杨凌，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得意面孔。 他这一番话，倒是把自己架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若是杨凌不服从，那便是杨凌不按规矩办事了！ 不过，他这话也就是骗骗初出茅庐的新人而已。 据杨凌所知，都察院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凡四品以上官员，皆可随意调取官员资料。 他这样做，完全就是为了给杨凌制造麻烦！ “呵……” “你让我写我就写，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既然你刘栋敬酒不吃，那就等着吃罚酒吧！ 见杨凌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刘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乱了起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告诉你！” “私闯经历司，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诛九族的重罪？ 杨凌笑了！ “没记错的话，刘大人的儿子应该是开窑厂的吧？” “前年后宫几处宫殿修缮，刘大人的侄子就与工部一起合作过。” “后来过了不久，工部侍郎便爆出了中饱私囊、贪墨修缮银的丑闻。” “圣上当时动了很大的怒气，一口气斩了工部、刑部几十号人呢！” “此事，应该也和令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这，是诛几族的重罪呢？” “你……你……” 刘栋大惊失色！ “你血口喷人！” 杨凌淡淡一笑。 “究竟是不是血口喷人，等我启奏圣上重查此案后，便明白了。” 刘栋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那张发黑的面孔竟突然白了几个度。 他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瞬间重重地靠坐在了椅子上。 “你……”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刘栋的声音里，已经隐约有了几分哭腔。 杨凌面无表情，回望着对方。 “我要的很简单，只不过就是这些人的档案而已！” “对于刘大人你来说，也不过是职责所在吧？” 明明这就是刘栋的本职工作，可他却依旧要利用自己的职权来为难他人。 想到这里，杨凌不觉嘲讽一笑。 看来此类情况，还真是古往今来都普遍存在的现象！ 第210章 左都御史齐敬儒 “这……这……” 陈栋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冷汗顺着他的鬓发淌下，逐渐汇聚成一条源源不断的河流。 “小杨大人，求求您就别为难下官了！” “实在不是下官有意刁难您！” “下官的权限就只有这么多啊！” “若是下官擅自将这些东西交给了您，不光头上的乌纱帽不保，恐怕……” 陈栋这话只说了一半，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却已经相当明显了。 很显然，在杨凌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提前告诫过他，让他不许配合杨凌办事。 而且，不仅仅是陈栋一个人。 说不定都察院上下百余人，都接受过这样的指令！ 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也已经相当明显了。 见状，杨凌也不继续为难陈栋，而是气势汹汹地出了经历司。 “大……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文泰追着杨凌出了经历司，心心翼翼地向杨凌问道。 对于杨凌此刻的表情，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曾经有人指着大哥的鼻子、骂大哥是废物时，大哥的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后来不出三天，那个怒骂大哥的人便断了一条腿，整整三个月都没有下床。 如今大哥又是这样的表情，且直直朝着都察院的前堂走去…… 看他这架势，是要把亲自把左都御史齐敬儒的腿打断呐！ 这一路走得火花带闪电，路上不少官员路过，都不由和杨凌吸引了目光。 “这不是新来的那个杨凌吗？” “他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怕不是要去找齐大人吧？” “呵，不就是个被圣上硬插进来的关系户嘛！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就是就是！这厮肯定拿自己的身份去压周大人了！” “不过有一说一，看周永德在他面前吃瘪的样子，还真是大快人心……” “……” 杨凌并没有搭理这些人，而是径直朝着齐敬儒所在的前堂而去。 身为都察院的一把手，齐敬儒在前堂独享一间宽阔敞亮的房间。 远远地，杨凌便看见有几个小吏正佝偻着身子，围在齐敬儒的周围。 离得有些远，杨凌听不到齐敬儒在跟他们交代什么。 只见这些人个个点头哈腰，将身子弯成了一个个煮熟的大虾。 那近乎弯成直角的身形，简直完美诠释了四个大字—— 卑躬屈膝！ 见齐敬儒身边堆满了人，杨凌便停在原地，想等周围人散去之后再进去找他。 然而等了半晌，那几个小吏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杨凌便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齐大人！” “有空吗？” 杨凌此话一出，几个小吏瞬间身子一顿，齐刷刷的转过了头来。 齐敬儒一抬眼，见来找自己的人竟是杨凌，他露出了一个相当和煦的笑容。 “哦，原来是小杨大人啊！” “小杨大人稍安勿躁，等我忙完之后，再与小杨大人详聊！” 见到齐敬儒这番态度，杨凌微微一愣。 本以为这个齐敬儒安排众人给自己使绊子，那他本人必定也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没想到，他本人看上去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甚至，他望向杨凌的眼神里，还带了几分欣赏！ 再加上齐敬儒本就是个白净的老儒生，大大的眼睛下，还长了两个深深的梨涡。 他这一笑，就更让人如沐春风了。 俗话说的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见齐敬儒对自己这般热情，杨凌倒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 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抱着胳膊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又是结结实实的一刻钟。 眼看齐敬儒身边的小吏一动不动，犹如一块块被风干的石头一般。 终于，杨凌彻底丧失了所有的耐心。 “齐大人，下官乃是受陛下命令，前来都察院清查曹政余党的。” “可若是齐大人不给下官涉事官员的档案，下官的工作可是很难开展啊！” 杨凌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整个前堂几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齐敬儒身边的讨论声，也终于戛然而止。 “小杨大人，你刚来都察院，怕是还有所不知吧！” “这档案诸事，都是由经历司负责的。” “你若是需要什么档案，尽量去找经历司刘大人便是！” “我这里，可是不管档案的。” 齐敬儒满脸诚恳，忽闪忽闪地眨巴着一双眼睛，真诚地望着杨凌。 他脸上的微笑充满了诚意，若不是杨凌刚刚从经历司出来，怕不真是要相信了他的鬼话！ “是吗？” “齐大人身为都察院一把手，竟然连档案都管不了吗？” 杨凌学着齐敬儒的样子，也瞪大了双眼，作出一副无辜模样来。 “可是，下官刚刚才从经历司出来。” “经历司刘大人说了，他给不了下官档案，是因为齐大人您不允许！” “若是齐大人真对下官有什么意见，不妨对下官明示。” “实在不行，下官这就入宫面圣，请圣上另寻贤能！” 不就是装绿茶、扮无辜吗？、 这一招我也会！ 杨凌此话一出，齐敬儒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先前就听说，杨凌性格暴躁，极易动怒。 一言不合，甚至还会随时随地跟人动手！ 所以，他就想尽了一切方式，要把杨凌逼到破防。 一旦杨凌在都察院那动了手，那他这个佥都御史，定是再也做不了了。 如此一来，就既能把他赶走，又能在圣上面前有个合理的交代！ 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他还是太小看杨凌了。 看来这个办法在杨凌的身上，显然起不到效果！ 于是乎，齐敬儒便挥挥手，将身边的小吏全部遣了下去。 “小杨大人，你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 “听说你要来都察院，我可是早早就吩咐过他们，要他们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无论你有任何需要，都必须尽量满足你！” “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齐敬儒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脸上，也再次充满了先前那灿烂的笑容。 “这样吧！” “时候不早了。” “小杨大人便跟我回府上，同我尽情一叙吧！” 第211章 文大人，求您救我！ 鸿门宴吗？ 有点意思。 杨凌倒要看看，这个老狐狸打算跟自己聊些什么！ “既然齐大人盛情邀请，那下官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自然是欣然前去了！” “不过在此之前，齐大人可否先将我要的档案拿给我？” 闻言，齐敬儒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个姓杨的，怎么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难缠这么多？ 简直比他那个祖父杨北业还要较真！ “这……” “小杨大人啊，档案的事，先不急。” “来日方长！” “咱们今晚畅聊过后，再说此事！” 说完，齐敬儒便站起身来，打算同杨凌一同回府。 见文泰还杵在一旁，齐敬儒露出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这位大人，你有什么事？” “呃……我……” 被齐敬儒这么一问，文泰尴尬至极，甚至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不等文泰开口，杨凌便替他解释道：“这位是文泰文大人，乃是同下官一同入职的检校。” “文大人是下官好友，让他与下官一同到贵府做客，齐大人应该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意见！” 齐敬儒连连摆手，“小杨大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再说大家都是都察院的同僚，不必搞得如此生分！” “既然如此，那就请文大人同去吧！” 见齐敬儒真的邀请自己同去，文泰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那个……” “大哥，我还要回去办事，便不和你同去了。” “你去吧！” 杨凌一头雾水，很是奇怪。 “你要回去办什么事？” 这小子简直就是无业游民中的典范。 平日里除了练功这一件正经事外，就只有遛遛鸟、赏赏花这点爱好了。 他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邀请，怎么今日竟然还推脱了起来？ 文泰有些扭捏，道：“大哥，你忘了！” “我回去之后，还要抓紧时间看书呢。” “今日，我便不陪你去了。” “……哦，我想起来了。” 杨凌一拍脑袋，这才回忆起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有正事要办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回去吧！” 闻言，文泰向杨凌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那大哥，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文泰看都没看一旁的齐敬儒，径直出了房间。 目送着文泰离开的背影，杨凌脸上的笑意渐渐退了下去。 他可太了解这小子了。 什么“回去看书”，明显就是他找的借口！ 不过，当着齐敬儒的面，杨凌并不想揭穿他。 还是等明日见了他之后，再问问他到底什么情况吧！ …… “……唉。” “我真没用！” “整整一天了，却连一件事都没有办成！” “实在是丢脸啊！” 回家的路上，文泰垂头丧气，像是一条被霜打过的茄子。 “大哥说的没错，别看我平时咋咋呼呼、上蹿下跳的，真到正经事上，我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像大哥，平时就已经很雷厉风行了，办起事来，更是不打一点马虎。” “怪不得那齐敬儒对他如此客气，还主动邀请他回去吃饭呢！” “对比之下，我可真是没用……” 咔哒—— 文泰心绪混乱，越想越失落，一脚将街边的小石子踢得老远。 那小石子咔哒咔哒跑了老远，最终，在一双破旧的花布鞋前停了下来。 文泰顺着那双有些发黑的布鞋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同样脏脏旧旧的小脸。 虽然那张脸上满是脏污，却依旧难掩其原本的清秀与美丽。 更关键的是，文泰竟觉得，这张脸看上去无比的眼熟。 “你是……” 文泰此话一出，那张脸上已经淌下了两道涓涓泪痕。 “文大人，您果然还记得奴婢……” “奴婢正是前几日在丞相府外求救的婢女，小梅！” 文泰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你！” “我当然记得你！” “那晚过后，我本来还想去原地找找，看看你还在不在。” “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偶遇了你……” 嗵！ 文泰话还没说完，便见对方身子一软，一把跪倒在了地上。 “文大人……求您救救奴婢吧！” 文泰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当即就被对方狠狠吓了一跳！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这可使不得啊！” “快起来！” 说着，文泰便连忙伸手去扶对方。 小梅却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整整两天两夜，奴婢滴水未进，甚至眼睛都不敢合一下。” “只怕被官府的追兵找到，把奴婢押回去处死！” “奴婢只好一刻都不停歇，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却不想竟能意外碰到文大人！” “既然奴婢与文大人有缘，那还请文大人发发慈悲，救奴婢一命吧！” “咳咳咳……” 她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一段发自肺腑的话来。 说完，她整个人瞬间气若游丝，虚弱地靠在了文泰的怀里。 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条被冲到了岸上、快要绝水而亡的鱼。 见到这样可怜又漂亮的姑娘，文泰当即心绪大乱，心疼极了。 恨不得立即就把小梅抱回府里，请全京城最好的郎中，来给她治病！ 但，心里残存的理智，却在拼命地向他摇头。 文泰依旧记得，杨凌曾经告诉过他。 这个女人，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文泰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冲动。 “小梅姑娘，你先别着急！” “丞相府的那些家奴都是无辜的，就算被押回大理寺，最多也是被转卖而已。” “到时候我让大哥跟董大人知会一声，把你卖到一处好人家，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不要……不要！” 小梅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痛苦又疯狂地摇着头。 “我绝不要再做任人宰割、受人摆布的对象！” “若是再被转卖到曹丞相那样的人手里……” “我还不如去死！” 小梅双目一闭，滚下了两行热泪。 她牙关咬紧，用尽浑身力气，挣扎着向身后的墙角一头撞去。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文泰甚至都还没察觉，她的额头上就已经淌下了嫣红一片。 第212章 齐府鸿门宴 “小梅姑娘！” “你这是何苦啊！” 文泰手足无措，急忙伸手去捂她额头上的伤口。 好在她伤得并不算深，并没有伤到什么实处。 想来是她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竟连想要撞墙自戕，都也只是擦破了一层皮而已。 “文……文大人，您不必救奴婢了。” “奴婢烂命一条，活着也没什么指望。” “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梅歪倒在文泰的怀里，她后背上的骨头狠狠向外凸了起来，硌得文泰手疼。 “早知会有今日，奴婢当初还不如就死在曹丞相的手里。” “最起码，也算是死个痛快！” 小梅紧紧闭住了眼，清泪顺着她光洁的脸庞流下，滴在了文泰的手上。 看到小梅那气若游丝的样子，文泰心里不由得一紧。 这姑娘好不容易逃出了曹政的魔爪，现如今还是被逼的走投无路。 如此凄惨，实在太可怜了！ 文泰又想起那天晚上在丞相府上，自己亲眼所看到的一切。 那些本该处于花样年华的美好女子，却全部变成了令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个时候，文泰还在心里替她们惋惜。 现如今，一个救人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难道，自己真的要做一个冷血之人吗？ 文泰在心里痛苦挣扎了许久。 终于，他后槽牙一咬，向小梅开口道：“小梅姑娘，不如这样吧！” “我今晚先带你回家。” “到了明日，等我问过我大哥有没有什么好去处可以给你，再帮你安排。” “你觉得……行吗？” “……文大人，此话当真？！” 小梅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不可置信地抬起了脑袋。 这还是第一次，文泰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么一丝难能可贵的亮光！ 那，是一种被人深深信任着的眼神。 看到这样的眼神，文泰只觉那围绕了自己一天的疲惫、颓丧、挫败感…… 通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嗯！” 文泰心里一暖，重重点了点头。 “你放心！” “我答应你，绝不会再把你转手卖掉了。” “我大哥和我一样，也是热心的人。” “那日丞相府上的惨状，他也是亲眼目睹了的。” “只要向他开口，他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见文泰说的如此坚定，小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笑容。 “……文大人，谢谢你！” “有你这句话，我便什么也不会怕了！” 看着小梅脸上那璀璨的笑容，文泰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身为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他不是没有见过。 但，这美得令人动魄惊心的笑容，他还是头次看见！ 先前有富商豪掷千金，只为博得花间坊的花魁微微一笑。 可在文泰的眼里，小梅那干净纯粹的笑容，却胜过那价值千金的一笑！ 被小梅微微含笑盯着，文泰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匆忙将视线移开，向小梅道：“那个……” “时候不早了，你先随我回去吧。” 回去之后，还要好好想想。 明日一早，到底该怎么向大哥开口求助！ …… “小杨大人，快请坐吧！” “府上就准备了些粗茶淡饭。” “还请小杨大人切莫嫌弃啊！” “……” 齐府内。 齐敬儒热情至极，亲自将杨凌往主座上面迎。 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八凉八热、八荤八素，杨凌一时语塞。 你管燕窝鱼翅叫粗茶淡饭啊？ “齐大人哪里的话！” “您实在太客气了！” “您吃的若是叫粗茶淡饭， 那我平日里，可就是吃糠咽菜了！” 听杨凌这样说，齐敬儒自嘲一笑，微微叹了口气。 “小杨大人，这你怕是就有所不知了。” 说着，齐敬儒伸手向这桌上一指。 “你看，那鱼翅，乃是前年圣上体恤官员，赏给诸位同僚的御赐之物。” “那燕窝，乃是今年过年，圣上为奖励我办事得力所赏之物。” “还有那熊掌，那猴脑，那鹿筋……” 齐敬儒如数家珍，将这些珍贵食材的来历全部细数了一遍。 听完了他的介绍，杨凌一阵反胃，只觉已经饱了。 合着闹了半天，这些都是快放过期的东西啊！ 不过，当着齐敬儒的面，杨凌还是瞪大了双眼，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 “呦！” “这些可都是御赐之物啊！” “看来，齐大人还真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招待我了。” “晚辈受宠若惊，感动得很啊！” 齐敬儒这个套路，实在是太令人熟悉了。 先是疯狂表功，表达自己有多么重视自己。 紧接着，肯定少不了一顿铺天盖地的马屁，疯狂夸赞自己。 中间，还要夹杂着他做官、做人有多么的不容易。 用不了几句话的功夫，怕是就要直奔主题，说明他宴请自己的真正用意了。 都说无利不起早，杨凌倒是要看看，这个齐敬儒大费周章准备了一桌山珍海味，究竟打算要干什么！ 见杨凌满脸动容，一副鱼已上钩的模样，齐敬儒显然有些得意。 “说实话，前些日子从圣上那里得知小杨大人要来都察院时，我便欣喜若狂，高兴得紧啊！” “那晚宫宴，小杨大人妙语连珠，怼的那北羌人哑口无言，实在令人拍案叫绝。” “那日大殿之上，小杨大人三言两语，逼得曹政老贼撞柱而死，更是大快人心！” “能与小杨大人成为同僚，实在是我三生有幸，求之不得之事！” 果然，这扑面而来的马屁，简直令人没有招架之力！ 杨凌拼命忍住笑意，连连摆手道：“齐大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何德何能！” “我不配啊！” “配、配！” 齐敬儒一脸正色，“小杨大人既做得了驸马，又能胜任佥都御之职。” “无论怎样的夸赞，小杨大人都配得上！” “只不过——” 说到此处，齐敬儒话锋一转，眉头紧皱，突然哀叹了一口气。 “小杨大人来到都察院的时机，实在是选得不对啊！” 第213章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果然。 这还没聊几句，齐敬儒便要迫不及待，直奔主题了。 “哦？” “齐大人此言何意？” “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杨凌脑袋一歪，眼神里充满了清澈的疑问。 齐敬儒抬手捋了捋胡子，欲言又止了几番，这才无奈开口。 “说实话，咱们在都察院办事，看上去是出人头地，光鲜亮丽。” “实际上背后有多苦，只有咱们自己才知道！” “平日里上朝的时候，其他同僚见了咱们都察院的，个个都两眼喷火，恨得要死。” “大家共事一场，他们却视咱们为眼中钉！” “想想，便觉委屈得很呐！” 杨凌点点头，附和道：“是啊。” “不过，都察院本就有监察百官、弹劾与建议之责。” “真要办事，也只是对事不对人。” “何来委屈之说呢？” “若真有哪位大人见了我们，便要怨恨愤怒，那八成是他心里有鬼。”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齐大人，你认为呢？” 齐敬儒脸上一怔，似是没想到杨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呵呵，小杨大人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小杨大人能这样想，也很正常！” “许多同僚初来都察院时，也是怀着这样的一腔热血，只为肃清朝堂，还大渊一个清朗盛世。” “只可惜……” 说到这里，齐敬儒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地望了杨凌一眼。 “这世上许多事，可不仅仅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我见过比小杨大人还要理想、还要踌躇满志的同僚。” “办起案来简直不遗余力，甚至可以不喝不睡，美其名曰什么替天行道……” “可结果呢？” 齐敬儒唇边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眼里的讥笑，简直藏都藏不住。 “到头来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替天行道！” “岂不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小杨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杨凌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杨凌似乎并不认可自己，齐敬儒倒也不恼，而是继续苦口婆心了起来。 “我明白，小杨大人心里一定不认可我说的话。” “但我所说的，可全部都是肺腑之言！” “我是看小杨大人与我投缘，所以才跟小杨大人说了这些的。” “只因这样的例子，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 “骨头太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尸骨无存！” “我可不希望小杨大人步了那些人的后尘啊！” 齐敬儒的语气意味深长，乍一看是种语重心长的劝谏，可实际上，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杨凌已经大概知道，齐敬儒费尽心思，绕了这么大一圈，究竟要和自己说什么了。 不过，他还是迎着齐敬儒的目光，淡淡回望了过去。 “齐大人，你所说的这些，和我来都察院的时机对还是不对，到底有何关系？” “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呢？” “还请齐大人明示！” 见杨凌显然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齐敬儒脸上迅速闪过了一丝愠怒。 只不过，他立刻将这份愠怒再度藏了起来。 “圣上并没有说明，为何会安排小杨大人来都察院。” “不过圣上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派小杨大人来，就是要让小杨大人清查曹政一案的余党！” “我冒天下之大不韪，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圣上这样安排，就是置小杨大人于不顾啊！” “哦？” 杨凌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倏忽瞪大了眼睛。 “此话怎讲？” 齐敬儒默默叹气，道：“小杨大人，你想啊！” “曹政余党多如牛毛，你真要一件件这么查下去的话，势必要将朝堂上所有朝臣全部得罪一遍！” “到那个时候，你又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呢？” “所有朝臣都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啊！” “若是查的太彻底，引起朝臣众怒，朝政势必也会受到影响。” “万一圣上再追责起来，小杨大人你可就里外都不是人了……” 听齐敬儒说的如此严肃，杨凌满脸焦急：“齐大人所言极是啊！” “那，若按齐大人所言，我该如何做呢？” 眼见杨凌被自己的话带着走，齐敬儒心下大喜。 “小杨大人若想破局，也很简单。” “就两个字——” “拖着！” “拖着？” 杨凌重复了一遍齐敬儒的话，不解道。 “没错，就是拖着！” 齐敬儒讳莫如深点了点头。 “圣上虽然让你查案，但又未给你具体的查案时间。” “如此一来，小杨大人便可以此案过于复杂、牵涉人员过多为由，先这么拖着。” “拖他个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都不是没有可能！” “说不定时间久了，就连圣上都将此案渐渐淡忘了。” “如此一来，小杨大人便可既不得罪朝臣、又不怠慢圣上。” “这是双赢的局面啊！” 闻言，杨凌猛地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 “原来如此！” “齐大人，我悟了！” “只要能拖，说不定拖到我告老还乡的那一天，都不必去趟这一摊浑水！” “怪不得齐大人今日一直推脱，不肯将官员档案交给我呢！” “原来是为了救我啊！” 见杨凌如此上道，齐敬儒当下大喜。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小杨大人果然聪慧，一点就通啊！” “等等……” “小杨大人，说话归说话，你掏出个本子来做什么？” “你你你你……” “你在上面都记了什么东西？” 眼见杨凌竟从怀里掏出了个本子，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齐敬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了。 “嗯？” 杨凌一边写，一边抬头看着齐敬儒。 “我记性不好，怕忘，所以就把齐大人所说的一切都记在日记里。” “齐大人，麻烦你把刚刚所说的话再复述一遍！” “一个字，拖！” “这是都察院的办事准则，没错吧？” “还有什么其他妙招，我一口气全都记下来，免得日后忘记……” 第214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你你……” “停停停！” 齐敬儒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夺杨凌手中的本子和笔。 但他的速度还是有些太慢，竟被杨凌轻而易举就躲开了。 “齐大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刚才记的不对吗？” “我明明都是照搬你的原话，完全一字不差呀！” 杨凌握着笔的手还悬在半空里，满脸不解地望着齐敬儒。 “这个……” 齐敬儒顿时冷汗直流。 他实在没有想到，杨凌居然会有这一手操作！ “小杨大人，这不是你记得对不到的问题……” “这些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你就这样记下来……” “怕是不太好吧！” 杨凌身为驸马，和清欢公主毕竟是一张床上的夫妻。 他把自己说的话都记在了随身携带的本子上，万一被公主发现告诉圣上，那自己岂不是成了阻碍公务的罪人！ 杨凌看了看齐敬儒，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本子，突然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原来就连齐大人自己都觉得，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上不了台面啊！” “怕不是自己先心虚了，所以一个字都不敢让我记了？” “这……” 齐敬儒尴尬至极，额上冷汗直流，一时之间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总之……” “小杨大人，我这样说，可都是为你好啊！” “听与不听，也都在你个人。” “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反过来置我于不义吧！” 杨凌笑了。 置你于不义？ 刚才那番话是我逼你说的吗？ 真有意思！ 杨凌冷冷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本子。 “齐大人，你如果不想让我把刚才的话记下来，其实也很简单。” “明日一早，我要看到我需要的那些官员档案！” “至于其他的，就不需要齐大人替我操心了。” 丢下了几句话，杨凌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出了齐府。 独留齐敬儒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桌子前，脸上全然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 他脸上的笑容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盯着杨凌离去背影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恶毒与恨意。 “呵……”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你姓杨的这么头铁，那我就如你所愿。” “我倒要看看，你个小小的四品官员，能在大渊的朝堂搅起多大的浪花来！” …… “驸马爷，您回来了！” 杨凌刚一回府，就见一众家奴整齐划一，迎在公主府的大门前。 看到他们这架势，杨凌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我勒个去！” “吓我一跳！” “你们……”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所有人都洋溢着笑脸望向自己，杨凌一头雾水。 半夏赶忙上前，向杨凌行了一礼。 “恭迎驸马爷回府！” “驸马爷，公主殿下说了。” “今日是您入职都察院的第一天。” “所以早早就吩咐了奴才们在此等候！” 杨凌一阵无语。 这个赵清欢，就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 “行了行了，没那么夸张。” “都散了吧！” 杨凌一边向里走，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各干各的活。 半夏连忙跟上杨凌的脚步，道：“驸马爷，公主今日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就等着您回来一同用膳呢。” “您看……” 她一脸小心翼翼地望着杨凌，生怕杨凌开口拒绝，自己不好向公主交差。 赵清欢亲自下厨？ 那菜还能吃吗？ 杨凌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好巧不巧，肚子竟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适当的巨响。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都有些尴尬。 “……咳咳。” “既然饭菜都已经备好了，那便去吧。” 杨凌啊杨凌，你是真的饿了！ 见杨凌松口答应，半夏欣喜若狂，连忙为杨凌带路。 “驸马爷，这边请！” “公主若是知道您和他一同用膳，肯定高兴极了！” “您不知道，为了今天这顿晚膳，公主已经提前准备好几天了。” “甚至还专门进了几趟宫，向御厨讨教呢……” 说话间，杨凌已随半夏来到了后堂中。 圆桌上早已摆满了各色菜式，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并不像是出自赵清欢这么个菜鸟之手。 杨凌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饿出了幻觉，只觉桌上的菜竟冒着一阵扑鼻的香气，全然勾起了胃里的馋虫。 而赵清欢正支着脑袋坐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的。 不知她在这里等了多久，已然睡着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您看看是谁来了？” 半夏急忙上前，轻轻摇了摇赵清欢。 “……嗯？” 赵清欢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竟是杨凌，她瞬间睡意全无。 “杨凌，你回来了！” “在外劳碌了一天，你肯定饿了。” “快用膳吧……” 目光一扫，看到桌上的饭菜，赵清欢眉头一皱，语气里带了些许自责。 “这菜都已经凉了，不好吃了。” “你稍等片刻，我去热过之后，我们再吃……” 看着赵清欢忙前忙后的样子，杨凌心头一热，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所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应该就和现在这样差不多吧！ 虽然孩子还没有踪影，眼前的这个老婆也算不得什么标准的贤妻良母。 当在外忙碌了一天，还有人备好了一桌子饭菜，等着自己回来吃的感觉…… 真的很不错。 “不用，不用热了。” “我饿了，就这样吃吧！” 杨凌不由分说坐了下来，端起碗筷就开始行动了。 平心而论，赵清欢虽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但她还真有点做饭的天赋。 这些虽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式，但味道却都相当不错。 杨凌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家常小炒了。 “你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别噎着了！” 赵清欢急忙倒了一杯茶，递到杨凌的手边。 见杨凌吃的狼吞虎咽，她眼里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 “对了！” 赵清欢突然一拍脑袋，从一旁拿来了一坛酒。 “贾仁义听说你今日入职都察院，特意拆人送来了一坛好酒。” “难得今日这么高兴，咱们就把这坛酒给开了吧……” 第215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停停停！” 眼见赵清欢就要动手开坛，杨凌吓了一跳，急忙出声制止了她。 赵清欢的手兀的停在半空，歪着脑袋疑惑地望着杨凌。 “怎么了？” “你不想喝酒吗？” “我记得你从前最爱美酒的呀……” 杨凌一头冷汗。 “我……戒了！” “酒没什么好喝的，以后就不要喝了。” 杨凌对美酒倒是没什么执念，喝不喝都无所谓。 只是赵清欢压根儿就是个一杯倒，又菜又爱喝。 酒品还不好，喝多了就喜欢发酒疯！ 还经常做出些令人尴尬的举动。 杨凌生怕她再喝多了，做出什么让自己不好控制的举动来！ 听到杨凌这话，赵清欢脸色一红，似乎也想到了自己醉酒之后，做出来的那些事。 “……好，你说不喝，就不喝吧！” “不过，这毕竟是贾仁义的一番心意。” “难得他还记的你入职的日子……” 说到这个，杨凌心里也不免有些疑惑。 印象里，贾仁义可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啊！ “这是贾仁义特意送来的？” “他差谁送来的？” 杨凌夹了口菜，随意向赵清欢问道。 “嗯……” “好像就是镖局里面的一个镖师。” “那日我去镖局找你时，应该是见过他的……” “哦，我想起来了！” 赵清欢努力思考了半晌，终于回忆起了那人的名字。 “是一个叫宗源的镖师！” “他还特意在府上等了一会儿，想亲口向你道贺呢！” “不过等了许久，见你还没回来，我便拆人把他打发走了。” 回忆起宗源的样子，赵清欢撇嘴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给我感觉怪怪的！” “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听说来的人竟是宗源，那杨凌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 原著里，这个宗源本就对赵清欢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把整个心都剖出来送给她。 那日在镖局里，宗源看向赵清欢的眼神，也像是带了钩子一样。 恨不得一直黏在赵清欢的身上！ 今日来给自己送酒，还不知究竟是贾仁义的意思，还是他为了见赵清欢一面，自己找了个借口…… 见杨凌淡淡笑了笑，也不接话，赵清欢撇。了撇嘴，索性换了个话题。 “对了。” “我今日进宫向父皇请安，父皇说下个月初一，要搬去避暑山庄住上一段时间。” “闔宫嫔妃、一众皇子都要去。” “父皇说，让你我也跟着同去！” “……哦。” 杨凌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下来。 避暑山庄…… 原著里，赵清欢也曾去避暑山庄小住过。 那时的四皇子赵长乐已经对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安排了一出赵清欢被侍卫玷污的戏码，想毁了赵清欢的清白。 不知这次去避暑山庄，又会闹出怎样的事端来？ 见杨凌也不过多评价，只是一味地答应，赵清欢不免嘟起了嘴。 “你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只回答这么一个‘哦’字，那让我怎么安排嘛！” 杨凌哭笑不得：“这是圣上的意思。” “我除了答应去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听杨凌这么回答，赵清欢这才偷偷地笑了。 她努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向杨凌道：“那……” “若是去避暑山庄住，你我必然是要住在同一间别院里的。” “到时候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你我若是还分房住，恐怕不好吧……” 原来赵清欢扭扭捏捏，就是打算和自己说这个啊！ 杨凌吃饱喝足，拿丝帕擦了擦嘴，靠在椅背上望着赵清欢。 “同住就同住喽。” “之前又不是没住过！” “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趁早告诉圣上……” “谁说我不愿意！” 赵清欢瞪大了眼睛，向杨凌脱口而出道。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赵清欢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我只是提前向你知会一声而已。” “免得你到时候又说这个、说那个的，一堆穷讲究！” 说到这里，赵清欢试探地舔了舔嘴唇，接着道，“那个……” “既然到时候还要同住一屋，不如……” “你就从书房里搬回来，先适应一段时间……” 话还没说完，赵清欢的脸已经红得像个番茄。 原来酝酿了半天，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这个啊！ 杨凌心中一阵好笑。 “这有什么好适应的？” “到时候再说吧！” 你让我搬回来我就搬回来，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过，有一说一。 赵清欢一脸害羞的样子，的确秀色可餐。 …… “文大人，奴婢替您更衣吧！” 忠勇侯府内。 文泰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忽听房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见小梅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文泰先是一愣，忙起身迎了上去。 “哎呀，我不是让你在厢房里面好好休息吗？” “你头上还有伤，身子也正虚弱。” “郎中说了，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再劳累了……” 文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将水盆从小梅手里接了过来。 小梅浅浅一笑，随手将额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了利落的侧脸。 “没关系文大人，奴婢的身子不碍事的！” “奴婢只不过是想做点什么，报答文大人而已。” “只要文大人张口，无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 说着，小梅抬起头来，期期艾艾地望着文泰。 看到小梅那婉转乖巧的眼神，文泰的心跳没由来地空了半拍！ 他自认和杨凌不一样。 杨凌心里有了公主之后，便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 而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无论什么样的绝色女子，春宵一度过后，都可以不纠缠、不留恋、不心动。 但那天晚上见到小梅之后，只不过是匆匆一瞥，她便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而今晚，即便她就这么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可自己的心里却没有任何肮脏的想法。 唯一有的，就是无尽的心疼！ 文泰是发自内心，心疼这个身世凄惨、命运多舛的可怜女子。 “小梅姑娘，你放心。” “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见我大哥。” “我一定给你安排个好出路，让你从此以后，都再无后顾之忧！” 第216章 你势在必得 文泰的眼睛里亮闪闪的。 这一刻，他只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认真与诚恳过。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女子，就会不由自主去可怜她、疼惜她。 而自己的心里，却连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见文泰这般真诚，小梅脸上一怔。 似乎，是不太相信文泰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 只见她稍稍低下头去，俏丽的脸颊上，早已飞上了两团红霞。 “文大人，您可真是好人！” “能遇上你，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不过，奴婢实在不想麻烦杨大人。” “奴婢只求能够留在文大人身边，为文大人当牛做马，报答文大人的恩情……” 看着小梅那娇羞的样子，文泰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了起来。 但，他知道。 自己现在若是真做了什么，那就是乘人之危了！ 文泰不想再做那个禽兽不如的纨绔了。 “小……小梅姑娘，你误会了！” “我帮你，并不是为了从你这里图什么汇报。” “我知道，你这样说，也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已。” “你放心！” “我既然选择了救你，就绝不会让你再身陷险境。” “时候不早了，你……你早点休息！” 文泰舔了舔嘴唇，紧紧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似乎生怕再过几秒，自己就会后悔似的。 不知就这样过去了多久，等文泰再睁开眼，小梅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文泰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重重向后靠坐在了椅子上。 心里像是豁开了一个口子般，空落落的。 就连文泰自己也说不明白，这选择究竟是让自己更轻松，还是让自己更后悔…… …… “陛——下——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吕方嘹亮而刺耳的声音响起，渊帝迈着八字步，走到龙椅前坐了下来。 杨凌哈欠连天，原本已有些昏昏欲睡了。 听到这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他这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平身吧。” 渊帝微微抬手，示意众朝臣起来说话。 “今日都有何事要奏？” “启禀陛下，肃州蝗灾的最后一批救济粮已经分发下去了。最迟这个月底，灾区的所有百姓都能彻底安置下来。” “启禀陛下，松江府一带的水灾问题日益严重，松江府衙数次上书，请求朝廷支援……” “启禀陛下，下个月的万寿节……” “……” 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向渊帝汇报了起来。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些乏善可陈的旧事，没什么新意。 杨凌听了片刻，便开始脑袋点地，眼皮子打架了。 “……若无其他事，便散了吧。” 好不容易听到渊帝这句话，杨凌如释重负，打算回去喝杯凉茶清醒一下。 谁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个瘦长的身影，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小杨大人，陛下有请！” “请您随咱家走一趟吧！” 吕方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表情，向杨凌略一低头道。 杨凌无奈，只好随着吕方一路来到了御书房。 “臣杨凌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凌一进门，便向渊帝行了个标标准准的跪拜大礼。 渊帝扫了一眼书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原本有些烦躁。 可看到杨凌出现，他嘴角瞬间漾起了一丝笑意。 “起来说话吧！” “告诉朕，这做了一天小杨大人的感觉，如何啊？” 杨凌正愁没机会向渊帝告御状呢，没想到渊帝竟然主动关心起自己来了。 “……哎！” “陛下，您是有所不知啊。” “这做杨大人的滋味，可没想象中那么好受！” 杨凌愁眉苦脸，哀叹一声，向渊帝直摇头。 “哦？” 渊帝一挑眉毛，“怎么，区区一个都察院，竟然也能困住你？” 杨凌一脸苦相：“臣资历太浅，自然是入不了都察院一众大人的眼。” “都察院人才辈出，不是躬身朝堂三四十年的老臣，就是状元及第出身。” “臣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个走捷径的关系户！” “想要他们配合臣做点什么，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啊……” 杨凌长吁短叹，向渊帝大倒苦水，就差没在渊帝面前哭出声了。 然而，令杨凌没想到的是。 渊帝听完之后，却并没有杨凌想象当中的震怒与不满。 他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早就预料杨凌会这样说似的。 “你所说的，正是陈昼、周永德等人吧！” “他们的人品如何，朕其实早有耳闻。” “正因如此，朕才会安排你去都察院……” 杨凌有点懵。 渊帝这话可就让人听不懂了。 明知都察院极度排外，渊帝却还是要安排自己去做个不小的管事官员。 这是什么逻辑？ 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见杨凌一头雾水，渊帝放下手里的奏折，“呵呵”笑了起来。 “其实，朕早就有心，下手整顿都察院了。” “只是一来曹政当权，即便再怎么整顿，他还是会向其中安插眼线。” “二来放眼整个朝堂，没有一个人既能入得了朕的眼，又能令朕放心。” “于是，朕便暂时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如今曹政余党未除，正是下手整顿都察院的好时候。” “而你办事，又是最令朕放心的。” “所以这段时间，怕是要苦一苦你了……” 杨凌在心里对渊帝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这老登明摆着是挖坑给自己跳啊！ 原本清除曹政余党，就不是个什么好差事。 可谁知道，清除曹政余党的同时，还要顺手替渊帝把都察院给整顿一遍！ 这是什么很“顺手”的事吗？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当初就不该答应的那么利索！ 至少，得再向这老登多提几个要求才是！ “这……” “陛下，臣的确有心为陛下分忧。” “只是……” “都察院这些大人一个比一个硬，我毕竟人微言轻……” “你人微言轻？” 渊帝哈哈大笑，忍不住反问道。 “杨凌啊杨凌，其他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朕还能不知道吗？” “朕不相信，有什么困难，是你自己克服不了的！” “况且，朕已经叮嘱过刑部与大理寺。” “若你有任何需要，他们都需全力协助你。” “所以，整顿都察院，你势在必得！” 第217章 给自己一个交代 渊帝这一番话，说得杨凌哑口无言。 原本，还想趁此机会在渊帝面前倒倒苦水，诉说一番自己的无奈。 兴许渊帝听了之后，还能多给自己一点特权。 结果到头来，这老小子什么都不愿意出，就想让自己帮他收拾这么大个烂摊子！ 这不比空手套白狼还狠啊！ 不过，至少，渊帝还提前疏通了刑部和大理寺。 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出了御书房，杨凌走在出宫的路上。 甬道上还有不少下朝的朝臣，正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远远地，杨凌看到角落里站着两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十分熟悉，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齐敬儒。 另一个身影则要年轻一些，穿的衣服却和朝臣有些不一样。 杨凌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认出对方究竟是谁。 当然，对于齐敬儒究竟在搞什么鬼，杨凌也并不感兴趣。 只要别给自己使绊子，随便他做什么，杨凌才懒得管！ 到了都察院，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就位了。 见文泰还没到，杨凌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这小子上班的热度，也就维持了那么一天而已！ 不过，桌上那一沓厚厚的案卷，很快就吸引了杨凌的注意。 随手翻阅了基本，杨凌立刻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没想到，齐敬儒居然这么干脆利索，就把自己需要的官员档案给送来了。 望着这沓厚厚的官员档案，杨凌不禁有些头疼。 既要让这些官员主动坦白罪行、上缴贪污的银两。 又不能赶尽杀绝，以免引起朝政的恐慌…… 这绝不是个好干的活啊！ 思索片刻，杨凌唤来了几名狱卒，给了他们每人几个官员的名单。 “你们去这几个朝臣的府里一趟。” “告诉他们，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杨凌，请他们来都察院喝茶！” 听到杨凌的话，又看了看手里的名单，几名狱卒纷纷面面相觑了起来。 “这……” “小杨大人，您若需要羁押这些官员，我们自然会立刻押他们回来。” “但……” “您要请他们喝茶，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理解杨凌的意思。 甚至，还觉得杨凌疯了。 若真是只需把这些人抓起来那么简单，杨凌倒真是谢天谢地了。 “……总之，你们只需照我吩咐，一一通知到位就行了。” “告诉他们，他们的名字都已经出现在了名单上。” “若是三请不来，那就别怪我杨凌不留情面了！” 几人虽不知杨凌究竟是何用意，但既然杨凌张口，身为下属，他们也只能照办。 一众狱卒刚离开不久，齐敬儒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大门口。 “呦！” “小杨大人，这一大早的，就开始劳碌了啊？” 齐敬儒依旧是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仿佛昨晚在他府上那尴尬的一幕，根本就不曾存在似的。 见齐敬儒对昨晚之事闭口不谈，杨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齐敬儒点了点头。 “还不是要多谢齐大人送来的这些档案！” “若不是齐大人如此配合，我就是想忙，都不知道该从何忙起呢！” 此话一出，齐敬儒差点被杨凌气得吐血！ 虽然心里有气，但表面上，齐敬儒还是做出一副客客气气、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既然小杨大人开口，我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嘛！” “对了。” “小杨大人，今晚放衙之后，不知可否随我回府上一叙？” 杨凌：？？？ 又叙？ 到底是你失忆了还是我失忆了？ 昨天晚上不是刚叙过吗？ “不了吧齐大人。” “我放衙后还有事要办，就不去府上叨扰了。” 齐敬儒左右看了几眼，见四下无人，于是便向杨凌凑近了一些。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小杨大人。” “无论如何，都请小杨大人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赏面去一趟啊！” 这齐敬儒昨晚刚在自己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眼下就又要故技重施。 杨凌本不想去，但见齐敬儒神色严肃，心里也不免好奇。 “……既然齐大人张口，那我就去一趟吧！” 见杨凌松口答应，齐敬儒如释重负，重重地松了口气。 “那我就和小杨大人说好了。” “今晚不见不散！” 送走了齐敬儒，杨凌随手翻阅起了书案上剩余的官员档案。 方才让狱卒去通知的，基本都是七品以下的官员。 他们胆子小，与曹政牵扯并不算多，贪墨的数额也相对少些。 从这些官员下手，反而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而那些真正的大鱼…… 即便将赃银全部交出，他们怕是也难逃被砍头的命运！ 这些年来，灾民食不果腹、百姓痛不欲生，这些滥官污吏自然难咎其责。 他们的罪孽，可不仅仅是交出脏银就能够洗刷清楚的…… “大哥、大哥！” 杨凌正盯着这些档案深思，听到文泰的声音，他这才回过了神。 “你小子，入直第二日就迟到啊？”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见文泰脸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杨凌不觉好笑。 这小子，怕不是做官的第一晚太过兴奋，又没睡好觉吧！ 文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面对杨凌的调侃，他实在有些笑不出来。 “那个……” “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咦？” “这些是你要的档案吗？” 文泰正要开口，却被桌上的案牍吸引了视线。 “对。” 杨凌点了点头，“还算齐敬儒识相，把这档案放了出来。” “不过涉事官员多如牛毛，想要一一清查，绝非一朝一夕的易事！” “曹政贪墨巨大，与他相关的一切人员，务必要彻底清查，绝不可出半点纰漏。” “否则，我难给圣上交代，难给百姓交代，更难给自己一个交代！” 起初，杨凌答应做官，只不过想一步步脱离赵清欢，和她划清界限。 可去抄过曹政的家、看到他暴虐与贪婪的那一面后，杨凌心里就种下了一个小小的种子。 既然进了都察院、做了这个官，就要负起应有的责任。 如此，也不枉自己从头到尾，忙活这一场！ “对了，你刚刚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你要说什么来着？” 想起方才文泰说的话，杨凌回过神来，向他好奇问道。 第218章 隐瞒 “……啊？” “没……没事！” 文泰一个激灵回过了神，连连向杨凌摆手道。 杨凌眼睛一眯，手撑着桌子微微前倾，仔细打量起了文泰来。 “不对劲。” “你非常之不对劲！” “昨晚放衙的时候，你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着杨凌充满审视的目光，文泰目光躲闪，下意识将脑袋别到了一旁去。 “我没……” “我没事啊！” “大哥，你想太多了！” 昨晚小梅离开后，文泰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到底要不要向大哥开口说这件事？ 初次见到小梅时，大哥的态度就很古怪。 似乎并不想沾惹上这个女子。 而且，那天晚上，大哥还说了很奇怪的话！ 若是就这么把小梅带到了大哥面前，万一大哥执意要把小梅送去大理寺，那可如何是好？ 如此一来，自己的承诺，岂不是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 若是把小梅带走，那自己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一想到这里，文泰的心里就感觉空落落的，一阵说不上来的疼！ 就这么犹豫纠结了一晚，等他今早被小梅叫醒时，已经过了入直的时间了。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想把这件事告诉杨凌。 但听到方才杨凌那一番话之后，文泰心中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依照大哥这疾恶如仇的性格，面对与曹政相关的所有事，他都一定会秉公执法，公事公办。 包括小梅在内。 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他绝不会有任何犹豫，一定会把小梅送去大理寺的！ 思来想去，文泰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绝不能让大哥知道这件事！ 虽然他长这么大，从没有向杨凌说过一句假话。 但这一次，为了小梅…… 只好对不起大哥了！ 见文泰眼神闪烁，杨凌心中的疑惑已经到达了顶点。 不过，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文泰，若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 “不过你切记，若真有什么大事，你一定不能瞒着我。” “就算不想让我知道，至少也要告诉你爹！” “总之，不能一个人扛着。” “知道了吗？” 杨凌轻叹一口气，向文泰语重心长道。 文泰的脾气，他实在太了解了。 看上去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整个一混世魔王。 可实际上胆子不是一般的小，碰到什么大事，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所以许多时候，不到万不得已的程度，他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 都说长兄如父，既然他管自己叫一声“大哥”，那自己就该多劝劝他。 免得这个兄弟又走什么弯路！ “……嗯！” “我知道了！” 听到杨凌这话，文泰眼眶一热，险些掉下眼泪来。 “大哥，你放心！” “若是真有什么大事，我一定不会瞒着你！” 小梅只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小女子。 自己只不过是收留她而已，这应该…… 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吧！ …… “太子爷，您有事要吩咐奴才吗？” 东宫内。 太监总管小福子躬身上前，向太子赵无极低头询问道。 自从两个月前和赵长乐在朝会上大吵一架后，渊帝就免了他二人三个月的早朝，罚他们各自闭门思过。 如今三个月期限未到，被免去了早朝的赵无极只能向小福子打听，每日的朝会上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今日朝会上，可曾发生了什么事？” 小福子低眉顺眼，道：“启禀太子殿下，今日朝堂上的一切已然乏善可陈，没什么新鲜事。” “来来回回，依旧是蝗灾、水灾之类的事……” “哦，对了！” 小福子突然一拍脑袋，正色道，“您猜今日谁来参加朝会了？” 此话一出，赵无极立刻警觉地瞪大了眼睛。 “谁？” “莫不是赵长乐那厮？” 小福子连忙摇头。 “当然不是！” “太子爷，您多虑了。” “四皇子和您一样，也要等三个月期满之后，才能参加朝会呢！” 闻言，赵无极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向榻上靠去。 “我就说嘛！” “父皇怎么可能会偏心老四呢？” “没错，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是老四！” “更何况如今曹政才刚刚出事，无论是老四还是曹贵妃，怕是都要被父皇冷落一段时间吧！” 小福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随声附和道：“不错！” “论起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四皇子哪里配和您相提并论！” “您都还没能参加朝会呢，轮得到他四皇子么？” 赵无极脸上笑意更甚，显然对小福子这一番吹捧十分受用。 “既然不是老四，那还能是什么人参加了朝会？” 小福子神秘一笑，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杨凌！” “杨凌？” 赵无极一脸迷茫，眨巴着眼睛想了半晌。 “杨凌不是赵清欢的驸马么？” “他来参加朝会做什么？” 小福子急忙解释道：“太子爷，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您不记得了吗？” “前些日子，圣上就已经许了杨凌都察院的差事，让他入都察院做右佥都御史……” “哦……对对对！” 赵无极恍然大悟，这才回忆了起来。 “呵，原本还以为父皇只不过是随口说说。” “没想的，还真让那杨凌进了都察院啊！” 一想起先前派人送贺礼、却被赵清欢退回来的事，赵无极就气不打一处来。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大渊的储君。 她赵清欢凭什么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不就是仗着有父皇的宠爱吗？ 她再怎么高高在上，也不过只是一介女流而已！ 小福子伺候赵无极已久，见赵无极冷哼，便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太子爷，上次您送贺礼，是送到了清欢公主的手上。” “清欢公主和您一向不睦，会把贺礼给您退回来，倒是也不意外。” “但，您还不知道那杨凌是什么意思呢！” “若是杨凌想与您交好，但他碍于公主的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呢？” “如此一来，那误会岂不是就大了嘛？” 第219章 太子又如何 “误会？！” 赵无极眼睛一瞪，狠狠瞥了小福子一眼。 “天大的笑话！” “我堂堂大渊太子，怕他一个区区四品小官和我有误会？” “真是太抬举他杨凌了！” “给他敬酒他不吃，还想让我这个做太子的去巴结他？” “做梦！” 见赵无极动怒，小福子赶忙上去赔笑脸。 “太子爷，您先消消气！” “为了杨凌那厮动怒，实在不值当！” “回头再把您给气着了！” “是奴才愚钝，这话没过脑子就蹦出来了。” “能得到您的青眼，明明是那姓杨的三生有幸，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见赵无极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下，小福子这才继续道：“奴才只是想着……” “您先前不是说过，圣上把杨凌这个驸马捞到了都察院去，是对杨家的重视，有意要重用杨家嘛！” “跟姓杨的搞好关系，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奴才还听说。” “今日早朝过后，圣上还单独召见了杨凌呢！” “父皇单独召见了杨凌？” 赵无极眉头一皱，“是真是假？” 父皇很少在朝会后单独召见大臣，除非是安排什么大事。 就连自己和老四，也极少会得到父皇的召见。 这个杨凌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皇婿而已…… 他凭什么？！ 小福子一低头：“正是！” “奴才就是想着，若杨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那便不必给他脸面了。” “但既然连圣上都重视他，那太子爷您是不是也要……” 闻言，赵无极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大手一挥。 “那是当然！” “连父皇都单独召见他了，我当然也得见见他。” “一来顺势拉拢一番，二来也让父皇知道，我与杨凌交好。” “快快，快去库房找几个像模像样的物件儿。” “最好，是父皇御赐的好东西！” “我得抓紧时间去一趟都察院，亲自把东西给杨凌送去。” “万一再被老四给捷足先登，那可就来不及了……” 从小到大，老四就无论做什么都爱跟自己争强。 无数次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都曾经被老四抢占了先机！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老四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了…… “太子爷、太子爷！” “您先别着急！” 小福子急忙将赵无极劝了下来。 “四皇子现在正因为曹政的事情焦头烂额，怕是没功夫想到杨凌呢。” “您是太子，愿意见见杨凌，就已经给了他莫大的面子了！” “您哪里还需要带什么贺礼去？” “更何况都察院是什么地方，您带着上好的物件儿去找杨凌，明显不合适嘛！”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赵无极拍了拍脑门，这才反应了过来。 “把东西送到都察院，的确是不太合适。” “照你的意思是，我空着手去见杨凌就行了，什么东西都不用带？” 小福子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东西都不用带！” “您太子的身份，就能说明一切问题！” “等到时候杨凌见了您，还不得受宠若惊，赶着上前巴结您啊！” 被小福子这么一顿奉承，赵无极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甚至都有些飘飘然了。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说！” “对了，这次面见杨凌，我不想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的。” “你这就替我换身常服吧。” “是！” …… “太子爷，到了！” 一个时辰后。 赵无极远远就下了马车，迷眼望着远处的都察院。 虽然身为大渊太子，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小福子！” “奴才在！” 小福子连忙躬身上前，侍立在赵无极身侧。 “太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赵无极道：“我先前说了，这次要低调出行。” “你没有提前通知都察院吧？” 小福子低头，道：“一切都如太子爷安排，奴才并未提前告知。” “那就好！” 赵无极淡淡点了点头。 “若是让都察院这帮老东西知道，我这个做太子的竟然主动来找杨凌，还不知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哎……不对啊！” “这都察院里怎么突然出来了这么多人？” 赵无极眉头一皱，脸上充满了不解。 小福子急忙解释道：“太子爷，现在是酉时一刻，正是一众官员放衙的时间。” “咱们来得正好！” “等杨凌从都察院出来的时候，您便拦住他……” “嘘！” 小福子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无极极其不耐烦地比了一个“嘘”。 “那个是不是杨凌？” “不是的太子爷，杨凌今年才二十，没那么老。” “那，那个是不是杨凌？” “不是的太子爷，杨凌是四品官，不穿绿袍。” “……那个呢？那个总该是杨凌了吧？” “……不是的太子爷，杨凌身形要更高些，也没那么胖……” 一连问了几个都不是杨凌，赵无极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之前明明见过杨凌啊！” “怎么现在却记不得他长什么样了？”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 “他该不会是提前溜号了吧？” 赵无极话音刚落，就见小福子一脸兴奋地指着都察院大门口。 “出来了出来了！” “太子爷，您看！” “那个穿绛色官袍的就是杨凌！” 赵无极顺着小福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二十上下的高挑年轻人。 “哼，磨磨蹭蹭的，这么晚才出来！” 赵无极嘴上虽然在抱怨，但已经迈开了步子，向着杨凌的方向走去。 然而。 还没等赵无极走到都察院门口，就见杨凌和一个黑脸小子交谈了几句之后，转头便上了一个老头的马车。 “这……” 赵无极脸都黑了。 为了见区区一个杨凌，他都已经屈尊来到了都察院。 没想到杨凌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这么径直上了别人的马车！ 想到这里，赵无极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上前便要找杨凌理论一番。 “太子爷，您先等一下！” “您……” “您看看，刚才邀请杨凌同上马车的人，是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齐敬儒？” 看清楚杨凌身边那人是谁之后，小福子脸都白了，甚至声音也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第220章 你管这叫粗茶淡饭 “……嗯？” 赵无极脚下一顿，皱眉向前看去。 那个尾随在杨凌身后、面相略带猥琐的老头，可不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齐敬儒么！ “你的眼睛倒是尖得很。” “我都没认出那是齐敬儒，你倒是先认出来了！” “不过……” 赵无极眼睛一瞟，见小福子脸色极差，心里不由好奇。 “齐敬儒就齐敬儒呗！” “怎么你见了他，倒像是老鼠看见了猫似的，吓成了这个样子？” 小福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向赵无极一脸严肃道：“太子爷，大事不妙啊！” “这齐敬儒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大臣。” “您可知他和曹政，是什么关系么？” 赵无极一脸狐疑：“整个朝堂谁人不知！” “他曹政教出了两个最得意的学生。” “一个是早已经畏罪自杀的郑远山，另一个就是眼前的齐敬儒了。” “不过众所周知齐敬儒和曹政一向没什么交际。” “甚至还有传言说，两个人早已经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了……” 小福子却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奴才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据说这些年来，一直是郑远山在明、齐敬儒在暗。” “二人同心同力，一起替他们的恩师办事！” “都察院掌握监管百官、弹劾朝臣的权利，可这些年来，曹政及其党羽却都能安然无恙。” “在这背后，必定有齐敬儒暗中相助啊！” 闻言，赵无极脸上一僵，那抹略带讥讽的笑意也凝固在了唇边。 “你说的这层……” “我先前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若真照你所说，齐敬儒一直在为曹政办事的话……” “那现如今曹政一死，齐敬儒岂不是顺理成章，就成了老四的人？” 小福子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英明！” 得到了小福子肯定的回答，赵无极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脑子里一阵眩晕。 仿佛在这一刻，他身体里全部的血液都一齐向脑子里涌了过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四个天杀的……” “明明我每次都在他之前才对” “可凭什么……” “凭什么每一次都要被他抢占先机！？” “我不服！” 赵无极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两颊的肥肉都在随着他的愤怒而轻轻颤抖着。 他愤怒，但并不是因为杨凌。 而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老四！ 从小到大，无论自己想要得到什么，都会被老四抢占先机。 几乎无一例外！ 甚至，就连在父皇面前抛头露面的机会，他老四也要来抢一抢！ 自己身为东宫太子，大渊未来的一国之君。 凭什么每次都要屈居人后，被他老四甩在屁股后面？！ 赵无极一百个不服！ 见赵无极剧烈地喘着粗气，俨然已经激动到了极点，小福子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替他顺了顺气。 “太子殿下，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气大伤身！” “您打小身子就弱，圣上再三叮嘱，说您不宜过于激动。” “为了区区一个杨凌，不值当……” “我是为他区区一个杨凌吗？！” 赵无极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明明是他老四非要作死，偏偏喜欢和我作对，一切都要抢我的……” “我这就去找他理论！” 说完，赵无极抡起袖子，这便要去找赵长乐讨个说法。 “太子爷！” “您先等一下！” 小福子大惊失色，就差没跪下抱住赵无极的大腿了。 “这杨凌究竟是不是被四皇子收买，也不过只是奴才的猜测而已！” “说不定只是齐敬儒向杨凌示好，也未可知！” “要不您……” “再等等？” 赵无极肺都要气炸了。 “等？” “还要我等？” “我再等下去，老四就把什么好处都给占完了！” “不不不……” 小福子瞪大了双眼，解释道，“奴才这话，可不是让您忍气吞声。” “只是万一这事与四皇子没有关系，您现在去找他对峙，岂不是打草惊蛇么？” 在小福子一番努力安抚下，赵无极这才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那依你所言，我现在该怎么做？” “难道就这么等？” 小福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神秘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太子爷，不如明日这个时候，您屈尊再来一趟。” “若只是齐敬儒拉拢杨凌，必不会每日放衙时，都和他一起离开。” “若真是四皇子授意，那他杨凌必然会日日和齐敬儒厮混在一起。”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您再去找四皇子也不迟！” 见小福子说的句句在理，赵无极不疑有他，立刻重重点了点头。 “好，那便依你所言！” “明日这个时候，我再来寻杨凌。” “我倒要看看，那姓杨的究竟要选老四，还是选我！” …… “阿嚏！” 马车上。 杨凌鼻子里一阵发痒，忍不住猛打了几个喷嚏。 光天化日，也不知道哪个在背后骂自己！ “小杨大人，你无妨吧？” 齐敬儒坐在杨凌对面，向杨凌一脸关切道。 “无妨无妨。” 杨凌伸手揉了揉鼻子，摇头道，“经常被人在背后蛐蛐，习惯了。” 说话间，马车吱吱呀呀，已经来到了齐敬儒的宅子前。 “老爷，您回来了！”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齐敬儒点点头，扭头向杨凌客气道：“小杨大人，府上都是些粗茶淡饭。” “招待不周，多有得罪！” 又是粗茶淡饭？ 这四个字怎么听上去这么熟悉呢！ 没记错的话，昨天齐敬儒拿来招待自己的，也是所谓的“粗茶淡饭”。 虽然并不是很对杨凌的胃口，但不能否认，那样的“粗茶淡饭”，可不是普通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吃得起的。 就在杨凌还在思考，这齐敬儒家里天天哪来那么多山珍海味的时候。 饭桌上那几个孤零零的窝窝头，瞬间看的杨凌眼睛都直了！ 哦，不对。 除了窝窝头之外，旁边还放了两个小菜碟，每个碟子里都还有半碗咸菜。 桌边两个破破烂烂的瓷碗，碗里各有一半稀糊糊的米汤。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第221章 同僚们的贺礼 “怎么回事？”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桌子上的窝窝头、米汤和咸菜，齐敬儒大发雷霆，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官人、官人！” “这是发生了何事？” 闻言，一名布衣荆钗的中年女子很是慌乱，急忙跑入了堂中。 齐敬儒脸色极差，伸手点着桌子上的咸菜，向女子怒斥道：“今日出门前，我特意交代过。” “小杨大人要来府上做客，要你多炒几个好菜！” “你怎么就拿这些咸菜稀汤来招待客人？” 那中年女子神色一滞，难为情地垂下了头去。 “官人，不是我不愿意给小杨大人备好酒好菜。” “实在是家里的银子不够用啊！” “昨日刚结了幕僚、仆役的俸禄，还有这三个月来公务接待的费用。” “省下来的银子还得精打细算用着，才足够支撑到月底。” “若是今日炒几个好菜，再备一壶好酒……” “那剩下的银子，可就用不到月底了！” “再说，这咸菜清粥，不也是咱们府上一贯的吃食……” 齐敬儒不悦地扳起了脸。 “我是谁？” “小杨大人又是谁？” “小杨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样招呼人家吗？”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说着，齐敬儒胡乱摆了摆手，将那妇人遣了下去。 “小杨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拙荆每日都是这样，什么都要斤斤计较。” “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齐敬儒满脸歉意，向杨凌赔笑道。 ……演，你接着演！ 杨凌始终笑而不语，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齐敬儒表演。 昨日还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招待着，怎么到了今天，居然连两个热菜都炒不出来了？ 这不是把人当傻子骗么？ 见杨凌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齐敬儒仿佛有些尴尬似的咳嗽了两声。 “小杨大人，你一定觉得我有些夸张，是吧？” “依照大渊律法，正二品官员每年的俸禄有七百三十二石，合三百六十六两白银。” “这么一看确实不少，足够我一家老小吃穿不愁了，对不对？” “但除了一家四口日常支出外，这幕僚、仆役的俸禄，也要从我这里出。” “甚至就连公务开销，都需要我自掏腰包。” “每天一睁眼，就是几十张嘴在等着吃喝。” “我若是不勒紧裤腰带，这几十张嘴就全都要喝西北风呐……” 齐敬儒喟然长叹，说到激动处，甚至还掉了几滴激动的眼泪。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堪称炉火纯青，甚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没记错的话，这老登贪墨的数额，绝不再郑远山之下！ 现在他还有脸在自己面前哭天喊地地说自己没钱？ 这不是纯扯淡么！ “没想到啊齐大人，你身为都察院一把手，竟然还过得如此清苦。” “简直是吾辈楷模、大渊典范呐！” 杨凌故作感动，向齐敬儒满脸动容道。 他倒要看看，齐敬儒挖空了心思，卖力演了这么一出戏，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齐敬儒摆摆手，叹了口气，道：“所以啊，小杨大人，你真要听我这个过来人一句劝。” “什么为官清廉，两袖清风……” “都是假象！” “这做人呐，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你看，我勤勤恳恳了几十年，劳碌了大半辈子。” “结果呢？” “还不是要一个馒头掰两半，天天勒紧裤腰带！” “一贫如洗呐！” “我一个人苦，算不了什么。” “就是可惜了夫人、老娘和女儿……” 苦？ 他曹政号称大渊第一贪，你齐敬儒和郑远山并驾齐驱，紧跟在他的后面。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自己的脚底下、齐家的地道里，可是藏了整整一千根金条！ 你管这叫一贫如洗？ 你管这叫苦？！ 真不怕遭报应啊！ 杨凌心里早已经把齐敬儒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出于好奇，杨凌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当面骂他的冲动。 “齐大人，我听你这似乎话里有话啊！” “我已经是第二次来府上，也不算是外人了。” “有什么话，齐大人不妨明说！” 既然杨凌想要开门见山，那齐敬儒自然也不拐弯抹角了。 “好！” “我就喜欢小杨大人这直爽的性子！” “既然如此，那我便有话直说了。” 齐敬儒遣退家奴，起身去了不远处的书房。 片刻后，只见他一脸神秘，从书房里搬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木匣子。 “小杨大人，是这样的。” “听说你来了都察院，朝中不少同僚都想来贺一贺你这晋升之喜。” “只不过一来他们和你不熟，怕就这么贸然到访，显得冒犯。” “二来他们身份敏感，你身份又特殊。这个节骨眼上见面，多少会有些唐突。” “所以同僚们便集体凑了些贺礼，托我一并带给你！” “虽然没有多少，但这毕竟是一众同僚们的心意。” “你别嫌少啊……” 杨凌伸手将那木匣接了过来，竟觉木匣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轻了许多。 里面不知都放了什么，轻飘飘的，似乎…… 是一沓纸。 “齐大人，这是……” 齐敬儒笑得愈发神秘：“这些同僚们听说，小杨大人乃是受圣上之命，前来都察院调查曹政余党的。” “所以便凑了这些，希望小齐大人能够通融通融！” “比较大家日后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嘛。” “还望小杨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多手下留情，替诸位同僚们美言几句。” “同僚们不会忘记小杨大人的好，日后若是小杨大人遇了什么难处，同僚们自然也不会推脱……” 杨凌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那些曹政余党为了保财、保命，特意嘱咐齐敬儒，托他将这个匣子交给自己。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匣子里面，应该是…… “哗啦──” 杨凌将那木匣打开，只见匣子里满满当当，摆放着两沓厚厚的银票。 每张崭新的银票上面，都写着一千两的数额。 粗略算下来，这个小小的木匣里，竟放了十万两银票之多…… 第222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齐敬儒一直在观察着杨凌的脸色。 见杨凌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匣子里的那些银票，齐敬儒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鄙夷。 什么定远王的子孙、清欢公主的驸马…… 完全就是扯淡。 只要看到这沓厚厚的银票，保证你把眼睛都给看直了！ 不过，鄙夷归鄙夷。 齐敬儒心里，不由也升腾出一丝喜悦！ 从杨凌这反应来看，这十万两银票，怕是没有白准备啊！ “小杨大人，如何呢？” “同僚们准备的薄礼，没有让你失望吧！” “虽然没有多少，不过也都是大家一丝小小的心意。” “全当跟小杨大人交个朋友了！” “小杨大人不要嫌弃才是啊……” 见杨凌依旧没有说话，齐敬儒又再度补充道：“小杨大人，我作为过来人，给你一点小小的忠告。” “不要为了什么所谓的年轻气盛，就错失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曾几何时，我还年轻。” “也和你一样，心高气傲，心比天高！” “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对这种事情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直到年纪大了，身上扛着的担子越来越重了，我才终于明白一个至关重要的道理。” “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比这个还重要……” 说着，齐敬儒伸手指了指杨凌手中的匣子，满脸的语重心长。 杨凌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匣子，观察地格外认真。 听到齐敬儒这番看似“掏心掏肺”的话，杨凌终于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呵……” “你说的没错。” “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是在为了它奔波劳碌，操劳卖命！” “又有多少人为了得到它，不惜出卖自己的尊严、灵魂，甚至性命……” “不过……” 突然间，杨凌话锋一转，冷冷瞪向了齐敬儒。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若是拿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就不怕遭到报应么？” 原来齐敬儒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要把这沓银票塞给自己啊！ 担心自己不愿意收，他还特意演了一出大戏，把做官赤贫拮据的一面演给了自己看。 他这么着急，一定要自己把这些银子收下。 难道，只是因为那些曹政余党么？ 杨凌才不相信！ 见杨凌眼神锐利，犹如一把刚出鞘的利刃般闪着寒光，齐敬儒不由心神一颤。 冷汗，下意识地就流了出来。 “小杨大人，你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 “谁说这是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既然是同僚们集体给你凑出来的，那它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你放心，这东西乃是经由我手，交给你的。” “我一定会对此事三缄其口，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齐敬儒信誓旦旦，向杨凌赌咒发誓道。 看上去，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与真挚。 不过。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杨凌觉得此地无银！ 杨凌就这么盯着齐敬儒打量，直到齐敬儒心里发毛，他这才突然面色一松，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看齐大人这话说的！” “不是跟我见外了么？”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齐大人呢？” “我只不过是和齐大人开个玩笑而已！” “齐大人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见杨凌笑得前仰后合，齐敬儒心下释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就说嘛！”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像小杨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可能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呢？”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 “依我看，小杨大人不如就全部笑纳了吧！” “就当，帮各位同僚一个小小的忙……” 齐敬儒带着一脸淡淡的笑意，眼睛还不忘一个劲儿地往杨凌身上瞟。 似乎，在等待这杨凌的回应。 杨凌砸吧砸吧嘴：“我认为，齐大人说得句句在理。” “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所以我决定……” “把这些银票尽数交给齐大人！” 说完，杨凌便将那匣子塞到了齐敬儒的手里。 “这……” 齐敬儒眼睛都直了。 他看了看杨凌，又看了看手里的木匣，显然没有料到杨凌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小杨大人，你这是……” 杨凌眼睛一眨不眨，无比认真地望着齐敬儒。 “我这是在替齐大人珍惜机会呀！” “齐大人刚才不是说了么？” “年轻气盛的时候，曾经无数次与这样的机会擦身而过。”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齐大人还不珍惜么？” 齐敬儒彻底懵了。 不对呀！ 这杨凌说了半天，说的可全都是自己的词啊！ “……小杨大人，你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了呢？” “这些都是同僚们给你凑出来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齐敬儒带着满脸的讪笑，心里有些发毛。 杨凌一本正经：“怎么会和齐大人没有关系呢？” “这和齐大人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关系啊！” “齐大人家中之窘迫，手头之紧张，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成为晚辈，我绝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所以我决定，把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让给齐大人。” “况且齐大人和同僚们更熟悉，交情也更深。” “齐大人得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得了好处，又跟同僚们巩固了关系。” “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这……” 齐敬儒瞪大了眼睛，只觉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他做梦都没想到，杨凌嘴里竟然会蹦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 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想到的？ 这不对吧！ 齐敬儒的脑袋里仿佛瞬间盛满了浆糊，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该怎么反驳杨凌的话！ “小杨大人，你……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吧？” “这可是圣上亲命，让你来负责此事的。” “我何德何能，哪里有本事担得起这样的福分！” 齐敬儒笑的一脸心虚加尴尬，过了许久，这才木着舌头，向杨凌讪讪道。 第223章 挖好坑，等我跳？ 看着一脸不自在的齐敬儒，杨凌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这笑面虎的反应越尴尬、越奇怪，就越是能代表他心里有猫腻。 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这妥妥是个自己挖了一个惊天大坑啊！ “齐大人这话可就错了。” “论资历，论能力，齐大人远远在我之上！” “说齐大人甩了我十条街都不过分！” “齐大人比起我来，只不过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气运而已。” “不如这样吧！” “明日一早，我便入宫面圣，在圣上面前替齐大人美言几句。” “然后，便顺理成章，将这个机会让给齐大人……” “不不不！” 齐敬儒大惊失色，一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不可啊小杨大人！” “万万不可！” 只见他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激动之下，甚至还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有什么不可呢？” “齐大人，你该不会是担心圣上不同意吧？” 杨凌一本正经，“齐大人放心，圣上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只要我跟圣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圣上一定会同意的。” “对，没错！” “齐大人，就这样办！”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咱们现在就进宫吧！” 杨凌越说越激动，甚至一把拉起了齐敬儒的手腕，这就打算去见渊帝。 “等……等一下！”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看到杨凌这架势，齐敬儒一双腿瞬间软的像面条，愣是没有一点力气。 只觉杨凌一双手力大无穷，仿佛一把钳子，就这么不由分说地拖着自己往外走！ 而他自己则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任由杨凌拖着拽着，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他奶奶的，不是说这杨凌是个见钱眼开的废物驸马吗？ 不是说他经营朱雀楼只为了赚钱，甚至为了赚钱都可以不择手段吗？ 可眼前的他，怎么和传言中完全不一样啊！ 齐敬儒在心里破口大骂，用尽身上所有气力，这才死死拽住桌子的一角 他向杨凌惊慌道：“小杨大人，你先别激动！” “此事哪里能告诉圣上啊！” 这姓杨的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将此事闹到圣上面前，是想让圣上摘了所有人的脑袋么？ 杨凌回身望着齐敬儒，一脸懵逼道：“齐大人觉得此事不妥？” “当然不妥！” 齐敬儒哭笑不得。 “哦……” 杨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齐大人明明都已觉得此事不妥，却还是告诉了我。” “看来这是提前挖好了坑，等着我来跳啊！” “不不不！当然不是！” 齐敬儒惊慌失措，急忙向杨凌摆手道。 “小杨大人，你听我解释啊……” 杨凌抱着胳膊，淡定地望向齐敬儒。 “好啊，你解释吧。” “我听着呢！” 齐敬儒：“……” 冷汗，迅速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个杨凌竟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现下杨凌让他张口解释，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见齐敬儒支支吾吾，半晌都憋不出来个屁，杨凌干脆收起先前的冷笑，就这么定定望着齐敬儒。 “齐大人，现在还要把这些东西塞给我么？” 杨凌指了指桌上那装满银票的木匣，向齐敬儒问道。 齐敬儒先是一愣，随即将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 “不不不……” “不给了不给了……” 都这种情况了，还敢把这十万两银票给杨凌？ 他怕是要跑到圣上的面前，大闹个三天三夜吧！ 见齐敬儒一脸怂样，杨凌忍不住冷笑。 “那我走？” “……” 齐敬儒都快把脑袋埋到地上去了，根本不敢和杨凌对视。 生怕杨凌脑筋一转，再说出什么让自己吐血的话来！ “对了，还没来得及向齐大人道谢呢！” 杨凌刚起身要走，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齐敬儒。 “谢我？” 齐敬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解。 “小杨大人有什么好谢我的？” 杨凌咧嘴一笑。 “若非齐大人把曹政一党涉事官员的档案给我，这案子我还没法继续推进下去呢。” “我当然要谢谢齐大人啊！” “我不光要谢谢齐大人，我还要去圣上面前，替齐大人好好邀一邀功呢！” “曹政余党一案，齐大人绝对是首当其冲的功臣！” 杨凌伸手拍了拍齐敬儒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敬儒这老狐狸，还妄想用这十万两银子收买自己？ 两个字：做梦！ 收了他这十万两银子，自己不光要在此案上包庇曹政余党，日后更是免不了要替这一干人等继续卖命。 就凭这一件事，就足够齐敬儒拿捏自己一辈子了。 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那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不过区区十万两银子，就想让自己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 这姓齐的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 “哎呦！” 杨凌想的太过于出神，一个没注意，竟在转角处跟人撞了个满怀。 “啊！” 一阵娇呼声响起，杨凌直觉一阵扑面而来的香风，在怀中留下来温热香软的气息。 看清眼前人的面孔，杨凌呼吸一滞。 白，耀眼的不可思议的白。 眼前人肤白胜雪，那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瞬间照亮了杨凌视线里的一切。 饶是赵清欢已算是白的一尘不染，可眼前女子的肌肤，却还要比她白上三分。 但这白皙肌肤却不是毫无血色的惨白，眼前人面若桃花，像是一只透着淡淡粉色的水蜜桃。 就连光洁脸孔上那细小的绒毛，都与蜜桃上的绒毛相差无几。 她一双眼睛水亮、澄澈，黑眼仁占据了大半个眼睑的面积。 眼中一尘不染，完全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杂质。 她被杨凌撞得身上吃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两把小扇似的睫毛微微扇动着，像极了一双蝴蝶的扇翅。 整个人像是一只被保护得极好的精致瓷娃娃，美丽纯洁，但又无比的脆弱。 见杨凌一直盯着自己打量，那女子脑袋一低，仿佛一只受惊小鹿一般。 转身，便逃离了杨林的视线。 第224章 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了 “爹爹，爹爹！”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 “女儿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爹爹……您怎么了？” 齐晚玉是齐敬儒的独女，年方十六。 一直被齐敬儒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没见过什么市面。 在府上看到了这么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她自然充满了新奇。 她原本兴冲冲地来找齐敬儒，但见齐敬儒一脸苍白、满头大汗，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齐敬儒根本就没听到齐晚玉的声音。 杨凌方才的话依旧萦绕在他的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都察院暗中协助曹政。 包括朝堂上一众追随曹政的官员，也都与他有着密切的往来。 总的来说很简单，就是他收取钱财，替曹政以及这些官员过滤掉被弹劾的奏章。 这二三十年来，他可是收取了不少官员的好处。 若是让这些人知道，是自己主动把他们的档案交给了杨凌…… 那他们不把自己撕碎了才怪！ 他奶奶的，这姓杨的真他娘的心狠手辣啊！ 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吧！ “爹爹，您没事吧！” “您怎么了？” “您别吓唬女儿啊！” 见爹爹仿佛没听见一般，齐晚玉忙伸手推了推齐敬儒的肩头。 被齐晚玉这么一打断，齐敬儒这才猛地回过了神。 “哭哭哭！” “哭什么哭！” “你老子还没死呢，你就哭！” “丧门星，晦气！” 啪—— 随着一声干脆利索的巴掌声，只见齐晚玉那嫩白的脸颊上瞬间涨红了五道手指印。 齐晚玉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立刻将头垂了下去，伸手捂住了那半张红肿的脸，疼的肩膀都在颤抖。 但她的脸上却未见任何震惊恐惧的神色。 似乎，已经被齐敬儒这样打习惯了。 “……爹爹，您无事就好。” “女儿先行告退了！” 齐晚玉努力瞪大了双眼，生怕豆大的泪珠再垂了下来，引起父亲的不满。 齐敬儒将怒火往女儿身上发泄了一通，感觉已经好了不少。 但当愤怒退去后，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就占据了他的心头。 “……不行，我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若是不想个办法对付那姓杨的，他岂不是要处处拿捏我了？” “若是他真将档案的消息泄露出去，那我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齐敬儒越想越惧怕，也不顾此刻天色已晚，还是立刻招呼下人，备好了出门的马车。 马车出了齐府，一路向南。 到了临近皇城的位置，才终于在一处宽阔的豪宅前停了下来。 那宅院豪华异常，奢靡不凡。 门头上书四个气派张扬的大字—— 四皇子府。 “什么人？” 察觉到府前停了马车，立刻有家奴警觉地上前询问。 齐敬儒急忙凑到了门缝上，向里面赔着笑脸。 “麻烦向四皇子殿下通传一声。” “下官都察院左都御史齐敬儒，有要事求见！” “……知道了，等着吧。” 砰—— 大门被那家奴重重关了起来。 又过了许久，齐敬儒只觉自己两只脚都快要站麻了，这才见大门又“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进来吧。” “多谢、多谢！” 齐敬儒精神一振，连忙抬脚随着那小厮走入了府内。 穿过重重连廊，齐敬儒才终于在书房前停了下来。 “下官齐敬儒，拜见四皇子殿下！” 甫一看到赵长乐，齐敬儒便急匆匆地将身体折成九十度，向对方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齐大人啊，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赵长乐神情淡漠，眉宇里充满了不耐烦。 他须发散乱，衣衫不整，只是随随便便披了一件罩衫。 脖颈和脸侧，还有几处淡淡的红色唇印。 一看便知，他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度激烈的混战。 见状，齐敬儒尴尬至极，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了四皇子的好事。 但事已至此，他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向赵长乐道：“四皇子殿下，真不是下官不长眼睛，有意叨扰！” “只是此事与杨凌有关，且事关重大。” “下官别无他法，这才迫不得已，前来找您！” 听到此事与杨凌有关，赵长乐神色一顿，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悦。 “杨凌？” “怎么，他把你带去的那十万两银子给收了？” 赵长乐眼睛一瞥，冷冷抬眼望着齐敬儒。 他本就长了一双下三白的眼，此刻他眼睛向上翻着，瞪向齐敬儒，瞬间把齐敬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没……没有。” “杨凌若是干脆利索地将那十万两银票收了，倒是好事！” “下官好一顿劝说，就是为了说服他把那银票收下。” “可是……可是他却根本就不为所动！” “根本不为所动？” 赵长乐眉毛一拧，笑得很是讥讽。 “怪事！” “我还从没有听说过，这世上竟会有人，能对钱财不为所动！” “齐敬儒，你没有好好劝他收下那银子吧？” “下官不敢！” 齐敬儒大惊失色，连连向赵长乐摆手道。 “下官不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身体力行，向杨凌好话歹话都说尽了。” “可他非但不收下那银子，反而还口口声声，说要去圣上面前举荐我！” “让我来办这个事、收这个银子！” “殿下，您说他这不是扯淡嘛？” 此话一出，赵长乐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想了无数种杨凌拒绝白可能。 但从来都没有想过，杨凌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拒绝齐敬儒！ “他真是这么说的？” “要去父皇面前举荐你？” 齐敬儒撇着八字眉，一脸倒楣相，冲赵长乐点了点头。 “他原话就是如此！” “真不是下官没有尽力，实在是这杨凌脑袋有问题，和正常人不一样！” “哪个正常人能说出他这样的话来？” 赵长乐面色沉峻，眉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说到底，就是你齐敬儒办事不力。” “眼下父皇正要严查外公余党，若真要彻查此事，那我身后岂不是就该空无一人了？” “让你劝杨凌收下那十万两银票，就是为了拿捏他、控制他！” “日后，还能治他个贪赃枉法之罪！” “你倒好，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办不了……” 第225章 舍不得女儿，套不着狼 赵长乐劈头盖脸，将齐敬儒好一顿数落。 眼里，满满的都是鄙夷与不屑！ 在追随外公的诸多朝臣中，赵长乐最看不上的，便非齐敬儒莫属了。 倒不是因为齐敬儒办事不利，恰恰相反，实在是他为人处事过于圆滑。 若是过于圆滑、左右逢源，只会令人更加不信任。 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深交！ 但，眼下其他官员纷纷涉事，身份敏感。 唯有齐敬儒在暗处，还能利用！ 无奈，赵长乐这才与齐敬儒有了交集。 被赵长乐痛批一顿，齐敬儒无奈委屈到了极点。 “四皇子殿下，下官是真没招了。” “这个杨凌为人狡猾，总是能想到一些正常人根本就想不到的套路！” “下官跟他打交道，是真真已经黔驴技穷了。” “还请四皇子殿下明示，给下官指一条明路！” 见齐敬儒向自己求救，赵长乐并不着急说话，而是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齐敬儒好几遍。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齐敬儒身上游走了几遭，倏忽间，他的唇边爬上了一抹诡色。 见赵长乐笑得一脸诡异，齐敬儒不由得心里发毛。 “殿下，您……” “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下官一定照做……” 赵长乐嘴巴一歪，乐了。 “齐大人，你未免也太过于谦逊了。” “我外公这一众学生里，就属你主意最多、办事最牢靠！” “只不过，要看你愿意不愿意而已。” “我若是说了，齐大人真能如愿去办吗？” 赵长乐的笑容令人头皮发麻，齐敬儒实在无法忍受，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当然！” “四皇子之命，我齐敬儒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只是那杨凌实在太有主意，普通的办法，根本就对付不了他……” 闻言，赵长乐哈哈大笑了起来。 “既然齐大人肯听我的话，那就好办了！” “齐大人，你说的没错。” “想要对付那个杨凌，根本就不能用这种普通的办法。” “因为他杨凌的身份，本身就并不普通！” “对了，我记得，齐大人是有个年方十六的女儿吧……” 听赵长乐突然提起自己的女儿，齐敬儒先是一愣。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赵长乐的用意何在！ “四皇子殿下，使不得啊！” “小女笨拙，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长相更是不堪入目啊！” “她如何能担此重任？” 见齐敬儒下意识推脱，赵长乐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眼神冰冷无比，犹如一把冰锥一般，狠狠地凿在了齐敬儒的身上。 “哦？” “是吗？” “我怎么记得，你的女儿不光貌美无双，更是被你从小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啊！” “并且她自幼就被你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无数朝臣之子求娶的对象！” “若是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给你女儿攀个高枝，等她嫁个好人家吧……” “不、不是的！” 自己的心事被人戳穿，齐敬儒立刻反驳了起来。 “四皇子殿下，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 “下官真不是您这样的想法！” “实在是小女太稚嫩，太拿不出手！” “杨凌那么诡计多端，小女若是对上他，还能讨得了什么便宜？” 赵长乐冷哼一声。 “你自己生了个赔钱的女儿，还想用这女儿去讨便宜？” “我看你就是痴心妄想！” “而且，我要的就是她被那杨凌讨了便宜！” “只有这样，才能拿捏得了杨凌。” “懂吗？” 见齐敬儒眉头紧皱，似乎还在犹豫，赵长乐反而没那么急了。 因为就算齐敬儒不说，但赵长乐也能看得出来。 齐敬儒明显是在考虑自己的提议！ “总之，我话就说这么多。” “到底要不要这样做，还是要齐大人自己定夺！” “时候不早了。” “我要去休息了。” “齐大人，慢走不送！” 说完，赵长乐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 “再送齐大人一句话。” “舍不得女儿，套不着狼！” “齐大人，你自己品吧。” 冷冷丢下这几句话，赵长乐便撇下了齐敬儒，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赵长乐离开的背影，齐敬儒凝眉思考了许久，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 似乎，在心中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 “文大人，您回来了！” 忠勇侯府内。 刚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文泰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乖乖，这还是自己的房间吗？ 用“一尘不染”来形容，都算是玷污了这房间的干净与整洁！ 文泰这人原本就十分邋遢，无论府上的下人如何打扫，他的房间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乱成一锅粥。 他爹文忠实在看不惯他这懒散的做派，一气之下，便勒令下人每天最多只能打扫一次。 这一次打扫完了，无论房间里再脏、再乱，文泰都只能亲力亲为，自己动手。 文泰习惯了住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便也就习以为常了。 看到自己房间内突然变得如此井井有条，文泰一时间竟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 “这房间里面都是你打扫的？” 文泰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小梅冲文泰甜甜一笑，紧接着嘴巴一咧，点了点头。 “对呀！” “奴婢不光打扫了房间，还替文大人把衣服都重新洗了一遍。” “文大人有几双靴子破了，奴婢也都帮文大人一一补过了！” “哦，对了。” “奴婢看文大人有几件里衣旧了，便量过了文大人的尺寸。” “等明日奴婢得空，再为文大人缝两件……” 说起里衣这种敏感话题，小梅俏脸一红，低低将头低了下去。 看着小梅这反应，文泰呼吸一滞，只觉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这就是有个女人在身边的感觉吗？ 从前总听人说，身边跟着个女人，知冷知热的，有多么的好。 文泰先前也不是没有过女人，但她们对于文泰来说，也不过只是激情上脑之下的玩伴而已。 这种贴心又安心的感觉，还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受到！ 望着眼前可人能干的姑娘，第一次，他有了保护她的冲动。 嗯，没错。 保护她一辈子的冲动！ 第226章 追问 “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外人，你就别一口一个‘文大人’地叫我了。” “怪见外的！” 听小梅开口叫自己文大人，文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自己虽说是“文大人”，可是在外奔波劳碌了一整天，却依然一无所获，一件事情都没有办成。 如今能在都察院里勉强立足，也都要靠大哥才能行。 若是只凭着自己，早不知被都察院那几个老东西塞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文泰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见文泰心情不好，小梅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替他脱下了脚上的靴子。 “公子，您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定很辛苦吧！” “奴婢帮您按按脚，放松一下……” 看到小梅如此反应，文泰吓了一跳，下意识将脚往回缩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 “我我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文泰天生大汗脚，从来不敢轻易在人前脱鞋。 再加上这双脚又在靴子里捂了整整一天，那酸爽…… 根本就别提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在小梅面前的形象，现在又岂能因为这点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事而崩塌？ “公子，您怎么还是和奴婢如此客气？” 见文泰处处躲着自己，小梅眉毛一扬，看上去有些生气。 “不不不……” “不是的！” 怕小梅有所误会，文泰连连摆手解释了起来。 “我收留你，不是让你替我当牛做马、给我干活的。” “这种粗活……” “交给府上的下人来干就行了！” 小梅微微嘟嘴，道：“下人是下人，奴婢是奴婢。” “奴婢做这些，都是出于奴婢的一番心意！” “难道，公子忍心拒绝奴婢的心意吗？” 见小梅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文泰实在无法再拒绝。 只好半推半就，任由小梅替自己按起了脚。 但还真别说，小梅的手法，真不是一般的绝！ 不仅轻重有度，而且还能精准拿捏住文泰的每一处穴位。 不消片刻，文泰便觉得自己骨头酥软，浑身大汗淋漓了。 这，可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爽感！ “小梅姑娘，你这手法简直绝了。” “要不我跟大哥提个建议，让你去他的朱雀楼做技师吧……” “……咦？” “小梅姑娘，你怎么哭了？” 文泰舒服的飘飘欲仙，可一低头，却见小梅一边按，一边止不住地往下落泪！ 她那晶莹的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甚至，比那天晚上带她回来时，哭的还要伤心！ 见状，文泰瞬间急了。 “小梅姑娘，你没事吧？” “你到底怎么了？” “你可千万不要吓唬我啊！” 文泰连忙用手去扶小梅，可小梅却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一边向文泰摇头，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公子，我……” “我没事！” “我真的没事！” “我只是一时心绪翻涌，情难自控而已……” 梅彻简直快要吐了。 她发誓，她活了十八年，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难闻的味道！ 甚至就连夏天乱葬岗里的味道，都要比这清新一百倍！ 饶是她经过严格的训练，可一闻到那味道，她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面对文泰的一脸关心，她努力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 “公子，不必挂碍！” “我真的没事！” “只是一时有些想家……” “想家？” 听到这两个字，文泰瞬间瞪大了眼睛。 “对啊！” “我还从来都没有问过你呢！” “你家住哪里？” “家里可还剩下什么人？” “我尽快帮你安排，把你送回家里去，好不好？” 望着过分热情的文泰，梅彻眼里闪过一抹落寞的神色。 “我……” “我是个孤儿，自小就没了父母。” “至于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故乡究竟在哪里……” 回忆起自己在乱葬岗里长大的画面，梅彻唇边勾起了一个过分苦涩的笑容。 “公子，别一直谈论我了。” “也说说你吧！” “听说你在都察院上衙，是都察院的检校。” “那……你平日在都察院里，都做些什么？” 梅彻很快整理好情绪，歪着脑袋向文泰好奇问道。 “我啊？” 文泰一时尴尬，不知该如何向小梅解释。 毕竟自己在都察院内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替大哥跑跑腿。 除此之外…… 好像就没什么其他的了。 “都察院内的工作是很无聊、很枯燥的。” “讲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我还怕你听多了犯困呢。” 文泰一脸讪笑，随便打了个哈哈，向对方敷衍道。 “哦……” 梅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问道：“我记得，上次和公子一同出现的那个杨大人，好像也在都察院吧！” “他在都察院里做什么？” “也和公子一样，都是都察院检校吗？” “当然不是！” 文泰大手一挥，呲牙笑了起来。 “我大哥可是都察院四品佥都御史！” “和他同一级别的官员，可是当年圣上钦点的及第状元呢！” “我大哥年纪轻轻，就能跟他平起平坐。” “足见我大哥之才能，绝不在状元之下！” 想起那日大哥怒呛周永德、甚至把周永德气吐血的画面，文泰便觉得扬眉吐气，忍不住在心里直呼过瘾！ 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像大哥一样独当一面，那就好了…… “佥都御史？” “那是什么？” 梅彻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好奇。 “所谓佥都御史，就是……” 文泰抓耳挠腮，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才好。 “……总之你记得，我大哥可是圣上钦点的官员。” “他来到都察院，可是专门清查曹政余党一案的！” “所以我之前才一直说，要让我大哥帮你谋个后路……” “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文泰小心观察着小梅的脸色，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好，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 好在她的眼睛始终亮晶晶的，似乎对都察院充满了好奇。 此时此刻，也已经顾不上什么伤心不伤心了。 第227章 没那么简单 “清查曹政余党？” “看来这位杨大人办的，还真是件顶天立地的大事啊！” “公子，您就多跟奴婢讲几句吧！” 说到激动处，小梅干脆挽住了文泰的胳膊，向他亲昵撒娇道。 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阵阵温软触感，文泰心跳漏了半拍，脑子里嗡嗡直响，一阵犯懵！ 青楼花魁里柔软、白嫩的胸脯，他不是没有见过、躺过。 可如此清纯可人的小梅，如此一尘不染的小梅…… 但凡自己的脑筋多动了一点，都是一种对小梅的亵渎！ “我我我……我大哥他……” 文泰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拼命地思考了起来。 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大哥这几天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小梅那失望的眼睛。 “……哦，对了！” 文泰突然瞪大了眼睛。 “前一日，大哥特意整出了涉事官员的档案，并且派人一一通知了这些官员。” “让他们来都察院喝茶！” “喝茶？” 梅彻眉头一皱，有些困惑。 “这位杨大人不是去查案的吗？” “怎么又要请曹政的余党喝茶呢？” “还有，公子刚刚说有一份名单……” “那是什么名单？” 说完，梅彻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奴婢只是好奇，像曹政那种办事小心、稳妥的人，是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 “在他身边伺候了这段时间，奴婢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名单呀！” “公子，您可要提醒杨大人一句，让他千万不要被人给骗了！” 见小梅一脸焦急，文泰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你放心！” “那名单绝不可能是假的。” “因为……” 因为那份名单可是自己差点被掏空了身子，蹲了大半个月，才好不容易得来的！ 这份名单上若是漏了一个人、或是多了一个人，让自己把这玩儿当干粮吃掉，都没有问题！ 见文泰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似乎不愿多说，梅彻便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自己就越是不能着急。 这个文泰看上去要比那个姓杨的单纯许多。 若是能先通过文泰去了解那个杨凌，然后再去接近杨凌…… 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 所以眼下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急躁，而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既然公子如此笃定，那奴婢便放心了。” “公子，您在外劳碌了一天，一定很累了吧！” “奴婢这就帮您……” 看到文泰那双极具杀伤性的脚，梅彻连忙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奴婢这就替您沐浴更衣吧！” …… 翌日，清早。 文泰是在一股清粥的米香气息里醒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小梅准备好了早饭，正在一旁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公子，您醒了！” “您今日醒的比往日还要早一些呢！” “奴婢给您熬了清粥，您快趁热吃吧。” 文泰看看一脸笑意的小梅，又看着桌上那雾气缭绕的清粥，直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就是他们嘴里那种踏实的幸福感吗？ 吃过了小梅准备的清粥，被小梅伺候着换了衣服后，文泰这才出了出了府门。 一路上，他都带着一股傻呵呵的笑意。 脑子里畅想着的，全是小梅与自己的幸福生活。 每天早晨，她都能在自己怀里醒来。 哪怕每天都准备这样的清粥小菜，那也是一种平淡的幸福。 每日自己在都察院当差，小梅便守着院子，等自己回来。 至于孩子嘛，不需要太多，三个就够了。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那两个男孩一定和自己一样，孔武英勇。 那个女孩一定和小梅一样，温柔可爱。 日落时分，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院子里纳凉解暑…… 光是想着这些，文泰的心里就不由产生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喂，喂！” “你小子想什么呢，想的那么起劲！” 杨凌刚下朝归来，就见文泰一副神游三界之外的痴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最近两日都很很是奇怪。 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 看来忙完这两日，还真是有必要去一趟忠勇侯府，探探这小子的虚实。 “……嗯！？” 被杨凌这么一喝，文泰这才突然回过了神来。 “大哥，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杨凌一头黑线：“我刚下朝……” “哦，对！” 文泰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 “我都忘了，凡六品以上官员，均要参加朝会！” “对了大哥，我都忘记问你了。” “曹政余党的官员档案，你都已经要过来了吧？” “嗯。” 杨凌淡淡点头，随意坐了下来，“昨日一早，齐敬儒已经派人给我送来了。” “我也已经让人依照档案上的名字，去一一通知这些官员，让他们来都察院一趟。” “不过……” “我昨日等了整整一天，却还是无一人肯来！” 如今看来，若是一味地等着这些官员自首，怕是不可能了。 毕竟这些官员只是听说了名单的存在而已。 这份名单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若是他们贸然来找杨凌，岂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吗？ 他们才不愿意冒这个险！ 见杨凌眉头紧锁，心情不佳，文泰连忙安慰道：“大哥，这有何难？” “既然你手中已经有了那份名单，大不了立刻去通知刑部和大理寺，照着名单上面一个一个抓人便是！” “把他们全抓起来，此事不就了结了？” 此事若真有这么简单，渊帝也不至于挖空了心思，把自己塞到都察院来了！ 杨凌摇了摇头，向文泰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小子最近两天到底怎么回事？” “昨日见了我，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今日一大早，就挂着一脸痴汉笑！”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去祸害谁家姑娘了？” 文泰嘴巴半张，吃惊地后退了半步。 “不……不会吧！” “大哥，真有这么明显吗？” “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呢？” 第228章 贴告示 看着文泰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杨凌一翻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你表现地还能再明显点儿么？” “你都已经快要把‘花痴’这两个字写到脸上去了！” “我倒想知道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 “居然被你小子给看上了？” 文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那姑娘究竟是不经对我有意！” “我总觉得，她对我，似乎不是一般的关注。” “不仅对我嘘寒问暖、各种献殷勤，还对我格外关心。” “不光如此，她居然还……还……” “还主动帮我捏脚！” “你说什么？！” 杨凌刚入口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 “捏脚？！” “真的假的？” “你没胁迫人家吧？” 文泰那双脚简直堪比生化武器，杨凌有幸闻过一次，结果愣是被熏的两天没吃下饭。 现在竟然有姑娘愿意主动帮文泰捏脚？ 这真不是文泰梦里的场景吗？ “哪有那么夸张！” 文泰竟十分罕见地扭捏了起来。 “总之，那姑娘就是对我极其上心，甚至还透露出要给我当牛做马的想法……” “大哥，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文泰皱起那张五大三粗的脸蛋，向杨凌小心翼翼地求证道。 看着他那副德行，杨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人家有没有对你有意思，我不清楚。” “但是看你这一副怀春少男的架势，肯定是对人家有意思了！” “不过，你这人心思单纯。” “别人对你好一点点，你必要向人家偿还十倍！” “所以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好心叮嘱你一句。” “如果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你可要多少提防一些。” “看清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后，再做判断！” “知道了吗？” 一番话说完，杨凌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语重心长、操断了心的老父亲。 若是文泰这小子真的找到了真爱，那最好。 可万一是这小子心思单纯，被人利用…… 日后再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去给人家鞍前马后地做舔狗…… 那可怎是一个“惨”字了得啊！ 闻言，文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一上午过的极其平淡，与文泰插科打诨、闲话家常了几句后，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下午，见依旧无一人来主动寻自己，杨凌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渊帝当初叮嘱自己的是，以追回赃款为主。 与曹政之间的牵扯若不是过多，就完全没有治罪的必要。 为了避免引起朝堂的混乱，昨日让那些狱卒分别去找这些朝臣时，杨凌也只不过是说要请他们来都察院喝茶而已。 如今看来，他们这是根本就没将此事严肃对待啊！ 再这样拖下去，这案子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完结？ 思来想去，杨凌干脆又将昨日那一众狱卒唤了过来。 “今日放衙前，你们将这些告示贴在京城里。” “贴的越多越好！” “最好，贴在朝臣们参加朝会的必经之路上！” 一到下午，这些狱卒们本就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见杨凌要自己顶着毒辣的日头出去贴告示，这些人自然怨声载道，一百个不情愿。 “小杨大人，我们身为都察院狱卒，都有本职工作在身。” “缉拿犯人，才是我们该干的活！” “上次你让我们去通知官员来喝茶，已实属超出我们的职责所在了。” “至于今日这贴告示嘛……” “可不在我们的职责之内！” 一众狱卒当中，为首的司狱名叫郭傲，是个四十多岁的方脸汉子。 在都察院供职快二十年，人如其名，不是一般的高傲。 生的人高马大，走在路上最喜欢拿鼻孔看人。 自诩资历老道，面对初来乍到的四品官杨凌，他也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看着郭傲那一脸不服的样子，杨凌笑了。 都察院里的官员数量本就不算多，前几年齐敬儒为了节约开支，更是裁掉了一大批低等差役。 现如今整个都察院里，基本上都要靠着这三十名狱卒来当跑腿。 我不来使唤你，那我还能去使唤谁？ 不过，郭傲他越是心高气傲，杨凌就越是兴奋。 就喜欢你现在一身反骨、桀骜不驯的样子。 希望等我说完了接下来的话，你依然是现在的这副高傲的样子！ 杨凌冲郭傲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将身子俯下一些，好让他听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上个月，陈昼让你们替他帮忙搬家，许诺给你们一人十两银子做报酬。” “你从每人的报酬里私自扣下了八两银子，却告诉你兄弟们，他只给了你们每人二两银子的报酬。” “现如今，他们可是都对陈昼怨声载道，恨之入骨啊！” 此话一出，郭傲立刻瞪大了眼睛！ “你……” “你怎么知道？！” 这事他没有告诉世上任何一个人！ 这个姓杨的初来乍到，怎么可能会对上个月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根本就不可能！ 杨凌并没有回答郭傲的话，而是一脸讳莫如深地盯着对方。 “若是我这个时候叫来陈昼，让陈昼和你的兄弟们当面对峙……” 郭傲被杨凌那一脸笑容盯得头皮发麻。 “你……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杨凌继续意味深长地说到：“听说你的兄弟们随你出生入死，个个都把你看成唯一的老大。” “你这样做，就不怕寒了他们的心……” “我去！” 终于。 郭傲忍无可忍，死死盯着杨凌，冲杨凌咬牙切齿道。 “不就是贴几张告示么？” “我去贴就完事了！” 说完，郭傲大手一挥，向众狱卒吩咐道：“走！” “去给小杨大人贴告示！” 一众狱卒看着郭傲的反应，个个目瞪口呆。 不对呀！ 老大向来一身傲骨，平日里极少会买他人的账。 就连齐敬儒齐大人要老大去办事，也得笑脸相迎、好言相劝地！ 怎么这姓杨的三言两语，就让老大对他言听计从了？ 这可太不对劲了！ 虽然心里疑惑，但既然郭傲开口，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很快，杨凌写了一个时辰的告示，便被他们贴满了城中的各个角落。 第229章 向杨凌当众下跪 好不容易到了放衙的时间，杨凌原本想叫上文泰一起去找杨北业喝酒。 谁知刚一到点，文泰那小子就跟一阵风似的，一眨眼就飘没了。 无奈，杨凌便打算去买壶好酒，独自看看杨北业。 然而还没走到都察院的大门口，便在门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呦！” “这不是齐大人吗！” “这么巧啊！” 看到齐敬儒，杨凌没有丝毫的尴尬，上前大大方方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毕竟干出偷鸡摸狗之事的人又不是自己，就算要尴尬，那也应该另有其人吧！ 但，令杨凌出乎意料的是。 齐敬儒竟也没有想象当中的局促拘谨。 见到杨凌，他反而还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招牌笑容。 “呦！小杨大人！” “巧了么这不是！” “我就是在等你呢？” “等我？” 杨凌瞪大了眼睛，惊讶道，“齐大人等我做什么？” “今日又要邀请我去吃粗茶淡饭？” “还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听杨玲提起前两日发生的事，齐敬儒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尬意。 “这个嘛……” “前两日多有冒犯，今日邀请小杨大人，乃是特意向小杨大人赔不是的。” “还请小杨大人务必要赏脸，给我这个机会啊！” 闻言，杨凌立刻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齐大人，你看你！” “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 “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何必要整这一出呢？” “再说了，前两日的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我最需要的东西，齐大人都已经交给我了。” “不是吗？” 见杨凌又提起官员档案之事，齐敬儒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看来自己先前想的并没有错。 这姓杨的果然是打算以此事要挟自己！ 四皇子说的没错，这杨凌果然不是一般的阴险狡诈。 此番他入都察院，怕是就要将自己取而代之啊！ 齐敬儒越想越惊恐，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今日之事，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是不做，不仅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难保，性命更是堪忧！ 想到此处，齐敬儒立刻调整情绪，做出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来。 “小杨大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前两日的确是我欠考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还请小杨大人给个机会，让我表明我的诚意！” “若是小杨大人执意不肯，那我就只好下跪谢罪了……” 说着，齐敬儒便作势要向杨凌跪下磕头。 此时正值都察院放衙的时间，都察院一众官员正络绎不绝地向外走着。 除此之外，都察院门前的来往行人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齐敬儒执意要向杨凌下跪，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这不是都察院的齐大人吗？” “怎么向那个年轻人下跪了？” “这齐大人乃是与曹政有关的官员里，一股不可多得的清流！是个谦逊温和的好官啊！” “怎么会向那个年轻人下跪呢？” “等等……那个年轻人莫不是当朝驸马，杨凌？” “听说杨凌如今在都察院供职，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 “呵，刚进了都察院，就让齐大人向他下跪！想必那杨凌必定是用自己的身份，去压制了齐大人！” “啧啧，亏我还听说杨凌逼死曹政，口碑逆转了呢……” “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像从前一样嚣张纨绔啊！” “……” 齐敬儒原本是作势要跪，并没有向杨凌跪实在了。 毕竟俗话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 他堂堂二品大员，跪得了天地、跪得了父母、跪得了圣上。 又岂能向这个刚刚二十的毛头小子下跪？ 只要向杨凌作势要跪，他一定会伸手来托自己。 到时候自己就顺水推舟，再把身子给站直了…… 然而，令齐敬儒大跌眼镜的是。 杨凌却始终都只是这么淡淡地站着，就这样静静看着他表演。 别说伸手来搀扶他了，就是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说！ 齐敬儒的冷汗，很快就流了下来。 周遭有那么多人盯着，若是就这么半跪不跪的，势必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万般无奈之下。 齐敬儒只好咬紧了后槽牙，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嗵！” 齐敬儒双膝重重砸在了地上，那异常坚硬的触感，疼的他龇牙咧嘴，一个激灵。 他奶奶的…… 姓杨的这狗娘养的，摆明了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了台啊！ 不过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只要让他跟自己回府…… 到不了明天早晨，自己一定会让他身败名裂！ 见齐敬儒咬紧牙关跪在了地上，杨凌这才后知后觉，作势要去扶他。 “哎呀齐大人！” “快快请起！” “我以为你跟我说着玩的呢！”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我跟你去府上不就是了吗？” 杨凌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实际行动上，却愣是没有一点要去伸手扶齐敬儒的意思。 齐敬儒在心中破口大骂，可表面上却依然要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架势。 只见他自己动手，笨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既然小杨大人没有与我生出嫌隙，那我就放心了。” “事不宜迟，小杨大人，咱们这就回去吧！” 看着齐敬儒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杨凌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这，已经是齐敬儒连着第三天让自己跟他回去了。 他倒要跟着齐敬儒一起回去看看，这一次，这个老狐狸究竟又搞出了什么新动静！ 杨凌面色如常，随着齐敬儒一道上了回齐府的马车。 然而，他和齐敬儒都没有留意到的是。 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看到他的背影与齐敬儒的身影一同消失后，那眼神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么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道锋利的匕首。 恨不得立刻，就刺穿杨凌的背心，将他一击致命！ 第230章 赵长乐的计划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太子赵无极十指嵌入肉中，将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如同山一般庞大的身躯正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他双目死死盯住杨凌离开的方向，那眼神犹如咬住了钩子的鱼一般，怎么也不肯轻易松开。 “这姓杨的……该死！” “没想到，他竟真的和老四勾搭到了一起！” “我这就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情绪激动之下，赵无极不由分说，这就要去拦杨凌的马车。 “太子爷！” “您先别激动！” “此事着急不得啊！” 小福子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去阻拦赵无极。 奈何赵无极的身躯实在太过于庞大，而小福子又偏偏生的像个瘦猴一样。 他好不容易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阻拦住了怒气冲冲的赵无极。 “你拦着我做什么？！” 眼见马车越行越远，赵无极气急败坏，怒目瞪向小福子。 小福子急忙安抚道：“太子爷，奴才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您好啊！” “您想想，您若是就这么去找到杨凌，他肯定是不会承认他与四皇子已经互相勾结了。” “他若咬死不认，到时候难堪的反倒是您了！” 赵无极脸上一怔，随即梗着脖子，道：“那我不去找杨凌，我去找老四！” “这总可以了吧？” “杨凌该死，老四和他一样该死！” “我倒要当面问问老四，凭什么凡是我看上的东西，他都要跟我抢！” “他到底要不要脸？知不知耻？” 赵无极越说越气，甚至一把挽起了袖子，这便打算去找赵长乐讨个说法。 他本就皮肤黝黑，一身横肉。 此刻激动之下撸起了袖子，看上去并不像是金枝玉叶的太子，反而像是个五大三粗的屠夫。 小福子忙好言相劝：“您去找四皇子，难道四皇子就会老实承认了吗？” “到头来，结果都还是一样的！” “四皇子不光不会承认，说不定还要将您侮辱一通！” “先前太傅的事情，您难道忘了……” 不提之前的事情还好，提起此事，赵无极不由满腔愤怒，胸腔都跟着扩大了两倍！ “那明明是父皇亲自为我挑选的太傅，他和他母妃却到父皇面前哭天抢地地卖惨……” “最后本太子的太傅，却变成了他的老师！” “因为此事，我到父皇面前申诉，还押着他到父皇面前当众对峙……” “没想到他在我面前各种嘲讽，到了父皇面前，却又开始一味地扮惨、装可怜！” “父皇当因此而龙颜不悦，斥责我身为大哥，要谦让老四这个做弟弟的……” 说起前尘往事，赵无极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若是此刻老四就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用自己沙包大的拳头，把老四的脑袋给砸烂！ 看到赵无极如此反应，小福子唇角竟流露出一抹鼓励般的微笑。 “对了，太子爷！” “您一定要记住这种愤怒的感觉！” “四皇子如此羞辱您，有朝一日，您一定要让他加倍奉还！” “但眼下，还不是您洗刷耻辱的时候。” “您身为太子，绝不能主动与四皇子之间闹出这么大的冲突！” “您若是这么做，一定会引起圣上不满的！” 听到小福子的话，赵无极重重点了点头 “是了……你说得不错！” “上次朝会上，老四就对我冷嘲热讽。” “我当即反驳了回去，不料竟引得父皇不满，令我与他都要在三个月内静心思过！” “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是绝计不会再做了。” “不过……” 说到这里，赵无极犹豫了起来。 “老四都快要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了，难道我还要继续忍气吞声下去吗？” “等他真与杨家彻底联手之后，那我在做什么，岂不是都已经晚了？” “不！” 小福子讳莫如深地一笑，冲赵无极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太子爷，四皇子是不会真的与杨家联手的。” “因为他杨凌根本就活不到那一天！” “四皇子毕竟是皇子，您想要除掉他，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杨凌毕竟只是个不起眼的驸马……” “您身为太子，想要除掉杨凌，岂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赵无极十分不解地望向小福子。 “你的意思是……” 小福子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下个月初，圣上要带领后宫、东宫以及一众皇子迁到避暑行宫，住上一段时间。” “奴才听说，清欢公主也要带着杨凌一同前去。” “这，可是您向他下手的大好机会啊！” 闻言，赵无极眼中瞬间迸发出喜悦的火花。 “好！” “非常好！” “就按你说的办！” “你说的很好，不亏我这些年来如此重用你！” 自从十年前被小福子伺候之后，赵无极便越发习惯听取这个小太监的建议。 直到现在，小福子已经成为了东宫内侍总管。 而赵无极在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对这个小太监越来越依赖。 对于赵无极来说，小福子就是指囊一般的存在。 听到赵无极夸赞自己，小福子心中一喜，忙低下头去。 “多谢太子爷夸赞！” “能为太子爷鞍前马后，是奴才的福分！” “奴才别无他求，只希望能竭尽全力辅助太子爷，为太子爷扫清夺嫡路上的一起障碍。” “包括四皇子……” 一想到去了避暑行宫之后将要如何除掉杨凌，赵无极心里便爆发出一阵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尽情地沉浸在了这份快感中，久久无法自拔。 却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小福子在提起赵长乐时，那充满恨意的扭曲眼神。 那眼神里包含着翻涌不息的仇恨，仿佛一团发黑发臭的扭曲毒液，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与魔力。 …… “小杨大人，这边请！” 齐府，大门外。 齐敬儒下了马车，殷勤为杨凌引起了路。 他那副鞍前马后的殷勤样子，倒不像是堂堂都察院的一把手，而更像是个曲意逢迎、谄媚讨好的宦官。 杨凌已经对齐府十分熟悉了，毕竟自己已经一连三天，都来到这个地方。 进了齐府，杨凌简直就像是回家了一样熟悉。 第231章 齐晚玉 “小杨大人，这边请！” 见杨凌又要下意识地向后堂走去，齐敬儒急忙上前，将杨凌引到另一条路上。 “嗯？” 杨凌怔怔望着齐敬儒，表情很是迷茫。 “怎么，齐大人今日叫我来，不是吃饭的吗？” 齐敬儒满脸堆笑。 “当然是请小杨大人来府上吃饭的！” “今晚风大，若是还在后堂吃饭，恐怕小杨大人着了风寒。” “所以便改到了屋里吃。” “小杨大人，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 当然不。 杨凌倒是想要看看，齐敬儒三请自己上门，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反正无论齐敬儒打算搞什么猫腻，自己的手里，都握着一张对付他的王牌。 “齐大人有心了！” 杨凌冲齐敬儒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跟着齐敬儒进了一间厢房。 “咦？” “齐大人，这房间看上去甚是雅致啊。” “相比这一定是齐大人居住的房间吧？” 一踏进房间里，杨凌便开始好奇地四处打量了起来。 这厢房看上去并不大，里面充斥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脂粉味。 乍一看，倒像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房中的床幔还被放了下来，盖住了寝床上的细节。 一看就知道，这间屋子里绝对暗藏玄机！ 不过对于这些，杨凌通通选择视而不见，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样。 见杨凌四处打量，齐敬儒心跳一阵加速，不由自主心虚了起来。 “是……是啊！” “小杨大人，你先在这里稍候片刻。” “都这么晚了，菜竟然还没有做好！我去后厨催催……” 齐敬儒随便找了个拙劣的借口，便匆匆起身离开了厢房。 出门的时候，他还不忘十分“贴心”地将房门紧紧闭了起来。 待齐敬儒走后，杨凌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冲床幔的方向冷冷呵斥起来。 “什么人？” “出来吧！” 然而，等杨凌话音落下许久，那床慢却依旧纹丝不动地盖着。 看上去，并不像是里面藏了人的样子。 杨凌忍不住又将音量提高了几度。 “是你自己主动出来，还是我把你扯出来？” 但。 此话说完，寝床处却依旧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杨凌忍无可忍，干脆阔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那床幔“哗啦”扯开。 白。 一阵谣言炫目的白色，差点闪瞎了杨凌的眼！ “什么东西！” 杨凌下意识去挡自己的双眼，还以为床幔里躲着的是什么凶器、暗器。 然而等了半天对方都毫无反应，杨凌这才再度向里面望去。 定睛一看，杨凌的视线瞬间就移不开了。 这床幔里哪里是什么凶器和暗器，明明是一片令人大饱眼福的满园春色！ 只见一名女子正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身上只覆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除此那层薄纱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轻纱下，她通体雪白的身子清晰无比，甚至连每个细节都毫发毕现。 羊脂玉一般细腻的肌肤，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姿，以及那白里透红的俏丽脸蛋…… 配合着她那急促的呼吸，令人瞬间血脉喷张，欲罢不能！ 只见她满头香汗淋漓，乌黑的发丝还散乱地贴在额头与修长脖颈上。 浑圆的汗珠顺着鬓角轻轻垂了下来，流过牛乳一般无暇的身体，最终融化在那丝绸的被单上。 纤长的睫毛正随着他混乱的呼吸而微微颤抖着，娇艳欲滴的嘴唇似启未启，正不断呼出一团又一团的热气。 望着她不断起伏着的胸脯，还有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克制住自己最原始的欲望！ 杨凌观察着那女子的样貌，只觉对方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 杨凌睁大了眼睛，这才回忆起来。 这不正是昨日离开齐府时，在转角处碰到的那个天真少女吗？ 那姑娘看上去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天真纯粹，不谙世故。 没想到，那张纯真无暇的脸蛋下，竟藏着这么一副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劲爆躯体！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姑娘便是齐敬儒的女儿，齐晚玉。 虽然身为堂堂二品大员的女儿，但齐晚玉的命运却是相当的悲惨。 原著里，齐敬儒一直将齐晚玉养在深闺，不许她抛头露面，随意见人。 世人都说，齐敬儒极爱护自己的女儿，不愿让她沾染这俗世的一切。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 自小，齐晚玉就被教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仅如此，齐敬儒还让她自幼就以牛乳浸泡身体，只为养出这么一身雪白无瑕的肌肤。 他将自己的女儿打造成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尤物，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比自己更有权势的权贵，以保自己万年无忧。 但齐敬儒没有想到，曹政倒台后，他很快也遭到了赵清欢的清查。 齐家一朝败落，所有男眷统统被流放，女眷通通被没入了奴籍。 像齐晚玉这样的尤物，更是难逃流连娼馆的命运。 最终，齐晚玉被高价卖到了一个小镇里的娼馆，过着日日遭人凌辱、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想到如此美好的躯体，竟要被不同的陌生男人轮流糟蹋，杨凌就感到一阵痛心。 齐晚玉被父亲拿来做政治联姻的对象，原本就已经够可怜了。 如今齐敬儒为了陷害自己，竟不惜辱没了女儿的清白…… 这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若是自己现在对这姑娘下手，岂不是禽兽不如了？ 如此天真纯粹的姑娘，实在不该遭受如此凄惨的下场。 想到这里，杨凌轻叹了一口气，想要找块毯子把齐晚玉的身子盖上。 但找遍了整间屋子，竟然连一块毯子、一条被子都找不到！ 无奈，杨凌只好脱下自己的罩衣，轻轻盖在了齐晚玉的身上。 “砰——” 就在杨凌动手解开罩衣、将衣服脱下的那一瞬间。 只见厢房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原本就有些狭小拥挤的厢房，瞬间被十几个壮汉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齐敬儒怒气冲天，一双眼死死瞪着杨凌，仿佛与杨凌之间有着滔天的深仇大恨。 第232章 误会，都是误会！ “杨凌……你这淫贼！” “我好心好意请你来府上吃饭，你竟然糟蹋我的女儿！” “早知你是如此恩将仇报的小人，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你主动示好！” 看到房间内的状况，齐敬儒当即伸出颤抖着手指，冲着杨凌怒斥出声。 他声声啼血，字字欲泣。 话语里面充斥着的，都是一个老父亲充满血与泪的控诉！ 那副赤红了双眼的凶狠模样，几欲将杨凌当即撕成碎片！ 齐敬儒的妻子孙氏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齐晚玉，也瞬间膝盖一软，几乎要昏倒了过去。 “女儿！” “我的女儿呀！” “是为娘没有保护好你，竟然让你就这么被人白白糟蹋了！” “是为娘的错！” “你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娘也不活了！” 孙氏悲泣一声，发足便向那墙角的桌角狂奔而去。 当然，她此举还是被眼疾手快的齐敬儒拦下了。 “夫人！” “你怎么能做傻事呢！” “玉儿被人糟蹋了，你如今若是又出了什么事，可让我一人如何独活啊！” 孙氏早已哭倒在了一旁，听了齐敬儒的话，她脸上的泪水更是瞬间就决了堤。 “都怪我没保护好咱们的女儿！” “是我无能啊！” “我该死！” “夫君，你就别拦着我了……” “让我去吧……” “不！” 齐敬儒一抹眼泪，抬头死死瞪着杨凌。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而是他——” “杨凌！” “他身为大渊驸马，竟然奸污朝臣的女儿。” “此乃罪加一等！” “我这就绑了这杨凌去见官，给咱们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齐敬儒话音刚落，房间里的一众家奴便举着棍子向前，迅速将杨凌围成了一团。 “谁敢动我！” 杨凌暴喝出声，惹得众人脚下一顿，竟一时不敢再上前靠近。 杨凌冷冷抬眼，平静地望着齐敬儒。 “怎么，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 “为了阻拦我清查曹政余党，竟然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清白。” “齐大人啊齐大人，你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在看到齐晚玉熟睡的那一刻，杨凌就预想到了眼前的画面。 以男女之事来作为要挟，真是相当幼稚且拙劣的手段。 配合上齐敬儒夫妇那夸张的演技，简直要令人笑掉了大牙！ 被杨凌说中了想法，齐敬儒索性也不装了。 那双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圆眼，此刻被他轻轻眯起。 里面充斥着的，是满满的势在必得与得意！ “呵，你身为大渊驸马，竟然奸污朝臣之女。” “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不光是你，就连你的祖父杨北业，都要因此而受牵连！”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 “你杨凌本就是一个纨绔混混，哪怕如今做了驸马、做了朝臣，也难改下流卑劣、恬不知耻乃本性！” “还有什么废话，你留着到大理寺天牢里去说吧！” 随着齐敬儒话音落下，几名家奴再次围上前去，这边要将杨凌押入大理寺。 “好啊！” “我还担心你不让我离开齐府呢！” “快快，你立刻派人把我押到大理寺去。” “我可是有一肚子话，要跟董大人说上个三天三夜！” 听到齐敬儒要把自己押入大理寺，杨凌非但没有任何惊慌，脸上反而闪过了一丝兴奋。 看到杨凌的反应，齐敬儒瞬间懵了。 不对啊！ 这不是杨凌面对此事该有的反应啊！ 他怎么一点都不慌呢？ “你……” “你少在这里嬉皮笑脸！” “押入大理寺天牢之后，哪里会给你面见董大人的机会！” “圣上怕是会亲自下旨，灭你杨家九族！” 齐敬儒气急败坏，向杨凌咬牙切齿道。 他太想探探杨凌的虚实了。 但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提起，只好说起诛九族的罪名来吓杨凌。 看到齐敬儒的反应，杨凌更想笑了。 你还想来探我的虚实？ 我手里有能要你命的底牌，你探得起吗？ “直接去见圣上？” “那更好了！” “有些话不必告诉董大人，直接告诉圣上就可以了。” “你放心，就算我杨凌要死，也一定会拉一个垫背的。” “黄泉路上大家互相做个伴，也免得彼此都太孤单！” 杨凌一脸狞笑，牢牢瞪着齐敬儒。 那一脸阴森笑容，犹如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索命的厉鬼，格外渗人可怖！ 望着杨凌那阴恻恻的笑容，齐敬儒不由自主，深深地打了一个冷颤。 “你……” “你什么意思？” 杨凌也不说话，只是带着那张阴狠的笑容，一步一步向齐敬儒步步紧逼着。 “你不是要弄死我吗？” “来啊！” “你若是今天不在这里把我搞死，那我日后一定会把你往死里搞！” “你试试看啊！” 杨凌的音量骤然提高了八度，他本就比齐敬儒高半个头，此刻步步紧逼、居高临下地靠近齐敬儒，更是给了齐敬儒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齐敬儒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被一旁的桌腿绊倒，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嗵—— 齐敬儒一个重心不稳，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他这一下可跌的不轻，但他却硬生生将这疼痛扛了下来，根本不敢有任何反应。 一双眼睛始终牢牢盯着杨凌，生怕杨凌突然化身成一头凶猛的野兽，冲上来啃食自己的血肉！ 齐敬儒为官近三十载，在都察院供职了小半辈子。 自诩见识过无数走投无路、原形毕露的贪官，也见过不少凶残狠辣的恶徒。 但，像杨凌如此狠辣凌厉的眼神，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那是一种足以毁灭一切的眼神，齐敬儒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再敢多说一句，杨凌一定会当场了结自己的性命！ 他明白，杨凌这样的反应，再加上他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绝不可能只是空穴来风而已。 杨凌手中，一定握着自己并不知道的把柄…… 齐敬儒看看眼前的杨凌，又看了看远处窗幔中熟睡着的女儿。 一番权衡之下，齐敬儒终于将头低了下去。 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浮现起昔日那标志的讨好笑容。 “误会……都是误会！” “闹了半天，是我误会小杨大人了！” 第233章 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杨凌居高临下，默默望着齐敬儒。 在听到齐敬儒改口的那一瞬间，杨凌终于忍不住冷冷笑了出来。 这个齐敬儒，简直是自己见过最脓包、最怂包的一个男人。 没有之一！ “身为父亲，你没有半点做父亲的慈爱模样。” “身为幕僚，你却连一件该做的事情都做不好。” “身为一个男人，你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想到此处，杨凌不由对他充满了鄙夷。 “以后，不要再来轻易烦我。” “在都察院里看到我，你最好绕道走！” “否则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冷冷丢下几句话，杨凌便头也不回，离开了齐府。 丢下满脸错愕、惊魂未定的齐敬儒，愣在原地瑟瑟发抖！ 刚才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真的是从杨凌那个纨绔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吗？ 这不可能！ 最后一个能拿捏杨凌的机会，就这么被自己错失了。 以后自己该如何在都察院立足…… 又该如何向四皇子交代？！ 想到这里，齐敬儒只觉头疼欲裂！ “……爹爹！” “娘！” “我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齐晚玉从昏迷中醒来，见自己衣不蔽体躺在床上，她急忙将身子蜷缩了起来。 她急忙想找到能盖住自己身体的东西，可找遍了四周，却只在床上找到了一件陌生男人的罩衣。 无奈，她只好用那罩衣将自己的身体盖了起来。 不知为何，闻到罩衣上所散发的淡淡茶香，齐晚玉竟有种格外舒心的感觉。 “爹爹，您为何跌坐在地上？” “女儿的房间里，可是有外人曾来过吗？” “怎么女儿方才似乎听到一阵陌生的声音……” 半昏半醒之际，齐晚玉仿佛听到一阵慷慨激昂的声音。 只是她的眼皮子似乎被人用手压住了一般，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把眼睛睁开。 不光如此，她还感觉脑袋晕晕的、沉沉的…… “闭嘴、闭嘴！” 齐敬儒正因为刚才的事情而焦头烂额，被齐晚玉这么一吵，他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 看到一脸懵懂的齐晚玉，他怒从中起，解开了腰带便冲上前去。 “都是因为你没本事，没能把那个姓杨的当场拿下！” “刚才我若真在床上把他抓了个现行，就是他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那也无济于事！” “都是你没本事……都是你没本事！” “我辛辛苦苦培养你十几年，还不如都拿去喂狗好了！” 齐敬儒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一边用腰带在齐晚玉身上奋力抽着。 “啊！” “爹爹……不要！” 齐晚玉惊声尖叫了起来，泪痕布满了她那张雪白无瑕的脸。 很快，齐晚玉身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官人、官人！” “不要再打了！” 孙氏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抱住了齐敬儒的腰。 “您为了把她养成这副样子，这些年来倾注了多少的心血！” “若是把她给打坏了，那您先前的努力岂不就白费了？” “到时候可还怎么给她找个好人家……” 齐敬儒的腰带骤然停在了半空中。 他心中依然憋着一团怒火，却又一时无从发泄！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又将手中的腰带狠狠抽在了孙氏的身上。 “你还有脸说！” “刚才你怎么不一头磕死在桌角上，也让我好当场讹那杨凌一笔！” “一个你，一个这赔钱的丫头！” “除了添乱，你们还会干什么？！” 齐敬儒怒骂出声，手上的力道更是一下比一下重。 就这样尽情发泄了许久，终于，他才甩了甩头上的汗珠，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心中的怒火，已经勉强发泄了大半。 但此刻他所面临的，却是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撵走了齐晚玉、孙氏以及一众家奴后，齐敬儒独自坐在厢房里发起了呆。 他在思考，接下来究竟该走哪一步，才能不被那个杨凌所拿捏…… “老爷、老爷！” “四皇子派人来了……” “若是邀您去皇子府一见！” 突然出现的小厮，打破了厢房里的寂静。 齐敬儒身子一震，猛地从深思中回过了神。 “四皇子派人来传话？” “……是！” 糟了。 若是让四皇子知晓了今晚发生的事，还不知他要如何数落自己！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想到一个办法…… 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老爷，老爷？” 被小厮轻声唤了几句，齐敬儒从终于清醒了过来。 “……哦，知道了。” “走吧！” 齐敬儒立刻乘马车出了府邸，不多时，便已到了富丽堂皇的四皇子府。 还未到四皇子所在的房间，齐敬儒便听到阵阵悦耳的器乐声自房间内传了出来。 明亮的灯影下，女子摇曳的舞姿从窗上透了出来。 那水蛇般扭动着的腰肢，似乎要将男人的魂魄尽数勾出…… “下官齐敬儒，拜见四皇子殿下！” 进了房间，齐敬儒便将脑袋深深低下，向赵长乐行了一礼。 “情况如何了，齐大人？” “若是进展顺利的话，此时此刻，杨凌应该已经被你以奸淫掳掠之罪，押入大理寺天牢了吧？” 赵长乐斜斜靠在榻上，左右怀中各自依偎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异域舞姬。 他的脚边，还蹲着两个捶腿的女子。 齐敬儒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如此香艳的场景，他又赶忙将脑袋低了下去。 “启……启禀殿下。” “杨凌他……” “走了。” “走了？！” 赵长乐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你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白嫖完你女儿，然后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 齐敬儒立即摆手否认道。 “我冲进房间的时候，杨凌还站在一旁，并未对小女动手……” “我本想顺势威胁他，奈何他花言巧语，根本不怕！” “我没能抓个现行，又找不到任何证据，只能放他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齐敬儒头都不敢抬一下。 只觉脑袋上一阵火辣辣的，那是赵长乐灼热无比的目光！ 第234章 坏了杨凌的名声 赵长乐愣了几秒，似乎在反应齐敬儒刚刚所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 “你把你女儿扒光了放在杨凌面前，杨凌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连你女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 “是吗？” 虽然极其不愿意承认，但万般无奈之下，齐敬儒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赵长乐死死盯着齐敬儒佝偻的身影，终于，他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惊天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亏我还听说，你女儿拥有何等惊世的容颜！” “谁知你都已经把她拱手送到杨凌的眼前，杨凌却连碰都不愿意碰她！” “齐敬儒啊齐敬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了。” “究竟你是大渊最大的笑话，还是你女儿是大渊最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听着赵长乐那刺耳的笑声，齐敬儒只觉脸上像被抽了几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不对啊！” 突然，赵长乐的笑容戛然而止。 “杨凌既然都已经被你控制起来了，那你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打一顿不就行了？” “到时候若是父皇问起，你就说你女儿闺房里进了淫贼。” “夜色太黑你看不清楚，就派家奴把他打了一顿！” “就算不把他直接打死，也该把他打个半残才是啊！” 赵长乐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把杨凌毒打一顿！ 其实，赵长乐所说的，齐敬儒方才也不是没有想过。 杨凌手里握着他的把柄，而且从他的话中来看，应该还有不止一个！ 但，若是就这么把当朝驸马给打死或者打残了，圣上难道不会追责么？ 就算圣上不追究，清欢公主怕是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思来想去，齐敬儒还是不愿意担这个风险啊！ 面对赵长乐的逼问，齐敬儒无奈，只好又将脑袋向下低了几分。 “恕下官愚钝。” “下官……” “先前并未想到……” 啪—— 齐敬儒话音还未落，就见一个茶盅笔直朝自己面门飞了过来！ “啊！” 齐敬儒大惊失色，一个踉跄跪坐在了地上，这才勉强躲过了那茶盅的致命一击。 “你给我滚！” “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赵长乐气急败坏，指着齐敬儒的鼻子怒斥道。 怪不得从前外祖父就不怎么待见这个齐敬儒呢！ 这个齐敬儒办事根本就不牢靠，留他在身边，更是一点用都没有！ “请四皇子殿下息怒！” 眼见赵长乐动怒，齐敬儒战战兢兢，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生怕自己再说错了一句话，又招惹了赵长乐的不快！ “今日之事虽然不成，但下官已经另外想到了一个办法……” “或许……可以坏了杨凌的名声！” 听到这里，赵长乐这才稍稍敛去脸上的怒气。 “什么办法？” 齐敬儒赶忙道：“殿下怕是不知，今日杨凌突然命都察院狱卒在城中张贴告示。” “凡是前两日收到杨凌传唤的官员，必须在五日内主动前往都察院。” “否则，都察院将采取强硬手段，直接抓人……” 闻言，赵长乐现出一抹嗤笑。 “抓人？” “他杨凌说什么，大家就要跟着信什么？” “笑话！” “我还说把他们的脑袋都给砍了呢！” “危言耸听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齐敬儒淡淡一笑：“殿下说的没错。” “不光殿下会这样想，那些受到传唤的官员，也都会这样想。” “并且他们一定会在心里打鼓，质疑杨凌手中那份名单的真实性。” “毕竟，那玩意儿除了圣上之外，谁都没有见过！” “即便是他杨凌狐假虎威，说那份名单真实存在。” “但，真正相信的，又有几个人呢？” 听到这里，赵长乐眉毛一挑，露出一抹好奇地笑容。 “继续说！” 齐敬儒微微一笑，继续道：“既然大家都不信，那不如就来他个浑水摸鱼……” “无论是否与丞相有关的官员，都让他受到杨凌的传唤！” “如此一来，杨凌的话便失了公信度。” “无论圣上还是朝臣，都不会再相信他说的话！” “哪怕他杨凌再怎么叫嚣，朝臣们也都只会对他不屑一顾……” 齐敬儒一番话说完，赵长乐眼里已经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就按你说的办！” “齐大人啊齐大人，你身上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怪不得一向高瞻远瞩的外祖父，要将齐敬儒安排在都察院这么重要的地方。 原来这齐敬儒身上，果然有两把刷子！ 见赵长乐大喜，齐敬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沾沾自喜了起来。 “四皇子殿下谬赞了！” “能为四皇子鞍前马后，乃是我齐敬儒莫大的荣幸。” “只可惜如今丞相大人陨落，我大渊朝堂上又少了一颗璀璨夺目的明星。” “还望日后能多多得到四皇子的照拂才是……” 丞相死了，自己最大的靠山轰然倒塌。 万一此事针对杨凌不成，总该提前为自己谋个出路才是！ 太子愚钝，根本就不是成大器的料。 丞相虽死，但留下的拥趸依旧庞大，足以支持四皇子夺嫡成功。 从长远来看，四皇子才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 这个时候投靠四皇子，稳赚不赔啊！ “那是自然、自然！” 赵长乐笑眯眯地打量着齐敬儒，直呼自己得了这么个人才，算是捡到宝了。 “咦，对了齐大人。” “听说你的女儿生的闭月羞花，按理说不该被杨凌完璧归赵啊！” “会不会是杨凌有心无力，根本不行，所以才没有对你女儿下手？” 齐敬儒微微一顿，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四皇子殿下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看来是他杨凌根本就没有办那事的能力，所以才会不为所动……” “哈哈哈！” 就在齐敬儒笑的前仰后合时，只见赵长乐眼珠一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邪光。 “不过，我倒真想见识见识，那闭月羞花的容貌，会是何等的绝色！” “下个月初，父皇要所有皇子随他迁到避暑行宫居住。” “不如把你女儿送来，陪我去避暑行宫住上一个月……” “如何？” 第235章 钓鱼执法，是吧 此话一出，齐敬儒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他一心想要替自己的女儿攀个高枝，也好让自己的晚年能跟着沾沾光。 皇亲贵胄，自然是齐敬儒首当其冲的选择对象。 但四皇子却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四皇子早已经娶过正妻了不说，后院里的小妾更是多如牛毛，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自己的女儿就算做不了皇子的正妻，最起码也得是个受重视的侧室吧？ 但若是跟了四皇子…… 别说是做侧室了，说不定只能无名无分，被四皇子玩完就扔！ 如此一来，自己十几年的心血，岂不是就要白费了？ 齐敬儒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但，面对赵长乐那饥渴的眼神，齐敬儒却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力。 胆敢当面拒绝四皇子，自己以后怕是不想在大渊官场上混了吧！ 无奈，齐敬儒只能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没问题！” “一切都听四皇子殿下的安排！” 四皇子说的没错，舍不得女儿，套不着狼。 这次，就当是自己献给四皇子的投名状吧！ …… “杨凌？” “杨凌！” “……杨凌你站住！” 刚一回府，杨凌就听见赵清欢那喋喋不休的声音。 本想装作没听见，但赵清欢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最后干脆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拦在了杨凌的面前。 无奈，杨凌只好停下脚步，望着赵清欢。 “你有事吗？” 赵清欢并没有说话，而是围着杨凌打量了起来。 “……不对劲，你不对劲！” “杨凌，你老实交代。”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有病！” 杨凌冲赵清欢翻了个白眼，抬脚便继续向书房走去。 “哎哎哎，你别走啊！” 赵清欢一慌，急忙赶上了杨凌。 “我又没拦着你在外面找女人！” “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姑娘，大大方方把她带回来，收她做个侧室便是了。” “总比你每日放衙之后，还要溜出去和人家偷偷摸摸的私会好！” 杨凌一阵无语。 “钓鱼执法，诈我，是吧？” “你到底累不累啊？” “我说的很明白了，我没有找女人。” “我杨凌若是想找女人，当然会大大方方地带回来。” “用不着你教！” “你……” 赵清欢被杨凌噎的无话可说，只能跟在杨凌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冲杨凌翻白眼。 “你少在这里小人之心了！” “什么钓鱼执法，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好端端地，我诈你做什么？” “我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好不好！” “你一连三日晚归，今天回来时，干脆连身上的罩衣都不见了，身上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不是在外面找姑娘了，还能是什么？” 赵清欢继续跟在杨凌的屁股后面，絮絮叨叨地啰嗦了起来。 谁料杨凌突然脚下一顿，赵清欢一个不稳，竟一头撞在了杨凌的后背上。 “……哎呦！” 赵清欢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你……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报复我！” “是不是！” 赵清欢捂着脑袋，冲杨凌气急败坏道。 望着面前自导自演的赵清欢，杨凌突然觉得她有点可笑。 而且。 好像还有点…… 可爱？ 呸呸呸！ 这什么奇怪的想法！ 造孽啊！ 快从脑子里滚出去！ 杨凌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甩头，似乎想要把这种想法甩出去似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 杨凌驻足回头，居高临下盯着赵清欢。 被杨凌这么一盯，赵清欢俏脸一红，这才闭上了嘴。 “那个……” “下午晚些时候，贾仁义又派镖师来给你送东西了。” “说是前两天去川西送了趟镖，带了些川西的特产，回来孝敬你的。” “我看都是些兔子之类的野味，便让府上的厨子先剥皮炖上了……” 兔子？ 那玩意儿得做麻辣的才好吃啊！ “炖兔子不行，你跟厨子交代一声，做成麻辣的……” “对了，贾仁义亲自带人来送的？” 赵清欢一愣，没想到杨凌对吃兔这种事还挺有研究。 “不是。” 赵清欢摇了摇头，“还是前几日来的那个镖师，叫什么……” “宗源！” “对，没错，就是他。” “他来府上送了东西之后，原本还想等你放衙回来，跟你打个招呼再走。” “我说你最近放衙后总是忙，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他打发走了……” 说到这里，赵清欢略有些幽怨地白了杨凌一眼。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你竟真又回来这么晚！” “我说你明天能不能早些回来……” 赵清欢又开始啰嗦了起来，但杨凌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她方才所说的那个名字吸引了。 呵…… 果不其然，那个宗源还真是对赵清欢一见钟情了。 上次找了个借口来送贺礼，他还嫌不够。 这次又找了个“送兔子”这么拙劣的借口！ 假以时日，他怕不是要把整个天下镖局都搬到这里来吧？ 见杨凌表情很不好看，赵清欢匆忙止住了话头。 “……好好好，我知道你嫌我啰嗦，嫌我烦！” “我只不过想你放衙后早些回来，陪我出去逛逛，或者和我一起吃个晚膳。” “你若是不愿意听，那我以后再也不说就是了……” 看着赵清欢撇嘴的委屈样，不知为何，杨凌心中竟莫名升腾起一丝怜爱。 凭心而论，赵清欢的容貌，放眼整个大渊，的确天上地下独一份。 哪怕是今日在齐府见到的那个齐晚玉，已经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了。 但她和赵清欢相比，也还是稍稍逊色了几分！ 见杨凌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打量，赵清欢神色一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你……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脸上怎么了么？” 杨凌微微叹了口气，冲赵清欢道：“以后那个宗源再找借口来府上，你就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他走便是了。” “不必再放他进来！” “知道了吗？”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宗源若是有本事，大可以把赵清欢直接撬走。 没必要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惹人讨厌！ 第236章 大闹都察院 赵清欢怔怔望了杨凌片刻，突然，她那双漂亮的杏眼中迸发出一阵狂喜的光芒。 “杨凌……”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你担心那个宗源对我图谋不轨，找借口接近我！” “是不是？” 她像是拿捏住了杨凌的短处一般，皱着鼻子坏笑了起来。 “你还说自己不关心我！” “既然不关心我，干嘛还那么在意宗源来不来府上？” “你就是嘴硬心软……哈哈哈！” 杨凌默默闭上了双眼，脑子里冒出来了三个红色的大字—— 造孽啊！ 毁灭吧，真的。 累了。 “……随便吧！” “你开心就好！” 杨凌实在懒得和赵清欢再多解释。 在都察院待了一天，又陪齐敬儒演了那么一出做作的大戏，杨凌已然精疲力尽了。 此时此刻，杨凌只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 “大哥！” “你怎么才来呀！” “这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 “……” 翌日。 下了朝会，杨凌照例去街上吃了碗馄饨，这便来到都察院。 刚一踏进都察院的大门，杨凌便听见后堂传来一阵阵喧闹声。 明显，比往日里要热闹许多。 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自己的房间门口，已经被各路朝臣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官员个个伸长了脖子，愁眉苦脸地向里面张望着。 似乎，都在努力搜寻着杨凌的踪影。 文泰早就被这些朝臣从房间里挤了出来，看到杨凌，他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冲上前来，将杨凌扯到了一旁去。 “大哥，你可算来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朝臣们怎么全来了？” “而且还个个都指名道姓，点着名说要见你呢！” 杨凌比文泰还要一头雾水。 “我还想问问你呢！” “这是怎么回事？” 文泰解释道：“方才早些时候，这些官员们一个个都找到了都察院来。” “说是昨天半夜，他们都收到了你的消息，让他们五日内到都察院来，向你自首！” “若是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归还赃款，则要按大渊律法严惩他们……” ……这不对呀！ 昨天下午，的确是吩咐那些狱卒在城里张贴了告示。 但那告示上面所针对的，都是曾经与曹政有所牵连的官员。 更何况，自己也从来没有派人再向那些官员私发消息啊…… 就在杨凌正沉思的时候，已经有眼尖的官员发现了角落的杨凌。 “他来了他来了！杨凌来了！” “快把他拦住了，别再让他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杨凌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就已经被这一众官员团团围了起来！ “杨凌！我下朝之后家都没来机会，就直接来找你了！” “你昨晚派人送到我府上这信，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来解释解释，什么叫‘赃款’？” “我这一生为官清廉，去年家中老爹死了，还是我借钱给他老人家下的葬！你告诉我，我哪里来的‘赃款’？” “你不要以为圣上对你委以重任，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今儿个你若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一定到圣上面前告你的御状！” “没错！” “光是告御状有什么用？你还得给我们所有人道歉！” “没错！道歉！” “你若是不一一道歉赔罪，我们就堵在这都察院里不走了……” “……” 除去围在杨凌周遭这些官员外，都察院大门处还在源源不断，向里面涌入新的官员。 这些官员一看到杨凌，就直奔杨凌而来。 不分青红皂白，指着杨凌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文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下意识便将杨凌拦在了身后。 “大哥，你先走！” “我帮你把他们挡住……” 一听杨凌要走，这些人更是瞬间闹翻了天！ “想走？” “门儿都没有！” “你若是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我们现在就押你去见圣上！” “看看到了圣上面前，你还怎么推脱！” “诸位同僚，稍安勿躁！” 就在这些官员怨气冲天，当即就要拉着杨凌去见渊帝的时候。 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循声望去，只见齐敬儒依旧带着一脸标志性的笑容，缓缓向众人走来。 “诸位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全都不约而同，聚到我都察院来了？” “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刚一露面，齐敬儒便向众人关切道。 看到是齐敬儒来了，众官员仿佛看到判官出现了一般，纷纷让齐敬儒给自己评理。 “齐大人！你可算来了！” “你给评评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我为官清清白白三十载，前几年还数次上书，向陛下弹劾曹政呢！怎么曹政一死，我反而还成了他的同党了？” “就是！还让我们归还什么‘赃款’，我家中一贫如洗，哪里来的‘赃款’？” “要取，还不如来把我这条命取走算了！” “这杨凌虽说是圣上亲自委任的官员，但他这次犯的错也太离谱了！” “齐大人，你身为都察院之首，可要严惩杨凌，还我们所有人一个公道啊 ！” “……” 在这些官员七嘴八舌的控诉下，齐敬儒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原本那充满和善的笑意，也终于被严肃所取代。 他皱眉望向杨凌，那严厉的眼神，仿佛在责备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杨凌！本官没有想到，你为了办案，竟然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大人可都是大渊的肱骨之臣，为大渊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了一辈子！” “如今你只是为了追回赃款，竟不惜将所有人都传来都察院。” “这不是有意坏了这些大人的名声么？”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这些大人日后该怎么做人？” “万一传到了圣上耳朵里，他又会如何看待这些大人？” “你太过分了！” 齐敬儒略微一顿，接着向杨凌下了最后的审判。 “本官乃都察院之首，有委任、卸任都察院官员的权力。” “本官要你立刻去圣上面前，承认自己的过错，并自清卸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一职！” “还诸位大人一个清白，给诸位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237章 那我就陪你演个痛快 齐敬儒话音刚落，就迅速引来一群人的拍手叫好。 “好！” “齐大人说得太好了！” “不愧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齐大人！” “虽是曹政的学生，这些年来却未与曹政有半分沾染！” “齐大人果然是吾辈楷模啊！” “哎！现在的后生，真是不配得到圣上如此的重视！若是他们能有齐大人一半的水平，那就烧高香喽……” 齐敬儒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显然，他对于这些官员的称赞夸奖很是受用。 他微微侧目望向杨凌，眼中的得意与轻蔑毫发毕现。 那眼神似乎在对杨凌挑衅，说你才几岁，你拿什么跟我斗？！ 是啊，他杨凌拿什么跟自己斗？ 自己纵横官场近三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岂能栽倒在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纨绔子弟手里？ 简直天大的笑话！ 齐敬儒此计，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主打的，就是治他杨凌一个百口莫辩！ 郭傲那一一众狱卒早就已经被自己打点好了，就算杨凌死不承认，那这些狱卒也会站出来指证他。 说他们都是受了杨凌的指使，才会向一众朝臣送信的。 若是杨凌张口喊冤，一口咬死自己并不知情，那便可以顺势治他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圣上派你来都察院，明明就是为了让你查清此案。 可现在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却咬死说自己不知情？ 你看圣上治不治你的罪就完事了！ 想到这里，齐敬儒的眼神愈发张狂了。 然而，当他的视线与杨凌接触的那一刻。 他只觉自己呼吸一滞，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那一瞬间，发出了针扎似的刺痛！ 不……不可能！ 此时此刻，杨凌本该手足无措、慌乱无状才对！ 他本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四处寻找着救命稻草！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在杨凌的脸上，却分明写着四个大字—— 气定神闲！ 没错，就是气定神闲！ 无论何时，那杨凌都自带一股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强大气场。 那是一种只有在看破一切之后，才会有的淡定与淡然！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再将他撼动，一切的纷纷扰扰，都只是一场过眼云烟…… 这，是一种只有在阅尽千帆、洗尽铅华之后，才会出现的超脱境界！ 可他杨凌明明不过是个二十岁的纨绔子弟，是曾经被整个京城人人喊打的流氓无赖！ 他身上为何会有如此超然物外的沉稳气质？ 这根本就不应该……不可能！ 看到齐敬儒那快要冲破眼眶的惊讶，杨凌轻轻笑了。 看来，齐敬儒自以为足了一场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局。 但，可惜的是，他实在太心急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手里那份名单是否真的存在，就准备了这么一场拙劣的闹剧。 这一次，齐敬儒释真心输在了起跑线上！ “诸位大人，请稍安勿躁！” 沉寂了许久，杨凌终于向众人徐徐开口道。 “没错，昨晚正是我安排一众狱卒，让他们向诸位大人通报的……” 此话一出，刚刚才沉寂的众人又在此炸起了锅！ “呵，我们早就知道是你！你能说点有用的吗？” “怎么，还想让我们夸你是条汉子，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扯淡！” “你自己选吧，是自己走到圣上面前，认罪卸任，还是让齐大人派人把你扭到御前去？” “你丢你自己的脸，不要紧！可不要把定远王的脸和清欢公主的脸也一并丢了才好！” “……” 所有人都在痛批怒斥着杨凌，只有一个人望向杨凌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在慷慨激昂的齐敬儒！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于他而言，杨凌刚刚那一句话，无异于一颗平地惊雷！ 这……这不对呀！ 昨晚明明是自己安排一众狱卒，让他们去所有朝臣家里传信的！ 怎么到了杨凌的嘴里，反倒变成是他自己的主意了？ 这个杨凌…… 又在打什么算盘？！ “诸位大人，静一静，静一静！” 杨凌不疾不徐，好不容易，从令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大家先别着急，我杨凌对于诸位大人，没有半点恶意。” “恰恰相反，我发自内心，十分的崇敬诸位大人！” “三十年来，曹政只手遮天，霍乱朝堂，贪墨了数以亿万计的银两！” “有多少朝臣见钱眼开，为了那么一点点眼前的利益，就抛弃了自己为官的责任与理想！” “我杨凌唾弃这些人，鄙视这些人！” “但，你们和他们不同。” “你们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无论是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还是为圣上、为你们自己，都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你们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啊！” 听到这话，众朝臣脸上的怒意才稍稍散去了一些。 杨凌这小子，不愧是定远王的后人。 多少，还算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不过…… “既然你知道，我们与曹政从来没有勾结！” “那为何又要把我们传唤到都察院来呢？” “是啊！我们平日里可都是很忙的！就为了听你夸赞这么两句，就要大费周章，在这里耗上几个时辰么？” “杨凌，你到底什么意思？” 杨凌微笑摆手，示意众人稍稍安静下来。 “今日大费周章，请诸位大人到此，自然是有安排的。” “不过，在此之前，请各位大人容我先说一句题外话！” “那些曾经与曹政有染的朝臣，究竟是谁，圣上心里早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当然，这其中可少不了齐大人的功劳！” “若非齐大人主动将涉事官员名单交给我，我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涉事名单确定下来！” “请各位同我一起，将最崇高的敬意致以齐敬儒齐大人！” 杨凌无比动容望向齐敬儒，眼中似乎还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你齐敬儒这么喜欢和我演戏，是吧？ 那我今天就陪你演个痛快！ 第238章 为他人作嫁衣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齐敬儒。 “齐大人，搞了半天，原来是你在暗中发力啊！” “早听说都察院要大刀阔斧处理曹政余党，果不其然，这背后还真少不了齐大人出的一份力！” “齐大人做了好事不留名，实在是吾辈楷模！” “齐大人放心，我等一定会向圣上上疏，在圣上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绝不会让齐大人做的好事就这样埋没了！” “……” 看着这些朝臣们热情洋溢的笑脸，齐敬儒只觉身在三尺冰窖，身上一阵一阵地出冷汗。 要知道，那些追随曹政的朝臣，可个个都是朝廷上位高权重乃朝臣！ 并且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知道自己与曹政之间的关系…… 若是他们听说此事后，对自己怀恨在心，把自己咬出来了…… 那可如何是好？ ……这天杀的杨凌！ 齐敬儒越想越气，越想越急，不觉整个身子都微微颤了起来。 然而，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一时间又丝毫不得发作！ 只能硬生生将这份怒火按耐下去，再努力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杨大人，你也太谦虚了。” “若不是你管我要这些官员的档案，我就是说想拿也拿不出来啊！” “别光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 “既然你来都察院是为了彻查曹政余党，那你倒是说一说，为何要大费周章，将诸位大人叫来都察院！” 齐敬儒咬住后槽牙，死死瞪着杨凌，向杨凌咬牙切齿道。 看他那架势，仿佛恨不得立刻将杨凌碎尸万段！ 被齐敬儒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到了杨凌的身上。 “是啊！” “杨大人，说了半天，你都还没给我们解释清楚呢！” “你大费周章把我们叫来，究竟是何目的？” “你可知道，官员无端被召唤到都察院来，此事若传了出去，影响可不好啊！” 闻言，杨凌立刻眉毛一挑，义正严辞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 “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 “都察院虽有监管、弹劾百官之责，但被召唤来都察院的官员，也并非全部都是戴罪之身。” “就像诸位大人，深耕朝堂多年，可谓都是我大渊官场一股清流！” “所以，今日请诸位大人前来，也是想要对诸位大人进行褒奖……” 说着，杨凌随手从桌案上扯过一张红纸，三下五除二，折了一朵立体的红花。 “此花虽不起眼，但代表着的，可是诸位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 “还望诸位大人共勉之！” 看着杨凌手里那朵小红花，众人沉默了。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望着那朵一点都不栩栩如生的小红花。 看上去有点简陋，甚至，还有点丑陋。 这就是杨凌如此费劲，把所有人都叫来的原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最终，还是齐敬儒那略带夸张的笑声，才打破了这令人尴尬至极的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杨大人，你也太幽默了吧！” “这些大人们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政务要处理！” “他们可是很忙的！” “你把他们叫来，就是为了送他们这一朵不起眼的纸花？” “你认真的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样的纸花，应该是扎给死人的吧！” 齐敬儒的语气极尽轻蔑，眼神中那讥讽之意，更是藏都懒得藏了。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为杨凌揭发自己的事情而苦恼了。 毕竟自己所面对的，不过就是个说话办事都不经过大脑的蠢蛋而已！ 还有什么可担惊受怕的？ 一朵纸扎的红花，认真的么？ 这个借口也太可笑了吧！ “哦？” 杨凌淡淡一笑，冷冷睨了齐敬儒一眼。 “我来都察院当值，乃是圣上的意思。” “难道齐大人是觉得，圣上把这些大人们都当死人了吗？” 自己能来都察院，的确是渊帝的意思。 所以自己这两句话说得，应该也没有任何毛病吧！ 此话一出，齐敬儒的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 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杨凌居然会把圣上给搬出来，压自己一头！ 这些人明明是自己派人召唤来的呀！ 哪里是圣上的意思！ 尽管齐敬儒心知肚明，但心底的这些话，他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硕大的几个大字——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杨凌此话虽未明说，但也已经暗示得相当明显了。 他如此一番操作，完全是圣上授意的。 一众朝臣闻言，瞬间就炸开了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小杨大人苦心造诣，原来这背后，竟有如此一番深意……” “辛苦小杨大人将我们一一传唤至此，我等感念天恩，感激涕零！” “这哪里是一朵小纸花，明明是圣上对我等的褒奖，是我身为臣子莫大的荣幸啊！” “能得此纸花，夫复何求？” “这是圣上奖予我的，我资历最老，应该让我先拿！” “凭什么让你先？大家在这里等着的，哪一个不是为大渊兢兢业业的？要拿，那也是我先拿！” “……” 三言两语之间，现场气氛已经瞬间走向了失控的边缘。 一众位高权重的肱骨权臣，竟为了一朵毫不起眼的纸扎小花而大打出手。 这场面若是落在了他人眼里，恐怕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幽默与诡异！ 齐敬儒目瞪口呆，就这么愣愣望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 这…… 你…… 开玩笑的吧！ 这杨凌不是纯扯淡么？ 一朵瞎编乱造的小纸花，竟然都能被他吹上了天！ 假传圣旨，不该是掉脑袋的罪名么？ 齐敬儒急得满头大汗，满肚子的真相就在他嘴边，可他却愣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诸位大人，不要急、不要抢！” “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 “每个人都有份！” 见场面即将失控，杨凌立刻将音量提高了几度。 目光扫过齐敬儒的瞬间，杨凌眼里那森然的冷意呼之欲出。 呵，真是难为你齐敬儒专门为我设了这么一个局！ 为他人作嫁衣的滋味，不好受吧？ 第239章 和盘托出 见杨凌亲自发话，众人不再继续哄抢。 很快，现场便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一群朝廷命官像是等着褒奖的稚童一般，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只为一朵用纸扎成的小红花。 一连扎了十几朵，杨凌手有些酸了，想叫来文泰，让他帮着自己一起干。 可等着的朝臣却不乐意了，非说杨凌得了圣上授意，只有杨凌扎的纸花，才是得圣意的纸花…… 无奈，杨凌只能甩甩有些发酸的右手，继续埋头干了起来。 从入直干到放衙，直到夕阳西下，杨凌才终于将最后一个排队的官员送走。 “大……大哥，你真是神了！” “我认识你十几年了，还不知道你会干这个呢！” “不过这圣上也真够省钱的了，以往褒奖朝臣，不都是赏御赐之物么？” “甚至有时还赏赐贡品呢！” “怎么这次想起来赏纸花了？” 文泰在一旁目睹了全程，见杨凌扎的手酸，他忍不住啧啧摇头。 “你懂什么，这叫礼轻情意重！” 杨凌一边揉手，一边冲文泰淡淡翻了个白眼。 “再说，这本来也不是圣上的意思……” 此话一出，文泰瞬间瞪大了他的小绿豆眼。 “……啊？” “不是圣上的意思？” “可是大哥，你刚刚不是说……” “嘘！” 杨凌冲文泰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伸头向外张望了几眼。 确认都察院内等着的官员都已经走空，杨凌这才向文泰解释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文泰的下巴已经重重地掉下来了。 “我……” “你……” “这……” “大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假传圣旨，那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杨凌淡淡一笑。 “掉脑袋？” “我看未必！” “若是圣上知道了此事，只怕他要谢我都来不及呢！” “况且方才那情况发生的十分突然。” “我若不这样说，那些大臣还不得当场就把我生吞活剥了？” 闻言，文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倒是！” “齐敬儒那个老不死的，这一招也阴险了。” “只不过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想破脑袋想出来的这一招，竟然会被你轻松化解！” 想起方才那些朝臣望向杨凌的热烈眼神，文泰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他是发自内心地提杨凌感到高兴。 “那个……” “大哥，既然今天高兴，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咱们整一壶好酒，好好喝上一晚，喝他个一醉方休……” 顺便，也把小梅的事情告诉大哥。 毕竟一直这样瞒着他，也确实不是个事！ 从小到大，文泰就没有一件事是瞒着杨凌的。 包括这次，也不能例外！ 听说文泰要找自己喝酒，杨凌痛苦地摆了摆手。 “……不了不了，折了一下午纸花，我脑袋已经晕了。” “喝酒的事，改日再说吧！” 说完，杨凌冲文泰摆了摆手，拖着身子先出了都察院。 “……那，那好吧！” 见杨凌累极，文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暂且回府。 见小梅的事情，还是改日再说吧！ “公子，您回来了！” 忠勇侯府外。 小梅还是照例等在此处。 一连几天，每到文泰放衙的时间，她都会等在府门外，殷切地盼着文泰回家。 因此每天还没到放衙的时间，文泰的一颗心都已经早早就飞回去了。 看到小梅在门外等着自己，文泰一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大白牙。 “不是让你在府里等着么？” “外面热，小心晒着……” 小梅略略一低头，娇羞一笑。 “没事的，奴婢喜欢等公子回府。” “公子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可是发生什么喜事了？” 文泰一边同小梅向府里走去，一边笑道：“说是喜事，倒也不算太贴切。” “确切来说，应该是发生了一件扬眉吐气的事！” “哦？” 小梅扬了扬眉，眼睛亮晶晶地，满脸都是好奇。 “什么扬眉吐气的事？” “奴婢可真要洗耳恭听了！” 文泰一路回到房间，见桌上已有小梅准备好的茶水，不由心中一暖。 “这件扬眉吐气的事和我无关。” “不过，倒是和我大哥杨凌有关！” 听到“杨凌”两个字，小梅脸色骤然一变。 原本费尽心思向这个文泰打听杨凌的消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自己主动说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表情有所变化，她连忙下意识地观察文泰脸色。 还好，文泰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小梅的变化。 “我大哥原本要清查曹政余党，已经派了司狱向涉事官员发令 。” “可万万没想到，齐敬儒那老贼竟向其他所有朝臣也发了一遍令！” “这不是有意要陷害我大哥，要我大哥担上办事不力的罪名么！” “但你猜，结果怎么着？” 小梅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不过她还是在竭力迎合着文泰。 “结果怎么着？” 文泰笑得一脸得意：“我大哥巧妙想了个办法，狠狠打压了齐敬儒一次！” “你是没亲眼看到，那齐敬儒灰溜溜离开的时候，脸色比吃了狗屎还难看！” “哈哈哈哈……” 见文泰笑得如此狂放，小梅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不过，她还是迅速捕捉到了文泰话中的重点。 “公子，若是照你所说，那你大哥应该已经十分确定，究竟是哪些官员与曹政有染了吧！” “但，你还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他究竟为何如此神通广大呢？” 看着小梅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样子，文泰在心里苦苦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没错，我大哥手里，的确有所有涉事官员的名单。” “而且，那名单绝对保真！” “因为……” “那份名单，正是我当初在春华阁内蹲守了半个月，一一为他记录下来的！” 一旦打开了话匣，文泰便再也收不住了。 他一气呵成，将自己是如何偶然得知春花阁内幕、又是如何替杨凌卧底之事一一和盘托出，全部讲给了小梅听。 第240章 百官行述 “这……” “这些可都是真的？” 听完了文泰的讲述，小梅睁大了好奇的双眼。 “那当然！” 文泰不由自主地扬了扬眉毛，毕竟大哥一举打击曹政有功，自己也同样功不可没。 若是小梅知道自己此举，定会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分吧…… 果不其然，得到文泰肯定的回答后，小梅的眼中瞬间充满了崇拜的光芒。 “奴婢一早就知道，公子您是办大事的人！” “此事若无公子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位杨大人还真不一定能成事！” “由此看来，公子您可比那位杨大人能干多了……” “哪里哪里！” 文泰吓得连连摆手，“我跟我大哥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能在这件事上帮我大哥一点点小忙，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这话虽然谦虚，但平心而论，文泰还是十分享受小梅那充满崇拜的眼神。 正是那样亮闪闪的眼神，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无用的废物，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对了，” 小梅微微挑眉，向文泰继续道，“公子，你还能多跟奴婢讲讲此事的细节吗？” “奴婢爱听，奴婢想听！” “你就再多讲几句嘛……” 这还是文泰第一次听到小梅撒娇。 那甜美可人的声线，软软糯糯的撒娇语气，令文泰从后背到天灵盖，只觉一阵酥麻！ 这种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上头”？ 见小梅如此热情，文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个嘛……” “反正你放心，我大哥手里，的确有那么一份名单。” “所有与曹政有关的余党，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至于其他细节……” 文泰也想再说几句其他的细节，奈何他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小梅。 至于其他的，他也实在说不出来了。 见文泰有些气馁，小梅并没有失望，反而柔声细语对他安慰了起来。 “无论如何，在奴婢的心里，公子都是最厉害的、最重要的。” “这件事若是没了公子，那位杨大人就是办不了！” 听小梅这么一说，文泰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又再度明媚了起来。 他百感交集地望着眼前的姑娘，此时此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往后余生。 将文泰伺候上床休息之后，梅彻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就住在文泰院子的厢房里，与文泰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 一开始，她还主动提出想要伺候在侧的想法。 但文泰心疼她，不愿让她在自己的窗前整宿整宿地熬。 于是乎，便将她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 有了她睡在自己的附近，文泰就连做梦都不由得格外香甜了些。 回到房间后，梅彻熄了房间内的灯，便仰面躺在了床上。 一片漆黑里，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天真与可爱。 此时此刻，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已经被面无表情的冷峻所取代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仰面躺着，一言不发。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只有她的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梅彻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夜深人静，整座忠勇侯府都陷入了黑暗与沉睡当中，她才再度披衣起身。 这一次，她褪去了粉色的衣衫，换上了一件漆黑的夜行袍。 只见她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不过这么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屋顶之上。 动作轻盈到了极致，仿佛一只轻巧无比的黑猫。 半个时辰后。 四皇子府内。 “奴才梅彻，见过主人！” 梅彻低垂着脑袋，跪在四皇子赵长乐的脚边。 此刻已是夜深，四皇子府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赵长乐脸上挂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但他本人却根本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架势。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激动与亢奋。 看到梅彻主动来找自己，他那双眼睛更是兴奋地瞪得老大。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见我了？” “莫非是你已经将那姓杨的杀了？” 闻言，梅彻略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 “……恕奴才无能，还没有机会接近杨凌……” 此话一出，赵长乐瞬间暴怒不已。 “我先前是如何向你交代的？” “三天之内，我要你提着杨凌的头来见我！” “否则……” “你知道后果！” 梅彻身子一颤，急忙向赵长乐解释道：“请主子恕罪！” “奴才虽然还没有机会杀掉杨凌，但就在今晚，奴才得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接着，梅彻将今晚文泰所告诉她的一切，全部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赵长乐。 “你的意思是……” “杨凌手里的那份名单，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是他危言耸听？” 赵长乐眉头紧皱，脸上愈发冷峻了起来。 梅彻点点头：“不错，正是！” “而且，根据那文泰所说，这份名单应该就在杨凌的身上，被杨凌随身携带……” 听到这里，赵长乐猛地瞪大了双眼。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激动，他眼里的红血丝似乎又突然多了几条。 “若这份名单真如那文泰所说，是他根据那些朝臣行踪，一一记录下来的……” “那这不就是一本可以用来拿捏朝臣的百官行述么？” “若真有此物在手，那我岂不是相当于掌握了这些官员的生死……” “日后要这些官员替我卖命，也不过是手拿把掐的事……” 赵长乐越想越激动，整个人亢奋不已，甚至一把将梅彻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你能打听到此事，也算是替我立下了大功！” “此前你曾经求过我，让我帮你寻找你尚且在世的亲姐姐。” “若你日后依旧这样替我卖命，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听到这话，梅彻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殿下……此话当真？！” 赵长乐冷哼：“君无戏言！”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当真过了？” “不过，若想找到你亲姐姐，你需得尽快替我拿到那份百官行述……” “知道吗？” 梅彻怔怔望着赵长乐，什么都没有多想，立刻重重点了点头。 只要能找到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 第241章 杨凌的标记 “陛下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翌日，早朝。 伴随着群臣嘹亮的高呼声，渊帝在龙椅上坐定，向下俯瞰了一眼。 但就是这么一看，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今日诸位爱卿家里可是有什么喜事要办么？” “怎么这身上都别着相同的红花？” 眼见这些朝臣的衣服上、帽子上都簪着纸扎的红花，渊帝简直一头雾水，格外摸不着头脑。 还是太傅庄有为颤颤巍巍，上前一步，向渊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 “臣等得到陛下褒奖，感激不尽，只觉三生有幸，光耀门楣啊！” “这样天大的荣耀，自然要挂在官袍、官帽上，日日用来提醒自己、警示自己，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有所懈怠。” “臣等不仅要将此花挂在身上，更要将此花好好保存，传给子子孙孙。” “让他们永远铭记，这是何等无上的荣耀……” 庄有为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渊帝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解了。 “……褒奖？” “荣耀？” “庄大人，你这是何意。” “朕怎么听不明白！” 见渊帝一脸懵，庄有为也微微一愣。 “陛下！” “这不是您叮嘱了小杨大人，要他代您将这小红花赐予臣等，用来对臣等进行褒奖的吗？” 此话一出，渊帝立刻将目光投到了杨凌的身上。 “哦？” “杨凌，还有此事吗？” “朕怎么不记得了？” 渊帝微微皱眉，望向了杨凌。 这个杨凌，当差还没几天，竟然已经学会越俎代庖、先斩后奏了！ 不过，渊帝的语气，却没有那么的恼怒。 比起恼怒，更多的，还是一分好奇。 他倒要看看，这个杨凌究竟又是打算搞哪出！ 杨凌正躲在人群里昏昏欲睡，毕竟这天还没亮就要早起的朝会，他还是没能完全适应。 听渊帝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字，又见一众朝臣扭头望着自己，杨凌这才一个机灵，从昏昏欲睡当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陛下，您最近忙于朝政，怕是把这件事给忙忘了吧！” “臣去都察院当值的前一天，还是您特意传唤臣，向臣叮嘱了此事呐！” 杨凌站出一步，一拱手，向渊帝朗声道。 “朕向你叮嘱过此事吗？” 渊帝的语气有些冰冷，眼神里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杨凌点了点头：“是啊，您忘了！” “您再三叮嘱臣，说臣到了都察院办事，一定要记得四个字——” “赏罚分明！” “臣身为都察院官员，自然担负替陛下监管百官的职责。” “除了惩治贪官污吏之外，对于像庄大人这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臣子，更应进行褒奖。” “金银玉器什么的，对于这些大人来说，都太俗气。” “奖励他们这些，反倒是对他们为官清廉的一种侮辱！” “倒不如奖他们每人一朵小红花，这样，才配得上他们的一片赤胆忠心……” 此话一出，渊帝愣了几秒，随即抚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红花配忠心！” “杨凌，你这样做，朕很是满意啊！” 有趣，真是有趣。 这个杨凌，倒是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有趣的多！ 前段时间看他，还以为他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已被吓得战战兢兢，呆板无趣。 没想到，他入了都察院以后，竟反而还比曾经更加有趣。 做出的这种种行为，都格外出人意料！ 见杨凌此举的确是受到渊帝授意，一众朝臣不由更加激动了起来。 “老臣为大渊兢兢业业三十余载，绝不后悔！” “臣也一样！为了大渊，为了陛下，就算让臣再付出二十年，臣也在所不惜！” “……” 众人纷纷向渊帝表述着忠心，一时间，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宫殿的穹顶之上，久久无法散去。 渊帝坐在龙椅上，俯瞰着这些慷慨陈词的朝臣，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些年来，他斗奸臣，斗权臣，绞尽脑汁从他们手里要回本该属于国库的银子。 却总是忽略了，大渊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可都在这些肱骨之臣的肩上担着。 这个杨凌，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做出此等四两拨千斤的事来！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吧！” “你们对大渊的贡献，朕都一一看在眼里。” “朕不会忘记你们，大渊同样不会忘记你们！” “不过——” 说到此处，渊帝眼神一转，望向了朝堂上剩余一众朝臣。 这些朝臣的官帽、官袍上面，全部都空空如也，并没有佩戴红花。 一看，便是未能收到褒奖之人。 不，与其说是收到褒奖，倒不如说是收到了杨凌的标记。 这些没有受到杨凌标记之人，看来便是与曹政有染的朝臣无疑…… 渊帝眼前瞬间一亮，这一刻，他明白了杨凌这样做的用意。 原来，这小子是打算用这样的办法，来逼得那些奸臣主动现身！ 人人都佩戴红花，只有他们身上空空如也。 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长期以往下去，这些奸臣哪里还沉得住气？ 想到这里，渊帝向杨凌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除了这些为大渊披肝沥胆的官员外，其他人都做了什么，朕，同样心知肚明！” “但，朕并非不讲情面之人。” “朕曾经说过，朕想做一个明君。” “所以，朕可以给这些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过，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若是将朕的宽容看作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方才还面带祥和的渊帝，此时此刻，已是面若冰霜，冷酷无比！ 他的视线仿佛一双寒冰利刃，一一从台下的朝臣脸上扫过。 所到之处，无不充满了锐利的寒光！ 看到渊帝那严峻的目光，齐敬儒心中一颤，也急忙垂下了脑袋。 他的身上同大部分朝臣一样，都是空空如也，并没有杨凌所给的那朵“小红花”。 第242章 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被渊帝目光扫过的瞬间，齐敬儒心虚地低下了头，生怕渊帝看穿他心里面的小九九。 但好在，像他一样没有红花的官员，并不在少数。 渊帝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就这么淡淡地扫了过去。 见状，齐敬儒这才重重松了口气，稍稍抚了抚狂跳不已的胸口。 好不容易熬到了朝会结束，齐敬儒刚出了金銮殿，不想却被几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齐大人，你最近好能耐啊！” “丞相大人这才仙逝没几天，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去给自己另寻高枝攀了么？” 此人齐敬儒熟得不能再熟了，正是和自己同一批考取进士的国子监祭酒，冯爽。 冯爽虽与齐敬儒是同期，但却没有齐敬儒那么好的命。 与齐敬儒初入官场、便能拜在丞相曹政门下的命运相比，他的仕途，简直可以说是十分坎坷。 若不是后来及时抱住了曹政的大腿，就凭冯爽的资质，大概也只有回乡做个小小县丞的份了。 因此，冯爽将曹政看作是自己这一生的贵人。 见冯爽一言不合便带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齐敬儒自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冯大人，你说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啊？” 齐敬儒如何还能不明白冯爽适合用意！ 只不过表面上，他依旧要做出一副和善的模样来。 毕竟装傻充愣，可是他齐敬儒的拿手好戏！ “听不明白？” 见齐敬儒这副反应，冯爽怒极反笑。 “姓齐的，你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问你，我们的档案，是不是你泄露给那个杨凌的？” 冯爽本就皮肤黝黑，还生的五大三粗。 乍一看，倒不像是个四品文官，而更像是个粗犷的武将。 此刻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齐敬儒。 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将齐敬儒生吞活剥了去！ 但齐敬儒是何许人也？ 泰山崩于面前，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多年来混迹官场，早就已经练就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领。 即便面对冯爽咄咄逼人的追问，齐敬儒的脸上也未见丝毫慌乱。 反而，还多了几分无奈与唏嘘。 “冯大人，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哪里是我主动向杨凌透露的消息？” “你们刚才没听到他怎么说嘛？” “他能来都察院，那可完全是圣上的意思呐！” “他伸手管我要诸位同僚的档案，我能有什么办法？” “自然是只能双手奉上……” “你还能没有办法？” 听到齐敬儒这样的回答，冯爽的胸口都被气的扩大了一圈！ “你可是堂堂都察院之首！” “他不过是你手下一个小小的佥都御史而已！” “你要治他，难道还愁找不到办法么？！” “你可知，你将我等档案就这么给了杨凌，可是要将我等置于死地啊！” 大渊朝臣在入仕之前，会有朝廷专门派人调查此人生平，并一五一十记录到档案上、送入都察院封存起来。 每个官员的档案上，都详细记录着此人从呱呱坠地、到走上仕途那一天的所有细节。 细节到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都能被详尽记录下来。 甚至，就连几辈子不联系的远方表亲，都会被记录到档案上。 一旦官员犯事，那么他的档案就会被都察院调出。 如果需要的话，此人的九族都可以在一夜之间被反找出来…… 所以，这也是杨凌在已经有名单的前提下，还坚持要将这些人的档案提前调出。 有档案在手，还担心这些人不会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么？ 听到冯爽此话，他身后跟着的一众朝臣也都纷纷随声附和了起来。 “没错！” “你身为都察院之首，曾经帮着丞相大人做过多少不可能之事？” “怎么丞相大人仙逝才没多久，你这就开始急着撇清关系、推脱了起来？” “你这难道不是为了讨好杨凌、讨好杨家么？” “如今丞相大人尸骨未寒，你这样做，也不怕寒了丞相大人的心……” 见众人朝自己越围越近，终于，齐敬儒那原本淡定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慌乱。 “诸位同僚，你们先别生气！” “不要急！” “杨凌手中证据确凿，逼着我要我将诸位的档案交出！” “我若不听他的话照做，他便威胁我，要将此事告发到圣上面前！” “诸位同僚，你们也不想让杨凌在圣上面前添油加醋地拱火吧？”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不过，一向暴脾气的冯爽，可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 “你的档案有没被那杨凌要了去，自然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告诉你姓齐的。 ” “若是他杨凌真查到了老子头上，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上你做垫背！” 言罢，冯爽狠狠瞪了齐敬儒一眼，便带着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冯爽的背影，齐敬儒默默攥紧了双拳。 眼里，是呼之欲出的仇恨与愤怒！ 在杨凌出现之前，放眼整个朝堂，有谁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哪个朝臣见到自己，不是恭恭敬敬、尊崇有加的？ 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这个杨凌！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齐敬儒便有些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杨凌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 “小杨大人在吗？” 都察院内。 杨凌正托腮望着窗外发呆，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打断了杨凌的思绪。 视线移到了大门外，只见一个身型瘦小的干巴老头正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着。 这老头须发尽白，身形很是佝偻。 看上去年岁已经不小了，至少有七十出头。 差不多，已经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见那老头开口便要找自己，杨凌连忙伸长了胳膊晃了几晃。 “我就是杨凌！” “敢问大人是？” 那老头猛地一怔，扭头望向了杨凌。 稍稍犹豫了片刻，那老头迟疑着向杨凌叹了口气。 “老夫乃上林苑右监副，徐广林。” “今日前来，是特意来归还赃款的！” 第243章 这是要送老夫上路啊！ 来归还赃款的？！ 没听错吧！ 在都察院待了好几天，每一天都是颗粒无收，一无所获！ 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第一个主动自首的人了！ 杨凌闻言大喜，立刻站起身来，将徐广林迎了进来。 “原来是徐大人！” “快请进快请进！” “来人啊！” “还不快给徐大人看茶！” “徐大人，你是喜欢喝明前龙井，还是喜欢喝武夷岩茶？” “要热的还是要凉的？” “……” 看着杨凌一番忙前忙后的模样，徐广林瞬间就被吓傻了。 “这这这这……” “小杨大人，老夫与曹政牵涉并不算多，手里也没有几个赃款！” “不至于要被拉去砍了脑袋吧？” 杨凌一愣。 “砍脑袋？” “砍什么脑袋？” “徐大人，谁告诉你我要砍你的脑袋了？” 徐广林看了看杨凌，又看了看小吏送上的热茶，不觉撇了撇嘴。 “老夫乃戴罪之身，今日鼓足勇气来到都察院，就已经做好了受到惩罚的准备！” “可小杨大人你又是派人端茶倒水、又是对老夫嘘寒问暖的……” “这是摆明了要送老夫上路啊！” “……噗！” 闻言，杨凌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徐大人，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若圣上真要不分青红皂白就砍了你们的脑袋，哪里还轮得到我来一个一个地审你们？” “直接派刑部抓人不就完事了！” “圣上既然发话，说要给所有人一个机会，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毕竟，君无戏言嘛！” 被杨凌安慰了几句，徐广林这才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稍稍安心了一些。 “既然有小杨大人这句话，那老夫便大可放心了。” “这些是老夫要归还的赃款，还请小杨大人查收……” 说着，徐广林便伸手去掏自己的胸口。 “停！停！” “徐大人等一下！” 杨凌急忙伸手，制止了徐广林的下一步动作。 徐广林被杨凌吓了一跳：“小杨大人，你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杨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等再出现时，杨凌的身后，则多了两个手持纸笔之人。 等看清那两人的相貌，徐广林不由大吃一惊！ “这……” “这不是右都御史陈昼大人，以及左佥都御史周永德大人么？” “小杨大人，你怎么把他二人给叫来了？” 杨凌一板一眼，道：“徐大人主动来归还赃款，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需得全程记录才行！” “奈何都察院现在一个笔录都没有，所以只好请陈大人、周大人来负责记录一下了。” “二位大人，应该都没有什么异议吧？” 说着，杨凌一扭头，目光炯炯地望着两人。 只见周永德一脸的不情不愿，而陈昼则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永德的脸色。 似乎只要周永德说一个“不”字，他就能立刻跟着撂挑子不干！ 这老登，这辈子还真是把“随大流”这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眼见杨凌、陈昼都眼巴巴看着自己，周永德实在无法推脱，只能不情不愿地冷哼了一声。 毕竟杨凌来都察院查案，奉的可是圣上的旨！ 再加上这姓杨的手里，还掌握着自己绝不能被他人知道的秘密！ 此情此景下，自己还敢说一个“不”字吗？ 见杨凌有正事要办，文泰连忙识趣地站起身来，打算把空间留给几人。 “文泰，你要去哪？” 见文泰要出门，杨凌张口问道。 文泰脚下一顿：“那个……” “既然大哥……哦不是，杨大人有事要办，那我就先出去了……” “你出去做什么？” 杨凌眼神一撇，“你身为检校，自然有监督之责。” “你留下来，负责辅助二位大人进行记录！” 杨凌把陈昼、周永德二人叫来进行记录，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就是要找整个都察院与自己最不对付的两个人，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全部记录下来。 免得日后出了什么差错，齐敬儒又追责到自己的头上来！ 原本，杨凌也想把齐敬儒一同叫来的。 但奈何齐敬儒似乎并不在都察院，也只能暂且放过他了。 不过，若真要让这两个人来记录，杨凌也不能完全放心。 所以，便留下了自己最能信得过的文泰。 由文泰在一旁亲自盯着，料这两个人也不敢胡编乱造、瞎写一通吧！ 见杨凌点名要自己留下，文泰心中大喜，急忙搬了个凳子，坐在了陈昼、周永德二人的身边。 见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杨凌便向徐广林点了点头。 “徐大人，开始吧！” 徐广林原本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但看见几人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 “其实，老夫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这八百两银子，便是全部赃款了！” “该如何给老夫顶罪，还请小杨大人发话吧。” “老夫绝无二话！” 说着，徐广林从怀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银票，抚平放在了杨凌的面前。 那张银票早已经发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 定睛一看，竟已是十几年前的银票了。 见徐广林低垂着头，一副挫败样，杨凌立刻道：“徐大人，你刚才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只要是主动归还赃款、且情节不严重的，圣上都不会过多追究。” “你这八百两赃款全部归还，圣上就不会再追究了。” “不过，你也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了呀！” 徐广林定定看着那张发黄的银票，许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老夫的儿子突发恶疾，老夫找遍全京城的郎中，也不知犬子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后来，听说曹政府上的郎中医术极高，甚至不在太医之下。” “为了让犬子活命，老夫只好舍着一张老脸，找到了曹政，求他帮忙。” “彼时恰逢万寿节前的一个月，为筹备万寿节，上林苑需要提前准备一批新鲜的荷花。” “曹政却要大动干戈，坚持要从滇地运来最好的荷花，供圣上观赏。” “为促成此事，他发动了整个上林苑向圣上上书。” “那时，上林苑上下一共三十名官员，就只剩老夫一人未向圣上上书了……” 第244章 阴奉阳违 “那后来呢？后来呢？” 见徐广林说一句就要叹三叹，文泰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徐广林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曹正以此为由，劝老夫同其他人一起联名上书。” “并且暗示老夫，犬子的病，他自有办法解决。” “老夫明明知道，从滇地进贡荷花劳民伤财，但为了犬子，也只能一时咬牙答应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苍天有眼。” “老夫此举，最终还是得到了报应。” “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犬子还是因为久病不治，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说到这里，徐广林的眼底，已经泛起了一层泪花。 “若是早知这样的结局，当初无论曹政如何游说，老夫也绝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那一年的万寿节，为了从滇地运荷花入京，浪费的银子、折损的百姓不计其数……” “若是老夫当年能直言劝谏，制止曹政的行为，也许就不会出现那样的局面！” “犬子也不会因为承担了老夫造的孽，突然病情加重，撒手人寰……” 徐广林喟然长叹，两行热泪顺着他那满是沟壑的脸颊上垂了下来。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更何况是徐广林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抛却了自己为官做人的原则…… 这两件事情交织在一起，成了他心里永远都抹不去的苦楚！ 看着徐广林老泪纵横的模样，杨凌也是忍不住一阵唏嘘。 “人死不能复生，徐大人，节哀啊！” “令郎若是知道，他走了之后，徐大人是如此的痛心自责。” “怕是九泉之下，也不能心安啊！” “对了徐大人，这八百两银票，就是当时曹政给你的吗？” 徐广林看了看桌上的那八百两银票，徐徐点了点头。 “不错！” “事成之后，曹政派人给了老夫八百两银子，当做酬劳。” “一开始，老夫百般推脱，说什么都不愿意收下。” “老夫告诉曹政，替他办这件事，不是为了钱。” “而是为了犬子的病！” “但曹政说什么也要老夫将银票收下，甚至还威胁老夫，若是不收银票，就不替犬子治病！” “无奈，老夫只好将这八百两银票收了下来。” “从那之后，这八百两银票，就变成了老夫的一桩心结！” “曹政总以此事为要挟，甚至让他儿子将老夫唤去什么春花阁，只为让老夫继续替他办事……” “那个时候，老夫才真的明白。” “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终身错啊！” 徐广林的嗓音喑哑至极，那张苍老面孔上的每一条纹路，似乎都在诉说着两个痛彻心扉的大字—— 后悔！ “如今，曹政已死。” “压在老夫身上的那座大山，也终于移开了。” “只是，这张八百两银票，永远是横在老夫喉咙里的一根刺！” “就算如今老夫将这八百两的赃款交出，但这辈子所承受的耻辱，已是无法洗刷清楚了……” 徐广林牙关紧咬，目光牢牢钉在那张发黄发皱的银票上，久久无法移开。 他等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待他将往事全部说出口的那一刻，杨凌明显能够感觉到，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是将全部秘密道出后的如释重负。 是终于卸下一身包袱后的轻松与畅快！ 不过，杨凌还有一事不解。 “徐大人，几日前，你应该就已经收到了都察院狱卒的消息吧？” “我刚入都察院时，便让一众狱卒请相关官员来都察院喝茶。” “怎么那个时候，你不第一时间就来找我呢？” “喝茶？” 徐广林闻言，紧紧将眉头皱在了一起。 “小杨大人，你说的喝茶是什么意思？” “老夫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呐！” “也从未见过什么都察院的狱卒上门！” “若不是今日朝堂之上，圣上所说的那一番话，老夫至今都不知道，你来都察院竟然是为了调查此事……” 杨凌脸上一怔。 看来，还是自己太相信都察院的那一帮狱卒了。 闹了半天，他们竟然根本就没有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 不用想，让他们去张贴的那些告示，肯定也都张贴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不是摆明了阴奉阳违么？ 想到这里，杨凌不觉冷笑了起来。 自己这个所谓的“右佥都御史”，也不过只是个根本无人信服的空壳而已！ 眼睛一扫，见陈昼、周永德二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模样，杨凌更是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看着我做什么？” “记啊！” 被杨凌这么一提醒，二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抄起了纸笔。 “记什么？” 周永德一脸不耐烦，皱眉望向了杨凌。 看着周永德那不服气的样子，杨凌一挑眉毛，乐了。 “我也不知道要记什么。” “不如，就记一记周大人的感情生活，如何啊？” 这个周永德，短短几天不见，又忘记自己的短处被别人捏在手里了么？ 听到杨凌这话，周永德身子一颤，猛地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当然知道杨凌在说什么。 尤其是看到杨凌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还时不时瞟向一旁的陈昼时…… 他更是瞬间心脏狂跳，甚至跳的快要从喉咙里面飞出来！ 远的不说，就说自己和陈昼小老婆之间，已经有两三年的交情了。 这事儿若是被陈昼知道了，还不得找人把自己给痛打一顿！ 周永德艰难咽了咽唾沫，即便心中百般不愿，但他还是立刻抄起毛笔，奋笔疾书了起来。 陈昼原本也不愿意对杨凌言听计从，还指望周永德能呛上杨凌几句，自己也好跟着沾沾光。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周永德竟然什么都没有多说，就这么顺从杨凌的命令，记了起来！ “这……” 他无助地看了看周永德，又见杨凌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任命地记了起来。 两人奋笔疾书，在簿子上记录了许久，这才揉了揉写的生疼的右手。 “杨大人，我们已经照你所说，全部记下来了！” “这下，总可以了吧？” 第245章 这是摆明了要坑我？ 杨凌当然不可能对这二人如此信任。 让文泰一一检查二人所记内容，并确认无误之后，杨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重新将视线转回到徐广林的身上，认真道：“徐大人，你上交的这八百两赃款，我会全部记录在册。” “等整理好了之后，再一并交给圣上！” “从现在开始，过去的事，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你就还像从前一样，该上朝上朝，该入直入直。” “至于其它的，你就不必再想那么多了！” 徐广林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的，听杨凌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他不禁充满了困惑。 “小杨大人，要不……” “你还是把老夫押进都察院大牢吧！” “或者，干脆通知刑部，把老夫拘上几天。” “否则，老夫即便是回去了，这心里也踏实不了啊……” 杨凌笑道：“徐大人，你就安心回去吧！” “圣上既然委托我来办此事，那我的话，就代表了圣上的话。” “圣上都发话了，你还不能踏实吗？” 听到杨凌这番话，徐广林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 “那老夫就谢过小杨大人了！” 说着，徐广林站起身来，向杨凌深深鞠了一躬。 “小杨大人……谢谢你！” “哎哟徐大人，这可使不得啊！” 杨凌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搀扶徐广林。 徐广林虽说比自己低了两个品阶，但无论如何，都是老前辈。 杨凌可没有这个能耐，能受得了他如此大礼！ 送走了徐广林后，杨凌冲陈昼扬了扬下巴。 “陈大人，你可是都察院资历最久的人了。” “我想请教一下，若是都察院有人办事不力，不遵从命令，应该如何处置？” “这……” 闻言，陈昼下意识地瞟了瞟身旁的周永德。 名义上，他虽然身为都察院二把手，但却从来不管实事。 都察院内的大小事宜，要么由齐敬儒全权包揽，要么由周永德代劳。 他在都察院里待了几十年，不过也就是混个日子而已。 杨凌问他，自然是只能问出个寂寞！ 见陈昼往自己身上瞥，明显是要把这问题推给自己，周永德立刻没好气道：“看我做什么？” “人家杨大人问的是你！” “你知道什么答什么不就完事了？” 被杨凌无端拉来做记录，陈昼的心里本来就窝了一团火。 如今被周永德怼了两句，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依照都察院的规矩，若有办事不力者，那自然是要打板子的。” 打板子？ 那就好办了！ 杨凌当即大手一挥，向文泰道：“文泰，你帮我把那几个狱卒请来。” “是！” 片刻。 在郭傲的带领下，一众狱卒跟着文泰走了进来。 “杨大人，你有事找我么？” 听说又是杨凌点名要找自己，郭傲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毕竟前两次杨凌点名要见自己时，都给狱卒们安排了一通出力不讨好的活。 只不过，在齐大人的暗示下，这活最终也没干成就是了。 杨凌抬头瞟了郭傲一眼，随口道：“不是我要找你。” “是陈大人要找你！” “陈大人，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吧。” “什么？！” 陈昼目瞪口呆！ “杨凌！你你你……” “你这不是摆明了要坑我吗？” 平日里，陈昼经常要这些狱卒替他办些跑腿、出力的私事。 除了给他们银子之外，也少不了要和这些狱卒搞好关系。 现在明明是杨凌自己想要惩处这些狱卒，却要全部推到自己的头上！ 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自己来做这个冤大头吗？ 闻言，杨凌无辜地眨巴了眨巴眼。 “我不过就是要陈大人再将都察院的规矩复述一遍而已！” “怎么就变成了坑陈大人呢？” “难道陈大人刚才所说的，都是胡编乱造么？” 杨凌此话一出，陈昼的老脸瞬间涨红的像是猴屁股一般！ “我……” “你……” “这……” 陈昼只觉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陈昼吞吞吐吐的模样，郭傲忍不住有些好奇。 “陈大人，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眼见陈昼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杨凌瞬间没了耐心。 “郭傲，我问你。” “当初我让你带领一众狱卒，顺着我交给你的名单传话，通知他们来都察院喝茶。” “你可有招办？” “我……” 郭傲登时如鲠在喉，也如同陈昼一般，变成了哑巴！ 不过，他的反应速度，倒是比陈昼要快上一些。 “既然是杨大人吩咐过的话，我自然不敢懈怠！” “杨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郭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平静地回望着杨凌。 无论如何，自己背后都还有齐大人撑腰。 难道自己和一众狱卒兄弟，还能怕眼前这个毛刚长齐的小子不成？ “哦……” 杨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回头望了周永德。 “周大人，刚刚徐大人所口述的一切，你应该都有记录吧？” “他最后说什么了来着？” 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在杨凌的面前，周永德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徐广林说，他谢谢你……” 杨凌：“……” “不对不对，不是这句。” “再往前几句！” 周永德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又向上移了几行。 “徐广林说，他从来都没收到过什么上都察院喝茶的消息。” “他还说，他从来都没见过都察院的狱卒上门……” 杨凌冷冷一笑，抬眼望向面前的郭傲。 “这是方才上林苑右监副徐广林亲口所说的话。” “你可还有什么要狡辩的么？” 郭傲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这……” “小杨大人，你听错了吧！” “那日你吩咐过后，我等明明已经全部通知到位了……” “是吗？” 杨凌敛去脸上的笑意，“此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周大人、陈大人共同记录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要么是上林苑徐大人在都察院撒了谎，要么是周大人、陈大人记录有误，是么？” “这两项无论哪个单拎出来，都是不小的罪名啊！” “我还是立刻入宫禀明圣上，请圣上前来决断吧！” 说完，杨凌抬脚便要出了都察院去。 第246章 互相打十个板子 “且慢！” 眼见杨凌一言不合就要去御前告状，房间里的三人顿时慌了。 陈昼、周永德二人想到没想，当即一个箭步冲到了杨凌的面前。 “小杨大人，你先别激动嘛！”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闹到御前呢？” “有什么话，大家都可以好好商量的呀！” 二人冷汗直流，生怕杨凌出了这间屋子后，就直接闹到了圣上的面前去！ 圣上查他郭傲，自然不关他们两个人的事。 但若是圣上顺藤摸瓜，查到自己的头上来…… 那自己这些年的不作为，岂不是全部都暴露在圣上面前了么？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姓杨那小子跑到御前胡说！ 郭傲见状，也顿时心中一惊。 “小杨大人，真的是冤枉啊！” “当初你发话之后，我的确是吩咐了手下，让他们务必要一一通知到位的。” “想来一定是有其他什么重要的差事打了岔，竟把你吩咐的话给忙忘了……” “……不过，你当初让我等去城里张贴告示，我等可是一一照办了的！” 郭傲眼珠子胡乱一瞟，疯狂替自己找补了起来。 听到他这话，杨凌差点没笑出声来。 “嗯，我相信，郭大人的确在第一时间就带人去张贴了告示。” “不过，那告示贴出去的当晚，应该就被你再次亲手撕下来了吧？” 第二天早朝的路上，杨凌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却并未在城里看到一张告示的踪影。 不过，杨凌当时并未和郭傲过多追究，而是暂时按下不表。 如今各种证据充足，看他郭傲还有什么狡辩的借口！ 见事已至此，郭傲干脆彻底摆烂，一口坦白了下来。 “……呵，你说的确实没错。” “不过，这都察院，也不是你杨凌一手遮天的地方！” “偌大一个都察院，也不是你说要怎么办，所有人就都得乖乖听你的话！” 看来这郭傲是演都不打算演了。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更加好办了。 “所以我方才就说了，不是我要找你，而是陈大人要找你。” “陈大人说了，依照都察院的规矩，若有办事不力、不遵上级命令者，一律板子伺候！” “你看，是你们这些狱卒互相换着打，还是再去大理寺请几个外援来？” “你……你……” “杨凌，你欺人太甚！” 闻言，郭傲面露凶光，甚至连胸腔都不可控制地扩大了两倍！ 在都察院内，他虽说只是个不起眼的九品小吏，但真要论资排辈，还真没有几个比他资历老的。 就算是陈昼见了自己，也要客客气气，喊一句“郭大人”！ 凭什么这个姓杨的毛头小子一来，就要打自己的板子？ 士可杀不可辱，郭傲气的嘴唇都在颤抖，直接伸手指向了杨凌的鼻子。 “姓杨的，你自认为拿捏了我所谓的‘短处’，就想为所欲为，让我听命于你么？” “扯淡！” “我身后站着的，可都是跟我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我不怕把实话告诉他们！” 说完，郭傲略带些愧疚地转过了头去。 “兄弟们，我要向你们坦白一件事情！” “先前，陈大人让咱们搬家的时候，给了咱们一笔报酬。” “我急着用银子，所以便将兄弟们的报酬克扣了一些……” “不过，请兄弟们放心！” “我郭傲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欠兄弟们的钱凑出来，早日还给兄弟们！” “免得某些人以为，就凭这么点芝麻大的事，便能拿捏我郭傲一辈子……” 说到这里，郭傲还不忘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仿佛杨凌才是那个唆使郭傲克扣钱财、致使郭傲与其他人反目成仇的罪魁祸首！ 听到郭傲这样说，一众狱卒对视一眼，都急忙开口道：“傲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们都是在一起出生如死的兄弟，还需要如此客气么？” “我们的银子，那不就是你的银子？” “听说傲哥的小儿子才刚刚出生，这点银子，就当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吧……” 看到众人反应，郭傲心中大喜，望向杨凌的眼神也愈发的得意与张狂了。 怎么样？ 你自己为能拿捏住我，可结果呢？ 一想到即将看到杨凌吃瘪的样子，郭傲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肆意与畅快！ 杨凌才懒得搭理郭傲，事已至此，跟他胡搅蛮缠并没有什么屁用。 “陈大人、周大人，真不是我一意孤行，一定要将此事闹到圣上面前去。” “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几个小小的狱卒，竟然敢在陈大人你的头上拉屎拉尿！” “他们连陈大人你的话都不听了，这还得了？” “陈大人，你放心！” “我一定替你到圣上面前，好好陈情一番，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杨凌还不忘重重拍了拍陈昼的肩膀。 方才说依照都察院规矩、不听话就要打板子的人，是陈昼。 郭傲并不把这番话放在眼里，相当于他根本就不把陈昼放在眼里！ 这样换算，没毛病吧？ 杨凌口口声声要去御前告状，那也是替陈昼讨回公道。 这样一来，他陈昼还得好好谢谢杨凌呢！ 陈昼怔怔盯着杨凌忘了两秒钟，只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装了浆糊。 这杨凌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不对不对！ 他说的有个屁道理！ 他这是把自己装进去了呀！ 一开始明明是他要处置这一帮狱卒，怎么到头来，竟变成是自己的意思了？ 陈昼眉头一皱，刚想反驳，却见一旁的周永德拼命朝自己使眼色。 一边使眼色，一边还好言好语劝起了杨凌。 “小杨大人，你先别急！” “这些狱卒向来和陈大人关系要好。” “只要是陈大人发话，他们不会不听的！” “对吧，陈大人？” 周永德拼命向陈昼挤眉弄眼，那表情似乎在说，无论如何，都要先把杨凌稳住！ 可千万不能让他把状告到御前去！ 否则，整个都察院都要跟着遭殃！ 察觉到周永德话中的意思，陈昼纠结了许久，这才哭丧着脸转向郭傲。 “郭大人，既然是你们狱卒没有服从小杨大人的指令，那依照规矩，你们是该互相打十个板子，以示惩戒的……” 第247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什么？！” 郭傲瞠目结舌！ 不对吧！ 陈昼这老头，不是最喜欢明哲保身，保持中立么？ 平日里都察院内的逐项事宜，他是能不开口，就绝不会多插一句嘴！ 唯恐什么事牵连到他的头上来！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要帮腔，也不应该帮着这个姓杨的小子说话吧！ 郭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着郭傲那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陈昼硬着头皮，继续道：“郭大人，你在都察院内也供职多年了。” “都察院是什么规矩，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按理说，此事应该等齐大人回来后再做决断的。”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的确是你们这一众狱卒办事不力，未能遵从小杨大人的命令……” “陈大人说的没错！” 周永德也在一旁帮腔道，“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郭大人，你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最终闹到齐大人的耳朵里去吧……” 听到“齐大人”这三个字，郭傲的瞳孔猛地一缩！ 齐敬儒是什么样的为人，他可太了解了。 当初杨凌来都察院之前，还是齐敬儒先一步找到了郭傲，让他不必太听杨凌的命令。 无论杨凌发出任何命令，都要提前先告诉齐敬儒，再由齐敬儒做决断。 这两件事没有替杨凌去办，自然都是齐敬儒的意思。 当然，齐敬儒也是提前给了郭傲好处的。 今日若是齐敬儒也在现场，他为了和郭傲撇清关系，罚的只会比这十个板子还要重！ 拿人的手短，郭傲提前收了齐敬儒的银子，也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份…… 想到这里，郭傲咬了咬后槽牙，似在心里做了一个极其困难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我便看在陈大人的份上，受了这十个板子。” “但，若要说我做错了什么，那我是不可能认的！” 郭傲眼睛一瞥，视线牢牢盯在了杨凌的身上。 那恨入骨髓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当场把杨凌给捏死！ 杨凌无惧地迎着郭傲的眼神看去，笑的格外含蓄。 事已至此，我管你到底认不认错！ 十个板子下去，再硬的嘴也得给我闭上！ 见郭傲如此轻易，就将这份刑罚担了下来，其余一众狱卒瞬间哀鸿遍野！ “傲哥，咱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妥协啊！” “是呀！咱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杨凌是上司，齐大人也是上司！咱们明明是听了齐大人……” “行了！” 见手下说两句就要露馅，郭傲急忙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 毕竟自己当初，可是答应了齐敬儒，绝不会向外透露这件事。 既然收了人家的钱财，现如今也只有照做的份！ “咱们狱卒不过只是九品小吏，上司发话要罚，咱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所有人听令，去把笞杖取来！” 眼见木已成舟，一众狱卒再有怨言，也只能乖乖照做。 很快，都察院的后院内，便响起了鞭打声与哀嚎声一片。 这十个板子虽然不多，狱卒们的体格也都算得上是健壮。 但这一笞杖下去，还是实实在在地打在了肉上。 不一会儿，就有狱卒的裤子上泛起了道道血痕…… 然而，这还不算是最惨的。 率先收星的狱卒挨完这十个板子之后，还要接过对方手里的笞杖，再给对方打上十个板子！ 一边要承受着皮肉之苦，一边还要继续消耗着体力。 这，才叫真正的杀人诛心！ 终于，三十名狱卒全部受完了刑罚。 郭傲努力撑着身子，昂首从杨凌面前走了过去，不愿在杨凌前表现出任何痛苦。 路过杨凌时，他还不忘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今日这个仇，他算是牢牢记下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日后他必要找个机会，将今日所承受的一切连本带利，从杨凌的身上拿回来！ 不过，杨凌根本就没有在意郭傲。 他的视线，全部被角落里一个满脸倔强、满眼恨意的狱卒吸引了。 那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生得黝黑精壮，始终都没有说话。 不过，杨凌却注意到。 和其他狱卒唯唯诺诺的样子不一样，他每每望向郭傲时，眼中似乎都有喷薄而出的愤怒！ 杨凌一把拉住陈昼，向他低声问道：“那个年轻的狱卒，叫什么名字？” 陈昼顺着杨凌所说的方向望去，略一思索，道：“此人好像名叫沈星文吧，好像年初才刚刚来到都察院。” “怎么了？” “没什么。” 杨凌摇了摇头，并没有和陈昼多说。 但，杨凌心中隐隐有种感觉。 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姓沈的年轻人，会成为自己在都察院内最有力的鹰犬！ 待众人终于散去后，差不多也到了放衙的时间。 文泰再次邀请杨凌回府喝酒，但杨凌许久未去杨北业处，还是婉拒了文泰的邀请。 派老张回公主府取了麻辣兔肉，又去朱雀楼取了两壶好酒，杨凌这才来到了定远王府。 见杨凌出现，杨北业眉毛一挑，轻轻撇了撇嘴。 “呦，这不是日理万机的小杨大人吗！” “难得小杨大人还能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看我这个无人问津的糟老头子！” 话虽如此，但杨北业嘴角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这老头，还真是口嫌体直啊！ “祖父，孙儿哪里能忘了您呢？” “这不是前段时间天天都有应酬，忙完了之后，便立刻来给您请安了嘛！” “您看看，孙儿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 杨北业虽然年纪大了，但鼻子却比大部分年轻人还要灵验。 一闻，就知道杨凌又给自己带来了朱雀楼的好酒。 “看在你给老夫带了好酒的份上，老夫就原谅你这个不孝孙吧！” “不过，这是什么东西？” 杨北业一脸疑惑，指着红彤彤的麻辣兔肉向杨凌问道。 杨凌一咧嘴：“祖父，这是麻辣兔肉！” “是蜀地出了名的小吃、下酒菜。” “您尝尝！” 京城人鲜少接触到这种吃食，杨北业看着这裹了足量辣椒的兔肉，只觉十分新鲜。 一入口，那麻辣鲜香的味道，更是突破了他的味蕾，直冲他的天灵盖！ 再配一口好酒，别提有多爽了。 “不错不错，你小子，还算孝顺！” “对了，你放才说，最近应酬多。” “该不会，是赴齐敬儒的约吧？” 第248章 称病 闻言，杨凌眉毛一挑，乐了。 “祖父果真料事如神！” “看来，孙儿无论做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呐！” 杨北业笑着瞪了杨凌一眼。 “你小子，惯会油腔滑调的。” “倒不是老夫料事如神！” “只是，他齐敬儒的套路，在整个大渊官场，都是出了名的。” “先拉拢，再利用。” “利用过后，就打压！” “最终能在都察院里留下来的官员，与他齐敬儒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说直白些，整个都察院都是拴住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要其中一人出了事，整个都察院都会被连根拔起，不能幸免！” 杨北业所说的，杨凌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原著中，赵清欢着手调查齐敬儒时，竟也跟着发现了其他官员的种种劣行。 整个都察院，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连根拔起。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正是此意。 面对杨北业的好心提醒，杨凌笑着点了点头，道：“祖父放心，孙儿做事有分寸的。” “齐敬儒那厮是什么东西，孙儿心中早就有了决断。” “至于他究竟都干了哪些勾当，孙儿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 “只不过现如今，孙儿初到都察院。还不想太露锋芒。” “齐敬儒的事，还不急！” 如今，正是替渊帝清查曹政余党的时候。 若是急着对齐敬儒下手，反倒会让渊帝觉得自己无心查案，只想一心靠此上位！ 倒不如先查曹政余党案，再来专心对付齐敬儒。 这样一来，也不算是本末倒置了。 听到杨凌这话，杨北业放下心来，淡淡点了点头。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那老夫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 看着杨凌日渐沉稳的模样，杨北业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在杨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个沉稳、却英年早逝的儿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凌这小子竟变得如此稳重了。 和从前那个嚣张跋扈、不思进取的纨绔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所谓脱胎换骨，大概就是如此吧。 俗话说得好，成家立业。 没想到这浑小子成了家以后，果然变得靠谱了不少！ 想到这里，杨北业望向杨凌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你我爷孙难得见一面，不说这些了。” “来，陪老夫喝酒！” …… 放衙后，文泰就迫不及待地往家的方向赶。 因为他知道，家门外，会有一个单薄的小小身影等着自己。 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那个身影都会默默守候在那里，等着自己回去！ 文泰还专门去买了一份糖糕，只因昨晚吃饭的时候，小梅顺口说了一句，说自己喜欢吃甜食。 喜欢吃甜食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有两个甜甜的梨涡。 一想起小梅那蘸了蜜糖一样的笑容，一股暖流瞬间涌入文泰的胸口。 这，就是牵挂的感觉吧！ 马车驶进了巷子口，远远地，文泰便开始伸长了脖子张望了起来。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努力地搜寻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但很快，文泰就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府门前空空如也，别说是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背影了，就连一根毛都没有出现！ “小梅呢？！” 文泰一激动跳下了马车，快跑了几步，在府门外徘徊了两圈。 确认小梅真的没有在门口等着自己，文泰的心跳骤然加速，一把推开了府门，奔到了院子里去。 他随手扯过一个小厮的衣领，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 “小梅呢？” “有没有看到小梅？” 那小厮被文泰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扫把一个没拿稳，“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听……听说小梅姑娘不太舒服，一直在房里休息……” 还不等那可怜的小厮把话说完，文泰就已经一把松开了他的衣领，朝着小梅的房间疯狂跑去。 “小梅……小梅！” “你怎么了？” 气喘吁吁跑到了小梅的房门口，文泰生怕自己的莽撞吓到了小梅，还是率先伸手敲了敲房门。 “……公子，是您吗？” “咳咳咳……” 听到小梅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文泰心里一紧。 这一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伸手推开了房门。 昏暗的房间里，小梅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倒在床榻上。 她本就极其瘦弱，此刻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更是将她衬得如同蝉翼般轻薄。 那样瘦小的身体，就这样蜷缩在偌大的床上。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文泰简直快要心疼坏了。 “小梅，你这是怎么了？” “今早我出门的时候，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怎么……” 文泰快步上前坐在了床沿，仔细打量着小梅的脸色，眼中的心疼带快要溢出来了。 看到文泰那心急如焚的模样，小梅努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公子，您不要着急，奴婢只是偶感风寒了而已……” “咳咳咳！” 听见小梅那拉风箱似的咳嗽声，文泰心都要碎了。 “都已经病得这样重了，难道只是偶感风寒吗？” “让人去请郎中了没有？” 说着，文泰便伸手去探小梅的额头，想看看她烧的重不重。 但下一秒，她却下意识地将头一偏，躲开了文泰伸来的手背。 文泰的胳膊就这么尴尬地顿在了半空中，继续向前伸也不是，及时缩回来也不是！ “……咳咳咳！” 文泰尴尬咳嗽两声，讪讪将手伸了回来。 “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当值的？” “看你病的这样重，也不知道去给你请个郎中！” “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文泰说着就要出门，却被小梅伸手扯住了衣角。 “公子……不必麻烦了！” “容奴婢休息一个晚上，到了明天，奴婢自然就会痊愈的。” “奴婢的身子，奴婢自己心里清楚……” 见小梅眼神坚定差自己摇了摇头，文泰心里强烈的挣扎了起来。 他实在不忍看见小梅病着。 但，在她的心中，似乎有着自己的决定！ 文泰也不敢执意去请郎中，生怕冒犯了小梅，让她觉得自己越界了。 挣扎了许久，文泰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那我去吩咐厨房，给你煮些白粥送来。” “你若是实在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吗？” 终于，小梅向文泰笑着点了点头。 “好……多谢公子了！” 第249章 贞子？谁是贞子？ “杨凌！” “这已经是你连着第四晚醉醺醺的回府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 …… 从杨北业府上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夜深人静。 杨凌带着一身的疲惫和酒气，微醺着推开了公主府的大门。 令杨凌始料未及的是，迎接他的，竟会是一只叉腰怒目的母老虎。 “我去！” “吓我一跳！” 杨凌一点心理防备都没有，被赵清欢这么一吼，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赵清欢后，杨凌不禁一阵无语。 “你有病啊！” “大半夜的，在这儿装什么贞子呢？” 赵清欢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听到杨凌这话，她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贞子？” “谁是贞子？！” “又是你在外招惹的野女人吧！” “杨凌你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昨晚杨凌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一股女子的脂粉香气。 今天醉醺醺地回来也就罢了，嘴里还冒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这是压根没把自己这个正妻放在眼里啊！ 见赵清欢满口胡言乱语，杨凌实在懒得和她多废话，扭头便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喂喂喂！” “我问你话呢！” 赵清欢说着便要追上杨凌的步子，却被眼疾手快的半夏一把拉住了。 “公主殿下，您就别追了！” “奴婢看驸马爷是真的累了，想早些休息呢。” “您若真有什么话，不如等明日驸马爷酒醒了之后，再问也不迟啊！” 闻言，赵清欢没好气地瞪了半夏一眼。 “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还向外拐呢！” “我问你，你从十四岁起开始伺候的究竟是我，还是杨凌啊？” 半夏在赵清欢身边伺候多年，自然知道她的脾气。 在旁人的眼里，公主向来清冷傲气，高不可攀。 但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越是对在乎的人，公主就越是容易冲动上火。 看得出来，现如今，公主已经彻底把驸马爷当成最亲近的人了。 半夏拼命忍住了笑意，向赵清欢认真道：“公主殿下，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自然是一心向着您的。” “正因为一心向着您，所以才更要拦着您了！” “您想啊，驸马爷这个时候正醉着，又累了一天了。” “您这个时候上去跟他理论，不是摆明了要和他吵架吗？” “倒不如先给驸马爷沏一碗醒酒汤，让驸马爷好生休息一晚上。” “有什么话，等到明日一早再说也不迟嘛！” “况且……” 赵清欢正听的认真，见半夏话锋一转，她突然警觉了起来。 “况且什么？” 半夏带着一脸笑意，向赵清欢开口道：“况且，以奴婢对驸马爷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人！”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驸马爷对您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呀！” “现在他好不容易和您结为夫妻，其他女人又怎么会轻易入得了他的眼呢？” “最重要的是，奴婢觉得，驸马爷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他一定不会在外面乱来的！” 这几句话说得赵清欢心花怒放，听到最后，她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此话当真？” “你真觉得杨凌是个正人君子？” “那当然！” 半夏一脸认真，“如果驸马爷不是正人君子，又如何能得到圣上的青睐，许他入都察院为官呢？” “奴婢听说，驸马爷进了都察院后，认真查办曹政余党一案。” “可以说是心无旁骛！” “驸马爷一心都扑在案子上面，哪里还有闲心出去沾花惹草呀！” 听了半夏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赵清欢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你这丫头，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行了，快去给驸马准备醒酒汤吧。” “是！” 半夏嘻嘻一笑，转身跑去了厨房。 赵清欢本想去书房看看杨凌，但想到半夏刚刚的话，唯恐杨凌见了自己之后，又一言不合与自己吵起来。 思来想去，赵清欢还是打算先回寝房。 等杨凌明早醒了之后，再去看看他。 半夏那丫头说的虽然在理，但刚刚杨凌口中的那个“贞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无论怎么听，都像是个姑娘的名字啊！ 赵清欢思绪万千，胡思乱想着回到了闺房。 关上房门，赵清欢心乱如麻，仰面卧在了床上。 “这个杨凌……也真是的！” “他该不会把我想成一个妒妇了吧？” “笑话！” “我赵清欢何等肚量，怎么可能是他想的那种妒妇呢？” “我也早就和他说过，若是他看上了哪家姑娘，大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我，明媒正娶带回府里来呀！” “至于父皇那边，我去交代就好……” 赵清欢在床上翻了个身，自言自语了起来。 “不过，平心而论。” “若他杨凌哪天当真带回来一个女子，我真能装作若无其事，大方接受吗？” “这世上怕是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愿意与其他人共享自己的夫君吧！” “但……” “若是为了杨凌开心，哪怕我自己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呢？” 当赵清欢无意识说出这句话时，她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吓了一跳！ “不……不对劲！” “我何时变成这样了？” “我赵清欢可是自幼立志，一定要找一个此生只会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男子。” “怎么到了现在，我竟对杨凌这般纵容？” 赵清欢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狠狠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似乎这样多甩几下，就能将这种离谱的想法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似的。 “咚——” 突然，赵清欢停住了身上的动作。 她身子微微一怔，紧接着缓缓抬起头来，向着房梁的位置看去。 寂静的房间里，除了自己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但她分明听见，从自己头顶的房梁上，传来了一道十分清晰的咕咚声！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还是被赵清欢听的格外真切。 就在赵清欢抬头望去的瞬间，一滴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眼睛看去的方向，直直地垂了下来。 第250章 房上有人 “……” “半夏！” “我想起来了，你给驸马煮醒酒汤的时候，别忘了再给他煮一碗白粥……” 说着，赵清欢站起身来，起身向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出了寝房，她立刻头也不回，拼尽全力朝着书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杨凌……杨凌！” “你醒醒……” “有刺客！” 赵清欢气喘吁吁，疯狂地摇晃着杨凌的胳膊。 不知是刚才在房间里受了惊，还是这一路跑的实在太快。 她的心脏怦怦跳得厉害，甚至快要从她的胸腔里飞出来似的！ 但，在她看到杨凌的那一刻。 这份恐惧和焦虑，竟奇迹般的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仿佛只要有杨凌在，无论前路有什么样的危险和黑暗，她都不会感觉到万分惧怕……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令赵清欢也一时怔了神。 不过，回想起刚刚所发生的那凶险一幕，赵清欢还是继续摇起了杨凌的胳膊。 “……杨凌！” “你别睡了！” “出事了！” “……嗯？” 杨凌勉强将眼睛挑开一条缝，脑子有点发蒙。 今晚一高兴，和杨北业那老酒蒙子多喝了几杯。 此时此刻，杨凌只觉得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眼皮子也似乎有千斤重。 “杨凌你醒一醒！” “有刺客啊！” 见杨凌依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赵清欢终于急了。 她使劲晃了晃杨凌的胳膊，见杨凌依旧是没有一点反应，她干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试图把杨凌从床上拖起来。 但她和杨凌相比，还是太过于娇小了。 无论她怎么努力，却依旧无济于事！ 不过被她这么一阵折腾，杨凌倒是觉得清醒了不少。 “你说什么？” “刺客？” “哪来的刺客？” 杨凌睁开一只眼，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考究的装饰，这里依旧是自己天天睡觉的书房。 并没有什么异样！ 刺客……哪来的刺客？ 见杨凌终于清醒，赵清欢立刻激动地描述了起来。 “府上有刺客！真的！” “方才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寝房里，就听见房梁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一阵很细很细的脚步声！” “而且，还有红色的东西从房梁上滴了下来，就好像血一样……” 回想起方才那万分凶险的一幕，赵清欢只觉一阵后怕。 还好自己反应迅速，刚才没有被吓得叫出声来，而是第一时间离开了那里。 若是真的失声惊叫出来，还不知会遭遇什么样的不测呢！ 赵清欢越想越惊恐，不由伸手抓紧了杨凌的胳膊。 “……杨凌，我害怕！” “今晚你回去和我一起睡吧。” “我一个人睡不着……” ……又套路我，是吧？ 此话一出，杨凌差点笑出了声。 “你想让我回房睡，就直说！” “何必编出这么个借口？” 见杨凌误会自己，赵清欢瞬间急了。 “我找借口？” “我赵清欢要你做什么，难道还需要找借口不成？” “府上是真的有刺客！不信你看！” “这就是刺客刚刚从房梁上滴下来的血迹！” 说着，赵清欢掀起裙子的一角，满脸不服气地递到了杨凌的面前。 顺着赵清欢手指的方向看去，她茜粉色的纱裙上，的确有一滴浅浅的淡红色印记。 那印记已然融在了她粉色的裙子上，若是不仔细分辨，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赵清欢说的若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变得有趣了。 自己刚刚到都察院不久，赵清欢就嚷嚷着说府上来了刺客。 难道，这真的只是她过于敏感之下的巧合么？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杨凌也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见杨凌一言不发，起身便朝着寝房的方向走去，赵清欢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寝房外，杨凌立刻安排了几个护院，让他们架梯子上屋顶看看情况。 虽然就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就算是刚刚公主府上来过刺客，此时此刻也已经不见踪影了。 不过房顶上铺了密密麻麻的瓦片，如果真有刺客来过，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几名护院架梯上去查探了半晌，果不其然，下来时他们都向杨凌摇了摇头。 “启禀驸马爷、启禀公主殿下！” “房上的瓦片整整齐齐，完全没有被人踩过的迹象！” “应该……” “是没有刺客来过府上的。” 一听公主府里并没有什么出现过刺客的痕迹，赵清欢立刻急了。 “没有刺客？” “怎么可能？” “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明明听到房梁上有人经过的声音！” “就在我的正上方！” 几名护院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向赵清欢解释道：“公主殿下，您寝房上的瓦片，并不是普通的泥瓦。” “当初修建公主府时，圣上为表示对您的重视，一律选用和宫中一样的琉璃瓦来作为装饰。” “这种琉璃瓦极其易碎，但凡踩上一脚，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所以刚才奴才们上房查探时，也只是在房顶外沿查看了片刻，并不敢上房去看……” 赵清欢眉头微蹙：“可是……” “我刚才明明感觉房上有人，而且那人还将瓦片移开，盯着我看了许久！” “若是房上没人，那从房上滴下来的血迹，又该如何解释？” 闻言，几名护院的脸上更加尴尬了。 “这个……” “公主殿下，您忘了！” “两日前，宫里专门派了人来修缮房上的琉璃瓦。” “保养琉璃瓦所用的瓦油，就是深深的赭红色……” 赵清欢目瞪口呆！ 方才，她明明能很清晰地感觉到。 就在头顶的正上方，有双眼睛在牢牢盯着自己。 那种毛骨悚然、脊背发凉的感觉，绝不会错！ 怎么如今一看，竟然都变成了自己的错觉…… 望着身边一脸错愕震惊的赵清欢，杨凌的表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赵清欢方才的感觉，十有八九是不会出错的。 如今有多少人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会派刺客来暗害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251章 你怎么天天馋男人身子？ 不过，杨凌并不打算声张此事。 一来，赵清欢若是知道真相，怕是每天都要活在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 杨凌倒不是担心她害不害怕，只是不想她将此事到处声张罢了。 二来，杨凌也想再等等看。 究竟是谁这么恨自己，竟不惜派人夜探公主府，只为立刻除自己而后快！ 想到这些，杨凌忍不住冷冷一笑。 “闹了半天……” “原来，是你想了个办法，要我回房和你一起睡啊？” “赵清欢啊赵清欢，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天天净馋男人的身子？” “你就不知羞吗？” 事实就在面前，铁证如山。 一时之间，赵清欢竟也无从辩驳了起来！ 她的脸瞬间燥红无比。 “我……我呸！” “我赵清欢若是真有这种想法，那我就……” “我就……” 毒誓就在嘴边，但赵清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平心而论，在她的心里，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但…… 刚才的一切，可真不是自己胡编乱造啊！ 想到这里，赵清欢贝齿一咬，扭头就回了房间去。 杨凌这臭男人…… 一点都不靠谱！ 越是到关键的时候，他却越是不相信自己！ 赵清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看来还是得进一趟宫，把事情告诉父皇，让他老人家安排几个侍卫过来…… 不行不行！ 若是真让父皇知道府上闹刺客了，他还不得把整个京城掘地三尺？ 赵清欢翻了个身，越想越烦躁。 脑子里想到了一个地方，突然间，她眼前一亮。 对啊！ 杨凌虽然不靠谱，但是他还开了个天下镖局呢！ 镖师虽然不多，但无论哪一位，武艺都足够高强了。 若是明日去一趟镖局，让贾仁义随便给自己找个镖师回来镇宅护院…… 那不是就解决问题了吗？ 想到这里，赵清欢不由得心情大好。 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 “……小梅，小梅！” “你休息了吗？” “我可以进来看看你吗？” 忠勇侯府内，夜深人静。 文泰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一晚上都没能合眼。 期间有几次想去隔壁看看小梅，但想到先前小梅避开自己手时那略有些冷漠的眼神，他便不由自主感到一阵锥心刺骨般的痛。 也许，大哥说得没错。 小梅对于自己，不过只是感激之情而已！ 一直以来，都不过是自己会错了意。 可一想到小梅还在病着，文泰又觉得抓心挠肺，根本淡定不了一点！ 就算小梅对自己无意，可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就这样放任她病着不理。 到了后半夜，文泰干脆披衣起身，忐忑地来到了小梅的房门外。 轻轻敲了半晌，见房里始终不见动静，文泰瞬间急了。 就在他要伸手推门的瞬间，忽听小梅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进来。 “公子，是你吗？” “你进来吧！” 听到这话，文泰如获大赦，立刻推门进了房间。 看到小梅的情况，文泰瞬间吓了一跳！ 只见她脸颊通红，躺在床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额上满是汗珠，鬓边的碎发胡乱贴在她的脸颊上。 一看，便是病的不成样子了。 “这……” “你病的这样严重，怎么也不知道去叫我一声！” “我这就去给你请郎中来，你再坚持一小会儿……” 看到小梅这副模样，文泰心急如焚，心中充满了自责。 若是自己能早一点喊郎中来给她抓药，也许她就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文泰抬脚就要出门，可小梅却急切地摇起了头。 “不！” “公子，奴婢的病已经好了！” “彻底好了！” 文泰眉头一紧。 “瞎说！” “你脸都红成这副样子了，还出了满头大汗！” “明显是发了高烧！” “不行，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一定要请郎中回来……” 小梅连忙道：“是真的！” “奴婢刚刚多盖了一床被子，发了发汗，现在身子已经大好了。” “不信，您来摸摸奴婢的额头！” 说着，小梅乖巧将脑袋向文泰的手边凑了凑。 见状，文泰猛地一怔。 迟疑了片刻，文泰还是将手伸了上去。 在触碰到小梅光洁额头的那一刻，文泰的手猛地一颤。 那光滑细腻的触感，的确和想象当中相差无几！ 而且…… “……咦？确实是不烧了。” “除了发汗之外，你可还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小梅睁大了眼，笑着向文泰摇了摇头。 “没有！” “就是身上汗多了些，除此之外，奴婢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您听，奴婢的声音也不哑了！” 文泰这才意识过来，小梅的嗓音的确也恢复了往日的清脆和悦耳。 见她确已安然无恙，文泰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没事就好！” “下次若再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绝对不可以一个人藏着掖着！” “知道了吗？” “知道了！” 小梅甜甜一笑，冲文泰乖巧点了点头。 “公子，您就放心吧，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过，请恕奴婢不能站起来和您说话。” “因为……” 说到这里，小梅垂下眼去，脸蛋更加红了。 “刚刚身上发汗，亵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实在不舒服。” “干脆，奴婢就把湿掉的亵衣全部给脱了……” 此话一出，文泰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也就是说…… 此时此刻，这两床被子下，一定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动人春色！ 文泰尽情幻想了起来，但很快，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小梅是那样洁白单纯的姑娘，自己如此幻想，简直是一种对她的玷污！ 最原始的反应和复杂的思绪交织在一起，文泰瞬间变得结巴了起来。 “呃……” “那个……” “时候不早了，你……” “你早点休息吧！” “有什么不舒服的，再叫我就是了！” 慌乱地丢下了两句话，文泰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他做梦都想要继续待下去的地方。 “咚……” 确认文泰彻底关门离开了房间，梅彻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殆尽。 她伸手掀开了被子，被褥下，是一片如同夜色般，化不开的漆黑。 第252章 赭红色的痕迹 “该死的……” 回想起方才在公主府里遭遇的一切，梅彻努力克制着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公主府戒备相当森严，她好不容易才突破了层层屏障，顺利摸到了寝房的房顶上。 可刚一到房顶的边缘，梅彻就立刻呆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公主府所有房间的屋顶，竟然都是由琉璃瓦片砌成的！ 这种琉璃瓦片不但十分容易发出响声，而且稍有不慎，就会被踩碎！ 在如此寂静的深夜，踩在上面，很难不发出任何动静来。 但，一想到四皇子吩咐自己的任务。 梅彻也只能硬着头皮，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 好在她身手还算不错，体格又格外轻盈。 一路来到了寝房的正上方，也算是有惊无险。 但，当她小心翼翼将瓦片移开，向房间里看去时。 房间里的画面，再一次令她目瞪口呆！ 那个天杀的杨凌，竟然没有和清欢公主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在上面偷听了半晌赵清欢的自言自语，梅彻这才意识到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原来，这二人已经分居许久了。 她要找的杨凌，根本就不住在这个房间里！ 这一刻，一股深深的挫败感，袭上了梅彻的心头。 她原本已经想要打道回府了，但，一想到四皇子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她还是咬咬牙留了下来。 既然杨凌不在这个房间，那自己就一间间挨着找下去。 总有一个地方，是他杨凌的栖身之地吧！ 等那名单偷到手后，若是方便的话，顺便再把那个杨凌给解决了…… 四皇子若是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定会立刻去给自己找姐姐的吧！ 想到这里，梅彻深吸一口气，打算将掀开的琉璃瓦片重新盖上。 可就在这胡思乱想的空档，没想到她竟一不小心泄了一口气，脚下一滑！ “呼——” 虽然她立刻控制住了身形，但那琉璃瓦片还是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梅彻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向房间内看去。 只见赵清欢身形一顿，猛地抬头，朝着房顶的方向望来。 透过房梁和层层瓦片，赵清欢凝眉望向的，正是梅彻所在的位置！ 这一刻，梅彻呼吸一滞，悄悄将身形又缩小了一些。 虽然她明白，自己穿着一件夜行衣，又藏在层层瓦片之上，赵清欢不可能看得到自己。 但，与赵清欢隔空对视的那一刻，梅彻还是死死地屏住了呼吸。 但凡赵清欢有任何呼救的举动，她都不会有任何犹豫，立刻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就在梅彻已经做好准备，蓄势待发的时刻。 却见赵清欢突然站起身来，唤着婢女的名字，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梅彻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追上前去，将赵清欢杀了灭口。 万一她真的看到自己了呢？ 可赵清欢并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机会。 一眨眼的功夫，她便消失在了偌大的公主府里，已然不见踪影！ “该死……该死！” 梅彻懊恼至极，暗骂了两句。 但又实在无可奈何，只好趁此空档，离开了公主府。 回到忠勇侯府后，还没来得及换下这一身夜行衣，就听文泰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梅彻本不想开口应答，但又怕文泰突然推门闯入。 情急之下，她只好立刻钻进了被子里…… 回想起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梅彻只觉心烦意乱，狼狈到了极点！ “若不是那个该死的杨凌，方才我就已经得手了……” “如此一来，我便可以立刻向四皇子交差，今晚也不必再回到这个鬼地方！” 梅彻气急败坏，褪下了身上的那层夜行衣。 胜雪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了漆黑的夜空中，那是一片耀眼无暇的白。 她将那夜行衣暂且藏了起来，打算趁明日文泰入直后，再找个机会丢掉。 就在她准备换上平日里的装束时，右边小臂上那一截突兀的赭红色，登时吸引了她的视线！ “……这是什么？” 梅彻心中一惊，急忙身手去擦拭那片红色的印记。 可无论她怎样用力，那印记却仿佛渗入她的皮肤中一般，怎么都擦不掉！ “……” 梅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找了块干净的布，又用茶水将那布打湿。 用湿布在小臂上来来回回擦了许久，甚至就连小臂上的皮肤都被那湿布擦破了。 可是那片赭红色的痕迹，却依旧牢牢印在上面！ “天杀的……” “该死！” 梅彻一把抄起藏在小腿上的匕首，这就要将小臂上那一块赭红印记生生挖下去！ 但，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让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倒不是因为她怕疼， 只是她想到，万一文泰问起胳膊上的伤口，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这一刻，她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与挫败！ “乒——” 手一松，那匕首应声掉在了地上。 梅彻努力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三天之内，一定要将那名单偷到手里。 ……不！三天之内，一定要杀掉那个杨凌！ 只有这样，四皇子才能答应自己的要求！ 梅彻心中明白，留给她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翌日，朝堂。 依旧是几件乏善可陈的旧事，并没有什么新鲜事。 渊帝各自吩咐了几句之后，就打算宣布退朝了。 但，就在他目光扫遍整个大殿的时候。 靠后排一个明显的缺口，令渊帝紧紧皱起了眉头。 “那是谁的位置？” 渊帝有些不悦，伸手指向那空位道。 吕方伸长脖子张望了几眼，立刻向渊帝低头道：“启禀陛下，那本该是上林苑右监副，徐广林的位置。” 渊帝问道：“徐广林可有告假在家么？” “这……” 闻言，吕方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每日参加朝会，乃是六品以上官员雷打不动的规矩。 哪怕是一觉醒来，天上下了刀子，只要圣上没取消，这朝会你就必须得来！ 除非是提前向渊帝告假，并说明缘由，待渊帝批准过后，才能免于参加。 即便是曹政那般目无尊上的权臣，也不敢轻易翘了朝会。 这个徐广林，实在是好大的胆子哇！ 渊帝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刚要开口，却听大殿外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启禀陛下！” “大理寺收到急案！” “今日一早，上林苑右监副徐广林在家中留下一封遗书后，自杀而亡……” 第253章 徐广林的遗书 “什么！？”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留下遗书？” “畏罪自杀？” “这徐广林乃是大渊多年的老臣，向来为人和善、低调。” “他怎么会畏罪自杀呢？” “是呀！明明再过两年，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听说他儿子生前在老家买过一块地，徐大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回乡之后，带着他那孙子，在他儿子买的那片地上耕麦子……” “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实人，想来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做出如此极端之举吧！” “……” 平日里，大理寺接受的案子，一向都先由大理寺丞进行过目。 若是案件重大、大理寺丞无法决策时，则会移交到大理寺卿董成的手上。 朝廷命官自缢身亡，则算得上是大理寺难得一见的大案了。 董成尚在参加朝会，大理寺小吏也不敢有丝毫耽误。 直接送到朝堂之上，呈予渊帝，也算正常。 这个消息实在过于突然，就连一向冷静淡定的渊帝闻言，同样亦是一惊！ “徐广林生前还留下了遗书？” “……是！” 那小吏不敢有任何隐瞒，立刻双手托着一封血迹斑斑的遗书，高高举过了头顶之上。 吕方跑下台去，将那遗书接过，转身呈给了渊帝。 “念！” 渊帝并不伸手去接那遗书，而是冷声向吕方吩咐道。 “是！” 吕方将那遗书展开，入眼那歪歪扭扭的血色字迹，令吕方心中一颤！ 清清嗓子，吕方捏着尖利的嗓音，念了起来。 “罪臣徐广林，泣血顿首。 臣蒙圣恩，忝居上林苑右监副之位。 然十年前，一念之差，污秽蒙心，收曹政污银八百两。 每每思及，五内如焚！愧悔噬骨！ 臣负之于身，日夜不敢忘却其重。 本欲洗心革面，竭尽心力，以残躯报万一。 待积下微功，或可乞骸骨，退隐山林，了此残生，不至使家门蒙羞更深。 故斗胆前往都察院自首，祈望垂怜，予以薄惩。 岂料，面谒右佥都御史杨凌大人时，杨公怒意昭彰， 扬言‘天威国法，绝无轻纵！’ 誓将臣绳之以法，下入诏狱！ 闻此二字，臣骨立魂飞，旧人惨状历历在前！ 酷刑加身，百死不得 污名昭著，累及后世！ 与其受尽折磨，苟延残喘，不若就此了断，或可保一丝残躯之颜面！ 罪臣，自知积孽深重，有负圣恩。 昔日陛下不弃微末，拔擢于臣。 臣却沉沦浊流，未能洁身自好，更无面颜再觐圣颜！ 此生此世，无以补过于万一！ 今当绝笔，非为推诿罪责，实乃惧诏狱之苦，不堪受辱。 臣以死明志，非怨天尤人，唯求陛下知臣心之苦楚、愧悔之深切。 八百两污银已成过往，臣一条贱命，或可稍偿。 伏望陛下念臣曾有微劳，终有一念悔改之心，稍减天威之怒，雷霆之后降泽雨。 若得陛下点滴悯察，罪臣虽九泉之下，亦感涕不尽！ 罪臣徐广林，临死涕零叩首。 拜别圣躬，唯愿吾皇万寿无疆……” 徐广林这封遗书写的如泣如诉，众臣闻之，无一不唏嘘哀叹。 再配上吕方那凄厉尖锐的嗓音，更是令人心底升起一股悲凉之意！ 只不过为了十年前的八百两银子，兢兢业业一辈子的徐广林，就这样草草抹了脖子。 对于所有朝臣来说，这，都是一件令人极度悲哀的事情！ 当然，在唏嘘错愕之余。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向了杨凌。 “就是他！逼死徐大人的罪魁祸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圣上让杨凌追查曹政余党的时候，是吩咐过杨凌要宽大处理的吧？” “没错！我也记得！” “他杨凌放出的风声，也是主动坦白，既往不咎！” “可徐大人明明只是贪墨了八百两银子，并且还主动归还并坦白了一切啊！” “就算他杨凌秉公处理，徐大人也不至于沦落到下诏狱的地步吧？” “这杨凌……好恶毒的心肠！” “今日他能逼死徐大人，明日他就能将我们全部逼死！” “……” 耳边尽是嘈杂的斥责声，向来运筹帷幄的杨凌，也第一次在此情此景下愣住了神。 杨凌并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惹得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杨凌的脑子里，竟全然都是徐广林那佝偻着的身影。 徐广林讲起往事时的悔恨在心，讲起曹政时的咬牙切齿，讲起儿子时的黯然神伤…… 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他的后悔与不甘！ 还有，他终于将银票交出时，那满脸的如释重负…… 那座压了他十年的大山，终于给了他一次短暂喘息的机会。 他本可以实现他的理想，带着孙子告老还乡。 回到那片亡嗣留给他的故土，安享晚年。 可现在，这么一张轻飘飘的、布满了血痕的遗书，就这样宣告了他生命的终结！ 不该是这样的。 徐广林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一想到徐广林离开都察院时，颤颤巍巍向自己行的那个礼，杨凌就觉一阵锥心蚀骨，喘不上气！ 这不该是徐广林应该得到的下场！ 见杨凌呆愣着一张脸，久久都不发言，站在一旁的齐敬儒愈发得意了起来。 呵…… 你杨凌不是向来胸有成竹，总是一副任何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样子么？ 现在也让你尝一尝，什么叫做出乎意料！ “陛下，此事怕是存在什么误会吧！” “小杨大人向来秉公执法，追查曹政余党一案，他也是全力以赴，义不容辞！” “追查的格外细致认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 “他怎么可能会把徐大人给逼死呢？” 闻言，齐敬儒还不忘面露担忧，望向了杨凌。 杨凌冷冷迎上他的视线，心中瞬间明白了一切。 ……好一个齐敬儒，不愧是拱火的高手！ 表面是在渊帝面前替自己说话，实则三言两语，便把自己定性成了“逼死徐广林的凶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徐广林的“自杀”，也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果然，齐敬儒此话一出，渊帝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起来。 第254章 好一个死无对证 “……杨凌！” “你究竟是如何向徐广林说的？” 渊帝面色一沉，向杨凌厉声问道。 对于杨凌，他自认为算是了解。 有点大智慧，更有这用不完的小聪明！ 为了逼问出徐广林的实话，或许，他还真会说出这些夸大其词的话。 但只有罪大恶极的官员，才会被下诏狱、诛九族。 杨凌若真用这样的话来恐吓徐广林，未免也太儿戏了！ 更何况，自己无论表面还是私下，都一直在向杨凌授意。 关于曹政余党一案，能宽则宽，主打一个既往不咎！ 他杨凌这样处理，岂不是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打自己的脸么？ 见渊帝脸色铁青，杨凌明白，这老登是真生气了。 “启禀陛下！” “臣从未如此向徐大人说过！” “那日臣并没有为难过徐大人，更别提说什么下诏狱的话了……” 杨凌话音还未落，便立刻遭到了一众朝臣的激烈声讨。 “你没提过？谁信！” “你若不说出这种逼供的话，徐大人又怎么可能会写下遗书自戕！” “他还有两年就要告老还乡了！” “你杨凌为达目的，竟不择手段！” “不但逼死了大渊的肱骨老臣，更是罔顾圣言，说谎诓骗圣上！” “如此恶行，人人得而诛之！” “还请陛下严惩杨凌，还徐大人一个公道！” “没错！希望徐大人在九泉之下，也能得到宽慰……” “……” 这些官员个个慷慨激昂，指着杨凌的鼻子，恨不得渊帝现在就将杨凌的脑袋砍下！ 杨凌抬起头来，视线从这些官员的脸上一一扫过。 看了一圈，杨凌终于冷冷地笑了。 这些官员当中，没有一个，是身上配有红花的。 换言之，这些义正辞严声讨自己的官员，全部都是曹政生前的同党！ 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杨凌的痛处，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大好机会，尽情地落井下石。 只可惜。 这一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呵呵……” “你们说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杨凌发出一声干枯瘆人的冷笑，目光冷冷从方才那几个官员的脸上逐一扫过。 他这一双眼睛犹如锐利的刀锋，所到之处，官员们无一不心惊肉跳！ “陛下早已发布敕令，凡主动归还赃款的曹政余党，皆可酌情减免刑罚。” “可我到了都察院数日，接连几天，都未见一人前来自首！” “唯有徐大人，在知晓此事后，第一时间到了都察院自首……” “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呢？” “你们在绞尽脑汁，想尽办法，逃避你们原本应该承担的一切！” “你们说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真正不择手段的，是谁？” “可真正为了保全自己、甚至不惜伪造徐大人自杀的，又是谁？！” 杨凌一番话并不算慷慨激昂，甚至连音量都算不上大。 但这一番话却掷地有声，久久回响在大殿的穹顶之上，无法散去！ 面对杨凌这这一番诘问，众臣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们早就已经想好了一百种、一千种办法，来反驳杨凌的话。 可此时此刻，面对杨凌那无比强大的气场，即便他们心里早就想好了话术，却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终。 还是齐敬儒站出一步，淡淡冲杨凌笑了笑。 “小杨大人，你先别紧张，放轻松！” “我知道，你自认并没有杀徐大人，觉得自己充满了委屈。” “我也相信，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但，从徐大人的遗言来看，此事与你，确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呀！” “昨日徐大人到了都察院之后，究竟都和你说了什么？” 被齐敬儒这三言两语引导了之后，众朝臣也接连从方才的错愕中回过了神。 “没错！” “徐大人是不可能骗人的，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才会把他逼上绝路？” “呵，现在徐大人已死，死无对证！他杨凌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没错！是黑是白全靠这杨凌一张嘴，徐大人这次死的，实在是冤枉呐……” “微臣恳请陛下，立刻严惩杨凌，还徐大人一个公道！” “没错！臣附议！这杨凌空口白牙一张嘴，说不定在陛下的面前，他都敢胡编乱造呢……” 群臣愤慨至极，吐沫横飞，激烈地控诉着杨凌的诸多恶行。 此情此景之下，他们恨不得渊帝立刻就定了杨凌的罪，将他押入刑部大牢，或立刻砍了他的脑袋！ 渊帝久久都不发一言，只是摸摸听着群臣的控诉声。 打从心底里，他并不相信杨凌会做出如此举动，逼死徐广林。 但徐广林的死，的确存在着蹊跷！ 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杨凌若是要证明自己，必要拿出些证明来。 否则自己身为帝王，难道要当面偏袒这个驸马不成？ 想到这里，渊帝面色严肃，转向了杨凌。 “杨凌，昨日徐广林到了都察院，你究竟都跟他说了什么？” 闻言，杨凌向渊帝微微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 “昨日徐大人到了都察院后，主动向臣坦白了一切。” “徐大人十分后悔，说他无颜做大渊的朝臣，更加无颜面对天恩！” “他还求臣依照大渊律法严惩他，也好平息他这十年来一直埋藏在心头的愧意与歉疚……” 此话一出，一众朝臣再次吵嚷了起来。 “……笑话！天大的笑话！” “徐广林虽然老实，但他还不至于是个傻子吧！” “即便他真如你所说，主动找到都察院坦白了一切！” “但你明明已经说过，陛下会对他既往不咎了。” “难道他还会主动求着陛下，希望受到陛下的责罚吗？” “太可笑了！”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痴傻的人！” “杨凌，你就算编假话，也要编造一个像样一点的吧！” “……” 杨凌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抬眼向这些口沫横飞的朝臣望去。 一众朝臣当中，最为激动亢奋的，莫过于一个咋咋呼呼的黑脸汉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国子监祭酒，冯爽。 第255章 臣想和冯大人打一个赌！ 看到急头白脸的冯爽，杨凌嘴巴一咧，笑了。 正愁没机会见你这个巨贪呢！ 如今你反而自己找上了门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哦？” “冯大人，你怎么一口咬定，是我编造了谎言，来诓骗了圣上呢？” 因着逼死曹政和入职都察院的事，冯爽本就看杨凌不顺眼。 如今见杨凌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更是要主动踩上几脚，恨不得立刻就将杨凌踩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你说了半天，却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这叫人如何信服？” “更何况像你口中这样的傻子，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明明都已经被圣上赦免了，他还会求着圣上责罚么？” “简直就是胡扯！” 说完，冯爽还不忘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此刻朝堂之上，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 若不是因为当着渊帝的面，他怕是早就要对着杨凌破口大骂了！ 见冯爽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杨凌眉毛一挑：“冯大人，你先别激动！”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见过八百两银票么？” 这个问题稳的冯爽猝不及防，他闻言面上一怔，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 “八百两银票，谁没见过？” 杨凌淡淡笑了笑。 “那，你见过十年前的八百两银票吗？” “是那种已经彻底发黄、发污，甚至连上面的字迹都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的。” “一看，就是在午夜梦回、辗转反侧之际，将这张银票翻来覆去摩挲了许多遍。” “甚至日夜都带在身上，因为它而不得安宁……” 看着冯爽那满脸错愕的表情，杨凌突然自嘲般的笑了。 “哦……对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 “对于你们来说，这八百两银子，只不过是半天的花销而已。” “可对于徐大人而言，这八百两银子，却成了他的一生之耻！” “也许你们根本就不会理解，徐大人明明已经上交了赃款，为什么还会请求圣上责罚。” “但我很清楚，为了这八百两银子，徐大人经历过怎样的痛楚！” “所以，像你们这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人，怕是根本就不会理解……” “你！” 冯爽握紧了双拳，赤红着眼睛，满脸通红地瞪向杨凌。 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敢当着文武百官和圣上的面，来编排自己！ 想到这里，冯爽简直恨不得将杨凌的骨头捏成碎渣！ “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能将证据拿出来！” “你不光拿不出证据，还在圣上面前造谣诬陷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凌懒懒抬眼：“诬陷？” “冯大人若是觉得被我诬陷了，大可现在就跟我回都察院。” “究竟是不是我诬陷了你，一查便知！” 此话一出，冯爽登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只见他那张黝黑的面孔红了又黄，黄了又白，半张着嘴巴，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他的反应，杨凌脸上的冷笑愈发明显了。 没记错的话，此人正是曹政最为忠心的鹰犬之一。 这些年来，他追随曹政左右，没少从曹政那里得到好处。 官职不算大，但却早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光是京城的房产，他少说就有十几处。 名下的商铺，更是不计其数！ 他若是跟着杨凌回到都察院，还能不能从都察院里出来，都还是个问号！ 见冯爽在杨凌面前吃瘪，一旁的齐敬儒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你冯爽不是相当厉害，不可一世么？ 怎么到了这杨凌的面前，你也变成了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来了！ 不过暗爽归暗爽，齐敬儒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要针对的人，究竟是谁！ “作为小杨大人的同僚，我相信小杨大人一定能拿出证据！” “只不过，口说无凭。” “小杨大人，你还是快快将证据拿出来，还自己一个清白吧！” 齐敬儒面色诚恳，一脸殷切。 那装腔作势的模样，倒真像是一个为杨凌着想的善良前辈。 见齐敬儒替自己说话，冯爽一时之间也有了些底气。 “呵，怕是只顾着空口白牙造别人的谣，根本想不起‘证据’两个字怎么写了吧！” “杨凌啊杨凌，我若是你的话，现在就会向圣上磕头认错！” “兴许，圣上看在定远王的面子上，还能饶过你的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向杨北业望去。 杨凌参加朝会的这段时间以来，杨北业向来不和他多说什么。 哪怕是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杨北业也不会主动替杨凌说一句话。 在杨北业心里，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他相信杨凌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这个老头子出面。 见冯爽主动提起自己，杨北业略一抬眼，冷冷瞟了瞟对方。 “若真是杨凌逼死了徐大人，陛下该如何严惩，就如何严惩。” “万万不需要看在老臣的面子上，放杨凌一马！” 闻言，冯爽等人瞬间激动了起来。 “哈哈……看来，就连定远王都对这个孙子没什么信心呐！” “杨凌啊杨凌，你知道什么叫做众叛亲离吗？” “别再说废话了，快把证据拿出来吧！” “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 听着众臣口舌纷争了半晌，渊帝也逐渐开始不耐烦了。 “杨凌，你若真有证据，就立刻拿出来！” 杨凌向渊帝拱手，淡定道：“陛下放心，臣自然会拿出证据。” “不过，在拿出证据之前，臣还想和冯大人打一个赌！” “不知冯大人敢不敢答应？” 冯爽原本就是个暴脾气，此刻又正在兴头上，自然不会拒绝杨凌的要求！ “呵，我有什么不敢答应的？” “你只管说来便是！” 杨凌缓缓抬起眼来，注视着眼前这个脸红脖子粗的暴躁中登。 “若真如冯大人所言，我只是在装腔作势、拿不出证据，那么就由冯大人向圣上提议，该如何处置我！” “但，若我真能将证据拿出……” “朝会散去之后，冯大人要跟我回都察院一趟！” “如何啊？” 第256章 证据 众朝臣闻言，无一不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个杨凌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敢在朝堂之上、当着陛下的面跟其他人打赌的，怕是只有杨凌一个了吧！ “赌就赌！” “我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冯爽脖子一梗，歪着脑袋，死死瞪着杨凌。 他本身就是个暴脾气，此刻被杨凌一激，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见冯爽一脸不怕死的样子，杨凌冷冷一笑，便扭头向渊帝拱了拱手。 “陛下……” 渊帝冷哼一声：“你都已经发出了赌局的邀请，还来问朕做什么！” “不要啰嗦了，快把证据拿出来便是了！” 嘴上虽然满是不耐烦，但渊帝的内心却已是充满了好奇。 他也想要知道，这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杨凌究竟打算如何收场！ 见渊帝点头同意，杨凌不再有任何耽误，转头望向身旁的陈昼、周永德。 “陈大人、周大人。” “敢问二位大人将昨日所做的记录，放在什么地方了？” 陈昼、周永德二人始终死死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整个朝堂上，只有他二人知道，徐广林的死，的确和杨凌没有半点关系！ 奈何昨日发生此事时，齐敬儒并不在都察院内。 直到昨日放衙，齐敬儒都没有回到都察院。 没办法，二人只好打算等今日见了齐敬儒后，再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 可谁都没有想到，还不等他二人将事情告诉齐敬儒，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渊帝眼皮子底下，他二人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来提示齐敬儒。 无奈，只好始终低垂着脑袋，唯恐此事牵连到自己的头上去。 但，无论他二人再如何害怕，却还是被杨凌叫了名字！ 陈昼在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向了周永德，仿佛在向周永德求救一般。 看到陈昼这副反应，周永德忍不住在心里痛骂了一声。 这死老头，一到关键的时候，就完全靠不住！ 面对杨凌的询问，周永德紧张地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去。 “这个……” “小杨大人原来是要昨日的记录啊！” “好说好说！” “待我和陈大人这就回一趟都察院，将那记录取来！” 说完，周永德扯了扯陈昼的袖子，这就打算跟他先行开溜。 “等等！” 杨凌一开口，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不过只是取个记录而已，哪里还需要劳烦二位大人亲自跑上这么一趟！” “请周大人说出存放记录的位置，让吕公公派两个小太监跑一趟，不就好了吗？” 此话一出，周永德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这些年来，齐敬儒在暗中帮曹政办事，周永德、陈昼等人自然也没少从中间捞好处。 既然现在杨凌要查曹政余党，那么查到他们的头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今日有这么个对杨凌落井下石的机会，周永德当然不想轻易放过。 他拉着陈昼回都察院，也是想先将昨日的记录毁掉，再偷偷写一份假的。 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杨凌却根本不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感受到渊帝那灼热的目光就在自己的头顶，周永德更加不敢抬头，将脑袋又垂得更低了一些。 “这个……” “这个……” “昨日的记录……我也不记得放在什么地方了……” “需得亲自回去找找，才能找到……” 周永德哼哼唧唧，话还没说完，却见身旁的陈昼已经站出了半步。 “启禀陛下，老臣记得那记录放在何处！” “就在都察院后堂的书架上！” 此话一出，周永德立刻抬起了脑袋，震惊地瞪着陈昼！ 自打他进入都察院以来，就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头主动做什么事！ 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的局面下，陈昼这老头可是一向都保持沉默，明哲保身的…… 怎么到了今天，他却突然学会说话了？ 陈昼向渊帝拱了拱手，说完之后，又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面向了杨凌。 “小杨大人，我和周大人的记录，应该都放在一处。” “就是平日里放案卷的地方，你应该知道具体位置的！” “还请小杨大人离开安排人取来吧！” 看着陈昼那一脸讨好的笑容，杨凌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老头平日里的唯唯诺诺，不过都是他用来明哲保身的手段而已。 现如今看清楚形势后，他果断做出了选择，站队自己……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陈昼这老登算不得是什么俊杰，但绝对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 看到陈昼如此反应，始终淡定的齐敬儒，也有了一瞬间的慌神。 他可太了解陈昼了。 这个陈昼一向不爱主动说话，更不会选择担什么责任。 在外人眼里，虽然窝囊了一些。 但少说话，就意味着少犯错！ 这，也是陈昼能在都察院内这么多年的原因。 方才杨凌突然扯起什么“记录”，而陈昼这老头又突然选择站队杨凌…… 很明显，杨凌那家伙的手里，的确有证据！ 想到这里，齐敬儒脸都白了。 还好……还好！ 还好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像冯爽一样，跟杨凌硬刚到底。 否则今天要遭殃的，可就不止他冯爽一个人了…… 听到陈昼的话，杨凌咧嘴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向吕方交代了记录存放的位置。 吕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安排几名小太监同侍卫一同出宫，去将都察院的记录取来。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小太监和侍卫们气喘吁吁，捧着两份簿子走进了大殿内。 吕方赶忙将那两份簿子接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呈给渊帝，而是向渊帝试探道：“陛下，那……” “奴才直接念了？” 渊帝点了点头。 “念！” 吕方不敢有任何耽误，立刻打开簿子，照着上面的内容朗声念了起来。 念完之后，整个大殿之内，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朝臣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投到了冯爽的脸上。 只见冯爽脸色早已经苍白如纸，几乎没有任何血色。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落下来，满后背的汗水，早已将他的官袍全部湿透！ 第257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 “这……” 冯爽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一切！ 昨晚明明是齐敬儒派人传信来，说他已经想好了打压杨凌的办法。 今日朝堂之上，尽管跟着他的节奏办事就行了！ 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打压杨凌的办法”？ 这完全就是在扯淡！ “冯大人，方才的内容，你应该都已经听清楚了吧？” 冯爽心乱如麻，杨凌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打断了他那混乱的思绪。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杨凌的话，而是下意识抬眼，偷偷看向龙椅上的渊帝。 只见渊帝脸色十分不悦，正居高临下瞪着冯爽。 那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令冯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渊帝的视线在冯爽脸上停留了片刻，半晌才冷冷地移开。 “徐广林之死，确有蹊跷。” “董成！” “你速速调查徐广林的死因，五日内，给朕一个答复！” “是！” 董成向前一步，朝渊帝拱手道。 说完，渊帝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目光从杨凌的脸上扫过了一遍。 “散朝吧！”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多说，但目光里的赞赏和认同，却是藏都藏不住！ 渊帝走后，大殿内迅速陷入了一片沸反盈天之中！ 所有朝臣都在热烈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 毕竟，像今天这样的热闹，可不是每一天都能够碰到的！ 几乎所有朝臣的目光，都牢牢钉在了杨凌道脸上，甩都甩不掉。 他们几乎到不敢相信，这个曾经纨绔跋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冯爽给耍的团团转！ 杨凌却并没理会这些人复杂的目光，而是快跑两步，追上了杨北业。 “祖父！” “祖父！” “您等我一下！” “您走那么快干什么！” “……” 听到杨凌的声音，杨北业这才停下了脚步，回头打量了他一眼。 “小子，老夫说了多少遍！” “在朝会上的时候称职务！” “还有，避嫌、避嫌！” “懂吗？” 杨凌一阵无奈。 这老头为了避嫌，刚刚好像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管不顾了吧！ 不过，杨凌也不打算跟他追究这些。 “……定远王！” 杨北业点了点头。 “这才像点样！” “小杨大人，可有什么事啊？” 杨凌道：“我找定远王，其实是想向定远王从杨家军里借几个护卫……” “护卫？” 杨北业一阵警觉。 “你小子，要护卫做什么？” 杨凌摊了摊手。 “昨天晚上，公主府好像来了刺客……” 闻言，杨北业瞬间警觉了起来。 “来刺客了？！” “你怎么不早说！” “可曾伤到了什么没有？” “公主呢？” “刺客来了多少？” 说着，杨北业便不管不顾，替杨凌检查起了伤势。 杨凌急忙摆手：“没没没，没伤到！” “我和赵清欢都好好的，没什么事。” “那刺客大概只是来踩踩点，什么事都没干，就走了。” 听到这里，杨北业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也是老夫疏忽了，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现如今，你开始追查曹政余党，必定有不少人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老夫也该早些给你挑几个身手高强的护卫！” “此事，老夫心里有数了。” “你先回都察院去吧！” 记忆中，杨北业一向都是一副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样子。 虽是一介武将，但他却要比大部分文官还要淡定稳重。 像刚才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杨凌还是头一次见！ 想起杨北业方才那紧张的样子，杨凌心中不觉涌过一阵暖流。 “祖父，看不出来，您心里还是蛮紧张孙儿的嘛！” “……去去去！” 杨北业没好气地白了杨凌一眼。 “你小子，少油腔滑调的！” “没点正形！” “还有老夫刚刚不是说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知道啦知道啦！” 杨凌大大咧咧，向杨北业摆了摆手。 “祖父慢走，孙儿先告退了！” 看着杨凌阔步离开的背影，杨北业的眼角爬上了一抹笑意与欣慰。 印象里那个傻乎乎的小子，终于长大了！ …… “齐敬儒，你站住！” 齐敬儒刚出了宫门，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却被气势汹汹的冯爽拦住了去路。 冯爽找自己做什么，齐敬儒自然心知肚明！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冯大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敬儒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看上去一脸和气。 看到齐敬儒这装模作样的架势，冯爽简直快要气炸了。 “你还要脸问我有什么事？” “合着今日朝堂之上，是你联和杨凌给我做了一个局，是吧！” 闻言，齐敬儒立刻连连摆起了手。 “误会、误会啊！” “冯大人，你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我怎么可能帮着杨凌呢？” “我这不是一直在帮你说话嘛……” “你帮我？” 冯爽的眼球向外凸着，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昨晚是不是你找到我，说你找到了打压杨凌的办法？” “怎么，这就是你打压杨凌的办法？” “把我打压到都察院去、打压到他杨凌的面前么？” 冯爽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干脆一把揪住了齐敬儒的衣裳。 “我沦落到今日这局面，都是你齐敬儒一手造成的！” “你必须替我想个办法，让我安然出了都察院！” “否则，我这就去圣上面前告发你，说你和徐广林的死有关……” 此话一出，齐敬儒急忙安抚道：“冯大人，别激动！” “有话好好说！” “丞相大人去了，咱们可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岂能再闹内讧，让杨凌那厮坐收渔翁之利么？” 冯爽不满：“你说的倒是好听！” “他杨凌又没找到你的头上，你当然不着急！” “圣上方才虽未明言，但我今日必是不得不去都察院找杨凌了。” “你倒是跟我说说，打算怎么跟我做这一条绳上的蚂蚱！” 齐敬儒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突然，他眼睛一眯，笑了起来。 “冯大人，你该去都察院，就光明正大地去！” “该找杨凌，就理直气壮地找！” “至于这办法嘛……” “就摆在眼前呐！” 第258章 借镖师 “公主殿下？” “您……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小的一声哇！” “……” 天下镖局内。 面对突然降临的赵清欢，掌柜贾仁义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天仙似的人物怎么会屈尊来到这镖局内！ 短暂愣了片刻，贾仁义急忙跪下，向赵清欢磕头行礼。 一见贾仁义，赵清欢眼睛一眯，嫣然笑了起来。 “贾老板，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呢？” “快快请起吧！” “先前你几次差人送东西来府上，我都还没谢过你呢！” 贾仁义笑容一滞，眉目间升起一股疑惑。 自己差人送东西去过公主府上吗？ 什么时候的事？ 眼见赵清欢莲步轻移，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向镖局内走去，贾仁义急忙赔着笑脸，跟了上去。 “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可是驸马爷他有什么吩咐么？” 赵清欢眼波一转，似嗔非嗔道：“怎么，他杨凌不开口，我就不能来这镖局里转转么？” “当然不是！” 贾仁义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公主殿下到此，实在令天下镖局内蓬荜生辉啊！” “得公主殿下主动探访，乃是小的以及一众镖师三生有幸……” 赵清欢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虚头巴脑、阿谀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 “对了，小花呢？” 贾仁义答道：“李达将军立了功，陛下赐了他城东的宅子一套。” “前些天宅子收拾好，小花就搬去和李达将军一同住了。” “哦……” 赵清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本还想着杨凌十分喜爱小花妹妹，打算带她回府玩上一玩，正好让杨凌也高兴高兴。 既然李小花不在，那赵清欢也不拐弯抹角，打算直奔主题了。 “贾老板，我今日来镖局，是想向你讨一两位镖师的。” “讨镖师？” 贾仁义一头雾水，有点没太明白赵清欢的意思。 赵清欢微微点头，道：“你没听错，就是讨镖师。” “最近公主府上，总是闹……小偷。” “我想让贾老板给我拨一两个身手了得的镖师，回去帮我抓一抓这府上窃贼。” “等过了这阵子，我再将镖师还给贾老板！” 赵清欢原本打算如实相告，但略一迟疑，还是将“闹刺客”改成了“闹小偷”。 毕竟闹刺客并不算是小事，若是轻易传了出去，只怕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听到赵清欢这话，贾仁义迟疑了起来。 “这……” 倒不是他做人小气，不愿意借人给赵清欢。 只是镖局内统共不超过十个镖师，且个个都有各自的任务在身。 若是现在把人借了出去，怕是当初应下的镖都没人可接了！ 就在贾仁义为难的时候，一阵声音自院子里传了过来。 “掌柜的，货已经全部装好了，过了中午便可出发甘南……” 宗源一边说着，一边从后院走进了大厅内。 一看到坐在面前的赵清欢，他的瞳孔瞬间扩大了几倍，竟连脚下的步子都忘记迈了。 赵清欢今日穿的十分淡雅素净，一袭月白色的简单纱裙，将她高雅脱俗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头如墨长发上没有过多装饰，只是简单挽了两个发髻，就这样半扎在脑后。 可越是简单，越是将赵清欢显得像月宫仙子一般，高贵，清冷，难以靠近。 见宗源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赵清欢淡淡一笑，主动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局面。 “原来是宗师傅啊！” “宗师傅下午要走镖去么？” 听到赵清欢那犹如淙淙山泉一般的悦耳嗓音，宗源身子一颤，只觉灵魂都要脱离自己的躯壳了。 “……是！” “今天下午，要出发去一趟甘南。” “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么？” 宗源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赵清欢点点头：“嗯，我来镖局朝贾老板借几个人。” “最近府上闹小偷……” 赵清欢话音还没落，便见宗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动了起来。 “借人么？” “在下愿意替公主效劳！” “定助公主将府上的小偷揪出来！” 此话一出，贾仁义差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 “你哪来的时间，去替公主和驸马爷抓小偷？” “甘南这一趟镖，可是对方付了三倍价钱，加急的！” “除了你，还有谁能在三日之内抵达甘南？” 闻言，宗源眼珠一转，冷冷瞥向贾仁义。 “王彪、周望知啊！” “他二人功力雄厚，脚法更是上乘，绝不在我之下。” “让他二人互送这趟镖去甘南，怕是只会比我快，不可能比我慢！” 贾仁义那张脸瞬间皱在了一起。 “你开什么玩笑！” “他二人今天还在京外，最快也得明日才能赶回！” “若是明日出发，哪里还能在三日内赶到甘南？” 然而宗源却并不打算再搭理贾仁义，而是将注意力全部转到了赵清欢的身上。 “公主殿下，在下愿意随您一同回府！” “请您放心，五日之内，在下一定帮您揪出小偷！” 听到了二人交谈的内容，赵清欢有些迟疑了起来。 “既然宗师傅还有事要办，不如，就先把这一趟镖护送完吧。” “抓小偷的事……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 赵清欢不急，宗源倒是有些急了。 去甘南走镖，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六天的时间。 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公主怕是早就已经找到其他的人选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个送上眼前的大好机会！ 一想到未来每天都能和公主朝夕相处、呼吸着公主身边的香气，宗源不由身子一颤。 见赵清欢依旧迟疑，宗源连忙道：“和公主的事情相比，这一趟镖实在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 “在说，驸马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 “我这样做，也算是报答驸马爷对我的恩情了！” “还请公主殿下莫要再迟疑了，就答应在下的请求，给在下一个机会吧！” 第259章 主动找上门 看着宗源那一脸诚恳的样子，赵清欢的心中不由产生了些许动摇。 前段日子，自己告诉杨凌宗源来过的时候，杨凌是怎么说的来着？ 依稀记得，杨凌曾告诫过自己，让自己离宗源远一点…… 他这样说，难道不是因为他在乎自己，吃了宗源的醋么？ 那如果自己把宗源借回府里，那杨凌岂不是要醋意大发，更加在乎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赵清欢心里便小鹿乱撞，不受控制地激动了起来！ “这……” “既然宗师傅这样说，那便随我一同回府里住上几天吧！” 说着，赵清欢转向贾仁义，笑道：“不好意思了贾老板，要从你这儿把宗师傅借回去几天！” 面对金枝玉叶的清欢公主，贾仁义现在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哪怕有可能要赔对方三倍的价钱，贾仁义也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公主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太客气了！” “您和驸马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了！” 贾仁义哭丧着一张脸，努力向赵清欢露出了一个笑脸。 然而一旁的宗源却像是入定了一般，久久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了，没有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 他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无数次梦到过的场景，竟然这么快就可以实现！ “……宗师傅，宗师傅？” 见宗源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赵清欢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事不宜迟，你这就跟我回府吧！” 宗源瞬间反应了过来，像是触电了一般，颤抖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女神。 “……是！” “在下遵命！” …… “……小杨大人，您来了！” “小杨大人早啊！” “见过小杨大人！” “……” 杨凌刚回到都察院，便见几乎每一个路过的官员，都在跟自己赔着笑脸打招呼。 这些官员当中，有曾经对自己十分不待见的，也有曾经对自己不屑一顾的。 可今天，他们却全部都不约而同，谨小慎微地向自己打起了招呼！ 想都不用想，这一定和今早与冯爽打的那个赌有关。 面对这些人殷切的问好，杨凌倒也没有端什么架子，一一笑着回了过去。 刚一到后堂，就见文泰一脸贱兮兮地凑了上来。 “大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很反常啊！” 杨凌眉毛一挑：“怎么，连你都已经听说了？” “听说什么？” 文泰面露错愕，不知道杨凌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凌同样一愣：“怎么，你说的不是今早在朝会上发生的事么？” “当然不是！” 文泰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杨凌桌案上的罐子。 “就在你进来之前，陈昼那老头刚刚才来过。” “他专门带了一罐明前的龙井，说是自己珍藏的好东西，带给你尝尝！” “本来他还想在这里等你一会儿，但我看那老头不顺眼，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文泰大大咧咧地托着下巴，好奇地望着杨凌，“大哥，这老头到底发什么神经？” “怎么突然开始讨好你了？” “还有，你刚刚说朝会上发生的事？” “朝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文泰这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杨凌有点头疼。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见一个小吏气喘吁吁，从门外跑了进来。 “启禀小杨大人！” “国子监祭酒冯爽大人来了，说要见您！” 冯爽主动找上门来了？ 杨凌有些吃惊。 还以为那家伙至少得躲自己一阵呢！ 闻言，杨凌咧嘴一笑，向那小吏吩咐道：“把他带进来吧。” “还有，顺便把周大人、陈大人也一并都请过来！” 今天差点栽了一个大跟头，杨凌自然也总结出了经验和教训。 以后无论什么人来找自己，都务必得找两个人在一旁记录，做个见证！ 而这两个人，自然非周永德和陈昼莫属了。 小吏不敢怠慢了杨凌，连忙一点头跑了出去。 不多时，便见冯爽跟着小吏走了进来。 令杨凌出乎意料的是，冯爽那厮一改先前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一看见杨凌，便开始眯眼笑了起来。 “小杨大人，方才朝堂上是我出言不逊，脾气爆了一点。” “先给你道个歉，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一见面就道歉，这厮保准没憋什么好屁！ “冯大人言重了。” “我怎会不了解冯大人的为人呢？” “方才朝堂上的行为，不都是冯大人本色出演嘛！” 刚刚打了个巴掌，现在有求于我，就想再给我一个甜枣？ 怎么，我杨凌是什么很贱的人么？ 听到杨凌这话，冯爽的嘴角细不可闻地抽了一抽。 他虽说是个莽夫，但却不至于是个傻子！ 杨凌这话中对自己的揶揄，他当然能听得出来。 只是，一想到自己来都察院的目的，冯爽也只能暂且将心头的不爽按捺下去。 冯爽有些尴尬，随手抄起桌上的杯子，打算先喝一口茶水压压惊。 看到冯爽那架势，杨凌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冯大人，那可不是你该喝的……” 闻言，冯爽手上的动作一停。 这个杨凌…… 实在是欺人太甚！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国子监祭酒，是圣上亲封的四品官员！ 怎么到了他都察院，竟然连一口茶水都喝不得了？ 冯爽心里“腾”地燃起了一股怒火，他才不管杨凌说了什么。 你不让我喝？ 那我偏要喝！ 冯爽一仰脖子，假装没听见杨凌刚才的话似的，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咚——” 喝完，冯爽手一顿，把那空杯子重重摞在了桌子上。 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小杨大人，你们都察院这茶水，也不行啊！” “下次我给你送点国子监的茶叶，你好好尝尝！” 冯爽一边向外吐着沫子，一边向杨凌讪笑着说道。 虽然嘴上要着给杨凌送茶叶，但语气中的轻蔑，却是藏都藏不住！ 就都察院这点破茶叶，送给自己洗脚，自己都嫌它品格不够高！ 也就这姓杨的没见过世面，才会把这破东西当成个宝！ 看着冯爽那不停呸呸呸的样子，杨凌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实在不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那个……” “冯大人，那杯子里的水，是用来洗笔的。” 第260章 只有五百两 沉默。 巨大而漫长的沉默，瞬间吞噬了一切！ “呕——” 冯爽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快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啪！” 只听冯爽猛地伸手拍在了桌子上。 这一掌拍得可不算轻，那可怜的桌子摇摇欲晃了几下，差点就要被他给拍散架了。 “杨凌！你……” 冯爽刚想指着杨凌的鼻子破口大骂，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只因看到杨凌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齐敬儒给的建议依然回荡在耳边，这种关键时刻，能不激怒杨凌，就尽量不要去招惹他！ 想到这里，冯爽死死咬住了腮帮，讪讪将手放了下来。 “嗯？” 杨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冯大人，怎么了？” “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 冯爽努力克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向杨凌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脸。 “那个……小杨大人，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开始吧！” “这是……” 眼见冯爽将手伸进口袋，这就要向外掏东西，杨凌连忙摆手，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停停……停！” “冯大人，稍等一下！” 冯爽微微一愣。 “还等什么？” 杨凌刚要开口，眼见周永德和陈昼这才姗姗来迟，便伸手朝着二人来的方向指了指。 “当然是等周大人和陈大人了！” “徐大人刚刚遭遇不测，方才朝堂上的一幕，冯大人也是亲眼见证过的。” “还是留个凭证，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算有个对证！” “冯大人，你说呢？” 杨凌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面庞，冯爽心里的怒火再次燃了起来。 他奶奶的…… 这姓杨的黄口小儿，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想要防着自己，怕自己生事么？！ 冯爽胸口微微扩大了一圈，只觉自己肺都快要气炸了！ 但！ 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自己的荷包，为了自己的将来…… 我忍！ 他紧紧握住了双拳，深吸一口气，这才将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 “……好！” “一切都听小杨大人的安排吧！” 说话间，周永德和陈昼已经各自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一进房间，陈昼便露出一张谄媚的笑脸，不断向杨凌示好。 “小杨大人，方才给你拿来的茶叶，不知你喝不喝得惯？” “老夫家里还有些珍藏的好茶，若是小杨大人喜欢，老夫再去给小杨大人取来……” 面对陈昼的示好，杨凌的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杨凌并不搭理陈昼，周永德幸灾乐祸般地笑了起来。 “呵呵，陈大人，失策了吧！” “谨慎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想攀一次高枝。” “可结果呢？” “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 “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 周永德脸上的讥笑极尽讽刺，这讽刺中，又带着一丝淡淡的不甘。 他与杨凌算是平级，但从资历上来说，他肯定是要压杨凌一头的。 可现如今，杨凌不仅在圣上面前得了势，更是受到都察院众人的追捧或忌惮。 甚至就连陈昼那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都开始对这小子示好！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这小子是大渊的驸马么？ 周永德越想越不服，越想越气愤。 趁着杨凌不注意的时候，他还偷偷瞪了杨凌好几眼，心头的愤怒也跟着发泄了不少。 不过，杨凌可没有功夫搭理他。 “好了冯大人，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吧！” 见杨凌、周永德、陈昼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冯爽轻轻嗓子，只觉浑身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咳咳！” “小杨大人，其实我和徐广林一样。” “这些年来，我们被迫替曹政卖命，都有着说不出的苦衷啊！” “当初曹政让我替他办事，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五百两银子作为酬谢。” “为了替重病的老父亲看病，我只能咬了咬牙，接下了这五百两银子……” 说到这里，冯爽还不忘装模作样，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这五百两银子我一直留着，根本就没敢花！” “这段时间以来，我也一直在找一个机会，想要将这五百两银子悉数上交。” “现在，将心里的秘密和盘托出，我也算轻松了不少呐！” 说着，冯爽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张崭新的五百两银票。 将银票摆到杨凌面前的那一刻，他还不忘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来。 那拙劣无比的演技，简直让人目不忍视，实在懒得戳穿！ 杨凌拿起那五百两银票看了看，银票的背面，赫然印着去年的名号。 这一刻，杨凌只觉自己的智商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只有五百两么？” “你确定？” 杨凌目光如炬，牢牢盯着冯爽的双眼。 冯爽有些心虚，将目光移到了一旁去。 “ ……我确定！” “是只有这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 简直是扯淡！ 没记错的话，冯爽名下的各处房产、商产加到一起，至少有五万个五百两那么多！ 他现在就拿这五百两银子出来，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杨凌提高了音量，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真的确定吗？” “圣上可是有敕令，凡主动坦白交代者，可酌情减免刑罚！” “冯大人，你可要想清楚啊！” 杨凌这话意味深长，冯爽听在耳朵里，心跳也不由自主跟着加速了不少！ 齐敬儒说过的，那杨凌手里只有名单，并没有具体贪墨的数额。 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让涉事官员来他这里主动坦白！ 既然如此，那就少跟他报个几百两银子不就好了？ 反正他也没有对证，而且曹政死了，他更是无处可查！ 想到这里，冯爽的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抬头直视着杨凌的双眼，声音也不觉比先前坚定了几分。 “没错，我确定！” “我和曹政只见的望来，只有这五百两银子而已。” “并且这么多年，这银子我始终都没有用过！” 想必这样说来，圣上一定会像饶恕徐广林一般，宽赦自己吧！ 第261章 不服？那你憋着！ 说完这一席话，冯爽长吁一口气，重重向后靠坐在了椅子上。 仿佛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过，这份笑容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维持太长时间。 只见杨凌将头一歪，看向一旁的陈昼：“陈大人，刚才的话，你都记下来没有？” 陈昼立刻重重点了点头。 “小杨大人，老夫都已经如实记下来了！” “那就好！” 杨凌点头道，“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罪名！” “陈大人一定要如实记好，千万不得出半点差错。” “知道了吗？”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冯爽，就连陈昼和周永德也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 “欺君之罪！？” 冯爽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周永德同样皱起了眉头。 “什么欺君之罪？” “杨大人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杨凌冷冷笑道：“冯爽，我方才再三问你，你贪墨的数额是否只有这五百两。” “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教人好生失望！” “圣上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你非但不懂得珍惜，反而编造谎言，诓骗圣上！” “你说，这不是欺君之罪，还能是什么？” 闻言，冯爽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诈我是吧？ 这杨凌的手里明明没有任何证据，空有一份名单而已！ 现在他为了诈自己，甚至不惜把“欺君之罪”都给搬出来了！ 还真是难为他杨凌，绞尽脑汁给自己搜罗这么一个罪名出来！ “啪！” 冯爽一拍桌子，伸手指着杨凌鼻尖，破口大骂了起来。 “放你娘的臭屁！” “我是太给你杨凌脸了是吧？” “你说我欺君，我就欺君啊？” “我还说他徐广林瞒报呢！” “你怎么不告他一个欺君之罪啊？” 冯爽脖子一梗，朝杨凌冷冷翻了个白眼。 那蛮不讲理的模样，像极了一条胡搅蛮缠的恶犬！ 杨凌也不多说，只是慢慢悠悠站起身，在身后的书架上翻找了起来。 “这，是郑远山生前所记的账本。” “上面详细记录了所有涉事官员与曹政之间的金钱往来！” 说着，杨凌翻开几页，朗声念了起来。 “国子监祭酒冯爽，西郊的房产五套，东郊的良田八十亩，京城商铺十六间……” 随着杨凌一条条向下念着，冯爽越听心越凉，越听越绝望！ 不可能……不可能！ 这杨凌手中，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详细的记录！ 先前齐敬儒不是还言之凿凿，说他只有名单，没有账本么？ “不……这不可能……” 冯爽的大脑，已经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颤抖着嘴唇，看向一旁正奋笔疾书的陈昼。 若是刚才的一切真的都被他记了下来，并且最终被圣上看见…… 那自己这欺君之名，岂不是就坐实了么？ 冯爽舌头发麻，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唯一知道的是，今日在都察院内所发生的一切，都绝对不能传出去！ 否则等着自己的，就真是欺君之罪了！ 嗵—— 只见冯爽突然暴起，拼尽全身所有力气，朝着陈昼所在的方向飞扑而去。 他的目标格外明确，正是陈昼手里那本被记录得满满当当的簿子！ “哎呦！” 陈昼年老力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哪里能反应过来！ 被冯爽这么一扑，他明显吓得不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还是文泰眼疾手快，眼见冯爽直奔那记录的簿子而去，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扭住了冯爽的胳膊。 他多少还是比冯爽年轻力胜，原本就人高马大的冯爽在他面前，简直像是一只瘦弱的小鸡仔。 “嘶——” 啪！ 被文泰擒住了胳膊，冯爽身上吃痛。 一松手，那簿子应声掉在了地上。 冯爽紧紧将双眼闭了起来。 这一刻，他明白。 大势已去！ “老实点！” “大哥，如何处置？” 杨凌略一思考：“送到都察院监去吧。” 同样是关押朝廷命官的监狱，不同的是，刑部天牢内关押着的，大多是还需要三堂会审的官员。 而凡是被关押到都察院监的，往往都只有一个下场—— 满门抄斩！ 听到杨凌这话，冯爽呆呆愣了几秒，随机放声痛骂了起来。 “杨凌！杨凌！” “你不得好死！” “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冯爽的咒骂声凄厉无比，迅速传遍了整座都察院。 但杨凌听在耳朵里，却只不过是淡淡一笑。 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那你也得有本事让自己留个全尸，做个全须全尾的鬼！ 杨凌对这肮脏的咒骂声充耳不闻，很快，冯爽的声音就彻底消失在了后堂的尽头。 见识了方才冯爽那疯狂的一面，周永德、陈昼二人都不禁一阵后怕。 尤其是陈昼，刚刚被冯爽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只觉屁股都快要开花了。 “多谢小杨大人的救命之恩！” “若非小杨大人及时出手相助，老夫方才当真是要遭遇不测啊！” 陈昼狼狈不堪，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这杨凌作了一个揖。 杨凌淡淡道：“方才救你的是文大人，你即便要谢，那也应该去谢文大人才是！” “方才所做记录，你二人务必留存完整。” “今晚之前，记得将记录送入宫中，给圣上过目！” “是！” 面对杨凌的吩咐，陈昼点头如捣蒜，生怕杨凌看不到自己的忠心。 但周永德却冷哼一声，一百个不乐意。 明明都是平级，你杨凌凭什么差遣我？ 周永德的心中，写满了两个大写的字—— 不服！ 杨凌自然注意到了周永德的不服，只不过懒得搭理他而已。 就喜欢你看我不爽，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不服？ 那你憋着！ 打发走了陈昼与周永德，文泰这才向杨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郑远山那个账本，你不是早就已经交给陛下了吗？” “而且，就算你没交给陛下，可那账本上面，也没有其他人的记录啊！” 杨凌笑而不语，只是展开方才手里拿着的“账本”，让文泰来看。 第262章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这……” 翻看着杨凌递来的那本空白簿子，文泰一头雾水！ “大哥，簿子上什么都没有呀！” “这根本就不是郑远山的账本吧！” “当然不是！” 杨凌眉毛一挑，“而且，就算是郑远山的账本，也和他冯爽没有什么关系！” 文泰的大脑瞬间有些短路。 他反应了半天，这才终于明白了杨凌的意思！ “……我明白了！” “闹了半天，原来大哥你都是骗他的！” 杨凌正经道：“怎么能说是骗呢？” “我这明明是智取好不好！” “兵不厌诈，知道么？” 文泰附和着点了点头，不屑道：“冯爽心里本来就有鬼，被大哥你这么一诈，自然是溃不成军！” “不过大哥，你怎么对他的资产了解的如此清楚？” 杨凌一阵语塞。 “这个嘛……” 这个就实在不好向文泰解释了。 总不能告诉那小子，自己已经提前看过所有人的剧本了吧！ “小杨大人、小杨大人！”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之前那个小吏又着急慌忙跑了进来。 “礼部的吴大人、韩大人，兵部的上官大人、李大人、吴大人，户部的赵大人、王大人、孙大人、陈大人，通政司的钱大人……” “都堵在都察院外面，争着抢着要见您呢！” “这么多人？！” 文泰与杨凌异口同声，向那小吏问道。 小吏擦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是啊！” “先前冯大……哦不，罪臣冯爽来的时候，都察院外面就堆了不少人了。” “听说罪臣冯爽欺诈隐瞒，外面那些大人吓坏了，一个个挤破了脑袋，说要找小杨大人自首呢……” 杨凌算是听明白了，外面那些官员跟着来凑热闹，就是想看看自己会如何处置冯爽。 见冯爽胡说八道之后落了那样一个惨烈的下场，他们瞬间心惊胆战。 生怕自己来晚一步，步了冯爽的后尘！ 看来，还真是要感谢冯爽来闹上这一闹。 若不是冯爽给了自己这个杀鸡儆猴的机会，还不知道其他人会拖到什么时候！ 见状，杨凌重新坐下，向那小吏招呼道：“你去告诉他们，都不要着急，排好队！” “一个一个来！” “顺便，还把周永德和陈昼叫回来吧。” “是！” …… 暮色四合。 待杨凌审完这一众自首的官员后，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虽然审了不少官员，但杨凌却并不怎么觉得疲倦。 最多，就是多喝了几杯茶水，润润嗓子而已。 顺便，杨凌点银票也点的手酸。 这些曹党一个个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一沓沓厚厚的银票、房契尽数向外掏，生怕自己漏了半两银子，再被杨凌判个欺君之罪！ 这种紧要关头，可真就是花钱给自己买命了。 一开始，看到堆积如山的银票、房契等等，杨凌还不免在心中暗暗咂舌。 天杀的，这得把民脂民膏搜刮成什么样啊！ 可渐渐的，杨凌就开始有些麻木了。 相比较于杨凌来说，周永德和陈昼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杨凌一下午审了十三名官员，他二人就坐在一旁，记录了整整四个时辰。 光是墨条都用了整整三根之多，记录的簿子摞在一起，足足有半尺厚！ 二人手都快要磨出火星子了，可杨凌不喊停，他二人也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 毕竟这一份又一份记录，将来可是要呈到圣上面前去的呀！ 万一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是自己办事不力了。 两个人手都快要写抽筋了，这才好不容易，熬到了杨凌说“停”的那一刻。 “二位大人辛苦了！” “时候不早了，二位大人也好生回去歇着吧！” 杨凌朝二人客气笑了笑，从二人手里接过了记录的簿子。 陈昼虽然抄的手酸，但见杨凌对自己还算客气，他便连忙表忠心道：“不辛苦不辛苦！” “既然小杨大人开口，我等自然是鞍前马后，义不容辞嘛！” 杨凌笑道：“陈大人早点回去歇着吧。” “今日这十几名官员，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明日来都察院自首的官员，怕是只会多，不会少！” 周永德被杨凌无端拉来干活，本就窝了一肚子火。 听到杨凌这话，他在一旁使劲甩了甩右手，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自从他十八岁考取进士、功成名就之后，右手就再也没有像今天这么酸过了。 这个杨凌，还真把自己当成牛马使了呗！ 见陈昼又是这一副阿谀奉承的谄媚样子，他更是忍不住狠狠冲对方翻了个白眼。 这副献媚讨好的模样，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区别！ “你想为人家鞍前马后，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呢！” “我劝你，少自讨苦吃！” 丢下两句意味深长地话，周永德便不情不愿地揉着右手，咧嘴走了出去。 杨凌倒是也懒得搭理他，反正无论你情愿不情愿，不还是得老老实实地给我来当苦力么？ 和文泰离开都察院的时候，天空突然闪过一道惊雷。 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 “这雨真是……”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烦死了……” 看在外面那滂沱的大雨，文泰心烦至极，像头暴躁的狮子一样，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杨凌被文泰这来来回回的步子扰的心烦，忍不住道：“停停停！” “别转了！” “这么大的暴雨，下不了多长时间的。” “等等就停了！” “你急什么？” 文泰一脸焦虑：“大哥，你不懂！” “我有事急着回去呢！” “你有事？” 杨凌满腹狐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就没听说过你有什么非干不可的正经事！” “你小子，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一到放衙的时间，脚底就像是抹油了一样，跑的比兔子还快！” 文泰疑惑地挠了挠头：“有吗？” “这么明显吗？” 杨凌哼道：“当然！”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放什么屁。” “最近你脸上总是带着一副花痴的笑容，还总是动不动就跑神。” “有时候一句话和你说了三遍，你都没听明白！” “老实交代，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闻言，文泰立刻陷入一阵恍惚当中。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从小梅出现之后，自己的生活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原本，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但既然现在大哥问了，那便趁此机会，将自己收留小梅的事情告诉他吧！ “……大哥，其实吧，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文泰踌躇半晌，刚要开口，却被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公子！” “雨下的太大了，奴婢来接您回府了！” 第263章 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这魂牵梦绕的声音，令文泰身体一颤，仿佛有一阵闪电涌过身体一般！ 他急忙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滂沱大雨中，小梅正撑着雨伞，向自己巧笑嫣然。 断线一般的大雨里，她的身影那样单薄纤瘦。 那把雨伞在她的手中摇摇欲坠，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狂风吹落的不见踪影！ “你怎么来了？！” 这一刻，文泰既惊喜、又心疼，一把冲进那倾盆大雨中，将小梅带到了屋檐下。 “奴婢见您迟迟没有回来，又见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担心您被困在这里……” “所以，奴婢就出来接您回去！” 小梅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冲文泰乖巧笑了起来。 见小梅的衣衫都被雨水淋湿了，文泰心疼的直皱眉。 “你的病都还没有好透，怎么能出来淋雨呢！” 小梅笑着摇了摇头：“见不到公子回府，奴婢实在是担心得很！” “现在见到公子，奴婢也就放心了……” 看着小梅那无比单薄的肩头，文泰的心头涌过了一阵暖流。 “哦！对了！” 意识到杨凌还站在自己身边，文泰连忙向他介绍道，“大哥，这个姑娘你还有印象吗？” “她正是那晚在曹政府外向你我求救的侍女，小梅！” “我看她实在可怜，于心不忍，所以就把她收留了下来……” ……杨凌岂止是有印象？ 杨凌简直认不死她！ 这位梅彻可是原著里第一暗卫，四皇子赵长乐身边一骑绝尘的高手。 论起战斗力，她甚至不在李达、宗源之下！ 原著里，她为了接近赵清欢，用过许多残忍极端的办法。 好在最后，宗源及时出现，逼得梅彻仓皇外逃。 最终，她也落了个十分凄惨苦楚的下场。 现在梅彻接近自己不成，就想办法留在了文泰的身边。 而且，似乎还成功把文泰变成了她的舔狗…… 这下，轮到杨凌头疼了。 该怎么向文泰解释，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小丫鬟，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 “大哥、大哥？” 见杨凌面色不善、一脸凝重地盯着小梅，文泰心里一咯噔，连忙闪身挡在了小梅的身子前。 “小梅实在太可怜了，她一个姑娘，孤苦伶仃的，实在不容易！” “我想着能帮则帮吧，反正我家也不缺她这一口饭的……” “大哥，你要是生气，就尽管骂我、打我，可千万别迁怒于小梅……” “怎么会呢！” 杨凌突然转向文泰，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我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你要收留，那是做好事啊！” 既然梅彻已经顺利留在了文泰身边，那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毕竟这个女人的武力值，可是相当的不容小觑！ 就连文泰在她面前，都显得像个弟弟。 现在跟她翻脸，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此事只能从长计议，日后再想办法来对付她！ 见杨凌并不反对自己收留小梅，文泰面上一松，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 “大哥你这么善良的一个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都说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大家心情好，大哥就跟我回府上避避雨！” “吃完饭再走吧！” ……到底是谁心情好啊？ 明明是你小子看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女神，心情好吧！ 杨凌可不想和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有什么接触，连忙摆了摆手。 “不了不了，雨下的这么大，我就不去了。” “再说你们也只有这一把小伞……” “当然不是！” 梅彻甜甜一笑，又神奇的从身后掏出了一把伞来。 “奴婢早就听公子提起过小杨大人，说小杨大人待他极好，对他犹如亲兄弟一般！” “所以来之前，我就特意给小杨大人备了一把伞。” “奴婢已在府上备好了酒菜，小杨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跟着一起回去吧！” 梅彻眼波流转，向杨凌浅笑着低下了头。 那娇羞温柔的模样，怪不得会把文泰那厮迷得神魂颠倒！ “是啊大哥，一起去吧！” “等雨下的小些，我亲自送你回去！” 文泰不由分说，拉着杨凌便要跟自己一同回去。 见状，杨凌只好点头同意了下来。 “那好吧！” 杨凌知道，再这样坚决地拒绝下去，势必要引起对方怀疑。 况且说实话，杨凌也有些好奇。 他倒要看看，这个梅彻处心积虑，究竟想干什么！ 应该不仅仅是要自己的命那么简单吧！ 忠勇侯府离都察院并不算远，三人约莫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已经停在了忠勇侯府的大门前。 这一场雨是越下越大，丝毫都没有变小的意思。 回到府上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淋成落汤鸡了。 “公子、小杨大人！” “你们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奴婢来伺候你们更衣吧！” 刚一回房间，梅彻就捧着干净的新衣服，向二人关切道。 文泰却比她还要着急：“你自己都还病着，就别管我们了！” “去，快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说着，文泰将那新衣从梅彻手上接过，不由分说将她推到了房间里。 看到文泰这样的反应，杨凌忍不住揶揄道：“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还如此懂得怜香惜玉呐？” 文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寡得很，身边从没出现过什么姑娘……” 从没出现过什么姑娘？ 杨凌都不稀得戳穿他！ 当初这小子在春花阁左拥右抱、夜夜透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换好了干净衣服，杨凌便随着文泰出了房间，打算先去跟忠勇侯文忠请个安。 他虽说只是杨北业的老部下，但毕竟算是杨凌的长辈。 一直以来，对杨凌也都关怀有加。 在文忠面前，杨凌一向都是相当恭敬的。 谁知刚一打开房门，就见梅彻已然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在外面静立等候着。 见二人从房间出来，梅彻连忙进屋，收拾起了二人潮湿的脏衣服。 “这衣服淋了雨，不能放！” “奴婢先去帮公子和小杨大人洗干净吧！” 看着她手忙脚乱收衣服的样子，分明，是在那旧衣服堆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第264章 真实面目 “你病还没好透呢，怎么能碰凉水呢！” 文泰一把关上了房门，将梅彻挡在了门外面。 “这洗衣服的事，自然有其他下人干。” “你就好好休息！” “可是……” 梅彻心有不甘，还想绕过文泰开门。 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接近杨凌的机会。 自己要找的那个名单，说不定就被杨凌随身携带！ 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好啦！” 文泰带着一脸宠溺的笑容，拥着梅彻的肩头，将她从房门前拉到了一旁去。 “你去把菜热一热，我和大哥跟父亲请个安，就去吃饭！” 见眼下暂时失了机会，梅彻也不好再继续坚持。 无奈，只能点头应下了文泰的要求。 杨凌始终观察着梅彻的一举一动。 从梅彻刚才的反应来看，很显然，自己身上一定有她要的东西！ 现如今正是清查曹党的时候，四皇子如此处心积虑，不就是想要那份名单和账本么？ 不过，可惜的是。 这一次，他怕是要打错算盘了！ “大哥、大哥？” “你怎么了？” 文泰一连叫了杨凌几声，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该不会还是对小梅有看法吧？” “这丫头身世很凄惨的！” “而且那天晚上，在曹政府上见到的那些可怜姑娘……” “难道你都忘了吗？” 文泰忧心忡忡，一张脸上写满了心事。 他生怕杨凌不同意自己收留小梅，硬要把小梅给赶出去。 杨凌回过神来，冲文泰摇了摇头。 “没有啊，我对她能有什么看法！” “只不过你小子心思太单纯，我担心你被人骗而已！” 听到这话，文泰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谁会来骗我？” “大哥你放心，我可不傻！” “我心里有数！” 见文泰脸上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杨凌欲言又止，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本想趁这个机会，把梅彻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可这小子明显是动了真感情，一颗心都吊在梅彻的身上！ 想到这里，杨凌竟又于心不忍了起来。 跟文忠打过招呼之后，听说他还有政务要忙，杨凌和文泰就识时务地出了书房。 正厅内，梅彻已经备好酒菜，等着二人了。 “公子、小杨大人！” “快请坐！” 梅彻巧笑嫣然，立在一旁，向二人浅浅行了个礼。 平心而论，梅彻的气质的确清新脱俗，令人眼前一亮。 与大部分庸脂俗粉相比，她的美，像是狂风暴雨中，一朵迎风摇曳的雨荷。 看似羸弱不堪，实际上藏在她骨子里的，却是出人意料的坚韧。 怪不得文泰会被她迷的颠三倒四，放眼整个大渊，像她这样气质的女子，也是少见！ 她就这么静静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浅笑着看着文泰和杨凌喝酒谈天。 但在那抹浅笑之下，她眼底的锋芒，却是藏都藏不住！ 酒过三巡，杨凌和文泰都喝得有些发懵了。 尤其是文泰，看来他今天是真的高兴，一连灌了几大碗酒。 没一会儿的工夫，他便满脸通红，醉醺醺地趴在了桌上。 “都……” “都别拦着我！” “我还能喝……” “我还……我还能……” 杨凌无奈苦笑。 “都口齿不清到这个程度了，你这叫还能喝？” “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早点休息，别忘了明日一早，还要去都察院入直！” 说着，杨凌抬头向梅彻扬了扬下巴。 “送他回房休息吧。” “……是！” 梅彻一点头，连忙将不省人事的文泰扶了起来。 “小杨大人，外面雨下的还大，不如您就留在府上歇息吧！” “府上空房间还有很多，奴婢这就去给您收拾一间出来……” 安置好文泰后，梅彻一脸纯良地盯着杨凌。 看上去，简直像是一朵无害的小白花。 “不必了。” 杨凌淡淡摆手。 “我回府还有事，就不在此多留了。” “你伺候好文泰吧！” 说完，杨凌这便准备打道回府。 可刚一站起身来，杨凌便觉双腿像是面条一般，轻飘飘地发软！ “小杨大人小心！” 梅彻一脸关心，急忙上前搀扶住了杨凌。 她温热的身躯紧紧贴在杨凌的身上，周身散发出了淡淡梅花幽香，直往杨凌的鼻子底下钻！ 再加上此刻她媚眼如丝，目光紧紧缠绕在杨凌的身上。 那架势，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会浑身血液沸腾，把持不住！ 但，杨凌心里十分清楚。 眼前的人，可不单单是个风情万种的小婢女。 一个不注意的功夫，她也许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杨凌迅速冷静了下来。 “没事，你帮我安排个车夫，送我回府就是了！” 杨凌还想试着站起来，但这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一点力气！ 看到杨凌这副模样，梅彻索性也不再伪装了。 她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与方才那欲拒还迎的模样截然不同！ “想走？” “没那么容易！” 说完，梅彻不由分说，拖着杨凌便向她居住的厢房走去。 她的力气奇大无比，拖着比她还要高上一头半的杨凌，仿佛在拖一个轻飘飘的人偶！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杨凌倒吸一口凉气，努力想挣脱梅彻的控制。 奈何无论他如何努力，身子却就是使不出半点力气，完全不听他自己的使唤！ “砰！” 刚一回到房间，梅彻紧紧关上房门，一把将杨凌甩在了地上。 “说！” “名单在哪！” 之前猜的果然没错，这个梅彻处心积虑，果然是为了得到那份名单！ 杨凌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见梅彻露出真面目，他并没有露出半点惊讶。 反而眉毛一挑，轻轻笑了起来。 “你在我和文泰的酒水中加了什么？” “见效倒是很快……” “我问你，名单在哪！” 见杨凌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梅彻冷脸抬高了音量，重新又问了一遍。 不过，说实话。 看见杨凌一点都不震惊，梅彻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惊讶了起来！ 第265章 提着你的脑袋，去交差！ 杨凌始终在观察着梅彻的神色变化。 不得不说，她身为大渊顶级暗卫，就连情绪都是极为克制内敛的。 若非杨凌早就知晓她的身份，一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猝不及防！ 虽然她脸上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杨凌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发现我早就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很震惊？” “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少废话！” 梅彻的声音冰冷刺骨，寒彻人心，“告诉我，账本在哪！” “你若不说，我立刻杀了你！” 听到这句威胁的话，杨凌更是失声笑了出来。 “杀我？” “你昨晚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么？” “要杀的话，你早就杀了。” “不会在这里一个劲地逼问我！” “你！” 梅彻双目赤红，似乎终于被杨凌逼急了。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去过你府上！” 终于，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她的理智。 见梅彻终于上钩，杨凌笑得更加灿烂了。 “昨晚我府上刚去过刺客，今晚你就处心积虑，组了这么一个局。” “就算是个傻子，也很容易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去吧！” “再说……” 杨凌本来想抬手，奈何胳膊实在动弹不得，只好冲梅彻手臂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再说，你的小臂上，留了一大片瓦油的红痕！” “我府上的琉璃瓦，可是前不久才刚刚上过一遍瓦油啊……” “瓦油……” 梅彻微微皱眉，伸手抚摸着自己小臂的位置。 原来，昨晚小臂上那一大片红色的痕迹，竟是瓦油留下的印记！ 想到这里，梅彻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废话少说，快把我要的名单交给我！” “也许，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梅彻眼神无比冰冷，那眼神仿佛一把锐利的冰锥，恨不得把杨凌当场刺死！ “别那么急嘛！” 杨凌一脸真诚，“长夜漫漫，咱们先好好聊聊吧。” “再说，你给我下药的剂量，肯定是足量的。” “到明天早上之前，我应该都动弹不得吧！” 听来这话，梅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知道？”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杨凌淡淡答道：“很简单。” “跟我相比，文泰重了五十斤都不止！” “你想要把他放倒，必得在酒菜里加足量的药。” “连他都能被你的药放倒，就更别提我了！” “不过……” 杨凌话锋一转，“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喝完酒会不省人事，而我除了不能动弹之外，意识都还是清醒的？” 听杨凌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梅彻心中更加惊讶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杨凌和文泰一样，不过是个见色眼开、头脑简单的纨绔子弟。 既然那个文泰能够轻易上钩、被自己耍得团团转，那这个杨凌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此时此刻，梅彻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把这个杨凌看的太过于简单了！ “……好，既然你问，那我便告诉你！” “我向酒中下的药，除了让你们浑身动弹不得之外，还有另一个作用。” “那，就是一旦动情，便会逐渐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文泰会有如此反应，我并不意外。” “倒是你……” 说着，梅彻意味深长，朝杨凌上下打量起来。 自从幼时被四皇子收养之后，除了学习暗杀术之外，梅彻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内容要学习。 那，便是魅惑之术。 四皇子说过，色，是悬在每个男人头上的一把刀。 一旦精通魅惑之术，甚至能兵不血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靠着这一身本事，梅彻才得以接近文泰，并完完全全取得他的信任。 本以为可以如法炮制，靠着同样的手法接近杨凌。 哪怕就在刚刚，也能在举手投足之间，让杨凌迷药上头，昏死过去！ 但，见到杨凌对自己毫无反应。 梅彻这才发现，自己失算了。 这个杨凌…… 和自己想象当中，真的完全不一样！ “哦……” 杨凌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话说，像你们这样的顶级杀手，身上是不是都藏着各种暗器啊？” “还有这种闻所未闻的毒药，简直让人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听命于四皇子呢？” “就没想过离开他，另攀高枝么……” 杨凌正滔滔不绝地说着，浑然没有意识到，梅彻身上那骤然暴起的杀意！ “我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是四皇子派我来接近你的吧？”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尖锐的刀锋已经抵在了杨凌的脖子上！ 刀尖上传来那冰冷的触感，令杨凌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说！” “你如何知道，我是被四皇子派来的？” 梅彻的喉咙里发出喑哑低沉的嘶吼，双眼死死盯住杨凌，仿佛一头猎豹死死地咬住了它的猎物！ 若说之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取了杨凌性命。 那么在听到杨凌方才一席话后，她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这个男人，断不能留！ 那喷涌而出的杀意，在她的眼里毫发毕现。 挡都挡不住！ 杨凌抬起头来，和她平静地对视了三秒。 呵，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 你四皇子算老几？ “曹政死了，四皇子无权无势，打算拿我的名单当作百官行述，以为就此便能握住众人的把柄……” “只可惜，冯爽实在开了一个好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五日内，与曹政有关的一切官员，都会尽数来找我自首。” “到时候，他就算得到那份名单，也没有用！” 杨凌气定神闲，望向梅彻的目光里，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关于官场上的一切勾心斗角，梅彻不懂。 但她还是能看出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对四皇子大为不利。 而且，更重要的是。 迄今为止，杨凌似乎根本就没有怕过自己！ 她不明白，明明那杨凌手无缚鸡之力。 他是生是死，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为什么，她却一点都不怕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眉间浮现出一抹愠色。 “既然如此，那我就杀了你！” “提着你的脑袋，去向四皇子交差！” 说着，梅彻突然加重手上力度。 倏忽间，一抹鲜红的血滴，顺着那银色刀锋沁了出来。 第266章 杀人的利刃 梅彻脸上扬起一抹戏谑，她牢牢盯住杨凌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懦弱和恐惧。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杨凌的脸上，居然依旧挂着那抹气定神闲的笑容。 那道笑容是如此的刺眼，梅彻看在眼里，心中那暴起的杀意，已经瞬间侵占了一切！ 暴力，是她自小生存下来所赖以仰仗的信条。 四皇子收养的其他孤儿里，只有她最终杀出重围，活了下来。 这，就是暴力所带给她的力量。 她本以为，有了这样的力量，无论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战无不胜。 直到今晚，她碰到了杨凌。 这个男人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洞悉一切的笑容，仿佛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悉数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像是拿定了主意，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把他怎么样似的。 梅彻非常讨厌这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梅彻忍不住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既然留着这个杨凌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就真的提着他的脑袋，回去向四皇子交差！ 如果他死了，四皇子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嘶——” “疼疼疼疼疼！” 眼看着梅彻真要把小刀插进自己的脖子里，杨凌连忙喊停。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有话就不会好好说么？” “天天这么暴力……” 看到杨凌竟然还知道害怕，梅彻的眼里漾起一抹得意。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么？” “怎么，流了两滴血而已，这就喊疼了？” 杨凌叹了口气：“我被你杀了，倒是不要紧。” “但我外公是堂堂定远王，我岳父又是当今圣上。” “杀了我之后，你确定自己还能够全身而退吗？” “你威胁我！？” 梅彻手上的力度不减反增，眼看着就要割断杨凌的气管。 她过了太久朝不保夕的日子，此生最痛恨的，就是被其他人威胁。 这个杨凌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嘴硬威胁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死！ “哎——等等等等！” 见梅彻是真的起了杀心，杨凌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 “把我杀了，你上哪去找你姐姐？” 啪—— 只见梅彻右手一松，那把匕首应声掉在了地上。 “你……” “你说什么？！” 不可能！ 姐姐的事情……只有当初收养自己的四皇子才知道！ 这个杨凌又是如何得知的？ 杨凌直视着梅彻的双眼，反问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孪生姐姐，流落在外吗？” “这些年来你追随四皇子，只因他许诺，会帮你找出你姐姐的下落！” “不过嘛……” “四皇子的人品，你也是知道的。” “惯会过河拆桥，不守信用！”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真相信，他会告诉你你姐姐在哪里……” 啪！ 梅彻额上青筋暴起，仿佛一头暴躁的母狮，一把揪住了杨凌的衣领。 她的面孔有些扭曲，那张原本十分清秀的面庞，此刻正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姐姐的事情……” “回答我！” 她的脸色苍白无比，再配上令人可怖的猩红双眼，简直活生生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罗刹女！ 对于她而言，这个多年前走失了的姐姐，就是她此生唯一的软肋。 “你你你你先别激动，你淡定！” 杨凌尽量安抚着梅彻的情绪，生怕她一激动一上头，再把匕首插到自己的喉咙里面！ “从你把这件事告诉四皇子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是一个秘密了。” “这个世上总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想知道，我就有一万种办法可以知道！” 杨凌的目光有些深邃，向梅彻苦口婆心道：“留在四皇子的身边，你是有目的的。” “若是忘了自己的初心，你迟早沦落成他手里一把杀人的利刃……”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 梅彻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恶狠狠地瞪着杨凌。 看得出来，她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杨凌要的，就是她恼羞成怒破防的样子！ “我提醒你，并没有恶意。” “这些年来，四皇子是如何对待你的，难道你都已经忘记了吗？” 梅彻神色一怔。 这些年来的遭遇历历在目，至今回想起来，都是难以摆脱的噩梦！ 六岁那年的一场饥荒，梅彻被迫和胞姐分开，徘徊在北郊的乱葬岗外。 就在她快要饿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在郊外打猎归来的四皇子发现了她，并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梅彻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救赎。 但她没有想到，这，才是自己一切噩梦的开始！ 像自己一样被四皇子带回去的孤儿，还有十二个。 四皇子虽然会请顶尖的高手来教授他们武艺，但他对待他们，却是极其的严苛。 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早已是家常便饭。 若是哪里没能让四皇子满意，还会被四皇子动辄打骂泄愤…… 不仅如此，每一年的除夕夜，更是成了他们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的炼狱。 在这个万家灯火、团圆享乐的夜里，他们要被四皇子像养蛊一样，关在一起。 直到其中的某个人彻底被其他人杀死，他们才能从这样的牢笼中脱身。 这样的炼狱，梅彻已经经历过整整十二次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去年除夕夜的那天，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陪伴了自己十二年的姑娘。 多少个被打骂责罚的夜里，二人就像两头惊慌失措的小兽，互相抱在一起舐伤取暖。 可那天晚上，两个人却各自执着一把短刀，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 谁都不愿意先动手，但谁都明白，自己别无选择！ 梅彻至今还记得，最后将短刀插到她下巴的时候，那刀尖和骨缝摩擦的咯吱声…… 那咯咯作响的声音，成了梅彻终身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多少次午夜梦回，那声音依旧在她耳边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眼见梅彻嘴唇发白，面容如纸一般毫无血色，额头更是沁出豆大的汗珠，杨凌有些慌了。 “你……” “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良久。 梅彻这才转向杨凌，向杨凌冷冷说道：“你说能帮我找到我姐姐，究竟是真是假？” 第267章 我要跟小杨大人一起走 翌日。 晨光熹微。 “呵——” 文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嘶——” “哎呦！” 刚一支起了身子，文泰便五官扭曲，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他只觉脑袋里像是被人硬生生塞进去了什么东西，疼得快要裂成两半来！ 昨晚发生的事，他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最后的记忆，是小梅冒雨去接了自己和大哥，大哥又跟着自己回府上吃饭…… 小梅？ 大哥？ 想到他们二人，文泰眼睛猛然瞪地老大。 他也顾不上脑袋疼不疼了，胡乱穿上鞋子，便披衣冲出了房门。 “小梅！小梅……” 文泰一路奔到了小梅的房间外。 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推门而入的冲动，伸手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许久，房门才“吱呀”一声，被梅彻打开了。 不知为何，一看到小梅，文泰便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小梅，我大哥呢？” “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昨晚我喝醉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文泰正滔滔不绝地讲着，突然，他看到了小梅眼下那两个硕大的乌青。 “……小梅，你怎么了？” “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 文泰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这个药劲怎么这么大？” “从昨晚到现在，我都已经硬了整整一晚上了！” “你赶紧帮我解决，我还要赶着去早朝呢……” 听到这个声音，文泰如遭雷击，当即僵在了那里！ 这道声音他可太熟悉不过了。 不正是自己崇拜了十几年、依赖了十几年的好大哥，杨凌么？ 文泰站在门外，看着躺在梅彻床上、衣衫不整的杨凌。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文泰只觉一道绿光冲天而出，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大哥！你……” 这一刻，文泰觉得天都塌了。 见文泰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杨凌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这家伙绝对是误会自己了。 这次，自己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个……文泰，你先别激动！”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你你……你听我解释！” 本以为，以文泰那火爆冲动的性格，肯定要对自己的解释置若罔闻。 没想到，他竟抬脚走到了房间内，一屁股坐在了杨凌对面的椅子上。 “好，你解释吧！” “我听你解释！” 杨凌看了梅彻一眼，叹气道：“昨晚你喝多了之后，小梅就先送你回房休息了。” “我见天色不早了，便打算打道回府。” “谁知……” 杨凌话还没说完，便听梅彻轻轻开口打断了他。 “谁知小杨大人也喝的有些头晕，所以奴婢便劝他留在府上休息。” “再说，昨夜那暴雨下的极大。” “小杨大人冒雨回去，也太不安全！” “小杨大人，是这样的吗？” 说着，梅彻微笑着看着杨凌。 虽然她的嘴角在向上扬着，但眼神中的寒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杨凌当然知道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昨晚，梅彻再三警告杨凌，不许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文泰。 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杨凌又浑身动弹不得。 若是不告诉文泰真相，只怕那小子会主动认领自己脑袋上那一大片青青大草原！ 但梅彻的意愿又相当坚定，若是不按她所说的办，只怕她情急之下，真有杀人灭口的可能！ 无奈，杨凌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我昨晚也喝了不少，所以就在这里睡下了。” “兄弟你是知道的，人喝到烂醉如泥的状态下，完全是一个有心无力的状态。” “什么事都干不了！” “所以我除了睡了一晚之外，当真什么都没有干……” 这话刚一出口，杨凌就有些后悔了。 这不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么？ 就算文泰那小子傻了点，怕是也听出不对劲来了！ 果然，听到杨凌这话，文泰那一双小眼睛里立刻充满了狐疑。 “有心无力……什么都干不了？” “可是大哥，我刚刚明明听见，你说你硬了整整一晚上……” 杨凌差点喷血。 天地良心，自己明明是手脚僵硬了整整一晚，如何都动弹不得好吧！ 怎么听这小子描述起来，竟显得如此猥琐呢？ “这个……” “我是喝了太多，舌头都发硬了。” “害怕待会儿到了朝会上，圣上若是问话，我答不利索！” “所以，我这才让小梅去给我煮一碗醒酒茶喝。” “是不是啊，小梅？” 说完，杨凌同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梅彻。 和文泰相识这么多年，二人之间，还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如今，为了一个要杀了自己的女人，竟然去骗这个信了自己十几年的兄弟！ 多么讽刺！ 虽然，杨凌也的确没做什么实质上的越轨行为。 但这种瞒着文泰的滋味，还是让杨凌很不好受！ 听到杨凌的解释，文泰愣了两秒，随即又回到了之前那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 “嗨！” “大哥，你早说呀！” “你要醒酒茶，我去给你安排就是了！” “你说说，这事儿整的……” 杨凌尴尬地赔着笑脸，见四肢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许知觉，于是连忙向文泰告辞。 “时间也不早了，再不进宫上朝，可就真来不及了！” “我先走了，一会儿晚些时候，都察院见……” 说着，杨凌便起身要走。 不料刚站起身来，却见梅彻快步上前，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公子，多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 “但我已经决定，跟着小杨大人一起走了！” “请公子切莫挂念！” 文泰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你……” “你说什么？”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梅彻目光坦然，将音量微微抬高，又重复了一遍。 “公子，我要跟小杨大人一起走！” “我心意已决！” 担心文泰不愿意让自己走，梅彻又立刻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是小杨大人的人了。” “我对小杨大人情根深种，公子若是不让我走，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还请公子成全我吧！” 第268章 彻底被女魔头缠上了 轰隆—— 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后，文泰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他那么信任的大哥，竟然夺走了他最在意、最珍视的女人…… 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此狗血的一幕，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和文泰同样两眼一黑的，当然还有杨凌。 听到梅彻这一番胡言乱语，杨凌简直恨不得一把赌住他的嘴！ 昨天晚上她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这玩笑开大了吧！” “那个……文泰，我去上朝真的来不及了。” “但我向你发誓，事情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等晚些时候我回了都察院，再慢慢跟你解释！” 眼看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杨凌只好胡乱向文泰安抚了几句。 赶忙出了忠勇侯府，还没走几步，就听梅彻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小杨大人，小杨大人！” “你忘了要带我一起走呢！” 杨凌：“……” 一回头，只见梅彻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身后奔了过来。 杨凌：“？？？” “你从哪儿搞来的马？” 梅彻红唇轻启，微微一笑。 “你不是快来不及了么？” “还不上马？” 眼看时间确实紧张，杨凌无奈，只好翻身上马，坐在了梅彻的身后。 “驾！” 梅彻突然一喝，那马驹应声而动，甩开蹄子狂奔了起来。 杨凌哪里有什么骑马的经验，那马驹猛地一甩，差点把他整个人都从马背上掀翻掀翻下去！ “我勒个去！” 杨凌心中一惊，一个没坐稳，下意识伸手向前抓了一把。 待杨凌反应过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牢牢掐着梅彻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不得不说，这细腰的手感的确相当不错。 又纤细又紧实，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你干什么！” “把手松开！” 梅彻秀眉紧蹙，回身向杨凌怒嗔道。 杨凌无奈地耸肩：“你看我还有其他地方可以扶么？” “要么你下去，要么，你就把嘴闭上。” “……你！” 梅彻面上一愠，狠狠剜了杨凌一眼。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杨凌，怎么和那个文泰一样无耻！ 那个文泰至少还算发乎情、止乎礼，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可行为上却从来都不曾越界。 这个杨凌倒好，上来就搂自己的腰！ 如此看来，这个杨凌比文泰还要无耻！ 不过，一想到自己跟着杨凌的目的，梅彻也只好把心头的厌恶压回去。 “……我不管，昨晚是看在你答应替我找姐姐的份上，我才会留你一条狗命。” “你若是敢食言，我一定第一时间，砍了你的脑袋！” 杨凌冷哼：“我是答应要替你找姐姐，可没答应要带你一起走！” “我府上太小了，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匹马送你了，一会儿你自己再找个地方，另攀高枝去吧！” 昨天晚上，杨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不容易才说服梅彻，让她相信自己。 一番纠结之下，梅彻答应先替杨凌稳住四皇子，并且替他留意四皇子的动向。 当然，梅彻的要求，则是要杨凌在三个月之内，替她找到自己的孪生姐姐。 好不容易稳住了这个女魔头，杨凌现在只想离她越远越好。 最好，是三个月之内都不再见面的那种！ 没想到，今早当着文泰的面，她竟突然提出要跟着自己一起走。 而且还说出那么不着调的话！ 这不是存心的么？ 杨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带她回去！ 正说话的功夫，马匹已经稳稳停在了宫门外。 待杨凌翻身下马，马背上的梅彻朝他嫣然一笑。 “想甩掉我？” “没那么容易！” “我告诉你杨凌，你一日找不到我姐姐，我便一日赖在你身边。” “哪里都不可能去！” 说完，梅彻也跟着杨凌翻身下了马。 “不是还急着参加朝会么？” “我就在这等着你，你快去吧！” 梅彻笑的一脸清澈，杨凌却觉得天都快塌了。 这是彻底被女魔头给缠上了。 看来必须得抓紧时间，找到她那个沦落在外的孪生姐姐！ 原著里对于梅彻的着墨并不算多，毕竟原著可是妥妥的大女主爽文。 所有的男人都要围着赵清欢打转，而除了赵清欢之外的所有女人，都是心怀鬼胎的妖艳贱货。 很显然，梅彻就是那个一心想要把赵清欢除掉的妖艳贱货。 虽然原著里，始终没有提到过梅彻姐姐的下落。 但四皇子曾无意间提起过，她姐姐是被人贩子掳走，大概卖到了江南一带。 也许，顺着这个线索，还真能找到梅彻姐姐的下落…… 杨凌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走到金銮殿的时候，除他之外的所有朝臣都已经列好位置了。 看到杨凌走进大殿，喧闹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官员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杨凌的身上。 “小杨大人，早啊！” “小杨大人早！” “早上好啊，小杨大人……” 看着众人纷纷向自己打招呼的样子，杨凌有些发懵。 几天之前，第一次来到金銮殿参加朝会的时候。 几乎所有朝臣都对他置若罔闻，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在他们眼里，杨凌不过是圣上为表对杨北业的重视，所以才被硬塞进都察院了而已。 异姓王世子、天家的赘婿…… 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到了都察院之后，也不过就是混吃等死，打发日子而已！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短短五天的时间，杨凌不仅安抚了忠臣，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查了大量曹政余党。 而在做这一切的同时，整个朝廷却并没有因此而陷入混乱。 大渊的朝政，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了着。 这，便是杨凌的本事！ 经过昨日之后，今天他们再看杨凌时的眼神，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看到他们那赞许有加的眼神，杨凌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从前总觉得，所谓理想，所谓大义……这些都仿佛云朵一样虚浮，轻飘飘地好似不存在一般。 可看到众人那敬赏有加的目光，杨凌这才惊觉。 是了。 这，就是取得一番作为、被人认可和接受的感觉！ 第269章 你让我上，我就上？ 当然，除了那些充满赞许的目光之外。 还有不少朝臣看向杨凌的眼神里，带着翻涌不息的恨意。 尤其，是像王永正、宋淇之辈。 那些主动向杨凌坦白自首的，大部分都是只要交钱就能保命的小角色。 从前替曹政办事，他们最多就是贪点小财而已。 草菅人命、徇私枉法的勾当，他们还不敢做！ 但王永正、宋淇等人不同。 他们至少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和曹政早就已经捆绑成了利益共同体。 这些年来为曹政卖命，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早就已经让他们凑齐九族消消乐了。 现如今，庇护他们的曹政轰然倒台，曾与他们同流合污的郑远山也已经“畏罪自杀”。 若是杨凌再这样继续查下去，查到他们头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朝会结束之后，杨凌刚打算走，却被吕方拦住了去路。 “小杨大人，圣上邀您到御书房一叙！” “劳烦您跟咱家走一趟吧！” ……昨天都察院刚收了几万两银子，渊帝那老头就迫不及待，来找自己问话了。 若说整个大渊最大的财迷，一定非他渊帝莫属！ “是！” 杨凌向吕方客气点了点头，随吕方一同向御书房走了过去。 “小杨大人，您可真不简单呐。” “为着曹政余党的事，圣上已经多日愁云满容，没有笑过了。” “昨天晚上收到都察院连夜发来的奏章之后，圣上龙颜大悦，就连晚膳都进的比平日多了些！” “这一切的一切，可都要拜小杨大人您所赐啊！” 说着，吕方回过头来，笑着望了杨凌一眼。 以前他看杨凌，就像在看一个投机取巧、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可现在再看杨凌，他的态度可是好了许多！ 见吕方如此客气，同样回敬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吕公公，言重了！” “这都是我分内的职责而已！” 御书房内。 书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都是昨晚都察院加急整理出来的。 往日里看到如此多的奏折，渊帝只怕是要眉头紧皱，暴躁到极点。 可今日看到这一沓又一沓的折子，渊帝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这每一沓折子所代表着的，就是一个贪官全部的家底！ 像这样的折子，渊帝恨不得多多益善才好！ 看到杨凌进来，渊帝笑容满面，道：“杨凌，你来了！” 杨凌一低头：“臣拜见陛下！” “昨晚都察院连夜送来的奏折，陛下都已经过目了吧？” “嗯，” 渊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昨天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朕看了你整理的奏章，写的也很清楚。” “杨凌，你倒是真的较朕刮目相看！” 杨凌一低头：“陛下谬赞了！” “对了陛下，臣有一事需得向您禀报！” “昨日冯爽大闹都察院，臣已经暂且将他收监了。” “若是他犯了其他的错，那就只管就事论事。” “只是，他竟然拿出假的脏银，试图瞒天过海，诓骗圣上！” “这样一来，臣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闻言，渊帝淡淡颔首：“这件事，你在奏章中也提到了。” “既然他本就有错，现在又犯下欺君之罪，那就数罪并罚，诛他的九族吧！” 渊帝这话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说得轻飘飘的。 仿佛他刚刚要下令诛杀的，并不是一家数十口活生生的性命，而是一窝可有可无的小小蝼蚁！ 天子的权力与威严，正是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冯爽也是咎由自取，的确该死！ 想到这里，杨凌向渊帝道：“是！” “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渊帝轻轻点头，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朕很放心。” “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到现在为止，此事才算是刚刚开始。” “之后要发生什么，你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杨凌自然知道渊帝此话的意思。 昨日来都察院上交赃款的官员虽然多，但基本上都是一些贪生怕死的小虾米。 像冯爽这个级别的大老虎，都还没有露面。 之后和他们交涉周旋，还少不了要费心费力！ 不过，杨凌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离开御书房后，杨凌直奔宫门的方向而去。 果不其然，梅彻依旧牵着那匹高头大马，在不远处的一个树荫下等着自己。 看到杨凌出现，梅彻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向杨凌扬了扬下巴。 “上马！” ……你说让我上，我就上？ 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杨凌假装没听到梅彻的话，径直朝都察院的方向走去。 左右都察院距离皇宫也不算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也能走到！ 杨凌是打从心眼里，不愿意和这个女暗卫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见杨凌根本就不搭理自己，梅彻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淡定了。 “怎么，昨晚还信誓旦旦说要帮我找姐姐！” “今早天一亮，你就翻脸不认人了么？” “你们男人难道都是这样吗？” 梅彻故意将音量抬得极高，除了杨凌之外，还有不少行人也都能听见。 宫门内还有源源不断的官员向外走着，听到梅彻的话，他们都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这不是驸马么？” “对呀！他怎么跟一个女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 “什么驸马不驸马的？人家小杨大人现在可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 “有个三妻四妾，那不也是基本操作么？” “啧啧，家里还有金枝玉叶的公主，身边又多了这么个清丽貌美的小丫鬟！坐享齐人之福，美哉美哉……” “要说这小杨大人，命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做人能活成他这样，真是快哉快哉！” “……” 听到身边嘈杂的议论声，杨凌有些无奈，只能上前将梅彻拉到了一旁去。 “明明是你不遵守诺言在先的！” “我是答应要帮你找姐姐，但是我没答应让你一直跟着我吧？” “谁知道你是不是受四皇子的命令。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好取我性命……” 第270章 你们两个是废物吗？ 杨凌说的这一番话，完完全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对于这个大渊顶级女暗卫，杨凌的原则，是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一来是昨晚之前，这个梅彻还在替四皇子奔波买命。 杨凌可不相信，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她就能彻底倒戈，反水四皇子！ 二来，这梅彻可是文泰心心念念的女神。 这段时间以来，文泰被她迷的晕头转向，杨凌全部都看在眼里。 现在这个梅彻天天围着自己打转，就算跟文泰解释清楚其中缘由，这小子八成心中也会留下芥蒂！ 倒不如一开始就远离这个梅彻，也免得文泰那小子胡思乱想。 听到杨凌这样说自己，梅彻柳眉倒竖，气的鼻子都歪了。 “就你杨凌是正人君子，其他人处心积虑地接近你，都是另有所图么？” “我告诉你杨凌，你可以不答应我的要求。” “但是你绝不能侮辱我！” “你若再敢这么说我，我就……” 梅彻说着，便伸手向自己的里衣探去。 杨凌知道，那正是她平日里存放短刀的位置。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能不能文明一点？” “能不能不要这么暴躁？” 杨凌有些无语，“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么？” “我既然答应帮你找姐姐，就绝对不可能食言！” “再说，你留在文泰身边，跟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梅彻眼睛一撇，冷冷瞪了杨凌一眼。 “那当然不一样！” “又不是他帮我找姐姐，我凭什么要留在他身边？” “再说……” 那个文泰人虽然很好，但就是对她实在太过于热情了。 每次看到他对自己这么好，梅彻的心头都会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动心，而是一种莫名的愧疚。 一看到文泰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样子，梅彻便会记起自己接近他的目的…… 每每想到这里，梅彻的心头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来气！ 虽然她并没有明说，但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杨凌便已经知晓了一切。 想不到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在面对文泰那小子的时候，竟然还会起那么一丝愧疚之心……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答应带你回府。” “也算是帮文泰那小子一个忙！” “免得日后他知道了真相时，更加难以接受。” “不过……” 杨凌话锋一转，直视着梅彻的双眼。 “留你在身边，就相当于给我自己埋了一个隐患。” “你要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相信你的理由！” 此话一出，梅彻竟然吃吃地笑了。 “小杨大人，眼下除了相信我，你似乎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你若是疑心，我可以向你发个誓！” “若我有半句假话，那我便此生都找不到我的姐姐……” “如何？” 杨凌有些惊讶。 姐姐是梅彻的软肋，从前为了四皇子那一句帮她找姐姐的空话，梅彻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一切。 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她竟然用自己的姐姐起誓。 看来，她这句话，应该不会有假！ 杨凌定定直视着梅彻的双眼，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好。” “我信你！” …… “四皇子殿下！丞相大人走的突然，臣等能够仰仗的，可就只有您了！” “现如今朝堂上人心惶惶，有不少大臣为了保全自己，已经到都察院去供出其他同僚了！” “若真让那杨凌继续追查下去，怕是要将臣等连根拔起啊！” “要真是如此，那丞相大人辛辛苦苦为您筹谋的一切，可就真的要化为泡影了！” “……” 四皇子府邸。 庭院内。 王永正、宋淇带头跪在最前面，身后则乌泱泱地跪了一大批官员。 他们个个如丧考妣，哭得相当伤心。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跪在这里，给四皇子哭丧呢。 “吱呀——” 终于，大门一开，一个小厮从门内走了出来。 “四皇子殿下有令，请王大人、宋大人进去说话！” “至于其他大人，都请暂时散了吧！” 此话一出，庭院内登时哀鸿遍野。 “殿下！老臣也有话要向您说啊！” “是啊殿下！微臣还有一家十几口要养活，绝不能被杨凌查到头上来啊！” “微臣曾为丞相大人和殿下您鞍前马后，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看在昔日的情面上，见微臣一面吧……” 见众人迟迟不肯散去，那小厮眉头一皱，将音量又提高了些许。 “这是四皇子殿下的意思，诸位大人还是暂且先散了吧！” 众人知道四皇子的脾气，十分暴戾且有些阴晴不定。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引起他的不满！ 无奈，众人只好各自作鸟兽散。 王永正、宋淇得到了四皇子的传唤，二人如获大赦，连忙弓腰走进了房间内。 “臣王永正，拜见四皇子殿下！” “臣宋淇，拜见四皇子殿下……” 啪—— 二人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一个飞来的砚台砸的脑袋开了瓢！ “宋淇、王永正！” “你们两个是废物吗？嗯？” “眼下是什么节骨眼？” “正是父皇严查的时候！” “你们两个带着一群废物，全部挤到我府上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唯恐父皇查不到我的头上来么？” 赵长乐暴躁至极，指着二人的鼻子吐沫横飞道。 很显然，他被刚才这群朝臣的行为气的不轻。 宋淇、王永正二人狠狠向下佝偻着腰，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生怕自己再说错了什么，更加引起四皇子的不满。 “四皇子殿下，息怒啊！” “臣等也是一时着急，又苦于眼下实在没什么好的办法，这才迫不得已来打扰您的！” “其实，臣等烂命一条，无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只是，殿下您可是丞相大人含辛茹苦、费尽心思也要扶持起来的储君人选！” “若是臣等不在了，最放心不下的，那还是殿下您啊！” 王永正斗胆说了这一席话，说完后，他紧紧闭上眼睛，牢牢将脑袋垂了下去。 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仿佛已经准备好要接受四皇子的责罚！ 第271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赵长乐定定望着两人，脸上完全没有一丝表情。 那双本就充满阴鸷的下三白眼，此刻更是凶光乍现，令人心惊胆战！ 良久，赵长乐这才终于眉头一展，开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位大人，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赵长乐岂会不明白你们的良苦用心？” “只是眼下形势实在不容乐观，我一时心急，我才多说了几句重话而已！” “二位大人该不会放在心上了吧！” 说着，赵长乐连忙走上前去，亲自将二人的身子扶正。 面对赵长乐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二人受宠若惊，立刻向赵长乐表起了忠心。 “不会不会！” “怎么可能！” “臣等明白殿下的一番苦心，而且，臣等的心里，和殿下一样着急！” “臣等苦心孤诣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殿下您啊！” 赵长乐做出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动容道：“有二位大人这句话，我这心里便有了底气！” “二位大人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样吧！” “不管都察院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二位大人只管岿然不动。” “不必去搭理他！” 闻言，王永正、宋淇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可是……” “听圣上今日那话的意思，是打算快刀斩乱麻，速速解决此事啊！” “臣等担心……” 赵长乐的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不满。 “有我在，二位大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天塌下来，有我赵长乐挡着！” “你们就听我的话，不必理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听到了吗？” 宋淇一脸焦急，还从开口，却被一旁的王永正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袖。 “……是！” “有殿下您这句话，臣等心里便有了分寸。” “那，臣等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王永正便扯着不情不愿的宋淇退了下去。 “你刚才拉我做什么！？” 刚一出院子，宋淇便狠狠冲王永正翻了一个白眼。 “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让四皇子给咱们想个办法么？” “好不容易见了他，什么都还没说呢！” “你倒好，这就急着走！” “我问你，要是那杨凌真找上门来，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话，王永正重重叹了口气。 他的脸上同样愁云密布，脸色并没有比宋淇好到哪里去。 “还能怎么办？” “刚刚四皇子不是已经说过了，让咱们按兵不动，不必理会！” “他还说，他自然会替咱们想办法……” “他会替咱们想办法？” 宋淇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八度，“你信他的话？” “四皇子的话什么时候靠谱过？” “从前丞相大人在的时候，时常督促提点他，他多少还能正常一点！” “现在丞相大人不在了，就凭四皇子想到哪里是哪里的性格，他会替咱们筹谋么？” 王永正无奈：“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你还能逼着四皇子替你办事么？” “更何况，咱们和四皇子，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若是都察院真的查到咱们头上来了，四皇子难道就能幸免于难，全身而退么？” “他不考虑咱们，至少，也得替他自己考虑考虑吧！” 此话说完，二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中。 半晌，宋淇这才重新开口道：“无论如何，你我都必得想出保全自己的办法！” “你还记得那个杨凌一再重申的话么？” “坦白从宽，将功补过！” “若是真查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们在关键时候拿出四皇子的罪状，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不错！” 王永正思忖着点头道，“你还记得五年前河东水患么？” “当时，圣上为了历练四皇子，派他去了河东一趟，让他亲自治理水患。” “那一场水患下来，四皇子的荷包，可是又厚了不少！” 说完，二人若有所思对视了一眼。 “我那里应该还有当时水患的各项支出明细！” “我那也还有随行人员的名单……” “咱们这就回去把这些东西翻出来保存好，也许在关键时刻，这东西还真能保咱们一命！” “没错！” …… 宋淇、王永正离开后没多久，四皇子府上再次迎来了客人。 “殿下，齐敬儒来了。”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便见齐敬儒跟着通传小厮，低头走了进来。 “微臣齐敬儒，见过四皇子殿下……” 啪！ 齐敬儒话音还未落下，便被一把飞来的扇子给打断了。 “你竟然还敢来见我？！” “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一定会搞定杨凌么？” “昨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长乐怒不可遏，一看见齐敬儒，便是夺命三连问。 齐敬儒皱巴着一张脸，五官紧紧地扭曲在了一起。 “殿下息怒！” “这事可真不能怪微臣啊！” “微臣早就把徐广林那边安顿好了，谁知那杨凌诡计多端，竟然会让周永德和陈昼做记录！” “他二人做记录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将此事告诉微臣！” “微臣这也是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赵长乐冷哼：“这本来就是你的失职，不怪你还能怪谁？” “徐广林死就死了，可那个冯爽怎么回事？” “谁让他带头去都察院的？” “齐敬儒，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齐敬儒错愕地瞪大了眼，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冤枉！ “殿下，您这么说微臣，微臣那可就太冤枉了！” “冯爽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最受不了别人拱火。” “那杨凌说话本来就让人上火，冯爽一听，当朝就要炸了！” “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可全部都要拜那个杨凌所赐……” 提起杨凌，赵长乐忍不住紧紧攥住了双拳！ 原本，他还打算让梅彻偷来杨凌手中的名单，好做成“百官行述”，拿捏一众朝臣。 可现如今，一部分官员已经去找杨凌自首。 这百官行述，眼看是无望了…… 第272章 找个机会，送他们上路！ “该死、该死！” 想起杨凌所做的一切，赵长乐咬牙切齿，一脚踩在了刚刚扔出去的那把玉骨扇上。 啪—— 那玉骨应声而碎，上好的翡翠在顷刻间被他踩成了齑粉。 但他却似乎依旧不解气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在那粉末上踩着。 仿佛是将那摊粉末看成了杨凌的脑袋，非要这样拼命踩上几脚才能解气！ 见赵长乐一下下发泄着心绪的不满，齐敬儒心脏狂跳，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好不容易等赵长乐发泄完毕，他这才颤声开口道：“四皇子殿下，您先别生气！” “杀了杨凌不难，但若要杨凌在这个时候死，势必会引起圣上的愤怒！” “到时候万一圣上要严查，可就麻烦了……” 听到这话，赵长乐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再次“腾”地一下，燃了起来！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早就要你想办法对付杨凌，你哪次不是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向我保证的？” “可结果呢？”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信你们这帮废物！” 赵长乐指着齐敬儒的鼻子，把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 齐敬儒也只能就这样受着，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殿下，现如今这个情况，想要保全其他人，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微臣斗胆说一句话，还望殿下不要生气……” 看见齐敬儒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赵长乐没好气哼了一句。 “说！” 齐敬儒舔舔嘴唇，道：“从前丞相大人还在的时候，就是为了保全您的名声，所以许多事都不允许您插手。” “现如今杨凌要查他们，您管不了，而且您也尽力了！” “既然都已经尽力了，您还能怎么办？” “若是他们最终被查，只能说，这是他们命里该有的劫数。” “和四皇子您无关啊！” 闻言，赵长乐眉头一皱，道：“你这话的意思是……” “让我不要再管他们的死活？” “可他们毕竟是祖父留下来辅佐我的官员！” “若是他们都被查了，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到最后，还不是他太子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赵长乐愤恨至极，忍不住将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齐敬儒却是一脸的从容：“非也，非也！” “他们只是您和丞相大人手里面的一枚枚棋子而已。” “您需要用的时候就用，不需要的时候，自然可以随意丢弃！” “您毕竟是大渊的四皇子，对于您，陛下也有着充分的重视。”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您想，您随时都可以再重新发展自己的势力！” “再说……” 说到这里，齐敬儒嘴巴一列，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太子那边，也不全都是手脚干净的官员！” “既然是杨凌先搅起这一场混乱，不如就让这场混乱乱得更加彻底一些！” “待他杨凌去清查太子党的时候，自然就无心再去追差别的……” 听完齐敬儒这一番话，赵长乐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 “齐敬儒啊齐敬儒……” “关键时候，还得是你啊！” “怪不得祖父将你安排到了都察院！” “他老人家是真的了解你啊！” 齐敬儒浅笑道：“殿下，谬赞了！” “殿下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 赵长乐眼珠子一瞥，冷冷道：“王永正、宋淇心态不稳，实非做大事的人选。” “找个机会，送他们上路吧！” “免得他们到了都察院，胡说八道一通！” 齐敬儒心里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四皇子竟然会对他二人动了杀意…… “……是！” “微臣明白了！” 虽然心中震惊，但齐敬儒哪里敢忤逆四皇子的意思！ 出了房间后，齐敬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比起当今圣上，四皇子的性格，则要更加阴晴不定、暴力阴鸷！ 看来以后面对四皇子的时候，自己也要留个后手了…… …… “……你怎么这么能吃？” “都已经吃了两碗云吞了，你不撑么？” 集市上。 看着面前一口一个云吞的杨凌，梅彻面露嫌弃，忍不住张口问道。 杨凌满不在乎地抹了抹嘴：“你懂什么，这家云吞很好吃的。” “我天天吃，已经吃了半个月了！” “话说，你怎么不吃？” 说着，杨凌一抬下巴，指了指梅彻面前那一碗没动过的云吞问道。 “我没胃口！” 梅彻没好气地白了杨凌一眼，随即将脑袋扭到了一旁去。 这个杨凌，还真是奇怪！ 和其他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完全不同！ 其他的贵族公子、朝廷大员，哪个不是山珍海味吃到吐？ 这个杨凌倒好，下了早朝以后连家都不回，就直奔集市上这个不起眼的小摊铺！ 不过一碗普普通通的云吞而已，都快被他吃出花来了！ 这个人……是真的很奇怪！ 想到这里，梅彻忍不住偷偷去看杨凌的脸。 长得倒是不难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俊美。 身形修长匀称，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说是一表人材，也不过分！ 四皇子比他大了十岁都不止，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自己取他的性命不可？ 见梅彻盯着自己打量，杨凌吧，顺着她的目光回望了过去。 “你看我做什么？” “有事？” 杨凌一开口，打断了梅彻乱七八糟的思绪。 梅彻急忙将视线移到了一旁，脸上有些慌乱。 “谁盯着你看了！” “自恋！” “你到底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赶紧走！” “……走吧！” 杨凌放下几个铜板，拍拍屁股，便跟着梅彻离开了摊铺。 “我要去都察院上直，你一直跟着我，不太方便！” “你自己先找个地方待着去吧。” “等我放衙了再说！” 见梅彻还要跟着自己，杨凌忍不住开口道。 谁知梅彻却冷冷一笑：“怎么，想甩开我？” “不想让我跟着你，也可以！” “我直接回你的公主府，这总可以了吧？” 第273章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那当然不行啊！” 杨凌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他倒不是害怕赵清欢误会。 只是府上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女子，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再传到渊帝的耳朵里，只怕会有损自己的名声！ 再说了，谁知道这个梅彻背着自己回府，打算干什么！ 见杨凌一口回绝，梅彻脸上笑的更加得意了。 “早就有传闻说，驸马是出了名的妻管严。” “原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杨凌面无表情，对梅彻的话置若罔闻。 “总之独自回府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你要是脸皮够厚，就跟着我一起进都察院！” 说完，杨凌便看也不看她，径直向都察院走去。 “你……” 梅彻紧紧咬住下嘴唇，愤恨瞪着杨凌的背影，恨不得一巴掌抽到他的脸上！ 但无奈，再怎么生气，她也拿杨凌没有办法！ 于是乎，只好加快脚下步伐，随杨凌一道混进了都察院内。 到后堂的时候，文泰正无精打采，望着窗外发呆。 看到杨凌来了，他的眼皮子轻轻一抬，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看到梅彻尾随杨凌走了进来，文泰瞳孔猛地放大了两圈，整个人都精神了。 “小……小梅？” “你怎么来了？” “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看到文泰那热情的样子，梅彻不自然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公子，你想多了。” “奴婢是跟着小杨大人一起来的！” 此话一出，文泰瞬间炸了。 “你们……你们……” “你们实在太过分了！” 当着自己的面带走小梅，也就罢了。 现如今来都察院当差，竟然还时时刻刻把小梅带在身边！ 这不是故意来刺激自己的么？ 亏自己还那么信任他，把他当成自己唯一的大哥…… 见文泰情绪上头，杨凌连忙起身关上了房门。 “文泰，你先听我解释！” “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到杨凌这话，文泰忍不住冷哼一声。 “又解释？” “你今早不是本来也要向我解释吗？” “你解释的是什么？” “我问你，你解释的是什么？” 今早的情形浮现在杨凌脑海里，杨凌瞬间有些尴尬。 说好了自己要向文泰解释，谁知那梅彻一开口，就是自己已经把她占有了！ 这不是故意给文泰添堵吗？ 杨凌尴尬咳嗽了两声，无奈开口道：“你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姑娘，而是大渊数一数二的女暗卫！” “也是因为受四皇子安排，她才故意接近你我的！” 管她梅彻有什么意见，关于她身份的秘密，杨凌是不可能继续替她保守了。 听到杨凌这话，文泰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无奈，杨凌只好按捺住情绪，重复道：“我说，她是大渊第一女暗卫……” “停！” 文泰突然张口打断了杨凌，“你说她是大渊第一女暗卫？” “就她？” 说着，文泰伸手指向了一旁的梅彻。 这个弱小、单纯的姑娘是第一女暗卫？ 开什么玩笑！ 这简直就是扯淡啊！ 眼见文泰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无奈，杨凌只好向梅彻使了个眼色。 那眼神的意思仿佛在说，我不管，总之这场闹剧是你造成的，你必须向我兄弟解释清楚！ 梅彻看到了杨凌眼神中的暗示，只好转向文泰，朝他开口道：“公子，小杨大人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的确是被四皇子安插在你们身边的暗卫。” “千真万确！” 望着梅彻那双格外纯良的眼睛，文泰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够了……真是够了！” “你们两个为了骗我，竟然连如此拙劣的借口都能想到……” “还真是难为你们了！” 杨凌瞬间哭笑不得！ 不给他解释，他要胡思乱想。 真给他解释了，他又完全不信！ 文泰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像个女人似的！ 见杨凌的脸色不太好看，文泰叹了口气，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大哥，其实你若跟我明说，我未必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其实都愿意让给你的……” 看着文泰那无比诚挚的双眼，杨凌眼窝一热，差点掉下泪了。 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但现在明显不是感动的时候啊！ “……兄弟，你这样说，我真的很感动。” “但是你得相信我，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 “而且，我也从来都没有要骗你的意思……” 文泰轻轻摇头，制止了杨凌接下来的话。 “大哥，不必再多说了！” “我信你还不行吗？” 虽然文泰嘴上是这样说，但杨凌还是感觉怪怪的！ 这小子，总不能真就这么误会自己，以为自己是那种横刀夺爱的伪君子吧！ 此时此刻，杨凌只想送文泰一句十分经典的话—— 你要真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还想开口解释，却被一个传话小吏敲门打断了。 “小杨大人，小杨大人！” “陈大人请您去一趟！” 无奈，杨凌只好随那小吏来到了陈昼处。 陈昼早就准备了上好的茶水，看是杨凌来了，他连忙起身迎接。 “小杨大人！” “快请坐快请坐！” “这是老夫珍藏的好茶，特意拿来跟小杨大人一同分享的。” “小杨大人，您快尝尝！” 杨凌敷衍地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道：“陈大人，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杨凌这么一提醒，陈昼这才想起自己找他前来的目的。 “哦，对了！” “小杨大人，这是近日要来都察院见您的官员名单。” “因为人数实在过于多了，老夫便先让他们在前厅等候。” “待小杨大人有空，再去一一审过！” 陈昼这老头，虽是一把拍马屁的好手，但若真办起事来，心思也算是十分缜密。 杨凌点点头，赞许道：“陈大人，有心了。” “来都察院自首的官员众多，也不益总拖下去。” “你这就告诉郭傲，让他带几个狱卒过来，看着这帮官员。” “免得再出了昨日冯爽那档子事！” 听到这话，陈昼的脸上闪过一抹迟疑。 “这个……” “小杨大人，郭傲身体不适，告假在家了。” “一众狱卒也都纷纷效仿，没有来上直哇……” 第274章 狱卒沈星文 “嗯？” 杨凌眼睛一抬，看了陈昼一眼。 “告假在家？” “为什么？” 陈昼支支吾吾，道：“这个……郭傲倒是没有明说。” “只说是身体不适，想在家休息几天！” 杨凌又问道：“那除他之外的其他狱卒呢？” 陈昼的表情有些为难。 “小杨大人，您是知道的。” “在咱们都察院内，拉帮结派的风气尤为盛行！” “这些狱卒们平日里，唯郭傲马首是瞻。” “就连老夫的话，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呐！” “不过——” 陈昼话锋一转，向杨凌继续道，“除了大部分狱卒之外，还有几个狱卒，和郭傲并不算交好。” “这几个小狱卒都是初来乍到、没什么眼色的。” “学不会那些拉帮结派，倒是也正常！” 不知为何，听到陈昼这话，杨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日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沈星文。 “好，我知道了！” “那些官员自首的事，就先交给陈大人你去办吧。” 此话一出，陈昼立刻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老……老夫去办？！” “小杨大人，老夫何德何能！哪里能办得了这事呀！” “还得是小杨大人您出马，才能服众！” 陈昼一脸惶恐，似乎生怕杨凌把这任务安排到自己头上似的。 杨凌却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论资历，论能力，陈大人都远远在我之上。” “这件事交给陈大人继续去办，最为妥当！” “陈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啊！” 说着，杨凌伸手，在陈昼的肩膀上拍了拍。 如今已经有几十名官员上缴了赃款，渊帝也对此事十分重视。 让陈昼接受自己去办，他非但不会怠慢，反而会更加重视的。 再说，你陈昼不是天天向我示好，准备拉拢我么？ 现如今让他来接手办这件事，就相当于让他为自己交一张投名状！ 从此之后，别说都察院，就是整个大渊官场，都知道你陈昼选择站队谁！ 陈昼肩膀一歪，一个站立不稳，仿佛被杨凌拍在肩上这一掌有千斤重！ 他眉头一皱，仿佛认真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思考了半晌，他抬头看了看杨凌，最终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小杨大人，这件事交给老夫来办，您就放心吧！” “老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安顿好了陈昼这边，杨凌穿过后堂，来到了平时狱卒们经常活动的后院。 平日里，杨凌虽然从不来后院走动。 但那些狱卒们平日里放肆的大笑谈天声，还是会时不时飘到后堂甚至前院去。 相比较于往常后院那喧闹嘈杂的模样，今日的后院则要显得冷清许多。 毒辣的日头下，只见三两个小狱卒正躲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杨凌抬脚向后院的耳房内走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你叫沈星文，是吧？” 沈星文是耳房里唯一一个清醒着的狱卒，杨凌走进来的时候，他正托腮望着窗外。 看上去，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 看到杨凌跟自己的招呼，他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架势。 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要向杨凌打招呼的意思。 “什么事？” 杨凌笑了笑，并没有计较沈星文的失礼。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放在了沈星文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拿去用吧！” 沈星文眼皮子一抬，脸上闪过了一抹错愕。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杨凌给自己金创药的意思。 “若果是为了那日的十个板子，那你还是拿回去吧！” “区区十个板子而已。” “挨就挨了，又死不了人！” “再说……” 说着，沈星文上下打量了杨凌两眼。 “我沈星文何德何能，可受不起杨大人这样的恩惠！” ……年轻人，脾气还不小！ 杨凌自嘲般地笑了笑，没想到这沈星文看上去年纪不大，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倔！ 不过这样也好。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血性与脾气！ 若是年纪轻轻就沾染上一身市侩的气息，反而让人觉得了无生趣，像个假人！ 一想到这里，杨凌对这个沈星文更加感兴趣了。 “其他狱卒见郭傲不来，也都纷纷效仿他，告假在家。” “你们几个怎么不回去休息？” 除了沈星文之外，房间里还有几个打瞌睡的小狱卒，年纪都和沈星文差不多。 见状，杨凌忍不住向沈星文好奇问道。 听杨凌提起郭傲的名字，沈星文眉头一皱，露出一个颇为不屑的笑容。 “怎么，他郭傲要做什么，我们难道就非要和他一样不成？” “这种拉帮结派的事，我们可不屑于做！” “更何况，人家郭傲可是堂堂九品司狱。” “我等只是没有品阶的小吏而已！” “又没有大官给我们兜底，我们哪里敢像人家一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啊！” 沈星文这话里带有十足的怨气，仿佛已经对郭傲等人不满许久了。 闻言，杨凌扬了扬眉毛，好奇道：“听说郭傲对你们这些新来的狱卒十分严苛。” “不仅要求你们每月上缴月供，更是把脏活、累活都交给你们这些新人来干！” “有这件事吗？” 见杨凌对郭傲所做的勾当如数家珍，沈星文非但没有疑惑，反而更加愤怒了。 “呵，他办的这些腌臜事，你们不是心知肚明么？”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下手整治？” “说白了，你们就是享受郭傲带给你们的好处而已！” “你们有的是银子，随便打发郭傲几个钱，就能让他替你们办脏活，累活！” “至于郭傲怎么对待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吏，你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充耳不闻……” 沈星文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说到最后，他双目发红，整个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反正我们的命不是命，你们这些做大官的，没有一个人会在乎！” “总之，这狱卒我们也做不了几天了。”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小爷我也不伺候了！” 说着，沈星文怒目瞪向杨凌，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 “兄弟们，咱们走！” “这破地方，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第275章 舒适，是留给牛马的 哗啦—— 沈星文此话一出，房间内剩余三五名狱卒跟着站起身，同沈星文随声附和了起来。 “沈哥！你终于说这句话了！” “我们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辛辛苦苦多少年，咱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还以为能就此出人头地、有一番作为呢！” “谁知拼尽全力、花了那么多银子到了这都察院，也不过就是做个不入流的小吏而已！” “做小吏，俸禄低、前途渺茫也就罢了，谁知还要被那个姓郭的霸凌！” “每个月到手不过一石的俸禄，还要分给那姓郭的一半！” “再这样下去，怕是饿都要饿死了……” “……” 听着其余几人的抱怨声，沈星文眉头紧锁，胸脯剧烈地起伏了起来。 “……兄弟们，你们说的不错。” “京城真是富贵迷人眼，可这里……终究不是我们该呆的地方！” 沈星文竭力克制着心头的愤怒，利索地将佩刀摘了下来，摆在杨凌给他拿来的金创药旁边。 “杨大人，我们不干了！” 见沈星文如此，其余几人也开始效仿了起来。 “就是！” “我们干不下去了！不干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大不了，我们回乡种地就是了！” “……” 哗啦啦—— 只见几名狱卒纷纷解开腰间的佩刀，齐刷刷的丢到了杨凌的脚边。 看他们那激动上头的架势，怕是下一秒就要立刻冲出都察院的院子，今生今世都不愿意再踏足半步！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冲动模样，杨凌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 “但做事不计后果、冲动上头，可就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了！” 此话一出，沈星文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讥讽。 “你应该和我们同岁吧？” “用不着摆出一副说教的嘴脸来，趾高气昂地指点我们！” “你能做都察院四品佥都御史，不过是因为你祖父是大渊功臣，而你又娶了皇帝的女儿而已！” “抛开这些，你比我们强在哪里？” 听到这里，杨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在你眼里，我的身世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但就是这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却是每个人自出生开始，就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恨我的身份，是因为你不能拥有我这样的身份。” “如果能给你这个身份，你还会对它这般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吗？” 此话一出，沈星文如鲠在喉，瞬间愣在了原地！ 杨凌所说的话，倒是他从来都不曾考虑过的。 如果自己真有这样的出身，还会充满愤恨站在这里，大义凛然地指责杨凌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见沈星文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杨凌继续道：“你们好不容易离开家乡，到了京城，顺利进了都察院。” “哪怕现在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也比在家乡种地放牛强！” “至少，你们的后世子孙还有跨越阶级、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机会。” “可你们若是就这么放弃了眼前的机会，只怕你们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要被困在老家……”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沈星文脸上满是讥讽，仿佛在嘲笑杨凌的天真。 “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吏，难道就能跨越阶级，一步登天么？” “你想的太简单了！” 杨凌脸上笑容一敛，有些严肃地盯着沈星文。 “那，若是我帮你做都察院的司狱，将郭傲取而代之呢？” 沈星文呼吸一滞！ 这一刻，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 司狱虽然是都察院最末流的品阶，但至少，也算是入流的官！ 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吏，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人所取代。 但官不一样，哪怕只是个九品的小芝麻官，那也是被登记在册的朝廷命官。 官和吏之间，本身就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杨凌这么有权有势，想要扶持自己做都察院的司狱，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杨凌许诺自己这么好的前程，一定对自己有所图的。 今天一旦答应了他的要求，日后，说不定他会变本加厉，提出各种让自己为难的要求！ 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甘之如饴，照单全收么？ 沈星文犹豫了。 迟疑良久，沈星文看着杨凌的双眼，徐徐摇了摇头。 “将郭傲取而代之，那又如何？” “只不过从一个底层的狱卒，变成了另一个干脏活的而已！” “我宁肯回老家放牛，也不要一生一世都被禁锢在这样的地方……” 杨凌轻轻笑了。 这个沈星文，虽然跟自己年龄相仿，但心智却一点都不成熟。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只凭自己，实在很难在京城中立足！ 这是他的缺点，但，也是他一个难以被人取代的优点。 仅凭这毫无退路的一腔孤勇，也许，他真能将郭傲取而代之！ “沈兄弟，做人可不能既要又要，那么贪心。” “既然想身居高位，那就要承担高位者会面临的风险！” “舒适，是留给牛马的。” 说着，杨凌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沈星文的肩头。 “想想你自己，再想想你的兄弟们。” “从老家的牛棚到这里，这条路，你们走的有多艰辛！” “如果想通了这些，你们还是执意要离开。” “那……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丢下几句语重心长的话，杨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杨凌走后，漫长的沉默，笼罩在房间内。 几人齐刷刷地望向沈星文，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犹豫。 “沈哥！咱们……还走吗？” “那个杨凌说的好像没有错，咱们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啊！” “真的要就这样回去吗？说实话，我不甘心！” “我爹说，若是在京城闯不出什么名堂，就让我回乡成亲！听说他给我相的那个媳妇，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丑……” “啊？你要这么说，那我也不想回去了！” “……” 耳边充斥着众人迟疑的声音，沈星文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 “……先不走！” “留下来看看，这个杨凌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276章 我杨凌又不是你的狗！ 离开后院，杨凌信步向后堂走去。 有了陈昼帮自己审理剩下的官员，杨凌一时间闲了下来，竟然还觉得有些无聊。 不过这几天连轴转，若说不觉得累，那肯定也是假的。 本想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午，谁知还没来到后堂，就听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文泰，你这话真的假的？” “杨凌真跟你喝了一晚上？” “你可别骗我！” “不不不，杨凌的酒量我很清楚。” “你的酒量我也很清楚！” “就凭你，还能跟他喝整整一夜？” “我不信！” “……”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杨凌瞬间觉得脑仁有点疼。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赵清欢，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 “都察院乃是查案的地方，岂容你随便乱闯！” 一进后堂，见来者确是赵清欢无误，杨凌一时间有些无语。 文泰正被赵清欢抓着盘问，见杨凌来了，他瞬间如释重负，重重地松了口气！ “大哥，你可算来了！” “你快跟嫂子解释解释吧！” “我跟嫂子说咱们喝了一夜的酒，嫂子愣是不相信啊！” “……大胆文泰，没大没小的！你管谁叫嫂子呢！” 赵清欢脸上飞过两团红霞，朝文泰送去了一个白眼。 虽是训斥的话语，可语气中却未见半分恼怒。 甚至，还带了几分欣喜！ 看得出来，她对文泰的这一声“嫂子”十分受用。 说完了文泰，赵清欢重新转过头来，半怒半脑地瞪着杨凌。 “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你去哪儿了？” “我来都察院寻你的时候，都察院里已经空了！” “我还回了一趟定远王那里，但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你可知道，这整整一晚上，我有多担心你……” 昨晚遍寻杨凌不着，赵清欢心急如焚，急的都快要哭了。 眼见雨越下越大，她甚至还想进宫一趟，求父皇帮着自己一同找杨凌！ 最终，还是宗源把她劝了下来，说杨凌还不知下落，此事万万不能捅到父皇的耳朵里。 无奈，赵清欢只好按捺住心头的忐忑，硬生生熬了一整晚。 天一亮，她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都察院。 直到现在真正看到杨凌的脸庞，她心里这块大石头才算终于落了地！ 见赵清欢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杨凌张了张嘴，把嘴边刻薄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我与文泰多日不曾畅饮，昨晚贪杯，一不小心多喝了些。” “没提前告诉你，是我的疏忽！” “我很好，你先回府吧！” 赵清欢早已经习惯杨凌说话夹枪带棍、不留情面的样子。 如今见杨凌耐心同自己解释，语气中甚至还带了些许温柔，她一时间竟还有些不敢相信！ 眼前这人还是杨凌么？ 怎么一夜未见，竟变得如此温柔体贴！ 回忆着杨凌刚刚和自己说话的神态，赵清欢不由自主，漾起了一个笑容。 “……你没事就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府了。” “对了，定远王选了几名护卫，已经送到府里来了。” “还有……” 赵清欢刚想跟杨凌讲宗源的事，可一道温柔的声线传来，打断了赵清欢的话。 “……小杨大人，您昨晚醉酒，今早出门匆忙，奴婢也忘记给您准备醒酒汤了！” “好在都察院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奴婢怕您头疼，便去买了些来……” 梅彻面带笑意，抬步踏进了后堂内。 一抬眼，正好对上正怒目瞪着自己的赵清欢。 “昨晚……醉酒？” “你怎么知道他醉酒？” 赵清欢上下打量了梅彻一眼，又转头望向杨凌。 这话虽然是在对梅彻说，可真正质问的，却是杨凌。 梅彻瞪大了眼镜，歪头打量着赵清欢。 “姐姐，你是谁啊？” 赵清欢肺都快要气炸了！ “你居然叫我姐姐？” “你看上去比我还年长几岁呢！” “杨凌，她是谁？” 赵清欢杏眼圆睁，半是委屈、半是愤怒地望着杨凌。 眼前的场面实在太过于混乱，杨凌两眼一黑，只觉脑袋有些疼！ 梅彻怎么可能认不出赵清欢来？ 明明前两天的夜里，她还趴在赵清欢的房顶上，准备找机会把自己给杀了。 她一定认出了赵清欢！ 见赵清欢一副质问的架势，梅彻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姐姐，你别多想！” “奴婢只是文公子身边的侍女而已！” “不过，小杨大人欣赏奴婢，已经把奴婢从文公子身边要走了……” 梅彻的脸颊飞上两团红晕，娇羞低下了头去。 那欲说还休的害羞模样，仿佛已经被杨凌强行占有了似的！ 赵清欢的心里本就窝了一团火，看到梅彻那小鸟依人的样子，她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好好好……” “我就说昨晚怎么能喝一夜的酒，原来是佳人浅笑添春色，花间一醉梦黄粱啊！” “看来，你们昨晚是聊的很尽兴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把这个女人带到都察院来……” 赵清欢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激动。 情绪上头处，她怒目圆睁，一抬手，遥遥指向梅彻的鼻尖。 “见到本公主竟然不跪，当真是胆大包天！” “杨凌，你敢带这个女人回公主府试试！” 杨凌原本并不想带梅彻回去，但赵清欢这命令式的语气，瞬间激发了杨凌的逆反心理。 我杨凌又不是你圈养的一条狗！ 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哪里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好不容易，杨凌才对赵清欢有了些许改观，。 但她这句驯狗一般的语气，令杨凌在心中直呼两个字—— 呵呵！ “你怎么知道我要带梅彻回府？” “而且我还打算让她近身伺候。” “你有什么意见吗？” 说完，杨凌手一揽，将梅彻又往自己的身边拉近了几分。 “你！” 赵清欢心尖一颤，眼里登时噙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泪眼模糊中，那个小侍女仿佛一头受惊的小鹿，就这样惊慌失措地依偎在杨凌的身边。 二人并肩而立，竟好似一对般配的璧人！ 第277章 杨凌是我的驸马，你岂能这样说他！ 自小到大，赵清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一帆风顺。 可以说她在遇见杨凌之前，根本就没有吃过半点生活的苦！ 曾几何时，她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你……” “你……” 赵清欢酥胸剧烈起伏着，望向杨凌的目光里有愤怒，有怨怼，还有着冲天的不甘心！ 责备的话语就在嘴边，但面对杨凌，她却半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总之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你自己看着办！” 丢下两句话，赵清欢努力克制着流泪的冲动，转身跑出了都察院。 “公主殿下，您……” “您怎么哭了？” 都察院大门外。 见赵清欢脸上挂满了泪痕，宗源神色一滞，急忙向赵清欢关切道。 早上听说赵清欢要出门，宗源自告奋勇，以保护赵清欢为借口，一定要她带着自己一同出门。 赵清欢急着来寻杨凌，也没有心思思考那么多，便答应了宗源同行的要求。 在都察院外等候的时候，宗源心中还在沾沾自喜，只觉离公主似乎又接近了一些。 可现如今，看到赵清欢哭得如此伤心，宗源只觉心都要碎了！ “……没什么，走吧！” 赵清欢将头扭到一旁去，并不想和宗源多说什么。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赵清欢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她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杨凌对她，并不像传言中那般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想到此处，赵清欢心里愈发的失落了。 见赵清欢闭口不谈，反而更加黯然神伤，宗源简直焦急到了极点！ “是不是驸马欺负你了？” “公主殿下，您告诉我，我让驸马向您道歉！” 眼见赵清欢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流眼泪，宗源干脆卷起袖子，这就要冲进都察院，把杨凌给揪出来！ “你干什么？！” 赵清欢大惊失色，急忙制止了宗源。 “这些都是我的家事，不需要你管！” “回府吧！” 冷冷丢下两句话，赵清欢翻身上了马车，向车夫吩咐道。 “那姓杨的肯定是欺负您，或是跟您说了重话！” “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太不识抬举了！” “公主殿下，您就让我替您做些什么吧……” 宗源心下一急，用手扒在了车窗上，向赵清欢恳切道。 他实在见不得，被自己视若珍宝的清欢公主，竟然会被那个不识抬举的杨凌伤成这样！ “放肆！” 赵清欢怒喝一声，柳眉倒竖，冲宗源嗔怒道。 “杨凌乃是我的驸马，你岂能这样说他！” “太失礼了！” “若再有下次，让我听见，我一定不会客气！” 先前看在贾仁义的面上，赵清欢随觉得宗源有逾矩之处，但也不愿跟他过多计较。 如今听他在自己面前贬低杨凌，赵清欢实在忍无可忍了。 细想之下，杨凌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放眼大渊官场，谁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远的不说，就说都察院最老的那个陈昼，也都娶了好几房夫人！ 甚至，就连大渊有头有脸的文人墨客，也都个个妻妾成群，身边从不缺佳人的陪伴…… 杨凌样貌不俗，出身高贵，还这般年轻有为，深受父皇的赏识和重用。 像他这样的男子，会有不同的女子倾心于他，也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而且，先前自己不是也说过，若杨凌真带个女子回来，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么？ 想到这些，赵清欢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反应过激了。 也许，这些道理自己都懂，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吧…… 见赵清欢一脸恼怒地瞪着自己，宗源心中一颤，急忙松开了扒在车窗上的手。 “……对不起！” “公主殿下，是我一时心急，没了规矩，说了不该说的话！” 听到宗源向自己道歉，赵清欢面色一缓，摇了摇头。 “没关系，下不为例就是了。” “回府吧。” “是！” 宗源点点头，跟着跳上马车，同车夫坐在了最前面。 离开都察院的时候，他还不忘回过头来，冲着都察院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脸上，是满满的若有所思，以及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 日薄西山。 一眨眼，就到了杨凌放衙的时间。 “大哥，我……” “我先回去了！” 文泰看了看杨凌身后的梅彻，表情似乎在故作洒脱，但眼里，还存着些许不舍。 他走之后，杨凌看了看身后的梅彻，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本来，是打算给梅彻找个住所安置下来。 谁知赵清欢今天跑来一闹，算是彻底打乱了杨凌的计划！ 若是不把梅彻带回去，反倒像是自己怕了她赵清欢似的。 看到杨凌满脸无奈的样子，梅彻竟然格格笑了起来。 “看来，今天的事，我还真得好好谢谢赵清欢呢！” “若不是她跑来闹这一场，怕是你还没有带我回去的打算吧？” ……这个梅彻，怎么像是能看穿别人心思似的！ 杨凌懒得答她的话，带她一同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不多时，马车在公主府的大门前稳稳停了下来。 “驸马爷，您回来了！” 半夏正带着几个侍女，吩咐她们打扫院子的差事。 看到杨凌回来，她急忙停下脚步，向杨凌行了个礼。 “驸马爷，这位是……” 见杨凌还带了个陌生女子回来，半夏满腹狐疑，向杨凌问道。 不等杨凌回答，梅彻已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半夏的手。 “你就是半夏姐姐吧？” “我叫梅彻，是文泰公子送来伺候小杨大人的！” “你们叫我小梅就可以了！” 梅彻竟然连半夏的名字都知道…… 看来那晚来府上蹲点，她可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啊！ 半夏上下打量了梅彻一眼，被她的热情搞得有些无所适从。 “……那你跟我来吧，我给你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顺便，我再教教你公主府上的规矩。” 说着，半夏将梅彻带到了后院里去。 这个梅彻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自己身上，好不容易甩开了她，杨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等杨凌放松下来。 就见赵清欢站在远处，一脸哀怨地望着自己。 第278章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杨凌，你别走！” “我有话要跟你说！” 见杨凌下意识就要走，赵清欢嘴唇一咬，向杨凌张口道。 杨凌脚下一顿，回头看了赵清欢一眼。 “如果，你还是要说梅彻的事。” “那我只能告诉你，我有我自己的安排，希望你不要干涉我！” 杨凌原本想走，但想了想，还是再次停下了脚步。 “还有，我和梅彻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龌龊！” “平心而论，我并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但，我杨凌此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误会！” 万一这个赵清欢再去渊帝面前胡说八道，渊帝心思一动，再去调查起梅彻的身世…… 那可就当真是给自己平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赵清欢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她的心里，却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原来，杨凌和那个小侍女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她也已经打从心底里，接受了杨凌身边还会出现其他女人的事实。 但听到杨凌亲自向自己解释，她心里还是像盛满了蜜糖一样甜蜜。 “反正……人你都带回来了，我还能多说什么？” 赵清欢克制着心头的喜悦，眼睛盯着脚尖，低头道：“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今天一大早，定远王就送了一队护卫过来。” “他老人家说，这些都是他特意从军中挑出来的高手。” “等抓到刺客了，你再把人给他老人家还回去就是。” ……刺客都已经跟着自己回来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抓刺客的必要！ 杨凌默默在心中腹诽，不过还是对赵清欢点了点头。 “知道了！” “……哦，对了！还有……” 赵清欢一拍脑袋，刚要开口，却被一道浑厚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 “公主殿下，我已经把这些护卫们分配好了。” “以后每天晚上，由我亲自负责带队，守在您的房间外！”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小偷，给您一个交代！” “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变动的吗？” 说着，只见一个健壮无比的身影远远走来，向赵清欢递来一个名单。 望着眼前这孔武高大的身躯，杨凌微微一怔。 这不是宗源吗？ 这家伙什么时候到公主府上了？ 还有，谁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 人家宗源舔的如此卖力，不是就舔到赵清欢的公主府来了么？ 不是就舔到赵清欢的闺房门外了么？ 若是假以时日，舔到赵清欢的寝床上去，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原著里，梅彻的死，就和宗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今梅彻刚刚跟着自己来到公主府，宗源也追到了赵清欢的身边来。 这，难道也算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巧合吗…… 杨凌想得出神，并没有注意到。 站在他身旁的赵清欢脸上，浮现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 “杨凌，我刚才正要跟你说此事呢！” “先前，我并不知道你去找定远王求了护卫。” “所以昨天早些时候，我去了一趟天下镖局，想让贾仁义给我派几名镖师来，帮着抓刺客……” “啊不是，抓小偷！” 赵清欢着急向杨凌解释，情急之下，竟一不小心将府上闹刺客的事情讲了出来。 “……刺客？” “公主殿下，府上有刺客么？” 宗源心急如焚，急忙向赵清欢确认了起来。 见隐瞒不成，况且眼下也的确需要宗源帮着抓刺客，于是赵清欢便尴尬点了点头。 “……正是！” “先前不想将此事告诉贾仁义，就是因为不想在外声张。” “现如今既然你已经到了府上，我便将真相告知与你……” 宗源焦急到了极点，根本来不及等赵清欢把话说完，便急不可待地问道：“公主殿下，那些刺客有没有将您怎么样？” “您有没有受伤？” “您可亲眼见过那刺客、知不知道那刺客有什么特征？” “您放心，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去，我也一定把这刺客揪出来！” “我一定会护您周全的！” 一想到自己深爱的女人竟受到刺客的威胁，宗源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就把那刺客大卸八块！ “我……我没事……” 看到宗源那失控的样子，赵清欢下意识先去观察杨凌的反应。 看到宗源对自己如此关切，杨凌该不会又多想了吧？ 上一次跟他提起宗源，他就表情古怪，一直劝诫自己要远离宗源！ 现在自己把宗源带回了府上，他肯定很生气吧…… 一想到杨凌会因为另一个男人而争风吃醋，赵清欢心头竟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甜蜜。 这至少还能证明，在杨凌的心底，还是非常在乎自己的！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杨凌的脸色，试图从他满脸的平静之下，窥得一丝醋意与妒忌。 但，透过杨凌那双漆黑清澈的瞳孔。 赵清欢看到一个翠绿色的人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小杨大人，奴婢已经跟半夏姐姐换好衣服了。” “您看看，奴婢好不好看？” 赵清欢心里一咯噔，急忙扭头看看了过去。 只见梅彻身着一袭翠色纱裙，显得无比娇俏灵动，俨然是个楚楚可人的小丫鬟模样。 虽然那女子的样貌稍逊自己几分，但那独一无二的清丽气质，还是令她看上去格外脱俗！ 想不到，杨凌果然还是把她带回来了…… 杨凌正想得出神，一抬眼，看见梅彻笑意盈盈地向自己走来。 怪不得能把文泰那小子迷得七荤八素，梅彻那冷冽与娇俏并存的气质，果真是得天独厚的尤物。 尤其是自幼习武，带给她的那双紧致、浑圆的修长大腿，更是令人移不开眼。 即便是在那碧绿色纱裙的包裹下，仍能感受到那若隐若现的弹润与手感…… “小杨大人，您怎么一直盯着奴婢看呀！” “奴婢都被您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意识到杨凌那微微发愣的眼神，小梅脸色一红，娇滴滴地垂下了头去。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杨凌看自己的眼神，跟那个文泰有什么区别！ 不对！ 细想之下，还是有区别的。 那个文泰每次看向自己时，目光都有些闪烁。 仿佛自己是个精致的瓷娃娃，他盯着自己多看两眼，就能把自己给看坏了似的！ 但杨凌却不同。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直白、锋利，几乎不带有任何的掩饰。 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攻击性与侵略性！ 不知为何，迎着杨凌这样的眼神，梅彻还微微有些心跳加速…… 第279章 做暖床丫头 “……宗源，我们走！” 看着站在杨凌面前低眉顺眼、脸红似番茄的梅彻，赵清欢眉头一皱，心里简直一百个不爽！ 不知这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勾引起男人来，简直就是三个字—— 不要脸！ 赵清欢一时气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叫上宗源便要离开。 眼不见为净，自己看不到这个狐媚子，心里自然就不生气了！ 听赵清欢主动叫自己的名字，宗源面上一喜，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是……是！” “这就来！” 宗源欣喜若狂地跟了上去，离开前，还不忘炫耀似的看了杨凌一眼。 如果给他插上一根尾巴的话，他那尾巴怕是已经翘得老高了！ 看着宗源追随赵清欢离开的背影，梅彻咧嘴一笑，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杨凌一眼。 “明明是自己的夫人，却被别的男人追着跑！” “这样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杨凌倒是一脸平静：“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看不出来，大渊数一数二的女暗卫，其实还是个顶级的绿茶啊！” “绿茶？什么绿茶？” 梅彻脸上一怔，不知道杨凌究竟在说什么。 眼见杨凌朝着书房走去，梅彻连忙追了上来。 “你晚上就睡在这里啊？” “先前就听说，是你费尽心思，才娶到了清欢公主。” “没想到传言竟然都是真的，而且那个清欢公主当着你的面，竟然就敢和别的男人……” 想到杨凌的处境，梅彻撇嘴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她竟然还有些同情杨凌。 闻言，杨凌也不多说话，就这么一脸玩味地看着梅彻。 “你……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和杨凌盯得浑身不自在，梅彻目光躲闪，慌乱将脑袋扭到了一旁去。 杨凌冷冷一笑。 “刚才是你茶里茶气，把我的夫人给气跑了。” “漫漫长夜，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度过吧！” “你不得赔偿我点什么？” 此话一出，梅彻瞬间警觉了起来。 “你你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 杨凌舔舔嘴唇，故作猥琐地笑了起来。 “你该不会还不明白，什么是暖床丫头吧？” “既然跟着我回了府，你总得做点什么吧？” 说着，杨凌邪邪一笑，步步朝着梅彻紧逼过去。 梅彻虽有一身过人武艺，可面对一个比自己高壮许多的男子，也不免心中一惊！ “你……” “你无耻！下流！” 梅彻气得浑身都在打颤。 怒斥了杨凌两句，她便头也不回，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待梅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杨凌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今晚，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 “啊——啊——” “啊——” “啊——”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寂静的夜空里，几只乌鸦飞过，发出一阵过早难听的号叫声。 但此刻已是夜深，整个公主府都笼罩在一片寂静当中。 这聒噪的鸦号声，并没有扰动任何人的睡眠。 “吱呀——” 一道细不可闻的推门声后，一个纤细的身影轻巧一跃，纵身跳到了房梁上。 就这一抹清亮的月色，那身影快跑几步，轻轻跳到了另一个房脊上去。 就这样不断重复了数次后，终于，那身影在一栋明亮的建筑上停了下来。 此刻虽已夜深，但那建筑中却灯火通明，格外热闹。 甚至，还有不间断的丝竹管乐声、女子吟唱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咚咚——咚！” 那身影轻轻跃下房梁，伸手在那窗上敲了几下。 房间内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响起年轻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夜深了，我乏了。” “你们退下吧！” “……是！” 房间内的乐师、舞姬尽数散去，不多时，房间便成了一头空荡荡的巨兽。 “……进来吧！” 那身影潜伏在黑暗里等了许久，听到这声命令，她这才悄声走了进去。 “奴才梅彻，见过主人！” 梅彻跪在四皇子面前，牢牢将头低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她戴着一层黑色的面罩，说起话来，还有些瓮声瓮气的。 赵长乐抬眼看了看梅彻，脸上满是倦怠与不耐烦。 “你还有脸来见我？” “你知不知道，你彻底扰乱了我的计划！” “若不是你迟迟偷不到名单和账本，我也不至于被那姓杨的搞了个措手不及！” 赵长乐越说越生气，他一把抄起手边的茶盅，这就要朝梅彻的额头上砸去。 “主人，请您息怒！” “奴才已经找到将功折过的办法了！” 梅彻呼吸一滞，将身子紧紧贴在地上，颤抖着向赵长乐请求道。 曾经多少个晚上，她都是这样被赵长乐虐打的。 如今一看到赵长乐举起硬物，她便控制不住地惊慌紧张了起来。 “将功折过的办法？” 赵长乐眉头一皱，抓着茶盅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什么办法？” 梅彻连忙将面罩取下，生怕赵长乐听不清楚自己要说的话。 “奴才已经成功留在杨凌的身边，并且让杨凌完全放下了戒心！” “今日，奴才甚至还跟着杨凌到了都察院……” 赵长乐瞬间两眼放光！ “到了都察院？” “杨凌都做了什么？” 梅彻徐徐摇了摇头。 “杨凌具体做了什么，奴才暂时还不清楚。” “但奴才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杨凌一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 “还请主人再给奴才一点时间。” “假以时日，奴才一定能将杨凌的计划搞清楚……” 赵长乐定定望着面前的梅彻，突然间，他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梅彻啊梅彻，我早就知道，你会是我的一张王牌！”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你起来说话吧！” 赵长乐眼下挂着两个硕大的乌青，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此刻他兴奋地狂笑着，更是显得他无比狰狞与可怖！ “我要知道，这个杨凌下一步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接近杨凌，并且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赵长乐说的一脸意味深长，说话的同时，那双眼睛还不忘瞟着梅彻那裸露出来的雪白后颈。 第280章 后院有刺客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让你守身如玉，从来没有碰过你吗？” 赵长乐喉头上下动了动，目光潮湿而黏腻，死死地贴在梅彻的身上。 仿佛一双布满了毒液的舌头，恨不得将她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舔舐一遍！ 梅彻被他这炽热而渴求的目光搞得很不舒服。 她从小就顶着赵长乐这样的目光长大。 每一次被赵长乐这样不加掩饰的放肆打量，她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惊恐与恶心！ “奴才……” “奴才不知……” 梅彻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赵长乐嘴巴一咧，露出了一个猥琐至极的笑容。 “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总之，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去接近杨凌！” “哪怕把自己拱手献上……” “明白吗？” 梅彻虽然未经人事，但赵长乐此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但，就算明白赵长乐是什么意思。 她依旧顺从地垂下头去，低低地答了一句：“是！” 这么多年了，面对赵长乐，她似乎早就已经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可以说，她从来都没收尝试过，“拒绝”究竟是什么滋味！ 出了四皇子府邸，梅彻面孔苍白，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回忆起方才赵长乐的眼神和语气，梅彻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席卷上了心头！ 平息了半晌，她这才好不容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重新戴上面罩，她纵身一跃，再次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当中。 “咚——” 在京城林立高耸的房脊上跳跃穿梭了一阵，不多时，她重新落在了熟悉的院子里。 她落下的动静格外细小，宛如一只身体轻巧的猫咪，用那柔软的肉垫轻轻落在了地上。 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 这一道细微的动静，还是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来。 “什么人？” “后院里有刺客！” “好像就在书房外！” 宗源的声音骤然响起，划破了寂静的漆黑夜空。 “……” 梅彻暗骂了一句，刚想开门回房，却见她房间对面的大门，被小厮“砰”地一声打开了。 “刺客？什么刺客！” “哪里有刺客？” 书房左右两边有两个耳房，一边住着梅彻，另一边则住着另外两个守夜的小厮。 另一边的耳房外，两个小厮紧张打量着周围，一时半会儿没有走开的意思。 眼见回不了房间，梅彻无奈，只能再次隐藏在黑暗中，打算趁人不备时，再偷偷溜回房间内。 不料身后竟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攀在了梅彻的肩膀上面！ “谁！” 梅彻下意识伸手摸向怀中，无论后面的人是谁，她都有把握将对方一击致命！ 然而她的身后，却传来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别说话。” “跟着我走！” ……是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还没等梅彻反应过来，身后那大手已经拉着她的胳膊，迅速将她带到了书房里。 “怎么是你？” 书房内。 面对眼前的杨凌，梅彻吃惊到无以复加，只觉得心跳的极其厉害！ 尤其是此时此刻，自己还穿着一身漆黑无比的夜行衣。 就这么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杨凌的面前！ 若是杨凌问起，自己刚才去了哪里…… 梅彻正努力思考着说辞，不料杨凌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走到窗边，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明明是大渊的顶级暗卫，怎么办事还是这么不小心？” “你到底是怎么被那个宗源给发现的？” 梅彻那张樱桃小口瞬间长得老大！ 这个杨凌……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而且，他似乎并不打算追究…… 见杨凌什么都没有问，梅彻反而好奇了起来。 “你一直在监视我？” “方才我出去的时候，你一直都知道？” “是不是！” 杨凌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头转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 “把衣服脱了。” “什么？” 梅彻脸上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凌脸色有些严肃，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把衣服脱了！” “……无耻！” 梅彻面色一红，下意识伸手护在了胸前。 原本还以为，杨凌对自己还算客气，并没有强迫自己做什么，勉强能算是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如今看来，他和那些色眯眯打量自己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方才他不开口问自己的行踪，怕是就想要趁此机会拿捏自己，逼迫自己做那种龌龊事…… 又联想起方才四皇子跟自己说的话，梅彻咬住了下嘴唇，眼神也瞬间凌厉了起来！ 去他的杨凌……去他的四皇子！ 只要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就算是他天王老子来了，自己都绝对不可能做！ “撕啦——” 但！ 就在梅彻走神的瞬间，杨凌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两手一用力。 瞬间，一片白的耀眼的春光，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你……” 梅彻一时间又气又恼，哪里还顾得上和杨凌计较！ 她连忙扯过一旁床榻上的薄被，慌忙盖在了自己的身前。 “我杀了你……” 她双目赤红无比，眼底已经含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方才在四皇子府上，她已经受到了那样的羞辱。 如今在杨凌面前，她又受此奇耻大辱！ 对于她来说，这简直和杀了她没有任何区别！ 还没等杨凌答话，就听门外响起了赵清欢急切的声音。 “杨凌！” “你怎么样？” “宗源说他刚才看到了刺客，就往书房的方向来了！” “你没事吧！” 梅彻心中一顿！ 果然，还是被那个叫宗源的发现了…… 她下意识向杨凌望去，唯恐杨凌将自己供了出来。 “……我没有看见什么刺客。” “你们回去吧！” 杨凌并没有半点开门的意思，张口向赵清欢说道。 “可是，刚才宗源明明就看见……” 赵清欢还想解释，却被宗源的声音打断了。 “驸马爷，公主殿下担心您的安危，您就打开房门，让公主殿下看您一眼吧！” 说完，宗源没有给杨凌任何反应的时间，“砰”地一声，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大门。 第281章 越俎代庖 “杨凌，你没事吧！” 赵清欢第一时间冲上前来，仔细查看着杨凌的身子。 她的小脸苍白无比，一头乌发如瀑布般，随意散落在肩上。 比起平日里容光焕发的模样，此刻的她少了几分精致，却多了几分疏离与脆弱感。 闻言，杨凌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我明早还要上朝，这大半夜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着，杨凌淡淡瞥了宗源一眼。 这个宗源，不过刚刚到府上第二晚，便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 假以时日，以后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份！ 赵清欢自然也察觉到了杨凌的不耐烦，他连忙上前解释道：“杨凌，你别生气！” “是我让宗源日夜盯着府上的动静，尤其是留意书房这边的风吹草动。” “你晚上一个人住在这边，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危。” “不如，你早日搬回去，跟我同住吧……” 赵清欢俏脸一红，眼睛慌乱地移开，不敢看杨凌的脸。 宗源瞬间瞪圆了眼睛！ 赵清欢是她心目中高贵纯洁的女神。 他哪里能见得了，自己的女神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卑躬屈膝、以一种近乎于哀求的方式，去求那男人来上自己的床！ 这一刻，疯狂的嫉妒充斥了宗源的大脑。 他那双眼睛赤红着向外凸着，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孔，此刻竟像一个青面獠牙索命的厉鬼！ 忽然。 他眼睛一瞥，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梅彻。 “什么人！” “出来！” 他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杨凌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侍女。 但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实在无从发泄，只能选择发泄在这个侍女的身上！ 眼看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在了自己的身上，梅彻无奈，只能披着被子，从黑暗中挪了出来。 “是……是奴婢梅彻……” 赵清欢一阵晃神，那双眼睛瞬间瞪的老大！ 梅彻！ 她怎么会在杨凌的房间…… 看到梅彻那躲闪的眼神，以及肩头那散乱的发丝，赵清欢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先前，杨凌始终不愿意和自己亲近，甚至十分排斥和自己同床共寝。 赵清欢一度认为，杨凌是没有做男人的能力，所以才始终没有和自己发生过什么。 直到今天，她这才明白…… 原来杨凌不是不能和自己发生什么，而是不愿意和自己发生什么！ 委屈的泪水，迅速充盈了赵清欢的眼眶。 “……今晚，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我走就是了！” 赵清欢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委屈的咬住了嘴唇，根本不敢看一旁的杨凌。 虽然，她早就已经接受杨凌身边有别的女人的事实。 但，若是这一幕真的发生在她的眼前，她一时半会之间，还是无法接受！ 可宗源哪里能见到自己女神心碎委屈的模样？ 见赵清欢这就要走，宗源却冷着一张脸，踱步站在了梅彻的面前。 “夜深人静，你一个婢女，出现在驸马爷的房间里做什么？” 梅彻脸上一怔，下意识地向杨凌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奴婢……奴婢……” “奴婢是看小杨大人夜里要办公事，所以来到书房里伺候……” 面对咄咄逼人的宗源，梅彻目光躲闪，做出一副慌张胆小的模样来。 见状，宗源忍不住冷哼一声。 “办公事？” “伺候？” “夜深人静的，办什么公事？” “该不会，你就是方才那个出现在院子里的刺客吧！” 梅彻大惊失色！ “误会啊！” “宗大哥！” “我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能做得了刺客？” “况且小杨大人就在书房里，若我真是刺客，小杨大人怎么会不知……” 宗源冷冷一笑：“谁知是不是你心狠手辣，想了什么法子威胁驸马爷，不让驸马爷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方才，我一看到刺客，便立刻带人冲进了后院。” “那刺客必定穿着一身夜行衣，想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刺客也来不及更换……” 说话间，宗源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在了梅彻的身上。 梅彻心头一紧，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宗大哥，你不能……” 哗啦——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梅彻把话说完，宗源便已经一把撤下了她裹着的被子。 “啊！” 梅彻惊呼一声，急忙将身子转了过去。 虽然她反应还算及时，但那片白花花的后背，还是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的眼球之下。 “宗源！” “你做什么！” 赵清欢大惊失色，急忙走上前去，重新将被子盖在了梅彻的身子上。 她心里虽然妒忌梅彻和杨凌如此亲近，但看到梅彻如此遭遇，她心里还是莫名有些不忍。 “哦，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想错了！” “不过，在公主府上，一切都要以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的安危为主。” “我小心谨慎些，也无可厚非！” 见此情形，宗源脸上并没有过多惊讶，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两句。 打从心底，他就并不认为，眼前这个身板瘦小的女子会是轻功了得的刺客。 可谁叫这娘们不长眼，惹得公主殿下不开心！ 现在好了，自己替公主殿下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应该也能让公主开心一些吧！ 想到这里，宗源心情大好，便要带着护院一同离开书房。 “站住！” 杨凌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宗源究竟狂妄到了什么程度！ 如今看来，这个宗源趾高气昂，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 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男主人！ “驸马爷，您还有事吗？” 宗源脚下一顿，冲杨凌吊儿郎当道。 嘴上虽是恭顺的话语，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尊敬！ 杨凌一伸手，指着一旁靠在赵清欢怀中、瑟瑟发抖的梅彻。 “男子汉大丈夫，扯了女子的衣服，都不道一声歉就走？” 宗源撇了撇嘴：“驸马爷，我刚刚也已经说过了。” “我小心谨慎，不过是为了保证你和公主殿下的安全……” 啪—— 宗源一席话还未说完，书房内便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他的头迅速歪到了一旁去，脸颊上，登时多了五根红红的指印。 第282章 一个耳光 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你……” “你……” 宗源右半边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但，比起心理上那巨大的羞辱感来说。 这一个巴掌所带来的痛感，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宗源目眦欲裂，一双眼睛几乎要滴下血来，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死死瞪着杨凌。 他十指死死嵌在了掌心的肉里，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用这双手砸在杨凌的脸上一般！ “我是公主殿下带回来的护院，又不是你的奴隶！” “你凭什么打我！” 杨凌冷冷一笑，居高临下地盯着宗源。 “你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护院！” “身为小小护院，就敢越俎代庖，欺辱我的侍女。” “假以时日，你怕不是要翻天！” 说着，杨凌眼神一凛。 “这一巴掌，就是要你时刻谨记你的身份！” “退下！” “……你！” 宗源眼睛一瞪，非但没有退下，反而身子一挺，又向前逼进了两步！ 他原本比杨凌矮上小半头，此刻怒气值拉满死死瞪着杨凌，仿佛是想把杨凌给吃了似的！ “宗大哥！算了算了！” “驸马爷说得没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在这公主府上，就该听驸马爷的才对……” “你快向驸马爷低头认个不是吧……” 宗源本就在盛怒当中，旁人的劝阻之言，他哪里能够听得进去！ “我乃是公主殿下带回府上的！” “要听，我也是听公主殿下的。” “绝不可能听旁人的话！” 他恶狠狠地盯了杨凌一眼，尽量克制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一扭头便出了书房。 虽然没有动手打人的勇气，但瞪杨凌几眼，他还是敢做的。 眼见宗源竟敢这般以下犯上，赵清欢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尴尬。 “……那个，杨凌，你别生气！” “宗源也是为你我的安危着想而已。” “他平时并不是这样的……” 别的男人在你夫君面前大呼小叫、越俎代庖，你竟然还口口声声，帮着其他男人说话？ 杨凌将视线移到了一旁，并没有回答赵清欢的话，而是向其他人吩咐道：“我倦了。” “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府上的下人们哪里见过杨凌发这么大的脾气！ 听到杨凌这话，众人纷纷作鸟兽散，赶忙出了书房。 不多时，书房里便重新剩下了杨凌和梅彻两个人。 “……咳咳！” “那个……” 想起刚才杨凌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梅彻脸色微红，心中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原来，方才他那样对自己，是怕有人突然冲进来，发现自己穿着的夜行衣吧…… 一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还情绪激动地骂杨凌无耻，梅彻的音量不觉又降低了几分。 “刚才，多谢你了。” “其实，我夜里出府，是为了……” 梅彻吞吞吐吐，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这大半夜的穿着夜行衣出现，都是十分的可疑！ “你也退下吧。” “我累了！” 杨凌摆了摆手，并没有给梅彻解释的机会。 见杨凌对此事闭口不谈，梅彻心中的惊讶更甚了。 这个杨凌，他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自己刚才出去做了什么吗？ 梅彻脑子里正疑惑着，没想到杨凌竟仿佛能偷听到她的心声一般，徐徐开了口。 “你虽然人在我府上，但你要去做什么，是你自己的自由。” “我不会过多追问！” “哪怕你随时想要离开，我也会给你全部的自由。” “但……” “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对你的信任，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说完，杨凌自顾自地上了床，再也没有跟梅彻多说一句话。 “我……” 梅彻还想解释，但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久久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她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靠坐在墙角的一边，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自由…… 这是多么遥远的两个字啊！ 从踏入四皇子府、被四皇子培养做暗卫的那一天起，她就再没有听到过“暗卫”这两个字了。 自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早就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梅彻抬起头来，看着窗外高悬在漆黑夜空上的夜。 它看上去是那么的遥远，也许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就可以拥有自由了吧？ …… “宗师傅，这是一点给你的酬劳。” “公主殿下说了，今天晚上辛苦您了！” “明早，您就先回镖局去吧。” “……” 前院的空地上。 半夏缓缓走来，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了宗源的面前。 宗源目光一愣，一脸错愕滴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是……” “什么意思？” 半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耐心解释道：“公主殿下说了，府上有定远王派来的护卫，已经足够。” “若是宗师傅继续守在这里，实在太辛苦了！” “况且，先前公主跟贾老板说好的，也是只借宗师傅几日而已……” “公主这是要赶我走啊？” 还没等半夏把话说完，宗源的脸色，就已经像白纸一样毫无血色！ 他那双通红的眸子在夜色之下，散发着如同饿狼一样的红光。 半夏被他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 “不……不是这样的！” “宗师傅，你千万别误会！” “你听我解释！” 半夏有些惊恐，嘴上也跟着结巴了起来。 但宗源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解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他窝了一肚子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赵清欢的闺房前。 刚要伸手敲门，却见闺房被赵清欢“吱呀”一声，推开了。 只见赵清欢依旧散着头发，看上去已经休息了。 她脸上带了些许愠怒，白皙的脸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宗源。 宗源本来有一肚子的怨气，此刻看到了赵清欢，他的心情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公主殿下，您真的要赶我走吗？” “我答应过要帮您抓刺客的，而且从今天来看，此事也已经有一些进展了……” 第283章 变故 宗源不提今天的事情倒还好。 一提方才发生的事，赵清欢柳眉一竖，心中“噌”地窜起一股无名业火！ “有进展？” “方才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扒了一个姑娘的衣服！” “你告诉我，这叫做什么进展？” “我请你来，是让你帮着抓刺客的！” “而不是让你来羞辱其他姑娘的！” 想起刚才那令人尴尬窒息的一幕，赵清欢便觉一阵头晕目眩，呼吸不畅！ 宗源满脸的不解：“可是……” “我替您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怎么会……” 宗源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是那个杨凌不识好歹，背着公主和其他女人勾三搭四，不清不楚！ 而且，刚才自己也的确替公主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教训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为了清欢公主，自己甚至还挨了杨凌的一个耳光…… 想起方才杨凌的那个耳光，宗源就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若不是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自己早就对那个姓杨的大打出手了！ 明明自己忍气吞声，替公主暗中做了那么多。 可为什么，公主却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高兴…… 赵清欢一脸严肃，深深地看了宗源一眼。 “她是杨凌带回来的侍女。” “我给她几分面子，那就是给杨凌几分面子！” “方才你那样做，明显是要杨凌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 “他打你一个耳光，都算是轻的！” 说到这里，赵清欢微微抬高了些许音量。 “公主府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公主府。” “更是杨凌的家！” “杨凌是公主府的男主人，无论他带什么样的女人回来，这都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你对杨凌不敬，那就是对我不敬。” “所以……” “你请回吧！” 赵清欢这一番话，已经相当的克制与客气了。 虽然看到梅彻出现在杨凌的房间里，也令她十分的心痛难过。 但，她更不愿意看见，有人在自己的面前侮辱杨凌！ 这，是她绝对不可能容忍的行为！ 宗源目瞪口呆，就这么怔怔盯着赵清欢看了好几秒。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一心为公主殿下着想！ 怎么反而还弄巧成拙，让公主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更想不到的是，身份如此尊贵的公主殿下，竟然会为了那个杨凌忍气吞声，忍辱负重…… 眼见赵清欢一席话说完，便要关上房门。 宗源急忙上前一步，向赵清欢恳求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一时冲动了！” “驸马爷的那一巴掌，也的确让我想明白了许多。” “从今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和您和驸马爷心生不悦……” 眼见赵清欢有所迟疑，似乎动摇了起来，宗源连忙乘胜追击。 “再说，今日府上又来了刺客，的确是我方才亲耳听到的。” “就算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我离开，最起码，也要等我把刺客抓到再说吧！” “若是一日找不到刺客，我这心里，就一日不得安宁啊！” 见宗源的态度如此诚恳，赵清欢的脸色有了一丝松动。 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下，终于，赵清欢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 “五日后，便是父皇闔宫搬去避暑行宫的日子了。” “到时候，杨凌和我也要同去。” “宗师傅，五日内，你应该可以顺利抓到刺客了吧？” ……五日？！ 听到这个消息，宗源觉得天都快要塌了。 难道自己留在公主身边的时间，就只剩下短短五天了吗？ 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只剩下短短五天了吗…… 一想到这里，宗源只觉心如刀绞！ 不行！ 这五天内，必须得想个什么办法，留在公主的身边。 哪怕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一定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宗师傅、宗师傅？” “你在听我说话吗？” 见宗源不知在发什么呆，赵清欢轻轻提醒道。 “……嗯？” “是！” “我知道了！” 宗源回过头来，向赵清欢重重点了点头。 无论用什么办法，五天之后，清欢，你一定会是我的…… …… “小杨大人，您醒了！” “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杨凌艰难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天刚蒙蒙亮，正是每日参加朝会的时间。 定睛一看床边的人，杨凌立刻就精神了。 “怎么是你？” “半夏呢？” 梅彻侍立在旁，冲杨凌甜甜一笑。 “奴婢跟半夏姐姐打过招呼了，以后您早起参加朝会，都由奴婢来负责伺候！” 杨凌一阵无语。 “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你没必要一口一个奴婢地自称。” “听着别扭！” 梅彻却笑得更甜了。 “那怎么行！” “演戏还要演全套，更何况，我也并不是在演戏！” “小杨大人，您快请起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杨凌有些无奈，只好顺着梅彻，任由她替自己沐浴更衣。 不得不说，梅彻干起活，的确不是一般的细心与麻利。 三下五除二的工夫，她便已经替杨凌洗漱完毕。 帮杨凌换朝服的时候，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紧贴杨凌的躯体，在杨凌的后颈上细不可闻地轻轻扫过。 那冰凉柔软的触感，令杨凌只觉一阵酥麻，直达天灵盖！ “……咳咳！” “今日我出门，你就不必跟着了。” “待在府上就是了。” 这几天文泰正是伤心的时候。 再让她到都察院晃来晃去，文泰看了，不免更加心烦！ 本以为梅彻要据理力争，非跟着自己出门不可。 没想到她竟什么都没说，只是乖巧点了点头。 “是！” “一切都听小杨大人的安排！” 看梅彻这么听话，杨凌心里反而七上八下地打鼓了。 她今天倒是十分配合，该不会在心里酝酿了什么计划吧！ 不多时，杨凌坐上入宫的马车，一路出了公主府。 今日进宫的时间尚早，金銮殿前等候的朝臣并不算多。 不过，杨凌明显能够察觉到。 这些朝臣都聚在一起，不知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而且，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和往常有所不同！ 第284章 又是这一套？ “马大人，这是怎么了？” 杨凌走到翰林院大学士马珈齐身旁，向他好奇问道。 谁知他看到杨凌，却突然嘴巴一绷，神色一敛，低头快步走到了一旁去。 那架势，简直就像是看到了瘟神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杨凌出现了幻觉，那马珈齐走开的时候，甚至还小跑了几步。 仿佛生怕杨凌追上他、缠上他似的。 杨凌：“……” 明明昨天散朝的时候，这姓马的还主动找上自己，向自己点头问好呢！ 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无奈，杨凌只好把视线又转到了其他朝臣的身上。 但！ 令杨凌万万没想到的是。 但凡杨凌目光所及的区域，那些大臣纷纷将视线迅速避开。 似乎生怕跟杨凌有眼神接触，被杨凌盯上似的！ 看到众人如此蹊跷的反应，杨凌不觉伸手摸了摸脸。 脸上空空如也，干净得很，也没什么脏东西啊！ 怎么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杨凌眼睛一扫，终于，从一众朝臣当中看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陈大人！陈大人！” “早啊！” 陈昼一直低着脑袋，像是生怕被杨凌认出来一样。 听到杨凌叫自己的名字，陈昼身子一顿，眼睛一闭，满脸的视死如归。 “……小杨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杨凌叫了他的名字，他又实在不能充耳不闻！ 万般无奈，陈昼只能木然地转过脑袋，冲杨凌挤出了一个笑脸。 杨凌自然看出了陈昼态度的转变。 但现在还有事要问他，也就懒得和他计较那么多了。 “陈大人，我怎么感觉今天早上怪怪的？” “诸位大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凌一脸好奇，向陈昼开口问道。 陈昼一副被噎着了的表情，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杨凌。 “小杨大人，您……” “您还不知道吗？” “昨天半夜出了大事，整个京城都震惊了！” “此事昨晚就传进了宫中，听闻圣上知晓了此事之后，当即龙颜大怒哇……” “停停停！” 杨凌听的云里雾里，急忙开口打断了陈昼。 “陈大人，这闹了半天，你都还没有告诉我呐！” “昨天晚上究竟出什么大事了？” 陈昼轻轻叹了口气。 “昨天半夜，王永正和宋淇在府上悬梁自尽了……” “自尽前，他二人各自留下了一封遗书。” “说是去都察院自首的压力实在太大，不如一死了之……” “听说，昨晚刑部的人赶去他二人府上的时候，他二人的身子都已经僵了多时了！” 陈昼仿佛亲眼看到现场的惨状一般，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叹气摇了摇头。 “徐广林自裁的事情还没个着落，现如今又闹出他二人悬梁的事来。” “朝臣们个个人心惶惶，生怕到了哪一天，这档子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此事与都察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总之……小杨大人，您可要好自为之啊！” 说完，陈昼长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杨凌的肩。 又是畏罪自杀这一套？ 这摆明了是针对自己来的啊！ 从那日朝堂之上的反应来看，此事与齐敬儒绝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单凭一个齐敬儒，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一连搞死三名朝臣！ 并且其中二人，还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 杨凌眉头微皱，想得出神。 却见吕方迈着步子，从金銮殿内走了出来。 “诸位大人！” “圣上有要事处理，今早的朝会，就暂且免了。” “请诸位大人自行散去吧！” 说完，吕方精致走向杨凌，道：“小杨大人，圣上已经在御书房内等着了。” “请跟咱家走一趟吧！” 果然，那老头子还是要问责到自己的头上！ 杨凌并没有多说什么，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进了御书房，杨凌不禁有些吃惊。 除了渊帝之外，原来大理寺卿董成、刑部尚书司马雄也都已经等候在此了。 “臣杨凌，拜见陛下！” 杨凌连忙向渊帝行礼。 “起来吧。” 渊帝微微抬手，脸色不是一般的严肃。 他一双眼睛里藏了不少的红血丝，眼下还有两团隐隐约约的青黑色。 一看，便是一晚都没怎么睡觉。 “昨晚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 杨凌左右看了一眼，见董成、司马雄二人都默默点头，他也连忙跟着一起点了点头。 渊帝皱了皱眉，继续道：“接连有朝臣自裁的事情发生，朝堂上难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董成，朕问你。” “徐广林自裁的事，可调查出什么眉目来了？” 听渊帝直接找自己问责，董成脖子一缩，忙躬身回答了起来。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派人去徐广林的宅子上搜查过了。” “前些年，徐广林的独子病逝之后，府上除了五个下人之外，就只有一个年幼的孙子了。” “只是，徐广林那孙子如今只有十岁。” “传他来问话，也实在问不出什么内容来……” 渊帝闻言，当即勃然大怒！ “若是他徐广林府上一个人都没有，此案就查不了了是吗？” “问不出话来，那就去查其他的证据！” “怎么，这点小事，还需要朕手把手来教你么？” 董成身子一抖，急忙跪下冲渊帝叩首。 “是微臣愚钝！” “请陛下息怒！” “微臣会尽快查清楚真相，给陛下一个交代！” 渊帝窝了一肚子火，在董成身上发泄了一通，心情倒是微微疏解了一些。 “不仅是徐广林的案子。” “王永正和宋淇的真实死因，也要尽快调查清楚！” “朕把你们三个叫来，就是要你们三司会审，一同追查这两个案子！” “清楚了吗？” “回禀陛下，微臣清楚了！” 杨凌连忙跟着董成、司马雄二人，随声附和了起来。 又跟三人交代了几句，渊帝便挥了挥手，冲三人道：“多余的话，朕也不必说了。” “此案该怎么查，你们心里，比朕要清楚！” “你们先退下吧！” “对了，杨凌留下！” 第285章 接二连三 “陛下，您有事要和臣交代吗？” 董成、司马雄走后，偌大一个御书房内，就只剩下杨凌孤零零地站在渊帝面前。 这老登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不知道把自己留下，究竟要交代什么事。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此时此刻，这老登的心情，一定是非常的糟糕！ “朕让你去都察院，查曹政余党的案。” “你倒好，接连闹出了三条命案！” “杨凌，你是不是该向朕解释点什么？” 渊帝脸色铁青，很是难看。 杨凌瞪大了眼睛：“陛下，臣冤枉啊！” “您应当是心知肚明的！” “那日因为徐广林自裁，臣被冯爽等人疯狂针对。” “好在臣提前留了证据，这才不至于落入有心之人的圈套！” “现如今，有人见陷害臣不成，便故伎重施，卷土重来了。” “但臣的心里，实在是委屈冤枉得很……” “行了行了！” 见杨凌愁眉苦脸地向自己卖惨，渊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说这话，朕可以相信。” “但其他朝臣如何会相信？” “接二连三有人自裁，闹得朝堂上人心惶惶！” “这三件事，全部都是因都察院而起，因你而起！” “你告诉朕，朕要如何给大臣们一个交代？” “从今以后，曹政余党的事，究竟是查还是不查！” 闹了半天，原来这老登话中的重点，全都在最后一句！ 说来说去，不还是操心他那点收不回来的赃银嘛！ 杨凌心下了然，向渊帝开口道：“陛下，俗话说得好嘛！” “身正不怕影子斜！” “王永正和宋淇为何会悬梁自尽？” “说到底，还是他二人坏事做尽，怕有朝一日被都察院查到了头上之后，落得跟冯爽一样诛九族的下场！” “他们如此害怕，那就证明，臣的调查起了作用呐！” “而那些官场上真正的清流，才不会因此而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呢。” “相反，他们还会夸赞臣，觉得臣做得好呢……” 见杨凌狡辩起来是一套又一套，而自己竟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渊帝不由恼羞成怒！ “简直胡搅蛮缠！” “照你这样的说法，朕干脆一开始就照着你的名单上抓人好了！” “抓到一个杀一个！” “朕还大费周章，让你去都察院做什么？” 这些年来，大渊外忧内乱不断，几乎没有多少个太平顺遂的日子。 好不容易迎来了大胜北羌的一天，又解决了水灾、蝗灾，按理说，总该国泰民安了吧？ 可偏偏，他曹政又血溅朝堂，留下了一堆糟心事！ 放眼整个朝堂，与他曹政有染的官员，又岂在少数？ 若是逐一严惩，那大渊朝堂之上，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整个大渊朝政，也会随之而乱套！ 无奈，渊帝只能宽大处理，派杨凌去都察院处理此事。 本以为官员们纷纷自首，上交了脏银，充盈了国库，而他们也保住了性命，是件双赢的好事。 没想到，如今接二连三，闹出朝臣自杀的事来！ 这不是要乱套了吗？ 一想到这里，渊帝便不由得心烦意乱！ 见渊帝烦躁，杨凌忙劝道：“陛下倒也不必太过心急。”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此事若从长远来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朝臣们人人自危，生怕被都察院查到自己的头上，最终只能被逼一个畏罪自裁的下场！ 杨凌这小子倒好，竟然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渊帝简直被他气的肚子疼！ 但见杨凌一脸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似乎对此事很有把握。 难道，这小子知道该怎么做？ “总之，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尽快平息朝臣的情绪，将曹政余党案尽快完结！” “能做到吗？” 这个时候，要是回答“不能做到”，那怕是不想要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了吧！ 杨凌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向渊帝重重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 回到都察院的时候，杨凌明显感觉今天的气氛有所不同。 平日里有几个热情洋溢的小吏，每次只要一见杨凌，都会腆着笑脸上前嘘寒问暖。 可今日他们见了杨凌，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徒一般，纷纷躲得老远！ 杨凌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径直穿过长廊，来到了后堂。 “……大哥，你来了！” 文泰看上去没精打采的，见到是杨凌来了，他这才勉强打起一丝精神。 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嗯。” 杨凌冲文泰点了点头，“你今天入直的时候，看到郭傲没有？” “郭傲……” 文泰努力回忆了起来，冲杨凌摇了摇头。 “没看见！” “那个郭傲不是一口气告了好几天的假么？” “我听说，他这半个月之内，好像都不会来了……” 杨凌被气笑了。 一口气告了半个月的假？ 那他以后都不必再来了！ 杨凌本想去后院找沈星文，可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迈出门，便迎来了神色匆忙的陈昼。 “小杨大人，不好了！” “出麻烦事了！” 又出麻烦事了？ 杨凌眉头微皱：“出什么事了？” 陈昼一脸便秘的表情，冲杨凌吞吞吐吐道：“方才，吏部侍郎苏长贵来上交赃款了。” “他无意间，供出了一桩十三年前的案子……” “若只是寻常的案子，也就罢了。” “老夫按照小杨大人先前定好的标准，按罪处置、罚款便是！” “但……” “这案子所牵扯到的，可不是寻常人呐！” “老夫一时间拿不准，所以才来找小杨大人商量个对策……” 听到这里，杨凌不禁一阵疑惑。 按理说，朝堂上刚刚出了王永正、宋淇畏罪自杀的事，朝臣们应该噤若寒蝉、不敢靠近都察院才是。 怎么这一大早，就有官员主动找到都察院来了呢？ 而且听陈昼这语气，此人供出来的，还不是一般的小事！ “陈大人，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这案子背后牵扯到的，究竟是什么人？” 陈昼一脸为难：“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傅庄有为、庄大人！” 第286章 太师庄有为 “庄有为？！” 杨凌一脸懵。 这个庄有为身为太子太师、文渊阁大学士，位列东宫三公之一，乃是渊帝千挑万选、为太子赵无极挑选的老师。 此人品行端正，学识渊博，人品更是没得说。 提起庄有为，大渊官场上几百个朝臣，都是对他赞不绝口、直竖大拇指！ 武中杨北业，文中庄有为，这二人简直就是大渊朝臣当中零差评的典范。 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这老头得了杨凌奖励的小红花之后，还在渊帝面前感激涕零，表忠心呢！ 杨凌把的搞忘中的老臣全部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庄有为！ 毕竟文泰所记录的名单上，也从来都没出现过这老头的名字啊！ 而且，最关键的是。 原著里从头到尾，也都没提过庄有为这茬事啊…… 想到这里，杨凌不禁冷汗直流。 看来，自己怕是触发了什么隐藏任务吧！ “小杨大人、小杨大人！” “您没事吧？” 见杨凌表情严肃，默不作声，陈昼吓了一跳，还以为杨凌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 杨凌摇了摇头，神情严肃道：“陈大人，你仔细讲一讲。” “苏长贵提起的案子，究竟是什么案子？” 陈昼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案。” “庄有为的女儿嫁了京城望族，辛苦多年，才总算生了个儿子。” “庄有为把这外孙捧在手上当个宝，简直把他惯的不像样！” “十三年前，他的这个外孙参加科举，也打算效仿庄有为，入仕为官。” “但他这个外孙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连乡试都没能通过！” “庄有为一时心急，便找到了苏长贵，想给自己的孙子安排个一官半职……” 杨凌眉头紧皱：“又是卖爵鬻官这档子事！” “十几年前，正是大渊与北羌交战正酣的时候。” “陛下一颗心都悬在北境，分身乏术，实在没精力深究这种事。” “那几年，也正是此种行为最猖狂的时候！” 陈昼沉重点了点头。 “不错！” “当年的大渊官场，的确是一团乌烟瘴气。” “直到后来，圣上下令大力严惩买卖官职的事，此种风气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但，无论是谁花钱买官，老夫都不觉得意外。” “除了庄有为……” 提起庄有为，陈昼长吁短叹，一个劲地摇头。 明年，就是庄有为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为了让庄有为安享晚年，渊帝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京郊的良田百亩、豪宅一座。 眼看着到了退休的年纪，可庄有为却被苏长贵爆出了这么一桩丑闻！ 如此一来，庄有为不光晚节不保，更要被渊帝严惩…… 想起“严惩”二字，陈昼回过神来，向杨凌问道：“小杨大人，这庄有为……咱们该如何惩治啊？” “依照大渊律法，凡有卖爵鬻官行为者，一律当斩！” “但陛下又说了，凡主动到都察院自首、并上交赃款者，均可从轻发落！” “这这这……” 提起惩治康有为的事，陈昼便觉一阵头疼！ 杨凌沉吟片刻，道：“先派人把康有为请到都察院来吧。” “具体情况究竟如何，也得当面问过他之后，才能清楚！” “……是！老夫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 “小杨大人？” “你要见老夫么？” 听说杨凌点名要见自己，康有为便立刻从翰林院赶来了。 他已年过七十，身子板不算硬朗，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腰杆早就斜斜弯了下去。 下巴上蓄了一把稀疏但飘逸的白胡子，那瘦骨嶙峋的模样，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庄大人，您来了！” “快请坐吧！” 杨凌连忙起身，将康有为请到了椅子上。 对于此等德高望重的老臣，杨凌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敬畏之情。 “多谢小杨大人了！” 庄有为向杨凌微微点了点头。 “小杨大人，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杨凌点了点头：“庄大人有什么事？” “但说无妨！” 庄有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衣襟前别着的那朵小红花。 “这是前几天，小杨大人送给老夫的一朵小红花。” “老夫日日将它戴在身上，从来不舍得取下。” “只是前日突降暴雨，这小花被雨淋湿，有些不大好了。” “不知道……小杨大人可否再给老夫换上一朵？” 庄有为问得小心翼翼，那谨慎的神态，仿佛一个索要奖励的孩童。 听到庄有为此话，杨凌心中一顿，脸上有些尴尬。 “这个……” “庄大人，晚辈请您过来，其实是有件事要向您问清楚。” “十三年前，您外孙入直詹事府的事，您还有印象吧？” 闻言，庄有为明显脸上一愣！ “老夫当然有印象！” “老夫那外孙如今尚在詹事府，任詹事府少詹事一职！” “不知小杨大人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听到这话，杨凌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腹诽。 这老头，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可真不是一般的狠呐！ 他外孙连当年的乡试都没过，比起大渊朝堂上的官员来说，简直就是文盲一样的存在了。 可是，哪怕就算是他这样的水平，也能做得了这正四品的少詹事！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见庄有为一脸坦然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模样，杨凌也就开门见山，直接问了。 “那，晚辈还想问问庄大人！” “您外孙这少詹事的差事，是如何得来的？” “晚辈听闻，当年您外孙曾参加科考。” “可最后却连乡试都未通过……” 此话一出，庄有为登时火冒三丈！ “小杨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怎么？” “想要入仕为官，难道就只有科考这一条出路么？” “老夫的外孙虽然资质平庸了些，但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老夫知道小杨大人立功心切，但若是查案查到了老夫和他的头上，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第287章 精心编制的陷阱 庄有为不愧是翰林院大学士。 就算是路都走不稳了，可与人辩论起来，却是一点下风都不肯落！ 并且，他说起话来逻辑清晰、据理力争，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要不是苏长贵信誓旦旦地供出了他来，杨凌甚至都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场误会！ 见庄有为反应如此激烈，杨凌无奈，向庄有为道：“庄大人，您先别激动。” “既然都察院请您来这一趟，此事就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你放心，圣上有令！” “若是主动坦白罪证，并上缴赃银、罚款者，可酌情处罚，甚至免于刑罚。” “按您这个情况……” “缴上五百两罚金，此事便算是翻篇了。” 罚金上缴的数量，是杨凌按照这些官员所犯的罪状，按等级制定的。 有些官员知道自己可以花钱买无罪后，立刻松了一口气，并连忙把罚金补上。 有些官员抠抠索索了大半辈子，实在是不舍得这点银子。 但一想到即将面对的刑罚，也只能咬牙把钱给凑上。 这，就是杨凌向渊帝提出的“议罪银”制度。 当然，这“议罪银”制度，也只有一部分官员适用。 若是所犯罪状罄竹难书，或是有草菅人命、作奸犯科者，除了上缴罚款之外，还是要遭受刑罚的。 渊帝本就想趁此案子多收回些银子，听到杨凌这个提议，自然也是举双手赞成。 听了杨凌这一番话，庄有为把一张老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不过，他这样并不是被杨凌给吓的。 而是被杨凌给气的！ “杨凌！” “你这明明就是污蔑老夫！” “老夫清清白白了一辈子，怎么到了你的嘴里，竟成了花钱买官的小人！” “你简直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庄有为这动静闹的可不小，迅速吸引了都察院内所有人的注意。 陈昼大惊失色，连忙向庄有为安抚道：“庄大人，你别生气！” “小杨大人也是秉公执法，照章办事嘛！” “供出此事的苏大人就在隔壁坐着。” “要不，老夫把苏大人带过来，你和他当面对质一下？” “……对什么质！” 庄有为勃然大怒，“老夫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不需要和任何人对质！” “杨凌，你别以为得了圣上的信任和重用，从今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 “怎么，你接连逼死了徐广林、王永正和宋淇之后，也想把老夫给逼死么？” 庄有为话音刚落下，就听后堂外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庄老，您快消消气！” “这年轻人懂什么？” “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只见齐敬儒笑得一脸谄媚，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走到了庄有为的身边。 “您先喝口茶，消消气！” “年轻人不懂事，晚辈来教训他就是了！” 齐敬儒殷勤极了，一边好言安慰着庄有为，一边替庄有为斟满了茶。 安抚好了庄有为的情绪之后，齐敬儒这才把杨凌拉到了一旁去。 “小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把庄老给请来了？” 杨凌实在不想多搭理这个齐敬儒，于是张口敷衍道：“自然是要办圣上交代的事。” “怎么了，你有事？” 闻言，齐敬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重重摇了摇头。 “小杨大人，糊涂呀！” “庄老是什么人？” “从太子三岁开始，庄老就看着太子殿下做功课了！” “现如今见了庄老，太子殿下都还要行大礼呢！” “如此德高望重的肱骨权臣，你怎么能把他请到都察院来呢？” 杨凌淡淡道：“若是没人供出庄大人，我自然不可能把他请到都察院来。” “我这么做，也只不过是谨遵圣上的吩咐，例行公事而已！” “齐大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下去吧。” “不要妨碍我问庄大人话！” 面对杨凌这冷冰冰的态度，齐敬儒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这狗日的…… 不过是个四品官，竟然就敢让自己退下！ 太嚣张了！ 齐敬儒咬牙切齿，几乎恨不得一拳砸在杨凌的脑袋上！ 但，心中的理智，还是让他尽力保持住脸上那关切的表情。 “小杨大人若是办公，我绝不会妄加阻拦。” “但此人毕竟不是寻常人，而是东宫太师，是圣上最看重的文臣！” “这其中，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说不定是苏长贵胡说八道，故意添乱的！” “若真是误会一场，那小杨大人，你可要亲自登门一趟，向庄大人负荆请罪呐……” 误会？ 这根本就不是误会！ 之前陈昼提出，让庄有为与苏长贵对质的时候，就被庄有为严词拒绝了。 若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那他庄有为有什么不敢当面对质的？ 看着齐敬儒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又看了看一旁虽满是愤怒、却难掩心虚的庄有为，杨凌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一切，都是齐敬儒提前给自己布下的一个局！ 齐敬儒十分了解庄有为的脾气。 他知道，庄有为最在意的就是名节。 他算准了庄有为绝不会松口承认此事，所以才让苏长贵前来揭发。 等自己真的请庄有为来问话之后，他又会各种暗示，是自己误会了庄有为。 如果没有猜错的后，现在再去问苏长贵，他一定会含糊其辞，说自己记不清楚此事的细节了！ 如此一来，自己误会庄有为就成了事实。 辱没了庄有为的名节，必然会遭到众怒。 朝臣们敬重庄有为，一定会认为又是自己向庄有为施压，打算屈打成招，逼死庄有为。 压力之下，自己就不得不到庄有为的府上负荆请罪，承认是自己错了…… 到了这里，齐敬儒的计划才算是真正开始！ 等自己负荆请罪的事情发酵起来后，他再安排苏长贵拿出细节，定了庄有为的罪！ 到那个时候，他正好可以到渊帝面前，告自己一个混淆黑白，办事不力！ 而自己先前逼死朝臣的事，也就能被坐实了…… 想到这里，杨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这整个计划一环扣着一环，无比的细腻与缜密。 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掉进齐敬儒精心给自己编织的陷阱当中！ 齐敬儒不仅要渊帝不再重用自己，更是要自己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啊！ 第288章 毕竟是太子的势力 “小杨大人，你怎么不说话？” “可是想明白了？” 见杨凌半晌不语，齐敬儒忍不催促道。 杨凌冷笑：“齐大人，你还真是一副热心肠啊！” “我如何查案，就不劳你指点了。” “麻烦你立刻出去，谢谢！” 齐敬儒神色一滞！ 虽然他和杨凌并不和睦，但这段时间以来，二人之间也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从来都没有撕破脸！ 怎么今天这个杨凌竟像是吃枪药了一般，说话这么冲！ “小杨大人，你这可就误会我了。” “我这样说，也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 杨凌冷冷看着齐敬儒，将音量提高了几倍。 “你若再不出去，我就喊几个狱卒过来，请你出去！” “你！” 齐敬儒咬碎了牙齿，差点冲杨凌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个狗东西…… 简直目无尊长、不识好歹到了极点！ 他还想跟杨凌据理力争，但看到杨凌那不怒自威的眼神，他也只能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总之，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咬牙丢下了几句话，齐敬儒便愤愤出了后堂。 杨凌重新看向庄有为，严肃道：“庄大人，我敬重您，所以在您面前自称一声‘晚辈’。” “晚辈想最后再问您一遍！” “您外孙这少詹事的官职，可是您十三年前，花重金从苏长贵那里买来的？” 目睹了方才杨凌与齐敬儒剑拔弩张的画面，庄有为的态度，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理直气壮了。 但面对杨凌的追问，他还是咬紧牙关，坚定摇了摇头。 “绝无此事！” “没有做过的事，老夫绝不会认！” 活到庄有为这个年纪，“名节”两个字，已经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了。 这一条老命可有可无，但守了一辈子的名节，却绝不能丢！ 见状，杨凌也只能向陈昼无奈吩咐道：“陈大人！” “立刻吩咐狱卒，将庄有为、苏长贵押入都察院监。” “待查明此案之后，再行发落！” 此话一出，陈昼人都快吓傻了。 “你你你……你说要把庄大人押入都察院监内？” “小……小杨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杨凌转过头来，直直望着陈昼。 “陈大人，我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吗？” 陈昼艰难吞了吞口水。 “可是……” “没有可是！” 杨凌的语气多了几分坚定，“立刻照我所说的办！” “若出了任何意外，或是圣上问责此事，我杨凌愿一力承担！” 见杨凌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昼无奈至极，只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是！” “老夫这就去办！” …… “大哥，你胆子可真大啊！” “庄老德高望重，又是太子的老师！” “其地位可不是普通朝臣能够比拟的！” “你说关就把他给关起来啦？” 待众人陆续走后，后堂内重新剩下了杨凌与文泰二人。 文泰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饶是他格外了解杨凌，此刻也有些看不懂杨凌的操作！ 杨凌无奈苦笑：“别的不说，我就先问问你。” “齐敬儒是什么人？” 文泰嫌弃地摇了摇头。 “老奸巨猾，不是个好东西！” 杨凌一拍巴掌：“那不就对了！” “齐敬儒不是个好东西，刚才却在一直劝我给庄有为道歉！” “他真有这么好心么？” “若我真的照他所说，上门向庄有为负荆请罪。” “那在这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坑在等着我呢！” 听杨凌解释了几句，文泰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不错。” “那姓齐的老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只是大哥，庄有为的背后，毕竟是太子的势力。” “你就这么把他关了起来，难道就不怕得罪太子么？” 得罪太子，杨凌倒是不怕。 但若是庄有为在都察院又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算浑身长满了嘴，怕是也解释不清楚了！ 杨凌沉吟片刻，向文泰道：“文泰，麻烦你替我去后院跑一趟！” “把那个狱卒沈星文找来！” “记住，务必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文泰虽不知杨凌是何用意，但听到杨凌有所要求，他还是不疑有他，立刻站起身来。 “好！” “大哥，你稍等一下。” “我这就去！” 见文泰对自己仍旧是从前那般信任，一股愧疚感瞬间涌上了杨凌的心头。 “文泰……谢谢你！” “梅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但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她真的是四皇子派来接近你我的暗卫……” 文泰脚下一顿，扭头冲杨凌露出一张笑脸。 “大哥，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说什么‘谢’字？” “更不需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虽然，暗卫这个身份，我实在不太能接受得了……” “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大哥呢！” 说完，文泰摆了摆手，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门后。 望着文泰背影消失的方向，杨凌一时间感慨万千。 有兄弟如此，一生何求！ 原以为文泰去说服沈星文前来，总要费些口舌。 甚至说不定，那沈星文年轻气盛，文泰根本就请不动他！ 没想到，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沈星文便跟着文泰回到了后堂。 “杨大人，你究竟有什么事，麻烦你快些说！” “托你的福，半数以上的狱卒都罢工了。” “我和兄弟们还要日夜看押你刚才塞进来的囚犯。” “我们很忙的！” 刚一见杨凌，沈星文便半靠在墙上，向杨凌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这语气虽然很不耐烦，但看他这架势，并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 想到这里，杨凌不动声色地笑了。 他若是真有自己所说的那么不耐烦，怕是从一开始，就不会跟着文泰来找自己！ “知道你忙着，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沈大人，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这忙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对我而言，全是能决定我生死存亡的大事……” 第289章 难道，你就不想赌上一把？ 沈星文微微向上抬了抬眉。 沈大人…… 他竟然张口叫自己沈大人！ 来都察院任职快两年了，所有人都对自己呼来喝去，把自己当成奴隶一样使唤！ 可这个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杨凌，竟然主动叫自己沈大人…… 沈星文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从一个位高权重之人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不过，更加令他好奇的是。 自己竟然拥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决定眼前这个人的生死！ “哦？” “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若是帮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虽然心中好奇，但沈星文还是斜靠在墙上，作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 杨凌一脸真诚：“沈大人若是帮了我，我可以许诺沈大人都察院司狱一职！” “让沈大人将郭傲取而代之！” “这，应该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吧！” 听杨凌说得如此真诚，沈星文若说自己不动心，那一定是假的。 但……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利用过我之后，就将我一脚踹开？” “吃里扒外、出尔反尔的勾当，我可是见过太多太多！” 想起此前在都察院内遭遇的种种，沈星文满脸的嗤之以鼻。 放眼整个大渊官场，最乌烟瘴气的地方，非都察院莫属了。 眼下这个杨凌用得上自己，自然会开出诱人的条件！ 可利用完了自己之后呢？ 会不会又将自己弃如敝屣？ 难说！ 杨凌淡淡笑道：“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向你承诺。” “若是你相信我，自然会助我一臂之力！” “若是你不信我，我再如何解释，也都只是徒劳无功！” “更何况……” 杨凌话锋一转，直勾勾地盯着沈星文的双眼。 “难道，你就不想赌上一把吗？” “为了你那些同乡的兄弟，为了你自己拼了多年的前程！” “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屈居郭傲之下，受他的欺压凌辱，永无出头之日吗……” “别再说了！” 沈星文情绪有些失控，厉声打断了杨凌的话。 过往种种犹如一道道洗刷不掉的污痕，刻在他生命的每一条年轮上，成了此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要扬眉吐气，他要出人头地，他要为自己和兄弟们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但，他心知肚明。 若是只依靠自己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永远只能是一团泡影！ 看着面前格外恳切的杨凌，这一次，他深深地动摇了。 “……你要先告诉我。” “你要我替你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 日薄西山，霞光万丈。 转眼，便到了放衙的时间。 出了都察院，杨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公主府，而是径直来到了杨北业的府上。 管家邓伯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小厮交代着什么。 看到是杨凌回来了，他又惊又喜，脸上的笑纹都又增加了几分。 “少爷，您回来了！” “方才定远王还念叨您呢！” “说您前两日带回来的兔子好吃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您还能再给他送些过来……” 杨凌一怔，随即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都怪我！” “这来的匆忙，竟然什么也没给祖父带！” “我这就出去一趟，买些好酒回来……” “府里好酒管够，难道还不够你小子喝么？” 杨北业的声音传来，带了些许责备，又带了些许欣喜。 杨凌转过身来，冲杨北业嬉皮笑脸。 “这不是一时忘了礼节，就空着手来看您了嘛！” “您老人家只要别嫌弃孙儿不懂礼数，孙儿以后就天天来您这儿蹭酒喝！” 杨北业冷哼：“得了吧！” “就你小子，还假惺惺的在老夫面前，跟老夫谈什么‘礼节’？” “别把老夫这里搬空，老夫可就谢天谢地了！” 虽是嫌弃的话语，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杨凌龇牙一笑，快步跟上了杨北业，来到了饭厅落座。 “你呀，你从小嘴就刁！” “老夫今日突然有些馋了，让他们买了些好酒回来。” “这酒还没暖热呢，你小子就闻着味儿来了！” 杨凌刚一坐下，就见邓伯带了两个小厮，抱着酒坛走了上来。 “呦！” “九酝春！” “这可是好东西啊！” “这玩意儿放在朱雀楼，一小坛能换京郊一栋院子呢！” 闻到空气中那清甜的气息，杨凌忍不住眼睛一亮。 看到杨凌那反应，杨北业笑骂了一句。 “狗鼻子！” “这酒还没开封呢，就让你闻见味儿了！” “话说，你小子从小喝酒也不多。” “怎么对酒颇有研究呢？” 杨凌笑道：“所谓言传身教嘛！” “您宝刀未老，喝酒的功力，自然全都传给孙儿了！” “不过，这酒好归好，可喝来喝去，不免都是一个路数。” “等过些时间，孙儿忙完这一阵，给您酿啤酒喝！” “如何？” “啤酒？” 杨北业一脸好奇，“这是甚东西？” “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过不少奇怪的酒！” “可唯独，就没听说过什么啤酒！” 杨凌咧嘴一笑。 “祖父，这本就不是中原人贯喝的酒，您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这种酒单喝没什么意思，但若是就着烤肉吃，那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且，这酒可不能温着喝。” “必须得加点冰块，冰镇着喝！” “一口下肚，清凉直冲天灵盖，那才叫爽呢……” 杨北业虽然没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但光听着杨凌的描述，他就忍不住开始咽口水了。 “你小子，天天就知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说了这么多，老夫也喝不到嘴里呐！” “只能先喝点九酝春，打打牙祭了！” 价值不菲的九酝春，竟然只能做啤酒的平替。 想到这里，杨凌就不觉有些好笑！ 酒过三巡，爷孙俩打开了话匣子，话也渐渐密了起来。 突然，杨北业放下手中酒杯，严肃地向杨凌望了一眼。 “杨凌，你跟老夫说实话。” “你在都察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老夫怎么感觉，你今日不太开心啊！” 第290章 醉酒归来 杨凌微微一怔，随即“嘿嘿”笑了起来。 “没有啊！” “祖父，您多虑了。” “孙儿并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啊！” “嗯……那就好！” 杨北业并没有多说什么，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脾气还倔。” “谁劝你，你都不听！” “不过，说来也怪。” “你小子每次按照自己想法所做的事，竟然都能出人意料的成功！” 说到这里，杨北业语重心长地望了杨凌一眼。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着。” “想做什么，你就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 “若是瞻前顾后，那就不是你了。” 杨凌心中一顿！ 说实话，今天来找杨北业的时候，杨凌心中多少是有些挫败感的。 都察院的一切虽然推行的还算顺利，但接二连三发生的波折，多少有些影响杨凌的心情。 但见了杨北业后，他心中的雾霾便瞬间一扫而光。 尤其是听杨北业说了这几句话，杨凌更是士气大增！ 祖父说得没错，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尽管放手一搏去做。 至于结果…… 你不去努力这一场，又怎么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呢？ 想到这里，杨凌心情大好，举杯与杨北业畅饮了起来。 “祖父，这一杯，孙儿敬您！” …… 离开定远王府的时候，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 公主府上依旧一片灯火通明，远远看去，仿佛一颗在苍茫大海上飘着的明灯。 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心感，就这样席卷上杨凌的心头。 “驸马爷，您终于回来了！” 给杨凌开门的时候，那小太监明显十分激动。 “您快进来！” “奴才这就去禀报公主殿下！” 将杨凌迎入了府门，那小太监忙一阵小跑，去了前院。 杨凌晚上多喝了几杯，脚下有些虚浮，站不太稳。 刚要抬脚往后院走去，却感觉右臂被一双小手轻轻托了起来。 “小杨大人吗，您去哪里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奴婢很担心您！” 杨凌扭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梅彻那张关切的脸。 不得不说，梅彻的演技，真的是一等一的好。 在她的脸上，杨凌竟看到了几分焦急与关心！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唉……” “心情不好，在外面多喝了几杯！” 杨凌垂头丧气，冲梅彻摇了摇头。 梅彻一边扶杨凌向书房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起来。 “心情不好？” “为什么？” “你在都察院当差，不是顺风顺水，得意的很吗？” 杨凌垂头丧气，摇头道：“顺风顺水？” “若真有那么顺心就好了！” “如今接二连三，有朝臣畏罪自杀。” “圣上可是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我的头上！” “唉……” 见杨凌长吁短叹，好不苦恼，梅彻的眉毛微微动了动，继续向杨凌安慰了起来。 “圣上虽然责罚你，但也依旧重用你，不是么？” “再说了，有官员自裁，那也只是因为你查到他们的头上了而已。” “证明你做的是好事呀！” “做好事又有什么用？” 杨凌一脸懊恼，“圣上说了，若是明日一早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让我从都察院里滚出去！” “所以，我今天……” “在都察院办了件大事！嘿嘿……” 见杨凌脚下的路都走不稳了，说起话来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梅彻心中一顿。 “办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 杨凌却侧目望了梅彻一眼，狡黠笑了起来。 “嘿嘿，我……” “我不告诉你！” “谁知道你留在我的身边，是不是要将我的行踪汇报给四皇子。” “我又不是傻子……” “……你有毛病啊！” 梅彻气急，扶着杨凌的手一把撤了下来。 “好心关心你，却被你当成驴肝肺！” “你自己爬回去吧！” “哎呦！” 梅彻突然一松手，杨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外倒在地上！ 好在梅彻手疾眼快，重新一伸手，这才稳稳扶起了杨凌。 二人间的距离瞬间拉的极近，暧昧随着杨凌鼻尖的热气，均匀喷在了梅彻洁白的脖颈上。 “你……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梅彻脸颊一红，下意识地想要伸开手去推杨凌。 可杨凌喝的烂醉如泥，重的像是一尊雕像，就这么歪歪倒在梅彻的身上。 任凭梅彻怎么用力去推，杨凌就是纹丝不动！ “……” 梅彻一阵无奈，只好就这么一步一拖，把杨凌拖回了书房里。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杨凌，谁知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远处赵清欢那充满幽怨的目光。 得知杨凌回来的消息后，赵清欢心情大好，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后院。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杨凌和其他女子搂搂抱抱、无比亲近的画面。 这一刻，赵清欢心如刀绞，只觉心都要碎了！ “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眼见与赵清欢正面碰上，梅彻急忙起身，向赵清欢行了一礼。 赵清欢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梅彻整日一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模样，倒也不忍心苛责她了。 “既然服侍驸马，你也该用点心才是。” “驸马醉酒归来，你还不速速去煮碗醒酒汤过来，立刻给驸马服下！” “还有，驸马出了一身的汗，肯定是不舒服。” “还不快去打点热水来，给驸马擦擦身子！” 赵清欢一条一条地交代下去，那气度，那架势，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 “……是！奴婢知道了！” 在赵清欢面前，梅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照着赵清欢的吩咐，一一应了下去。 梅彻走后，书房里便只剩下了赵清欢与醉得不省人事的杨凌了。 看着倒在床上、脸色绯红的杨凌，赵清欢兀自叹了口气。 “从前还以为，你是为了逃避我，所以总是从外面喝酒。” “可如今，你明明已经带着那个梅彻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在外喝的酩酊大醉？” “杨凌啊杨凌，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懂过你！” 赵清欢淡淡摇了摇头，伸手掏出一枚信封，放在了杨凌的枕边。 “下午晚些时候，都察院有个狱卒送了这封信回来，说是一定要我亲手交给你！” “你看看你，喝的这么醉，连公事都要耽误了……” 赵清欢正自顾自地说着，然而下一秒，就看见杨凌清醒地张开了双眼！ 第291章 来自都察院的消息 “你……” “你不是醉的不省人事了么？” 看着突然如此清醒的杨凌，赵清欢瞠目结舌，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杨凌并没有跟赵清欢多解释什么，而是立刻拆开旁边的信封，读了起来。 “……好，好！” 看到信封上面的内容，杨凌精神一振，连声叫起了好。 还没等赵清欢反应过来，杨凌便将信封里的纸条举到蜡烛旁边，烧了起来。 “……杨凌，你没事吧！”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看着行为举止无比怪异的杨凌，赵清欢一头雾水。 她实在看不明白，杨凌这一番操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酒量，你还不了解？” “我会有喝醉的时候么？” 杨凌淡淡一笑，向赵清欢开口道。 “那你……” 没想到杨凌居然会装醉，赵清欢心中的疑惑，简直已经到达了顶点！ “杨凌，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装神弄鬼的！” “你很诡异你知道不知道！” 赵清欢眉头微皱，实在猜不透杨凌究竟是什么心思！ 杨凌并没有直接回答赵清欢的问题，而是径直来到书桌旁，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等那字迹半干，他又小心翼翼将纸条塞进了信封里，并重新放到了枕边。 做完了这一切后，杨凌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闭上眼睛之前，他还不忘将手指放在唇边，向赵清欢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没时间向你解释了。” “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好好向你说吧！” 赵清欢还要开口，却见梅彻端着一盆热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醒酒汤马上就好，等煮好了之后，奴婢就给小杨大人送来！” “现在，奴婢先帮小杨大人擦身子吧！” 说着，梅彻无辜地垂下了头去。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睛，那层细密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了一排小小的阴影。 赵清欢一怔神，看了看眼前低眉顺眼的梅彻，又看了看一旁紧闭双眼的杨凌。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你今晚好好照顾驸马，别忘了明日一早伺候他上朝！” “对了，还有。” 赵清欢特意伸手，指了指杨凌枕边的信封。 “这是今天都察院送来的消息。” “等驸马清醒些，记得提醒他看信上的内容！” “是！” 梅彻深深将头低下，恭送赵清欢出了房门。 杨凌虽然紧闭着双眼，完全看不见梅彻究竟在做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肯定没有按照赵清欢的吩咐，用热水给自己擦身子。 杨凌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气息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周身，仿佛在床边轻声徘徊着。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终于，梅彻熄灭了书房里的烛火，关门退了出去。 一片漆黑中，杨凌再次睁开了眼。 那个信封依旧放在枕头旁边，看上去，仿佛纹丝未动。 …… “当真？” “杨凌床头的那封信里，当真是这样说的？” 四皇子府邸内。 赵长乐一脸亢奋，两只眼球狠狠向外凸着。 因为激动，她的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红。 梅彻爬跪在他的脚边，低低地垂下了头去。 “……是奴才亲眼看见的！” “千真万确！” “那封都察院来的信上说的很明确。” “太子太师庄有为受了狱卒们的严刑拷打，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那狱卒还在信里面问杨凌，要不要顺势杀了庄有为，并且伪装成庄有为的畏罪自杀……” 得到梅彻肯定的答复，赵长乐更加兴奋了。 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了一圈，甚至就连两颊的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这个杨凌不是很厉害吗？” “不是胜券在握么？” “那又如何！” “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被我像个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一想到杨凌接下来的下场，赵长乐便激动的两眼通红。 “去！立刻传消息给齐敬儒！” “告诉他，一切顺利。” “到了明日早朝上，就按设计好的去做！” “是！” 心腹领了赵长乐的命令，急忙身子一转，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梅彻，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不过，我要你继续回到杨凌的身边，就像今晚一样，继续向我传递消息！” “知道杨凌彻底被逼上绝路，死无葬身之地……” 提起杨凌，赵长乐恨得咬牙切齿，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星来了。 “奴才……还要再回去么？” 听到赵长乐的命令，梅彻心中下意识一惊。 那个宗源的手段，她不是没有见识过。 今夜顶着极大的风险出了公主府，她本来就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自己还回去做什么？ 等着被那个宗源抓现行，还是等着被杨凌发现自己的真面目？ “你当然要回去！” 赵长乐眉头倒竖，“杨凌一日不死，我心一日难安！” “什么时候他死了，你就不必再回去了！” 看着赵长乐满脸的恨意，不知为何，梅彻脑海中竟浮现起了杨凌的身影。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听到“自由”两个字，还是在杨凌的嘴里。 可现在，为了追寻真正的自由，自己却要帮着四皇子，把他逼上绝路…… 想到这里，梅彻竟不觉有些好笑。 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竟然还如此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杨凌！ 简直天大的笑话！ 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梅彻鼓起勇气，向赵长乐问道：“主子，奴才斗胆想问一句……” “奴才的姐姐……” 赵长乐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心情是难得一见的好。 但，听到梅彻这句声若蚊呐的话之后。 他那张欣喜若狂的脸，瞬间就变了。 “你说什么？” 梅彻微微一怔，还以为是刚才自己声音太小，没说清楚，于是又壮着胆子问了一遍。 “奴才是想问问主子，您说帮奴才找姐姐的事，可有了什么眉目……” “啊！” 这一次，梅彻话还未说完，就被赵长乐一把薅住了头发。 “你一个奴才，凭什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嗯？” 第292章 告密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梅彻失声尖叫，下意识地挣脱了起来。 可无论她如何求饶，赵长乐那只抓着她头发的手，却依然在慢慢收紧。 “知错了？”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赵长乐双眼猩红，死死瞪着梅彻。 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仿佛在看一条砧板上待宰的鱼。 “奴才……奴才不该多嘴问不该问的话！” “奴才真的知错了！” “请主子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梅彻惊恐至极，宛若一头受惊的小兽，慌乱地逃避着赵长乐那令人窒息的目光。 她自幼便饱受赵长乐的打骂侮辱，有时赵长乐不过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她就立刻吓得抱住了头。 这种恐惧，是早就已经渗透到她的骨髓当中的。 哪怕她有一身过人的武艺，可面对赵长乐时，那种如影随形的惧怕，还是牢牢将她钳制了起来。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不敢发出半句忤逆反抗的话来！ 眼见梅彻依旧如往日一般乖顺，赵长乐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很好。” “时刻谨记你自己的身份！” “你不过就是我圈养的一条狗而已。” “你要记住，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 “好了，你退下吧！” “……” 离开四皇子府邸的时候，梅彻整个人都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无助靠在一面墙上，只觉胃里一阵扭曲，几乎快要吐出来。 脸上被赵长乐揉捏过的地方，现在就像是沾满了一层黏腻的毒液。 哪怕她已经将自己的皮肤都擦红了，可依旧擦不掉那种恶心至极的感觉！ 她明白，今晚回不了公主府了。 这个时候回去，搞不好还是会被宗源发现！ 还不如明日一早，等杨凌走了之后，自己再趁机回去。 只是这漫漫长夜，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啪嗒……” 梅彻脸上一冰，惊慌地抬起头来。 越来越密集的雨滴，仿佛突然断了线一般，疯狂地砸了下来。 不过片刻，梅彻便已经从里到外，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冰凉雨水肆意从头顶浇下，内心是前所未有的绝望与空洞。 无处可躲。 …… 翌日，清早。 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早起来的空气格外清新。 杨凌刚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格外熟悉的脸。 “我勒个去！” 杨凌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清早的，你就这么盯着我看作什么？” “要把我吓死啊！” 赵清欢瞪大了眼睛：“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明明是你自己胆子太小了好不好！” “对了，我正要问你。” “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赵清欢问起昨天晚上的事，杨凌下意识问道：“梅彻呢？” “哦，她啊！” 赵清欢有些失落地嘟了嘟嘴。 “昨天夜里刮风下雨，她着了风寒，正在耳房休息呢。” “你若是要见她，我这就找人把她给你叫来！” 说着，赵清欢便要站起身去。 “不必了！” 杨凌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昨晚其实也没什么。” “平日你在府上，多多留意那个梅彻的动向就是了。” “知道了吗？” 看着杨凌认真的眼神，赵清欢虽不明其意，但还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看来，那个姑娘和杨凌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自己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而且，相比较而言。 杨凌更信任的人，明显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赵清欢心中不觉漾起一场甜蜜。 她不知就这样傻笑了多久，等半夏来叫她的时候，她这才回过神来。 “咦？” “杨凌呢？” 见书房内已经空空荡荡，赵清欢不禁一阵失落。 半夏道：“驸马爷半个时辰前已经出门了呀！” “公主殿下，宗师傅正满府找您呢。” 闻言，赵清欢怅然若失地站起身来。 院子里，有不少护卫进进出出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赵清欢穿过回廊，远远地，就看见宗源正指挥几个小厮干活。 “宗师傅，你有事找我吗？” 面对宗源，赵清欢总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听到赵清欢的声音，宗源内心一阵狂喜，就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公主殿下，我正有事要向您汇报呢！” “近来府上疑有刺客出没，并且根据观察，那刺客总喜欢在房顶上行事。” “所以，我便差人在屋顶的瓦片上布下了陷阱。” “若是刺客再出现在屋顶，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闻言，赵清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好。” “有劳宗师傅了！” 见赵清欢这就转身要走，宗源心下着急，立刻张口叫住了对方。 “公主殿下！” “嗯？” 赵清欢脚下一顿，“还有事吗？” “呃……” 宗源吞了吞口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每次面对赵清欢时，他都觉得舌头像是打了结。 明明心里有那么多的话，却就是半句都说不出来！ “公主殿下，我实在担心您的安全。” “从今夜开始，我就搬到您寝房的耳房住吧！” “这样，我好第一时间保护您！” 宗源说得十分恳切，眼神里没有半点对男女情欲的渴望，全都是对赵清欢的关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听到他这一番话，赵清欢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对啊！” “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那刺客明显就是奔着杨凌去的！” “府上这么多护卫，本就都应该守在杨凌那里才对！” 说着，赵清欢两眼放光，向宗源道：“宗师傅，从今夜开始，你就带着护卫们守在书房外吧。” “切记一定要彻夜守着驸马，保证驸马的安全啊！” 宗源彻底傻了。 不对啊！ 这不对啊！ 自己不是应该守着公主殿下，夜夜睡在公主殿下的旁边才对吗？ 谁要守着那个臭姓杨的啊！ “可是公主殿下……” “没有可是！” 赵清欢语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喙。 “这是我的意思，就这么决定了。” “宗师傅，驸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第293章 当廷对峙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殿。 庄严肃穆。 渊帝踏着群臣山呼万岁的声音，稳稳坐在了龙椅上。 “众位爱卿，平身吧。” 渊帝微微抬手，面色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视线在群臣身上略一扫过，很快，就看到了前排一个十分明显的空缺。 “太师呢？” “怎么没来参加朝会？” 此话一出，所有朝臣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杨凌的身上。 渊帝自然也察觉到了群臣的反应。 只是没有想到，这事竟然又能牵扯到杨凌的头上！ “杨凌，怎么回事？” 杨凌连忙站出一步。 “启禀陛下！” “昨日吏部侍郎苏长贵来都察院自首时，提起十三年前太师庄有为卖爵鬻官的案子。” “于是臣便将庄有为留在了都察院，向他调查此事……” 杨凌话音刚落，朝堂上便响起了纷纷议论声。 “仅仅只是调查而已吗？” “听说杨凌安排狱卒折磨、殴打庄大人，简直就和屈打成招差不多了！” “据说，庄大人都快被他逼到以死明志的程度了！” “啧啧，庄大人快八十的高龄了，哪里受得了这般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打击？” “这杨凌为了讨好陛下，竟然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他的良心？笑话！他杨凌一心为了立功，哪里还有什么良心可言！” “……” 渊帝的脸色铁青。 朝臣们的讨论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望向杨凌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愠怒和不满。 这个杨凌……又在给自己搞事！ 那庄有为乃是德高望重的肱骨权臣。 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实为大渊朝臣的典范！ 他杨凌就这么把人给扣了？ 这不是闹着玩吗！ “那你审了一夜，可审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杨凌继续道：“启禀陛下，还没有审出什么！” “不过陛下放心，应该快了！” 快了？ 什么快了？ 是快要审出结果来了，还是快要把庄有为给审死了？ 渊帝脸上一抽，刚要开口，却被齐敬儒先一步打断了。 “小杨大人，我早就说过！” “你这样审，肯定要出问题的呀！” 说着，齐敬儒面向渊帝，深深鞠了一躬。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救救庄大人吧！” “若是让庄大人在都察院再待一晚，只怕他老人家活不过今天呐！” 朝堂上瞬间嘘声一片！ 渊帝也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杨凌真的想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齐敬儒微微抬起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听闻庄大人到都察院的时候，微臣就劝过小杨大人。” “以庄大人的人品，是不屑于做出此等下作举动的。” “即便要审，也该循序渐进、客客气气的审！” “毕竟，先前陛下您也交代过。”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 说着，齐敬儒抬起头来，似乎想要得到渊帝认可似的。 渊帝轻轻点了点头。 “继续！” 齐敬儒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微臣好话说尽，可小杨大人为了快速破案，一时之间什么也都顾不了了。” “当即便下了命令，要将庄大人与苏大人一起押入都察院监，严刑审问！” “微臣见劝阻不成，只能命人暗中守着庄大人的安全。” “可是……” 话到这里，齐敬儒却不继续往下说了。 渊帝心急如焚。 “可是什么？” 齐敬儒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昨晚。” “庄大人被逼得走投无路，竟想要以死明志！” “还好微臣的人提前发现，已经将庄大人救了下来。” “算算时间，庄大人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吧……” 听到齐敬儒这一番话，朝堂上瞬间陷入热议当中。 “这个杨凌简直是禽兽啊！” “庄大人恪尽职守了一辈子，眼看着就要安享晚年了，怎么还要过他这一劫！” “他杨凌真是凭一己之力，彻底搞垮了都察院的名声！” “从今以后，还有谁敢去都察院主动自首？” “朝堂上人人惶恐不安，可真要全部拜他杨凌所赐！” “……” 渊帝的脸色有些铁青。 好不容易，曹政余党案有了眉目，赃款也陆陆续续回收了不少。 可他杨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令群臣惶恐的举动！ 这不是摆明了来拆自己的台么？ “杨凌，你怎么解释！” 渊帝的脸色有些愠恼。 杨凌向渊帝拱了拱手，紧接着身子一侧，转向了齐敬儒。 “敢问齐大人，是哪个狱卒发现庄大人自杀未遂？” “庄大人自杀未遂又是在什么时辰？” “还有，庄大人被关押在都察院监这期间，可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停！” 面对杨凌这连珠炮式的问题，齐敬儒有些恼。 “杨凌，你审人还审上瘾来了，是么？” “这些问题，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你只需要记住，因为你，庄大人差点丢了半条命！” 昨天夜里，收到四皇子的消息之后，齐敬儒便连夜吩咐郭傲，派几个狱卒回都察院看着庄有为。 必要的时候，别忘了帮庄有为营造自杀的假象！ 上朝之前，从郭傲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齐敬儒这才放心来参加超朝会的。 接二连三有朝臣自裁之后，大渊的肱骨权臣有因杨凌而自杀未遂。 想必这一次，他杨凌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吧！ 看着齐敬儒那盛气凌人的样子，杨凌轻轻一笑。 很好。 这齐敬儒是装都不打算装了！ “齐大人是没有义务答，还是根本就答不出来？” “不是特意安排狱卒护着庄大人吗？” “怎么连这其中的细节都说不出来？” 齐敬儒脸上一滞。 “我……” 杨凌不再搭理齐敬儒，而是重新转向渊帝，道：“启禀陛下！” “昨日将庄大人关起来之后，臣念他年事已高，放心不下，所以早就安排狱卒沈星文暗中看着庄大人。” “当然，为了查案，臣还特意将庄大人与苏大人关在了一起！” “现在，狱卒沈星文就等候在宫外。” “还请陛下见过沈星文、了解昨晚的来龙去脉之后，再做决断！” 第294章 实在太诡异了 “他杨凌也派人暗中看守着庄大人？” “真的假的？” “我看八成像是假的！他不就是学人家齐大人嘛！” “哼，学人精而已！我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 朝臣的一片热议声中，渊帝的表情反而有些期待。 他可太了解杨凌了。 没有把握的事情，这小子绝对不会说出口！ 难不成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好，那就如你所言。” “传那个狱卒来大殿问话！” …… 沈星文的心跳的飞快。 站在金銮殿外，他始终有一种虚浮、不真实的感觉。 他做梦都不敢相信。 一个穷乡僻壤来到京城打拼的小吏，竟然会有来到金銮殿的一天！ 直到跪在九五至尊面前的那一刻，他仍觉得两耳轰鸣，仿佛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小……小人沈星文，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星文以首贴地，深深将脑袋埋在地上。 渊帝微微颔首。 “你便是都察院的狱卒？” 沈星文瓮声瓮气，道：“是！” “回陛下，小人正是都察院的狱卒。” 渊帝继续道：“昨晚究竟发生何事！” “当着朕与文武百官的面，你务必要一五一十，将实情和盘托出！” 沈星文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着心情。 “……是！” “昨日，小的依杨大人的意思，将庄大人、苏大人关押到了都察院监的一处。” “都察院监内十分漆黑，小人便守在角落，时刻听着庄大人与苏大人交谈的内容。” “一开始，庄大人十分生气，斥责苏大人为什么在都察院里信口雌黄，污蔑他的名声！” “苏大人反而十分淡定，说他手里，有十三年前庄大人送给他的赃物为证……” “听到这句话，庄大人便开始慌了。” “他央求苏大人，说自己英明了一世，就糊涂过这么一次！” “他希望苏大人能够替自己保守秘密，出了都察院后，他定重重酬谢……” 听到这里，朝堂上一时间哗然一片！ “编的吧！庄大人怎么可能是他说的这种人？” “呵，肯定是胡编乱造的！一看就是杨凌让这个小吏上来胡说八道，诓骗陛下的！” “这可是欺君之罪呐！杨凌好大的胆子！” 渊帝同样是一脸的狐疑。 毕竟，这个小吏说的有鼻子有眼，实在太具体了！ 当一个人将某件事描述的太过详细时，反而会相像是假的。 “口说无凭。” “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么？” 渊帝振声向沈星文质问道。 沈星文身子一顿，紧接着胡乱在怀里扒拉了起来。 “回陛下！” “小人记性不好，又不敢耽误了杨大人吩咐的事，所以便把这每句对话都逐字逐句、记录了下来。” “还请陛下过目！” 见状，吕方赶忙上前，将沈星文手里的本子呈给了渊帝。 渊帝展开一看，瞬间皱紧了眉头。 那本子上的内容果如这个小吏所述一般，全部一字一句，记录着庄有为和苏长贵的对话。 甚至连他二人对话的具体时辰，都详尽地记录在上面！ 看到本子上的内容，渊帝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若是这小吏能把假造到这个份上，那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杨凌…… 杨凌那小子，会如此造假么？ 就在渊帝心中思忖的时候。 还是齐敬儒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沉默。 “陛下，如今说了这么多，都只能说一句口说无凭！” “微臣斗胆提议，倒不如请庄大人、苏大人到殿上对质。” “看看究竟是这小吏说的对，还是庄大人有其他的说法！”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群臣的纷纷附议。 “齐大人说的没错！” “还请圣上直接传庄大人问话！” “若是庄大人亲自口述的内容，与这小吏所说的完全不一致，那一定就是杨凌胡编乱造，诓骗圣上！” “不过，庄大人昨晚曾试图与死明志。” “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身子骨，到底能不能收的住？” “……” 听着朝臣慷慨激昂的热议声，渊帝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杨凌身上。 “杨凌，你怎么说！” 打从心底里，渊帝更愿意相信杨凌。 可是齐敬儒毕竟说的信誓旦旦，并不像是有假！ 更何况，他还主动提出，传齐敬儒来殿上问话。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又怎么敢主动提议？ 渊帝问杨凌，也是想再给杨凌最后一个机会。 若这次地区是杨凌一时冲动，办错了事。 那么他现在承认，自己也许还会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迎着渊帝有些怀疑的目光，杨凌泰然自若。 “既然如此，那就依照齐大人所言，请庄大人前来问话吧！” ……好小子！ 根本没有临阵脱逃的打算，算他小子有风范！ 只不过，现在这个局面，可不是他逞强好胜就能解决的。 若是把庄有为叫来之后，发现情况根本就不是杨凌所说那样…… 看看那个时候，杨凌这小子打算如何收场！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 “启禀圣上！” “庄有为和苏长贵到殿外了！” 渊帝点点头：“宣他们进来！” 此话一出，朝臣们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 他们充满了好奇，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 庄大人住了一夜的都察院监，究竟会被杨凌折磨成什么样子！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庄有为、苏长贵二人一前一后，躬身走到了殿内。 见到庄有为的模样，所有朝臣无一例外，全部吃惊地长大了嘴！ “这这这……这庄大人怎么完好无损的？” “不仅没有半点受过折磨的样子，反而精神矍铄、容光焕发啊！” 看着完好无损的庄有为，齐敬儒更是如遭雷击，当即愣在了那里！ 昨天半夜，他明明一刻吩咐郭傲趁机动手了。 这庄有为怎么可能，还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 齐敬儒的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糊，此时此刻无论他怎么用力地思考，就是想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太诡异了！ 第295章 发配宁古塔 看到庄有为完好无缺的模样，渊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杨凌那小子一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当中啊！ “罪臣庄有为，拜见陛下！” “臣心中羞愧，实在羞于面见天恩。” “还请陛下责罚罪臣！” 走到渊帝的面前，庄有为带着重重的哭腔，向渊帝磕头谢罪。 看到庄有为这架势，众人又是一惊！ “庄大人，您究竟有何委屈，快向圣上说明吧！” “是啊！圣上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在朝臣们的一片支持声中，庄有为老泪纵横，羞愧难当，反而将脑袋垂的更低了。 看到眼前的场景，渊帝已经猜到了大半。 “杨凌！” “你就来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杨凌向前一步，微微拱手：“是！” “昨日将庄大人请到都察院后，庄大人一时忘了十三年前的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承认一切。” “于是，臣便让庄大人在都察院住上一晚。” “为了帮庄大人回忆过往，臣还特意请苏大人也留在了都察院，陪着庄大人一同回忆……” 听着杨凌的讲述，渊帝拼命克制住心里的笑意。 什么回忆过往！ 明明就是故意把他二人关在一起，等着让他们两个串供！ 这小子的小聪明，还真是一套又一套！ 杨凌微微停了停，继续道：“虽然将庄大人留在了都察院，但臣的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 “王永正、宋淇自杀畏罪的事情刚过，臣唯恐庄大人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于是，臣便交代都察院狱卒沈星文日夜看守，免得庄大人出了什么意外。” “当然，除此之外，臣也担心有人会趁乱下手，做出对庄大人不利的事！” “所以，臣便将庄大人、苏大人关在了都察院监的最东侧。” “那里向来是关押死囚的地方，前一天晚上，冯爽才刚刚在里面住过。” “把二人安置在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原来……原来！ 原来杨凌将他二人押入都察院之后，竟然还瞒着所有人，偷偷将这二人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也就是说…… 昨晚郭傲趁黑动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牢里那人究竟是不是庄有为！ 想到这里，齐敬儒紧紧将双手攥在了一起。 杨凌这狗娘养的……竟然敢给自己设局挖坑！ 虽然早就把杨凌的所作所为猜了个大概，但听到杨凌将真相讲出之后，渊帝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杨凌，你的做法，的确很令人出乎意料！” “那，朕再问你。” “若是朕将庄有为交给你来处置……” “你打算怎么做？” 此话一出，朝中众人登时噤若寒蝉！ 凭借庄有为在朝中的地位与声望，若是向圣上求情，兴许圣上还会考虑放他一条生路。 毕竟，从太子三岁起，庄有为便开始教他读书认字了。 放庄有为一条生路，也是给太子留几分面子！ 可现如今，圣上直接向杨凌发问，该如何处置庄有为。 很显然，他这是根本就没打算给庄有为留活路啊！ 杨凌目光移转，将视线投在了庄有为的身上。 “庄大人。” “昨日在都察院时，你一时回忆不起来十三年前的旧事！” “如今在苏大人的帮助下，你应该都已经回想起来了吧？” “若是回想起来了，那就好办了。” “庄大人缴纳了罚金之后，便可回府了……” 这样的暗示，已经给的够明显了吧？ 理论上来说，渊帝只给每个官员一次主动认错的机会。 但凡有拒不承认者，那肯定是要罚的。 而且，还是要重重的罚！ 杨凌这样暗示庄有为，是想给他个台阶下，让他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毕竟，这位庄老也是大渊数一数二的忠臣。 真要被罚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那到了最后，自己肯定还是要背锅的。 杨凌本以为，凭他庄有为的智慧，应该能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吧？ 没想到庄有为竟脖子一梗，满脸的视死如归。 “不！” “老夫当然记得此事！” “可昨天，老夫竟一时鬼迷心窍，敢做不敢当！” “老夫实在愧对圣上、愧对大渊啊！” 庄有为涕泗横流，猛地朝着渊帝拜了三拜。 “罪臣自知犯下滔天大罪，罄竹难书，实在无颜肯请圣上宽恕！” “还请圣上重重发落，以儆效尤！” “让大渊的臣子看看，罪臣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若真能对诸位起到一点警示作用，罪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好家伙，连“死得其所”这四个字都用上了！ 这老头，是看见此事被捅到了渊帝面前，心态崩了呗！ 干脆活都不想活了！ 杨凌无奈，只能向渊帝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此事关乎太子老师的生死。 自己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四品官，总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来做决定吧？ 但，让杨凌没想到的是！ 渊帝竟淡淡将目光移到了一旁去，根本不和杨凌对视。 “既然朕将此事交给你来办，那庄有为该如何发落，自然也有你来决定！” “朕，不会过问！” 他奶奶的！ 渊帝着老登！ 做甩手掌柜还做上瘾了是吧！ 他不肯决定庄有为的生死，既怕罚的太轻，被其他朝臣诟病，说他区别对待。 又怕罚的太重，引起其他官员恐慌，甚至落得个不善待忠臣、太过暴虐的名声…… 所以，他才选择将这个烂摊子甩给自己！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啊！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想让我顶着得罪太子、被群臣唾骂的危险，来替你来被这个锅？ 门儿都没有！ 杨凌沉吟片刻，很快心里就有了主意。 “陛下曾有明令，若是都察院查案期间，有欺瞒、知情不报者，一律重罚！” “所以，若让臣来决定的话……” “就将庄有为全家上下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吧！” 第296章 正经的狱卒 全场哗然！ 全族流放宁古塔！ 这可是除了诛九族之外，最严重的刑罚之一！ 就算庄有为的确有罪，但恐怕罪不至此吧！ 听到杨凌这一番话，就连庄有为本人的腿都吓软了。 自己快八十岁的年纪了，竟然还要连累一家老小，陪着自己一起被流放？ 此去宁古塔山高路远，怕是走不到半路，就要送了这条老命啊！ 想到这里，庄有为的脸都白了。 渊帝微微一愣，随即也是大发雷霆了起来。 “杨凌！” “你这不是胡闹吗！” “朕让你看着惩治，又没让你看着灭口！” 杨凌急忙笑道：“陛下，您先别生气嘛！” “臣这不是按照你的吩咐，先从轻，再严惩嘛？” “若是日后朝堂上，人人效法这样的行为，那岂不是要乱套了？” 还不等渊帝发作，杨凌有急忙换了口风：“但，陛下又说过。” “要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如今罚的部分说完了，该说赏的部分了……” 还有赏的部分？ 人全家都被你杨凌发配到宁古塔去了，还拿什么来赏？ 所有人都被杨凌这一通操作搞得一头雾水！ 唯有渊帝，突然眉头一展，呵呵笑了起来！ “没错，朕的确说过，应该赏罚分明。” “庄有为虽然确实有错，但，也的的确确是我大渊资历最老的老臣。” “这些年来宵衣旰食，兢兢业业，为我大渊呕心沥血，立下了功劳。” “既然如此，朕便赐庄有为京郊良田百亩，宅子一栋。” “庄有为，你替大渊辛辛苦苦了一辈子。” “朕准你提前告老还乡！” 此话一出，杨凌立刻接道：“既然如此，那便算是功过相抵了。” “庄老，您还不快向陛下谢恩！” 这一切反转发生的实在太快，庄有为整个人都懵了。 刚刚全家还要被流放到宁古塔，可现在，又要搬去圣上赐的宅子里安享晚年！ 这变化是不是实在太快了点？ 庄有为的大脑彻底死机，一时之间，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 “庄老、庄老？” “您是不是实在太高兴了，忘记向陛下谢恩了？” 在杨凌的提醒之下，庄有为这才终于怔怔回过神来。 他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匍匐在渊帝面前，磕了一个有史以来最虔诚的头。 “罪臣庄有为，叩谢天恩！” 这一气呵成的样子，与他刚刚梗着脖子，一定要渊帝治自己罪的架势，简直天差地别！ 原因很简单，只有一个：吓的！ 杨凌最了解庄有为这样的老酸儒。 自以为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守了一辈子的名节，是宁折不弯的刚臣。 可到了要被流放的紧要关头，这老头明显都快要吓得尿裤子了！ 只能说，跟自己的姓名相比，所谓名节、所谓脸面，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处置好了庄有为后，渊帝将视线转到了齐敬儒的身上。 “齐敬儒，你来回答朕！” “方才，你信誓旦旦所说的一切，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这事实，竟和你口述的完全不同？” 自从方才庄有为完好无损地出现之后，齐敬儒便始终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生怕渊帝再注意到了自己，回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没想到，他担惊受怕，却还是被渊帝找到了头上！ “陛下息怒！” “也是微臣太过于担心庄老的安危，还没来得及向狱卒核实真假。” “此事，的确是微臣办得不够周到！” “微臣自知办事不利，日后一定会多多反省自己。” “微臣向陛下保证，今后绝不会再出现此等情况！” 呵呵，保证？ 空口白牙一张嘴的保证，有个屁的含金量！ 对于齐敬儒这一套说辞，渊帝自然也是不买账的。 “今日若不是杨凌提前派人查探，朕岂不是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难道，平日你在都察院里，也是这样办事的吗？” 眼见渊帝龙颜大怒，齐敬儒膝盖一软，当即跪了下来。 “微臣知错！” “微臣知错了！” “陛下恕罪啊！” 渊帝冷哼：“看在此事并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朕便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日后，若是还有谁当差这么不小心的。” “那可就别怪朕，没有提前警告你们！” 朝臣们早就各个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件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 但，通过今日之事，他们也算彻底明白了一个事实。 如今的杨凌，早已不是那个不起眼、讨人嫌的大渊赘婿。 而是陛下面前炙手可热、呼风唤雨的大红人！ 说他是陛下如今最信任的朝臣，都不夸张！ 假以时日，杨凌所能达到的位置，绝不会在曹政之下！ 眼看着渊帝这就要打算散朝，杨凌连忙道：“陛下，您向来赏罚分明。” “今日之事，这个叫沈星文的小吏可是功不可没！” “臣斗胆，替沈星文向圣上讨一个赏赐！” 被杨凌这么一提醒，渊帝这才回想起来。 原来大殿之上，还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狱卒呢！ “既然你们杨大人替你开了这个口，那你便大胆说吧！” “想要什么，朕可以赏你！” 这突如其来的天恩浩荡，令沈星文始料未及，当即愣在了渊帝！ 就在昨天之前，他还在为自己能不能留在京城当差而苦恼。 可现如今，他不仅进了宫、面了圣，甚至还能向九五至尊提一个要求！ 这可是在他梦里都不敢出现的场景啊！ 沈星文向渊帝深深叩首，思忖再三，他终于声音颤抖着开了口。 “小的斗胆，想求陛下开一个尊口，准许小的以及同乡的兄弟们能够顺利留在都察院，做个正经的狱卒！” “为了这一天，小的和兄弟们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什么苦都肯吃。” “还请陛下能够给小的一个机会！” “正经的狱卒？” 渊帝一头雾水，谈到这话，他不由疑惑地望向齐敬儒。 “齐敬儒！你回答朕！” “他刚刚所说的正经的狱卒，是什么意思？” 第297章 毕竟，来日方长 齐敬儒还沉浸在被罚俸禄的郁闷之中，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听到渊帝骤然提起自己的名字，齐敬儒身子一颤，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启禀陛下，几年前为了节省开支，都察院削减了一半的狱卒。” “但狱卒少了，干活的人手就不够了。” “所以微臣便收了一部分小吏，让他们来都察院做狱卒……” 闻言，渊帝眉间皱成一个疙瘩。 “那你告诉朕，这身为小吏的狱卒，和身为官员的狱卒，所干的活有什么不同？” “这……” 渊帝这问题问的太直白，将齐敬儒问了个措手不及！ 用小吏来替小官，早就已经成了大渊各个部门之间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虽然官吏二字总是连在一起说，但吏却永远跟在官的后面。 无论是俸禄还是其他待遇，小吏永远比记录在册的官要差上好几截！ 放眼整个朝廷，除了都察院外，有不少部门为了节省开支，都将底层的小官换成了小吏。 这样一来，干活的人数不变，向外发的俸禄却少了许多。 对于这个部门来说，这可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这话，却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呀！ 否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见渊帝皱眉盯着自己，齐敬儒急中生智，胡乱编了个理由。 “回陛下！” “微臣所招的小吏，都是家境贫寒的年轻人。” “按理说，凭他们的资历，是不足以供职都察院的。” “微臣安排他们做小吏，也是想要给他们一个磨练自己的机会！” “若是他们当中，有表现极佳者，自然有机会晋升，被记录在册。” “微臣这样做，也是出于一番苦辛呐！” 闻言，渊帝再次将视线转到了沈星文身上。 “你们这些小吏出身的狱卒中，可有表现突出、被破格提拔为官者？” 沈星文脸上狠狠一顿，随即木然点了点头。 当今的司狱郭傲，曾经也是小吏出身。 这一点，沈星文没办法否认！ 看到沈星文的反应，渊帝便没有继续向齐敬儒追究下去。 这其中的门道，渊帝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这种行为早就渗透到了大渊的每一个部门，若要深究下去，势必要将整个朝廷翻个底朝天！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彻底查上一次，大渊的朝政岂不是要完蛋？ 所以这个时候，他最正确的选择，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你先前说，这个制度是为了观察、磨练这些小吏。” “那，这个沈星文，应该够得上你的标准了吧？” 齐敬儒连忙俯身：“当然、当然！” “这沈星文可是个好小伙。” “就算这次他不主动提出来，等回了都察院之后，微臣也会主动晋他官职的！” 听到这里，渊帝脸上才总算出现了一抹笑意。 “那便好！” “既然如此，那回都察院之后，便立刻安排吧。” “可是……” 沈星文满脸焦急，还想开口。 可一抬头，却遇上了杨凌那微微制止的眼神。 沈星文心中一顿，这才再次低下了头。 “小的……叩谢天恩！” …… “方才在朝堂上，你拦着我做什么？” 散朝后，沈星文气势汹汹，拦住了杨凌的去路。 看着满脸愤慨的沈星文，杨凌不觉好笑。 “我好心好意，让你变成了心心念念的督察院正经官员。” “你不谢我也就罢了，怎么反倒还气哄哄的跑到向我哄哄地跑到我面前，向我兴师问罪了？” “你这典型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沈星文眉头倒竖：“我之所以答应你的要求，是因为你向我许诺！” “我的兄弟们，都能顺利留在督察院！” “昨晚之事，若是没有他们的协助，我一个人也根本无法完成！” “为何到了现在，却成为一个人独享这份赏赐？” “这让我回去之后，如何向兄弟们交代！” 杨凌幽幽翻了个白眼。 “方才我明明在圣上面前，替你争取了机会！” “你大可以直接向圣上开口，求圣上将您晋升为都察院司狱！” “这样一来，如何安置你的兄弟们，岂不是就成了你动动嘴皮子便能安排的事！” “你倒好，反而开口提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真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沈星文一时间哑口无言。 对啊！ 杨凌所说的，自己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凭着自己今日立下的功劳，就是直接提这个要求，都不算过分！ 说不定陛下就会答应呢！ 若真是那样，兄弟们也不必担惊受怕，天天担心自己会被扫地出门了…… 见沈星文一脸追悔莫及的懊恼表情，杨凌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俗话说得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你都自身难保了，自然也没有功夫去操心你其他的兄弟！” “唯有先在都察院站稳了脚跟，才能替你的兄弟们谋前程。” “毕竟，来日方长！” “你说呢？” 沈星文迷茫抬起头来，看着杨凌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他不觉间也似乎收到了鼓舞。 杨凌说得没错，只有先安顿好自己，才有更多精力去操兄弟们的心！ 这已经是一个很顺利的开始了，不是么？ 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便又重新充满了干劲。 看向杨凌的眼神，也比之前多了些肃然起敬！ 从前总以为，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世家子弟，不过是靠着身份才得了这个四品官。 可今日看来，这个杨凌身上，的确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 “太子爷！” “太子爷！” “方才朝会上出大事了！” “……” 东宫内。 太子赵无极正乐呵呵地在院子里斗鸟玩儿，一听小福子的声音，他登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出……出事了？” “是不是有人弹劾我了？” “是老四的人吗？还是杨凌的人？！” 赵无极面色苍白，瞬间腿都软了。 小福子气喘吁吁：“不是不是！” “哪里有人敢弹劾太子殿下您呀！” “出事的人不是殿下您，而是太师庄大人！” 第298章 新仇旧恨 “老师？” “他老人家不是好好的嘛？” “出什么事了？” 说起恩师庄有为，赵无极脸上布满了疑惑。 放眼整个大渊朝堂，除了杨北业外，还没有哪个活着的朝臣，地位比庄有为还要高！ 文官之中，除了曾经手眼通天的丞相曹政之外，也再没有人能超过庄有为了。 眼看庄有为马上就要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再加上他学识广博，得到几乎所有官员的敬仰。 有谁会闲着没事干，突然对他发难呢？ 小福子不敢耽误，连忙将先前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幕，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赵无极。 “你……你的意思是，老师他差点被杨凌流放宁古塔？” “最终还是父皇网开一面，许他提前告老还乡？” 听完了小福子的讲述，赵无极的嘴巴已经能塞下两个鸡蛋了。 庄有为的外孙是如何做了太子府的詹事，赵无极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只是他这个外孙和他完全不同，简直不学无术，胸无点墨。 虽说是太子府的詹事，可他的能力，甚至还比不上自己身边的小福子。 赵无极也就懒得去管那么多，只当替恩师多养了个人罢了。 可谁能想到，此事已经过去整整十三年了，竟然还能被人给挖出来！ 而且，还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那可是全家要被流放宁古塔的刑罚啊！ 若父皇真听了杨凌的话，那老师做的这事，势必会影响到身为他学生的自己呐！ 想到这里，赵无极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确定没打听错？” “刚才在朝堂上，真是杨凌出的主意？是他向父皇提议，将老师全家流放宁古塔？” 小福子点点头：“绝不会有假的，此话的确是杨凌说的！”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庄大人是太子太师。” “他只不过做了许多官员都会做的事而已。” “况且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顶多罚点银子、再被圣上训斥一通就是了。” “可那杨凌却要流放庄大人全家！” “太子殿下，您想想！” “这件事细思极恐啊！” 赵无极一脸凝重。 “你的意思是说……” “那姓杨的针对我？” “不止！” 小福子面色严峻，“杨凌小小一个驸马兼四品官，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动庄大人！” “很显然，他这背后必定有人授意！” “先前，殿下您不是看见，他和齐敬儒走得很近么？” “那齐敬儒又是四皇子的人……” 听到这里，赵无极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 “是老四！” “果然又是老四！” “我就知道，自从上次那事过去之后，老四就像鬼一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针对我！” 赵无极将牙咬的咯吱作响，脸上的肥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我就说，那个姓杨的怎么会把脑筋动到老师的头上……” “原来他背后有老四撑腰啊！” “还好父皇深明大义，没有听信这杨凌的谗言。” “否则老师若真被流放，那我身为东宫太子，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赵无极越想越后怕，根本无心再继续待在东宫中了。 “不行！” “我这就要去找父皇说明实情！” “亏父皇这么信任重用杨凌，若是让父皇知道，这杨凌竟是老四安插在他老人家身边的眼线，必定会龙颜大怒！” 说着，赵无极便抬脚要去找渊帝。 “太子殿下！您先等等！” “稍安勿躁啊！” 小福子大惊失色，连忙闪身跟了上去。 “您现在若是贸然去找万岁爷，那肯定会被万岁爷反问，说您是怎么知道的！” “万岁爷若真这样问，你又如何答呢？” 小福子之所以能知道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早就已经买通在御前伺候的太监、宫女。 无论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风吹草动，还是渊帝有什么最新动向，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现在太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找圣上告杨凌的状，那岂不是又把自己给卖了么？ “你拦着我做什么？” 赵无极怒目瞪着小福子。 “老四跟那姓杨的蛇鼠一窝，都快要骑到我这个太子头上来了！” “别说是老四了，就连那个杨凌都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假以时日，他二人还不得连起手来，把我从东宫里赶出去？” 赵无极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害怕，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渊帝的面前，将这两人勾结的事实告诉他！ 小福子苦口婆心：“我的太子殿下！” “杨凌既然敢和四皇子勾结，证明他一定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即便您现在到万岁爷面前，告他们二人的状，可是事实呢？” “证据呢？” “万岁爷若是这样问您，您又该如何说呢？” “您总不能说，您曾经守在都察院的门口，就是为了等杨凌吧？” “您可别忘了，三年前的那件事，就是您先去找万岁爷告状，不料却被四皇子倒打一耙的……” “我……” 被小福子劝了一番，赵无极也终于迟疑了起来。 “那怎么办？” “我堂堂太子，难道让我忍气吞声，就这么任由老四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还有那个杨凌！” “他凭什么连我这个太子的面子都不给，却反而被老四拉拢？” “老四究竟都给他许了什么好处！” 说起杨凌，赵无极咬牙切齿，只恨他不死！ 小福子急忙安慰：“太子殿下，咱们倒也不是奈何不了他杨凌！” “您难道忘了吗？” “再过三日，等万岁爷协宫搬去避暑行宫的时候，便是他杨凌的死期！” “到那个时候，只怕他杨凌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赵无极脸上一抹愉悦，似乎这样才能稍稍平息一些他心底的愤怒。 “只可惜……” “他杨凌还能再继续逍遥三天！” “不过……三天之后，我定要让他知道，得罪我赵无极的下场！” “等彻底解决了这个杨凌之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老四了……” 第299章 你可以走了 “驸马爷，您回来啦！” “您今日回来的可真早！” 暮色四合。 尚未褪去颜色的火烧云，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格外好看的紫红色。 见杨凌这么早就出现在了府上，前来迎门的半夏都不免有些意外。 毕竟自从驸马去都察院当差之后，回府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晚。 好不容易回来这么早一次，当然是要立刻去通知公主殿下了！ “站住！” 杨凌一眼就看穿了半夏的想法，出声叫住了她的去路。 “先别告诉赵清欢我回来了。” “我回书房，还有公事要处理！” 一旦赵清欢知道自己回来了，必定要缠着自己，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每到这个时候，杨凌都感觉无比的无助和头疼。 被杨凌说中了想法，半夏脚下一顿，尴尬冲杨凌笑了笑。 “……是！” 杨凌前脚刚一踏进了院子，就见宗源一脸不耐烦，从一边的耳房中走了出来。 他一抬眼看见了杨凌，就慌忙将视线移到了一旁去。 脸上，是说不出的不自然与尴尬。 “驸马爷，您回来了！” 还是跟在宗源身后的护卫率先开口，向杨凌拱手行了个礼。 杨凌一颔首：“你们怎么在这里？” “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护卫开口道：“回驸马爷的话，是公主殿下担心您的安危，所以让宗师傅带着属下们守在书房这里。” “接下来这几天，属下们会日夜守在院子里。” “若是有任何叨扰之处，还请驸马爷海涵！” “怎么会呢！” 杨凌冲那护卫客气点了点头，“辛苦了！” 这些护卫都是杨北业千挑万选，从杨家军中选出来的高手。 对于杨北业的孙子杨凌，他们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反观那宗源，每次见了杨凌，都是一张如丧考批的冷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老婆被杨凌给盯上了呢！ 不过杨凌倒也不多搭理他，而是淡淡绕过了他，径直进了梅彻的耳房。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梅彻正靠在窗台边上发呆，察觉到有人推门而进，她本能地将身体缩成了一团。 等看清来者是杨凌了之后，她的神色这才重新恢复了淡然。 她重新靠坐到了窗边，怔怔盯着窗外看。 但察觉到杨凌始终一言不发，盯着自己打量，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脸上又没有长东西！” 梅彻抬起眼来，冲杨凌翻了一个白眼。 杨凌就这么盯着梅彻，终于，他轻轻的笑了。 “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走了。” “这一次，你可以从正门离开！” 此话一出，杨凌能够明显感觉到。 梅彻那故作平静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不安！ “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答应要替我找我姐姐的事，都还没做到呢！” 杨凌笑了。 你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我既然答应你要替你找姐姐，就自然不会食言！” “不过，我不喜欢被人背叛的感觉。” “所以，我是断不能继续留你在身边了。” 杨凌目光深邃，牢牢盯着梅彻的眼睛。 “我不喜欢把什么话都说的太直白，所以，我也不会为难你。” “你走吧！” 梅彻心中大惊！ 难道，昨晚发生的事，杨凌都已经知道了？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赶走不可！ 虽然不知道四皇子究竟是什么计划，但梅彻心里大概明白。 若是一切都按照四皇子所计划的发展，那杨凌的下场，绝对不是一般的惨！ 但…… 若是杨凌都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他为什么既不惊讶，也不愤怒？ 一时之间，梅彻的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惑！ 不过，梅彻心里却明白一个事实。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续待在杨凌的身边了！ “……告辞！” 梅彻无话可说，一站起身来，便仓皇离开了公主府。 不知为何，彻底走出公主府的那一刻，梅彻的心中竟还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这个杨凌，的确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其实想想，若是能就这样留在他的身边，也很不错。 哪怕只是做个小小的婢女，最起码日子过得安稳无虞，倒也算充满了盼头。 可现在…… 一想到自己还要重新回到四皇子的身边，她的内心，便充满了恐惧。 那是一种被刻在骨子里的忌惮，无论她怎么做，这种忌惮都如影随形，始终伴她左右！ 只希望，这次事情若是办的顺利，四皇子能够网开一面，替自己找到姐姐吧…… …… “蠢钝如猪！” “齐敬儒，你简直蠢钝如猪！” “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 四皇子府上。 赵长乐口沫横飞，指着齐敬儒的鼻子破口大骂，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若不是身边有人拦着，他甚至恨不得一脚踹在齐敬儒的脑袋上！ 齐敬儒牢牢低着脑袋，被赵长乐骂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四皇子殿下……您消消气！” “杨凌实在诡计多端，这次的事，实非下官的意料当中……” “不在你的意料当中？！” 赵长乐眼珠子一瞪，“你来告诉告诉我，什么事在你的意料之中过？” “多少次了！” “让你去对付一个不起眼的杨凌而已，这么一点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齐敬儒带着一脸赔笑：“这次实在是下官的失职，都是下官没有吩咐好郭傲，这才酿成大错。” “殿下，您先消消气！” “下官带了上好的酒来献给您，您别生气……” 赵长乐被齐敬儒给气笑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岂是你一两瓶好酒就能打发的了？ 刚要发作，却见一个唇红齿白、肌肤胜雪的美人，抱着一坛好酒走了进来。 只见那女子白的仿佛出尘的仙子，一双眼睛明亮澄澈，如同山林间灵动的小鹿。 最致命的是，那女子巴掌大的小脸下，竟是一副玲珑有致的窈窕身姿！ 绕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赵长乐，也不由得瞬间看直了眼！ 第300章 吃里扒外的东西 见赵长乐眼睛都看直了，齐敬儒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殿下，这正是小女齐晚玉。” “小女早就听说过四皇子殿下的风采，日日缠着下官，想要前来拜访殿下。” “下官实在拗不过小女，只好带着她来了。” “还请殿下不要嫌下官擅作主张，冒犯了您……” “不冒犯不冒犯！” 赵长乐的眼睛已经牢牢贴在齐晚玉的身上，抠都抠不下来了。 “早就听说齐大人有个貌若天仙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实在是人间极品呐！” “行了齐大人，时候也不早了。” “你先退下吧！” “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跟齐姑娘聊聊……” 看着齐晚玉那低头不语的模样，赵长乐愈发兴致勃勃，已经完全按捺不住了。 这样冰清玉洁的姑娘，他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长成这样的人间极品，他还是头一回瞧见！ 这齐敬儒也真是的，明明家里有个如此惊艳绝尘的女儿，却一直将她养在深闺里。 如此标志的美人儿，若是缺少了男人的浇盖滋润，岂不可惜…… “是、是！” “下官这就退下！” 见赵长乐的口水都快要垂下来了，齐敬儒虽然脸上在笑，可他的心里却在滴血！ 他挖空了心思，好不容易，才养了这么一个足以令所有男人神魂颠倒的极品女儿。 为的，就是能让她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家，自己也好跟着沾沾光。 若是能嫁给皇宫贵族，那自然是最好的。 再不济，也得嫁个一品大员的后代吧！ 可现在，为了脱身，只好暂时先让晚玉伺候伺候四皇子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这嫁入豪门的梦，也就彻底破碎了！ “爹爹，您不是说让女儿来送酒的吗？” “您不带女儿一起回去吗？” 眼见父亲撇下自己就要回去，齐晚玉瞬间慌了。 她许久都不出府门一趟，今日父亲主动带自己出门，她原本还像个被放出鸟笼的小鸟，兴高采烈的。 可方才刚一进门，感受到四皇子那几乎快要把她吃掉的眼神，她心里便有中说不上来的反感。 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地方，越快越好！ 然而，她做梦都没有想到。 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竟然根本就没有带自己回家的念头！ “四皇子要你留下，那是因为看重你。” “这可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你还不好好谢谢四皇子殿下？” 齐敬儒眼睛一撇，狠狠瞪了齐晚玉一眼。 这蠢丫头……简直蠢钝如猪！ 是不是想害死自己这个做老子的？ 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还不好好把握！ 空长了一副勾引男人的好皮囊！ 若是她真把四皇子给伺候舒服了，万一四皇子将她收了做个小妾，那也不错啊！ “爹爹……” 齐晚玉眼眶一红，脸上登时挂满了泪痕。 她死死拉住了齐敬儒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因为她知道，一旦松手，自己即将面临的，究竟会是什么！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打破了这令人尴尬到极点的寂静。 “咚咚——咚——” 这声响丝毫没有弱下去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响。 那敲击声不断咚咚着，仿佛沉闷的心跳声，显得房间里的气氛愈发逼仄。 终于，赵长乐脸上一阵不耐烦，意兴阑珊地向齐敬儒摆了摆手。 “我赵长乐最不喜欢强迫别人。” “你们都滚吧！” 再怎么貌若天仙的女子，一旦不会主动伺候人，那就和一根木桩子没什么区别！ “……是！” 眼见赵长乐已经隐隐动怒，齐敬儒无奈，只能一把扯过了哭哭啼啼的齐晚玉，快步退了下去。 二人走后。 不多时，便见梅彻低着脑袋，快步走了进来。 “奴才拜见主子！” “主子，奴才……” “啊！” 梅彻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就被赵长乐一把掐住了脖子。 “你还有脸来见我？” “嗯？” 刚刚在齐晚玉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赵长乐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 如今看到梅彻，他心头的怒意更是瞬间爆发！ “奴才……奴才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还……还请主子明示！” 梅彻满脸恐慌，脖子被赵长乐那双钳子般的大手牢牢扼住，几乎已经没有呼吸的力气。 “明示？” 赵长乐两只眼睛直冒绿光，“你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我明示？” “十几年前要不是我大发慈悲，捡回你这条命，你早就被乱葬岗的野狗咬死了！” “现在你翅膀硬了，学会吃里扒外那一套了。” “联手杨凌一起搞我，是不是？” “嗯？” “你做了什么，真以为我毫不知情？！” 赵长乐越说越愤怒，他死死钳住梅彻的脖颈，一把将梅彻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在他的手里，梅彻仿佛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折成两半！ “咳咳……咳咳咳……” 梅彻剧烈的咳嗽起来，两条腿疯狂在空中扑腾着，心里的恐惧瞬间到达了极点！ 她急促地呼吸着，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头却变得越来越昏沉。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竟然想到杨凌，还有杨凌口中所说的那个“自由”。 自由……好遥远的词。 那是自己这辈子都不曾体会过的滋味。 幼时为了活着，她从野狗的嘴里抢过发毛的馒头。 后来为了姐姐，她亲手杀死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朋友。 至于自由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杨凌身边的这段日子里，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放松的几天。 文泰对自己虽然好，但他太过于紧张，总是时刻在意着自己。 可杨凌不同。 他是真的信任自己。 只可惜，自己一念之差，将那唾手可得的自由又丢掉了…… 梅彻只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壳，就这么轻飘飘地飘在半空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这，便是自己人生的终点了吗？ ……不，不是。 自己明明还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就在她的意识快要消耗殆尽的那一刻。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伸手摸上了脑后的那根簪子。 第301章 刺客，已经主动跳出来了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瞬间响遍整个四皇子府！ “嘶——” 赵长乐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伸出手来，将胳膊上插着的簪子拔了下来。 汩汩鲜血顺着被簪子扎出的洞冒了出来，眨眼间，便湿透了他的半截手臂。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赵长乐双眼猩红，近乎于嘶吼了起来。 可等他再想要掐住梅彻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个豁然大开的房门。 整个房间里，哪里还有梅彻的身影！ “殿下、殿下！” “您这是怎么了？” 听到赵长乐的哀嚎声，他身边的侍臣孙善兴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进来。 孙善兴乃是四皇子府上的长史，自赵长乐离宫开府后，他便跟在赵长乐身边侍奉，为赵长乐出谋划策。 看到赵长乐被刺成如此模样，孙善兴大吃一惊，下意识大喊了起来。 “有刺客！府上有刺客……” “住嘴！” 赵长乐羞恼至极，张口向孙善兴呵斥道。 “不是刺客。” “是梅彻！” “……梅彻？” 孙善兴张大了嘴巴。 当初培养梅彻来做暗卫，还是他向赵长乐提出的建议。 本以为梅彻会是赵长乐手里一把杀人的利刃，可没想到，如今她这把利刃，竟然会刺向赵长乐自己！ “梅彻如今在何处？” “属下这就派人把她抓回来！” 孙善兴心中惶恐，唯恐赵长乐将此事迁怒到自己的头上。 他虽然年赵长乐二十岁都不止，但在赵长乐的面前，他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毕竟，自家主子是什么脾气，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我怎么知道她在何处？！” 赵长乐气急败坏，冷冷瞪了孙善兴一眼。 “立刻派人出去找她，包括京郊一带，也要搜个底朝天！” “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她完好无缺地给我带回来！” 等找到梅彻之后，该如何折磨她，赵长乐早就已经想好了。 这种吃里扒外的婊子，就该被自己慢慢折磨而死…… 看着赵长乐那阴狠毒辣的眼神，孙善兴只觉一阵不寒而栗！ “……是！” “属下明白了！” …… “ 杨凌，你还没有跟我解释呢！”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到底喝醉没有啊？” “还有，那个梅彻究竟是什么人？” “我怎么总感觉你好像在处处防备着她呀！” “对了，说起来，我今天怎么没看见她。” “她人呢” “杨凌，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在写什么东西呢？” “……” 公主府，书房内。 原本，杨凌打算将近期发生的一切好好梳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被自己遗漏的细节。 以及关于都察院一干人等的黑料，也要尽快回忆一遍，并且整理出来。 毕竟，今日朝堂上这么一闹，和齐敬儒之间的梁子，这就算是彻底结下了。 自己早点做好打算，日后若是齐敬儒突然发难，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可吃过了晚饭之后，赵清欢便赖在书房不肯走，一直在杨凌的耳边唠叨个没完。 扰的杨凌毫无头绪，根本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始整理了。 无奈，杨凌搁下了手中的笔，一脸无语地望着赵清欢。 “你有完没完？” 见杨凌终于愿意打理自己了，赵清欢脸上一喜。 “我这不是关心你，所以才想要问个明白嘛！” “昨天晚上你有求于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对待我的。” “怎么，现在利用完了我，就想一脚把我踹开，还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 “杨凌，你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说着，赵清欢委屈地嘟起了嘴巴。 虽然嘴上满是对杨凌的怨言，但回忆起昨晚那一幕，她心中多少还是充满了甜蜜。 对于杨凌来说，自己才是那个更值得信任的人。 毕竟，自己可是杨凌唯一的正妻！ 想到这里，赵清欢的心中更加舒畅了。 见赵清欢脸上一时怒、一时乐，杨凌的脸上一阵抽搐。 这娘们，不知道今天又抽了什么风！ 但是，不可否认。 赵清欢的确冰雪聪明。 就凭昨晚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她便能推测到这么多！ 人人都说她是大渊第一才女，除了满腹经纶外，这转得很快的脑子，也为她增色了不少。 见杨凌也不搭话，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打量，赵清欢的小脸瞬间红了起来。 “杨凌，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别以为你不回答，我就不会停止我的好奇！” “……罢了，你今天若是不想说这件事，也无所谓。” “再过几日，就要随父皇一同去避暑行宫里住了。” “你想好了没有？” 杨凌神色一怔。 “想好什么？” “就是……就是那个呀！” 赵清欢贝齿咬紧了嘴唇，脸红得愈发厉害了。 “就是……” “到了避暑行宫之后，你就不能再跟我分房睡的事……” 说到这里，赵清欢似乎生怕杨凌误会，又立刻补充了几句。 “……咳咳！我说这些，可不是因为我想！” “行宫里伺候的奴才，不比府上伺候的人。” “若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再告到父皇那里去，那可就不太好了……” 赵清欢拼命解释着，生怕杨凌觉得是她自己心急，想要跟杨凌发生些什么似的！ 看着她那绞尽脑汁解释的模样，不知为何，杨凌心中生疼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若是这样看的话，这赵清欢倒也不是那么的令人反感。 反而，还透露出一种娇憨的可爱！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只可惜，这么美好可爱的皮囊之下，却是一个会到处给男人戴绿帽子的灵魂。 若不是曾经被赵清欢伤害的太深，也许杨凌真的会慢慢接纳她、爱上他，甚至对她敞开心扉…… 只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也许”呢？ 就在杨凌想得出神时。 书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驸马爷、驸马爷！” “梅彻姑娘突然回来了，跪在地上说要见您，怎么都不肯走！” “可是……” “宗师傅非要说梅彻姑娘是刺客，已经将她扣押了起来……” 第302章 查刺客的事，就到此为止！ 杨凌与赵清欢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梅彻会再回来，实在有些出乎杨凌的意料！ 按理说，自己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并且不留一点情面地赶走了她。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回来了才对！ 当然，更加令杨凌出乎意料的是。 上次给了宗源一个大耳刮子，就是为了提醒他不要做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 看来，他依旧是一点记性都没长啊…… 杨凌起身打开了书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喧闹无比的场景。 只见几名护卫正牢牢将梅彻压在身下，不许她动弹半分。 宗源则负手立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望着不断挣扎的梅彻。 脸上，满是得意与兴奋。 “大胆刺客！” “说！” “是谁派你偷偷潜到公主府来，对公主行不轨之事的？” “从实招来！” 梅彻被几人牢牢压着，绕是她有一身的力气，此时也丝毫动弹不得。 她眼里带着几分未经驯化的戾气，还带了几分孤立无援的痛苦与绝望。 脖颈上有几道深深的红色印子，不知是不是方才和宗源争执时，被宗源掐出来的。 “我不是什么刺客！” “我也从来没听说什么刺客！” “我只是小杨大人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女而已……” “我要见小杨大人！” 看到梅彻那委屈兮兮的可怜模样，压着她的几名护卫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宗师傅，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看这梅彻姑娘就是个瘦弱的小丫头而已，她怎么可能会是刺客呢？” “更何况，她是驸马爷带回来的侍女。” “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先请示驸马爷才对……” 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丫头撒气，宗源现在正是最得意的时候。 听到护卫提起杨凌，他不由回想起先前杨凌打他的那个耳光。 心中的不满和愤怒，也瞬间到达了极点！ “请示他？” “抓刺客是公主交给我的任务，哪里还需要请示他！” “此女定是刺客无疑，她这身衣服下面，必定藏着夜行衣！” “给我扒了她的衣服，待我验明真身，就将她交给公主殿下处置！” 听到宗源要扒了自己的衣服，梅彻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慌乱。 “我是小杨大人的侍女……” “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还没有鱼死网破的打算，所以暂时还不想和这些人撕破了脸。 更何况刚刚差点被四皇子掐死，现在的她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根本没力气和这么多人动手！ 现在的梅彻，和一条砧板上的鱼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其他护卫都踌躇着不肯动手，宗源脸上一阵不耐。 他快步走上前去，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呲啦——” 一道刺耳的撕扯声过后，梅彻那白皙的肌肤，就这样突兀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一旁的几名护卫纷纷面露不忍，将脑袋转到了一旁去。 唯有宗源，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眼珠子在梅彻身上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 “够了！” 赵清欢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小跑几步上前，将身子护在了梅彻前面。 “宗源，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小丫头而已，怎么可能是什么刺客！” 见梦中的女神突然出现在眼前，宗源微微一怔。 “公主殿下！” “此女定是刺客无误！” “您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不信，您看！” 说着，宗源一把拽起了梅彻的手腕。 “她小臂上的红色印记，与公主府屋顶上的琉璃瓦油一模一样！” “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可能会爬到公主府的屋顶去？” “只有一种可能，此女正是处心积虑，接近公主您的刺客！” 看着梅彻手臂上的红色瓦油印，赵清欢一时语塞。 这种瓦油的颜色十分罕见，而且一旦蹭到身上，没个十天半月，是根本不可能洗掉的。 回想起第一次发现刺客的场景，当时，那刺客的确是趴在刚刚刷好瓦油的房顶上…… 难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当真是那个自己找了几天的刺客？！ “她胳膊上的瓦油印记，乃是前几日下了大雨，书房屋顶漏水，我让她上房看看情况的。” “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赵清欢心中疑惑之时。 杨凌的声音，从书房外传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杨凌吸引了过去。 包括依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梅彻。 看到杨凌出现，宗源眼中冒出一丝凶光，似乎又想到了那个被杨凌扇耳光的瞬间。、 “驸马！” “你包庇府上的刺客，别有用心，究竟意欲何为！” “还是说，这个刺客本身就是你处心积虑，安排到公主府来的！” “你如此大费周折，是不是妄图对公主行不轨之事！” 宗源满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他才是那个拯救赵清欢于水火之中的盖世英雄。 看到他的表情，杨凌瞬间笑了。 “清欢是我的妻子。” “我会对她行不轨之事？” “你想太多了！” “再说，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我有一百种办法！” “同床共枕的时候，我大可以趁机动手。” “还需要再去找一个刺客？” “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 听到杨凌这话，宗源简直被气的七窍生烟！ 他最痛恨的，便是杨凌是清欢公主的驸马这个事实。 世上也再没有哪一句话，比杨凌亲口说他与公主同床共枕更让宗源绝望！ “同床共枕的夫妻又如何？” “大难临头，还不是各自飞！” “杨凌，你敢发誓，身为驸马，你对公主就没有二心么？” 宗源已经彻底破防了。 他的眼球向凸着，面目狰狞瞪着杨凌。 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将杨凌一口咬死！ “住口！” 赵清欢瞬间发怒，厉声打断了宗源。 只见她秀眉紧蹙，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与严肃。 “宗源，你这话实在太荒谬了。” “杨凌是我的驸马，他怎么可能要害我？” “总之，我无条件相信杨凌。” “包括他带回来的这个小婢女，我也相信！” “查刺客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回镖局！” 第303章 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宗源猛地瞪大了双眼！ 愤怒，震惊，不甘，委屈…… 种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充斥了他的眼眶。 “公主殿下，我明明查出了真相！” “我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刺客无误！” “只要您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我说够了！” 赵清欢的声音冰冷、严肃，完全不掺杂任何温度与感情。 她下意识去看杨凌的脸，见杨凌脸色并不好看，她心里有些发怵。 看来，杨凌一定因为此事而生气了。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更加愤怒了。 “这府上已经被你搞得鸡犬不宁、上蹿下跳的，你还嫌不够吗？” “当初若不是驸马，你根本连进天下镖局做镖师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你不仅不知道感恩驸马，还恩将仇报，丝毫不尊重驸马！” “我先前当真是看错了你！” “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赵清欢的这一番训斥，令宗源如遭雷击，彻底愣在了那里！ 他做梦都不敢相信，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心里，自己竟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看到宗源那失魂落魄的表情，杨凌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他将衣不蔽体的梅彻抱了起来，径直回到了书房内。 直到关上书房的大门，梅彻似乎才微微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怔了半晌，才终于向杨凌开了口。 杨凌随便找了件衣服，丢在了梅彻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梅彻本想从杨凌那里得到答案，可没想到杨凌却再次向她抛出了问题。 “我……” 是啊，为什么会再次回来找杨凌呢？ 就连梅彻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在自己快要被四皇子掐死、命悬一线的时候。 突然爆发出来的求生欲，让她疯狂地想要活下去、想要逃离那个地方！ 她想去感受那所谓的“自由”是什么样，她想去过自由自在、不被拘束的人生。 她想要早一点见到姐姐，了却这桩十几年来一直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心愿…… 但不知为何，那个时候，她最想做的一件事，竟然是来见杨凌！ 可见到杨凌之后呢？ 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难道还要厚颜无耻地求杨凌收留自己么？ 自尊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做！ “我……我还是离开吧！” “对不起，打扰你了！” 梅彻用力裹紧杨凌丢来的衣服，匆匆起身向门口走去。 “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城外应该都是追踪你的人。” “你准备离开到什么地方？” 梅彻神色一惊，迅速回过头来。 “你怎么知道？” 四皇子的手段一向如此。 梅彻不用猜都能想到，四皇子一定不会让自己逃出生天！ 他一定会把自己活着抓回去，然后用尽一切手段来折磨自己，直到自己慢慢死去…… 梅彻深谙四皇子这样的手段，只是，她好奇的是。 杨凌又怎么会知道？ 见梅彻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杨凌淡淡笑了笑。 “我早就知道，你会留在我身边，大概还不会停止为赵长乐卖命。” “所以，昨天晚上，我故意把错误的消息泄露给你，就是为了让你传达给赵长乐。” “很显然，你上钩了。” “赵长乐上了这个当，会怎么对待你，自然可想而知……” “没猜错的话，你这里的伤痕，就是被赵长乐弄的吧！” 说着，杨凌伸手指了指梅彻脖子上那几道血红色痕迹。 梅彻脸上狠狠一抽。 原来……原来！ 怪不得四皇子一见到自己，情绪就那么激动！ 甚至还想立刻杀了自己！ 原来是因为，自己的确坏了他的事！ “你……” “你竟然算计我！”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差点丢了性命！” “现在整个四皇子府所有的府兵、暗卫都在追杀我。”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梅彻的情绪瞬间崩溃了。 杨凌无奈：“我算计你？” “若不是因为你还在继续为赵长乐卖命，我怎么可能会算计到你的头上！” “只能说，是你自食恶果，自己害了自己罢了！” “你算计我，我也算计了你。” “我们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听杨凌说的头头是道，梅彻一时间哑口无言。 杨凌说的的确没错。 若不是自己当时还在替四皇子卖命，恐怕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回想起发生的种种，梅彻无话可说，只剩下一脸无奈的哭笑！ 见梅彻满脸失魂落魄，仿佛一个无家可归的布娃娃，杨凌叹了口气。 “赵长乐身边，你肯定是回不去了。” “说不定，他还要误会你已经被我招安，是在替我卖命！” “但，我也不想继续留你在身边了。” “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你和赵长乐联起手来，在我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 “我给你五百两银子，一会儿趁着天黑，你速速出城去吧。” “你姐姐应该就在苏州一带，你去苏州找她吧……” 杨凌一席话还未说完，就见梅彻“噗通”一声，跪在了杨凌的脚边。 “我不能出城！” “四皇子一定早就派人布下了天罗地网，若是我被他抓到，一定是死路一条！” “不……” “一定生不如死！” 回想起四皇子那双阴狠至极的恐怖眸子，梅彻便全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曾经被四皇子训练做杀手的时候，就有人受不了四皇子的折磨，试图连夜逃走。 可那人很快就被四皇子找到了，而且还被四皇子用一把杵子打了整整一天一夜！ 就在那人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四皇子竟然差人将他的皮生生扒了下来。 整整一个月，四皇子将那人皮挂在院子里，直到那张人皮完全风干…… 直到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面，梅彻依然能嗅到，那张人皮上不断滴下的鲜血所散发出的腥臭酸气…… “呕——” 梅彻脸色苍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快要吐了出来。 “杨凌，我求求你了！” “求你收留我吧！” “这次留在你的身边，我绝不会再有任何二心！” “若是你还不相信我，那我就只有……” 说时迟那时快，梅彻抄起放在桌子上的裁纸刀，硬生生地朝着自己的双眼扎去。 第304章 动私刑 “你做什么！” 杨凌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梅彻的手腕。 好在杨凌的速度够快，只差不到一个指甲盖的距离，那锋利的裁纸刀便要插进梅彻的右眼！ 不过这梅彻的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杨凌拼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将那裁纸刀从她的手中夺了过来。 “你不要命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是会死人的！” “好不容易从赵长乐手里逃出来，你却要死在我这里？” “怎么想的！” 杨凌眉头一皱，一把将那裁纸刀扔到了远处。 他最见不得有人轻生。 更何况，还是死在自己的面前！ 弄的到处都是一片脏，怎么收拾？ 梅彻愣愣抬起头来，木然盯着杨凌。 “我还怕你不相信我，只能戳瞎自己的双眼！” “这样，我就再也不会泄露你的秘密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梅彻，终于，杨凌心一软。 “你就算不戳瞎双眼，如今这个情况，你也绝对不可能再替赵长乐卖命了。” “我可以再信你一次。” “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梅彻身子一颤，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泪水，顺着她光洁的脸庞迅速垂落了下来。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一次，要听从心底的声音，再不为任何人卖命！ 这一次，她要为自己而活…… …… “小杨大人，早啊！” “拜见小杨大人！” “……” 翌日清晨。 都察院内。 下了早朝后，杨凌刚一踏进都察院的大门，便见这里又恢复了前两日的喧闹与拥挤。 都察院的前厅内，又挤满了前来自首的官员。 他们大多身着红袍、紫袍，职位明显比前段时间来都察院的小官高上不少。 看到杨凌，这些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纷纷面露惶恐，主动点头问好。 毕竟，现在还有谁人不知，杨凌可是圣上面前呼风唤雨的大红人！ 得罪了杨凌，那怕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杨凌一一跟这些官员点头打了招呼，穿过前厅，便见陈昼一副焦头烂额、忙的脚不点地的样子。 “小杨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前厅围着的那些官员，您可都看见了吧？” 一看见杨凌，陈昼就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了一般，立刻向杨凌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嗯，看到了。” 杨凌点了点头。 “这不是挺好的吗？” “他们都来自首，咱们也能早点完成任务，了结了这一桩差事！” “有什么问题吗？” 陈昼愁眉苦脸。 “话虽是这样说，但事可不能这样办呀！” 他连忙将杨凌拉到了一旁的角落，见四下无人，他这才向杨凌压低了声音。 “这些朝廷大员和之前那些小鱼小虾可不一样。” “他们之前做过的事，可不是花点银子就能摆平的那么简单！” “若是按照大渊律法来查，那咱们都察院的监牢里，怕是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啊！” “更何况……” 看着陈昼那一副畏手畏脚、不敢得罪人的样子，杨凌乐了。 这老头哪里是怕都察院监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明明是怕自己查案，会把这些朝廷大员给得罪一遍吧！ “谁说要按大渊律法来查的？” “圣上不是早就发话了吗？” “要给所有人一个机会！” “只要他们没有隐瞒、主动坦白，那你就只管收银子便是了。” “懂吗？” 陈昼依旧有些顾虑。 “可是……” “若是他们干了草菅人命、祸害百姓的勾当……” 千百年来，草菅人命、祸害百姓的勾当都在发生。 这种事情，哪里能查得完呢？ 杨凌面不改色：“那就重重的罚！” “罚他们个倾家荡产！” “因为这件案子，接连出了这么多条人命。” “让他们花钱来买自己这条命，他们一定会很乐意的！” 毕竟，斯人已逝。 若是大渊如今四海升平、国库充盈，自然可以杀了这些贪官污吏，拿他们的人头祭天！ 可现如今，大渊的一切都才重新回到正轨。 若是同时严惩这一批朝臣，只怕会引起朝政动荡，从而引发一连串的问题！ 所以，也只能暂且这样处理了。 听到杨凌这样说，陈昼这才像是服下定心丸一般，用力点了点头。 “是！” “老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跟陈昼交代了几句，杨凌便抬脚往后堂走去。 穿过回廊的时候，一阵激烈的叫骂声从后院传了过来。 可离得实在太远，杨凌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 只能依稀听见，有道声音正在激动的破口大骂着。 “咦？” “大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怎么不进屋去？” 文泰正打算上茅房，一出门，正巧碰上了站在走廊上的杨凌。 “嘘！” “你听听，后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闻言，文泰也支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好像还真是！” “我怎么听着像是有人在用皮鞭抽人呢？” 皮鞭子抽人？ 杨凌眼珠子一转，向文泰道：“要不，去后院看看热闹？” “好啊！” 文泰精神一振，也忘了自己尿急这回事，当即跟杨凌来到了后院。 “啪——” “啪——” “啪——” “你们几个吃里扒外的下贱东西！” “老子不过几天不在都察院，你们几个就翻了天了！” “怎么，还打算骑到我的脖子上来，是不是？” “……” 文泰说的果然没错。 刚一穿过回廊，便见郭傲手持一把足有五指粗的皮鞭，面目凶狠地瞪着院子里的几名狱卒。 那几名狱卒全部被五花大绑，一字排开，跪在空旷的后院里。 他们提前褪下了官服，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 里衣已经被郭傲用鞭子抽烂了，一道道血痕尽数浸湿了衣衫，格外的触目惊心。 可尽管如此，他们却依旧咬紧牙关，怒目瞪着前方，没有发出一丝求饶的声音。 那跪在最前面的狱卒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被渊帝升为官职的狱卒，沈星文。 跪在沈星文身后的，正是他的几名同乡。 第305章 这是教你规矩 “你我同是都察院的狱卒。” “上司吩咐的差事，我们尽心尽力完成，有什么错！” “你凭什么对我们动私刑？” 沈星文赤红着一双眼，狠狠瞪着郭傲。 若不是被两名狱卒死死按在地上，他怕是要立刻跳到郭傲的面前，跟郭傲好好说个明白！ 看着沈星文不断挣扎的样子，郭傲得意的笑了。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沈星文一脸看不惯自己、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模样！ “同是狱卒？” “你搞清楚！” “老子堂堂九品司狱，而你，不过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 “我打你，这不叫动私刑，而是教你规矩！” “下次再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此话一出，一旁的狱卒连忙低声向郭傲提醒道：“大哥，你说错了！” “这个沈星文已经不是小吏，而是被晋升为官职了。” “而且，还是当今圣上开的圣口，亲自提拔的……”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郭傲眼珠子一撇，冷冷冲那狱卒道。 不提起这件事还好，一说起这事，郭傲就是一肚子的火！ 原本那晚，他告假在家，搂着两个小妾喝酒听曲，过得好不逍遥自在。 喝的正在兴头上，他却突然收到了齐敬儒的命令。 要他亲自回一趟都察院，把庄有为拉出来揍上一顿！ 而且，还要在庄有为脖子上勒出一道红印，营造出他自裁未遂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齐敬儒还一再强调，这件事只能郭傲亲自去办，绝不能假手于他人。 看着齐敬儒送来的那封信，以及信里夹着的一百两银票，郭傲暗骂了一声，还是醉醺醺地出了家门。 毕竟，又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只是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过庄有为的样子。 好在齐敬儒早就描述了庄有为的位置和外貌，凭着齐敬儒的描述，郭傲很快就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 一百两轻松到手，郭傲心情大好，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去五色坊逍遥了一夜。 直到一百两彻底被挥霍干净，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中。 本想睡他个昏天暗地，谁知睡梦正酣中，却被气势汹汹的齐敬儒找上了门。 “你还有闲心睡觉！” “我问你，你到底怎么当的差？” 找到郭傲的时候，齐敬儒刚刚被渊帝罚了一年的俸禄，简直心都在滴血。 见郭傲睡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齐敬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嗯？” 郭傲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当差？” “什么当差？” “我当差怎么了？” 齐敬儒脸色铁青：“你还有脸来问我！” “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去都察院，到底看见庄有为了没有？” 喝了整整一夜的大酒，郭傲脑袋瓜都快要炸开了。 面对齐敬儒的问题，他整整愣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才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我……我看见了啊！”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我不光看见了，我还把那老头从牢里拖出来暴揍了一顿呢！” “揍完之后，我还按照你交代的，在他脖子上使劲勒了道印子……”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郭傲逐渐回忆起了当晚的细节，说完，他还幽怨地瞪了齐敬儒一眼。 明明都已经按照齐敬儒的要求去做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齐敬儒简直快要气炸了：“你还好意思问！” “你昨晚到底看清楚没有？” “你到底暴揍的谁？” 郭傲更加疑惑了。 “还能是谁？” “庄有为呗！” “不是你派我去的吗？” “都察院监最东边的牢房，七十多岁，白胡子老头……” “没错呀！” 郭傲一脸委屈。 这个齐敬儒，光天化日的，发什么神经！ 听到郭傲这话，齐敬儒脸都绿了。 “你确定，昨天晚上你看见的，的确是白胡子的老头没错？” “我怎么今天看见庄有为，他还是活蹦乱跳的！” “这……” 郭傲也有些迷惑了。 昨晚到都察院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都察院监内的灯光又格外昏暗，郭傲也没能看清楚，牢里面那个究竟是不是七十多岁的老头。 不过，那人生了一副银发银须，的确是没有错的。 看齐敬儒那气急败坏的样子，难道说，自己昨晚找到的那个人，竟然不是庄有为…… 见郭傲这一脸的困惑，齐敬儒心里的怒火瞬间窜的老高！ “你他妈猪脑子啊？” “就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 “你脑袋上这两个洞干嘛用的？嗯？” “出气么？” 齐敬儒伸出手来，在郭傲的太阳穴上猛戳了几下。 “差事办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收那一百两银票！” “钱呢？” 看着齐敬儒摊在自己面前的手，郭傲眨巴眨巴眼。 “花光了。” “花光了？！” 齐敬儒眼睛瞪得像鸡蛋。 “一百两银子！你一夜之间就花光了？” “你扯蛋呢？” 郭傲自知事情没办好，不敢看齐敬儒的双眼，有些不自然地将眼睛移到了一旁去。 “……这事儿倒也不能全怪我，毕竟，我又没见过那个庄有为长什么样！” “这样，今天晚上，我再去一趟都察院监。” “放心，这一次，我肯定不把事情给你搞砸……” 齐敬儒气得简直想把郭傲一把捏死！ “还下一次呢？” “没机会了！” “这次就罚你一年的俸禄，让你好好涨涨记性！” “下次再这么当差，就不仅仅只是罚俸这么简单了！” 一年的俸禄！？ 郭傲当场就傻眼了！ 虽然九品小官一年的俸禄并没有多少，可苍蝇再小，它也是肉啊！ 到头来竟然白忙活了一场，他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气！ 想起昨天发生的这一幕，再看着跪在面前、坏了自己好事的沈星文，郭傲心里的怒焰“腾”地一下，窜地老高！ “把他们给我好好按住了！” “既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规矩，那我这个做司狱的，就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做规矩！” 郭傲高高扬起了手里的皮鞭，这带着满腔怒火的一鞭子下去，必要皮开肉绽。 “住手——” 杨凌的声音赫然响起，郭傲动作一顿，手就这么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 第306章 医药费都不赔吗？ “呦！” “我还当是谁呢！”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小杨大人啊！” 看到杨凌，郭傲眼睛一眯，露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讥笑。 “小杨大人不是御前的大红人么？” “怎么有闲功夫来理睬我们这些小狱卒了？” 杨凌懒得跟他嘻嘻哈哈，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沈星文等人。 “把人放了。” “放了？” 郭傲冷冷一笑，“小杨大人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 “我管教我的属下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指挥我？” “真以为阴差阳错办了两桩案子，圣上就真的高看你几眼了？” “我告诉你，这里是都察院！” “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一想起自己被罚一年的俸禄，全都是因为这个姓杨的，郭傲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面对逐渐破防失控的郭傲，杨凌倒是淡定了许多。 “用鞭子管教下属么？” “我记得，都察院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同为大渊官员，你这样对他们动用私刑，犯的是什么样的罪名……” “你自己知道吗？”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放狗屁吓唬人！” 郭傲脖子一梗，脖子上的青筋突兀地向外爆着，看上去有些吓人。 “老子十几年来都是这样管教下属的。” “有什么问题么？” “你不服？” “不服找齐大人去！” “这都察院还轮不到你一手遮天！” 杨凌淡淡笑了。 “文泰，麻烦你跑一趟，去把齐敬儒叫过来！” “啊？” 一听杨凌竟主动要见齐敬儒，文泰一脸吃惊。 “大哥，齐敬儒那老头跟这个郭傲明显是一伙的！” “你把他叫来，他只会帮着这个姓郭的说话！” “对咱们没好处哇！” 杨凌却坚持道：“没关系，你尽管把齐敬儒叫来就是了。” 见杨凌一脸坚持，文泰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好用力点了点头。 不多时，便见齐敬儒跟在文泰后面，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看到后院里的场景，齐敬儒一脸平静，并没有什么意外。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似乎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杨凌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道：“齐大人，你该不会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吧？” “依照大渊律法，官员善用私刑者，轻则革职，重则流放甚至处死。” “郭傲如此对待其他狱卒，算得上是动私刑了吧？” 齐敬儒眼皮子一抬：“小杨大人初来都察院，怕是还不知道。” “依照都察院的规矩，都察院内的狱卒办事不力，是要受责罚的。” “算不得是动私刑！” “哦……” 杨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知这是都察院内的哪一条规矩？” “可有明文规定？” “齐大人不如将这条规矩找出来，也好让我开开眼！” 说着，杨凌抱起胳膊，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办”的架势。 “哦，对了！” 杨凌猛地一拍脑袋，还不忘继续补充了一句。 “齐大人身为都察院之首，应当知道，捏造条律是什么样的罪名吧？” “说的严重一点，这跟欺君之罪没什么区别呐……” 齐敬儒脸都绿了。 不过就是几个不入流的底层狱卒而已！ 这个杨凌也要护着他们！ 不，不对！ 杨凌分明不是为了护着这些狱卒，而是为了跟自己作对啊！ 可此时此刻，杨凌将大渊律法搬出来压自己一头，自己也确实无话可说！ 无奈，齐敬儒只能冷冷瞪了郭傲一眼。 “把人放了！” “什么？” 郭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都察左都御史，竟然会忌惮自己的下属？ 齐敬儒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软蛋！ 见郭傲一脸不愿，齐敬儒又不耐烦地催促了一遍。 “我让你立刻把人放了！” “听见没有？” “这……” 郭傲的脸都绿了。 但毕竟，齐敬儒都已经发话了，自己也只有照做的份！ 无奈，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向另外几个狱卒扬了扬下巴。 那几名狱卒得令，立刻松开了压着沈星文等人的手。 “怎么，这就要走啊？” 见郭傲等人这就拍拍屁股要走，杨凌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你还想怎么样？” 郭傲气势汹汹地回过头来，怒目瞪着杨凌。 这个杨凌，不就是以为手里握了点自己的秘密，自己就会害怕他、听命于他么？ 那他可想错了！ 齐敬儒忌惮这个杨凌，但自己却不怕他！ 杨凌咧嘴一笑，伸手指了指一旁满身血痕的沈星文等人。 “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你连医药费都不赔么？” “你他妈别欺人太甚！” 郭傲的音量骤然提高了八度，向前一步死死盯着杨凌的眼睛。 因为这个杨凌，自己已经损失了一年的俸禄！ 现在他又要自己出什么医药费？ 简直可笑！ “我教训我自己的手下，关你什么事？！” “我告诉你，你他娘的少多管闲事！” “等哪天你看不见的时候，老子我照打不误！” “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每一次都要管这个闲事！” 郭傲挑衅地瞪着杨凌。 他要真有本事，就到圣上面前告状去啊！ 谁怕他！ 看着七窍生烟的郭傲，杨凌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你看看你，总是这么激动。” “上次一不小心杀了田厉一家五口，也是因为你情绪一时激动，没控制住吧？” 听到“田厉”这个名字，郭傲身子一顿，只觉浑身血液都瞬间凝固了！ “你……你……” 杨凌气定神闲地笑了。 “这田厉乃是京郊的一个农户，两年前，齐敬儒想收京郊的一块地，就和你去跟田厉交涉。” “谁知田厉不同意，你一时失控，竟失手打死了他一家五口……” “我记得，他那个小女儿好像只有两岁吧？” “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啊！” “就这么残忍地被你给摔死了，实在太残忍了……” 郭傲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两只脚仿佛被钉子牢牢钉在了地上，丝毫不能挪动半分！ “你……你怎么会知道！” 当年的这件事，除了齐敬儒和自己之外，就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杨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第307章 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看到郭傲这个反应，杨凌笑得更加灿烂了。 原著里，赵清欢整顿都察院风气时，只不过将此事一笔带过。 没想到，就是这桩被一笔带过的血案，竟然成了自己拿捏郭傲的软肋！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总之，这医药费……” “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郭傲大惊失色，刹那间急出了一头冷汗！ 情急之下，他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 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花钱堵住杨凌的嘴！ 看到郭傲如此反应，杨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沈星文，你觉得要多少医药费才算合理？” “……啊？” 沈星文早就被杨凌这一套操作给整懵了，突然听到杨凌向自己发问，他更是一时呆愣在了那里。 “这个……这个……” “每人十两银子……差不多了吧？” 沈星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个兄弟，试探性地向他们问道。 还不等那几人发话，杨凌便幽幽开口道：“十两银子？” “这就够了吗？” “沈星文，你别担心，你郭大哥有的是钱！” “既然他诚心实意想要弥补你们，你们也总该给他这个机会吧？” 沈星文面上一怔。 十两银子都不够？ 要知道，郭傲下手可不是一般的重。 平日里打得更狠的情况，简直比比皆是！ 今天都还算他没开始发力呢！ 不过就是裂开了几道口子而已，十两银子难道都还不够么？ 沈星文迟疑片刻，再次试探着开了口。 “那……” “每人二十两银子……” 他实在说不出更大的数字来了。 身为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他一年到头的俸禄加起来，都还没有十两银子。 只能说，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看着沈星文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杨凌一阵无语。 这个沈星文，实在不会把握机会啊！ “你们郭大哥既然开了这个口，你们只要二十两银子，这不是看不起他吗！” “把你们郭大哥当成什么了？” “这样吧，每人五十两银子，就当是给你们郭大哥一个面子！” 说着，杨凌笑眯眯的转向郭傲。 “如何啊？” 五十两银子？！ 他杨凌怎么不去抢！ 连同沈星文在内一共五个人，那可就是整整二百五十两银子啊！ 他杨凌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二百五了吧！ 郭傲只觉浑身血液一齐向大脑涌去，眼前一阵发黑，胸口的火焰“腾”地一下，窜地老高！ 刚要发作，可一抬眼，却发现杨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犀利。 想起杨凌方才轻声告诫自己的话，他心中即便有再汹涌的怒焰，也能硬生生地按捺下去！ “……好啊！” “那就依小杨大人所言吧！” 郭傲皱起一张脸，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心在滴血！ 见杨凌不过三言两语，就让郭傲大出血了二百五十两银子，沈星文几人的脸上，已经不能单单用“震惊”来形容了！ “杨……杨大人！” “你刚刚跟他说什么了？” “这姓郭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杨凌淡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随便告诫了他几句而已。” “短期之内，他应该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不过，郭傲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你们小心，他以后保不住会再找机会，再对付你们！”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今日小打小闹这么简单的了……” 杨凌所说的，也是沈星文心中所顾虑的。 “多谢你，杨大人！” “你说的，我们会注意的！” 沈星文用力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对于杨凌，他早已不像先前的那般嗤之以鼻。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尊重与敬仰！ 沈星文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出身高贵的年轻人，并不是自己想象当中那个一无是处、只能靠家世的废物。 若是日后想要在都察院立足，必定少不了杨凌的帮助！ 所以，抱紧眼前这条无比粗壮的大腿，准没错！ “小杨大人、小杨大人！” “可算找到您了！” 正说话间，却见一个文书小吏满头大汗，急匆匆地找到了杨凌。 “刑部的司马雄大人、大理寺的董成都到了，说有要事跟您商量呢！” 这两个人同时前来，那八成应该就是王永正、宋淇的自杀案了。 杨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随那小吏一同去了前堂。 杨凌走后。 “刚才他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二百五十两银子，你还真是说给就给啊！” 齐敬儒一脸讥讽，颇为轻蔑地瞟了郭傲一眼。 郭傲本就还在气头上，看到齐敬儒这个态度，他心中的怒火瞬间到达了爆发的边缘！ “齐大人，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你是不是在杨凌面前，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齐敬儒的眼神立刻警觉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郭傲冷冷道：“我可是听说，杨凌初到都察院的时候，齐大人你可是对他殷勤主动得很呐！” “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拉拢杨凌，有意无意间，透露过什么不该说的内容……” 此话一出，齐敬儒的脸色立刻阴冷了下来。 往日里，无论对待什么人，他总是带着一副淡淡的笑容。 即便是怒了，但眉宇间总是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嘲讽笑意。 可听到郭傲这话，他脸上却出现一抹前所未有的阴冷。 那阴冷仿佛一片从来不曾见过阳光的苦寒之地，一旦踏足，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哦，是吗？” “我还担心，你背着我和杨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呢！” “若非如此，我不过是吩咐你了一件小小的差事，你怎么都完不成……” 看着齐敬儒脸上的阴冷表情，郭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齐大人，我这不是跟您开玩笑的嘛！” “我怎么会疑心您呢！” “当然，我也不可能跟那个杨凌相勾结啊！” “那姓杨的坑了我二百五十两银子，我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见郭傲满脸咬牙切齿，齐敬儒的脸色再次恢复了平静、 “那就好。” “只要这个杨凌还留在都察院一日，我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不过，下一次，你绝对不可再失手了……” 第308章 赌咒发誓 “司马大人、董大人！” “我来迟了！” “……” 都察院前堂内。 杨凌带着一脸抱歉的笑意，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向二人拱了拱手。 司马雄、董成二人见状，也微微欠身，向杨凌拱了拱手。 二人脸色铁青，皆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 董成率先开口道：“大理寺已经将王永正、宋淇二人的府上查抄了一遍。” “除了二人悬梁自尽之前，都留下了一封悔过书之外，他们府上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发现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二人应该就是太过于惊惧，害怕都察院会查到他们头上，所以畏罪自裁了。” 闻言，司马雄却缓缓摇了摇头。 “王永正、宋淇二人可是出了名的惜命。” “他们府上都有大量的银子、地契，为了保命，他们不可能舍不得这些财产。” “即便圣上真的动怒，但如今有‘议罪银’这条敕令在，圣上也不一定会要他们的命！” 董成迟疑道：“所以，以司马大人的意思，这二人不可能是畏罪自裁。” “而是有人害了他们以后，再伪装成他二人畏罪自裁的假象？” “不错！” 司马雄点头道。 二人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当中，许久，才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准了杨凌。 “小杨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嗯？” 杨凌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我非常赞同司马大人的看法。” “这两个人都属于是死皮不要脸的类型。” “怎么可能会畏罪自裁？” “很显然，他二人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原著中，王永正、宋淇二人侥幸逃脱了这一次制裁，花钱给自己续了条命。 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二人掏空了家产，甚至还把京城里的豪宅给卖了。 眼看再过几年就要退休，可偏偏这个时候却被断了财路。 两个人一拍即合，竟把敛财的心思动到了四皇子赵长乐的身上。 这二人找出赵长乐治理河道时贪墨款银、草菅人命的证据，狮子大张口，向赵长乐索要五百万两的巨款。 但他们却忘了，赵长乐本身就是大渊难得一见的疯批。 敢动赵长乐的心思，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没过多久，这二人便在上早朝的路上，离奇死去了…… 如今，这二人虽然看上去像是畏罪自杀，并且和赵长乐没有任何关系。 但杨凌十分怀疑，此事一定还与赵长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听到杨凌这样说，司马雄徐徐点了点头。 “看来，小杨大人与我想的是一样的。” “只是口说无凭，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大理寺已经将他二人的府邸翻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没发现异常，那是因为大理寺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狡兔三窟”！ 杨凌淡淡笑了笑：“圣上既然吩咐了咱们三司会审，就证明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完全着急不得。” “都察院近来甚了不少案子，其中也有一些，与王永正、宋淇二人有关。” “待我将这些案子再查阅一遍过后，再和二位大人商量！” 话虽如此，但杨凌心里清楚。 想要查清这二人真正的死因，答案，恐怕依旧留在他们的府邸！ 听杨凌这样说，司马雄、董成纷纷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小杨大人了！” …… “宗师傅，公主殿下说了，这一百两银子，是你这几天来的报酬。”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公主殿下还有事，就不送你回镖局了！” “……” 公主府内。 半夏带着一脸热情的笑容，向宗源十分客气地开口道。 宗源阴沉着一张脸，像是没听到半夏的话一样，也不伸手去接半夏手里的银票。 半夏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便将那银票塞进了宗源的手里。 “宗师傅，这是公主殿下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其实，这几天来，你事事以公主的安危优先，我们都看在眼里。” “只是，你对驸马爷，未免也太过于傲慢了……” 半夏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宗源突然情绪激动，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我傲慢？” “我明明已经抓到了刺客，就是杨凌带回来的那个侍女！” “明明是他杨凌死不承认，怎么就变成了我傲慢！” 半夏被他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抚着胸口让到了一旁去。 “……宗师傅，你先别生气！”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宗源正在气头上，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半夏的解释！ “不行，我不能让公主殿下这么想我！” “我不能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没错！” “我要向她证明，我并没有错！” 宗源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着，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不断重复的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去找公主说清楚！ 想到这里，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半夏，夺门冲了出去。 “公主殿下！” “我有话跟你说！” 赵清欢正在后院的亭子里品茶，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宗源，她脸色一沉，明显有些不悦。 “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若是你还不愿意离开公主府，那我就只能派人请你出去了！” 看着赵清欢对自己冷若冰霜的态度，宗源的心里仿佛像在滴血！ 明明在此之前，公主还对自己十分热情。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毁在了那个杨凌的手上！ 若不是他突然冒出来，破坏了自己在公主心目当中的形象，想来公主也不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误解！ 想到这里，宗源心中一急。 他当即抬起三根手指，在赵清欢面前赌咒发誓了起来。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 “但我恳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可以向公主殿下发誓，杨凌带回来的那个侍女梅彻绝对有问题！” “最后一晚，就这最后一晚，请你让我留在府上。” “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说的绝没有错！” “若是这一次，我依旧不能证明自己……” “那我这条性命，就任由杨凌处置！” 第309章 杨凌的计划 听到宗源这话，赵清欢不免产生了一丝动摇。 说实话，对于梅彻的真实身份，赵清欢的心里也充满了许多疑惑。 府上刚刚闹了刺客不久。这个神神秘秘的小丫头就跟着杨凌回来了。 而且她和其他侍女不同，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在院子里露面。 最关键的是，她和杨凌之间，似乎并不像看上去的主仆关系那么简单！ 而且，赵清欢能够隐隐感觉到。 对于这个小丫头，杨凌仿佛也没有那么的信任…… 这个梅彻的身上，的确存在着太多令人起疑的地方！ 宗源与她无冤无仇，为何非要一口咬死，说她就是刺客呢？ 见赵清欢有些迟疑，宗源强忍着心里的激动，继续劝道：“公主多留我一夜，也不会损失什么。” “但，我若真就这么一走了之，驸马却因为我的疏忽而遭遇了什么不测……” “那，我必定要后悔终生啊！” 赵清欢原本还在犹豫，可一听到此话，她当即便拍板决定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你就再多留一晚吧。” “但，若是明日一早，你不能给我一个答复……” “公主放心，若是明早依旧一无所获，我一定主动离开公主府！” 宗源神色一敛，向赵清欢正色道。 闻言，赵清欢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驸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明早之前，你务必要查清楚梅彻的真实身份，绝不能让驸马陷入危险之中！” 望着赵清欢款款离开的背影，宗源的眼神里充满了汹涌的爱意，可双拳却死死攥了起来。 能顺利在公主身边多留一晚，他心中的激动与兴奋，自然不必言说。 但，一想到能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竟然是为了保护杨凌…… 一阵疯狂的嫉妒与不甘，又席卷上了他的心头！ 他目光一转，双眼直直瞪向书房所在的方向。 过了今晚，这个世上，就再不会有杨凌这个人了。 到那个时候，公主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 “杨凌，你回来了！” 天色刚刚擦黑，杨凌便放衙回到了公主府。 赵清欢就在府门外等着杨凌，见杨凌今天依旧回来的这么早，她简直像一只兴高采烈的小兔子。 “我跟你说，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 “难得你回来这么早，咱们小酌几杯……” 赵清欢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可一道突兀响起的男声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公主殿下，后院那边都已经布置好了。” “您要不要再去亲自过目一下？” 宗源带着一脸恭敬的笑容，微微低头，拦住了赵清欢的去路。 但他那双充满挑衅的眼睛，却在杨凌身上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 很明显，在杨凌面前，他可不是一般的得意和张狂！ 看到宗源突然出现，赵清欢脸上一慌，立刻向杨凌解释了起来。 “那个……杨凌，你听我解释！” “我本来是要让宗源离开的！” “但是他说了，今晚一定能抓刺客，否则他不放心你的安危……” 不放心我的安危？ 杨凌表示，这是自己听到更哦最好笑的笑话！ 见杨凌不语，只是一味地向前走，赵清欢更加心急了。 “……杨凌，你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你若真的生气，我立刻让他走就是了！” “你别不理我呀！” 终于，杨凌脚下一顿，回头望着赵清欢。 “因为他生气？” “你想多了。” “你愿意留就留，愿意让他走就让他走。” “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还有公事要处理，麻烦你不要来书房烦我，谢谢！” 丢下了几句话，杨凌便大步流星地回到了书房。 书房内，梅彻正靠在窗边，怔怔望着窗外发呆。 脖子上那道紫红色的印记，依旧没有消退下去。 自她从赵长乐那里逃回来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少。 经常就这样靠坐在窗边，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那一方小小的风景。 看到杨凌回来，她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跟杨凌问好了。 “你的轻功如何？” 梅彻微微一愣，没想到杨凌会突然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还……还可以吧！” 杨凌轻轻笑了笑。 “谦虚了吧！” “何止是还可以，我看放眼整个大渊，也没有几个人的轻功在你之上了。” “那，你带着我上房，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听杨凌这样说，梅彻更加疑惑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 杨凌开门见山，道：“其实也没什么。” “晚一点的时候，我需要你带我去一趟王永正、宋淇的府邸。” “他二人府邸外，都有大理寺的官兵把守着。” “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是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对吧？” “……啊？” 听杨凌说的这般轻描淡写，梅彻瞬间惊了！ 那可是大理寺重兵把守的禁地啊！ 怎么在杨凌的嘴里，竟好像出入无人之境那么简单！ “你不是都察院的大官吗？” “想要光明正大地进出大理寺的禁地，应该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吧！” “跟大理寺的大官说一声不就好了！” “何必要偷偷摸摸的，来冒这个险？” “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如今这个情况，想要出入王永正、宋淇的府邸，的确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但若是自己就这么堂堂正正地走了进去，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万一查证据不成，反而还打草惊蛇，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杨凌并没有向梅彻解释那么多，反而淡淡笑了起来。 “第一，以你的本事，是不会让我被人发现的。” “第二，你欠我的人情，总该找个机会还了吧？” “我……” 梅彻一咬嘴唇，狠狠瞪了杨凌一眼。 杨凌说的没错。 他的确几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而且还不计前嫌，收留了自己。 最关键的是，自己今后，还要仰仗着杨凌而活！ 想到这里，梅彻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晚子时三刻，你在房间里等我！” 第310章 夜探 入夜。 “……你的手老实一点！” “不许乱摸！” “你再往上摸，我就把你的这双手剁下来！” “……” 被杨凌一双手紧紧搂着细腰，梅彻又羞又恼，那张白皙的脸颊上布满了红霞。 看了看四周那几乎望不见底的高空，又看了看脚下一片黑蒙蒙的夜色，杨凌既委屈又无语。 “那我松手？” 二人此刻正在几十米高的房梁上，若是这个时候脱手掉了下去，就算摔不死，势必也要摔个半残！ 梅彻深深叹了口气：“那你的手老实一点！” “别摸来摸去的！” 杨凌委屈：“我手滑啊！” 梅彻：“……” 被杨凌紧紧地抱着腰肢，梅彻浑身燥热，心中也不觉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还从未和一个男子这样紧密接触过。 尤其，是在这几乎看不到底的高空上。 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自己和他两个人一般。 这种奇妙的感觉……连梅彻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多时，梅彻在一栋院子上空停了下来。 “这个，应该就是王永正的府邸吧？” 杨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下看去，只见院子的大门前，有几名大理寺的官兵正来回巡逻。 而偌大的院子里，则空无一人。 杨凌点点头。 “应该就是了。” 得到杨凌肯定的回答，梅彻脚下一蹬，带着杨凌稳稳落在了院子里。 “我看，这里的戒备倒也不算十分森严。” “你一个堂堂四品官，干嘛还要偷偷摸摸地进来？” 对于杨凌，梅彻心里简直有太多的疑问了。 杨凌并不答话，而是凭感觉，一间一间地翻找了起来。 王永正的府邸不是一般的大，光是后院内，就有大小厢房不计其数。 嶙峋的山石与池塘交相呼应，更是诉说着这座豪宅往日里的辉煌与气派。 只不过，此刻这座豪宅却空无一人，处处都充斥着颓败的气息。 宛若一座无人光顾的鬼城，在这有些昏暗的夜色中，散发着阵阵阴森的味道。 “吱呀——” 终于，杨凌推开一扇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散落一地的凌乱书籍。 看来，此处便是书房无误了。 只是，这书房被大理寺翻得乱七八糟，甚至已经到了无从落脚的地步。 望着这满屋子的狼藉，梅彻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要从这里找东西么？” “那怕是到天亮都翻不完！” 杨凌摇了摇头。 “大理寺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而且看上去，还翻了不止一两遍。” “从这里面找，是找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那……那你大费周章，来这里做什么？” 梅彻彻底疑惑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杨凌，究竟打算干什么？ 杨凌呵呵笑了起来。 “像王永正、宋淇这个程度的官员，身上都背负了太多的秘密。” “当然，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把秘密摆在书房，让其他人轻而易举就能发现……” 说着，杨凌走到书案的位置，在书案上来回摸索了起来。 “砰——” 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突兀。 梅彻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只见杨凌正紧紧抠着砚台，将砚台转动了起来。 随着杨凌手上的动作，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渐渐出现在了书案的正中央！ 果不其然，书案上的小洞里，的确藏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这……这是……” 梅彻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 怪不得大理寺来翻找过几次，最终都只能一无所获。 原来他们真正要找的东西，竟然早就被王永正藏了起来！ 杨凌将那本子拿起，细细翻阅了起来。 看到最后，杨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怎么了？” “这不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察觉到杨凌表情的变化，梅彻急忙问道。 杨凌摇了摇头。 “这的确是我要找的东西。” “但……” 但，这上面的内容，却和自己想象当中不大一样！ 见杨凌的表情不太对劲，梅彻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情绪也完全被杨凌带动了起来！ “没关系，你不是还要去宋淇府上么？” “也许他府上的东西，正是你所需要的！” 看到梅彻脸上那鼓励似的笑容，杨凌心里一热，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 二人再次落在了宋淇的府邸中。 和王永正的府邸一样，宋淇府上同样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这次，杨凌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府上的书房。 一阵摸索之后，也顺利找到了宋淇藏起来的案卷。 只是，看完宋淇藏起来的案卷，杨凌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这两个人都在各自的案卷上，详细记录了赵长乐在五年前治理河道时，贪墨款银的罪证。 因为他贪图赈灾的银两，数以万计的灾民没有临时住所、更没有赈灾粮可以果腹。 那一年，路边饿死、冻死的灾民，简直不计其数！ 更加恶劣的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还将当地唯一正直的县丞杀了灭口，并残忍地屠了他满门…… 这一切的一切，在五年前都曾经留下了罪证。 只不过，本子上记得格外清楚。 现如今，这些罪证全部都被放置在了同一个地方—— 都察院！ 也就是说。 赵长乐的一切罪证，都还捏在齐敬儒的手里…… 见杨凌脸色凝重，梅彻心里也明白。 今晚发生的一切，只怕并不像杨凌想象当中那么顺利！ “此地不宜久留，无论发生什么，还是回去从长计议的好！” “再过一会儿，你就又该去参加早朝了！” 梅彻微微皱眉，向杨凌小声提醒道。 今晚虽然没有找到关键的证据，但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 至少可以证明，齐敬儒的确早就和赵长乐有所勾结！ 杨凌回过神来，将这两个本子收在了一起，便和梅彻一同打道回府。 公主府内。 上一次差点被宗源发现，这一次，梅彻格外小心。 观察了许久，确认书房前面的确空无一人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同杨凌一同落在了院子里。 然而，刚一站到书房的门口，梅彻浑身汗毛却突然竖了起来！ 第311章 抓刺客的事，到此为止！ “书房里有人！” 梅彻轻喝一声，一把拉住了杨凌正要开门的手。 虽然书房内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但，直觉告诉她。 此时此刻，就在眼前的这间书房内。 的确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就在同一瞬间。 那人和自己一样，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 梅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她像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母豹子，就这样屏息静气，纹丝不动地站着。 若不是知道，此刻的形势千钧一发，杨凌甚至还以为，梅彻已经睡着了！ “咕咚——” 书房里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微弱声响。 即便是在寂静的夜里，那响声也极其细弱。 甚至。 就连杨凌都没有听到，这声近乎于蚊呐一般的响声。 可梅彻的身型却突然暴起，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以肉眼根本觉察不到的速度，从腰间摸出了那把她常用的短小匕首。 “咻——” 砰！ 不过眨眼的功夫，梅彻已将手中短刃光速掷了出去。 “啊！” 噗通—— 那把锋利的匕首穿过窗户，直直向前飞去。 而书房站着的人，也随着梅彻掷出的短刃，应声倒在了地上！ “……卧槽！” 杨凌忍不住惊呼出声！ 若不是亲眼看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杨凌根本就不敢相信！ 这，就是顶级杀手的反应么？ “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想要杀你嘛！” “今晚我接连帮了你两个忙。” “这下，总算能还清欠你的人情了吧？” 梅彻一抬眉毛，冲杨凌调侃道。 方才这一阵不小的声响，终于惊动了耳房里的几名护卫。 “什么人！” “有刺客！” 呼啦啦—— 几名护卫一拥而出，寂静的院子里，瞬间灯火通明，喧闹一片！ “驸马爷，您没事吧！” 看到杨凌站在书房外，众人皆是一惊。 主子都被此刻给惊动了，可自己却依旧在睡梦中。 想到此处，几名护卫的脸上，都充满了尴尬。 杨凌摆摆手，伸手指了指书房内。 “我倒是没事。” “不过，里面的刺客可就不清楚了！” 只能说这个刺客的运气不太好，正巧碰上了身手高强的梅彻。 从刚才的动静来看，这个刺客就算没死，估计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听到杨凌的话，一众护卫急忙伸手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只见书房的地板上，仰面躺着一个身型魁梧的蒙面男子。 那人纹丝不动，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把锋利的短刀。 身下那一摊血液，已经涌成了一条暗红色的河。 而梅彻掷出的那把匕首，正牢牢插在他心脏的位置！ 所谓一击毙命，正是如此。 看到眼前这景象，杨凌不禁在心中感叹。 梅彻的能力，恐怖如斯！ 看到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刺客，众护卫早已经惊呆了。 “宗师傅今早还说呢，今晚他一定会抓到府上的刺客！” “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这下宗师傅可算立了大功了！” “咦，宗师傅他人呢？” 说到这里，众人茫然四顾，并没有看到总院的身影。 杨凌一心好奇那早就断了气的刺客，走上前去，一把拉下那刺客脸上的黑色面罩。 看到面罩后面，那张众人都再熟悉不过的脸。 一时间，后院内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怎么了？” “刺客又现身了吗？” “杨凌，你有没有事？” 还是赵清欢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漫长沉默。 听说了后院的消息，她随便披了一件罩衣，胡乱套上了鞋子，便披头散发地赶了过来。 看到杨凌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她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吓死我了！” “咦？” “刺客已经伏法了吗？” 看到杨凌脚边躺了个黑衣男子，赵清欢壮着胆子上前看了一眼。 可看到黑衣男子那张十分熟悉的脸，赵清欢大惊失色！ “是……是宗源？！” “难道他……” 赵清欢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真正的刺客，正是自己请到府上来抓刺客的人！ 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可是…… 赵清欢心中疑点重重，指着地上倒着的宗源，朗声向一众护卫问道：“方才是谁抓到的刺客？” “是我！” 一旁骤然响起的女声，令赵清欢瞠目结舌，出乎意料！ “是你？” 望着站在杨凌身后的那个侍女梅彻，赵清欢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怎么会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先前宗源不是还在怀疑，这个侍女才是真正的刺客吗？ 而且，杨凌似乎也不是十分的信任她！ 她怎么可能会是抓住刺客的人？ 赵清欢的脑子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大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快要爆炸了！ 面对赵清欢的质疑，杨凌率先开了口。 “不错，梅彻正是我从文泰那里借来，帮我查刺客的。” “她早就察觉到今晚有蹊跷，所以让我躲在了耳房里。” “没想到，刺客的确打算今晚对我动手。” “而且，我更加没有想到。” “刺客，竟然会是他！” 说着，杨凌一伸手，指着面前已经凉了一半的宗源。 “我还以为，你这么信任他，他会是什么正人君子呢。” “看来，你赵清欢再怎么知人善任，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若不是今晚自己阴差阳错出了府，若不是梅彻反应及时压制住了对方。 也许倒在血泊里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我……” 赵清欢眼窝一热，拼命想要解释，却又根本无从开口！ 这一刻，她只觉十分讽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我……我也是知道府上有刺客之后，一时心急，病急乱投医，才会变成这样的！”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不想……” 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赵清欢拼命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越说越乱，根本就说不清楚！ 看着赵清欢手足无措的模样，杨凌心情复杂，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 “明日一早，把他送到大理寺去。” “抓刺客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第312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儿臣拜见父皇！”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翌日晨起，朝会。 赵无极、赵长乐同时向前一步，向渊帝叩首行礼。 三个月前，二人在朝堂上激烈争论，甚至互相大打出手。 渊帝震怒，罚二人各自闭门思过，并三个月内都不许再参加朝会。 如今，三个月期限已过。 二人再次回到朝堂，个个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上去比从前乖巧老实了不少。 渊帝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你二人可都知道错了？” 赵长乐抢先开口道：“启禀父皇！” “这三个月来，儿臣每日都在反思自己的过错。” “那日，儿臣不该因为一点小事，就和皇兄争辩不休。” “更不应该与皇兄大打出手！” “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 “如今儿臣已经幡然悔悟，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与皇兄起冲突了！” 说着，赵长乐转向一旁的赵无极，动容道：“皇兄，你也不要再因为先前那一点小事而挂怀了。” “咱们兄弟同心合力，一同辅佐父皇，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赵长乐那副装腔作势、假惺惺的样子，赵无极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昨晚，自己几乎一夜没睡。 搜肠刮肚，这才想起来这么几句哄父皇开心的话。 没想到，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全被老四这家伙给抢先了！ 他说的可都是自己的词儿啊！ 见父皇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看，赵无极硬着头皮，道：“……四弟所言极是！” “辅佐父皇才是最紧要的！” 看到兄弟俩难得如此和睦，渊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朝会结束后，杨凌正要出宫去，却被一个消瘦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听说昨天晚上，公主府遇到刺客了。” “驸马无恙吧？” “若是驸马遭遇什么不测，我可是要替我的小妹痛心呢！” 赵长乐一脸戏谑，不怀好意地盯着杨凌打量了起来。 上一次见到赵长乐，还是在北羌使者朝拜的晚宴上。 彼时杨凌与他相隔甚远，并没有仔细看清楚他的模样。 如今赵长乐就在自己的眼前，杨凌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只见赵长乐年近三十，身材消瘦，一双眼球有些突兀地向外凸着。 脸色苍白，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血色。 再配上眼下那两团硕大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亢奋过头了的秃鹫。 面对赵长乐的揶揄，杨凌嘴巴一咧，开心地笑了起来。 “多谢四皇子关心！” “我没事，不过那刺客就惨了，当场便断了气。” “但，若论惨，应该都比不过四皇子。” “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几年的暗卫，就这么投奔到了别人那里去。” “四皇子此番操作，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 赵长乐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咬牙切齿地瞪着杨凌。 “梅彻那个贱人！竟然会逃到你那里去……” “难道你就不怕，哪天睡梦正酣，被她一刀抹了脖子！” 收留梅彻这件事，杨凌根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赵长乐全程搜索梅彻的下落，查到自己这里，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又不做亏心事，半夜怎么会怕鬼敲门呢！” “倒是四皇子，夜里会怕的睡不着觉吧？” “徐广林，王永正，宋淇……” “你就不怕他们到了半夜，前去索你的命吗？” 王永正、宋淇二人死得其所，死有余辜。 只是，徐广林命不该绝！ 赵长乐为了针对自己，竟不惜对徐广林这么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下手。 在赵长乐的眼里，人命就如同草芥一般，分文不值！ “哈哈……哈哈哈！” 听到杨凌一番控诉，赵长乐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那笑声张狂，放肆。 凄厉犹如土狼的嚎叫，令人不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错啊，这些人的确就是我杀死的。” “可是，这，又能如何？” “口说无凭啊，杨凌！”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有本事，你到父皇面前去说啊！” “我可是大渊的四皇子！” “你看看，到时候父皇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一个外人！” 赵长乐笑得猖狂极了，眼神里的趾高气昂与洋洋得意，丝毫不加掩饰。 看得出来，他在拼命挑衅杨凌，试图激起杨凌的怒气。 但。 面对他的挑衅，杨凌非但不恼，反而跟他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四皇子啊四皇子，你真以为，圣上有那么相信你这个儿子吗？” “你不觉得，最近你府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形迹可疑的人吗？” “你没有发现，你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有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你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杨凌这话，赵长乐笑意一敛，脸上凶相毕现！ 说实话，自从外祖父死后，他的府上的确出现了许多从没有见过的下人。 起初，赵长乐只是以为，是府上的下人犯错了，又来了一批新人而已。 可听到杨凌这话，赵长乐细思极恐，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赵长乐这么容易就破防，杨凌拼命忍住了笑意。 一个月前，他偶然听到公主府太监总管安德全和半夏的对话。 原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内务府都会向各个皇子府、公主府拨一批新的奴才太监、宫女。 身为四皇子的赵长乐府上，自然也不例外。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不过正如杨凌刚才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赵长乐坏事做尽，即便是面对如此正常的现象，他也会疑神疑鬼、杯弓蛇影！ 见杨凌笑而不语，径直绕过自己就要离开，赵长乐立刻急了。 “不许走！” “你把刚才那话给我解释清楚了！” “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长乐追在杨凌屁股后面，刚喋喋不休地追问了几句，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了。 只因他看见，路的对面，正站着一个自己十分不愿意看见的人！ “小杨大人，万岁爷有令，传您去御书房说话呢。” “请您立刻跟咱家走一趟吧！” 吕方略一低头，向杨凌淡笑着开口道。 第313章 小杨大人好大的官威 看到吕方，赵长乐仿佛老鼠看到猫一般。 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立刻一溜烟地跑了。 看到赵长乐如此反应，吕方倒是没有一点意外，依旧笑眯眯地望着杨凌。 “小杨大人，请吧！” 杨凌也没有多说什么，抬脚便跟着吕方向御书房走去。 “臣杨凌，拜见陛下！” 看到杨凌来了，渊帝一抬手，放下了手里的奏章。 “这几日，你和大理寺、刑部商讨过了没有？” “王永正、宋淇案，可有什么进展了？” “朕怎么没有看到你们汇报的折子啊！” 渊帝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杨凌拱手答道：“回陛下，昨日臣还与二位大人见面商讨来着。” “可以断定的是，这二人的死，绝不是畏罪自裁那么简单。” “不过，搜集证据，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还请陛下再宽限几日，臣与二位大人一定将此案调查个水落石出，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杨凌答得滴水不漏，态度还如此诚恳，渊帝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既然是查案，也不能急在一时。” “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董成、司马雄配合你就是了！” “对了。” “朕听说，昨晚你府上遭了刺客？” “怎么回事？” “清欢怎么样？” 今日一早，杨凌便让府上的护卫大张旗鼓，将宗源的尸身送到了大理寺去。 果不其然，此事立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当然，杨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多谢陛下关心，清欢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其实，这府上闹刺客，已经不是头一次的事了。” “还好臣早有防备，从杨家军那里借来了几位身手高强的护卫。” “昨晚，那刺客刚一露面，就被护卫给制服了。” 渊帝轻轻点了点头，眉间的皱纹却更深了。 “朕让你去清查曹政的余党，其实早就料到，你会被其他朝臣忌惮，甚至针对。”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动这样的歪心思！” “今日晚些时候，朕会吩咐程柏樵，让他挑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去公主府上把守。” ……这老登，还好意思说！ 他早就已经想到，把自己安排到都察院，会吸引曹政余党的全部火力！ 这次，若不是刺客同样威胁到了赵清欢的安危，他怕是连这几个大内侍卫都舍不得拨去吧！ 杨凌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只是，在渊帝的面前，他还是要做出一副感动至极的样子来。 “多谢陛下关心！” “陛下对臣如此挂怀，臣实在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呐！” “方才和四皇子闲聊了几句，没想到四皇子殿下也对臣十分关心，一直询问昨晚臣府上遭遇刺客的细节……” 闻言，渊帝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老四？” “他问你什么了？” 杨凌忙道：“四皇子殿下也听说了臣遭遇刺客的消息。” “殿下他对臣关心极了，向臣询问了那刺客的具体情况，还问了许多昨晚的细节。” “平日里，臣和四皇子殿下并没有什么走动。” “没想到，四皇子殿下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啊……” 越听杨凌的描述，渊帝的心里就越是疑窦丛生。 老四向来和太子不对付，连带着与太子一母同胞的清欢，与他之间也并不融洽。 当初清欢大婚时，老四甚至连面都没露，也只是敷衍的送了份贺礼而已。 如今，清欢和杨凌的府上遇到了刺客。 怎么这小子反而关心起来了呢？ “……行了，朕知道了。” “你先退下吧！” 遣走了杨凌，渊帝立刻唤来了大内侍卫统领程柏樵。 “你从大内侍卫里，挑出来几个身手好、能信得过的，送到公主府去。” “以后，就由他们来负责把守公主府了。” 程柏樵单膝跪地：“是！” “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 渊帝沉思片刻，继续道：“你安排几个人，时刻注意四老四的动向。” “每日都要向朕一一汇报！” 程柏樵一拱手：“是！” “属下明白！” …… 出来御书房，杨凌便向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但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身着赤色宫装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小杨大人，咱家乃是东宫的太监总管，福康安。” “太子殿下请小杨大人去东宫一叙，还请小杨大人高抬贵步，跟咱家去一趟吧！” 那太监微微低头，向杨凌似笑非笑地行了个礼。 对于这个福康安，杨凌略有些印象。 哈茶苏等人来宫中赴宴那晚，这个太监就一直跟在太子赵无极的身旁。 依照原著里的描写，这个太监手腕了得，并不简单，可是太子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即便大渊专门设立了辅佐太子的詹事府，可太子最信任的，依旧是眼前这个福康安。 面对福康安的邀请，杨凌可不想多事。 原著中，太子和四皇子之间势同水火，争得你死我活。 因为二人之间的夺嫡之争，有不少朝臣被迫牵涉其中，甚至也跟着丢了性命！ 杨凌可不想淌这一趟浑水。 “不好意思，圣上吩咐了不少差事，我还得立刻赶回都察院呢。” “麻烦福公公回太子殿下一声，待我日后得空，一定再去拜访！” 杨凌客气地点了点头，这便打算绕路离开。 “哦，是吗？” “小杨大人好大的官威，竟连当朝的储君都不放在眼里！” “记得小杨大人刚入都察院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如今日一般，差咱家亲自去送了贺礼。” “咱家可是连小杨大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公主殿下给赶走了呢！” 福康安一脸的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杨凌。 他死死挡在路中央，那架势，似乎是不把杨凌带回去，他就根本不打算离开！ 杨凌实在不愿与他继续僵持下去，无奈，只好跟着他一同前往东宫。 “呦！” “这不是杨凌吗？” “稀客啊！” “本太子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忙人，根本没时间来见我呢！” 东宫内。 赵无极宛如一座大山，稳稳坐在殿内，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314章 拉拢 赵无极比赵长乐年长几岁，细看之下，他的五官与赵清欢还有些相似。 只不过他一脸猥琐油腻相，脸上的肥肉将五官挤在了一起，看上去格外滑稽。 尤其是那双冒着精光的眼珠子，在杨凌身上来回打量着，不知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杨凌依照礼数，向赵无极微微拱手，欠身行了个礼。 “拜见太子殿下！” “先前就从清欢那里听说了殿下送贺礼的事。” “本想亲自前来拜谢，只是都察院内杂事层出，实在脱不开身……” 赵无极虽然不如赵长乐精明，但这样的表面客套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什么谢不谢的！” “清欢是本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是 本太子的亲妹夫。” “照理来说，咱们才应该算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杨凌点头道了谢，在一旁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与赵无极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杨凌头皮发麻，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自己跟这个大胖小子一点不熟，更是没有半点攀附他的打算！ 现在见了赵无极，杨凌自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杨凌闷头不说话，赵无极心中顿生不满。 “听说父皇刚刚召见你了？” “可有什么事吗？” 杨凌礼貌地摇了摇头：“只是照例吩咐都察院诸事而已。” “噢……” 赵无极徐徐点了点头。 “父皇每次见你，都只吩咐都察院的事情吗？” 杨凌：“？？？” 大哥，你想打听渊帝的动向，未免也太直截了当一点了吧！ 哪有上来就问这么详细的！ 难道，你就不知道掩饰一点吗？ 一旁的小福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杨凌的尴尬，急忙出声道：“太子殿下，您看您！” “怎么见了小杨大人，一时高兴，竟连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您不是打算准备晚宴，请小杨大人和公主殿下一同前来吗？” 被小福子这么一提醒，赵无极这才连忙换了话题。 “对对对！” “瞧我这记性，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今晚我在城里设了宴席，不少大人都会应邀前来。” “你也带着清欢一起来吧！” 赵无极这一番话，把杨凌都给听呆了。 身为东宫太子，竟然在城里大张旗鼓地设宴？ 而且还邀请了一群朝臣？ 这不是赶着作死的节奏吗！ 他可真心不怕被渊帝疑心啊！ 杨凌眉头一皱，一脸地犯难：“我倒是想去得很。” “只是……” “昨晚府上遭了刺客，清欢受了不小的惊吓，今晚怕是不愿意出门呀……” 赵无极大手一挥：“那有什么！” “清欢不去，你自己去不就是了？” “怎么，她不在，你自己还不敢出门了？” 杨凌微微低头，低声道：“那倒不是……” “只是，若是我撇下清欢，独自出了门，清欢一定会不高兴的。” “前些日子在都察院忙着，回家晚了，惹得清欢发了好一通的火！” “这不，我到现在，还只能睡在书房里呢！” 见杨凌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不像演的，赵无极心底的鄙夷瞬间爆棚！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怕一个弱女子！” “杨凌，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惧内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闻言，杨凌也十分配合，做出一副怂蛋的模样来。 “这清欢的脾气，太子你也不是不清楚！” “发起火来，简直不饶人啊！” “府上大大小小的事，还都需要她点头才行……” “行了行了！” 看到杨凌这一副软蛋脓包的样子，赵无极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以为这杨凌身为杨北业的后人，又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会是多么呼风唤雨、独当一面的大人物呢！ 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那今晚的事情，就再议吧！” 听到这话，杨凌感激地点了点头。 “都察院还有一堆差事要忙，那我……” 赵无极立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退下吧！” “是！” 杨凌如获大赦，一溜烟，便从东宫消失了。 赵无极窝了一肚子的火，等杨凌一走，他便立刻冲小福子发作了起来。 “你不是说，杨凌今非昔比，又得父皇重用，肯定不一般吗？” “为了和他见上一面，我可是盼了许久！” “怎么今日一见，他竟然是这副德行？” 想起杨凌方才的表现，赵无极的心里只有四个大字—— 大失所望！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这个杨凌让给老四了！ 当初因为杨凌被老四拉拢过去，自己还发了好大一统脾气！ 何苦呢？ 福康安眼中满是疑惑，迟疑着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 “太子殿下，不对劲呀！” “方才那杨凌一见到您，似乎畏手畏脚，不敢说话似的。” “可先前早些时候，奴才明明看见他和四皇子相谈甚欢，甚至大笑出声呢！” “怎么到了您面前，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赵无极眉头一拧。 “还有这事？” 福康安重重点了点头：“没错，奴才亲眼所见！” “朝会刚结束的时候，奴才就盯上他了。” “他与四皇子聊了许久，二人还笑得十分开心呢！” “那谈笑风生的样子，和方才截然不同！” 赵无极脸上一抽，脸颊上的肥肉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 “无论是在我面前的表现，还是用赵清欢来做借口、推脱今晚的宴会。”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杨凌的伪装而已？” 福康安面色凝重。 “……是！” “奴才先前建议您再见杨凌一次，本意是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被四皇子所拉拢，已经完全偏向四皇子！” “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啪！ 福康安话还未说完，赵无极已经愤怒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哗啦啦——” 那瓷杯碎片应声散落了一地，赵无极的手被那碎片扎的鲜血直流，可他却浑然不知，没有丝毫的感觉！ “太子殿下！” “您小心啊！” “快去传太医！” 福康安脸都吓白了，立刻扯着嗓子，吆喝了起来。 第315章 捕风追影，心有余悸 “传什么太医！” 赵无极眼神冷若刀锋，冷脸向小福子呵斥道。 看着手掌上不断向外流淌的血迹，赵无极额头青筋凸起，将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将人生吞活剥了去！ “今日之后……我赵无极对天发誓！” “与杨凌势不两立！” “我要先杀他，再杀老四！” “太子之位是我的，若是有谁胆敢在这条路上给我使绊子……” “死！” 看着赵无极那阴冷无比的眼神，小福子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他服侍赵无极十余年，还从未在自家主子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虽然有些意外，但他心里更多的，还是欣慰与喜悦。 在他眼里，自家主子为人忠厚，却一直被四皇子压制。 直到这个杨凌的出现，才终于激发起了主子的斗志，令主子有了反击的决心！ 这可是好事啊！ “……请殿下放心！” “奴才会为您扫清一切的障碍！” “这条路，奴才陪您一起走！” …… “孙善兴！” “孙善兴呢！死哪儿去了？” “……” 四皇子府。 离了皇宫，赵长乐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府邸。 刚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四处寻找着侍臣孙善兴的身影。 “属下在此！” “殿下，发生何事了？” “如此焦急？” 看到赵长乐一脸的急不可耐，孙善兴大惊失色，还以为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赵长乐阴沉着一张脸，问道：“我问你！” “最近府上为何突然多了这么多太监、侍女？” “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孙善兴盯着赵长乐的脸，足足愣了三秒，依然没有明白赵长乐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您……您指的是，一个月前府上新来的那批太监、侍女吗？” 四皇子从来不过问府上的杂事。 怎么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起来问这些奴才的事了？ “不然呢？！” 赵长乐满脸不耐烦，冲孙善兴翻了个白眼。 “四皇子府一共才多大，哪里需要这么多下人伺候？” “传本皇子的命令，将这些奴才全部赶出皇子府去！” 想起刚才杨凌对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赵长乐只觉心有余悸。 杨凌说的一点不错，一个月前，府上的确新到了一批奴才。 他能说的如此确切，说不定这一批奴才里面，早就已经混入了他安插的眼线！ 怪不得梅彻根本就奈何不了他，甚至，还反而被他收入麾下…… 原来，这个杨凌早就已经开始防备自己了！ 赵长乐越想越激动，将双手指节捏的啪啪作响，眼底也跟着闪过一抹凶狠。 “不……不对！” “这些狗奴才办事不力，全部杀了！” 孙善兴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杀不得呀！” “这些奴才可全都是内务府从宫里拨出来的！” “就算他们犯了什么错，也得送回内务府去，由内务府来进行责罚……” “开什么玩笑？！” 赵长乐眼珠子一瞪，“我堂堂一个皇子，难道连几个奴才都惩治不了吗？” “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他们是主子？” 孙善兴急忙道：“当然您是主子！” “可是，这是圣上早就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是您了，就算是当朝太子，也不能随便砍了他们的脑袋……” 听到孙善兴这话，赵长乐一时语塞，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过了半晌，他这才开口道：“我不管，总之你找个借口，打发他们离开！” “而且这一批全部赶走，一个都不能留！” “听清楚了吗？” 孙善兴傻眼了。 这一批太监、宫女，共计五十余人，都是内务府千挑万选，送到府上来伺候四皇子的。 若是要找借口把这些奴才全赶走，势必会引起内务府的疑心！ 到时候和内务府打交道，上下打点，又少不了一阵麻烦…… 想到这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孙善兴就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四皇子，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每次在赵长乐的面前，孙善兴都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生怕四皇子一时兴起，又想到什么常人想不到的事情上面去，给自己出一堆无解的难题！ 所谓如履薄冰，不过如此！ 但，孙善兴又了解四皇子的脾气。 说一不二，绝不允许任何人忤逆！ 孙善兴已经亲眼见过，有太多侍臣因为给四皇子提了他不爱听的建议，而被四皇子打了个半死…… 想到这里，孙善兴连忙把满肚子的意见重新咽了回去。 “……是！属下明白了！” “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将审理曹政余党的案子交给陈昼之后，杨凌这几日明显轻松了不少。 每天和文泰聊聊天、吹吹牛，偶尔听听陈昼的汇报，在案牍上批批红，便可以打道回府了。 还有一刻钟，便是都察院放衙的时间。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杨凌从书案后站起，微微展了展腰，便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后院内。 狱卒们正三两成堆，闲聊扯淡。 看到杨凌来了，众人收起了话头，就像是看见瘟神一般，纷纷起身四散而去。 杨凌目标明确，眼神并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而是径直进了房间，找到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郭傲。 “郭大人，借一步说话！” 郭傲猛地睁开了双眼，见杨凌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他瞬间头皮发麻。 不知为何，现在一看到杨凌，郭傲就条件反射的紧张起来。 他心里明白，只要被这姓杨的找上，保准没什么好事！ “那几个狱卒的医药费，我已经全部赔给他们了！” “不信，你一个一个去问就是了！” 说起赔出去的这二百五十两银子，郭傲就止不住地肉疼！ 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了大半年，替齐敬儒干了不少脏活累活，才攒下来的血汗钱！ 这下倒好，拜杨凌所赐，全都赔给那几个狱卒了！ 想到这里，郭傲就忍不住在心里疯狂骂娘。 杨凌咧嘴笑了，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医药费的事。” “关于齐敬儒，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第316章 一桩往事 说起齐敬儒，郭傲登时警觉了起来。 “齐大人的事，你问我做什么？” “我和齐大人又不熟！” “你来问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来之前，杨凌早就已经料到，郭傲会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关于郭傲替齐敬儒办过的腌臜事，杨凌早就已经准备了一箩筐了。 根本就不怕撬不开郭傲的嘴！ “不熟？” “你太谦虚了吧！” “两年前，为了替齐敬儒收地，你杀了田厉一家五口。” “三年前，有官员来都察院弹劾曹政，你受齐敬儒的指使，在那官员身上将所有刑罚用了一遍，这才让他改了口风。” “五年前，都察院的小吏原本打算去圣上面前，揭发齐敬儒的恶行，齐敬儒知道后，安排你等候在那小吏回家的路上，将他活活勒死……” 杨凌有条不紊，如数家珍般，一桩桩、一件件地讲着。 郭傲不过刚听了几句，便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几乎快要晕厥了过去！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杨凌怎么会如此清楚这所有的一切？ 这些事，本该只有齐敬儒和自己两个人知道才对！ 冷汗，瞬间湿透了郭傲的衣背。 他颤抖着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再看向杨凌时，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索命的恶鬼！ “你们都给我出去！”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将房间里的狱卒尽数赶了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杨凌两个人后，他立刻重重关上了房门。 只见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朝着杨凌跪了下来。 “……小杨大人，您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噗通—— 郭傲的面色惨白如纸，近乎是哀求着向杨凌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也是一样。 郭傲先前不是人如其名，傲气得很吗？ 怎么一提他从前做过的肮脏事，这腰杆也不硬了，人也不傲气了 ？ 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 活该！ 杨凌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于是张口便直奔主题。 “五年前，四皇子在江浙一带治理水患，贪了不少银子。” “彼时，有几名当地河道衙门的朝臣联合上书，将他贪墨的证据送到了都察院，试图检举揭发他。” “只是，这些证据都被齐敬儒给压了下来。” “最终，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你知道，如今这些关键证据在什么地方么？” 郭傲脸上倏忽间闪过了一丝惊恐，似乎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但他的这份惊恐转瞬即逝，立刻被他掩饰了过去。 “这个嘛……” “我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说！” “小杨大人，您是知道的。” “齐大人只是使唤我干些脏活、累活。” “你刚才所说的这事……” “我哪里有资格知道呦！” 郭傲表情认真，说得一脸真切。 若不是杨凌方才察觉到了他脸上的异样，说不定就还真要被他蒙骗了去！ “哦……原来如此啊！” “看来郭大人替齐敬儒办过的事情太多了，已经把这件小事给忘了。” “没关系，我把大家都叫来，让所有人帮着郭大人一起，把郭大人先前做过的事情都再去从头回忆一遍！” “保证让郭大人记起来！” 说着，杨凌便作势要去开门。 “哎别别别别别！” “等一下！” 郭傲大惊失色，立刻扑出身子挡在了杨凌的前面。 “小杨大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凡事都好商量嘛！” “您别一言不合，就提以前的旧事……” 我倒是想跟你有话好好说，可你郭傲却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凌冷哼：“那现在，郭大人还想得起来五年前的事吗？” 面对杨凌那审视的眼神，郭傲瞬间冒出了一头冷汗。 一边，是和自己在一条船上的齐敬儒。 另一边，是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这条船掀翻的杨凌！ 郭傲差不多只用了一秒，就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那个……” “小杨大人，我可以把这件事的细节告诉您。” “但是，您可一定要答应我！” “绝不可以让齐敬儒知道，这些是我告诉您的！” “否则，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若是齐敬儒把自己做过的事全部都抖落出来，那自己的下场，绝不会是一般的惨！ 不过，退一万步讲。 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齐敬儒的授意下。 齐敬儒若是真要跟自己翻脸，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想到这里，郭傲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杨凌微微点头。 “放心吧，你所说的一切，我绝不会在齐敬儒面前透露半句。” “但，你要保证。” “你所说的一切，都必须真实可靠！” “那是自然！” 郭傲立刻举起三根手指，“我哪来的胆子，在小杨大人面前胡言乱语！” “其实，五年前的这件事，在都察院还闹出了不小的阵仗。” “四皇子初次独掌大局，贪墨的数量，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当今圣上又不是傻子，自然对四皇子起了疑心！” “于是，圣上便吩咐彼时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陈洪，让他来亲自调查此事。” “为了这事，陈洪去了江浙几趟，前前后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这才在当地的河道衙门搜集了足够的证据。” “可偏偏，在他最后一次去江浙灾区时，染上了时疫，最后死在了灾区……” “陈洪刚死，当地河道衙门的官员也都纷纷改了口风，说是自己先前算错了账，四皇子并没有贪墨赈灾银。” “圣上命都察院前前后后查了三个月，又让户部、工部里里外外对了几个月的账。” “看到结果确实毫无差池，圣上这才放下了疑心……” 听完了郭傲的讲述，杨凌一阵愕然。 没想到赵长乐背靠曹政这棵大树，竟然可以做到只手遮天，甚至将渊帝玩弄于股掌间！ 若是渊帝知道，自己被这个好儿子耍得团团转，怕不是要当场气死！ “你说的这些，我都听明白了。” “但，说来说去，你都还没说到点子上！” “齐敬儒压下来的那些证据，现如今究竟在什么地方？” 第317章 再访齐府 “这个……” 见杨凌又向自己询问证据的下落，郭傲心虚地低下了头，用手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汗。 这些证据现在在什么地方，郭傲心里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毕竟五年前，就是他亲手将这那几本证据从陈洪那里搜来，送到齐敬儒府上去的。 但…… 这些证据，可谓是机密中的机密。 若是杨凌真追查到这些证据的下落，日后再追究到自己的头上，那自己身为齐敬儒的帮凶，绝对难逃一劫！ 自己的脖子上，可只有一个脑袋够砍啊！ 见郭傲目光躲闪，又是一脸的心虚，杨凌淡淡笑了起来。 “你若是告诉我证据的下落，日后圣上真追查起来，你也算是半个污点证人。” “别的不敢保证，但要我保你一条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若是我自己把证据搜出来。”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如来佛祖降临，都保不了你啊……” 杨凌一脸痛心疾首，说的格外真切。 看到杨凌这一脸认真的模样，郭傲心里一颤，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我说！我说！” “我说就是了！” “所谓这些证据，其实，就是三本厚厚的册子。” “上面详细记录了四皇子贪墨的具体数额，以及在江浙治理水患期间，因为得罪他而丧命的大小官员……” “如今，这些证据就在齐敬儒府上的地窖里……” 杨凌眉毛一抬：“你这消息，保真么？” “千真万确！” 郭傲瞪大了眼睛，仿佛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过。 “不敢有半句欺瞒！” “只盼日后若真的东窗事发，小杨大人能到圣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杨凌点点头，站起身来，在郭傲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那是当然！” 渊帝的心思，谁能猜得准？ 恐怕就连他这几个亲儿子，都不一定能明白！ 从郭傲嘴里打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杨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根据原著中的说法，齐敬儒的地窖里，就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宝贝。 地窖中的金银财宝堆积成山，加在一起，甚至不比曹政贪墨的数量少！ 但，这也是令杨凌头疼的地方。 齐敬儒的地窖十分隐蔽，就算好不容易潜入他的府邸，也不一定能顺利找到地窖。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顺利找到了地窖，也不一定能从那堆金山银山里找到这三本册子！ 若是万一再被齐敬儒抓个现行，那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来，让梅彻带自己潜入齐敬儒府上这个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杨凌思考了片刻，抬脚便向齐敬儒平日里办公的房间走去。 只是那房间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齐敬儒的身影。 “咦？” “小杨大人，您要找齐大人吗？” 一个负责替齐敬儒研磨的小吏见了杨凌，忙向杨凌低头问好。 杨凌点了点头：“齐大人去哪里了？” 小吏眨巴眨巴眼：“齐大人今天有事要处理，过了中午便外出办事了。” “眼下还有一刻钟就到放衙的时间了。” “看来，齐大人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杨凌微微皱眉。 出去办事？ 齐敬儒能出去办什么事？ 莫非，又是替赵长乐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听到小吏这话，杨凌没有任何犹豫。 出了都察院的大门，便直奔齐敬儒的府邸而去。 杨凌已经不是第一次去齐敬儒家里了，自然相当的轻车熟路。 不多时，杨凌所乘的马车已经稳稳停在了齐府大门外。 “咚咚咚——” 杨凌抬起手，将齐府那朱红色的木门敲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 “敲什么敲！” “门都被你敲烂了！” 很快，便有小厮一脸不情愿地前来应门。 看到府门外站着的，竟是个身着绯袍的官员，那小厮立刻闭上了嘴。 他盯着杨凌上下打量了两眼，越看杨凌的脸，越是觉得说不出的眼熟。 “您……” “您是不是前段时间来过府上的那位小杨大人啊？” 杨凌轻轻点头。 “我有事要找齐大人。” “要事！” “麻烦帮我通传一声吧！” 从杨凌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小厮立刻支支吾吾了起来。 “那个……” “小杨大人，您来的实在不凑巧！” “我家老爷没在府上啊！” “没在府上？” 杨凌一扬眉毛，反问道。 “那你家齐大人去哪里了？” 那小厮满脸讪笑。 “我家老爷去哪里了，我一个做奴才的，自然是不清楚。” “不如小杨大人改日再来吧……” “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那小厮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给打断了。 “不是刚刚吩咐你了，老爷一会儿要洗澡，让你烧一锅热水吗！” “你烧的热水呢？” 此话一出，那小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我……” “你什么你！” 那管家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一抬头，这才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杨凌。 “你……” “你不是都察院的小杨大人吗？” 看到杨凌出现在府门口，他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不过，杨凌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灿烂了。 “没错，是我。” “我有要事来找齐大人！” “既然齐大人在府上，那就劳烦替我通传一下吧！” 从这二人的对话来看，齐敬儒现在必定在府上无疑。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想见自己，还是不愿意见任何人！ 眼见实在藏不住了，那管家无奈，只能冲杨凌露出一个尴尬至极的笑容。 “那……” “就请小杨大人稍等片刻！” “带我回去通传一声！” 那管家扭头消失在了府里，很快，就带着一脸的面如死灰返了回来。 “小杨大人，这边请吧！” 从他那垂头丧气的蔫吧模样来看，这一趟通传，怕是没少挨齐敬儒的骂！ 杨凌跟那管家进了齐府，穿过漫长曲折的回廊，终于来到了齐府正厅内。 “呦，这不是小杨大人么！” “真是稀客啊！” “不知小杨大人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竟然会大驾光临寒舍！” 一看见杨凌，齐敬儒唇边一勾，露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 第318章 良禽择木而栖 自从跟杨凌撕破脸皮之后，齐敬儒的脸上，就总是带着一副充满讥讽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在讥讽杨凌，笑杨凌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好的机会放在他的面前，他竟然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简直是不识好歹！ 看到杨凌主动找上门来，齐敬儒眼里的得意与嘲讽，简直丝毫不加掩饰。 怎么样？ 你杨凌不是傲气得很吗？ 现在怎么知道主动低头，上门求和了？ 晚了！ 看到齐敬儒那满脸小人得志的神情，杨凌淡淡笑了笑。 等齐敬儒知道自己上门的真实目的，怕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知道齐大人日理万机，忙碌得很，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想要五年前，你从陈洪手中，搜刮到的那三本证据！” 轰隆！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炸开在了齐敬儒的脑海中！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年前……陈洪……三本证据…… 那不就是四皇子治理水患时，闹出来那一连串的糟心事吗？ 那是四皇子第一次外出办事，仿佛狼进了羊圈一样，看见肉就想咬两口。 一个没控制住，竟贪下了巨额的赈灾粮，还闹出了好几十条人命！ 江浙地区上书弹劾他的官员，简直数不胜数。 最后，还是曹政力挽狂澜，将这些消息全部压了下来。 从陈洪手中拿到他所搜集的证据之后，曹政便吩咐齐敬儒，让他立刻将这些证据毁掉。 但，曹政没想到的是。 齐敬儒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些证据，可是能要了四皇子命的东西！ 留在自己的手上，说不定日后还会大有用处！ 于是，齐敬儒便将这三本证据私自留了下来。 原本随着时间的推移，齐敬儒本以为，这个世上已经不会有人知晓此事了。 没想到，这么炸裂的一件事，竟然就这样，从杨凌的嘴巴里轻描淡写地冒了出来！ “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敬儒一张脸毫无血色，下意识地向杨凌开口道。 “哎，不急！” 杨凌大手一挥，咧嘴一笑，向后轻轻靠在了椅背上。 “齐大人最好想清楚了之后，再回答我的话！” “其实，我是真的搞不明白。” “曹政死了，赵长乐已经完全没戏可唱了。” “你既有能力，又有手段，为什么要听命于他这个废物呢？” “良禽择木而栖，你就不知道给自己奔一个好前程吗？” 杨凌一脸惋惜，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些，的确是杨凌的肺腑之言。 曹政的一众门生里，能力最突出、为人最精明的，就非齐敬儒莫属了。 曹政死了之后，他本可以明哲保身，全身而退的。 可他却非要选择掺和到这场夺嫡大战中，成了赵长乐手里的一枚棋子。 最终，也因为赵长乐而受到牵连，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一想到这里，杨凌的心中就无限唏嘘。 再怎么聪明的人，一旦被卷入到这场皇位的争夺当中，都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清醒！ 听到杨凌这番话，齐敬儒的右眼猛地跳了两下，双腮的肌肉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齐府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说着，齐敬儒伸出手来，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来人！” “送客！”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破防了。 不过，杨凌要的，就是齐敬儒这样的反应！ “如今朝堂上的局势，难道齐大人还看不懂吗？” “圣上就算要废太子，储君这个位置，也绝对轮不到四皇子来坐……” “且不说四皇子的外祖父，是臭名昭著的奸臣曹政。” “单是五年前治理水患的事情，一旦被爆出来，那可就是惊天大雷！” “齐大人，你这么聪明，还是好自为之吧……” 杨凌惋惜着摇了摇头，不等齐敬儒再次发作，便麻利地离开了齐府。 齐敬儒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他脑海中炸开的那一声惊雷，令他内心久久都没有办法得到平息！ 平心而论，杨凌所说的这些，他从前并不是没有考虑过！ 就因为自己曾是丞相大人的门生，就要选择一直辅助四皇子吗？ 未必吧！ 四皇子脾气乖张暴戾，做事手段毒辣，几乎是从来不留任何后路的。 丞相大人死后，更是彻底没了能给四皇子出谋划策的人。 自己跟着四皇子，真的有前途吗？ 齐敬儒自己也说不清楚！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四皇子的手里，也拿捏着自己的短处。 齐敬儒早就不想再看他的脸色办事了！ 今日杨凌一来，重新提起这一桩五年前的往事，令齐敬儒的心里又起了一丝涟漪。 也许，杨凌说的没错。 良禽择木而栖，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了…… 出了齐府的前厅，杨凌凭着记忆，往齐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奈何齐府实在太大，再加上这次没了小厮的引导，杨凌七拐八拐，竟到了一片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里看上去像是齐府的内宅，别说是可以问路的小厮了，就连路过的侍女都没见几个。 此刻天色已经逐渐昏暗，无奈，杨凌只能随便找了间亮灯的屋子，敲了敲门。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 眼见房门被人打开，杨凌便凑了上去，打算问问府门的方向怎么走。 可看到房门里那人，到了嘴边的话却突然咽了下去。 只见房里那女子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周身都在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她白的几乎耀眼，整个人像是刚刚从蚌中开采出来的珍珠，令人完全移不开眼。 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正好奇地打量着杨凌。 那一尘不染的神态，仿佛藏匿在月宫中的仙子，有种丝毫不沾染俗世间一切尘埃的高洁。 见杨凌盯着自己，仿佛看呆了，那女子非但没有害羞，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怎么又是你呀！” “你忘了，我们先前见过的！” 经这女子开口提醒，杨凌这才回想起来。 眼前这位画中仙子，就是上次离开齐府时，差点撞到的那个姑娘。 第319章 记得把他伺候舒服 见杨凌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打量，那女子笑得更加开心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人家和你说话，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该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眨巴着，脑袋微微歪向一旁。 看向杨凌的目光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 杨凌回过神来，刚想开口问路，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惊恐无比的声音。 “小姐！” “您怎么出来了？！” 只见一个小侍女脸色苍白，慌忙小跑着上前，将房间门重新关了起来。 “……小杨大人？” “您怎么会在这里？” 那侍女充满防备地打量着杨凌，像是在看一个不怀好意的贼。 这架势，明显把杨凌当成一个擅闯女子闺阁的登徒浪子了。 杨凌赶忙解释道：“你们这齐府太大，我找不到出口了。” “敢问……” “小杨大人，府门在那边！” “奴婢带您去吧！” 那侍女一伸手，指着相反的方向，向杨凌说道。 她的目光依旧充满戒备，紧紧贴在杨凌身上。 似乎唯有看到杨凌亲自走出府门，她才能真的安心！ 杨凌被这侍女的目光搞得很不舒服。 方才那女子虽然极美，但自己在她面前，又没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 这侍女这副架势，好像自己做出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了似的！ “不必了，我知道怎么走了！” 冷冷丢下一句话，杨凌便扭头向府门的方向走去。 那侍女踮起脚尖，目光牢牢追随着杨凌的身影。 直到确认杨凌真的消失在了府中，她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打开了闺房的门。 “小姐，您怎么忘记老爷叮嘱您的话了呀！” “老爷千叮咛万嘱咐，是一定不许您在出阁之前，私自见外男的……” “我知道，我知道！” 齐晚玉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看那人好像迷路了，本想好心给他指路而已……” “对了沉香，他是谁啊？” “前几日，我怎么也在府上见过他？” 提起杨凌，齐晚玉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好奇。 侍女沉香哭丧着脸：“小姐，您就别打听外男了！” “万一让老爷知道了，一定又要责骂您了。” “而且，老爷还要把奴婢责罚一通呢！” “方才老爷就说要见您，您还是先和奴婢去一趟吧！” 见状，齐晚玉只好无奈“哦”了一声，跟着沉香出了闺房门。 “爹爹，您要见我！” 到了正厅，齐晚玉福了福身子，向齐敬儒行了一礼。 自从见过杨凌了之后，齐敬儒的心情便急转直下，不是一般的差。 见齐晚玉姗姗来迟，他更是冷哼一声，不满到了极点。 “怎么磨磨蹭蹭那么久？” “干什么去了？” 齐晚玉的脑海里飞快闪过杨凌的身影，但稍加思索，她还是低头道：“没……没干什么……” 齐敬儒上下瞟了齐晚玉两眼，看到女儿这吞吞吐吐的模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狗肉不上桌！” “那日在四皇子面前，那么好的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 “你竟然都不知道把握！” “真是蠢钝如猪！” 被齐敬儒无端端骂了两句，齐晚玉眼眶一红，瞬间委屈到了极点。 “爹爹，都是女儿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但是您也知道，女儿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见过外男。” “那日，四皇子一见了女儿，就对女儿动手动脚的。” “面对那样的场面，女儿自然害怕……” 见齐晚玉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齐敬儒的心里只有五个大字—— 恨铁不成钢！ “害怕？” “这十几年以来，我为什么不让你见外男？” “就是为了能给你攀上高枝，找个有权有势的郎君！” “跟着四皇子，就算做不了他的皇妃，至少也能做他的侍妾！” “你若是肚子争点气，再给四皇子添两个儿子，还愁将来没有好的前程？” “什么？！” 齐晚玉倏忽睁大了双眼，一汪眼泪还噙在眼窝里，没有来得及流下来。 “爹爹……” “您要把女儿嫁给……四皇子？！” 想起那日在四皇子府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齐晚玉的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与恶心！ 可如今，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要把自己献给那个令人恶心的四皇子…… 一想到这里，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她的心头！ 齐敬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不然呢？” “四皇子最有夺嫡的可能，将来若是他做了太子，不日便能做大渊的九五至尊！” “等日后，你做了金枝玉叶的嫔妃娘娘，自然会感谢我今日这这一番良苦用心！” “过了明日，便是圣上带一众皇子入避暑行宫居住的日子。” “到时候，我会把你送到四皇子的行宫里。” “这次，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再给我丢脸……” “若是把四皇子伺候舒服了，你爹我在他的面前，地位自然也能高一些！” “……” 齐敬儒口若悬河，自顾自地说着。 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的齐晚玉已经双目失神、两眼呆滞，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的天塌了。 “不……不要！” “爹爹，女儿求您了！” “求您不要把女儿送给四皇子！” “女儿根本不喜欢他……女儿害怕他！” “求您了，女儿不要嫁人……女儿愿意当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 齐晚玉恐惧到了极点，狼狈地膝行上前，死死抱住了齐敬儒的腿。 仿佛将要溺水之人，紧紧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知道，一旦真被父亲送给了四皇子，自己的这辈子就算完了！ “……没出息的东西！” 齐敬儒咬紧了后槽牙，一脚踹在了齐晚玉的肩膀上。 “我告诉你，我这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跟你商量！” “后天晚上，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就是用三尺白绫吊死在房梁上，我也会把你送到四皇子的床上去！” 想起四皇子对待自己的态度，又想起杨凌先前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齐敬儒已经近乎于歇斯底里了。 第320章 自由的滋味 虽然，那足以致四皇子于死地的证据，此刻就在自己的手里。 但四皇子手上，同样拥有能毁灭自己的证据！ 若是逼得四皇子狗急跳墙，也将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抖落出来…… 那，可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齐敬儒自然是不愿意闹到那样的局面的。 所以，齐敬儒心里清楚。 既然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就不能轻易和四皇子闹个鱼死网破！ 看着跪趴在地上、不断抽泣的女儿，齐敬儒发自心底感到一阵嫌恶。 他有不止一位夫人，可每个夫人的肚子，都不够争气。 若是能多生几个女儿，那自己也不必非得仰仗这么一个榆木疙瘩，去讨四皇子的欢心！ 一想到自己还得靠女儿去向四皇子邀宠，齐敬儒叹了口气，神色却缓和了不少。 “晚玉，爹爹把你弄疼了而没有？” “你也知道，爹爹是个急脾气！” “现如今，爹爹必须要取得四皇子的信任。” “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你一定不会看着爹爹束手无策的，是不是？” 说着，齐敬儒俯下身去，伸手将齐晚玉扶了起来。 齐晚玉一双眼睛都哭肿了。 可看到父亲那双充满诚恳与希冀的眼睛，所有拒绝的话，都在这一瞬间通通咽了回去。 “爹爹……女儿知道了……” “您放心，女儿会照您所说的做……” …… 回到公主府，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杨凌前脚刚一踏入府门，就感受到整个府里，都充斥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明明是刚入三伏的大热天，杨凌却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 “半夏，今日府上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杨凌摸了摸胳膊上那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拦住了匆忙往后院去的半夏。 “……咦？” “驸马爷，您回来了！” 看到是杨凌回来了，半夏眼睛一亮，忙向杨凌行了一礼。 “您还不知道呢！” “万岁爷听说了府上闹刺客的事，特意选了一批大内侍卫，送到府里保护您和公主殿下。” “万岁爷这样做，足见他对您和公主殿下的重视呀！” 被半夏这么一提醒，杨凌总算想起了早朝过后，跟渊帝在御书房的对话。 没想到，他的动作倒是快得很！ “噢，知道了……” 杨凌点点头，便打算往书房去。 今天一大早，他故意让府上的人大张旗鼓，将刺客送到大理寺去。 为的，就是把公主府上有刺客的事情闹大。 最好，是搞得人尽皆知，就连渊帝都知道！ 此事一旦闹得满城风雨，自然，也就没人会再派刺客来搞事了。 见杨凌对此事丝毫不感兴趣，半夏倒是有些意外。 “驸马爷，这些大内侍卫正在后院里，等着您呢！” “公主殿下说了，一定要等您回府之后，由您亲自安排。” “您……” “您难道就不去看一眼吗？” “不必了。” 杨凌摆了摆手。 “我累了，让赵清欢看着安排就是了！” 杨凌知道，赵清欢还在因为宗源的事情而感到自责。 不过，自己身边有梅彻这么一个高手在，也不需要什么大内侍卫的保护了。 杨凌照例回到了书房，刚一推门，便看到了书房里来回踱步的梅彻。 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即便是看到杨凌回来，她的脚下依旧没有停步。 见她这副样子，杨凌反而一咧嘴，笑了。 “你怎么了？” “像老鼠看见猫似的！” “有人来抓你啊？” 梅彻心里正火急火燎地，听到杨凌这话，她立刻丢过去了一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笑！” “你难道没听说吗？” “当今圣上特意派了大内侍卫，到你的府上来！” “难道，他还是在追查刺客的事吗？” 梅彻下意识地啃起了指甲，因为此事，她已经焦虑了整整一个下午了。 没想到她竟也会有如此焦虑的一面，杨凌更觉好笑了。 “不错，我回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事的。” “今晚我会送你出城，你离开京城之后，就一路向北，再也不要回来了！” “否则，谁都保不了你啊……” 闻言，梅彻惊恐地抬起头来。 可看到杨凌脸上那隐隐的笑意之后，她的双眼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了。 “……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个正形啊！” 梅彻气急，随手抄起一个本子，朝着杨凌的方向扔去。 “啪——” 杨凌牢牢接过那本子，重新放回到了书案上。 “你看看你，又急！” “连个玩笑都开不得！” “刺客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你还在焦虑什么？” 梅彻抬起眼睛，愣愣看了杨凌半晌，这才意识到杨凌所说的，正是昨晚被自己反杀的宗源。 “既然刺客都已经死了，那皇帝为什么还要派大内侍卫来？” “这不是亡羊补牢，多此一举吗？” “……不对！” “他一定是觉得，府上还要其他刺客……” “好了！” 杨凌哭笑不得，按着梅彻的肩膀，强迫她坐了下来。 “赵长乐不是训练了你十几年吗？” “你杀过的人，早就已经不计其数了吧！” “怎么面对这种事，还是跟第一次似的，这么紧张？” 梅彻抬头看了看杨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因为……” “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一直都在为了寻找姐姐而活着，为了再见她一面，我愿意去做一切违背自己良心的事。” “包括杀人！” “可现在，我尝到了自由的滋味。” “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 见梅彻说的格外认真，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向往着什么，杨凌的心里微微一动。 仿佛心里有个格外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触碰到了。 “你放心，这些侍卫来这里，不是因为你。” “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一日，我便可以护你一日周全！” “当然，只要你想走，也随时都可以离开。” “因为你早就已经尝过自由的滋味了，不是吗？” 第321章 针锋相对 梅彻的眼眸微微一亮。 她怔怔抬起眼来，一动不动地瞧着眼前的杨凌。 仿佛内心里那个最不为人知、最柔软细腻的地方，被人轻轻触碰到了一般！ 与杨凌相处的这些日子一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杨凌如此温柔的一面。 回想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一时间，她感慨万千。 “我……” “当然，你若还是害怕，大不了晚上就留在书房里。” “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可不敢保证，到了晚上我能忍不住不做点什么……” 听到杨凌这话，梅彻登时柳眉倒竖，满肚子的感慨万千又重新咽了回去。 “……呸！” “谁要和你共处一室！” “你想得美！” 虽然嘴上是满满的嫌弃，但和杨凌这么一闹，梅彻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对了，那个……” “那日我从四皇子府里逃出，躲在你这里，四皇子他知道了吗？” “他……” “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想起那日的光景，梅彻仍觉得心有余悸，说不出的恐惧！ 杨凌点了点头。 “赵长乐知道了，我告诉他的。” “不过，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 “他能奈我何？” “他现在的处境，应该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吧！” 听到这话，梅彻眉头一扬，似乎有些好奇。 “四皇子怎么了？” “不是早有传闻说，丞相死之前，就已经为他筹谋好了一切吗？” “那怎么……” 梅彻自言自语地说着，见杨凌面无表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 “……我我我，我没有向你打听的意思！” “是我一时失言，说错话了！” 她慌张地低下头去，仿佛生怕杨凌因此而迁怒自己，对自己心生不满。 看着梅彻小心翼翼的样子，杨凌叹了口气。 这姑娘，真是奇怪。 明明拥有足以碾压大部分人的武力值，可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谨小慎微、担惊受怕的样子！ 不难想象，从前跟在赵长乐的身边，她都遭受了如何的打压，甚至虐待！ “ 没什么说不说错话的，有好奇心毕竟是人之常情。” “既然留你在身边，我就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疑心！” 说着，杨凌深深看了梅彻一眼。 原著里，也是因为梅彻办事不利，才会被赵长乐无情的抛弃。 赵长乐生性多疑敏感，又极其自大。 面对梅彻的背叛，他会重新原谅才怪！ 所以平心而论，杨凌也不怕梅彻会再次返水，逃到赵长乐的身边去。 “我知道有一份证据，足以置赵长乐于死地。” “只是，那份证据如今并不在我的手上。” “而是在齐敬儒的地窖里……” 听到这话，梅彻的眼睛都亮了。 她做梦都想亲手杀了赵长乐，终结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噩梦。 听到杨凌所说的证据，她自然情绪激动！ “既然能置四皇子于死地，那你还等什么？” “四皇子已经针对你很久了，派我来刺杀你不成，他一定还会对你下手的！” “咱们今晚就去一趟齐敬儒的府邸，把这份证据翻出来……” 梅彻越说越激动，拉着杨凌的胳膊便要出门。 杨凌哭笑不得：“你怎么比我还急？” “赵长乐的确该死，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而且，就算想要他死，也用不着脏了我的手。” “齐敬儒自然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见杨凌总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梅彻更加着急了。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我虽不懂你们朝堂上的纷争，但我知道，齐敬儒可是四皇子最信任的人之一。” “更是曹丞相留下来辅佐四皇子的重臣！” “他怎么可能会反咬四皇子一口？” 梅彻简直越来越搞不懂眼前的杨凌了。 明明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洞悉一切的样子。 可真碰到了这千钧一发、火烧眉毛的事情，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杨凌笑着瞥了梅彻一眼。 “对于人性，我只能说，你了解的还是不够透彻！” “你只看到齐敬儒像牛马一样，任劳任怨，供赵长乐使唤。” “但你别忘了，齐敬儒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要是人，他就会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 “被赵长乐压榨的久了，他难道还不知道反抗吗？” “可是……” 梅彻还想继续劝说，却被杨凌摇头打断了。 “总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无论是对赵长乐也好，还是帮你找姐姐的事。” “既然我已经答应过你，就绝不会食言！” 对于眼前这个自小孤苦无依、原著中的结局又无比凄惨的姑娘，杨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疼惜。 看到杨凌诚挚的眼神，终于，梅彻眉头一松，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 …… 翌日，早朝。 “……若是诸位爱卿没有其他事的话，那今日便到这里吧！” 见朝堂上已无人再发言，渊帝环顾四周，向一众朝臣朗声道。 “启禀父皇！” “儿臣有事要奏！” 人群中，赵长乐站出一步，向渊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看到赵长乐站出来，渊帝眉头微皱，有些惊讶。 “说！” 赵长乐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珠子微微一撇，朝着赵无极所在的右前方看了一眼。 “儿臣听说，昨晚太子在城里大开宴席，宴请数位朝臣！” “还闹出来不小的阵仗！” “身为皇子，如此行为，难道不是在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吗？” 赵长乐此话刚一说完，赵无极瞬间就变了脸色！ “老四你什么意思！” “诸位大人都知道，昨日乃是我的生辰！” “你这个做弟弟的目无尊长，不记得我的生辰也就罢了！” “竟然还在父皇面前抹黑我、造谣我！” “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赵长乐嘲讽一笑：“生辰？” “既然是你的生辰宴，那你为何都不邀请我这个做弟弟的？” “昨日受邀前去赴宴的，可都是有权有势的肱骨权臣吧！” “你是看我这个做弟弟的帮不上你，对你没有用处，所以连宴会都懒得告知我！” “我又岂有腆着脸去的道理？” “你究竟是什么心思，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第322章 监视 “你……你……” 面对赵长乐这一番劈头盖脸的控诉，赵无极愤怒地握紧了双拳！ 他将十根指节捏的泛白作响，奈何自己实在嘴笨，竟一时间找不到反驳赵长乐的话来！ 只好干瞪着一双眼，呼哧呼哧地瞪着赵长乐出气。 看到赵无极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赵长乐明显更加得意了。 “怎么，事实摆在眼前，太子无话可说了吗？” “我大渊最忌讳的，便是皇子与朝臣之间走动频繁，交往过密！” “你大肆招摇，宴请百官，是全然已经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父皇如今尚且健在，你就竟敢这般目中无人。” “若是假以时日，待你羽翼丰满，怕是更加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都给朕闭嘴！” 啪—— 渊帝愤怒至极，手掌重重落下，狠狠拍在了扶手上。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了赵长乐那张洋洋得意的脸，最终，停在了低头不语、瑟瑟发抖的赵无极身上。 “太子，昨日你跟朕提过，说想要宴请几位老臣，感谢他们曾经对你的教导。” “朕，是答允你了的。” “但是，你可没有告诉朕。” “你是在京城大摆筵席，宴请群臣的啊！” 此话一出，赵无极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了地上。 “父皇息怒！” “儿臣……儿臣并没有大办宴席，只是请了太师、太傅几位老师，感激他们对儿臣的教导！” “只是，儿臣办席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不少大臣的耳朵里。” “他们出于礼节，来贺儿臣的生辰，儿臣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们……” “呵，太好笑了吧！” 赵无极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长乐冷笑着打断了。 “你办宴席的消息，究竟是不胫而走，还是你早就私下透露给了群臣？”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别仗着父皇对你的宽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父皇的底线！” “太子，你不要太猖狂！” “……够了！” 渊帝冷声呵斥，脸色铁青地瞪着赵长乐。 “老四，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朕已经说过了。” “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朕点头答允过的！” “怎么，你可还有什么不满么？” 见渊帝竟不分青红皂白，如此偏袒着太子，赵长乐瞬间急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渊帝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盯着赵长乐。 “朕说的话，你还有哪句听不懂吗？” 就算赵长乐的气焰再旺盛，可面对龙颜大怒的渊帝，他也只能将脑袋深深地低下去！ “……儿臣能听懂。” 看着瞬间没了脾气的赵长乐，杨凌拼命忍住想笑的冲动。 这个赵长乐，简直是没脑子到了极点！ 要知道，太子可是渊帝最疼爱的皇子，几乎没有之一。 当初，赵无极刚出生不到半年，渊帝便宣布了他储君的身份。 即便这些年来，赵无极毫无建树，可架不住渊帝对他宠爱有加，也从不曾动过易储的念头。 现如今，赵长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硬要揭这个渊帝最宠爱的儿子的短。 这不是当众打渊帝的脸吗？ 渊帝不生气才怪呢！ 不过，若说赵长乐今日之举毫无作用，那倒也不是。 渊帝生性多疑，赵长乐这一番话，必定会引起渊帝的不满与猜忌。 原著中，也正是因为赵长乐的一次次挑拨与揭发，才让渊帝最终下定决心废黜太子，并将赵无极终身监禁…… “小杨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散朝了，你还不走吗？” 杨凌想得出神，经其他官员提醒，这才意识到朝会竟然已经散了。 他随着人流出了金銮殿，刚走没几步，便被一个小山似的身影给拦住了。 “杨凌，你究竟什么意思？” “在老四面前告我的密？” “有意思吗？” 杨凌一抬头，正碰上赵无极那怒气冲天的眼神。 杨凌哭笑不得。 “太子殿下，你搞错了吧！” “我在四皇子面前告你什么密了？” 赵无极冷冷道：“昨晚我设宴席，所邀请的朝臣，个个都是守口如瓶的。”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泄密！” “所有人都欣然前去赴宴，只有你推三阻四，说什么都不肯去！” “不是你在老四面前告的密，还能是谁？” 见赵无极一口咬死是自己告密，杨凌一时间无奈到了极点。 “……反正你已经认定，此事是我所为。” “那我无论再怎么解释，也都没有用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杨凌懒得跟赵无极解释那么多，绕过一脸怒气冲冲地赵无极，便向宫外的方向走去。 “你……你……” 见杨凌竟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赵无极肺都快要气炸了！ “这个该死的杨凌……” “我就知道是他！” “呵……你放心！” “到了明天晚上，便是你的死期！” 盯着杨凌越来越小的背影，赵无极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捏死杨凌！ 但，一想到杨凌即将面对的下场，他心里又不觉流露一丝大仇得报的爽感。 快了……快了！ 这个杨凌得意不了多久了！ 他的死期，很快就要到了…… …… “启禀圣上！” “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派人盯紧四皇子的动向了！” “……” 御书房内。 程柏樵单膝跪地，向渊帝沉声禀报道。 渊帝轻轻点了点头。 “老四那里，可有什么动向？” 程柏樵低头道：“四皇子暂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不过……” “内务府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四皇子府上的管家，将上个月拨去的一批太监、侍女遣了回来……” “遣回了太监和侍女？” 闻言，渊帝眉头一皱，脸上一阵狐疑。 “可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程柏樵摇了摇头。 “内务府也并没有说明具体原因。” “只是说这些奴才伺候不当，且四皇子府上不需要那么多伺候的奴才！” “所以，便将他们尽数遣了回来……” 听到这里，渊帝的眉头深深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自己的儿子，他是最了解的。 像是这样的举动，老四从前还从来都没有做过！ 这样的异常之举，自然格外令人怀疑。 第323章 睡服杨凌 渊帝沉思片刻，半晌，他才向程柏樵吩咐道：“继续看着四皇子。” “他有任何举动，都要第一时间跟朕汇报！” “还有……” 渊帝略一迟疑，但还是继续开口道：“太子那边，你也安排人盯着。” “有任何动向，也要立刻向朕汇报。” “是！” …… “驸马爷，您回来了！” “方才，公主殿下还在念叨您呢。” “说要整理去避暑行宫的携带衣物，等您回来了，让您去过目一下！” 这一日放衙后。 见杨凌回府，半夏赶忙上前，向杨凌笑语盈盈地开口道。 闻言，杨凌微微一怔。 “去避暑行宫？” “什么时候，明日吗？” 半夏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 得到半夏肯定的答复，杨凌这才惊觉，时间经过的如此飞快。 “不必过目了，你让她看着收拾就是。” 就算去了避暑行宫，那又如何？ 还不是每天都要去都察院，享牛马人生！ 不过如今有了陈昼替自己分忧，杨凌每日倒是清闲了许多。 最起码，不必再因为与曹政余党打交道的事情，而焦头烂额了。 说完，杨凌刚想走，却被惊慌的半夏一把拦了下来。 “驸马爷，您等一下！” “那个……” “您还是去公主那边一趟吧，除了去行宫携带的衣服之外，公主还有其他的要跟您商量呢……” 赵清欢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因为这种下人做的杂事，就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 看着半夏一脸心虚的样子，杨凌当即心下了然。 看来，赵清欢还在因为前几日宗源的事情而愧疚。 这几日，她总是想方设法，找遍各种理由，只为见杨凌一面。 可是她又舍不下身为公主的身段和脸面，只能差半夏来请杨凌。 见半夏那一脸视死如归的架势，仿佛这次自己若是不去、她就没办法回去交差似的，杨凌无奈叹气。 “……好吧，我跟你去。” “多谢驸马爷！” 半夏满脸感激，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后院内。 赵清欢正双手托腮，坐在凉亭里面发呆。 她那双美目间充满了愁绪，眼神呆呆望着前方，心里仿佛装着数不清的心事。 远远地，她就看到杨凌穿过廊亭，朝自己走来了。 赵清欢当下心中一喜，可表面上，她还在尽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来。 “你找我有事？” 杨凌随便找了哥石凳坐下，向赵清欢开门见山道。 “……嗯？” “杨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刚都没看到你！” 赵清欢仿佛如梦初醒，一脸发懵地望了杨凌一眼。 不得不说，她的演技，真不是一般的拙劣。 但凡长了双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在故意做出一副对杨凌毫不在意的模样来！ 看清赵清欢这点小伎俩，杨凌不觉一阵好笑。 说实话，赵清欢不惹人讨厌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我听半夏说，你有事要问我。” “什么事？” 听到杨凌这话，赵清欢这才拍了拍脑袋。 “哦……对了，我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 “明日，便是父皇下旨搬去避暑行宫居住的日子。” “你应该还记得吧？” 见杨凌淡淡点了点头，赵清欢继续道：“今日内务府来人，本意，是要让你我居住在距离父皇最近的清凉斋。” “但我担心住得离父皇太近，你不自在。” “所以，我便让内务府将你我调到天星阁去住了。” 杨凌继续点了点头。 “都行，我无所谓。” 见自己热脸贴了杨凌的冷屁股，赵清欢登时有些气馁。 “此去避暑行宫，一住就是两个月。” “平日里和赵无极、赵长乐他们，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若是他们胆敢对你出言不逊，甚至有什么更无理的行为，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赵清欢虽然是好意，但这话落在杨凌耳朵里，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被一个女人保护着的感觉！ “好，我知道了。” “你还有事吗？” 杨凌实在懒得和赵清欢多废话，站起身来，便打算回书房去。 见杨凌对自己的态度，始终都是不咸不淡的，赵清欢眼底已经噙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杨凌，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我知道，宗源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但请你相信我，我没有任何坏心！” “哪怕你中意其他女子，哪怕你根本都不正眼看我，我都无所谓。” “我唯一所愿，就是希望你能平安……” 两行热泪，顺着她光洁的脸庞流了下来。 她虽然已经十分克制了，但语气里的委屈，却还是藏都藏不住。 看到赵清欢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杨凌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虽然不喜欢赵清欢，但因为此事就一直为难对方，也的确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君子行为。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便到此为止，以后不必再提了。” “此去避暑行宫，你……” “你最好处处留心一些。” “天黑了之后，最好不要一个人到处溜达！” 原著中，赵清欢奉旨来处理曹政余党案，不了却阴差阳错地得罪了太子赵无极。 为了报复赵清欢，赵无极竟买通几个死囚，让他们混到了行宫侍卫当中，趁着赵清欢走夜路时，意图对赵清欢行不轨之事。 就在赵清欢的清白差点被辱时，一名侍卫突然出现，救赵清欢于水火之中。 当然，那名侍卫最终也成了赵清欢后宫中的无数男宠之一。 如今剧情已经被杨凌强行更改，赵清欢并没有处理曹政余党案，自然也就没有得罪赵无极。 但出于好心，杨凌还是多嘴提醒了赵清欢一句。 万一在什么阴差阳错之下，赵清欢还是要面对那样的结局呢？ 看着杨凌离开的背影，赵清欢怔了半晌，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半夏，你听到杨凌刚才要说的话了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半夏一脸激动，看上去比赵清欢还要兴奋。 “没错……驸马爷就是在关心您！” “公主殿下，您的一番苦心，驸马爷总算是看在眼里了！” “想想您为驸马爷所做的一切，终究换来了驸马爷的体贴，奴婢都觉得感动……” 说着，半夏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看着杨凌的身影越来越小，赵清欢咬住了嘴唇，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到了避暑行宫，自己便能名正言顺地和杨凌同居一室。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嗯，没错！ 睡服杨凌，就在这次！ 第324章 避暑行宫 翌日，早朝后。 结束了朝会，渊帝便率领一众皇子、嫔妃，自宫门浩浩荡荡而出，前往京城以北那依山而建的避暑行宫。 原本，杨凌是打算以去都察院办理政务为借口，等晚上放衙之后，再自行去行宫居住。 毕竟，今日赵无极和赵长乐都在。 这两个皇子一个傻、一个疯，并且都有针对杨凌的意思。 杨凌实在不想和这二人有过多接触。 可渊帝却大手一挥，免了杨凌一日的公务，定要杨凌陪着赵清欢一同前往行宫。 无奈，杨凌只能和赵清欢一同上了马车。 行宫距离紫禁城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车程，马车刚一驶入京郊，便能明显感受到一丝清凉的气息。 赵清欢掀开车帘，见窗外山色苍苍，松风猎猎，不由得心情大好。 “我上一次随父皇去避暑行宫居住，还是八岁那年呢。” “这十年来，父皇忧心朝政，每年都有诸多杂务缠身，实在没心思来避暑行宫散心。” “也多亏了有你，才能解了父皇诸多烦忧！” 赵清欢语气轻快，笑语盈盈地望了杨凌一眼。 几个月前，赵清欢还对眼前这个驸马嗤之以鼻，觉得他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曾经谁都看不起的纨绔子弟，如今已是父皇面前最得力的朝臣之一！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造化弄人呢？ 马车在山间行驶，路上大坑小坑不断，颠得杨凌直反胃。 看到赵清欢那灼灼的目光，杨凌实在懒得回应，就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见杨凌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赵清欢连忙安慰道：“是不是要去见赵无极、赵长乐他们，你心里有压力？” “没关系，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若是他们胆敢为难你，你尽管告诉我！” “我惩治不了他们，难道父皇还惩治不了他们吗？” “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一定在父皇面前，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赵清欢满脸义愤填膺，可杨凌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简直快要吐了。 大姐，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马车一路颠簸，杨凌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队伍才浩浩荡荡停在了避暑行宫前。 杨凌随赵清欢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行宫那高耸的朱门。 行宫依山而建，入眼尽是一片望不到底的绿。 房梁上的琉璃金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为这行宫中增添了许多皇家的高贵与奢华。 山中凉风习习，与紫禁城的森严不同，这里多了几分空旷与清凉，少了几分严肃，以及那扑面而来的暑气。 “恭候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避暑行宫的两旁，早有一群宫人列好了队伍，等着恭候渊帝的到来。 渊帝下了轿撵，抬头望向山林间缭绕的凉气，眉目间也透出一丝难得的放松。 赵无极跟在渊帝的身后，见渊帝心情不错，他赶忙开口道：“如今四海升平，海清河晏，可都是父皇的功劳。” “父皇为国事操劳已久，好不容易来到这避暑行宫，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赵无极话音刚落，赵长乐的声音便紧跟着响了起来。 “瞧太子这话说的！” “父皇虽身在行宫，但已久不会将国事抛于脑后。” “太子这一番话，倒是将父皇衬得像是来行宫做昏君一般！” “……你！” 赵无极脸色涨红，眼球死死向外凸着，恨不得一拳砸在赵长乐的脸上！ 方才坐在马车上，他想了一路，实在不知该如何哄父皇开心。 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句话，竟被老四解读成了这个意思！ 这不是有意在父皇面前，让自己难堪吗？ 渊帝原本心情还算不错，听到二人的对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们两个就知道吵！” “好不容易到这避暑行宫来，一见面，你二人就开始针锋相对！” “依朕看，你们还是回京城吵个痛快比较好！” 听父皇要将自己赶回京城，两个人都赶忙低头闭上了嘴。 毕竟，以父皇的脾气，这绝不只是一句玩笑话那么简单！ 见两个人像斗鸡似的，见了面就开始吵架，杨凌不觉好笑。 住进这避暑山庄以后，这兄弟俩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怕是还有吵不完的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估计是每天都有好戏看了！ 内务府早就为一众皇子、妃嫔分配好了居住的别院。 渊帝住在松鹤斋，距离处理政务的澹泊敬诚殿最近。 太子赵无极住在渊帝东边的清凉斋，此处紧邻着涧河，是行宫中最为凉爽的别院。 曹贵妃居住在渊帝西侧的五福宅，背靠青山，是行宫中最为清净的院落。 除此之外，赵长乐住在赵无极北面的浩波院，西边住着渊帝的几名嫔妃。 杨凌和赵清欢所在的天星阁，则在渊帝住处的南面，与渊帝等人有着一湖之隔。 “怎么样？” “这个别院不错吧？” 到了天星阁，赵清欢便开始四处打量了起来。 “这里离父皇、赵无极他们都很远，既清净又凉快。” “我可是特意吩咐内务府，让他们给咱们挑了这么个住处呢！”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 “最受父皇宠爱的淑妃，竟然和咱们一样，也和父皇隔着一片湖！” “可曹贵妃却紧贴着父皇住，根本就不给其他嫔妃机会……” 赵清欢一边四处溜达，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 她随手推开寝房的大门，看到房间里那张宽阔的大床，她的脸颊瞬间红了。 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便是今晚杨凌与自己的“战场”。 杨凌跟着赵清欢进来寝房，见赵清欢一脸红扑扑地望着那张大床，立刻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没关系，你若是难为情，晚上就去耳房住好了。” “我明早还要去敬诚殿议政，晚上要好好休息的。” 杨凌眼睛都不眨一下，内心毫无波澜，冲赵清欢淡淡说道。 赵清欢急忙回过神来：“你可别忘了，这是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父皇发现你我有什么异常，定是要训斥你我的。” “还有……” “今晚父皇要在行宫设宴，大家都要去参加的，你可别忘了！” 第325章 反客为主 “儿臣恭祝父皇龙体安康，万岁千秋！” “如今国运昌盛，四海升平，有父皇这样的贤明君主，实乃我大渊江山之福、百姓之福！” “这一杯，儿臣敬父皇！” “……” 入夜。 渊帝在松鹤斋外设下家宴，说是邻近中秋，提前在行宫里将这中秋佳节过一过。 虽说是家宴，但除了皇子与嫔妃之外，渊帝还宴请了若干朝臣。 行宫内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一众皇子纷纷举杯拜贺，祝酒词说了一轮又一轮。 赵长乐满面春风，说起这些漂亮话来，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渊帝的几个儿子里，就属他的文采最为斐然。 说起哄渊帝开心的场面话，他也可以做到完全不重样。 见赵长乐与渊帝举杯对饮，好不得意，身为太子的赵无极却只能躲在一旁生闷气。 他自幼不爱读书，在太师庄有为的逼迫下，勉强读完了几本书。 可脑子里却还是空空如也，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书到用时方恨少，看着赵长乐那一脸得意嚣张的样子，赵无极也只能闷着头喝酒。 “父皇，儿臣嘴笨，没有四哥那样的好文采。” “只能祝您龙体康健，万事顺意！” 最小的十三皇子赵长风只有八岁，但还是举起酒杯，向着渊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看到小儿子如此懂事，渊帝心中欣慰至极。 “多日未见，十三皇子又长高了！” “好好好，既然你有心敬父皇，那父皇就与你喝上一杯！” 说着，渊帝遥遥举杯，与十三皇子隔空对饮。 赵长乐的眼神来回打量了一通，忽然唇角一勾，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就连年纪小小的十三弟都如此懂事，可见父皇教导有方！” “只是……” “本该身为众皇子表率的太子，今晚却只顾着闷头喝酒！” “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言罢，众人抬起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角落里，一个劲喝闷酒的赵无极。 “……嗯？” 赵无极喝的满面通红，见众人停杯望着自己，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战战兢兢地望向渊帝，果不其然，父皇正微微皱眉，略带些严肃地望着自己。 赵无极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身来！ “那个……” “那个……” “儿臣恭祝父皇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长命百岁？寿与天齐？我没听错吧！” “咱们大渊的太子，难道就是这样的水平吗？” “这不是提前过中秋家宴吗？太子怎么把这中秋宴搞成了祝寿！” “不对吧！万寿节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 “哈哈哈哈！你也没放过他！” “……” 听到一众朝臣的窃窃取笑声，赵无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到了极点！ “儿臣……儿臣只不过是喝多了，一时高兴，便想到这么几句恭祝父皇的话而已……” 渊帝自然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他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墨水，渊帝比谁都要清楚。 如今当着不少朝臣的面，太子竟如此给自己丢脸，渊帝的脸不觉拉得老长。 “……行了，你的心意，朕知道了。” “你坐下吧！” 渊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脸上的不满，却早就已经表达了一切！ 见父皇果然对太子有所不满，赵长乐心中大喜。 “父皇，儿臣也恭祝您平安顺遂，恭祝大渊海清河晏，四海升平！” “儿臣希望您能一切顺心！” 赵清欢也举起酒杯，冲着渊帝甜甜一笑。 渊帝原本脸色铁青，被方才的赵无极气得不轻。 可听到赵清欢向自己祝酒，他面色一松，眉头瞬间就展开了。 “还是清欢最得朕心啊！” “你和杨凌把日子过好，朕就真的顺心了！” “朕，还盼着做外公呐！” “……父皇！儿臣成婚还不满一年呐！” 赵清欢小脸涨得通红，恼的直跺脚，羞得将头别到了一旁去。 见赵清欢区区一个公主，竟然如此受宠，赵长乐眼中的嫉妒与不满呼之欲出。 “清欢说话就是好听，怪不得父皇这么宠你！” “不过，你那驸马杨凌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呆愣愣地杵在那里！” “枉费父皇如此重视他！” 见众目睽睽之下，赵长乐竟敢对杨凌出言不逊，赵清欢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那怒气冲天的模样，简直像是一只被人惹急了的炸毛猫。 “你……” 她刚想开口呵斥赵长乐，不料却被一旁的杨凌给打断了。 “四皇子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不知道四皇子希望我在陛下面前说些什么？” 见杨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赵长乐心中的怒火，瞬间被“腾”地一下点燃了。 “你说呢？” “如今我大渊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实乃天佑我大渊！” “一众皇子都知道恭贺父皇，就连清欢一介女流之辈，都知道这个道理！” “你倒好，竟然还反问我！” “你杨凌安的是什么居心？” “难道从小到大，就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你礼数么？”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在杨凌幼年，他的父母便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赵长乐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在暗示杨凌没有爹娘管教么？ 所有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杨凌。 若是杨凌当场发作，那就是在圣上面前失了礼数与分寸。 若是杨凌硬生生地咬牙忍了下来，那作为一个男人，他未免也太失了血性、没有骨气了！ 债主，无论杨凌怎么选，都是错误的答案！ 然而。 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 面对赵长乐的挑衅，杨凌却只是淡淡一笑。 “我从小所受到的教育，是唯有脚踏实地地努力，才能得到收获。” “大渊之所以国运昌盛，乃是因为圣上披肝沥胆、励精图治。” “背后所付出之艰辛，绝不止是一两句轻飘飘的漂亮话，就能轻易概括的。” “可四皇子如此轻描淡写，一句简简单单的‘天佑大渊’，就忽略掉了圣上所付出的一切！” “我倒想问问四皇子，这样安的是什么居心？” 第326章 杨凌，你算什么男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听到杨凌这一番发言，众人无不惊讶到了极点！ 好一个反客为主！ 这杨凌不过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瞬间将局势逆转了过来！ 原本还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四皇子，瞬间被杨凌怼的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众人对四皇子相当了解，知道四皇子向来伶牙俐齿，喜欢逞口舌之快。 像今日这般，被对方还击地体无完肤，众人都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了赵长乐的身上。 “你……” “你……” 赵长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杨凌这一番话，气的他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在杨凌面前吃瘪！ 而且，最致命的是。 杨凌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语来！ 汗水，迅速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赵长乐下意识地瞟向渊帝，生怕杨凌这一番话，会引起父皇对自己的不满。 可他却看到，渊帝望向杨凌的眼神里，竟满满的都是赞赏！ 这一刻，他终于被杨凌所激怒了。 “杨凌！”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赵长乐开口就要解释，却被渊帝冷冷地打断了。 “……行了！” “老四，你今日说的还不够多吗？” 被渊帝冷声呵斥了几句，赵长乐这才偃旗息鼓，闭嘴坐到了一旁。 见杨凌不动声色之间，竟把一向尖牙利齿的赵长乐批得体无完肤，赵清欢眉梢间流露一抹欣赏与喜悦。 “杨凌，看不出来啊。”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杨凌淡淡道：“我这张嘴厉不厉害，你难道还不知道？” 在自己面前，赵清欢这张嘴就从来没有赢过。 就她这水平，也好意思揶揄自己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杨凌基本上没有经过大脑，几乎完全没有思考。 看到赵清欢那一脸通红的模样，杨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可是有不小的歧义！ 这个赵清欢，表面看上去还挺单纯的。 怎么脑子里这么多的黄色废料！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散去，杨凌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正打算起身离去，不料迎面碰上的赵长乐，却一脸挑衅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杨凌，你很得意啊！” “别以为在父皇面前说了几句好听话，就能真的讨父皇欢心！”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得意到几时！” 杨凌仰起头来，直视着赵长乐的双眼，差点笑出了声。 “论说好听话，谁能有四皇子你说的多呢？” “只可惜，四皇子说了再多的好听话，太子之位终究不是四皇子的。” “圣上最看重的皇子，也不是四皇子！” “四皇子如此苦心孤诣，最终也只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你找死！” 赵长乐额上青筋暴起，瞬间赤红了双眼，抡起拳头便往杨凌的脸上招呼！ 杨凌这淡淡的几句话，无疑是戳中了他的心事。 尤其是有关储君之位的言论，更是深深戳中了赵长乐的痛处！ 他才不管杨凌是什么身份、受不受父皇的重用。 此时此刻，愤怒已经完全支配了他的身体与大脑！ “你住手！” 赵清欢惊呼一声，飞身挡在了杨凌的前面。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一瞬间，她竟然连害怕都顾不得了。 赵清欢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让杨凌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是以自己遍体鳞伤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赵清欢，你疯了！” “你闪开！” 看到赵清欢突然出现在了杨凌的身前，赵长乐大惊失色，急忙将拳头撤了回来。 他差点没能反应过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将自己绊倒在了地上。 赵长乐虽然不怕得罪杨凌，但赵清欢却是他惹不起的。 若是真把赵清欢揍出什么好歹，父皇绝不会轻饶自己！ 赵清欢张开双手挡在杨凌面前，一双美眸冷冷瞪着赵长乐。 “有我在这里，你休想动杨凌一根手指头！” 被赵清欢这么一打断，赵长乐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 大庭广众之下，这里的确不是跟杨凌动手的地方！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杨凌，那双赤红的眸子，像是一只远远瞪着猎物的野狼。 “……杨凌，你有种！” “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你算什么男人！” “来日方长，你我走着瞧！” 恶狠狠丢下两句狠话，赵长乐便扭头向别院的方向走去。 “四皇子，您别生气！” “气大伤身！” 孙善兴跟在赵长乐身边，向赵长乐好言相劝道。 “为了这么一个杨凌置气，实在是不值得！” “更何况，今晚还有佳人等候您呢！” 赵长乐原本一脸的戾气，听到这话，他的眼神瞬间亮了。 “哦？” “齐敬儒把他女儿送到行宫来了？” 孙善兴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答应过殿下的话，齐大人又岂能反悔？” “佳人早已等候多时，殿下速速回浩波院吧……” 回想起齐晚玉那秀色可餐的样子，赵长乐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好好好！” “绝不能让美人等急了！” “快走吧！” …… 待赵长乐的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赵清欢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脸色苍白，这才有了一阵后知后觉的惧怕。 赵长乐是什么人，她是清楚的。 他若发起疯来，哪里会管什么时间场合！ 只管动手就完事了！ 若是刚刚那一拳，真的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赵清欢脚下一软，险些瘫在了地上。 “小心！” 杨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赵清欢。 赵清欢瘫软在了杨凌的怀里，感受到杨凌有力而宽阔的臂弯，她这才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为什么拦在我面前？” “你这不是做傻事吗？” 杨凌叹了口气，向赵清欢问道。 方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迅速，就连杨凌都没能反应过来。 赵清欢所做的一切，完全就是下意识地反应！ 杨凌若说自己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第327章 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我……” 赵清欢一阵头晕目眩，有气无力地靠在了杨凌的怀里。 她两条腿仿佛面条似的，浑身软塌塌地，竟提不起半点力气。 唯有紧紧靠着杨凌的臂膀，她才总算是有了些许踏实的感觉。 赵清欢抬头直视着杨凌的双眼，正努力从杨凌的目光中找寻一丝关切。 “杨凌，你在关心我吗？” “这不是我的错觉吧！” 赵清欢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双眼紧紧地盯着杨凌的眼睛，丝毫都不舍得移开。 迎着赵清欢炙热的眼神，杨凌心中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下意识将视线移到了一旁去。 “谁关心你了！” “我只是不想有人因我受伤而已！” “你若是没事，就站起来自己走！” 杨凌的手还托着赵清欢的纤细腰肢，感受到赵清欢那柔软的身段，若说没有任何反应，那肯定是假的。 看到杨凌如此反应，赵清欢非但不恼，反而格格笑了起来。 “杨凌，我说得没错！” “你的确在关心我！” “就算你自己不愿意承认，可这份关心，却是你想赖都赖不掉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把你的关心收下了！” “不过……” 赵清欢话锋一转，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来。 “我被赵长乐吓得腿软，走不动路了。” “你得负责！” ……造孽啊！ 此时此刻，杨凌十分想把双手松开，任由赵清欢一个人随便矫情。 可不知为何，看到赵清欢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杨凌竟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你想怎么样？” 赵清欢嫣然一笑，竟伸出双手，搂住了杨凌的脖子。 “你抱我回去！” 她的身体突然紧紧贴了上来，那玲珑曲线紧紧贴合在杨凌的胸膛上。 一瞬间，杨凌便感觉到了一阵温软的触感。 赵清欢周身所散发出的淡淡处子幽香，仿佛一条无形的小蛇，一个劲的往杨凌的鼻子里面钻。 感受着赵清欢那微微升高的体温，这一刻，杨凌的心里也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 赵清欢都已经如此主动了，自己若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送到嘴边上来的肉，又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不知为何，杨凌身上传来一阵没由来的燥热。 他将赵清欢一个横抱，牢牢拥入了自己的怀里。 “啊——” 赵清欢一声娇呼，搂着杨凌的那双手不由得更加用力了。 杨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她一阵心猿意马，心中小鹿乱跳！ 她虽然从来不曾经历人事，但望着杨凌那灼热无比的眼神，她也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那，是她既期待、又害怕的事情！ 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狂风暴雨，赵清欢的耳朵根都已经红透，连忙将脑袋埋到了杨凌的脖颈中。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还不快抱我回去……” 如此急不可耐，看来，也是个急性子。 杨凌将赵清欢拥在怀中，刚要抬脚往天星阁的方向走，不料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身影。 “……公主殿下！” “德妃娘娘说有急事，想请您现在去一趟！” 那小太监紧紧将脑袋垂了下去，根本就不敢抬头看眼前的杨凌与赵清欢。 赵清欢心急如焚，见半路竟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太监，她自然烦躁无比。 “你去告诉德妃娘娘，我现在有要紧事！” “明日一早，我一定前去拜访！” 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要紧事”，赵清欢的脸颊又是一阵发烫。 可那小太监却仿佛扎在了地上一般，一动不动，丝毫就没有让路的意思。 “公主殿下，实在不好意思！” “德妃娘娘吩咐了，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公主殿下！” “还请公主殿下随奴才走一趟吧！” “这……” 看着面前十万火急的小太监，赵清欢一时犹豫了。 当年 ，先皇后产下赵清欢之后，很快便撒手人寰。 还是没有子嗣的德妃将赵清欢抚养成人，对她视如己出，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她。 眼下德妃有火烧眉毛的事，若是自己为了一己私欲，而对他德妃置之不理，未免也太过于自私冷血了…… 见赵清欢咬紧了嘴唇，仿佛在心中剧烈地挣扎着，杨凌便将她重新放了下去。 “既然是德妃娘娘要见你，那你去一趟就是了。” “想来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德妃娘娘也不会坚持要见你。” “可是……” 赵清欢眉头一皱，有些哀怨地望着杨凌。 为了今晚，她早就已经做了无数的准备。 难得杨凌这块千年寒冰终于被自己暖化，赵清欢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自己好不容易就盼来的机会！ 说实话，看着赵清欢那心急如焚的样子，杨凌也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悸动。 虽然曾经也与赵清欢同床共枕过，但这种发自内心的悸动与向往，可是杨凌先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被赵清欢感动，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就连杨凌自己也说不清楚！ 虽然心中有想法，但杨凌倒也不至于丧失了理智。 “你去了之后，快快回来就是。” “放心，我等你！” 说着，杨凌冲赵清欢淡淡一笑。 得到了杨凌肯定的答复，赵清欢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是重重落在了地上。 “……那好！” “那我便去德妃娘娘那里一趟。” “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回去等我……” 赵清欢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这才跟着那小太监不情不愿地去了德妃处。 不知是不是席间喝了太多酒，杨凌总感觉小腹一阵热热的胀痛，很不舒服。 回到天星阁，杨凌累急，栽倒在床上便要睡觉。 “听说你放才，差点跟四皇子干起来了？” “真的假的？” 见赵清欢并不在房间内，梅彻偷偷溜了进来，一脸的八卦。 避暑行宫内有不少伺候的宫人，但皇子们多少都带了些近身伺候惯了的宫女。 杨凌也一并将梅彻带在了身边，她一身武艺不俗，多少总能派上些用场。 杨凌挑起一只眼，看了看眼前笑的花枝乱颤的梅彻，小腹的胀痛不有更加明显了。 第328章 着了赵无极的道 “嘶——” 眼见杨凌微微皱眉，满脸通红，额上瞬间沁满了汗珠，梅彻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你怎么了？” “你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杨凌只觉小腹热热的、胀胀的，仿佛有一股热流，在小腹间来回乱窜。 可具体是什么样的不舒服，杨凌却又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只是觉得内心燥热无比，那种悸动的感觉，也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我……” “我不知道！” 见杨凌的脸颊越来越红，梅彻眉头一皱，伸手向着杨凌的额头探去。 “……好烫！” “难道是感染风寒了？” “你等等，我这就差人去给你请太医！” 说着，梅彻便要派人去叫太医来。 然而她还没转过身去，却被杨凌一把拉住了手腕。 “等……等一等！” “先别叫太医！” “我……我好像是被人下药了……” 梅彻脚下一顿，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杨凌。 “被人……” “下药？” “下什么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凌努力维持着理智与镇定：“宴席过后，我便觉得浑身燥热……很不舒服。” “回来之前，我还以为是一不小心喝多了。” “可是现在我看到了你，浑身上下惹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应该是一不小心，被人下了药……” 怪不得，刚才只是和赵清欢对视了几眼，杨凌便觉一阵悸动难耐。 回到房间之后，看到肤白貌美的梅彻，杨凌心头那冲动的感觉更是变得愈发难以克制！ 原来，是因为自己被人下了那种会冲动的药！ 杨凌完全有理由怀疑，就算面前躺着一头洗干净的母猪，自己都会觉得它有几分姿色…… 梅彻呆呆望了杨凌半晌，终于，她脸色微红，这才明白杨凌所说的“被人下药了”是什么意思。 “那……” “那这怎么办！” “眼下又不能去找太医，难不成，你就这样硬挺啊？” 硬挺？！ 开玩笑！ 真要挺一个晚上，杨凌真的觉得，那个东西会自己爆炸！ 见杨凌神色痛苦，梅彻一阵慌乱，连忙找起了话题，试图分散杨凌的注意力。 “那……” “那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药吗？” “难不成……是四皇子？” 嗯，没错！ 一定是四皇子！ 也只有四皇子那样卑鄙无耻下流的人，才会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杨凌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是赵长乐。” “是赵无极！” “……太子？！” 梅彻瞠目结舌！ “你怎么知道是太子？” “在我印象中，太子与你无冤无仇啊！” 原著里，到避暑行宫的第一晚，赵清欢也被人下了这样的药。 给赵清欢下药的人，正是她的亲哥哥、当朝太子，赵无极！ 而赵无极向她下药的原因，也正是赵清欢在处置曹政余党案时，一不小心得罪了赵无极。 现在，负责查办此案的人，从赵清欢变成了杨凌。 而就在昨天，赵无极也误以为是杨凌在赵长乐的面前，泄露了他宴请群臣的秘密。 所以，杨凌有足够的理由怀疑。 是赵无极将这样的手段，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嗯，没错！” “我可以肯定，向我下药的人，一定是赵无极无误！” 见杨凌如此笃定，下药的人正是赵无极，梅彻不禁更加迷惑了。 “可是，你是男人，太子也是个男人。” “他就算想要害你，又为何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呢？” “难不成……” “太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龙阳之好？！” 梅彻猛地张大了嘴，被这个看似荒谬但却又算是合理的理由吓了一跳！ 杨凌：“……” “……算我求你了，真的。” “你正常一点行么！” “赵无极如此做，一定是希望我在不清醒的时候，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这天星阁的四周，都住着什么人？” “……嗯？” 面对杨凌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梅彻微微一愣。 “天星阁东面环河，北面为湖。” “只有四面的暖香阁里，住着淑妃娘娘……” 听到淑妃这两个大字，杨凌立刻瞪大了眼睛。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 淑妃会住在自己的隔壁，一定是赵无极提前就安排好的。 而自己被下药之后，赵清欢又被德妃支开，也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恰好的偶然！ 现如今谁不知道，淑妃是最得渊帝宠爱的嫔妃。 并且，朝中早有传闻，说渊帝有封淑妃为继后的念头。 杨凌身为朝中要员，更是赵清欢的驸马。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趁着酒后侵犯了淑妃…… 那，可是要杀头的死罪啊！ 不仅杨凌要被杀头，说不定就连杨北业，都会受到此事的牵连！ 想到这里，杨凌汗毛直立，不禁一阵后怕。 不得不说，赵无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是一般的阴毒！ 还好，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剧情。 要不然的话，这次恐怕还真要着了他的道，被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见杨凌神色极其严肃，梅彻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 “那怎么办？！” “现在又不能去求救太医！” “而且……” 梅彻正说话间，却听半夏的声音从外面的院子里传了进来。 “奴婢见过淑妃娘娘！” “娘娘，您怎么来了？” 淑妃的声音紧随其后：“嗯？” “不是清欢派人去传话，请我来一趟的吗？” “清欢他人呢？” 半夏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咦？” “公主殿下还未归来呢！” “不过，驸马爷倒是提前回来了。” “淑妃娘娘，您在这里稍候片刻。” “奴婢这就去请驸马爷出来……” 糟糕！ 药效已经越来越显著，杨凌只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在苦苦支撑着。 若是现在见到淑妃，一个把持不住…… 那一定完蛋！ “梅彻，你出去拖住淑妃！” “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立刻离开天星阁！” “离得越远越好！” 梅彻脸色苍白，匆忙点了点头。 “那你呢？” “你怎么办？” 第329章 羊入虎口 眼看淑妃这便要随半夏进房间，梅彻实在顾不上眼前的杨凌，只能眼睛一闭，咬牙冲了出去。 “淑妃娘娘，眼下公主殿下正在德妃娘娘那里呢。” “不如您先回去吧，等一会儿公主回来了，奴婢再告诉公主您来过了……” 淑妃的声音紧跟其后：“不必了，本宫在这里等候就是。” “反正独自一人在那别院里待着，也是无聊！” “对了，驸马在吗？” “先前就总听清欢提起驸马，本宫可是对他好奇得很呢！” “今日凑巧来见清欢，本宫也想要见见他……” 听淑妃点名要见杨凌，梅彻心中那根弦瞬间就绷紧了。 杨凌一副上不了台面、不清醒的模样，怎么能见淑妃？ 若是碰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杨凌兽性大发了呢！ “那个……” “淑妃娘娘，驸马爷刚才多喝了几杯，有些不太舒服，已经先歇下了！” “对了，先前，奴婢听公主殿下无意间提起过，说觉得娘娘您给圣上绣的寝衣很好看。” “公主殿下还说，若是有机会，想找您讨几个好看的绣花样子呢！” “哦……原来如此啊！” 听到这话，淑妃瞬间了然。 “不错，本宫记得，清欢的确是提过此事。” “既然如此，那你便跟本宫回去一趟，取些绣花样子过来吧。” “……是！多谢淑妃娘娘！” 梅彻如释重负，重重地松了口气。 正要随淑妃出门，不料却被一旁满腹狐疑的半夏拦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殿下到底什么时候请过淑妃娘娘？” “还有，你怎么知道公主想要淑妃的绣花样子？” 半夏压低了声音，心里早就被各种各样的疑问充满了。 梅彻有些心虚。 “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 “我先去淑妃那里一趟，回来之后，再跟你解释！” “总之，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看好驸马爷。” “不要进去打扰他，更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知道了吗？” 半夏岁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见梅彻一脸严肃，她也只能愣愣点了点头。 听到梅彻跟随淑妃离开的声音，杨凌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竟然差点就掉入赵无极的陷阱，杨凌不由得苦笑出声。 赵无极此招虽然阴狠无比，但未免也太过于幼稚了。 竟然能想到如此拙劣下作的手段…… 简直低俗！ 还好杨凌提前有了防备，若是一个大意，后果可是相当的不堪设想！ 小腹的那阵燥热感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比先前还要变本加厉。 杨凌只觉头疼欲裂，浑身都变得滚烫无比！ 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算自己还留有些许理智，可身体说不定也会被憋坏！ 想起梅彻方才说的话，天星阁的东边，是一条涧河，杨凌突发奇想。 山间的河水异常冰冷，若是跳进河里洗个冷水澡、降降温，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身上的症状！ 更何况此刻夜深人静，河边偏僻无比，肯定不会碰见其他人。 说干就干，杨凌当即起身，打算去河里清醒清醒。 …… “殿下，您回来了！” 浩波院内。 一众侍女、太监早已列在院子的两侧，迎接四皇子赵长乐的归来。 此次前来避暑行宫，赵长乐再三吩咐孙善兴，让他提前告诉内务府，不需要再指派新的宫人前来伺候。 几日前杨凌的话，让他寝食难安，每日都在提防着身边伺候的奴才。 所以来到行宫，他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孙善兴，一定要选几个伺候了多年的老奴来。 看到院子里那两排十分熟悉的面孔，赵长乐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齐晚玉呢？” “人在何处？” 刚一回到房间内，赵长乐便迫不及待地向孙善兴问道。 孙善兴连忙答道：“启禀殿下，那齐晚玉已经被齐敬儒送过来了。” “现在应该正在洗漱呢！” “请殿下稍安勿躁，待齐晚玉洗漱过后，自然会有侍女送她过来！” 听到这话，赵长乐这才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手，示意孙善兴可以退下了。 他闭上了眼睛，十分享受地斜靠在榻上。 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齐晚玉那羊脂玉般白皙的肌肤。 那白皙嫩滑的肌肤，泡在氤氲着热气的水雾中。 香汗混合着水珠，顺着她细弱凝脂的肌肤滴落了下来…… 赵长乐越想越呼吸急促，越想越觉浑身燥热。 他只觉自己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当即起身出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后院走去。 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缓缓推开了浴房的门。 扑面而来的一阵雾气中，仿佛夹杂了几丝少女身上的清新与香甜。 映入眼帘的屏风上，挂着几件浅粉色的纱裙。 赵长乐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凑到那纱裙上深深一嗅。 果不其然，这混合着淡淡奶香味的幽香，正是齐晚玉身上的味道！ “什么人？！” 屏风后的浴桶中，齐晚玉似乎觉察到了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本就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听到这一阵异响，她更是心慌到了极点！ 赵长乐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索性绕过屏风，直勾勾地盯着浴桶里的齐晚玉。 “四……四皇子殿下！” “您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竟是赵长乐，齐晚玉心头一紧，急忙又将身子向下沉了几分。 还好房间里雾气够浓，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身子，这才使得春光不曾泄露。 赵长乐并没有回答齐晚玉的话，而是牢牢盯着齐晚玉的身体打量。 他两只眼睛贪婪地贴在齐晚玉身上，仿佛两个长满了倒刺的钩子，根本就不舍得移开半分。 那泡在木桶中的身体，他并不能够窥见一二。 可正是那半遮半掩的朦胧感，让赵长乐心头一阵抓心挠肺的痒！ “小美人，你别怕！” “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今天晚上，我会带你共赴人间的极乐，至乐……” 话还没说完，赵长乐便伸出那两只黝黑的大手，一个饿狼扑食，猛然朝着木桶中那一片耀眼的白皙深深探去。 第330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啊！！！” 自从被父亲送到行宫的那一刻起，齐晚玉便始终提心吊胆。 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一想到四皇子那猥琐至极的样子，她就发自内心，感到无比的恶心！ 尤其是方才洗澡时，看到四皇子那满脸龌龊无耻的表情，她便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面对突然向自己扑来的赵长乐，她在绝望之下使出了全身力气，拼命从浴桶中跳了出来。 “……小美人，你别躲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赵长乐晚上在宴席上喝了不少的酒，再加上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朝着身体的某个部位齐齐涌去。 他一个猛扑不成，一时之间竟失去了平衡，失足跌在了浴桶中。 见慌乱之下，齐晚玉已经从浴桶中跳了出来，赵长乐瞬间笑了。 躲吧，躲吧！ 躲得好！ 这才有情趣！ 那种心甘情愿、主动往自己身上飞扑的女人，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眼前这个女子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那惶恐逃窜的样子，反而更加激起他的兴趣了。 主动贴上来的女人，能有什么意思？ 还得是这种活色生香的女人，才有感觉！ “你……你不要过来！” 齐晚玉七手八脚地穿好了衣服，一头秀发湿哒哒的披在她的肩上，将她的纱裙尽数打湿。 看到那纱裙被打湿之后，将齐晚玉曼妙凹凸的身子勾勒的毫发毕现，赵长乐的眼睛都看直了。 “极品……极品呐！” “齐敬儒那个老东西，竟然将你这样的人间极品关在家里！” “简直是造孽！” “不过，还好。” “这样的人间极品，马上就是我赵长乐的了……” 赵长乐脸上挂着邪魅至极的笑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自己和齐晚玉短兵相接的场景。 一想到片刻之后，自己便要与如此极品的女人坦诚相见，赵长乐只觉身体愈发燥热了。 “四皇子殿下……求求您，您放过我吧！” “我愿意留在您身边做个婢女，哪怕当牛做马、再苦再累，我也可以毫无怨言！” “我只求您……留住我的清白之身！” 齐晚玉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她心里清楚。 自己的身体，是一定要交给自己最爱的男人的。 眼前的赵长乐猥琐到了极点，只要多看他一眼，齐晚玉都觉得自己想吐！ 若是被这样的男人夺去了清白，齐晚玉还不如一头磕死在旁边的柱子上！ “……哈哈哈哈哈！” “可爱，可爱！” “如此可爱的女子，我赵长乐还是第一次见！” 听到齐晚玉的话，赵长乐怔怔愣了三秒。 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爆笑！ “怎么，你爹送你来这里之前，就没有教过你规矩么？” “既然没有教你规矩，那怕是也没教你怎么伺候男人吧！” “不过，这样也好。” “我就喜欢没被人碰过的，干净……” 赵长乐早就已经急不可待了，看到齐晚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更是无法压抑住心头的冲动！ 话音还没落下，他便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去，想要一把将齐晚玉拉回浴桶里。 “啊！” 齐晚玉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面对赵长乐伸来的大手，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朝着他的脸上胡乱抓去。 “哎呦——” 被齐晚玉的长指甲胡乱挠了一通，赵长乐脸上吃痛，感到一阵温热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伸手一抹，果不其然，看到了满手粘稠的猩红血迹。 “……你找死！” 赵长乐大发雷霆，暗红色的血迹被他胡乱摸了一整脸，使得那原本就不善的面色看上去尤为可怖。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单单是有情趣那么好玩了。 她竟然胆敢反抗自己…… 一直以来，有多少女人都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舍身往自己的身上扑！ 可是这个齐晚玉非但百般躲闪，还竟然敢出手伤了自己！ 这一刻，愤怒充斥了赵长乐的大脑。 他不但要夺走齐晚玉的清白，甚至，还想要夺走齐晚玉的性命！ 任何伤了自己的人……都该死！ 看到赵长乐眼底浮现出的那一抹凶狠，齐晚玉彻底慌了。 这一刻，她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裹紧了身上的薄衫，她便发足向着院子里狂奔而去！ “站住！” 赵长乐大喝一声，急忙挣扎着，想要从浴桶中站起来。 可他越是心急，脚下的动作就越是忙乱！ 待他终于从浴桶中挣扎出来的时候，齐晚玉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在了漆黑的院墙外。 “殿下、殿下！” “您这是怎么了？” 听到后院里的动静，孙善兴终于带人姗姗来迟。 “啪！” 赵长乐不由分说，一个巴掌扇在了孙善兴的右脸上！ “死奴才……” “都滚哪去了？！” “怎么现在才来！” 孙善兴大惊失色，连忙跪在了地上。 “殿下息怒！” “是属下办事不力！” “您的脸上受伤了，还是先让属下去把太医带来，给您包扎伤口吧……” 孙善兴知道，四皇子办起事来，往往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并且，四皇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有其他人打扰。 所以，他今晚故意支开了所有下人，把后院留给了四皇子独享。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片苦心，竟反而会弄巧成拙！ “太医……太医！” “太你妈个头！” “现在去叫太医，那岂不是相当于把此事捅到父皇那里去吗！” “你他妈的猪脑子啊？” 赵长乐已经快要气炸了，看到眼前低着个脑袋的孙善兴，他更是被气的七窍生烟！ 孙善兴苦不堪言，自己明明是皇子府上的侍臣，如今却只配落个奴才的待遇！ 甚至连奴才都不如！ 可面对怒不可遏的四皇子，他满肚子委屈说不出口，就只能一个劲地低头认错。 “……都是属下办事不力，是属下欠考虑了！” “那……” “齐晚玉……” 提起齐晚玉，赵长乐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扼断她的脖子！ “浩波院东边是涧河，北面是山峦叠嶂。” “这么晚了，她是不可能跑出去的！” “明日一早，你再派人偷偷地去找。” “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331章 偶遇 “噗——” 杨凌猛地从河水中探出了身子，用力甩了甩脑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入夜，山间的河水格外的刺骨冰冷。 杨凌刚刚踏进一只脚，一阵剜心刺骨的寒意就瞬间传遍了全身，刺的杨凌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也正是在接触河水的那一刹那。 杨凌身上的那股燥热难耐，竟奇迹般地渐渐消退了下去。 见泡冷水的确有效果，杨凌干脆又向河中间走了几步，将自己的身体全部抛在了涧河中。 这涧河水流并不算湍急，水也不深，刚刚没过杨凌的腰。 站在河水里，只觉身上冰冰凉凉的，格外舒服。 可是就这么干站着，又实在没什么意思。 杨凌索性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在河水里游了起来。 顺着河岸游了几个来回，杨凌只觉身上的热气都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准备回天星阁去。 但，还没等杨凌走到岸上。 黑漆漆的河水中，一团浅色的影子顺流而下，瞬间吸引了杨凌的目光。 四周漆黑无比，没有一点亮光，只有满天星星点点的星光。 杨凌就着稀疏的星光，举目望去，只见那团浅色的影子漂在河面上，缓缓向下移动着。 仔细一看，那浅色影子的上半部分，还有些黑色与白色融合在一起的图案。 不对……那好像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图案。 那分明是个女子穿着浅粉色的裙子，仰面躺在河面上。 而那一大团黑色，正是她散落在河水中的长发！ 杨凌吓了一跳，当即重新返回了水里，奋力向那女子的方向游去。 好在杨凌的水性极好，再加上那女子已经陷入昏迷当中，没有挣扎。 三下五除二的工夫，杨凌便将那女子拖到了岸边。 “姑娘……姑娘！” “你没事吧？” 杨凌用力拍拍那女子的脸颊，然而那女子却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该不会……是已经嘎了吧！？ 眼下月黑风高，若是自己真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却救了个淹死鬼回来，那未免也太过于惊悚了！ 杨凌颤抖着手，向那女子的鼻子底下探去。 还好，那女子尚有一丝微弱的鼻息，看来她还留了一口气！ 杨凌不敢耽误，当即用力按压起那女子的胸腔。 有规律地按压了几次之后，见那女子依旧紧闭双眼，没有半点清醒的意思，杨凌只好捏住她的口鼻，对她做了人工呼吸。 就这样来回循环了几次之后，终于，那女子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呃——咳咳咳咳咳……” 她一口气吐出了胸腔里面的水，刚一看见眼前的人影，便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她那惊恐到极点的模样，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赶。 只是，她的体力早就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刚刚努力站起身子，她却脚下一个趔趄，朝着地面直直摔了下去。 “小心！” 杨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那女子的身子。 那女子立刻挣扎了起来，但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无论再怎么挣扎，也都只是无济于事！ 无奈，杨凌只好出声安慰起了对方。 “别动！” “你刚刚从阎王殿里逃了回来，还不安分一点吗？” 听到杨凌的声音，不知为何，那女子竟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 她缓缓伸出右手，拨开了脸上那散乱的秀发。 一张白到几乎透明的惊艳容颜，就这样出现在了杨凌的面前。 “……是你？！” 杨凌与对方几乎异口同声，震惊无比地开了口！ 那女子瞪大了双眼，为我歪着脑袋，仿佛一只好奇的小鹿般，仔细打量着杨凌。 “你不是没几天，出现在我家的那位小杨大人吗？”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凌同样回望着对方，心中的疑惑，并不比眼前的女子少！ “我是当朝驸马，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吧！” “倒是你……” “你是齐敬儒的女儿吧？” “身为朝臣的女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听杨凌问起自己出现的原因，齐晚玉那双亮亮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去。 “我……” “我是被爹爹送到行宫来，先给四皇子的……” 原来如此！ 看到齐晚玉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杨凌竟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疼。 这姑娘生了一副极好的容貌，又是朝廷大员的掌上明珠，本该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 可她的亲生父亲，却将她当成了自己用来向上爬的垫脚石。 为了得到赵长乐的青睐，齐敬儒竟不惜以自己女儿的清白与幸福做诱饵。 一时之间，杨凌竟然也分不出来。 对于齐晚玉来说，究竟是被自己的父亲送给他人玩乐更可怜，还是像原著中那样，家破之后沦为了奴籍，被买到永不见天日的娼馆里更加可怜！ 见杨凌也不说话，只是眼神悲悯地打量着自己，齐晚玉心头一热，竟直直朝杨凌跪了下来。 “……小杨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吧！” “我方才是从四皇子那里逃出来的！” “我若不逃，还不知道今晚会被他折磨成何种惨状……” “一旦被他找到，我更是生不如死！” “我求您，不要让我再落入他的手里……” 齐晚玉痛苦惊恐到了极点，一边语无伦次地求着杨凌，一边慌忙向杨凌叩首行礼。 明明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大小姐，却被齐敬儒、赵长乐联手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杨凌心中，只觉得唏嘘无比！ “你快起来！” “你放心，就算你没有开口求我，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看着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 “你能站起来走路吗？” 杨凌试着将齐晚玉搀扶起来，可不知是她刚刚逃跑耗尽了体力，还是心中的惊恐已经夺走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的身体一个劲地颤抖着，两腿也像是灌了铅一般，根本就无法挪动半分！ 见状，杨凌也只能一个横抱，将齐晚玉抱在了怀里。 “啊——” 齐晚玉一声惊呼，顺势搂紧了杨凌的脖子。 奇怪。 为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时，自己就没有在四皇子面前，有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恰恰相反，在他的身边，自己竟感受到了一丝从没有体验过的安心。 齐晚玉搂紧了杨凌的脖子，不知不觉之间，竟靠在杨凌的臂弯中徐徐睡去。 第332章 圣上来了 “驸马爷！您这是去哪里了？！” “都快要急死奴婢了！” “公主殿下说，若是再找不到您的下落，就要把奴婢们拉去打板子呢……” “……” 天星阁内，灯火通明。 一众侍女、太监急的团团乱转，正到处搜寻着杨凌的身影。 终于，看到杨凌出现在大门外，半夏如释重负，重重松了一大口气！ “什么？” “驸马回来了？！” 听到半夏的声音，梅彻也急忙从院子里跑了过来。 “杨……啊不是，驸马！你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 “还有，你刚刚不是……” 看到面前的杨凌像是落汤鸡一般，浑身都湿透了，梅彻心里堆满了无数个问号！ 尤其，是看到杨凌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 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了梅彻的心头！ 先前梅彻离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半夏一定要看好杨凌，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间。 半夏虽然不明就里，但见梅彻一脸认真严肃，便只好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想着自己要在杨凌房外守上个把时辰，于是便先去了一趟院子里，跟其他人交代了几句。 回来之后，她就守在杨凌房外，再没离开过半步。 等梅彻从淑妃处回来之后，再进房间里去看杨凌情况时，这才发现，房间里早已没了杨凌的身影！ 恰好这个时候，赵清欢又从淑妃那里回到了天星阁，吵着闹着要去见杨凌。 眼见事情瞒不住，梅彻只好告诉赵清欢，杨凌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当然，梅彻并没有说出杨凌被下了药的实情。 只说杨凌喝了酒又吹了风，头疼欲裂，很不舒服，不知道去了何处。 听到这话，赵清欢心急如焚，当即向众人发了一通脾气。 避暑行宫修在深山里，天星阁的东面又紧挨着涧河。 若是杨凌真在这里出来什么意外…… 赵清欢简直不敢想！ 她告诉天星阁内的所有奴才，若是找不到杨凌的身影，明日一早就回内务府领罚！ 甚至，她还打算立刻去向渊帝求救。 眼看着实情已经逐渐失控，梅彻心慌不已，差点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和盘托出。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杨凌却自己跑回来了…… “……两位姑奶奶，你们能给我让条路吗？” “我手酸！” 杨凌怀里还抱着齐晚玉，又被半夏、梅彻二女堵在门外，只觉胳膊已经酸痛到了极点！ “……驸马爷，您快进来！” 半夏急忙让开一条道，将杨凌迎了进去。 院子里，一众侍女、太监正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急得团团转。 见杨凌突然从天而降，众人不由集体松了一口气！ “驸马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快去禀报公主殿下，驸马爷回来了……” “杨凌？！” 赵清欢欣喜的声音，自内院传了出来。 听到前院里传来的动静，赵清欢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急忙向外狂奔了出去。 看到杨凌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赵清欢眼窝一热，差点流下泪来。 可看到杨凌的怀中，竟然还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赵清欢的眼泪瞬间就憋了回去。 “……她是谁？！” “杨凌，你去哪儿了？” 赵清欢的眼神一秒凉了下来。 见状，半夏立刻向其他人招呼道：“去去！” “都散了吧！” “该干嘛干嘛去！”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是公主殿下和驸马爷之间的矛盾，那其他人还是回避一下好！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杨凌和赵清欢两个人。 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是只剩下了杨凌、齐晚玉和赵清欢三个人。 齐晚玉虽然十分轻巧，可杨凌一直将她抱在怀中，难免手酸。 好不容易赶了回来，此刻又被赵清欢堵在了院子里，杨凌心中自然是冒出一股无名火。 “有什么话，等我先把她抱回床上再说，行吗？” “我已经快筋疲力尽了！” “一点力都没有了！” “你……你……” 听到这话，赵清欢瞬间呼吸急促，肺都快要气炸了！ “你大半夜就这么衣衫不整地跑出去，还抱了个衣衫不整的野女人回来！” “一进门，什么都不解释，就要带这个野女人上床！” “亏我还这么担心你，甚至还发誓，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绝对不打算独活！”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说到这里，赵清欢几度哽咽，已经委屈到了极点。 听到这话，杨凌不禁哭笑不得！ “我倒是想跟你解释，但你就不能先让我把人给放下来吗？” “再说了，我要是说这姑娘是我从河里救回来的，你信吗？” 赵清欢眉头一皱。 “这山里虽然有涧河，但整条涧河都在避暑行宫之中。” “就算有人失足掉下去，那也一定是这附近行宫的人！” “天星阁在避暑行宫的最东南角，就算有人失足掉进去，那也一定是天星阁的人。” “但，我看这女子，却是面生的很呐……” 听赵清欢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杨凌只觉胳膊越来越沉。 索性直接径直绕开了赵清欢，抱着齐晚玉走进了房间里。 “……哎哎哎！” “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难道这么急着抱她进去上床吗？！” 赵清欢满脸不可置信，抬脚便跟着杨凌进了房里。 还不等她开口，却见杨凌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打量。 “你刚才说，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绝不独活！” “你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 面对杨凌如此直白的询问，赵清欢脸颊一红，竟一时语塞了下来。 不知为何，每每面对杨凌时，那个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自己，仿佛就彻底消失了。 剩下的那个自己，像是一个不谙世故、爱发脾气的小丫头。 总是能轻而易举，就被杨凌拿捏的十分透彻！ 就在赵清欢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 半夏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再度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公主殿下、驸马爷！” “不好了！” “圣上带着太子，怒气冲冲地赶过来了！” 第333章 你敢拍着胸脯保证吗？ “什么？！” 赵清欢惊呼出声，迅速与杨凌对视了一眼。 “这么晚了，父皇怎么会来？” “而且……” “还是和赵无极一起来！” 刚住进避暑行宫的第一晚，就接连发生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赵清欢顿觉一个头两个大，简直困惑到了极点！ 相比较于赵清欢的错愕，听到这个消息，杨凌就显得淡定多了。 “既然圣上要来，那还是让半夏先把她带下去吧。” “免得被圣上看到，解释不清楚！” 杨凌伸手，指了指床上睡得深沉的齐晚玉。 赵清欢气哼哼地瞥了齐晚玉一眼，似乎还在对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心存芥蒂。 “你不是已经将她安置在卧房了吗？” “父皇即便是来了，也不会来到卧房里。” “你还担心什么？” 说着，赵清欢还不忘狠狠瞪了杨凌几眼。 看赵清欢这架势，杨凌忍不住一阵无语。 这个赵清欢，八成是把齐晚玉当成自己在外面找的相好了。 说不定她正在心里盘算，待会儿怎么在渊帝面前告自己的状呢！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见渊帝已经走进了院子，杨凌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了齐晚玉的身上。 “儿臣拜见父皇！” “臣杨凌，拜见圣上！” 二人匆忙来到了院子里，各自向渊帝行礼。 “起来吧！” 渊帝微微颔首，接着又转向了身后的赵无极。 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烦，脸上还带着几分淡淡的倦意。 看样子，像是刚刚睡下之后不久，又被赵无极给吵醒了似的。 “太子！” “你方才冒冒失失地跑到朕那里去，说一定要带朕来一趟天星阁，给朕看个东西！” “现在天星阁已经到了。” “你究竟要带朕看什么？” 赵无极嘴角一扯，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启禀父皇！” “儿臣要告发驸马杨凌秽乱后宫，罪不容恕！” “你说什么？！” 赵清欢倏忽瞪大了双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联想起刚刚杨凌的表现，赵清欢的心猛地被揪在了一起。 难道说…… 杨凌他招惹的，竟是父皇的女人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渊帝同样微微一愣，随即冲着赵无极勃然大怒。 “放肆！” “太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若是换做平常，被渊帝如此振声呵斥，赵无极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走了。 可此时此刻，面对无比愤怒的渊帝，他却依旧高高昂着脑袋。 脸上，挂着一抹从来不曾见过的从容和淡定。 “父皇，请息怒！” “儿臣刚刚说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就在刚刚，儿臣收到消息。” “杨凌胆大包天，竟敢玷污淑妃娘娘！” “如果，儿臣没有猜错的话。” “现在，淑妃娘娘应该就被杨凌藏在寝房里！” 赵无极伸出手来，遥遥指向杨凌出来的方向。 脸上那满满的胸有成竹，仿佛今晚不把杨凌搞死，他就誓不罢休！ 听到这话，赵清欢悬着的心立刻回到了肚子里。 “太子，你这话说的也太荒谬了！” “淑妃娘娘在我们天星阁？” “怎么可能！” “我今晚一直和杨凌在一起，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淑妃娘娘！” 赵无极眉毛一扬。 “哦？” “是吗？” “你一直都和杨凌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赵清欢不觉有些心虚。 她目光微微移到了一旁去，但口风却依旧相当的紧。 “……没错，我今晚一直都和杨凌在一起！” “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赵无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清欢啊清欢，我还以为你在父皇面前，永远都不可能说谎呢！” “方才我身边的宫人明明就看见，你独自一人朝着德妃娘娘的行宫里去了！” “可你怎么能口口声声，说自己整晚都和杨凌呆在一起吗？” “你这不是有意诓骗父皇吗？” 此话一出，赵清欢瞬间语塞！ 从小到大，在渊帝的面前，她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现如今，就在父皇面前，自己竟被赵无极当面戳穿！ 这一刻，赵清欢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看到赵清欢那吞吞吐吐的模样，渊帝不觉起了一丝疑心。 “清欢，告诉朕！” “太子说的可都是实情？” “儿臣……儿臣……” 赵清欢心虚地低下了头。 “方才，德妃娘娘的确有事找儿臣。” “可儿臣很快就回到了天星阁，并且一直都和杨凌待在一起！” “杨凌为人向来老实本分，怎么可能会做出太子说的那种不齿之事！” 赵清欢话音刚落，赵无极便幽幽张口道：“我看你还不像会骗父皇的人呢！” “如今为了驸马，你不是也在父皇面前谎话连篇吗？” “你口口声声跟父皇发誓，说杨凌整夜都和你待在一起。” “那为什么，你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杨凌却如此衣衫不整！” “你敢拍着胸脯保证，杨凌今晚什么都没有做吗？！” 听赵无极这么一说，赵清欢这才意识过来。 方才杨凌回来之后，都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如今他发丝散乱、衣衫不整，身上还湿哒哒的。 乍眼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登徒浪子啊！ 闻言，渊帝也冲杨凌打量了起来。 看到杨凌此刻的装扮，渊帝脸上的疑云更浓了。 “杨凌，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杨凌始终面色坦然，脸上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听到渊帝这话，杨凌当即躬身，向渊帝拱了拱手。 “启禀陛下！” “太子所说的事，臣的确没有做过。”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立刻将天星阁从里到外、搜上一遍！” “当然，若是陛下不嫌麻烦的话，也可以派人去请淑妃娘娘来，当面向淑妃娘娘问个清楚。” “不过……” 杨凌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盯着赵无极。 “太子深夜大闹天星阁，此事若是传出去，无论对臣还是对公主，都是极差的影响！” “毁了臣的名誉不要紧，若是毁了公主的名誉……” “那可就不太好了吧！” 第334章 太子他造谣！ 渊帝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 “那你想怎么样？” 杨凌朗声道：“臣希望太子能当着行宫所有人的面，向臣和公主道歉！” “当然，臣已经说过了。” “臣受点委屈，并不算什么。” “可公主金枝玉叶，万万受不得这样的委屈！” “为了公主的名声，太子殿下也非道歉不可啊！” 听到这话，渊帝的脸色已经是相当难看了。 太子不仅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身为储君，他更代表着整个大渊的颜面！ 若是因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而向杨凌和清欢道歉…… 那岂不是丢了大渊的脸，更丢自己的脸吗？ 渊帝下意识向赵无极看去，没想到太子听到这话，反而笑的更加开心了。 “哈哈哈哈哈……” “好！很好！” “杨凌啊杨凌，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以为这里是清欢的地盘，本太子就不敢派人搜了吗？” “你未免也太小看本太子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要证据，那本太子今日就遂了你的愿！” 这个杨凌，死到临头，竟然还在嘴硬！ 赵无极倒要看看，当着父皇的面，这杨凌究竟打算如何收场！ “来人！” “立刻给本太子搜！” “慢着！” 眼见赵无极这就要派人四处搜查，赵清欢一声呵斥，喝止了赵无极的命令。 “这里是我的行宫，你不能说搜就搜！” 赵清欢转向渊帝，恳求道：“父皇，儿臣恳求您，让儿臣立刻去请淑妃娘娘来。” “只要淑妃娘娘一来，当面对质，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赵清欢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在下意识地向渊帝发出请求。 方才杨凌带回来的那个神秘女子，如今还衣衫不整，躺在寝床上呢！ 虽然还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赵清欢心中清楚，绝不能让父皇看到她！ 万一她真的是父皇的女人，那杨凌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眼见赵清欢如此着急，赵无极反而更兴奋了。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趁方才说话的功夫，你怕是早就已经派人把淑妃送了回去，替杨凌做好善后了！” “如今，父皇已经答允搜查天星阁，你却依旧百般阻拦！” “你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先避开父皇，偷偷找到淑妃。” “跟她串好口供之后，再一起坑骗父皇！” “对不对？” “毕竟，淑妃身为后宫嫔妃，若真和杨凌通奸，也难逃一死……” “够了！” 渊帝震怒无比，额上青筋暴起，厉声喝止了赵无极。 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所牵涉到的，可不仅仅是太子的颜面。 此事还关系到，自己身为帝王的颜面！ 若是自己头上，真的被女婿戴了绿帽。 那此事传出去，岂不是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想到这里，渊帝大手一挥，当即吐出一个字。 “搜！” 他倒要看看，此事究竟是不是像太子所说的那般荒谬！ 此话一出，随行而来的侍卫立刻冲了出去，四处搜查了起来。 天星阁并不算大，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侍卫们都已经将所有房间搜过一遍了。 “启禀陛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听到侍卫这话，赵无极瞬间不淡定了。 没有任何异常！？ 这不可能啊！ 赵无极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当即冲了出去，一头冲到了寝房里。 果不其然，寝床上干干净净、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小侍女低头站在一旁，也不抬头看赵无极，也不躬身行礼。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在嘲笑赵无极的冲动似的！ “这……” “这不可能！” 赵无极困顿到了极点！ 难不成杨凌已经办完了事，提前将淑妃送回去了？ 而淑妃害怕事情被父皇发现，所以也提早回到了住处？ 嗯……没错！ 一定就是这样！ 赵无极的心脏咚咚狂跳，当他重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却见院子里多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陛下，您可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 “嫔妾伺候您了这么多年，对您忠贞不二，绝无二心！” “虽说还没能为您诞下龙子，但嫔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太子他……他怎么能这样造嫔妾的谣呢！” 淑妃哭的梨花带雨，一面用手帕擦拭着泪水，一面将身子靠在渊帝的臂膀上。 那副小鸟依人的委屈样子，实在是令渊帝心疼坏了。 正不知怎么开口安慰淑妃，见赵无极一脸震惊地站在寝房外，渊帝瞬间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太子！” “淑妃的话，你都已经听到了！” “你来跟朕解释一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儿臣……” 赵无极瞠目结舌，像是舌头被人拉出来打了一个结，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可是，儿臣明明听说，淑妃独自来了天星阁……” “淑妃娘娘之所以会来天星阁，乃是因为她听说，是公主殿下邀请她来的！”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吸引了院内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梅彻站出一步，向渊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陛下，奴婢是小杨大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 “今晚宴席散去之后，清欢公主原本是要随小杨大人一同回来的。” “但有个小太监突然出现，说是德妃娘娘有事要找公主殿下！” “于是，小杨大人便独自回到了天星阁。” 梅彻微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侃侃讲了起来。 “小杨大人晚上饮了酒，又吹了山风，不太舒服，就一直在寝房内休息。” “这期间，淑妃娘娘的确单独来过一趟。” “但淑妃娘娘说，是公主殿下请她来的。” “奴婢猜测，是公主殿下想要向淑妃娘娘求几个绣花的样子，所以请了淑妃娘娘过来。” “可奴婢也不知道，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所以，奴婢便跟着淑妃娘娘回去了一趟，为公主殿下将这些绣花样子取了回来……” 说到此处，梅彻从怀中掏出一个薄薄的本子。 将那本子翻开，呈到了渊帝的面前。 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画着的，果然是各式各样的绣花样式…… 第335章 就这么算了 “这……” 面对眼前这铁证如山的事实，赵无极彻底凌乱了。 不对啊！ 这跟自己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为了今晚能顺利行事，他提前半个月，就吩咐小福子开始了周密的计划。 先是买通了晚宴上的一个宫女，让她趁人不备时，将提前准备好的迷药混入杨凌饮食中。 待药效发作，杨凌头昏脑胀、燥热难耐的时候，再派人装作德妃的亲信，将赵清欢从杨凌身边支走。 德妃所在的舒月斋，位于行宫的西北角，与杨凌的天星阁距离最远。 赵清欢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时辰以上的功夫。 趁这个时候，再以赵清欢的名义，将淑妃骗到天星阁内。 杨凌服药之后，一定会兽性大发，饥渴难忍。 看到娇艳妩媚的淑妃，他一个把持不住，对淑妃做点什么不该做的事，那也是人之常情！ 趁这个时候，自己再带父皇从天而降，将杨凌抓个正着…… 这样一来，无论是杨凌还是他那祖父杨北业，都难逃砍头的罪名！ 事情本应该按照这个节奏发展才对啊！ 可是现在……怎么会…… 赵无极看着眼前淡定的杨凌，又看了看一旁震怒无比的渊帝，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耳边也开始隆隆作响，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太子！”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给朕一个解释！” 渊帝怒目可遏，一双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 他对于太子的怨气，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但他没有想到，昔日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然能荒唐到这样的程度！ “儿臣……” “儿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儿臣听错了……” 赵无极早就没了先前那趾高气昂的气焰，只见他膝盖一软，瘫跪在了渊帝的面前。 方才刚刚昂起的脑袋，也早就已经低低地耷拉了下去。 那担惊受怕、没精打采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储君该有的模样！ 简直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看着自己往日里最疼爱的儿子，竟然变成了这副德行。 渊帝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则是无法言说的心痛！ “……先前你已经答应过，若是误会了杨凌，就要和杨凌与清欢好好道歉！” “既然如此，那你便履行自己的承诺吧！” 渊帝看都不愿意多看赵无极一眼，愣愣丢下这两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拥着淑妃离去了。 “……是！” 赵无极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父皇会因为此事而迁怒于自己。 见父皇竟然就这么走了，甚至连重话都没跟自己说一句，他顿时如释重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走吧，回清凉斋去！” 眼见渊帝已经走远，赵无极这才悠哉悠哉地站起身来，冷笑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虽然今晚闹了这么一出乌龙，不过父皇也并未因此事而生气嘛！ 来日方长，以后对付杨凌的机会还有很多。 倒也不必急在一时！ “站住！” 赵无极刚刚抬脚要走，不料赵清欢却突然闪身，拦在了他的前面。 “赵无极！” “道歉！” 赵清欢一脸冲天的怒气，双目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她虽然比赵无极矮上小半头，年龄也比赵无极小了近十五岁。 可在赵无极的面前，她根本没有丝毫的胆怯。 甚至，与赵无极相比，她的气场还要再强大几分！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赵清欢，赵无极嘴角一扯，露出一个不屑到了极点的笑容。 “道歉？” “道什么歉？” “你说道什么歉？！” 赵清欢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 “方才在父皇面前，你是怎么说的？” “怎么，父皇一走，你便翻脸不认账了是吗？” 听赵清欢又在自己的面前提起父皇，赵无极这才不耐烦地瞥了杨凌一眼。 “……是我先前听错了，这总可以了吧？” “怎么，我堂堂大渊的储君，你还想让我跟杨凌道歉？” 这个杨凌，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而已！ 而且说白了，他这个四品官忙的不是靠着皇婿这个身份得来的！ 现在出了事，就知道躲在女人面前做缩头乌龟！ 他杨凌算什么？！ “你……无耻！” 赵清欢银牙紧咬，死死瞪着赵无极。 她自幼和赵无极的关系就不好，如今赵无极竟然如此陷害杨凌，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我这就去找父皇，求他替杨凌主持公道！” “我倒要看看，在父皇面前，你究竟还敢不敢这样无耻！” 赵清欢扭头就要出门，不料却被杨凌轻轻拉住了胳膊。 “算了，算了！” “再怎么说，太子也是我的大舅哥嘛！” “既然太子也承认，此事是闹出的一场乌龙，那不如就这样算了……” “你说什么？！” 听到杨凌并不打算追究此事，赵清欢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你分明知道，赵无极这样做，根本就是故意败坏你的名声！” “难道你就打算忍气吞声，任由他欺负你吗？” 杨凌淡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这都是误会嘛！” “俗话说的好，得饶人处且饶人。” “既然此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就别再追究了……” 杨凌话还没说完，就听赵无极爆发出一阵猖狂到了极点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听听，你听听！” “清欢啊清欢，你这个驸马，真是比你懂事一千倍、一万倍！” “你多跟着杨凌学一学！” “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天天像是母老虎一样！” “还不如驸马懂事呢！” 赵无极眼神轻蔑，上下在杨凌身上打量了几眼，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天星阁。 “杨凌！你……” “你……” “你简直要把我给气死！” 赵清欢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今晚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赵无极处心积虑，早就计划好了的！” “他明明在父皇面前承诺过，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道歉！” “可你怎么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他！” “你这样做，岂不是助长他的气焰，让他以后变本加厉，卷土重来吗！” 赵清欢想破了脑袋，可她就是想不明白！ 今晚的杨凌怎么怪怪的，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往日里那个有血性、有骨气的杨凌，究竟去哪儿了？ 第336章 你可以陪我睡觉吗？ 见赵清欢急的又是跺脚、又是摇头，杨凌忍不住笑了。 不知为何，今晚的赵清欢看上去，竟然没有往常那么令人讨厌了。 甚至，还变得可爱了许多！ 说实话，在听到赵清欢那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绝不独活”时，杨凌若说心里没有任何一丝波澜，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平心而论。 他也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接纳了赵清欢！ 只不过，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而已。 杨凌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原来，赵清欢也并不是自己想象当中，那种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忘恩负义的女人…… “杨凌你笑什么！” “你可要把我给急死了！” 见杨凌光顾着笑，也不回答自己的话，赵清欢有些急了，忍不住伸出拳头去砸杨凌的胸口。 杨凌一把拉住了赵清欢的皓腕，轻轻一拉，向自己的胸膛又靠近了一些。 “急什么？” “我要的就是赵无极变本加厉，卷土重来！” “今日不和他追究，都是因为我打算惯着他！” “你惯着他？” 赵清欢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要惯着他什么？” 杨凌解释道：“你也能看得出来，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明显就是赵无极计划好了要对付我的。” “今晚陷害我不成，日后他一定会继续找机会，继续对付我！” “圣上没有冲他发脾气，一来是有我这个外人在，他要顾及赵无极身为储君的颜面。” “二来，是圣上也已经对他十分失望了。” “只是，赵无极根本认不清形势，依旧把圣上对他的失望，当做是对他的无条件溺爱！” “你说，依照赵无极的性格，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闻言，赵清欢思考片刻，道：“以赵无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来看，他很快就会找到其他办法，来重新对付你！” “而且当他发现，父皇根本就不理睬他之后，他一定会变本加厉，更加过分！” “到那个时候……” 说到这里，赵清欢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你别看表面上，赵无极只是个不温不火的太子，还时常被赵长乐打压。” “可他背后的势力，可一点都不简单！” “以太师庄有为为首，朝中半数以上的清流，都是太子的忠实拥趸。”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太监福康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杨凌却摇了摇头。 “他若是不变本加厉，又怎么能让圣上对他彻底失望呢？” 听到这里，赵清欢才终于明白了杨凌这样做的意图！ “……原来如此！” “你非但不制止赵无极，反而还助长他的气焰！” “为的，就是让他引起父皇的不满，甚至一步步失去储君的位置……” 杨凌这才点了点头。 “不错！” “虽然光靠着这些，还不足以令圣上动了废储的念头。” “不过，能成功引起圣上对他的不满，就已经算是成功一半了。” 渊帝对赵无极相当溺爱，原著中，即便他多次犯错，却也没有令渊帝动过废储的念头。 所以，想要仅凭渊帝对他的不满，就把他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 “咳咳……” “那个，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早点休息吧！” 忙了一晚上，赵清欢也有些倦了。 她微微红着一张脸，向杨凌低声提醒道。 看着赵清欢那格外娇羞的模样，杨凌这才回忆起晚上发生的那一幕。 晚宴刚刚结束的时候，二人间那充满暧昧的暗涌，便开始疯狂流动了起来。 望着赵清欢那双充满期许的眼睛，杨凌知道。 今天晚上，她也同样期盼着发生些什么！ 二人就这么呆呆对望着，杨凌正要开口，却被一道怯生生的女声给打断了。 “小……小杨大人，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想求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可不可以？” 杨凌和赵清欢同时扭过头去。 看到寝房门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赵清欢这才想起，原来房间里还有个活生生的人呢！ “杨凌，她是谁！” 赵清欢眉头一皱，心中不觉流露出一抹酸涩。 杨凌苦笑：“这是齐敬儒的女儿，齐晚玉。” “我说我刚才是在河里捡到她的，你信吗？” 说着，杨凌把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向赵清欢叙述了一遍。 听完了杨凌的讲述，赵清欢简直震惊到了极点！ “你是说……” “齐敬儒的女儿，是从赵长乐那里逃出来的？” “齐敬儒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自己的女儿送到行宫里来么？” 虽然赵长乐的荒淫无度，是早就已经出了名的。 但看到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姑娘，赵清欢也刚刚才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杨凌点了点头。 “与其说齐敬儒胆子大，倒不如说赵长乐胆子大！” “这行宫本是圣上避暑的地方，却被他搞成了玩乐的地方！” 说着，杨凌向齐晚玉安慰道：“齐姑娘，你别害怕。” “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把你送回府去……” “不要……不要！”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平静的齐晚玉反而痛苦地拒绝了起来。 “小杨大人，求求你了！” “千万不要再把我送回去！” “父亲已经下定决心，将我献给四皇子！” “我若是被送回到父亲的身边，一定难逃一劫！” “若真是这样，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见齐晚玉哭的梨花带雨，悲痛欲绝，杨凌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反正今晚没人看到我救了你，那你就先在这天星阁里住下去吧。” “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我在派人送你回去便是！” 说着，杨凌便要吩咐半夏，让她给齐晚玉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见杨凌要留下自己，齐晚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 “小杨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怕黑，从小到大，我都不敢一个人睡。” “现在我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你……” “你晚上可以陪着我一起睡觉吗？” 第337章 争风吃醋 “当然不可以！” 还不等杨凌回答，赵清欢便气哼哼地挡在了杨凌的身前。 “你不知道吗？” “杨凌是我的驸马！” “我的驸马怎么能陪你睡觉？” 齐晚玉怯生生地眨巴了眨巴眼，有些委屈，还有些困惑。 “我……我不知道小杨大人是你的驸马！” “不过，就算他是你的驸马，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怕黑，想让他陪陪我而已！” “就算他陪我睡觉了，那他依然也还是你的驸马呀！” 听到齐晚玉如此回答，赵清欢简直快要被她气笑了。 “……姑娘，你还真是有趣！” “难道从小你爹娘都没有告诉过你，不能随随便便和男人睡觉吗？” 闻言，齐晚玉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没有！” 她还真不是胡说八道。 她自幼就被齐敬儒圈养在深闺，甚至连府门都没有出过。 对于男女之事，她更是一窍不通。 她只知道，平时自己睡觉时，身边都要有不少人伺候着。 而现在，整个避暑行宫内，她唯一认识、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杨凌了。 不让杨凌陪自己睡，那还让谁陪自己睡？ 想到这里，齐晚玉一把抱住了杨凌的胳膊，委屈巴巴地盯着杨凌。 “小杨大人，你连我的闺房都去过了。” “而且有一次我睡着了，你就在我身边！” “既然那天你都可以陪我，那今天为什么不行？” 此话一出，赵清欢瞬间炸了！ “……原本我还纳闷呢！” “为什么这姑娘刚一见了你，就非要让你陪她一起睡觉！” “闹了半天，原来是旧相识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了！” 说完，赵清欢也不等杨凌解释，便气冲冲地拉着半夏走了。 原本，她还满心期待，想着今晚可以和杨凌发生些什么。 可没想到，杨凌原来早就在外面找到了相好…… 想到这里，赵清欢委屈地直掉眼泪。 “公主殿下，您别难过！” “依奴婢看，驸马爷他不是这样的人！” “许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见赵清欢哭的伤心，半夏也跟着心疼，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赵清欢抬起哭红的双眼：“能有什么误会？” “那个姑娘亲自说的，杨凌先前就陪过她，而且肯定不止一次！” “怪不得前段时间，不到半夜，杨凌都不肯回家……” “这个杨凌，我还是当他死了算了！” 赵清欢咬牙切齿，很明显气得不轻。 可说完这话之后，她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太重，便急忙改口道：“……虽然他罪不至死，但是这几天之内，我还是懒得见他！” “既然他喜欢，那就让那个姑娘陪他好了！” “……阿嚏！” 房间内，杨凌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觉后背传来一阵阴冷。 奇怪。 这房间内明明关着窗户，可怎么总感觉时不时吹来一阵邪风呢？ “小杨大人，你没事吧？” 见杨凌一个劲地打喷嚏，齐晚玉忍不住关切道。 “是不是方才去河里救我的时候，着凉了？” “你要不要喝点药……” “阿嚏！” 齐晚玉话还没说完，也学着杨凌的样子，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齐晚玉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杨凌无奈叹了口气。 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啊！ 她刚才说，在她睡觉的时候，自己在她身边的那一次，恐怕指的就是齐敬儒给自己挖陷阱的那一次。 只不过这话换种方式说出来，所表达的意思可就完全不同了！ 俗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 这姑娘的身世也着实可怜，既然被自己捡到了，那就收留她一段时间吧！ “梅彻，你吩咐下去，让小厨房熬点驱寒的汤剂给齐姑娘服下。” 梅彻点了点头，有些揶揄地朝杨凌挑了挑眉毛。 “想不到，看起来如此刚正不阿的小杨大人，竟也会在外面惹下这样的风流债嘛！” “公主虽然生气，不过以她的脾气，过两天怕是自己就好了。” “倒是四皇子……” 梅彻话只说了一半，杨凌却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今晚齐晚玉就这么跑了，赵长乐一定会坚持不懈，四处寻找她的。 避暑行宫虽然大，但却相对封闭。 想要找到这么一个成年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打听到齐晚玉被自己收留的消息，对他来说，是迟早的事。 他本就处处针对自己，若是知道，自己又把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女人给收留了，不气死才怪！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后话了。 杨凌倒要看看，在渊帝的面前，他究竟还能翻出多大的水花！ …… “太子殿下，可千万别动怒啊！” “气大伤身！” “既然圣上并没有因为此事迁怒于您，那关于杨凌的事，不如暂时就这么算了。” “等到两个月后，出了避暑行宫，咱们再从长计议……” “……” 清凉斋内。 福康安正苦口婆心、掏心掏肺地劝着赵无极。 今晚他一直跟在赵无极的身后，看到渊帝差点勃然大怒，他的魂魄都快要被吓飞了。 见渊帝最后，并没有因为此事而迁怒于太子，他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所以，刚一回到清凉斋，他便迫不及待地向赵无极规劝了起来。 然而，听到他这一番陈词之后，赵无极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些许不屑。 “怎么，今晚之事竟然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么？” “果然是没根的东西……都是孬种！” “正是因为父皇没有因此而动怒，这才证明，父皇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杨凌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那我还不趁着杨凌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抓紧时间把他解决掉！” “难不成，我还要等到他替老四壮大势力之后再动手吗？” 福康安心急如焚：“殿下，奴才并不是这个意思！” “您也知道，圣心难测这个道理！” “圣上喜怒无常，他的心思，哪里是咱们轻而易举，就能揣测到的？” “更何况，奴才听说。” “今晚的宴席上，四皇子和杨凌之间，好像又起了冲突呢！” “据说宴席结束之后，四皇子还拦住了杨凌，差点对他动手……” 第338章 我一定要除掉他！ 闻言，赵无极狐疑地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杨凌和老四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我瞎猜测罢了？” 福康安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 赵无极一脸严肃，盯着福康安看了半晌。 良久，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一向足智多谋，竟然也会被那个老四给骗了！” “老四的狡猾是出了名的，今日晚宴，他明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可他还是故意要和杨凌发生冲突！” “你不觉得，他这么做，未免有些太故意了吗？” “很明显，他这就是在故意演戏给我看啊！” “这……” 小福子一时语塞。 说实话，赵无极所说的这些，她也不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只是，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他总觉得，此事并不像太子看上去那么简单！ 杨凌也不可能真的和四皇子结盟！ 毕竟，丞相的以一众余党，都被杨凌全部清查了一遍。 那些可都是曹政留给四皇子的亲信啊！ 杨凌这样做，岂不是相当于断了四皇子的左膀右臂吗？ 四皇子睚眦必报，难道还愿意和杨凌结盟吗？ 福康安心乱如麻，思考良久，还是打算再劝一劝赵无极。 “太子殿下，奴才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赵无极根本就不听福康安的分析，一口打断了他。 “无论如何，我就是看那个杨凌不顺眼！” “哪怕他并没有和老四结盟，我也一定要除掉他！” “谁叫他不给我这个太子面子！” 想起杨凌在自己面前，那目空一切、趾高气昂地样子，赵无极就很的牙痒痒！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不起眼的废物，竟敢对自己这个太子不屑一顾？ 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让杨凌知道。 得罪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下场！ 见赵无极气得瞳孔都在颤抖，福康安思索片刻，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既然主子您已经决定了，那奴才也实在无话可说！” “三日后，圣上要带领一众皇子前去围场狩猎。” “若是杨凌也能跟着一同前往……” “那么这一趟围猎，必是他的死期无疑！” 听到小福子这话，赵无极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很好！” “三日后，南山围场，就是他杨凌的死期！” …… “别动……你别乱动！” “这样不舒服……” 杨凌是被一阵女子的娇呼声吵醒的。 睁眼一看，见眼前竟是个脸色苍白如纸、一头乌发如墨的女子，杨凌心里一颤，差点叫出了声！ 没办法，平时自己一个人睡惯了。 醒来突然发现多了个人，实在没能反应过来！ 看到齐晚玉在自己那身边睡得香甜，杨凌逐渐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齐晚玉喝了驱寒安神的药方，许是累到了极点，片刻便徐徐睡下了。 见她睡得深沉，杨凌本想去找赵清欢，向她解释清楚自己和齐晚玉的关系。 虽然赵清欢怎么想，倒不是最重要的。 但杨凌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误会！ 更何况…… 不知从何开始，赵清欢在杨凌心中的分量，似乎慢慢地重了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杨凌的心里，已经逐渐有了赵清欢的一席之地！ 可还没等杨凌抬脚向外走，就发现齐晚玉正死死攥着他衣服的一角。 杨凌用力扯了扯，但不知为何，齐晚玉那力气竟大得惊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手！ 无奈，杨凌只好在床边坐了下来。 劳累了一整夜，杨凌也有些疲累了。 不知不觉间，竟就这样在齐晚玉的身边睡着了。 再一睁眼，便是方才的景象。 看着面前的齐晚玉，杨凌不觉呆呆看入了神。 说实话，齐晚玉真的很美。 和赵清欢的精致高贵不同，齐晚玉美得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干净，纯洁，不沾染任何俗气与污秽。 她眼角还隐约挂着一丝泪花，仿佛在梦里，又重演了一遍昨晚逃跑的画面。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冲动…… “不要……不要啊！” 杨凌想得出神，谁料面前那瓷娃娃似的齐晚玉，竟闭着眼睛胡言乱语了起来。 “谁？什么不要？” “我吗？” 杨凌一头雾水，忍不住向齐晚玉问道。 可齐晚玉却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呼吸的愈发急促深沉。 看样子，是根本就没有醒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杨凌忍不住苦笑。 谁能想到，长相如此甜美的一个姑娘，竟然还会说梦话！ 不过，随着齐晚玉一阵动作，她握着杨凌衣角的手也终于松开了。 杨凌轻手轻脚地越过齐晚玉，到院子里的时候，天色才刚刚微亮。 避暑行宫的确比京城里凉爽不少，一阵清新的山风吹过，竟让杨凌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大清早的，穿这么少，你也不怕着凉！” 话音还未落下，杨凌的肩上便已经多了一件披风。 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正是梅彻那张清秀的面庞。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现在不过才刚刚卯时吧！” 见梅彻脸上没有丝毫倦意，杨凌有些惊讶。 梅彻淡淡道：“被四皇子训练了这么久，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便已足够。” “更何况……” “避暑行宫内人多眼杂，我怕四皇子会再趁这个机会，对你下手！” 梅彻满脸的担忧，对于四皇子，她自诩足够了解。 上次对杨凌下手不成，他一定还会伺机寻找机会的。 这一次，他必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将杨凌置于死地！ “怎么，你担心我啊？” “我的死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杨凌心中一动，定定看着梅彻的双眼。 一开始，对于梅彻，杨凌的心中只有怜悯。 当然，杨凌也是看中梅彻的一身武艺，想要让她为己所用。 然而，和梅彻接触了这段时间后。 杨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原本要杀掉自己的刺客格外信任了。 或许，除了信任之外，还多了什么其他的感觉。 可那具体是什么，杨凌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339章 入内阁 “我……” 梅彻身子一颤，抬头痴痴地望着杨凌。 她没有想到，杨凌竟然会如此直接地向自己问出这句话！ 在认识杨凌之前，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被一个人重视、尊重，是什么样的感觉。 文泰虽然对她好，但那种好，是想要把她占为己有的好。 只有杨凌，是真的愿意给自己自由。 而梅彻也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对杨凌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听杨凌问的如此直白，她心中的躁动，自然是无与伦比的。 只是，她心里清楚。 杨凌身份尊贵，是高高在上的异姓王世子。 不仅如此，他更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朝廷大员，深受渊帝的信任与重用。 自己与他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 最关键的是，他身边早就已经有了赵清欢这个妻子。 自己对他来说，大概也不过是个打杂的丫鬟而已吧！ 想到这里，梅彻低下头去，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是！” “你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 “因为……” “我还需要你帮我找到我姐姐！” “你死了，谁来帮我？” 听到这话，杨凌竟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自然会办到。” “说好要替你找姐姐，我绝不会食言！” 见杨凌并未再问自己方才的那个问题，梅彻的心里酸涩，不觉淌过一阵难以言说的失落。 也许，自己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侍女而已吧！ “启禀驸马爷！” “吕公公来了，说是要见您呢！” 一个前来通报的小太监，打破了二人这难得的平静。 “吕方？” 大清早的，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渊帝要见自己？ “请他进来吧。” “是！” 在那小太监的带领下，很快，吕方便来到了杨凌的面前。 “驸马爷！” “万岁爷有旨，说要请您去松鹤斋一同用早膳呢！” 渊帝请自己吃早餐？ 那还真是罕见！ 杨凌隐隐觉得，今早的这顿早膳，一定与昨晚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那，就请吕公公带路吧！” 松鹤斋距离杨凌的天星阁并不算远，但中间隔了一条河，需要绕上一段路才能到。 杨凌跟着吕方，绕了许久，这才终于抵达了渊帝的松鹤斋。 “臣杨凌，拜见陛下！” 一看到渊帝，杨凌立刻躬身行了一礼。 “起来吧！” 渊帝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既然远离朝堂，身在行宫，就不必过于拘礼了。” “抛开君臣身份来说，你与朕也算翁婿。” “就不必一口一个‘臣’了！” 杨凌乖巧点头：“是！” “我知道了！” 一见面就开始跟自己拉关系，看来今日渊帝见自己，十有八九是和昨晚有关！ 说话间，杨凌已随渊帝来到了用膳的圆桌边。 桌上各色冷热菜品，大大小小共十八种，都已经提前准备完毕。 “坐吧！” “不必拘礼！” 渊帝在主位上落座，随手向杨凌指了指道。 “是！” 杨凌恭敬点头，随着渊帝坐了下来。 帝王用膳繁琐无比，即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早膳，身边也有成堆的宫女太监伺候。 用过早膳，渊帝让杨凌陪自己去园子里随便走走。 “对了，” 渊帝突然道，“今早早些时候，陈昼来过一趟。” “他说，曹政余党案所牵涉到的所有官员，均已将赃款上交完毕了。” “赃款共计七千多万两银子，已经尽数送到户部，封入国库了。” 提起银子，渊帝脸上这才显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笑意。 闻言，杨凌立刻向渊帝拱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总算将此案彻底解决了！” 杨凌十分聪明，并没有开口就恭贺渊帝得了这么一笔巨款。 毕竟这些银子，可是那些犯罪官员上缴的“议罪银”。 若放到明面上来讲，似乎也并不算十分光彩！ 更何况。若是真这样说，倒像是把渊帝说成了什么见钱眼开的财迷似的。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不过伴君如伴虎，在渊帝面前说话小心一些，终归不算是什么坏事！ 见杨凌说话如此得体，渊帝欣喜了。 “都察院能顺利查完此案，并且朝政也可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归根结底，还都是你小子的功劳。” “所以，朕打算给你一个赏赐。” “金银财宝什么的，赏出去，倒是会显得过于俗气。” “所以，朕打算让你入内阁，兼五品东极大学士。” “你认为如何啊？” 闻言，杨凌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这老登！ 刚收了几千万两的赃款，他的荷包倒是鼓起来了！ 怎么还转眼就说金银财宝俗气呢？ 请用这种俗气的东西大力砸我！ 砸死我！ “这个……” “多谢陛下赏识，可我才疏学浅，怕是担不起这大学士的名头啊！” 说杨凌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赶忙站住了脚，向渊帝躬身道。 渊帝瞥了杨凌一眼，冷哼道：“怎么，在朕面前，你小子还要装腔作势不成？” “先前在朱雀楼，你做出的那几首诗，个个都是惊世骇俗之作！” “怎么到了朕的面前，竟说自己才疏学浅了！” “更何况……” 渊帝话锋一转，一脸深意地望着杨凌。 “如今的内阁中，几乎全部都是曹政留下来的旧人。” “虽说这议罪银救了他们的性命，但朕，却不愿意再将大渊朝政托付到他们手里。” “让你入内阁，也是朕从长计议的深远打算。” “所以，你就切莫再要推辞了！” 见渊帝说的满脸严肃，杨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渊帝这是在通知自己，而并不是在征求自己的同意！ “……是！” “我明白了！” 见杨凌一口答应了下来，渊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朕年纪大了，内阁的那帮老臣，也都是将要被淘汰的老古董了。” “往后大渊的江山社稷，终归是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对了，说到大渊的江山社稷……” “你认为，太子和四皇子二人之间相比，如何啊？” 第340章 这是一道送命题 杨凌心里一咯噔。 这简直是送命题啊！ 哪有皇帝来问一个驸马，自己的两个儿子哪个更好、哪个更差？！ 这个问题无论怎么答，都很容易惹祸上身！ 但，转念一想。 渊帝问自己这个问题，岂不是代表着，他对自己那两个儿子都不是十分的满意吗？ 若真是对两个儿子都欣赏的不得了，又何须来问自己一个外人这样的问题呢？ 闻言，杨凌故意在渊帝面前，做出一副惶恐无措的紧张模样来。 “这个嘛……” “太子殿下敦厚谦和，有仁君风范。” “四皇子殿下足智多谋，将来会是太子殿下最坚实的左膀右臂。” “二位皇子各有各的优点，都相当的优秀啊……” 杨凌话刚说完，渊帝便幽幽的瞥了他一眼。 “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难道朕还听不出来吗？” “此处除了朕与你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 “所以，朕要听你说实话！” 听到这话，杨凌目光躲闪，急忙伸出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陛下，我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话！” “太子和四皇子，那是各有各的好。” “若真要选出哪个更好……” “那我可实在说不出口！” 眼见杨凌如此紧张，渊帝疑心更加重了。 杨凌是什么人，他自诩还是相当了解的。 身为异姓王世子、当朝驸马，如今又是内阁最年轻的朝臣，他身上的狂，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可一提到自己这两个儿子，他竟然就如此紧张。 看来，在私底下，太子跟老四都跟他有过接触，甚至是过节！ “……好吧！”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朕也就不追问你了。” “若是日后你有话想跟朕说，再来找朕便是！” “朕还要见几个官员，你就先回去吧。” 听到此话，杨凌这才如释重负地低下头去。 “是！”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待杨凌走后，渊帝立刻召来了大内侍卫统领程柏樵。 “太子和四皇子处，这两日可都有什么动向？” 程柏樵单膝跪地，向渊帝答道：“启禀陛下！” “太子那里一切如常，暂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只是……” “四皇子的浩波院内，依旧是将避暑行宫内的宫人全部屏退了，只留了从皇子府上带来的下人伺候。” “昨天晚上，浩波院的灯亮了很晚。” “直到过了子夜，灯火才渐渐熄灭……” 听到此话，渊帝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既无奈、又嘲讽的冷笑。 “好……很好！” “看来老四这是像防贼一样，防着朕了！” “立刻加派人手，日夜盯着老四。” “朕倒要看看，这个老四对朕防备至此，究竟是打算干什么！” 程柏樵一拱手，低头道：“是！” “属下明白！” …… 浩波院内。 赵长乐一觉睡醒，就看到孙善兴垂头丧气地站在院子内。 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人呢？” “找到了没有？！” 孙善兴原本正愣愣地发呆，听到赵长乐这一句暴喝，他身形一颤，这才如梦初醒。 “……启禀殿下！” “人……还没有找到！” 听到这个消息，赵长乐瞬间涨红了脸。 “还没有找到齐晚玉？” “你们这些奴才，究竟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行宫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你们怎么能连个弱女子都找不到！” 万一齐晚玉误打误撞、跑到了父皇的面前，再在父皇那里痛诉自己一番…… 那一切岂不是就都完蛋？ 见赵长乐勃然大怒，孙善兴心下惶恐，急忙向赵长乐赔罪。 “陛下息怒！” “属下早已经吩咐所有人出去找了，只是这光天化日，若是闹出太大的阵仗，唯恐传到圣上那里去！” “所以，也只能悄悄地找，进度自然是会慢一些……” 赵长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依旧赤着一双眼睛，怒目瞪着孙善兴。 孙善兴所说的道理，他都懂。 但是如今这样的结果，他却不能接受！ “齐敬儒府上呢？” “你们派人去他府上找过没有？” “那齐晚玉是不是已经跑回家了？” 闻言，孙善兴猛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又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 很显然，赵长乐所提供的思路，是他先前并没有想到的。 “回殿下……齐敬儒府上，还没有派人去问过……” “那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齐敬儒府上找！” 赵长乐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八度！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是！” 孙善兴如获大赦，急忙安排人给自己准备马车。 见状，赵长乐没好气地吩咐道：“无论找没找到齐晚玉，都记得把齐敬儒给我带回来！” 他倒是要问问，这个齐敬儒，究竟是怎么管教出了这个女儿！ 约莫三个时辰之后，马车才终于吱吱呀呀，驶回了浩波院。 “四皇子殿下！” “下官刚刚收到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马车刚一停稳，齐敬儒便立刻奔了下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后背上早就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听说齐晚玉跑丢了，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唯恐此事牵连到自己！ 避暑行宫可是名副其实的天子后花园。 除了皇子、公主之外，其他外人一律不得私自踏入！ 若是齐晚玉被圣上发现了，那岂不是要将此事怪罪到自己的头上？ 万一再给自己安插一个诱惑皇子的罪名…… 那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岂不是都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看到惶恐无措的齐敬儒，赵长乐气得七窍生烟。 “齐敬儒！” “你这个女儿究竟是怎么管教的？” “都送到行宫里来了，她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你看看！” “她把我脸上挠成什么样了！” 赵长乐伸手指着脸上的几道抓痕，那是昨晚在浴桶里，齐晚玉慌乱间抓伤的。 看到赵长乐脸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齐敬儒心里一紧，心虚地低下了头。 “殿下息怒！” “都是下官管教不严，竟让小女做出此等伤害殿下的事来！” “殿下放心，待小女找到之后，下官一定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第341章 两个耳光 齐敬儒正说话间，却见孙善兴战战兢兢，低头走进了房间内。 “启禀殿下！” “齐晚玉的下落……” “已经找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长乐眼睛一亮。 无限的贪婪与渴望，瞬间从他的双眼中迸发而出！ 昨晚齐晚玉就这样从自己身边逃走，他几乎夜不能寐，辗转难安。 他一生中见过的女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可没有一个女人像齐晚玉一样，竟敢出手伤了自己！ 他伸手抚过脸上的疤痕，心中，竟浮现出一丝从来不曾体会过的爽感。 那种爽感仿佛一阵热流，猛然从他的周身游走一遍后，直达他的天灵盖！ 这，是他一生都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所以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齐晚玉，找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然后彻底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不允许她再离开半步！ 听说齐晚玉已经找到了，他只觉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既然找到了，那还不立刻给我带回来！” “人呢？！” 听到赵长乐那陡然高了八度的声音，孙善兴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据说……” “齐晚玉现如今，就在清欢公主和驸马的天星阁里……” “什么！？” 赵长乐瞪大了双眼，两只眼球死死向外凸着。 孙善兴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明显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赵长乐的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此刻的神态犹如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随时都有可能取走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齐晚玉她……她……” “她躲在天星阁里！” 孙善兴牢牢向下垂着脑袋，几乎是从喉咙里挤了这两句话出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赵长乐的脸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无比！ 他的十指死死嵌到了手掌里，尖锐的指甲掐出十道月牙似的血痕，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察觉！ 又是杨凌…… 又是杨凌！ 这个杨凌……为什么每时每刻都在和自己作对！ 就连这个齐晚玉，竟然都逃到了杨凌那里去！ 为什么偏偏是杨凌…… 为什么！ 赵长乐紧紧咬着后槽牙，若是此时此刻，杨凌就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撕咬上去！ 看到赵长乐整个人气的都在颤抖，齐敬儒心里发怵，急忙上前轻声劝解了起来。 “殿下，您先别生气！” “下官这就去一趟天星阁，将小女带回来便是。” “下官一定会好好训斥小女，让她安心服侍殿下，不许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啪！” 齐敬儒话音还未彻底落下，右半边脸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齐敬儒！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 “你女儿是什么货色？” “你自己都没有管教好，竟然就敢送到本皇子的面前来！” 赵长乐情绪激动无比，竟一巴掌甩在了齐敬儒的脸上！ 他居高临下瞪着齐敬儒，那凶神恶煞的神态，似乎恨不得要将齐敬儒生吞活剥！ “你女儿不过是个被杨凌玩弄过的贱货！” “你还敢将她再送到本皇子面前来？” “怎么，真当本皇子是什么垃圾都收的人吗？” 这一巴掌下去，齐敬儒张大嘴巴愣了半晌，显然整个人都被扇懵了。 他身为朝廷二品要员，即便被圣上责罚，那也只是口头训斥而已。 人要脸树要皮，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四五十岁的人，竟然还会被人扇了巴掌！ 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与怒火，都齐齐涌上了齐敬儒的胸口。 可是，对面是位高权重、出身高贵的四皇子。 即便心头有怒火，他也只能强硬地按捺下去！ “……殿下所言极是！” “那下官这就去天星阁，将小女带回家中，好好管教……” “啪！” 这一次，又是不等齐敬儒把话说完。 他左边的脸颊，便又结结实实地挨了赵长乐一个巴掌！ “我说让你把人带回去了吗？” “要管教，那也是我来管教！” “轮不到你！” “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当自己这个女儿已经死了！” “本皇子要怎么管教，那是本皇子的事！” “你听清楚了吗？” 赵长乐冷冷瞥着齐敬儒，脸上满满的，都是鄙夷与不屑。 在他的眼里，齐敬儒不过是个被外祖父遗忘在身后的边缘人而已。 现在外祖父身陨，其余几名重臣也跟着遭了殃。 这个齐敬儒才终于钻了空子，找到了上位的机会！ 自己要玩他的女儿，那是看得起他！ 被赵长乐连着扇了两个巴掌，齐敬儒的两边脸颊都迅速肿了起来。 再配上他那一脸震惊错愕的神情，看上去就像一头十分倒霉的猪。 他心中自然是有怨气的。 可面对四皇子，他哪里敢将这份怨气发泄出来！ 所有的愤怒与幽怨，也只能被他硬生生地憋回去！ “……是！” “下官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忍气吞声地丢下两句话后，齐敬儒便捂着脸，快步离开了赵长乐的行宫。 那仓皇逃窜的背影，与一条丧家之犬简直并无二致！ 齐敬儒离开之后，赵长乐便迫不及待地动身天星阁，兴师问罪去了。 “杨凌！” “杨凌！你给我出来！” 还没进天星阁的大门，赵长乐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 “小杨大人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请问有什么事吗……” 梅彻一路小跑，兴冲冲地前来应门。 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出现在院门后的，竟是一张自己时常在噩梦中见到的脸！ “是你！” 看到来给自己开门的人竟是梅彻，赵长乐也瞬间懵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再看见梅彻，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见梅彻身着一袭宫装，打扮得也宛如乖巧少女一般，早已没了先前那戾气冲天的模样。 赵长乐的心头，瞬间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 “贱人……” “我辛辛苦苦培养你十余载，现在你竟然自甘堕落，心甘情愿留在杨凌身边为奴为婢！” “早知你是如此天生的贱种，本皇子当年就该任由你被路边的野狗咬死！” “你就不怕本皇子到当今圣上的面前，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吗？！” 第342章 交锋 在看到赵长乐的一瞬间，梅彻的眼底便流露出一抹震惊与恐惧！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此生此世，竟然还有再看见赵长乐的这一天！ 虽然在赵长乐面前，那刻在骨子里的畏惧，还是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但很快，她就努力恢复了镇定。 “四皇子，您怕是搞错了吧！” “奴婢是小杨大人身边的侍女，一直跟在小杨大人身边伺候。” “从来没有见过四皇子您！” “您是不是搞错了？” “你！” 赵长乐肺都要气炸了！ “我将你从野狗的嘴里救出来，养了你十几年！” “现在你却口口声声，说你自己是杨凌的侍女？”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赵长乐话还未说完，就被梅彻幽幽地打断了。 “奴婢是第一次见四皇子！” “四皇子这样说，怕是不太妥当吧？” 说完，梅彻压低了声音，冷冷瞪着赵长乐。 “若是想去皇帝面前告发我的话，那你就尽管去好了！” “顺便记得告诉你那皇帝老爹，你这十几年来，是如何培养我做杀手。” “我暗地里替你取过多少朝臣的性命，而你又是如何打算利用我杀掉杨凌！” “这一桩桩一件件……” “你敢说吗？！” 看着梅彻那双坚定而冰冷的眸子，赵长乐虎躯一颤。 梅彻她…… 变了！ 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从前的她，是一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利刃。 唯有刀尖朝向外时，她才会露出尖锐的一面！ 平时在自己的面前，她只不过是个乖顺无比、任人宰割的孤女。 哪怕自己对她随意打骂，她都不会有任何反抗！ 可现如今的她…… 变了！ 彻底变了！ 那锋芒毕露的模样，是自己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就在赵长乐愣神的功夫，从府里走出来的半夏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梅彻，是什么人要见驸马爷？” “怎么不请进来？” 说话间，半夏已经走到了梅彻身后，看到了门外脸色难看无比的赵长乐。 在看到赵长乐的瞬间，半夏也明显愣了一下。 很显然。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也完完全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奴婢拜见四皇子！” “殿下，我家主子不在，麻烦您晚些时候再来吧！” 半夏回过神来，急忙向赵长乐行了个礼。 她知道，公主和驸马都跟这个四皇子并不对付。 所以根本不需要禀报公主殿下，她便下意识向赵长乐回绝了起来。 被梅彻拒绝，已经让赵长乐心中极为不爽。 可如今，看到一个随随便便的小侍女都敢让自己吃闭门羹，赵长乐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大胆奴才！” “我要见杨凌，还需要经过你们这些走狗的同意吗？” “杨凌到什么地方去了？” “立刻把他给我叫回来！” 半夏倒也不恼，而是心平气和地向赵长乐行了个礼。 “回殿下的话！” “我家主子被万岁爷叫去，一同用早膳了！” 赵长乐：“……” 他想过无数个杨凌不在的可能。 就是唯独没有想到，杨凌竟然会被自家老子给叫了去！ 这下赵长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这么无措地顿在了那里。 他脸上的表情，可不是一般的尴尬！ “哟，这不是四皇子殿下吗！”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一阵幽幽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赵长乐闻言如遭雷击，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 他木然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杨凌那张带着微微笑意的脸颊。 每次看到杨凌，他心头都会冒出一股无名火。 奇怪！ 这个杨凌明明在笑，可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的笑容，自己就会变得很想打人！ “杨凌，你装什么？” “我问你！” “齐晚玉是不是在你这里？” 赵长乐郁闷到了极点，根本懒得和杨凌啰嗦，开门见山便向杨凌问道。 “谁？” 杨凌脸上一阵困惑，好像没听清楚似的。 看到杨凌如此的反应，赵长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我问你，齐晚玉是不是在你这里？” 杨凌仍旧一脸懵逼。 “谁是齐晚玉？” “没听说过！” “……你！” 赵长乐的胸腔猛然扩大了一圈，明显被杨凌气得不轻！ “你口口声声说齐晚玉不在！” “那你敢将天星阁的大门打开，让本皇子进去里里外外地搜上一遍么？” 赵长乐冷冷盯着杨凌，似乎试图从杨凌的脸上寻找一丝惊慌与无措。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 杨凌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气定神闲的笑容。 “我倒是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 杨凌突然压低了声音，朝着赵长乐的方向微微探了探身子。 “四皇子知道，今日圣上传我过去，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吗？” 赵长乐满腹狐疑，上下扫了杨凌几眼。 “什么问题？” 杨凌一脸若有所思：“圣上竟然问我，在我心里，四皇子和太子殿下分别都是什么样的人……” “四皇子，你说，圣上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呢？” 此话一出，赵长乐疏忽间瞪大了双眼！ “你放屁！” “我和赵无极都是父皇的亲儿子，我们是什么样的人，父皇心中自然有定论！” “你不过是一个外人，父皇哪里犯得着问你？” “是啊！” 杨凌也由衷点了点头。 “你和太子分别是什么的人，圣上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犯不着问我一个外人！” “行宫内人多眼杂，四皇子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应该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吧？” “毕竟，这么多宫人，万一有谁走漏了风声……” 说到这里，杨凌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突然捂住了嘴。 “哎呀！” “言多有失，我今日实在说了太多不该说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既然四皇子要搜天星阁，那就搜个痛快便是！” 说着，杨凌扭过头去，向着门内的半夏、梅彻吩咐了起来。 “把天星阁的大门打开，让四皇子好好搜一搜！” 第343章 夫唱妇随 “是！” 随着二女乖巧的应答，只见天星阁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完全打开在了赵长乐的面前。 面对这尽收眼底的院子，赵长乐却犹豫了。 他做事一向很少犹豫，向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可今天，他竟然难得的犹豫了。 不为别的，只因杨凌刚刚那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你刚才说，这么多宫人，万一谁走漏了风声……” “是什么意思？” 赵长乐一脸严肃，死死盯着杨凌的眼睛。 杨凌连忙打哈哈：“哎呀，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而已！” “能有什么意思？” “四皇子切莫放在心上！” “来来来，四皇子请进……” 说着，杨凌便抢先一步，进了天星阁的院子。 只见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朝着赵长乐轻轻地勾了几下。 那动作，那神态，仿佛在对赵长乐说四个字。 “你过来呀！” “……你！” 看到杨凌这副架势，赵长乐自然是气的跳脚！ 可是，无论他再怎么生气。 却依旧不敢踏进天星阁半步！ “……你怎么来了？”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赵清欢幽幽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赵长乐几眼。 赵清欢和太子的关系不好，和赵长乐的关系更是十分紧张。 见赵长乐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赵清欢心中错愕之余，自然还多了一丝不耐烦。 杨凌忙装作愠怒地瞪了赵清欢一眼。 “怎么说话的！” “四皇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就是这个态度！” “你难道不知道吗？” “四皇子是来搜查咱们天星阁的！” 看到杨凌那装腔作势的模样，赵清欢眼睛一眯，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哦！” “原来如此啊！” 赵清欢摸第一拍脑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 “我就说呢，四哥平日里这么忙，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 “既然四哥有公务在身，那还不快快请进！” “半夏，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还不快请四皇子进来，给四皇子看茶……” “……什么公务！？” 赵长乐差点一口口水喷出来！ 诽谤！ 她这是纯纯的诽谤！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此次来天星阁，乃是因为公务？ 赵清欢迷茫地瞪大了眼睛。 “……诶？” “四哥，你不是来搜查天星阁的吗？”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无论任何人，唯有得到父皇的命令，才有资格搜查公主、皇子的府邸吧？” “你这次来天星阁，难道不是因为有公务在身吗？” 赵清欢这么一问，赵长乐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他又不是赵无极那样的傻子，赵清欢和杨凌这么一唱一和地演戏对付自己，他又岂能看不明白！ 这夫妇俩是合起伙来，往自己头上扣了一顶硕大的帽子！ 若是今日硬闯天星阁，那就是藐视父皇命令，对父皇的大不敬！ 想到这里，赵长乐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好，非常好！” “好一个夫唱妇随！” “杨凌……先前是本皇子太小瞧你了！” “来日方长，咱们以后走着瞧！” 赵长乐一甩袖子，头也不回，怒气冲天地离开了天星阁。 见赵长乐离开，赵清欢也迅速收起那一脸假笑。 看向杨凌的眼神里，又重新充满了幽怨与怒气。 “哎哎哎！” “你别走啊！” 眼见赵清欢气的扭头便要走，杨凌连忙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你打算生我气生到什么时候？” 见赵清欢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简直像一只河豚，杨凌就忍不住想笑。 先前赵清欢一直追在自己屁股后面，杨凌只嫌她烦人聒噪。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凌这才发现，赵清欢竟然变得如此可爱…… 这不正常，自己一定不正常！ 杨凌的心中虽然还在抗拒，可看到赵清欢时，他那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暴露出了身体上的诚实。 见杨凌急忙追上自己，赵清欢急忙掩饰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窃喜。 “说吧！”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来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说实话，昨晚回到房间之后，赵清欢就不再生杨凌的气了。 男人会有三妻四妾，那也很正常。 更何况，是像杨凌这么优秀的男人！ 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一定不计其数。 唯一令赵清欢心里不平衡的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齐晚玉竟然会那么美！ 即便是自己在她的面前，也变得有些黯然失色了起来！ 想起杨凌身边还有如此绝美的姑娘，赵清欢便气得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眼见杨凌竟然主动来找自己解释，赵清欢心中自然欣喜难当。 看见赵清欢脸上那微微得意的小表情，杨凌无奈，只好将自己先后两次见到齐晚玉的经历讲了出来。 听完了杨凌的讲述，赵清欢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了。 “……你的意思是，齐敬儒作为那姑娘的父亲，非但没有保护她，反而想要牺牲她的身体来陷害你！” “而且如今，为了讨好赵长乐，他更是毫无下限，将自己的女儿作为礼物，拱手送给了赵长乐？” 杨凌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这个齐晚玉命大，昨晚奋力从赵长乐那里逃出，又碰巧遇上了我。” “若是她真的被赵长乐给抓了回去……”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起赵长乐那残暴的嘴脸，又想起细皮嫩肉的齐晚玉，杨凌只觉一阵胆寒。 一旦被赵长乐找到，等待齐晚玉的，一定会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赵清欢深深蹙眉，陷入了沉思当中。 赵长乐是什么人，她比谁都要了解。 若正如杨凌所说，那这个姑娘的身世，未免也太可怜了…… “杨凌，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暂且收留了她吧！” “一旦她出了这天星阁，赵长乐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她找到。” “可若是将她送回家里，怕是最后也难逃赵长乐的魔爪……” 赵清欢面露悲悯，几乎快要垂下泪来。 她虽然有些嫉妒齐晚玉的美貌，但听到齐晚玉的身世如此凄惨，她也忍不住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第344章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见赵清欢还有如此心思细腻、善良的一面，杨凌眉头微微一动。 先前他总是在关注，原著中的赵清欢如何薄情寡义、身边又添了什么后宫。 可他却总是忽略，原来赵清欢身上，也有许多难能可贵的美好品质…… “那……” “若是继续把她留在天星阁，她还是要我每晚陪她睡觉，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行！” 赵清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是我的驸马，岂有去陪她睡觉的道理？” “哦？” 杨凌眉毛一挑，有些戏谑地打量着赵清欢。 “既然我是你的驸马，那你的意思是……” “我就该陪着你睡觉喽？” 听到杨凌说得如此直白赤裸，赵清欢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你……” “你就是故意要逼我说出这种话！” “反正我说得又没错，你是谁的驸马，就该陪谁睡觉！” “有什么问题么？” 赵清欢虽然心中羞涩无比，但还是抬起头来，直视着杨凌的双眼。 能和杨凌做夫妻间真正该做的事，她已经期盼许久了。 可这段时间以来，杨凌始终都对她淡淡的，甚至有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与厌烦！ 这让赵清欢总是在怀疑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会惹得杨凌如此厌烦！ 看到杨凌如今的眼神，她心中的雾霾，也终于烟消云散。 原来，在杨凌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望着赵清欢充满情愫的双眼，杨凌直只觉心头一热。 若说昨日晚宴上，自己会对赵清欢动情，是因为有赵无极的药推波助澜，发挥了作用。 那么此时此刻，面对赵清欢那双动情的眼睛，杨凌才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内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赵清欢就已经悄悄地，在自己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自己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二人就这么呆呆对望着，直到梅彻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小杨大人！” “都察院送来了信件，是陈大人专门托人送给您看的。” “请您务必要亲自过目！” 被梅彻这么一大段，赵清欢这才慌乱地收回了视线。 杨凌也回过头来，朝着梅彻清了清嗓子。 “……咳咳！” “把这些信送到书房里来吧！” “是！” …… “老爷！” “大事不好了！” “晚玉昨晚彻夜未归，妾身找遍了整府，也没找到这丫头的身影！” “您……您的脸这是怎么了？” “怎么肿的这么高？！” “……” 齐府内。 看到放衙归来的齐敬儒，孙氏大惊失色，当即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 “……吵什么吵！” “大惊小怪的！” 齐敬儒心情本就不太好，看到孙氏一副小题大做的样子，他心里更是无比烦躁。 孙氏却丝毫淡定不下来，急忙围了上去，左右观察起来了齐敬儒脸上的伤势。 “老爷！” “您这难不成是被人给打了吗？” “哪个王八蛋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老爷您动身！” “您怎么不告诉郭傲他们，让郭傲带几个人去把那王八蛋给收拾了……” 看到齐敬儒两边脸颊上，都有五个明显的手指印，而且还肿得老高，孙氏简直怒不可遏！ 她双手叉腰，这便作势要出去找人报酬。 那嚣张跋扈的气质，简直像是个活生生的母夜叉！ “……都说了让你闭嘴！” 齐敬儒忍无可忍，拍着桌子朝孙氏怒吼了起来。 “老子心里正烦着呢！” “你能别给老子添堵吗？” “还不立刻退下！” 孙氏原本气焰高涨，拼命叫嚣着要去给去给齐敬儒报仇。 被齐敬儒这样训斥了几句，她立刻偃旗息鼓，闭嘴将脑袋垂了下去。 “站住！” 眼见孙氏这就要走，齐敬儒又冷声叫住了对方。 “去！” “给我熬些消肿祛瘀的药送来！” 孙氏哪里敢耽误，立刻向齐敬儒躬了躬身。 “是！” “妾身这就吩咐下人去做！” 等孙氏离开之后，齐敬儒长出一口气，这才享受起了这难能可贵的平静。 他紧紧闭上双眼，将身体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任由脑袋向下死死垂着，他也不肯再挪动半分。 想起今日在行宫中遭遇的一切，齐敬儒不由咬牙切齿，攥紧了双拳！ 这些年来，自己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将丞相大人所交代的一切大小事宜，都解决的干净利索。 在丞相大人的一众门生当中，自己也从来都是他最重视、最满意的那一个。 若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丞相大人哪里会将都察院放心交到自己的手中？ 就连当今圣上，也从来都是对自己高看几分！ 可凭什么，凭什么到了四皇子的面前，自己就要像个奴才一样，卑躬屈膝，抬不起头…… 他赵长乐不过是个小小的四皇子而已！ 就连丞相在世时，都没法将他保上储君之位！ 现如今丞相大人已死，他赵长乐哪里还有资格，去搏那个东宫之位！ 抛开他的品性不谈，单说十年前他治理水患时，闹出那一连串的荒唐事，就足够他被圣上圈禁终生了…… 等等！ 十年前的水患！ 齐敬儒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大脑里一片空白，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问题的能力！ 对啊！ 自己的手上，不是还有十年前四皇子治理河道时，所犯下的所有罪证吗？ 当年陈洪辛辛苦苦，搜集出了所有四皇子犯罪的证据，并打算把证据呈到圣上面前。 在齐敬儒一番游说之下，陈洪轻信了齐敬儒，将那些证据全部交给了齐敬儒…… 想到这些证据，齐敬儒心头一热，发足向自家的地窖中奔去。 一番翻找过后，他抱着那本布满灰尘、早已发黄的卷轴，只觉自己心跳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些证据，原本是压死陈洪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现在，却有可能会成为让自己解脱的砝码！ 既然在四皇子面前，自己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甚至奴才…… 那自己又何必要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 盯着手里那本厚厚的卷轴，齐敬儒的双眼里，迸发出一阵极其诡异的光芒。 四皇子，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齐敬儒不义了…… 第345章 杨凌，你压到我头发了！ “怎么了？” “都察院那边，可有什么要紧的政务么？” “……” 天星阁，书房内。 赵清欢端着一杯热茶，徐徐走到杨凌身边，将那热茶放了下来。 见杨凌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她忍不住向杨凌关切了起来。 杨凌抬起头来，冲着赵清欢露出了一张笑脸。 “没有，都是些小事而已。” “不过，明日白天，我怕是要回去一趟，看看情况了。” 离开都察院前，杨凌特意交代了陈昼，无论出了什么状况，都要第一时间告知自己。 现如今，自己刚离开都察院不过两日，郭傲便各种找人闹事，将都察院闹得乌烟瘴气。 不仅如此，他还三番五次挑衅沈星文几人，打算将沈星文赶出都察院去。 虽说，郭傲不过只是个区区九品司狱。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齐敬儒的人。 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在都察院里胡作非为了。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正是如此！ 听说杨凌还要回都察院一趟，赵清欢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次来避暑行宫之前，父皇就交代过，说都察院距离行宫太远，在此期间，你不必去都察院入直了。” “看来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要你不得不回去一趟！” “那……” “既然如此，不如今天晚上，就早点休息……” 赵清欢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她的脸颊已经红得像是火烧云。 看到赵清欢那一脸娇羞的样子，杨凌的心跳也剧烈加速了起来。 与赵清欢成婚半年，从刚成婚时的舔狗，到觉醒之后的冷漠，再到互相接触过后的假装不在意……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和赵清欢的接触，杨凌也对她产生了不小的改观。 原来，她并不是自己想象当中，那个水性杨花、薄情寡义的女子。 原来，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可爱、脆弱和温柔…… 想到过去发生的种种，杨凌心中也终于释然了。 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向前看，不是吗？ 想到这里，杨凌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握了握赵清欢的小手。 “是啊，夫人说得没错。” “今晚，的确是应该早点休息了！” 赵清欢瞳孔一震，猛地睁大了双眼！ 她的双手就这样静静躺在杨凌的大手中，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得到杨凌的回应！ 想到这里，她眼眶一热，眼中垂下一滴硕大的泪珠。 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天，她究竟等待了多久！ “……” 杨凌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看到赵清欢落泪，他的心中竟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 他伸出食指，轻柔地拂过赵清欢那细腻的脸颊，将赵清欢脸上那滴泪珠轻轻抹去。 “对不起，之前的万般种种，都是我不好。”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掉眼泪了……” 话还未说完，杨凌的嘴唇上，被赵清欢柔软细腻的唇瓣轻轻盖了上去。 “不……杨凌，不要说对不起。” “在我面前，永远不要说这三个字……” 霎那间，一阵酥酥麻麻、犹如过电一般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杨凌的全身上下！ 怀中的赵清欢，早已经化成了一滩充满了柔情蜜意的春水。 杨凌的大脑一阵缺氧，再也顾不上种种许多。 他一把将赵清欢抱在了书案上，发动起一波又一波强势而猛烈的攻击。 一个时辰后。 看到书桌的宣纸上，那抹鲜艳夺目的红，杨凌的心中闪过一丝欣喜。 “清欢，你……” 令杨凌出乎意料的是，赵清欢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看到杨凌脸上那一抹喜色，赵清欢又嗔又羞，作势在杨凌的胸膛上打了一下。 “……别看了！” “羞死人了！” 赵清欢躲在杨凌的怀中，微微喘息着。 她一身香汗淋漓，胜雪的肌肤在烛光下，折射出分外耀眼的光芒。 望着赵清欢脸上尚未褪去的红潮，杨凌身上一阵燥热，再次翻身覆了上去。 “不要……” 赵清欢紧紧闭着眼睛，急促的呼吸声，与杨凌的动作紧紧交织缠绕在了一起。 “嗯？” “不要？” 杨凌托起赵清欢的下巴，直视她那双神志不清、已经近乎于涣散的如丝媚眼。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细细密密的吻，犹如雨滴一般，落在了赵清欢的锁骨之上。 “嗯哼……” 赵清欢一声嘤咛，只觉腰肢酸软无比，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杨凌的臂弯之中。 整个房间里，瞬间充满了旖旎的春光。 这一夜，狂风暴雨。 …… “嘶……” “痛！” “杨凌，你压到我头发了！” “……” 翌日，晨起。 随着赵清欢一声娇呼，杨凌缓缓睁开眼。 昨晚二人不知折腾了多久，竟就这么在书房的地上睡着了。 赵清欢的身上，还披着杨凌的衣服。 看着蜷在自己怀中、一脸满足的赵清欢，杨凌嘴角一扯，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是头发痛么？” “其他地方就不痛？” “……你还说！” 赵清欢羞涩至极，一头埋进了杨凌的臂弯中。 “你那么用力干什么……” “我都快要被你揉散架了！” 杨凌微微低头，嗅着赵清欢清新的秀发。 “那……” “我温柔一点……” 话还未说完，杨凌的身子便已再次覆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 “……杨凌，你今天不是还要去都察院一趟吗？” “你还是早些出发吧！” “免得今晚赶不回来了！” 赵清欢摇着杨凌的胳膊，近乎是向杨凌恳求道。 再这样折腾下去，她自己的身子，是真的吃不消呀！ “好吧！” 杨凌伸手捏了捏赵清欢的鼻尖。 “今天，就暂且放过你吧。” 二人披衣起身，一开门，半夏等一众侍女早已乖巧地等候在门口。 “奴婢为驸马爷、公主殿下洗漱吧！” 看到赵清欢容光焕发的模样，半夏心中欣喜不已。 她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她知道，公主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和驸马亲近。 如今驸马爷和公主殿下，总算是琴瑟和鸣，两情相悦了。 她自然是发自内心，替自家主子感到开心。 第346章 闹事的狱卒 “小杨大人！” “你昨晚去哪儿了？” 忽然，一道委屈巴巴的声音，吸引了杨凌和赵清欢的注意力。 杨凌转头一看，只见齐晚玉正可怜兮兮地躲在角落中，上下打量着自己。 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那谨小慎微的模样，简直像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狗。 “齐姑娘，小杨大人昨晚有正经事，和公主殿下一起办呢！” “您看，昨晚奴婢陪您一起睡，不是也相安无事吗？” 见齐晚玉一副眼巴巴的模样，梅彻急忙上前将她拉到了一旁，冲她柔声安慰了起来。 “正经事？” “小杨大人和清欢公主，要办什么正经事？” “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办！” 齐晚玉歪着脑袋，一脸困惑地向梅彻问道。 梅彻：“……” 这个被困在豪门大院里长大的千金，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呐！ 若是把她留在身边，那杨凌日后可就有的忙了…… “那个……” 齐晚玉深呼吸了几次，思索再三，这才向杨凌慎重地开了口。 “小杨大人，听梅彻姐姐说，昨晚四皇子来找过我了。” “四皇子知道我在你这里，是不是？” “既然四皇子知道，那我爹爹一定也已经知道了……” 齐晚玉黯然垂眼，仿佛努力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小杨大人，我不想你为难！” “要不，你就把我送回去吧！” “不然，四皇子和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仿佛单单是说出这几句话，就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是，一想到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四皇子又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要杨凌把自己送回去。 小杨大人他…… 是个好人。 自己绝不能够让小杨大人为难！ 见齐晚玉惊恐万状，犹如一只被猎枪对准了的小兽，杨凌徐徐叹了口气。 “你想回家吗？” 闻言，齐晚玉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迅速摇了摇头。 可当她意识到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她又猛地点了点头。 “我……” “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招惹是非……” “我给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齐晚玉的声音越来越低。 见齐晚玉那如履薄冰的模样，杨凌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 “赵长乐知道你在这里，你爹自然也知道你在这里。” “但，他们奈何不了我，所以也奈何不了你！” “既然你不想回家，那就尽管在行宫里待着。” “什么时候想走，什么时候再走便是了！” 齐晚玉原本牢牢闭上了双眼，生怕听到杨凌答应自己回家的要求。 可听到杨凌这一番话，她那双杏眼瞬间瞪得老大！ “小杨大人！你……” “你不赶我走？” 杨凌无奈耸了耸肩：“谁让我运气这么好，偏偏是我在河里碰到了你？” “送佛送到西，我就帮你帮到底吧。” “你心安理得住下便是……” 杨凌话音还未落，脖子便已经被齐晚玉紧紧搂住了。 “呜呜呜……小杨大人，谢谢你！” “你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无以为报！” “唯有……” “唯有以身相许了！” 齐晚玉将脑袋埋在杨凌的脖颈间，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很快就打湿了杨凌的衣领。 杨凌哭笑不得，怎么这些姑娘感谢人的方式，都是如此的如出一辙！ 要么就是要给人当牛做马，要么就是要对人以身相许！ 别人压力很大的，好吗！ “……好了好了，没事了。” “我要出去一趟，今天你就跟在清欢身边，她不会亏待你的。” 杨凌将齐晚玉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将她拉到了赵清欢的身边。 赵清欢脸上带了几分醋意，见杨凌把齐晚玉带到自己身边，她嘴巴一撅，冲杨凌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么大度，会替你处理你惹出来的风流债！” 杨凌“嘿嘿”一笑：“就你？” “醋坛子打翻了，都没你这么酸！” “但我知道，你也是个心思善良的人。” “所以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见杨凌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赵清欢脸颊一红，急忙将齐晚玉揽到了自己的身边。 “……行了行了，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还要回都察院一趟么？” “快去吧！” 避暑行宫距离都察院并不算近，快马加鞭地赶过去，也需要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 杨凌简单洗漱过后，便立刻带着梅彻，坐上了前往城里的飞驰马车。 …… “小杨大人？” “您今日怎么来了！” “圣上不是说过，这两个月内，暂且免了你来都察院上直的差嘛！” 都察院内。 陈昼正伏案处理着公务，看到杨凌来了，他连忙拍拍衣服上的褶子，站了起来。 杨凌点头道：“我收到你的信，便立刻赶过来了。” “郭傲待着狱卒在都察院闹事，难道齐敬儒也都完全不管么？” 闻言，陈昼无奈叹了口气。 “这些狱卒虽然闹事，但基本上也都是他们的内部斗争。” “其他人没受到什么影响，又忌惮郭傲背后是齐敬儒的势力，自然不敢多言！” “老夫也是听了小杨大人您的吩咐，这才立刻写信通知您的！” 说着，陈昼压低了声音，向杨凌耳语道：“小杨大人，您就听老夫一句劝吧！” “狱卒之间互相排挤、打压，在都察院内，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郭傲带人闹上十天半个月，把那几个不入流的小吏挤走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这些年来，郭傲一直都在替齐敬儒卖命，都察院内大部分官员都不愿意招惹他。” “依老夫看，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管那么多算了！” “对了，老夫还未来得及，贺小杨大人入内阁之喜啊！” “能入内阁，乃是大渊多少朝臣穷尽一生的梦想！” “小杨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取得如此成就。” “实在是我大渊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听到陈昼又啰哩啰嗦地扯起了别的，杨凌实在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了。 “多谢陈大人！”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杨凌便带着梅彻，朝都察院后院走去。 刚来到后院的回廊上，便听到院子里，传来郭傲那激烈的对骂声。 “你们几个不过是杨凌养的狗而已！” “现在你们的主子不在，你们也敢冲着老子呲牙么？” “真是不自量力！” 第34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郭傲！” “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星文一脸愤怒，不服气地瞪着郭傲。 几天未见，他一就是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无畏模样。 只不过，他的脸上，却多了几道明显的淤青。 “我欺人太甚？” 郭傲胳膊一叉，冷笑着睨了沈星文一眼。 “麻烦你搞搞清楚！” “前天晚上，是不是因为你们几个狱卒看管不力，才让监牢里的那几个犯人畏罪自尽的？” “依照都察院的规矩，你们几个通通都该滚蛋！” “有什么没问题吗？” 面对嚣张至极的郭傲，沈星文却依旧还能保持几分理智。 “那几个犯人究竟是畏罪自裁，还是提前被人下了药，本来就没有盖棺定论！” “仵作验出结果之前，你没有资格赶我们走！” “更何况，你昨天还说，我若是受了罚，这件事便就算了。” “你已经打了我一顿出气了，可今天怎么却又突然改了口！” 郭傲人如其名，极其傲慢地冲沈星文翻了个白眼。 “我昨天说过这话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 “再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挂了彩，我不知道。” “总之，你休想推脱到我的头上！” “……你！” 面对无赖到了极点的郭傲，沈星文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挥起拳头便要朝着他的脑袋上砸去！ “星哥！” “别冲动！” “兄弟们知道，你这是在为兄弟们出头！” “可若是真的揍了郭傲，你肯定要有大麻烦的呀！” “是呀星哥！小杨大人如今不在都察院，你可不能冲动啊……” 见几个人拼命拦住沈星文的样子，郭傲忍不住放肆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不过是那个姓杨的养的狗而已！” “你们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 “现在你们的主子不在，你们个个夹紧尾巴，吓得吠都不敢吠了！” “我若是你们，早就识时务地滚了……” 郭傲的眼中极尽鄙夷，仿佛他眼前的沈星文几人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条条没有尊严的狗！ 望着眼前不可一世的郭傲，即便沈星文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可他却依旧不能够贸然出手。 沈星文刚刚从吏变官不久，可他剩下的四个同乡却依旧是小吏的身份。 他答应过这些兄弟们，一定要让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带他们过上好日子！ 如今，自己的承诺还未兑现。 绝不能因为这一时冲动，就这么毁掉了一切！ 更关键的是，自己已经答应过小杨大人，要为他留在都察院内。 小杨大人待自己恩重如山，自己绝不能够意气用事啊！ 见沈星文竟偃旗息鼓，一副顾虑重重的模样，郭傲不禁更加得意了。 “你不是就想着替你这一帮兄弟开脱，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牢房里发生的事嘛！” “这样吧！” “你恭恭敬敬给老子磕三个响头，然后跪在老子的脚边，把老子鞋底上的泥舔干净！” “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到齐大人面前，替你这几个兄弟争取争取……” “郭傲你他妈的王八蛋！” 沈星文再也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怒火，高高举起来的拳头，也终于重重砸在了郭傲的脸上！ “我让你仗势欺人！我让你恃强凌弱！” “你欺人太甚……” 沙包大的拳头重重挥下，只见两颗牙齿瞬间从郭傲的嘴巴里飞了出来。 “……反了，反了！” “你他妈造反是不是！” 郭傲痛苦地捂住了半边脸颊，那鼻血与口水混在一起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可笑。 “哎呦！” “这不是郭大人吗？” “郭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杨凌在一旁观察了半晌，见郭傲已经到了发狂的边缘，他这才幽幽地站了出来。 郭傲原本眉头一横，打算动手还击。 见杨凌竟好似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他这才不情愿地将动作收了起来。 “小杨大人，您来的正是时候啊！” “刚才发生的一切，您一定都已经看到了吧！” “这帮子小吏无法无天，简直是要造反！” “请您一定要替属下主持公道啊！” 面对杨凌，郭傲立刻收起先前无比嚣张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委屈！ 这个沈星文，不是早已带着他这一众乡下兄弟，投靠了杨凌么？ 方才他对自己动手，这姓杨的一定全部都看见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倒要看看，这个姓杨的打算如何偏袒沈星文！ “嗯？” 杨凌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与迷茫。 “刚才发生什么了？” “哎呀郭大人，你脸上怎么挂彩了？” “牙都掉了两颗啊！啧啧啧……” 郭傲脸上狠狠一抽。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杨凌竟如此大言不惭，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杨大人，您可得公平公正啊！” “就在您出现之前，这个沈星文一拳砸在了属下的脸上！” “属下这两颗牙，就是被他给砸掉的！” “您可要为属下主持公道，不能偏袒沈星文啊！” “哦？” 杨凌微微眯起眼来，一脸戏谑地打量着郭傲。 “还有这种事吗？” “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说了，这是在我出现之前发生的事。” “我自然没有看到！”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挂了彩，我不知道。” “不过，你可不能推脱到别人的头上啊！” “你……” 郭傲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他虽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但也心知肚明得很。 杨凌这么做，明显就是在针对自己！ 他原本还想找其他看客，为自己作证。 可尴尬的是，都察院内其他人都知道他在针对沈星文，根本不愿意来凑这个热闹。 偌大的院子里，除了郭傲、沈星文五人以及杨凌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无奈，郭傲只好强压着心头的愤怒，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根本不敢得罪杨凌，毕竟杨凌手上，还有他先前替齐敬儒卖命的证据！ 可他同样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起头来，凶狠瞪着沈星文。 “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我这就去禀报齐大人，前天晚上的事，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第348章 哑巴吃黄连 “郭大人留步！”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啊？” 见郭傲扭头便要走，杨凌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 郭傲冷冷一笑：“小杨大人去了避暑行宫，怕是还有所不知吧！” “前天晚上，都察院收到举报，关押了几名有草菅人命之嫌的顺天府衙役。” “因此事涉及到无辜百姓的性命，齐大人异常重视，说要亲自去审。” “于是，便先将这几人收监候审。” “可还没等到齐大人亲自审理，便收到了这几人畏罪自裁的消息！” “而当晚负责看管这几个衙役的，正是他们五个！” 说着，郭傲伸出手来，遥遥指向了对面的沈星文等人。 “小杨大人，他们在当差期间，竟犯下如此大错！” “属下念及他们年幼，也不打算对他们过多追究了，只是打算将他们逐出都察院去！” “这样做，够照顾他们几个了吧？” 闻言，杨凌不禁在心中冷笑了起来。 每隔半年，都察院内就要上演一遍这样的戏码。 郭傲随便寻个由头，将底层小吏全部逐出都察院，再大张旗鼓地招一批小吏回来。 美其名曰，是为了肃清都察院内的不正之风。 可其实说白了，就是齐敬儒想要贪掉他们半年来的俸禄而已！ 毕竟，他们犯了如此大错，能完好无损地走出都察院，已经自觉捡回一条命了。 哪里还敢再奢求什么俸禄！ 若是要重新招收小吏，自然也少不了各项支出。 有这么一大笔经费进账，齐敬儒、郭傲二人联起手来，还不得赚他个盆满钵满！ “郭大人，我听着事情好像不对啊！” “顺天府的衙役草菅人命，不是应该扭送到大理寺去么？” “再发么关到咱们都察院来了？” 杨凌皱着眉头，故作不解道。 郭傲面上一怔，没有想到杨凌的关注点，竟然会如此的…… 奇葩！ “按理说，若是出了命案，的确是要归大理寺管的。” “可这些衙役毕竟是大渊的官吏，咱们都察院来管，也很正常！” “总之，因为他们几个看管不力，已经酿成了如此大错。” “小杨大人，您说，这事该怎么向齐大人交差呢？” 郭傲皮笑肉不笑，眼神冷冷地望着杨凌。 你杨凌不是喜欢替人出头，非要养沈星文这几条狗么？ 那我倒要看看，他们闯了这么大的祸，你打算怎么包庇他们！ 杨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 “的确不太好和齐大人交差。” “不过……” 说着，杨凌一抬头，幽幽直视着郭傲的双眼。 “没办法向齐大人交差的人，是你！” “为什么是我！？” 郭傲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立刻向杨凌反问了起来。 “办错事的人又不是我！” “我有什么不能向齐大人交代的？” 闻言，杨凌故作惊讶，微微张大了嘴巴。 “啊？” “你做了多少年司狱了，难道不知道有种责任，叫做‘连带责任’吗？” “身为狱卒之首，你原本就有责任，对他们的行为负责！” “若是他们办事出了差错，要负十分的责任，那你身为他们的上司，就要承担这其中的八分！” “还有……” 杨凌眼神一凛，语气愈发的冰冷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往狱卒排班时，你是不会将他们几人排在一起的。” “怎么前天晚上这么巧，他们五人同时值班的时候，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郭大人，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呢？” “我……我……” 面对眼神犀利、语气咄咄逼人的杨凌，郭傲呼吸急促，额头上瞬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对呀！ 这事不是针对沈星文几人的吗？ 怎么突然就绕到自己头上来了！ 郭傲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这事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的脑袋里好像被人倒了一大锅浆糊，越是用力思考，就越是想不通！ 杨凌根本没有打算给郭傲继续思考的机会，继续乘胜追击，开口道：“还有，这几个人莫名其妙死在了都察院里，总该派仵作去验尸吧？” “仵作验过了吗？” “怎么说？” 郭傲还在思考杨凌先前说过的话，面对杨凌突然甩给自己的问题，他的大脑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这……” “仵作验尸的结果，都还没有出来呢……” 听到郭傲的回答，杨凌的心里，就只剩下“呵呵”二字！ 那几个衙役明显不是畏罪自杀，肯定死的另有蹊跷！ 说不定，这几人究竟是不是顺天府的衙役，都是个问题！ “看来，咱们都察院仵作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啊！” “不过没关系，我与京城神医周光仲乃是旧识。” “若是请他来都察院一趟，应该很快就能验明那几人的真正死因！” “顺便，再派人去一趟顺天府。” “查查这几人的真实身份！” 此话一出，郭傲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这原本就是他和齐敬儒自编自演的一场好戏，目的，就是把这几个小吏赶走而已！ 那几个所谓的“衙役”，也不过是从被流放的囚犯中，随便拉来了几个垫背的罢了！ 齐敬儒的这一招格外好使，这些年来，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可谁能想到，这个杨凌一出现，就把整件事给叫了个天翻地覆！ 见杨凌这就要吩咐下去，郭傲大惊失色，连忙一个箭步上去，拦在了杨凌的面前。 “小杨大人且慢！” “那个……” “小杨大人说得没错，出了这样的事，我的确要负连带责任！” “念在他们几个年纪小，又是初犯，就不和他们追究了。” “至于齐大人那边……我去认罪便是！” “哎呀！怎么能让郭大人去认罪呢？” 杨凌故意做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来。 “这件事肯定是他们做错了，绝对不能让郭大人去背这个黑锅！” “郭大人别急，我这就派人去请周神医来。” “周神医医术精湛，一定能还你一个公道的……” 第349章 还不快向郭大人道谢 见杨凌依旧如此坚持，郭傲额头上的汗珠更加密了。 他两鬓的汗水汇成一小股河流，贴着侧脸流了下来，瞬间就打湿了他的衣领。 “小杨大人，您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 “我自己去找齐大人领罚就是了！” “不必劳烦您了！” 说到最后，郭傲的声音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哭腔！ 他想破了脑袋，但是依旧没有想明白。 事情怎么会朝着如此不受控制的一面发展！ 他只求杨凌赶紧把嘴闭上，千万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听到郭傲主动说去领罚，杨凌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既然郭大人质疑这样做，那我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郭大人，若是狱卒办事不力，闹出犯人自杀的事情来，应该怎么罚啊？” 郭傲此刻已经万念俱灰，眼神里都没有光了。 “……依照都察院规矩，罚俸半年，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嘶——” 听到这话，杨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都察院的规矩，究竟是谁制定的？” “怎么这么变态！” “二十个板子还好说，毕竟身强力壮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这罚俸半年……可真是要命啊！” “半年都拿不到俸禄，即便是做牛马，也不至于这么惨的吧……” 说着，杨凌连忙扭过头来，朝沈星文几人训斥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快向郭大人道谢！” “郭大人这事牺牲了他自己，保全了你们所有人！” “等郭大人挨板子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在旁边仔仔细细地看着，把这次的教训记在心里！” “记住了吗？” 望着故作不满的杨凌，几人拼命地绷住了脸，克制住想笑的冲动。 “多谢郭大人！”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他只觉胸中憋着一团火，整个人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然而，最要命的是。 杨凌手中还握着自己的短处，在他的面前，自己又不能发作！ 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生生地将这个哑巴亏给吞下去！ 想到自己又要损失半年的俸禄，郭傲的心都在滴血。 “……小杨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行告退了！” 郭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待郭傲走后，沈星文几人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刚才看到了没有！郭傲脸上那个表情，简直比吃屎了还要难看！” “来都察院这么久了，他哪次不是一副拽上天了的表情？像今日这般吃瘪，我还当真是头一次见！” “太过瘾了，真的太过瘾了！” “……” 在几人的大笑声中，沈星文一脸感慨，走到了杨凌的面前。 “小杨大人，谢谢您！” “若不是方才您仗义出手，我和兄弟们一定要被郭傲给算计了！” “我代替所有兄弟们，向您道谢！” 说着，沈星文深深躬身，向杨凌由衷地行了一个礼。 见状，他的其余四个兄弟也都效法他的样子，向杨凌低下了头。 “多谢小杨大人仗义相助！” “我等必将为小杨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们都是从穷乡僻壤一路打拼，想要来到京城立足的人。 因为出身不高，所以到了京城之后，可以说是受尽了他人的白眼。 就算是都察院里的其他小吏，因为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也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唯有杨凌，这个出身高贵、年少有为的定远王世子，竟然会对他们伸出援手…… 一想到这里，他们心中对于杨凌的崇敬，便又多了几分。 见状，杨凌立刻抬起手来，示意他们起身。 “你们不必如此多礼！” “快快起来吧！” 说着，杨凌将沈星文拉到一旁，脸上露出稍许责备的神色。 “不是我说你，你行事也太冲动了。” “郭傲虽然是个混蛋，但他毕竟是都察院的司狱，是你的上司。” “往日里，他没理也要硬三分。” “若是让他抓到你理亏的地方，他还不得大闹一场，直到把你赶出都察院为止！” 沈星文自知方才行事不妥，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小杨大人，是我脾气上头，没能沉得住气。” “我保证！” “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我一定沉下心来，绝不能被郭傲给激怒！” 杨凌满意地笑了笑，冲沈星文点头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有点脾气也很正常。” “下不为例就是了！” “上一次我答应过你，要让你的这些兄弟们也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 “这件事，我并没有忘记！” “不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和契机。” “这段时间，我在避暑行宫，不能经常过来。” “在这期间，我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 没想到像杨凌这样的大人物，竟然还要自己一个小小的狱卒帮忙，沈星文的脸上瞬间浮现起一抹严肃。 “小杨大人，您尽管吩咐！” “我一定替您办到！” …… “看不出来嘛！” “平日你在都察院里当差，竟然是这副样子！” 见杨凌跟沈星文交代完毕，梅彻忍不住伸出胳膊肘，导了导杨凌的胳膊。 “嗯？” “我在都察院是什么样子，跟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杨凌一脸好奇，向梅彻问道。 梅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思考片刻后，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平时的你不怎么正经，而且还特别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 “至于都察院里的你嘛……” “就更加不正经了！” “哪里有半点大人该有的样子？” “依我看，完全就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嘛……” “哎哟！” 梅彻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凌伸手呵起了痒。 “大胆！” “竟然连我都敢编排！” “看我不好好治治你这个丫头……” 杨凌玩心大起，不断进攻梅彻身上最薄弱的位置。 “小杨大人！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你就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吧！” 梅彻尖叫着躲避杨凌的攻击，纵使她的反应再如何敏捷，可在杨凌的面前，依旧也只有被压着欺负的份。 就在二人玩闹正酣的时候，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突然自一旁传来过来。 “大哥！” “你怎么来了？！” 第350章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杨凌手上的动作一僵，略显尴尬地回过头去。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算他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可一旁的梅彻还不明就里，仍旧嬉笑着跟杨凌玩闹在一起。 “怎么了？” “你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要不回去之后，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牛乳酥吃……” 梅彻正说话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她回过头去，正巧碰上文泰那充满幽怨的眼神。 在看到文泰的那一瞬间，她心尖一麻，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文……文大人……” 听说杨凌到都察院来了，文泰便马不停蹄赶来了后院。 可他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会是这样的场面！ 虽然他已经能够接受，梅彻已经选择跟杨凌离开的事实。 可看到二人如此亲近，文泰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失落与酸涩！ 杨凌很是尴尬，缓缓将梅彻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放了下去。 “我听说郭傲最近在都察院兴风作浪，所以便来了。” “你怎么样？” “其他人没有为难你吧？” 文泰虽然有些失意，可听到杨凌主动关心自己，他心中的阴霾还是立刻就一扫而空了。 “没有！” “放心吧大哥，我是什么人啊！” “他们谁敢得罪我！” 说着，文泰向杨凌举起胳膊，展示着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倒是大哥你，搬到行宫居住，那不就相当于和圣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感觉如何？” 见文泰一就是先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杨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你说的没错，在行宫里居住，果然不必往常。” “这不，我还没搬进去几天呢，就接二连三出了一堆事……” 一听这话，文泰明显比刚才精神多了。 “你要说这个，那我可不困了啊！” “不如今晚咱们找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讲讲你这几天遭遇的事！” “如何？” 在行宫里住了两日，说实话，杨凌的确感到有些许压抑。 听到文泰主动邀请自己喝酒，杨凌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 “那咱们今晚就去朱雀楼，不醉不归！” …… 暮色四合。 避暑行宫，清凉斋内。 “太子殿下，奴婢在门外见到一份这样的包裹！” “这包裹上面好像写了字，说是要殿下您亲自过目……” 一名小侍女跪在房间外，将一件包裹高高地举过头顶。 寝房内，赵无极呼吸急促，正打算与自己的太子妃亲近亲近。 他虽然年纪不高，但因为身形太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够保证状态。 好不容易感觉来了，却突然被这个小侍女给打断，他自然满脸的怨气。 “狗奴才！” “没长眼睛吗？” “不知道本太子正忙着呢吗？” “有这种东西，你直接交给福康安便是了！” 赵无极轻抚着枕边人那玲珑有致的身姿，此时此刻，他的三魂七魄，都已经被枕边人给勾去了。 他只觉浑身血液都朝着一处涌去，本想趁着兴致盎然，把好久没干的事情给干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门外，却传来了小侍女那不依不饶的声音。 “太子殿下，奴婢已经将此事告诉福公公了。” “可福公公说，既然上面写了要您亲启，那还是让奴婢亲手交给您吧！” “福公公还嘱咐了，说您要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才能坐稳储君之位……” “又来了又来了！” 赵无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小侍女。 “来来回回又是这些话，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这个福康安烦不烦啊！” “到底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见赵无极满脸愤怒，一旁的太子妃甄柔轻声向他安慰了起来。 “表哥～你先别生气嘛！” “福公公会这样说，也都是为你好。” “况且福公公说的没错，万一这东西十万火急，你现在非看不可呢？” “若是因为妾身而耽误了，那妾身可就是罪大恶极之人了……” 说着，甄柔扯起被子的一角，掩面神伤了起来。 她本就生了一双魅惑至极的狐狸眼，此刻那双眼睛既委屈又诱人，简直要把赵无极的魂都勾走了。 “表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都是外面那奴才不长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赵无极好不容易才找到状态，被小侍女这么一搅，他算是彻底没了兴致。 “那我先去忙公务，去去就回！” “你就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甄柔咯咯一笑：“放心吧表哥，妾身就在这里等着你，哪里都不去……” 看到甄柔倒在床榻上、那柔媚至极的模样，赵无极只觉骨头都要酥掉了，情不自禁地在甄柔的玉臀上捏了一把。 “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现在非要给本太子拿来不可！” 赵无极推开房门，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小侍女，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小侍女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包裹举得更高了。 “回……回太子爷的话，就是这个东西！” 赵无极一把将那包裹夺了过来，胡乱扯下了包裹上缠着的布。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单薄的、小小的簿子。 “这是什么鬼东西？” 赵无极深深皱起眉头来，心中竟涌起一股深深的失望！ 就为了这么一个简陋的簿子，难道就要牺牲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千金春宵？ 这不是扯淡吗！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赵无极还是带着那本簿子来到了书房。 他四仰八叉坐在了椅子上，随手将那簿子打开，翻阅了起来。 刚刚只看了其中的一行字，他那双小眼睛就瞬间瞪得滚圆！ “不会吧……不会吧！” “哈哈哈哈哈！” “老天爷！你可真是待我不薄啊！” 他一口气看完了簿子上的所有内容，在经过了短暂的愣神之后，他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声！ 他做梦都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你们这些蠢奴才，都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把小福子给我叫来！” 第351章 这一定是陷害 “太子殿下！” “您要见奴才！” 片刻后。 福康安佝偻着身子，快步走进书房内，向赵无极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你快点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赵无极难掩喜色，一把将手中的簿子甩了过去。 “真是老天开眼……天助我也！” “没想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竟然也会降临到本太子的头上来！” “这证明什么？” “证明本太子才是大渊名正言顺的储君，才是真龙天子！” “只可惜，这东西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若是能早来十年，老四那家伙也不至于得意到现在 ！” 赵无极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他本想着小福子也能如往常一般，随声附和着恭喜自己。 可他一垂眼，却见对方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见福康安眉头紧皱，赵无极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铁青。 “怎么？” “你还没有看完吗？” 福康安缓缓合上手中的簿子，表情愈发凝重了。 “回太子殿下，奴才已经看完了。” 赵无极冷声道：“既然看完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你难道不为本太子高兴吗？” 福康安急忙垂下头去：“殿下息怒！” “奴才并不是这个意思！” “奴才只是觉得，这个东西来得……实在是过于蹊跷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无极声音抬高了八度，“你难道没有看清楚吗？” “这簿子上记录的，乃是十年前老四治理水患时，所犯的罪证！” “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得十分清楚！” “若是将此簿呈到父皇面前，必能立刻置老四于死地！” “这么好的东西到了我手里，你不为我高兴也就罢了！” “怎么还反而说，这东西有蹊跷！” 福康安焦急地抬头：“殿下息怒！” “奴才真不是这个意思！” “奴才只是觉得，这个东西来历不正，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既然这是十年前的证据，按理说，上面的字迹应该都已经发黄、斑驳了才是。” “可这簿子上的字迹，却个个都清晰可见！” “奴才甚至感觉，这本簿子，应该是在三天之内才写好的……” “那又如何？” 赵无极厉声打断了福康安。 “无论是什么时候写好的，那又怎么样？” “铁证如山，老四难逃一死！” “难道这种时候，父皇还会追究这上面的字迹清不清晰吗？” “简直笑话！” 福康安苦口婆心，道：“殿下，是奴才没有表述明白。” “这可不是圣上会不会追究的问题！” “您想啊，若真是十年前的证据，必定早已陈旧不堪了。” “此簿崭新无比，一看，便是特意提前誊写好，给您过目的。” “既然是重新誊写的，那上面的内容究竟真不真、全不全，就都成了问题！” 见赵无极渐渐没了方才的兴奋和激动，反而多了一丝顾虑，福康安便继续分析了起来。 “再者，整整十年了，这东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您住进行宫的时候出现！” “这岂不是很蹊跷吗？” 赵无极眉头紧蹙：“这有什么蹊跷的？” 福康安耐心道：“从前您住在东宫，戒备森严，没有任何可疑人物能够靠近半步。” “自然，是不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可如今行宫内人多眼杂，来往的官员不在少数。” “这，才给了有心之人这样做的机会……” 赵无极听得云里雾里，听到最后，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再继续听下去了。 “我管他什么有心之人、无心之人！” “总之这东西在我手上，我只管呈给父皇过目便是！” “若是真的，那就是天要亡老四！” “若是假的……” “那也无伤大雅嘛！” 见赵无极如此冲动，福康安无奈地叹了一声。 “殿下，您若真这样想，那才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圣上本就不喜皇子之间你争我斗，拼得你死我活。” “以往每次您和四皇子争吵，圣上都会龙颜大怒！” “若是这次，您直接呈上可以置四皇子于死地的证据，圣上会怎么想您？” “万一这簿子上的内容所证为虚，圣上又会怎么看您？” 赵无极呆呆想了片刻。 “若真如你所说，那我便一五一十地告诉父皇此簿的来历，不就行了！” “我又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真还是假！” 福康安重重摇头，满脸的痛心疾首。 “殿下！” “如此拙劣的说辞，您认为，圣上真的会相信吗？” “即便是圣上相信，那他也会因为您没有提前证实消息的真假，而对您大发雷霆！” “到了那个时候，四皇子再大度地站出来，表示可以不和您追究……” “您说，圣上心里那杆秤，最后会偏向谁？” 赵无极如遭雷击，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来如此！” “好歹毒的计谋！” “不知是谁这般处心积虑，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赵无极的大脑飞速运行着，突然，他望向福康安，斩钉截铁道：“是老四！” “一定就是老四！” “如此阴狠的办法，也唯有老四才能想的出来！” “他不惜冒着被父皇怀疑的风险，也要如此陷害我！” “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我差点就上了他的当！” 想起方才拿到簿子时，自己欣喜若狂、差点就直接去找父皇的模样，赵无极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是真的将此物呈到父皇面前去，那自己就真的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福康安在一旁拧眉思考了片刻，突然，他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不！” “太子殿下，奴才想明白了。” “将此物放在门口、引诱您上钩的人，不会是四皇子！” “他才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一件陷害您的事！” “若真是引起圣上疑心，那他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能够如此剑走偏锋、想到常人不能想之事，放眼整个大渊，奴才只能想到一个人……” 第352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是杨凌！？” 此话一出，赵无极瞬间脱口而出！ 从前曹政还没死的时候，就经常替老四出谋划策。 那个时候，老四身边的谋士也有很多。 无论是在父皇面前、还是平日里办事待物，他都处处压自己一头。 现如今曹政已死，老四身边的那些谋士，也都因为曹政的死而受到了牵连。 可以说，他身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那这个时候，又有谁能为他出谋划策，替他想到如此一个阴毒的方法？ 这个人，绝对非杨凌莫属啊！ “可是……” “这也不对啊！” 赵无极还是有些不明白。 “父皇生性多疑，这一点，老四也同样心知肚明。” “若是真如杨凌所预料，我将此证据呈给了父皇，即便证据是假，但老四说不定也会被父皇怀疑！” “你方才也说，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既然这个方法如此损人不利己，那老四又何苦这样做呢？” 福康安沉吟片刻，道：“此事仔细想来，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奴才听说，前天晚宴结束时，四皇子曾和杨凌起了几句口角之争。” “当时，清欢公主还在中间调和。” “想来，怕是杨凌做了什么事，令四皇子心生不满，才会冲他发脾气！” “以四皇子的脾气来看，他跟杨凌会闹分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听着福康安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终于，赵无极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杨凌是想借刀杀人，让我跟老四两虎相争！” “他好坐收其成！” “呵……” “不过是个区区驸马而已！竟然还想引起我和老四皇子之间的争斗！” “这个杨凌，实在太不自量力了！” “还好我提前识破了他的诡计，没有上他这个当！” 赵无极死死咬住了后槽牙，两腮鼓的梆硬，俨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这个杨凌……” “实在是非死不可！” 福康安忙随声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 “这杨凌诡计多端，殿下现在与他都住在行宫中，更要日夜提防他！” “殿下放心，您先前交代奴才的，奴才都已经提前去办了。” “就等几日后，圣上宣布去围场狩猎的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无极精神一振。 “好……” “好！” “你不是一直喜欢御前的奉茶宫女澜翠吗？” “若是这次你办事得当，我便去求父皇，将那小宫女讨到东宫来……” 此话一出，福康安欣喜若狂，脸都快要笑烂了！ “多谢太子殿下！” “奴才一定为您赴汤蹈火！” …… 轰隆—— 咔嚓！ 一道惊雷划过漆黑的夜空，整个行宫被照的炫亮如白昼。 天空像是被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雨水犹如倒灌一般，不断倾泻而来。 敬诚殿内。 侍卫统领程柏樵单膝跪地，向渊帝低声禀报着他刚刚调查到的情况。 听完了程柏樵的述职，渊帝缓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好，朕知道了。” “继续安排人，盯着太子和老四。” “是！” 程柏樵一拱手，便静静退了下去。 “万岁爷，外面下大雨了，天凉，您喝点热茶暖暖身吧……” 渊帝不知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多久，他心乱如麻，直到吕方的出现，这才打乱了他混乱的思绪。 看着面前的吕方，渊帝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吕方，朕要问你一句话。” “你不得有任何欺瞒！” 听到此话，吕方身子一弓，一脸严肃道：“万岁爷，奴才追随您四十多年，从未跟您说过一句假话！” “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奴才便是！” 渊帝幽幽道：“你告诉朕，太子和四皇子，哪个更好？” “这……” 吕方仿佛被烫了舌头一般，竟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渊帝竟然会问自己这么个问题！ “万岁爷，奴才只是个阉人，关于朝堂之事，奴才不敢妄议，也议论不明白！” “太子爷和四皇子殿下，都是您的儿子。” “既然同样身为龙子，就各自都继承了您的优点。” “无论哪一位，都能独当一面……” 渊帝深深皱眉。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朕不想听！” “朕心里清楚，朕的这两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太子虽然表面敦和，可他背着朕干过不少勾当，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追究。” “可刚到行宫的第一晚，他竟不惜用嫔妃的清白，去陷害杨凌！” “他这样做，考虑过朕的颜面吗？” “还有老四！” “曹政死后，老四一直在暗中笼络自己的势力。” “朕没有斥责他，只是旁敲侧击过他几次，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打算做什么！” “可他不仅没有懂朕的良苦用心，反而变本加厉！” “到了行宫之后，还不老实！” “今日一大早，竟然把齐敬儒叫到了行宫议事！” “他眼里还有朕这个做父亲的吗？” 渊帝越说越激动，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吕方急忙安慰道：“万岁爷，您别动怒！” “太子爷和四皇子都还年轻，一时冲动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也在所难免……” “他二人已过而立之年，难道都还是孩子吗？” 渊帝没好气地白了吕方一眼。 他心里明白，这个问题抛给吕方，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 “去，你亲自去一趟天星阁。” “把杨凌给朕找来！” 太子和杨凌无冤无仇，平日里也没什么私交。 他何苦要大费周章，想出这么个办法来陷害杨凌？ 渊帝百思不得其解，一定要立刻找杨凌问个明白。 否则，他心难安！ “是！” “奴才这就去！” 吕方领了命，便从从撑伞闯入了雨夜中。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后，他这才独自一人，湿哒哒地返回到了渊帝的面前。 “启禀万岁爷！” “驸马爷他……” “不在！” “不在？” 渊帝眉毛一抬，脸上一阵狐疑。 “这么晚了，杨凌去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不在行宫里？” 第353章 大醉 吕方低头道：“公主殿下说，白天的时候，驸马爷说要回都察院一趟，还有政务需要处理。” “可这会儿雨下的这么大，驸马爷都还没有赶回来。” “不知是不是忙了太久，非得留在城里住上一晚了。” 听到杨凌竟然还主动要求回去加班，渊帝不由得心生感慨。 “看看人家杨凌，再看看太子和四皇子！” “杨凌从前也是个不思进取的纨绔，可自从他娶了清欢、有了家室之后，就和从前大不相同！” “朕怎么就没有福气，生个杨凌这样的好儿子？” 渊帝长吁短叹，抬起头来，望着窗外阴云连绵的夜空。 下了这么大的雨，杨凌那小子，竟然还在都察院内忙着政务。 他似乎，真的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吕方，你留意着天星阁的动态，明日杨凌回来之后，让他立刻来见朕！” 吕方忙低头应道：“是！” “奴才遵旨！” …… “喝！” “必须喝！” “这半壶谁不喝完，谁就是孙子！” “……” 与此同时，朱雀楼内。 文泰目光涣散，脸颊早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根筷子，遥遥指向杨凌的鼻尖，大着舌头向杨凌说道。 一看就知道，今天晚上，他必定是喝了不少。 坐在他对面的杨凌也不遑多让，不过比文泰强一点的是，至少他的双眼还能聚焦。 “什么时候喝酒都开始论壶喝了？” “我怎么不知道？” 文泰“嘿嘿”一笑，手里的筷子一个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你……你小子，少跟大哥我装蒜！” “咱们一直都是论壶喝的，你不知道？” “废话……废话少说，干……干了这一壶……” “咕咚咕咚咕咚——” 文泰话还没说完，便又扬起脖子，咕咚咕咚地灌起了酒。 “文公子，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见文泰喝酒如饮水，梅彻一皱眉头，苦口婆心地向他劝道。 “半个时辰以前，侯府就派人来催过您回府了。” “您喝成这个样子，回去一定少不了被侯爷责骂的！” 吧嗒—— 文泰将手里的空酒壶甩到一边，胡乱摸了一把嘴，努力定睛看了梅彻一眼。 “小……小梅，你……你是不是喝多了，记不清楚了！” “你你……你早就不是我文泰的丫鬟了，我文泰的事，你不必这么上心……” 见文泰依旧对自己的离开耿耿于怀，梅彻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文泰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永世不敢忘记。 若是文泰要她报答自己的恩情，她一定会照着文泰的话做，并且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她内心清楚。 对于文泰，她的心里只有感恩。 除了感恩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而且，文泰对她越好，她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因为她知道，自己给不了文泰所期待的回应！ 哪怕是为了让他开心，去哄骗他一时。 可假的，毕竟真不了！ 见梅彻黯然低下了头，脸上还有些尴尬，杨凌立马在一旁打起了哄哄。 “文泰，男子汉大丈夫，干嘛去为难一个小丫头！” “你不就是想让我陪你喝一壶吗？” “来，喝啊！” “谁不喝谁是孙子！” 说完，杨凌也照着文泰的样子，一口气灌下了一壶酒。 “杨凌！” “谁让你这么喝酒的？” “你不要命了？！” 梅彻一声急吼，连忙将杨凌手里的酒壶夺了下来。 她望向杨凌的目光中充满了责备，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杨凌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眼里的焦急与心疼，不像是演出来的。 看到梅彻如此担心杨凌，终于，文泰释然地笑了。 “大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喝多了之后，在为难小梅吧？” “你看兄弟我像是那种心胸狭窄、为难女人的人吗？” “我知道，因为小梅的事，你总是以为我会心生芥蒂，跟你生了嫌隙。” “可是大哥，说实话！” “这世上所有的女人在我面前，都比不上一个大哥你！” “……噗！” 杨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把刚喝下去的酒给喷了。 “兄弟，你这话说的有歧义吧？”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文泰的眼神却格外清澈，和那个上一秒还东倒西歪的酒蒙子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大哥，我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 “从小，身边的人都嫌我笨，不愿意带我一起玩。” “我娘去的早，我爹又要上战场，偌大一个府里，经常就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 “可是，你却从来都不嫌弃我。” “若不是你带我去上学堂，那我这辈子，怕是打字都不识一个！” “若不是你答应我爹，替他叮嘱我日日练武，我也不会有这一身武艺！” “最关键的是，若不是因为有你，我又怎么可能到都察院去做检校？” “虽然，这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 “但至少，从今以后，我总算是有了一个正经事干……” “我这辈子可以没有一个女人，但是，唯独不能没了大哥啊……” 文泰一脸动容，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大哥，你别看我平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 “可是有些话，我一定要等自己喝醉了之后，才能鼓起勇气向你说……” “停停！” 杨凌一脸苍白，急忙打断了文泰的话。 “你小子该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 “你别吓我啊！” “我承认，你的确是个好人！” “但是我对你，可是只有兄弟情啊！” “……杨凌你大爷！” 文泰原本憋了一肚子煽情的话，被杨凌这么一搅和，他脑子里的话全乱了。 虽然如此，可他看向杨凌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感激。 自己要说的话，大哥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就是不想自己说出煽情的话，搞得两个大男人都眼泪汪汪的罢了！ “多余的屁话就不多说了。” “来！” “喝酒！” “……” 二人就这样又喝了三轮，喝到最后，文泰是被侯府的五个小厮合力抬回去的。 实在没办法，他喝的烂醉如泥，已经完全没有一点意识了。 杨凌比他强不到哪去，同样脸颊通红，脚下也有点漂浮。 梅彻虽然力大，可扛着个杨凌走路，还是略显吃力。 无奈，梅彻只好想把杨凌扛到楼上的包房去，让杨凌先醒一醒酒。 第354章 宿醉 “砰！” 梅彻重重将杨凌扛到床上，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平日里看不出来……” “你这厮怎么这么沉！” “像个大铁块一样！” 与其他女子、甚至大部分男子相比，梅彻的力气，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大了。 可把杨凌从二楼的包厢扛到楼上的客房，就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这个杨凌看上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没想到，其实还蛮结实的嘛…… “水……” “我要喝水……” 杨凌意识有些模糊，想要勉强把眼睛睁开，可他的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喝酒一向控制着度量，再加上酒量不错，所以从来没有喝醉过。 今晚也是听文泰说了交心的话，一时感慨，也就跟着文泰那小子喝了不少。 此刻躺在床上，他只觉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都倾倒过来了一般。 这种脑袋发蒙、口舌发紧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 见杨凌一副痛苦的表情，梅彻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帮杨凌准备起了茶水。 “你说你，平时也算是个冷静自持的人。” “怎么今天文泰喝了那么多，你也就跟着他瞎起哄？”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外面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你还喝的这样醉！” “等你酒醒了，咱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赶回行宫呢！” 梅彻的话语虽然有些责备，但她的语气，却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望向杨凌的目光里，也多了些许温柔。 她知道，杨凌和文泰会生出嫌隙，都是因为自己。 今晚杨凌会喝成这样，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挺身而出…… 想到这里，梅彻的心中，又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水……” 被杨凌这么一提醒，梅彻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七手八脚地去给杨凌倒水。 “这茶水稍有些烫，你小心……” 梅彻轻轻替杨凌吹了吹，等茶水没那么烫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杨凌的嘴边。 “……咳咳咳！” 杨凌猛灌了几大口，岂料喝的太快，竟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 “要不要紧？” 梅彻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去，轻轻抬手拍打着杨凌的后背。 谁知前一秒杨凌还在咳嗽，下一秒，竟然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只不过，他胸前的衣服上，却被水打湿了一大片。 “……都是已经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梅彻笑着摇了摇头，忙七手八脚地替杨凌擦拭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太多伺候人的经历，这些年来在四皇子身边，她唯一学到的，就是如何将人一击致命。 擦了半天，没想到竟还把水渍搞得越来越重了。 无奈，梅彻只好替杨凌把衣服扒了下来。 “那个……” “我只是帮你把衣服脱下来晾干而已，不然这衣服湿哒哒地贴在你身上，你会着凉的！” “我……我可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啊！” 面对杨凌暴露在空气中的胸膛，梅彻一张脸羞得通红，尴尬地扭到了一旁去。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杨凌早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哪怕是现在的尴尬场景，他也完全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梅彻心中不由得坦然了不少。 把杨凌的外衫晾起来之后，梅彻这才终于坐到床边，静静观察起了杨凌的眉眼。 见杨凌眉头微微皱着，睡得格外深沉，似乎像是累极了一般，梅彻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心疼。 “你不是身份高贵的国公世子、当朝驸马吗？” “你不是春风得意的朝堂新贵吗？” “为什么，你看上去却这么累呢？” 梅彻自言自语地说着，手也不由自主，轻轻抚上了杨凌皱着的眉头。 那轻柔至极的动作，好像要将杨凌的眉头给抚平似的。 看杨凌睡得如此深沉，今晚，怕是只能在朱雀楼先住一宿了。 等明日一早，再回行宫去吧！ 可是，梅彻环顾四周，突然又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朱雀楼的包房虽然豪华，但偌大一个房间里，却只有眼前的这一张床！ 杨凌睡得像死猪一样，几乎已经完全占据了整个一张床。 自己总不能站在旁边睡吧？ “……喂，喂！” “你醒醒！” 梅彻伸出手来，轻轻推了推杨凌。 见杨凌依旧纹丝不动，梅彻又微微加大了力度，道：“杨凌！” “你快醒醒！” “皇帝来了！” 此话一出，杨凌的呼噜声反而比刚才还要高了。 看到杨凌如此反应，梅彻总算是放下心来。 她将杨凌向里面推了推，接着便紧靠着杨凌躺了下来。 感受到杨凌无比灼热的体温，梅彻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 就在她心中正有些心猿意马之时，岂料杨凌竟然一个翻身，将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嗯……好软……” 睡梦中，杨凌还在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可梅彻的从脸颊到脖颈，早就已经红透了！ “你……你把手拿开！” 她原本想将杨凌的手从身上推开，谁知杨凌的胳膊竟像个大铁杵一般，放在她的身上，怎么推都推不开！ 尝试过几次之后，梅彻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只是，被杨凌压住的位置…… 实在令她羞红到了耳朵根。 “他已经睡着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梅彻只好不断安慰起自己来。 奔波了一天，梅彻也已经精疲力倦。 不知什么时候，她静静躺在杨凌的身边，就这么睡着了。 翌日，晨起。 “呵……” 杨凌翻了个身，只觉脑袋仿佛被一吨炸药硬生生炸开了一般，格外的难受！ 似乎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伸进了自己的脑仁里，将自己的脑浆搅和匀了似的。 杨凌勉强挑起一只眼睛，映入眼帘的陌生装潢，让杨凌心生疑惑。 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里怎么看上去有些熟悉，但…… 又很是陌生！ 杨凌心中疑惑困顿到了极点，一扭头，却见梅彻正不着片缕，香甜的睡在自己的身边。 第355章 能不能也先把我喂饱？ “这……” 看到梅彻那光洁雪白的后背，杨凌的大脑“嗡”地一下，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不会吧！ 昨晚，自己最后的记忆，就是跟梅彻一同把文泰送上了马车。 在那之后，自己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至于跟梅彻究竟发生过什么，杨凌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都说男人喝的烂醉如泥时，一点能力都不会有的吗？ 那自己应该也没有对她…… “啊！！！” 杨凌想得出神，却听梅彻一声尖叫，醒了过来。 慌乱之中，梅彻一把扯过被子，遮在了自己的胸前。 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害羞，她浑身上下，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 而那淡粉色的皮肤上，竟还有点点雪白的梅花印记。 乍看上去，仿佛是身体上长出了丹丹白梅，看上去格外好看。 见杨凌盯着自己的身子出神，梅彻心脏狂跳，皮肤红得更加厉害了。 “……你，你别误会！” “我只是昨晚裙摆脏了，所以提前脱下来了而已！” 说着，她急忙跳下床去，重新将纱裙套在了身上。 只可惜，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 杨凌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感觉眼前一道雪白的亮光，梅彻便已经重新穿戴整齐了。 梅彻睡觉时有个怪癖，那就是不喜欢衣服缠在身上的感觉。 所以每次睡觉前，她都必须要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才行。 昨晚见杨凌神志不清，已经陷入可昏迷，她便放心大胆地脱下了裙子。 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比杨凌醒的更早，没想到在杨凌身边，自己竟一夜无梦，睡得格外安稳。 再一睁眼，竟出现了令她如此窘迫的场面！ 此时此刻，梅彻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见梅彻有些尴尬，杨凌只是简单“噢”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多问。 “那……” “我的衣服去哪儿了？” 见自己也赤着上身，杨凌有些哭笑不得。 天知道昨晚自己喝醉了之后，这丫头究竟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我看你衣服被打湿了，好心帮你晾干了而已！” “你这人，怎么还好心当做驴肝肺呢！” 梅彻脸上一愠，伸手将杨凌的长衫取来，扔到了杨凌面前。 不知是不是杨凌的错觉，这丫头跟自己说话的神态，竟好像有一丝撒娇的味道…… “怎么，生气啦？” 杨凌侧过头去，观察着梅彻气鼓鼓的小表情。 同时，还不忘伸手扯了扯的梅彻的衣角。 梅彻虽然假装绷着一张脸，但她嘴角的笑意，已经快要压不下去了。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了！” “昨晚你喝的酩酊大醉，又赶上外面下了一整夜的大雨，所以咱们才不得已宿在这里。” “如今天光大亮，雨也停了。” “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一想到杨凌昨晚醉的如此厉害，自己竟也没有来及和他发生些什么，梅彻的语气中不觉充满了失落。 不过她的这份失落，杨凌却并没有注意到。 自己彻夜未归，也没有派人传话回去给赵清欢。 还不知道那母老虎现在，会不会正气的龇牙咧嘴，火冒三丈！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不到两个时辰后，杨凌和梅彻便已出现在了行宫中。 半夏前来应门，看到出现在门后的杨凌，她激动的简直快要哭了。 “驸马爷，您可算回来了！” “公主殿下为了等您，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 “公主殿下说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她就亲自回城里找您去了……” 说话的功夫，杨凌已随半夏走到了正厅里。 正厅内，赵清欢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 她手边还有一杯凉透了的茶，看上去纹丝未动。 而她的另一边，则坐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齐晚玉。 只见齐晚玉脑袋向左边歪着，一点一点的，仿佛已是困得不能行。 两女应该就这样呆坐了一整晚，带没有心思回房睡觉。 “公主殿下，您快看！” “是驸马爷回来了！” 半夏兴高采烈，急忙将杨凌引到了赵清欢的面前。 赵清欢先是呆愣了一下，接着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许是在这椅子上坐了太久，她脚下一麻，竟差点倾到了一旁去。 “小心！” 杨凌反应迅速，立刻冲上前去，托住了赵清欢的柔软腰肢。 赵清欢呆呆看着面前的杨凌，终于，她眉头一皱，眼眶委屈的红了起来。 “你究竟去什么地方了！” “整整一晚都不回来，也不知道派人送个消息！”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生怕赵无极、赵长乐他们为难你，你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不测……” 赵清欢声音哽咽，说到此处，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与委屈，趴在杨凌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见赵清欢哭的像个孩子，杨凌心头一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 “都是我不好，也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声！” “你看，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 “若是再有下次……” “不许再有下次！” 赵清欢凶巴巴地抬起头来，嗔怪着瞪了杨凌一眼。 “下次无论你去什么地方，都要让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否则，我就会这样不吃不睡，一直记挂着你！” “知道了没有？” 看到赵清欢认真的模样，杨凌咧嘴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梁。 “知道了！” “我跟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过你这样不吃不喝，可是一点都不乖。” “走，我先把你喂饱，再陪你好好睡上一觉……” “……你讨厌！” 见杨凌没个正形，赵清欢脸颊通红，一头埋在了杨凌的怀里。 “小杨大人，我为了等你，也是一夜不吃不睡！” “你能不能也先把我喂饱，再陪我睡一觉？” 齐晚玉站在旁边，怯生生地向杨凌问道。 见赵清欢与杨凌如此亲近，她心头竟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 不过，比这种酸涩更加强烈的感觉，是那时不时袭来的困意，以及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 虽然自己不能像公主一样，和杨凌这般亲昵。 但让小杨大人把自己喂饱，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第356章 初入内阁 “噗……” 听到齐晚玉这话，杨凌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这姑娘，怎么能单纯成这个样子？ 看来关于男女之事，齐敬儒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教她！ “这个……” “我说的这个喂饱，和你想的那个喂饱，应该不是同一个意思……” 杨凌冷汗直流，正不知如何向齐晚玉解释，却见赵清欢一脸醋意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杨凌还要去我父皇那里呢！” “你若是肚子饿了，我带你去用膳便是！” 一听赵清欢愿意陪自己吃饭，齐晚玉喜上眉梢，立刻上前挽住了赵清欢的胳膊。 “真的？” “公主殿下，你愿意陪我吃饭吗？” “那可太好了！”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 “我娘要忙于家事，我爹又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他们都没空管我……” 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孤零零的样子，齐晚玉撇了撇嘴，不禁黯然神伤了起来。 原本赵清欢心中还有些吃醋，可看到齐晚玉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她也人忍不住心软地叹了口气。 “走吧！” “以后在天星阁内，每次用膳，你都来和我一起吧！” 听到这话，齐晚玉更是瞬间开心到了极点。 “那太好了！” “公主殿下，我……” “我可以叫你一声‘清欢姐姐’吗？” “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是，我做梦都想有个姐姐……” 说到这里，齐晚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急忙向赵清欢摇了摇头。 “……对不起公主殿下！” “是我一时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 “您是堂堂公主，我怎么能管您叫姐姐呢……”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赵清欢竟轻轻牵起她的双手，冲她笑着眨了眨眼。 “没关系，我比你稍长两岁，你想叫我姐姐，尽管开口叫便是！” “正好，我也想要一个妹妹呢！” 听到赵清欢这样说，原本还小心翼翼地齐晚玉，终于舒展了眉头。 只见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小兔子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清欢姐姐，你真好！” “怪不得小杨大人那么喜欢你呢，我也喜欢！” “那咱们吃饭去吧！” 见两女亲热无比，挽着胳膊就要走，杨凌连忙开口拦了下来。 “等一下！” “清欢，你刚刚说圣上要见我？” “什么时候？” 被杨凌这么一提醒，赵清欢这才拍着脑门想了起来。 “……噢！对！” “看我这记性！” “怎么差点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昨天晚上，父皇就让吕公公来找过你了。” “他还说，若是你今日回来了，记得去他那里一趟……”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渊帝大半夜的就要见自己？ 杨凌满肚子疑惑，不过还是没有耽误，换了件干净衣服后，便直奔松鹤斋而去了。 “拜见陛下！” “陛下，您要见我？” 到了渊帝面前，杨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渊帝正在松鹤斋的偏殿里练字，看到是杨凌来了，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 “起来吧！” “朕听清欢说，昨日你回都察院，处理政务去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你定是在都察院内操劳了一整晚，今早雨停之后，才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吧？” 渊帝和颜悦色，向杨凌耐心询问道。 杨凌先是一怔，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是啊！” “听陈大人说，先前的曹政余党案已经彻底完结了。” “我想着再回去查一查，看还有什么纰漏没有！” “对了陛下，您昨晚找我有事？” 昨晚，渊帝刚刚得知自己那两个儿子干的“好事”，心情正是最糟糕的时候，继续找个人来聊聊天。 到了今早，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再加上杨凌如此兢兢业业，令他心中甚是宽慰，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昨晚的事不重要。” “不过，你今早来的倒是刚好！” “今天一早，内阁的几个大臣就来行宫述职了。” “这会儿，应该还在敬诚殿议事吧！” “正好，你也去看看，顺便跟那几个内阁的官员打声招呼。” “朕晚些再过去！” 大渊的内阁，都是由各部尚书组成的。 这群二品大员聚在一起，最主要的职责，便是辅助丞相处理朝政。 不过，现如今丞相已死，整个内阁就暂代起了丞相的职责。 原著里，赵清欢也是在清查完曹政余党案之后，深受渊帝的信任，被渊帝安排到了内阁去的。 “是！” “我这就去！” 拜别渊帝之后，杨凌便马不停蹄向北，朝敬诚殿赶去。 还未走到敬诚殿中去，就听一阵激烈的辩论声传了出来。 “签字？我怎么签？户部刚刚到账一笔银子，捂都还没捂热，你工部就狮子大张口，要一百万两去？” “奏疏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一百万两银子，乃是为下个月圣上的万寿节做准备的！我这钱难道不该要吗？” “……就算是为了圣上的万寿节，你工部也不该要这么多的银子！同样是为了万寿节，怎么礼部就只要十万两银子？” “废话！礼部要干什么，我工部又要干什么？为了庆祝万寿节，宫中大部分殿宇都要重新翻修！工部要这一百万两银子，还不一定够呢！” “什么？一百万两银子都不够？那我更不能签这个字了！” “夏延！你他娘的欺人太甚！” “……” “诸位大人！不好意思！晚辈来迟了！” 几人正激烈争论的时候。 突然，杨凌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被杨凌这么一打断，几人同时回过了头来，齐刷刷地盯着杨凌打量。 “这不是定远王的孙子，当今驸马吗？” “我等在此处召开内阁会议，你来做什么？” 一个黑面孔、蓄虬髯、身着红袍的中年男子瞪了杨凌一眼，暴躁开口道。 不出意外的话，此人正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高俨。 坐在他右手旁的中年人脸颊修长，透露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 他同样上下瞟了杨凌一眼，冷笑道：“驸马也住在避暑行宫里，怕不是一不小心迷了路，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撞，竟跑到了这里吧！” “此处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还是快点出去吧！” 第357章 党派之争，向来如此 如今的朝堂上，大部分官员对杨凌都还算客气。 一来，是忌惮杨凌与杨北业的这层关系，不愿意轻易得罪杨家。 二来，是见杨凌将曹政余党案追查的如此仔细，感叹杨凌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所以便对杨凌高看了几分。 当然，除了这两种人之外，还有一种人对杨凌恨之入骨。 那，便是被曹政余党案波及到的人。 他们虽然不像宋淇、王永正那样，是曹政首当其冲的左膀右臂，并为此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为了替自己赎清罪状，他们各自缴纳了天价议罪银。 有些人甚至家财散尽，只为力保在此案中全身而退。 如今，新上任的工部尚书胡广安，以及兵部尚书高俨，就蹭一掷千金，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和官职。 虽然他们与曹政的关联并不算多，但缴完了议罪银之后，他们这前半辈子，也基本上等同于白干了。 所以见了杨凌，他们自然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昨日来述职时，圣上就已经说过了。” “日后，小杨大人也要加入内阁议事！” “怎么，你们都没有仔细听吗？” 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凌循声望去，只见刑部尚书司马雄正坐在远处，向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被司马雄主动替自己解围，杨凌也笑着回应了司马雄。 “既然是初入内阁的新人，那就坐到一旁听吧！” 远处一道声音响起，吸引了杨凌的视线。 此人头发花白，圆脸短须，脸色看上去有些阴沉。 那双细长的眼睛中，透露出些许疲态。 其他五部的尚书都分别坐在两旁，唯有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敬诚殿的最前面。 从此人的身份来看，此人正是如今的内阁之首、吏部尚书，甄士贤。 这位甄士贤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出身于陇西贵族，是先皇后的表亲。 他的女儿，正是如今的太子妃，甄柔。 按照辈分来说，赵清欢和赵无极都应该管他叫声“表舅”才是。 此人不仅出身高贵，更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尤其是他写的一手好青词，备受渊帝青眼相待。 身为内阁之首，说他是未来的丞相接班人，并不过分。 听到甄士贤发话，众人都纷纷闭上了嘴，低头翻起了手上的奏疏。 “……夏大人，我兵部明明需要五百万两银子，而且这银子的用途，我也在奏疏上写的明明白白！” “怎么你就是不给我批红呢？” 没过多久，兵部尚书高俨便忍不住向户部尚书夏延厉声问道。 “批红？” 夏延抬起头来，冲高俨冷笑了一声。 “高大人，你是不是还在梦里，没清醒过来！” “如今太平盛世，你兵部张口要五百万两银子做什么？” “圣上同意了吗？” 高俨面上十分不满。 “你不披红，这折子根本到不了圣上的面前！” “你说圣上如何同意？” “再说了！” “眼下虽是太平年间，但北羌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这五百万两军饷用来给将士们购置装备，这叫有备无患！” “你一个酸儒书生，自然明白不了这个道理！” 见高俨一副气焰高涨的模样，说话还如此不中听，夏延倒也不恼，而是冷冷笑了起来。 “有备无患我不懂，养虎为患我倒是明白的很！” “五百万两银子购置装备？” “你要给将士们添置什么装备？” “黄金的刀枪吗？” “我倒是好奇的很，这五百万两究竟是要防范于未然，还是你高俨打算背着圣上，招兵买马……” 此话一出，高俨立刻情绪激动低站起身，指着夏延的鼻子痛骂了起来。 “姓夏的！” “你他娘的血口喷人！” “老子跟你拼了！” 说话间，高俨已经撸着袖子冲上前去，一拳砸在了夏延的脑门上！ “哎呦！” “你竟敢打我！” “我要去圣上面前告发你！” 夏延捂着肿起来的脑门，瞬间哀嚎了起来。 整个敬诚殿内，瞬间鸡飞狗跳，闹成了一片！ 看到眼前这混乱无比的场面，杨凌瞠目结舌，第一次感觉自己长见识了。 虽然先前就听说过，内阁议事时，多有激烈的口舌之争。 可是也没人告诉自己，这帮朝廷大员一言不合，就会动起手来啊！ 不过，通过方才几人的争论，杨凌基本上也算是看出来了。 如今算上自己在内，内阁一共有七名官员。 其中，身为太子的表舅，吏部尚书甄士贤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太子党。 除了甄士贤之外，户部尚书夏延、礼部尚书孙如游也都是太子的忠实拥趸。 工部尚书胡广安和兵部尚书高俨都曾缴纳过议罪银，算得上是曹政的旧部。 只因曾经和曹政牵连并不算深，再加上渊帝又有均衡内阁官员党派的考量，所以便都顺利留在了内阁。 从身份上来看，这两个人应该都还在为四皇子赵长乐办事，是妥妥的四皇子党。 今日内阁召开会议，应该是各部的经费都用完了，来找户部披红拿银子的。 身为太子党，户部尚书夏延对工部、兵部百般刁难，无论如何都不肯利索的给银子。 这，才有了这场激烈的争辩，以及高俨痛打夏延的那一幕。 眼见现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忽然间，一道愠怒的声音自殿外传了进来。 “你们都在干什么！” 闻言，众人动作一僵，接着忙起身跪了下来。 “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渊帝满面恼怒，大步越过几人，走到正中央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朕让你们来此处议事，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打架！” “若是打架能分出个高下黑白来，那你们不如到演武场上去打！” 渊帝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眼里的怒火，吓得几人将头低的更深了。 “启……启禀陛下！” “是高俨上报的数额不对劲，臣多问了几句，他就不高兴了，竟对臣大打出手！” “还请陛下明察！” 夏延冲渊帝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向渊帝率先告起了状。 第358章 均衡之道 见夏延竟敢恶人先告状，高俨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陛下！” “明明是夏延对臣百般刁难！” “臣在奏疏上已经说的相当详细了，这五百两银子的具体用处，也都标明得清清楚楚！” “到了年底对账的时候，绝不会超出太多！” “可夏延一张口，就说臣有自己的私心，甚至诽谤臣这是在为自己招兵买马！” “还请陛下一定要为臣主持公道啊！” 说着，高俨俯下身去，委屈的像个五大三粗的孩子。 他这边声音刚落，夏延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高大人，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 “我不过是问你，这五百万两军饷的具体用处都是什么！” “你就冲上来要打我！”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竟敢在大殿上对同僚大打出手，这就是对圣上的大不敬！” “都给朕闭嘴！” 渊帝一声暴喝，所有人都瞬间瑟瑟发抖，不敢作声！ 渊帝眉头紧皱，用手轻轻揉捏着太阳穴。 看得出来，这些内阁官员时不时地爆发争吵，令他很是头疼。 “兵强马胜乃是社稷的安稳之根，兵部要多少银子，户部放行了就是。” “到了年末对账时，再一一核对就好！” “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渊帝环视众人，提高音量，振声问道。 听到渊帝这样说，众人哪里还敢发出半句反对的话来！ “……回陛下，臣没有话要说了！” “回禀陛下，臣也无话可说！” “……” 见状，渊帝这才淡淡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怎么样？” “内阁争执的场面，你刚刚见识过了吧？” 众人走后，渊帝面露无奈，向杨凌问道。 杨凌做出一副叹为观止的模样来，咋舌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听说过，内阁争执之激烈，比朝堂上群儒争辩更甚。” “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朝臣之间大打出手的场面！” “不过，几位大人之所以会这样，也是为了大渊朝政而殚精竭虑。” “他们会这样做，我身为晚辈，实在是心生敬畏呐……” “哼，他们殚精竭虑？” 渊帝冷哼一声，仿佛有十分的不屑。 “朕不说，他们还以为，朕都被他们蒙在了鼓里！” “他们这样做，不过是各自为营，彼此都有自己的打算罢了！” “但——” 渊帝话锋一转，直视着杨凌的双眼。 “有时候，朕还就需要他们各自为营，彼此都有自己的打算！” 渊帝的话有深意，杨凌自然能够听得明白。 从表面上看，这些官员们彼此针锋相对，谁都不愿意让别人好过。 可实际上，他们背后所代表着的，是不同皇子的利益。 既然各为其主，那他们自然是各不相让。 不过，他们各自都在为谁卖命，渊帝却并不是那么的在意。 渊帝真正在意的，就只有两个字—— 均衡！ 无论是谁，都不能够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唯有他们中间出现了纷争，朝堂才能持续运作下去。 至于他们究竟效忠于谁，渊帝并不关心。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黄土。 无论他们为谁卖命，最终他们的命运，也都只能掌握在渊帝的手上！ 见杨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渊帝淡淡笑了起来。 “怎么，朕说的这些，是不是让你听的云里雾里，把你给绕进去了！” 杨凌急忙挠了挠头，道：“陛下这么做，自然有陛下的决断。” “我身为臣子，实在不敢揣测圣心的万分之一！” “陛下让我做什么，我去照做便是！” 听杨凌如此回答，渊帝脸上的笑容更加满意了。 “你入了朝堂之后，反而比先前稳重自持了不少！” “不错，朕安排你入内阁，的确有朕的考量。” “你在内阁，要替朕做一件事。” “那，就是保持他们的均衡！” 杨凌心中一惊。 原著中，渊帝准许赵清欢入内阁时，可并没有告诉赵清欢这些。 还是因为太子赵无极不断向赵清欢挑衅，甚至屡次陷赵清欢于危险之中，这才令赵清欢不得不下定了决心，进行反抗。 反抗的第一步，自然是从赵无极在朝堂上的这些拥趸开始下手。 毕竟，赵无极本身胸无大志不说，脑袋里更是空空如也，实在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旦没有了这些大臣的支持，他立刻就会变得孤立无援，并在渊帝面前错误百出！ 到了最后，他保不住这个太子之位，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日渊帝准许杨凌入内阁之后，杨凌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说原著中，渊帝安排赵清欢入内阁，是因为赵清欢是大渊的公主。 理论上来说，她和赵无极、赵长乐没什么区别，都有为渊帝排忧解难的职责。 那么，自己不过只是个驸马而已！ 现如今在都察院里，也不过是个不上不下的四品官。 渊帝让自己进内阁，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呢？ 今日与渊帝交谈一番之后，杨凌终于明白了渊帝的用心。 如今内阁当中，大部分都是太子一党的朝臣。 虽然胡广安和高俨并不是太子党，但他们在内阁中，却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权利与地位。 整个内阁，都掌握在吏部尚书甄士贤和户部尚书夏延的手中。 这样一来，就打破了渊帝口中所谓的“平衡”！ 身为既得利益者，渊帝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才会派出杨凌这个保持中立的人，让杨凌来保证都察院里的绝对平衡。 道理，杨凌都懂。 但杨凌心中也明白。 若是让自己去做这份平衡的催化剂，那就证明，自己注定要同时得罪太子和四皇子这两方势力！ 毕竟，自己要保证，这两方谁都不能得到真正的利益！ 想到最近自己本就被赵无极、赵长乐疯狂针对，杨凌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陛下！这……” “我只怕是自己的能力不够，无法担此重任啊！” 杨凌面露难色，向渊帝委婉推脱了起来。 渊帝这老登，怎么净把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交给自己！ 他还嫌自己被赵无极、赵长乐这兄弟俩人针对的不够惨吗？ 第359章 稀有夜明珠 渊帝何等的头脑，见杨凌面露难色，他自然明白杨凌的顾虑。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放心，你所顾虑的，朕都已经想到了。” “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做便是，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来找朕！” 说着，渊帝还伸出手来，在杨凌的肩上猛地拍了拍。 “杨凌，不要让朕失望！” 婉拒的话还在嘴边，但渊帝满怀期待的眼神，还是杨凌把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既然都已经得罪赵无极、赵长乐他们两个了，为何不干脆得罪到底呢？ 反正就算自己不得罪他们，他们也注定不会放过自己！ “杨凌遵旨！” “绝不辜负陛下所托！” “……” 杨凌走后，渊帝将吕方召唤了进来。 “年前，南洋进贡的一对夜明珠，还在库房里吧？” “回万岁爷，还在呢！淑妃娘娘向您讨了很多次了，是取来送给淑妃娘娘吗？” “……那夜明珠共有一对，你各自送到太子和老四那里去吧。” “是！奴才遵旨！” …… “什么？” “父皇赏了一颗夜明珠来？” 清凉斋内。 太子赵无极正悠哉悠哉，躲在院子的阴凉地里遛鸟。 见小太监捧了一个制作精美的盒子，他立刻伸手将那盒子取了过来。 刚一打开，盒子里那莹润逼人的夜明珠，便险些闪瞎了他的眼。 与大部分的夜明珠不同，这南洋夜明珠竟足足有婴孩的拳头那么大。 摆在这精心雕刻的紫檀木盒中，通体散发着奢华的气息。 饶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大渊太子，在看到这夜明珠的一瞬间，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记错的话，这是年前南洋使臣朝贡的时候，献给父皇的稀有夜明珠。” “这也是这些年来，南洋进贡的最大的夜明珠！” “当初即便是最得宠的淑妃向父皇讨要，父皇都没有赏给她……” 赵无极伸手将那夜明珠取出，拿在手上左右把玩了起来。 看到夜明珠通体闪烁的幽幽荧光，他的眼睛也被映亮了几分。 “这是谁送过来的？” “还说过什么话没有？” 小太监低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 “此物乃是吕方公公亲自送来的。” “吕公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圣上将此物赏赐给太子殿下，他负责送来而已。” 听到这话，赵无极心中不禁充满一阵轻松与畅快。 看来，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仍旧排在毫无争议的第一名！ 即便是受宠多年的淑妃，也无法和自己这个嫡长子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赵无极不觉将脑袋又抬高了三分。 “吕公公好不容易来清凉斋一趟，你怎么不请他进来喝杯茶再走！”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赵无极忍不住微微蹙眉，向那小太监责备道。 吕方毕竟是在御前伺候多年的老人，是最懂父皇心思的人。 跟他搞好关系，对自己一定没有坏处！ 那小太监闻言，立刻惶恐道：“殿下息怒！” “方才奴才的确请吕公公进来了来着！” “但……” “但吕公公说，他还要赶着去四皇子那里送夜明珠，所以就不留了……” “什么？！” 赵无极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 “也要去给老四送夜明珠？” 见赵无极眼球向外凸着，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模样，小太监惊恐极了，哆嗦着点了点头。 “……是！” “吕公公他……”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赵无极仍旧是不敢相信，向那小太监继续追问道：“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吕方要给老四送的夜明珠，和父皇赏赐给我的南洋夜明珠，到底一样不一样？” “这……” 小太监一时语塞，瞬间急出了一头的汗！ 他方才着急从吕方手里接过这名贵的御赐之物，哪里还注意到吕方手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请殿下恕奴才眼拙……” “奴才……” “奴才也认不出，吕公公手里的另一份夜明珠，到底和殿下的一样不一样呀！” 小太监带着哭腔，膝盖一软，朝着赵无极跪了下来。 “……蠢奴才！” “这都看不清楚，本太子还养着你做什么？” “滚蛋！” 说着，赵无极飞出一脚，狠狠踹在了那小太监的脸上。 “哎呦！” 两颗洁白的牙齿，应声从那小太监的嘴里飞了出来。 小太监脸上吃痛，却不敢大叫出声，只好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颊，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太子妃甄柔忙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一脸关切地向赵无极问道。 “这蠢奴才！” “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了心烦！” 赵无极胸脯高低起伏着，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一看，就是被那小太监气得不轻。 不过赵无极自己心知肚明，真正让他生气的，怎么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呢？ 他真正气的，是父皇竟然会如此偏心！ 自己是大渊太子、是中宫皇后所生的嫡长子，是名副其实的皇位接班人！ 普天之下的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父皇会将这上好的东西赏给自己，那是理所当然！ 但是老四呢？ 他是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个后宫嫔妃生的庶子而已！ 他凭什么享受和自己一样的待遇？ 他凭什么得到父皇的偏爱？ 赵无极百思不得其解！ 见赵无极气得厉害，甄柔连忙伸出小手，替他不断顺着胸口。 “表哥，别生气！” “气大伤身呀！” “为了一个蠢奴才，你何必损坏自己的身体呢？” “既然这奴才惹得表哥生气，把他拖出去做成花肥便是了！” “来人！把这奴才拖下去，赐一丈红！” 甄柔嘴里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脸上，却是千娇百媚的笑容。 那小太监的性命在她眼里，还不如一只轻飘飘的蝼蚁！ “太子殿下饶命！” “太子妃饶命啊！” 那小太监凄厉地哀嚎了起来，但很快，他的哀嚎声便消失在了宫殿的尽头。 唯有后院中回荡着的阵阵声音，证明这个小太监方才真实的存在过。 第360章 御前谢恩 “吕公公！” “父皇让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浩波院内。 面对突如其来的吕方，赵长乐看上去有些心虚。 昨晚，他偷偷从行宫外面运了几个波斯舞姬回来，在院子里喝了一整晚的酒。 若不是孙善兴非把他叫起来，他现在都还在睡着呢！ 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都还有些懵懵地，不太清醒。 看着眼前的吕方，他甚至都觉得有重影！ 这大清早的，吕方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是自己偷运舞姬来行宫的事情，被父皇给知道了？ 父皇该不会要治自己一个淫乱无度的罪名吧！ 赵长乐的心怦怦狂跳了起来，就连宿醉都瞬间清醒了。 看到面前有些口齿不清的赵长乐，吕方略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头。 赵长乐身上的酒气，他自然是闻到了的。 只不过，像吕方这样的人精，当然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看见。 “四皇子殿下，咱家是奉旨前来，将此物送给殿下的。” “这是圣上赏给您的夜明珠，请四皇子收好！” 说着，吕方双手托着那紫檀木匣，呈到了赵长乐的眼前。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父皇赏赐给自己的夜明珠？ 自己这段时间又没立什么功，好端端地，父皇赏赐自己夜明珠做什么？ 赵长乐一脸懵，还以为这又是自己的幻觉！ 见赵长乐呆呆地站着，就是不动手将匣子接过去，吕方有些无奈，只好重新复述了一遍。 “此乃圣上上次的夜明珠，还请四皇子收下吧！” “……是是是！” 被吕方这么一提醒，赵长乐如遭雷击，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条件反射地去接那紫檀木匣，可脑袋中依旧是云里雾里，完全没有搞懂状况！ “……多谢吕公公！” “敢问吕公公，父皇为何会突然……” “赏赐这夜明珠给我啊？” 赵长乐满脸的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父皇的不满。 吕方的脸上毫无波澜，在御前行走久了，他早已养成在任何人的面前，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若非如此，旁人会通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来揣测圣上的意思。 这样的责任，他可承担不起！ “殿下，既然是御赐之物，您就收下谢恩便是了！” 吕方依旧挂着一副淡淡的笑容，并没有和赵长乐多说什么。 正是这一脸淡然的微笑，令赵长乐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了。 不对劲！ 这绝逼不对劲！ 此事有十二万分的不对劲！ 都说无功不受禄，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做，父皇怎这么可能赏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呢？ 眼见从吕方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赵长乐只能将他手中那匣子接了过来。 “有劳吕公公了！” “吕公公从松鹤斋赶过来，一路辛苦了。” “留下来吃碗茶再走吧！” 吕方朝赵长乐拱了拱手：“多谢四皇子好意！” “咱家还要赶回御前伺候呢，就不多留了。” 送走了吕方之后，赵长乐盯着那硕大的夜明珠发起了呆。 父皇突然将此物赏给自己，一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深意！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赵长乐翻来覆去地想，可就算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原因究竟是什么！ “对了！” “还没去向父皇谢恩呢！” 赵长乐猛地一拍脑袋，眼前一亮。 没错！ 自己现在就去向父皇谢恩，岂不是还能顺便看看父皇的态度吗？ 若是父皇对自己和颜悦色，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就皆大欢喜、天下太平！ 赵长乐赶忙找了几个侍女，将自己从里到外，迅速梳洗了一番。 确认身上已经闻不到什么酒气了，他便立刻马不停蹄，奔向松鹤斋。 刚进松鹤斋的院子，便听渊帝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大殿中传了出来。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那天晚上的事，到底是你有意而为之，还是仅仅只是个意外？”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发誓，那真的只是个意外！” “意外？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意外吗？朕那日不和你追究，但你也不要把朕当成傻子！朕是老了，不是傻了！” “父皇息怒！父皇，这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已！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啊……” 听到大殿里的对话声，赵长乐瞬间乐不可支。 这不是太子的声音吗！ 不知道这厮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会引得父皇如此勃然大怒？ 赵长乐心中一阵窃喜，还想再继续听下去，却见吕方一脸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拜见四皇子殿下！” “殿下，您也来向圣上谢恩啊！” 一见到吕方，赵长乐连忙讪讪低下了头。 “是……是啊！” “我也来向父皇谢恩！” ……等等！ 自己为什么要说“也”啊？ 难不成赵无极那厮也是来向父皇谢恩的？ 赵长乐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忙向吕方推脱道：“既然父皇在忙着，那我晚些再来好了！” “烦请吕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说着，赵长乐拔腿便要溜走。 “殿下留步！” 吕方笑意盈盈，向赵长乐张口道。 “圣上吩咐过了，若是您也来谢恩，就也一并进去呢！” “殿下，请您随咱家走吧！” 眼见实在躲不掉，赵长乐万念俱灰，只好一咬牙一跺脚，跟着吕方走进了大殿。 “启禀陛下！” “四皇子殿下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 刚一进大殿，赵长乐就连忙心虚地跪在了地上。 他用余光瞟见，先自己一步来谢恩的赵无极，同样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 看上去，已经被父皇训斥了有一阵了。 见赵长乐来了，渊帝并不抬眼看他，而是继续向赵无极训斥道：“过去发生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但，你是大渊的太子！” “你的一言一行，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不能丢朕的脸！” “更不能丢大渊的脸！” “……是！儿臣知错了！” 赵无极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冲渊帝瓮声瓮气地说道。 看着赵无极那有些委屈地模样，渊帝的语气不觉软了一些。 “杨凌是个好孩子，他身上有许多地方，需要你这个做太子的去借鉴、学习。” “你不要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更不许再处处和他做对！” “下次，不要再让朕知道，你有那么多的小心思！” “明白没有？” 第361章 罪魁祸首，是杨凌！ 听到渊帝再次在自己面前提起“杨凌”这两个字，赵无极猛地攥紧了双拳！ 得了御赐的宝贝，他本是满心欢喜地前来向父皇谢恩。 谁成想，刚一来到松鹤斋，渊帝便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而骂他的原因也很简单，正是那日，他差一点点就成功让杨凌占了淑妃便宜的事。 原本那日计划未成，赵无极就已经耿耿于怀了。 可他没有想到，竟连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都会站在杨凌的这一边！ “太子！” “朕在跟你说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见赵无极皱着眉头，也不回话，渊帝忍不住厉声问道。 “……是、是！” “儿臣听到、儿臣明白了！” 赵无极回过神来，连忙扶下头去，一动都不敢动。 见状，渊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 赵长乐一直趴跪在地上，感受到赵无极离开的身影，他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看来，今日这御赐的夜明珠，可不仅仅只是父皇赏赐给自己一个人的。 而且，父皇上次的夜明珠，八成还和杨凌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等等…… 自己最近好像没有把杨凌怎么样吧？ 既然如此，那父皇为何突然做出这般举动？ 难不成，是杨凌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赵长乐在心底飞快地盘算着，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老四！”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赏你这颗夜明珠吗？” 渊帝幽幽的声音传来，赵长乐心里一紧，连忙回答道：“儿臣愚钝，儿臣不知！” 渊帝的声音响了起来：“朕要让你知道，你是朕的儿子，是大渊的皇子。” “你配得上这世上最顶级的东西！” 此话一出，赵长乐的心中瞬间涌过一阵暖流。 从小到大，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永远都只有赵无极一个人。 他刚出生不到半年，就被父皇册封为了当朝太子。 他自小就比其他皇子身份高贵，就连得到的东西，都是其他皇子望尘莫及的。 就连太子太师、太傅，都是父皇精心挑选过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赵长乐心里就被埋下了不服气的种子。 他想不明白，同样都是皇子，都是父皇的儿子！ 赵无极的资质明明那么平庸，可凭什么他一出生，就能坐拥太子之位、就能得到一切最好的东西？ 自己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可凭什么注定还只能做个普普通通的皇子，成为他赵无极的陪衬？！ 赵长乐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然而，就在刚刚。 当他听到父皇所说的这句话后，心中所有的愤愤不平，都开始在这一刻迅速瓦解了。 父皇说的没错！ 自己也是龙子，也是父皇的儿子！ 和他赵无极有什么不同？ 自己当然也配得上这世间上顶级的一切！ 想到这里，赵长乐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直了几分。 “……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儿臣叩谢父皇！” 说着，赵长乐俯下身去，朝渊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 坐在大殿之上的渊帝，眼神却比他想象中要冰冷许多！ “不过，朕还要你记住一个道理。” “普天之下，无论是什么东西。” “朕可以给你。” “但，你不能自己拿！” “明白了吗？” 霎时间，赵长乐浑身汗毛直竖，一阵毛骨悚然！ 他的身子突然僵直地顿在了那里，冷汗已然湿透了他的衣被！ 不对……不对！ 自己最近一直很低调，很老实。 并没有瞒着父皇搞什么小动作！ 最多，不过就是在行宫里饮酒作乐而已！ 这顶多只能算是不思进取吧？ 可听父皇这话，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赵长乐百思不得其解！ 情急之下，他竟壮着胆子，向渊帝颤声问道：“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此话一出，赵长乐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以往在渊帝面前，他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惹得父皇心中不快！ 因为他明白，赵无极有父皇的宠爱，而自己并没有。 所以，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决不可惹父皇不高兴！ 可今天不知怎么，他竟破天荒地在父皇面前，说出了“不明白”这三个字！ 话刚一说出口，赵长乐就后悔不已，甚至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果不其然。 此话刚一出口，渊帝那张愠怒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老四，你都背着朕干了什么！” “难道，还要朕一一汇报给你听吗？” 赵长乐大惊失色！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儿臣……儿臣只是想要知道，儿臣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竟会惹得父皇如此大怒！” 赵长乐连忙为自己寻找说辞，突然，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人。 “是不是……是不是杨凌在您面前，说了什么？” 没错！ 一定是杨凌在父皇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 先前自己刚进来的时候，父皇不也正在痛批太子吗？ 而且，听父皇那话的语气。 太子挨骂，多半和杨凌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到这里，赵长乐更加笃定内心的想法。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必是杨凌无疑！ 听到赵长乐这话，渊帝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混账！” “朕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这件事情和杨凌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背着朕，对杨凌做了什么！” “所以才会如此心虚？” 渊帝怒不可遏，怒目瞪着赵长乐。 自己这两个儿子，究竟都怎么回事？ 好像都和杨凌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可那日问杨凌的时候，他明明都对这两个皇子评价甚高。 根本没有说一句对他二人不利的话！ 想到这里，渊帝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培养出来的儿子，竟然会是如此小肚鸡肠的善妒之人！ “总之，今日朕跟你说过的话，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吧！” “若是还想不明白，就去把心经翻出来，抄上五十遍！” “依朕看，你是该好好静静心了！” 第362章 百思不得其解 五……五十遍心经？！ 这不得把手给抄断了！ 赵长乐龇牙咧嘴瞬间露出了痛苦面具。 不过为了一个区区杨凌而已，父皇他老人家可真狠啊！ 竟然罚的这么重！ 尽管赵长乐心中叫苦不迭，可在渊帝的面前，他却不敢表示出丝毫的不满！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再让父皇看到自己的不情愿，那等着自己的，可就不是五十遍心经那么简单了！ 无奈，赵长乐只好咬牙应了下来。 “……是！” “儿臣知道了！” 出了松鹤斋，赵长乐垂头丧气，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好端端地，来父皇这里谢恩做什么？ 就算要谢恩，也不该挑太子在的时候来啊！ 说不定方才，父皇是把对太子的怒火发泄到自己头上来了呢！ 而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提那个该死的杨凌！ 这下好了，整整五十遍心经啊！ 还不能假手于人！ “真他妈的倒霉！操！” 想到这里，赵长乐忍不住仰天大骂了一句。 “呦，这不是四弟吗！” “怎么，四弟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啊！” “该不会是被父皇责骂了吧？” 听到赵无极那的声音，赵长乐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 这天杀的太子，竟然躲在松鹤斋外，等着看自己出洋相！ 从小到大，赵长乐每时每刻都在喝赵无极攀比。 这种时刻，他自然也不能被太子给比下去！ 想到这里，他瞬间收起了脸上的颓丧，换上了平日里在赵无极面前的趾高气昂。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父皇才不会责骂我，尤其是为了杨凌这么一个外人！” “倒是你……” 赵长乐面露讥笑，眼睛上三路、下三路在赵无极的身上来回打量了起来。 “这次你怕是把父皇气得不轻啊！”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 “惹父皇生气最多的皇子，还不是非你赵无极莫属吗？” “你！” 赵无极眼珠子一瞪，死死盯着赵长乐。 听说赵长乐也得到了自己一模一样的夜明珠后，他心中极其的不平衡。 明明自己才是大渊的太子！ 他赵长乐是什么东西？ 凭什么跟自己享受一样的待遇？ 还是在福康安的劝说下，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动身，来到松鹤斋向渊帝谢恩。 原本来之前，他还打算旁敲侧击，问问父皇。 为什么赏了自己如此名贵的夜明珠后，又要赏赐老四一模一样的东西呢？ 谁知刚一到了松鹤斋，便被父皇劈头盖脸痛批了一顿！ 赵无极猝不及防，被渊帝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时间什么都忘记了，只好一个劲地低头认错。 后来，看到赵长乐也来了，他心中才又突然起了一丝好奇。 没办法，这种父皇先赏给自己、后赏给老四一模一样贡品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不，这不是少见。 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毕竟从小到大，在一众皇子当中，自己的待遇，可向来都是独一份儿的！ 最多，也只有赵清欢和自己差不多受宠。 至于其他人，那都得靠边站！ 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呢？ 赵无极心里实在太好奇了。 为了这份好奇心，他甚至忍不住等在松鹤斋外面，只为看看老四的反应。 若是他和自己一样垂头丧气，那就代表他也和自己一样，被父皇训斥了。 可若是他心情舒畅，那就代表父皇并没有为难他。 从他刚刚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被父皇责骂了几句。 可是…… 看着赵长乐如往常一般，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赵无极彻底迷惑了！ 按理说，老四是最怕父皇的。 只要父皇一发脾气，老四准保吓得瑟瑟发抖！ 但看老四那不可一世的态度，不像是刚刚在父皇那里受挫了呀！ 赵无极彻底迷惑了。 “你看什么看？” “怎么，想看我到底有没有被父皇责骂？” 见赵无极也不说话，只是贼眉鼠眼地盯着自己打量，赵长乐不禁更加得意了。 方才被渊帝斥责的阴霾，也瞬间一扫而空。 “若真是如此，那不好意思，真叫你失望了！” “我才不像你一样，惹的父皇龙颜大怒！” “赵无极，不是我说你！” “这太子你当得明白吗？” “我怎么感觉，你天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你闭嘴！闭嘴！” 还不等赵长乐把话说完，赵无极便挥舞着拳头，要往赵长乐的脸上砸去！ “太子殿下，使不得啊！” “使不得！” 跟在赵无极身后的福康安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去阻拦自家主子。 可赵无极胖的像做肉山，福康安却像是这肉山上游荡的瘦猴。 哪怕他拼尽了全力，可哪里又能阻拦得住自家主子的攻势！ “哎呦！” 只听福康安发出一声嚎叫，紧接着，便见他被赵无极一把甩到了地上。 看到眼前这场景，赵长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好一条忠心护主的好狗！” “只可惜，你这主子却根本就不买你的帐！” 眼见赵长乐大笑着离开，赵无极气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把怒火全部都撒到了福康安的头上。 “你干嘛拦着我？” “要不是你碍手碍脚的，我早就把老四给揍了！” 福康安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一定不能被四皇子激怒啊！” “这是在松鹤斋院门外，只要您一动手，一定会惊动圣上的！” “您看，方才四皇子不也是一个劲儿地挑衅您，就想逼您出手吗？” 赵无极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若是换做平时，以老四的脾气，他早跟自己对着干起来了！ 哪里还会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去打！ 还好福康安拦得及时，否则这一次，自己又要被老四给坑了！ 赵无极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一脸不爽道：“我就是想不明白！” “父皇怎么会突然问起，那日天星阁发生的事？” “你说，会不会是杨凌到老四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 “老四知道了之后，又到父皇面前去搬弄是非！” “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第363章 舍命陪美人 福康安凝眉思索了半晌，紧接着重重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说来，那便能解释得通了！” “圣上斥责您，那是对您的惩罚。” “可圣上赏赐四皇子，那也是对您的惩罚！” “圣上如此一番操作，可都是对殿下您的良苦用心啊！” 听到这话，赵无极的眼睛瞬间亮了。 “果真吗？” “父皇他……竟真有如此关心我吗？” 福康安点头：“那是自然！” “您是大渊太子，圣上若是不关心您，还能关心谁呢？” “至于四皇子，也不过是圣上为了敲打您，才想出来的办法而已……” 在听到福康安的这一番分析之后，赵无极瞬间平静了、释然了，觉得大脑褶皱被抚平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就连先前被责骂时的委屈与不安，也都刹那间一扫而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老四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得到父皇的偏爱？” “闹了半天，原来他不过是也只是我的陪衬而已！” 福康安随声附和：“殿下说的没错！” “这次圣上会旧事重提，少不了四皇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且，方才殿下也说了。” “此事绝对少不了杨凌在背后推波助澜！” “所以……” 福康安的眼神逐渐阴狠，“殿下，眼下横在您面前的唯一障碍，就只有杨凌了！” “您放心，奴才已经为您打点按排好了一切！” “三日后的围猎，他不可能活着回去的……”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的平平无奇，但也格外的安逸。 远离了都察院的纷纷扰扰，杨凌每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别提有多爽了。 平日里不是和赵清欢深入浅出地交流，就是和梅彻斗嘴打趣。 偶尔，还有齐晚玉那个不谙世故的丫头陪着聊天解闷。 杨凌甚至有种提前步入退休生活的错觉。 只不过，内阁的那几个大臣每天都会来行宫开会，杨凌也都按时跟着旁听。 几乎每次，杨凌都能看到他们争辩不休、甚至大打出手的场面！ 每天毫不费力，就能看几个二品大员互相扯头花。 这简直就是额外的免费演出，不看白不看啊！ 不过吵来吵去，不外乎就是工部或者兵部要钱，户部又捂紧了口袋，死死不肯放手。 开了几次会，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杨凌不禁哑然，这，就是内阁办事的效率。 这一日。 清早睁开眼，杨凌正准备拉过身边的赵清欢，再和她开个晨会。 可一摸身旁竟空空如也，杨凌不免有些疑惑。 以往被自己折腾了一夜，赵清欢都是睡到日山三杆，才肯懒懒起床。 怎么今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 “杨凌！” “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杨凌正纳闷着，突然被赵清欢那轻快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抬头一看，只见赵清欢身着一身红色劲装，正娇笑着朝自己眨眼睛。 与往日里的娇俏模样不同，今日的她身穿骑马短装，将那玲珑有致、前凸后翘的身材完美勾勒了出来。 脚蹬一双棕色长皮靴，紧紧包裹着那修长、浑圆的大腿。 一头乌黑秀发被高高束起，扎成了一个马尾，俏皮地竖在脑后。 整个人少了几分娇媚温柔，增了几分飒爽与干练。 再加上每日与杨凌相互磨合，赵清欢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少女气息，多了些许成熟的风韵。 配上这身骑马猎装，竟有了几分御姐的味道。 见杨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打量，赵清欢小脸微红，撒娇道：“我问你话呢！” “我穿这身猎装，到底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 杨凌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一伸手，将赵清欢拉到了怀里。 “不错不错，没想到我家娘子竟然还懂制服诱惑！” “此等情趣，我可不能浪费……” “去你的！” 赵清欢一阵嗔羞，将杨凌上下其手的爪子给打了下去。 “什么制服诱惑！” “我前天跟你说过的，你忘了！” “父皇今日要去南山围场狩猎，一众皇子都要参加！” 说着，赵清欢用手点了点杨凌的鼻头，撒娇道：“你也要去！” “我？” 杨凌面露苦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头。 “我就不去了吧！” 杨凌虽出身于武将世家，但从小，杨北业就不许他舞刀弄棒。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经历了丧子之痛，实在不愿意再看着自己的孙子走上战场，步了自己儿子的后尘。 在杨北业的影响下，杨凌别说是射猎了，就连骑马，也都只是马马虎虎的及格水平。 杨凌心里清楚自己的斤两，就凭自己这点本事，到了围场，还不得被赵无极、赵长乐他们当靶子射！ 况且原著中，赵无极、赵长乐也是各种针对赵清欢，甚至令赵清欢险些命丧围场！ 现如今，他们将火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头上。 近日若是去了，还不知有什么龙潭虎穴在等着自己呢！ 杨凌才不去冒这个险。 想到围场上可能有潜在的风险，杨凌干脆冲赵清欢劝道：“你也不去了吧！” “今日天气甚好，咱们在院子里烤肉怎么样？” “你相公的手艺如何，你还没试过呢！” 赵清欢用手圈着杨凌的脖子，堵嘴摇了摇头。 “不好！” “近日围场狩猎，是父皇早就安排好的。” “除了一众皇子之外，你我也一定要到场！” 说着，赵清欢直视着杨凌的双眼，认真道：“而且，父皇特意交代过，你也要去！” “我都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了，若是不去，那就是抗旨！” “杨凌，你总不能让我为难吧……” 看着赵清欢委屈巴巴的样子，杨凌一阵无语。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已经提前预知了围场上的种种危险吧？ “可是……” “没有可是！” 赵清欢摇着杨凌的胳膊，撒娇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不是说梅彻身手了得，不比大内侍卫差吗？” “我们将梅彻也带上，让她在你身边随时保护！” “这总可以了吧？” 看着赵清欢满眼期待的模样，杨凌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咬牙点了点头。 “……好吧！” “那我就舍命陪美人，陪你一起去吧！” 第364章 万中挑一的良驹 听杨凌答应自己要去，赵清欢欣喜若狂，“吧嗒”一下，在杨凌脸上亲了一口。 “还是我的夫君大人最好！” “既然夫君大人最好，那你难道不做点什么，犒劳犒劳你的夫君大人……” 杨凌一把将赵清欢拉到了怀里，对着怀中美人上下拿捏了起来。 赵清欢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不正经！” “时间来不及了，父皇那边该催了……” 杨凌密密吻在赵清欢的脖颈，口齿不清地含混道：“来得及，来得及……” 片刻。 “驸马爷，奴婢替您换上猎装吧！” 半夏带一众侍女鱼贯而入，替杨凌更换起了行装。 见赵清欢拉紧了床帘，窝在床上羞得不敢见人，半夏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若是知道，她的动静夜夜都能传遍整座院子，怕不是要当即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杨凌便已换上一身利落得体的猎装。 往日里杨凌总是身着一袭青色长衫，儒雅又不失稳重。 今日一袭紧俏利索的猎装加身，倒还有几分青年将星的春风得意与英姿勃发。 “夫君，你穿这猎装……” “真好看！” 赵清欢掀开床帘的一角，盯着杨凌“嘿嘿”犯起了花痴。 杨凌一挑眉毛：“怎么，刚才没过瘾啊？” “去你的！” 赵清欢脸颊红透，朝杨凌笑骂道。 正说话的功夫，却见一个小太监低头站在了门口。 “启禀公主殿下、启禀驸马爷，圣上派人来催了！” “说是该动身出发，去围场了！” “知道了！” 赵清欢应了一声，也连忙起身重新穿好了猎装。 二人走出门去，梅彻早就已经穿好猎装，在院子里等候了。 平日里的梅彻，就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冰山美人模样。 如今身着一袭飒爽猎装，更是为她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与赵清欢那轻熟的御姐气质相比，梅彻则更像是个令人心甘情愿俯首的女主人。 “见过小杨大人、公主殿下！” 梅彻盈盈一拜，朝着杨凌、赵清欢躬身道。 赵清欢巧笑嫣然，上前亲热地拉住了梅彻的双手。 “梅彻，今日围场之上，就拜托你负责杨凌的安全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赵清欢也渐渐放下心中的戒备与隔阂，与梅彻熟稔了起来。 而且，赵清欢也渐渐说服了自己。 像杨凌这样的男人，这辈子是注定不可能只拥有自己这一个女人的。 既然如此，那何不与杨凌身边的女人搞好关系呢？ 听到赵清欢的话，梅彻急忙低头。 “公主殿下放心！” “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守护小杨大人！” 说着，梅彻的视线越过赵清欢，落在了远处的杨凌身上。 自从那晚宿在朱雀楼之后，这几天来，杨凌总感觉梅彻的态度怪怪的。 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也不肯正面回答，只是用那双略带些幽怨的眼睛，言不由衷地望着杨凌。 有好几次，杨凌都忍不住问她，是不是那晚自己真的对她做了什么！ 若真是如此，杨凌自然是要对她负责任的。 可看到梅彻始终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杨凌也只好就此作罢。 听到梅彻一口答应了下来，赵清欢喜上眉梢，脚步更加轻快了。 “那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出发吧！” “不然父皇又该派人来催了！” 一刻钟之后。 “父皇！” “儿臣来晚了！” 南山围场外，渊帝和一众皇子都已到齐，正坐在营帐下谈天饮茶。 看着姗姗来迟的赵清欢、杨凌二人，渊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最近总是迟到啊！” “看情况，朕怕是离做外公不远了吧？” “父皇！” 赵清欢一阵羞怒，故作嗔怪地将头扭到了一旁去。 “就连您也打趣儿臣！” “早知如此，儿臣就不来了！” 渊帝近日看上去心情不错，见从小捧在掌心上的宝贝女儿朝自己撒娇，他脸上的笑纹更深了。 “是是是！” “朕说错话了，朕跟你赔罪还不成吗？” “大家都已经挑好马了，你和杨凌也各自去挑一匹吧！” “是！” 赵清欢向渊帝福了福身，便拉着杨凌到后面的马厩挑选了起来。 “……咦？” “父皇，这不是儿臣幼年学骑射时，骑的那匹小马驹追风吗？” 看到马厩里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赵清欢眼前一亮，回过头冲渊帝惊喜道。 渊帝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朕还记得，你以前喜欢这匹马极了，甚至还要牵着它回宫睡觉呢。” “后来，你长大了，就鲜少再骑马了。” “不过这匹马，朕始终都为你留着。” “因为它最了解你的性子！” “若是你哪天又想骑马了，也不会太过于生疏……” 听到渊帝的话，赵清欢鼻尖一酸，泪水迅速充盈了眼眶。 “这至少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儿臣没有想到，父皇您竟然都还记得！” 望着眼前早已经亭亭玉立、甚至已经嫁为人妇的赵清欢，渊帝一时恍惚，脑海中分明还是那个甜笑着冲自己喊“父皇”的小人儿。 “你是朕膝下唯一的女儿。” “你所有的一切，朕自然都会牢牢记住！” “清欢，这追风，是朕给你准备了多年的礼物。” “你喜欢吗？” “儿臣喜欢，儿臣喜欢！” 赵清欢热泪盈眶，冲着渊帝重重点了点头。 “这不仅是儿臣最喜欢的小马，更是父皇对儿臣的一片心意！” “儿臣自然喜欢的紧！” 渊帝笑着点头：“喜欢便好！” “朕既送了你，自然也不会偏心。” “追风旁边的黑色马驹，是朕千挑万选，为杨凌选出来的良驹，名叫逐月。” “杨凌，你看看怎么样？” 眼前的宝马匀称、高大，通体油光水滑的黑色毛发，犹如一颗闪闪发光的黑曜石般夺目。 尤其是那马驹性情还格外温和，就这样乖巧地立着，任由杨凌轻抚它的毛发。 甚至，它还仿佛能通人性一般，拿嘴筒轻轻地顶了顶杨凌。 杨凌虽然不甚懂马，但一看眼前的马匹便知，此马血统高贵，绝对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按理说，从各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匹难得一见的顶级赛马。 但，当杨凌下意识朝向那马驹的蹄子上望去时，心中还是不免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