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皇宫,从家丁到龙袍加身》 第1章 深宫,香妃,做家奴? 大夏王朝,天授二十三年。 初秋,毓秀宫内。 金丝楠木雕花大床上,烟罗软纱朦胧垂着,自成一方旖旎天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暧昧气息。 赵凯缓缓睁开双眼,他朝着四周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的龙凤呈祥帐顶。 “宿醉的滋味……真不好受。” 他猛地坐起,锦被从他的胸膛滑落,上面还残留着嫣红指痕,这一幕让他触目惊心。 他,赵凯,一个卷死在996福报里的社畜。 因一次加班瘁死就穿越到大夏王朝,成了镇北王府最低等的家奴。 既来之,则安之,作为王府的家奴,地位虽然低下,但至少不用那么卷。 可谁知,昨晚王府用计将他伪装成太监,偷偷送入宫中,好服侍那位三年前进宫的镇北王之女慕容婉。 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进宫服侍这位从未见过的王府千金,护她周全。 可现在…… 转过头看着身侧那具玲珑玉体,他大脑彻底宕机。 香妃侧卧着,一头如瀑般的黑发铺满半个床榻。 雪白的肌肤,玲珑的曲线,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如此尤物,谁人不爱? 简直就是画中出来的仙子! 可谁知,香妃入宫三年,圣宠不衰,却是一个活寡妇。 自己昨晚不是是来守夜服侍的……怎会服侍到香妃娘娘的凤榻衾枕上? 顿时,一段记忆不停涌入脑海 昨夜,香妃屏退一众宫女,只留下赵凯一人在殿内伺候。 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烈酒,醉意上头后便跟赵凯说起自己的委屈。 她哭着说,自打入宫以来,皇帝从未踏足过她的寝宫。 所谓的圣宠只是做给朝堂看的政治姿态。 外界传言,皇帝在少年时因纵情声色玩坏身子,早已不具人道。 作为镇北王之女,她背负着家族的期望,可却在这深宫成一个笑话。 骄傲如她,如何能忍受这般屈辱? 酒精是世间最猛烈的催情药。 她拉着他,将一切的委屈都化作了最原始的疯狂…… “醒了?” 此时,一娇媚入骨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赵凯从回忆中醒悟过来,他浑身一颤。 慕容婉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那双秋波未散的美眸正在打量着他。 “奴……奴才罪该万死!” 赵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他顾不得自己赤身裸体便将额头磕在地上。 “求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奴才是被猪油蒙了心!” 在皇宫内睡了皇帝的女人,无论皇帝碰没碰过都是要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自己这次真要完蛋了! “咯咯咯……” 慕容婉见状发出一阵娇笑,那笑声带着几分诡异。 她缓缓坐起身,织金凤穿牡丹的锦被从玉肩滑落。 “小安子,本宫若真要你的命,你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 “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赵凯心中叫苦不迭。 他一脸惶恐缓缓抬起头。 只见慕容婉已赤足走下床榻,她身上披着薄而透明的轻纱,曼妙的胴体若隐隐现。 她一步步走到赵凯面前停下。 然后伸出那白皙如雪脚尖挑起了赵凯的下巴,她的那双美眸竟还挂着一丝食髓知味的玩味。 “本宫问你,昨夜的滋味如何?” 赵凯一怔!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眼前这个女人非寻常深宫女子啊,竟然还问自己这种问题? “回娘娘……奴才……奴才该死!” “行了,别再演你在王府当奴才的戏码了。” 慕容婉收回脚,她俏脸上挂着一丝不怨。 “本宫的榻,岂是你说上便上的?” “若教陛下知晓,一个奴才竟与他的妃嫔有染……你说是赐你五马分尸?还是发配北疆为奴有趣?” 赵凯如遭雷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随时被放在火堆上烤的羔羊,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娘娘开恩!昨夜……昨夜卑职饮下那盏琼浆后便神魂俱失,犯下滔天大错,求娘娘念在奴才为王府为奴的情份……饶恕奴才这回狗命,莫让陛下知晓!” 慕容婉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她轻笑一声。 “小安子,听着。” “只要你把嘴巴闭紧,从今往后对本宫绝对忠心。昨夜之事本宫可当做一场绮梦。” “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本宫能给你的是这宫里奴才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 赵凯不是傻子,他瞬间明白了! 她不杀我,还要用我!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他与这个女人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反抗,那就是死。 顺从,还能在刀尖上博一条生路。 赵凯正要开口宣誓效忠,慕容婉却用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那双美眸散发着冰冷的目光。 她凑到赵凯耳边,发出充满蛊惑的生意。 “我慕容婉在这深宫里守了三年活寡,受尽了白眼与嘲讽!” “那个没用的皇帝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我就自己亲手来取!” 赵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眼前这个美艳而疯狂的女人惊呆了! “我的父王在北疆掌控着赫赫兵权,只要我有了子嗣,他定能逼迫皇帝废后,让我坐上那皇后的位置!到那时,我们慕容家就可一飞冲天!” 这番话如一道惊雷在赵凯的脑海中炸响! 他心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这种事是欺君,是谋逆! 他被卷入了一场惊天阴谋之中! 看着赵凯震惊到失语的表情,慕容婉似乎很满意。 她需要的就是一个被彻底掌控、没有退路的“棋子”。 赵凯深吸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但为了活下去,只能先答应下来! “奴才……奴才愿为娘娘万死不辞,定当竭尽全力,助娘娘怀上龙种!!” “很好。”慕容婉微笑颔首。 随即她便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那温软的娇躯紧贴着赵凯。 “你是个聪明的男人,也是个真正的男人。” “本宫昨夜方知,原来做一个女人,竟是这般快活……小安子,你刚才说要为本宫效死,那便……再尽一次忠吧!” 话音未落,她重新坐回了那张雕花大床边,并对他勾了勾手指。 赵凯知道慕容婉初经人事,品尝过其中滋味的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昨晚的云雨……她还意犹未尽。 看着慕容婉勾魂的美眸曼妙的娇躯……一阵血气涌上全身。 “奴才……领命。” 他站起身,便朝着满身诱惑女人走去。 床幔再次落下,只剩下一室的旖旎与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歇。 慕容婉慵懒地躺在赵凯怀里,脸上带着餮足后的潮红。 她美眸迷离,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凤袍加身,母仪天下的未来。 这时,殿外一个太监唱喏声响起。 “皇—上—驾—到!” 第2章 野心 殿外太监那一声尖锐的唱喏,在毓秀宫外炸响! 慕容婉脸上的媚意褪得一干二净,血色尽失。 那双凤眸中浮现出无尽的慌乱。 而赵凯,则是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心脏不停捶打着胸膛,就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啊! 皇帝! 皇帝竟然来了?! 赵凯双眼瞪大,脸色惨白。 这要是被皇帝撞个正着,别说镇北王府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们! “快!躲床底下!” 慕容婉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王府贵女,在瞬间的慌乱后她立刻恢复镇定。 来不及多说,她一把将赵凯推下床。 赵凯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凭着求生的本能,他连滚带爬钻进雕花大床的床底下。 床底的空间狭小而压抑,雕花的床沿紧贴到他的后背。 他只能蜷缩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随后便透过锦被垂下的缝隙紧张的看着外面动静。 在他藏好的同一瞬间,殿门被缓缓推开,一股龙涎香的气味灌了进来。 紧接着,一双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靴子踏入赵凯的视野。 来了! 来人便是大夏王朝的皇帝夏启明!! 赵凯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但心里还是十分紧张,紧张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慕容婉恢复正色,她迅速地用锦被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然后半跪在床上低垂着头,那张俏脸强挤出一丝喜悦。 “臣妾不知圣驾光临,未曾远迎,求皇上恕罪。” “爱妃快快平身。” 一个略显虚浮的男声响起。 赵凯透过缝隙向上看去,只见夏启明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面容倒是继承皇家的俊朗。 只是因为常年纵情声色,那张脸上眼窝深陷,眼下挂着两抹青黑,嘴唇也有些发紫。 他虽穿着龙袍,却透着一股被酒色掏空的虚弱感。 自然比不上赵凯这般气血充盈。 夏启的目光落在慕容婉身上,随即微微一愣,眼中布满疑惑。 “爱妃这是……刚起?” “为何脸颊如此红润,鬓发也有些散乱,莫非是梦到朕了?” 床下的赵凯心中一紧,这皇帝果然是个好色之徒。 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刚经历过云雨之事的铁证! 他倒要看看慕容婉如何应对。 只见慕容婉抬起头,那张脸蛋出现两抹动人的红霞。 她眼眸含春,脸上尽显委屈,随后撅着小嘴故作不高兴道。 “皇上……皇上又拿臣妾取笑。” “自打臣妾入宫以来,圣眷稀薄,臣妾唯有在梦中,方能得见天颜。” “方才梦中与皇上……与皇上……” 她低着头,脸颊带着羞涩。 剩下的话尽在不言之中,那股幽怨又夹杂思念的情愫被她演绎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慕容婉这副模样非但没有引起夏启明的怀疑,反而让他那无神的眼睛里亮起了一股兽欲的光芒。 他从未见过慕容婉这般娇媚动人的模样。 平日里,她总是端庄高贵,如同一朵只可远观的牡丹。 可如今呢? 这般面带潮红,眼含春水…… 就像是一颗水蜜桃散发着要命的诱惑。 这种独守空闺、日思夜想而不得的“人妻味”勾起他病态的征服欲!! “哈哈哈!” 夏启大笑起来,他伸手挑起慕容婉的下巴,指腹在她的肌肤摩挲着。 “原来如此!那爱妃以后可要多多这般日思夜想几次!” “朕……就喜欢你这个模样!” 床下的赵凯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恶寒。 “真是个变态!自己不行,还偏爱看这调调!” 他暗自啐了一口,心中对这位九五之尊的鄙夷又加深了几分。 慕容婉娇羞的嗯了一声。 随即皇帝的手隔着锦被在慕容婉的身上游走。 慕容婉半推半就,口中故意发出阵阵娇羞的轻吟。 那声音清晰地传到赵凯的耳中,一股莫名的烦躁与屈辱感从心底升腾。 “凭什么?” 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同样是男人,凭什么他生来就是皇帝,可以坐拥天下美人,哪怕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而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却要像老鼠一样躲在床下,听着自己的女人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连性命都朝不保夕?” 屈辱、嫉妒、不甘……种种情绪在他的胸中发酵。 最终,催生出了一缕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野心。 “这天下,难道就注定是他夏家的?” “我赵凯……是不是也可以取而代之,逐鹿天下?” 这个念头在赵凯心中疯狂滋长。 就在赵凯心潮起伏之际,床榻之上皇帝夏启已急不可耐。 他一把扯开锦被,便将慕容婉扑倒在床上。 然而,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夏启明折腾了半天,急得是满头大汗,可偏偏……他那被掏空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下就是石更不了! “废物!” 床下的赵凯在心中骂了一句。 这就是大夏的君王? 一个连男人都做不了的废物! 床上的夏启脸色由白转红,尴尬到了极点。 他猛地从慕容婉身上翻下,故作正色整理着自己的龙袍,然后冷哼一声。 “那个,爱妃啊。” “朕……朕今日政务繁忙,只是顺道来看看你!你好生歇着吧!” 说罢,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毓秀宫。 偌大的寝宫恢复宁静。 皇帝那一番撩拨没能成事,反而将慕容婉一身的火勾了起来。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娇俏的脸庞上,情欲与羞愤交织。 每次在关键时候……皇帝就是不举。 这可苦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 于是,慕容婉猛地一掀床幔,目光死死地锁定了床底之下! 赵凯心中一惊,刚要爬出来。 却见慕容婉竟如饿极的雌豹一般,她直接从床上扑下来,然后将刚探出半个身子的赵凯死死压在身下! 温软馨香的娇躯带着惊人的热度,紧紧地贴着他。 “小安子,给我~我要~” 慕容婉双唇微张,脸上的表情变得疯狂。 赵凯一脸惊慌失措,他急忙叫道。 “娘娘,不要啊!这……这还是白天!” 第3章 漂亮的女人都是毒药 白日宣淫,这在皇宫内是足以处死的滔天大罪! 赵凯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那具娇躯。 “娘娘不可!” “方才圣驾刚走,若是去而复返的话……” “你放肆!” 慕容婉的凤眸中布满怒意。 她不但没有起身,反而用更大的力气将赵凯压住。 那张绝美倾城的脸上添了些无法抗拒的威严。 “怎么?方才不是信誓旦旦说要为本宫万死不辞么?” “这才多久就忘了你答应本宫的事了?你当真以为怀上龙种是那般轻易之事?” 赵凯心中一凛,哑口无言。 慕容婉见他迟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赵凯,你给本宫听清楚了。” “如今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若是不从,本宫现在就去追上圣驾,将你我的“好事”一概说出!” “你猜他会信本宫还是信你一个身份不明的奴才?” 赵凯心中不由一紧! 漂亮的女人都是毒药……果然没错。 在这深宫之中,他无权无势,身份卑微。 一旦事情败露,慕容婉或许还能凭镇北王府的势力保全自身。 而他只会被当成是玷污贵妃的淫贼,然后被处以残酷的极刑! 他没有选择。 无奈、屈辱、愤怒……在他心中交织。 他抬起眼看着这个集高贵、美艳、狠辣于一身的女人。 她那半开的红唇,还有微微起伏的香肩和那勾魂摄魄的凤眼…… 这一刻,他的理智在绝对诱惑面前骤然崩塌。 这瓶毒药老子喝定了! 于是,赵凯从被动化为主动!! 见他终于顺从,慕容婉满意地一笑。 她不再言语,而是用行动点燃那被撩拨的干柴烈火。 衣衫再次褪尽,床幔重新落下。 寝宫内只剩下男女混合的喘息。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上演着一场禁忌之欢。 不知过了多久,云雨渐歇。 慕容婉心满意足的躺在赵凯的胸膛上,那纤纤玉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 她嘴里却发出娇软的声音。 “真看不出来……” “平日里看你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在这床笫之上竟是这般……男人。” 赵凯感受着怀中温软的娇躯,嗅着她身上醉人的体香,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事已至此,唯有将这场豪赌进行到底。 他轻笑一声,伸手握住那只作乱的玉手,双眼直视慕容婉。 “娘娘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此等身段容貌,请恕奴才斗胆冒犯一句……” “除了那没福气的陛下之外,天底下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心动?” 慕容婉闻言,便白了他一眼。 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 哪个女人不爱听奉承话? 尤其是赵凯这番话满足了她的虚荣,又讥讽皇帝的无能。 真是说到她的心坎里。 她缓缓的从赵凯怀中起身,锦被滑落,大片春光线路。 “你这奴才不光是床上有本事,一张嘴也挺甜。” “起来,穿好衣裳。” 赵凯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穿戴。 慕容婉看着他利落的动作,满意颔首。 “既然你如此尽心,本宫自然不能亏待了你。” “从今日起,你便不必再做贴身伺候的活计了。” 赵凯正疑惑间,只听慕容婉继续道 “本宫这毓秀宫还缺一个管事太监。” “我看,就由你来做吧。以后这宫里的大小事务皆由你掌管,那些奴才也都归你调遣。” 这……无异于一步登天啊!! 管事太监虽品级不高,却是一宫之首手握实权啊。 “奴才……谢娘娘隆恩!” 赵凯一惊,立刻跪下谢恩。 “行了,起来吧。” “你我如今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人,你得势便是本宫得势。” “给本宫把这毓秀宫上下管好了,莫要出什么纰漏。” “是!” 慕容婉摆了摆手。 “本宫乏了,要歇息片刻。” “你且出去熟悉一下自己的差事吧。” 赵凯恭敬地行礼告退,转身走出了寝殿。 一出门,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赵凯仍觉得方才的一切好像做梦。 他想了想自己新得的身份,心中一阵感慨。 从一个可能被处死的阶下囚到一宫之主,不过短短一个时辰。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去前殿看看。 可忽然间听到不远处的角落传来一阵呵斥和哭泣声。 赵凯眉头一皱,循声走去。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太监正对着一个身穿粗布宫服的小丫头动手动脚。 老太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小贱蹄子,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好!” “茶水都能洒了!我看你这双手是不想要了!” 那小宫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岁,生得眉清目秀,身形娇小。 那一双大眼睛此刻噙满了泪水,显得楚楚可怜,美丽可爱。 “刘总管,奴婢错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这老太监正是之前毓秀宫的管事太监,也是赵凯的顶头上司刘德忠。 此人平日里就仗着资历老,没少欺负新来的太监宫女。 赵凯初来乍到时没少受他的闲气。 “饶了你?” “哼!你这贱婢是从教司坊出来的,本就低人一等,还敢求饶?” 刘德忠说着,一双贼眼阴冷地在那小宫女身上打量。 “除非你今晚到总管房里给咱家捶腿捶到天亮。” “什么时候咱家这口气顺了,这件事才算完。” 赵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冷着脸走了过去。 “刘总管,大白天的在这喧哗吵闹,成何体统?” 刘德忠回头一见是赵凯,顿时把眼一瞪便尖着嗓子道。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来的小安子啊!” “怎么着?伺候娘娘的活干完了?” “咱家不得不给你提个醒,别以为近身伺候娘娘就了不起,在这毓秀宫咱家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凯便上前一步将那哭泣的小宫女拉到了自己身后。 刘德忠顿时炸了毛。 “反了你了!” “一个新来的也敢管咱家的事?你凭什么能得娘娘青睐?我看你不过是生了副好皮囊,会耍些谄媚的手段邀宠罢了!” 赵凯想到自己刚来时被这老狗当牛做马使唤,甚至克扣自己的月钱。 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 如今自己“行”了,还受这阉人的鸟气? “啪!” 他二话不说,直接一记耳光扇在了刘德忠那张老脸上! 这一巴掌把刘德忠整个人都被打蒙了,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凯。 “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狗!” 赵凯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上前又是一脚将刘德忠踹翻在地。 刘德忠哪里是年轻力壮的赵凯的对手,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庭院。 随后,刘德忠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捂着红肿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寝殿方向跑去。 “小安子,你好大的胆子!” “你竟敢殴打管事太监,你……你死定了!咱家要去禀告娘娘!” 第4章 恶人先告状 刘德忠涕泪横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毓秀宫正殿。 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肿起,再配上他那哭天抢地的嚎叫,可谓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娘娘!娘娘啊!” “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他一把抱住殿门一个宫女的腿凄厉地哭喊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内殿中,刚刚经历一场云雨的慕容婉斜倚在软榻上。 殿内燃着安神香,暖玉为枕,锦被半盖。 两名贴身侍女用湿润的软巾为她擦拭身子。 当听闻外殿传来哭嚎,慕容婉那张泛着红晕的俏脸笼罩起一层冰霜。 “何人在外喧哗?像个疯狗一般,是嫌命长了吗?” 一名侍女急忙碎步进来,跪地回话。 “回娘娘,是刘总管。” “他哭着说自己被人打了,求您做主。” “哦?”慕容婉凤眸微眯。 只见她坐起身,侍女为她披上一件华贵宫袍。 “让他滚进来。” “再传本宫的令,将宫里所有的奴才,无论职司大小全给本宫叫到正殿来。”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毓秀宫里对管事动手!” 话一出,整个毓秀宫瞬间骚动起来。 下人们疑惑万分,不知是哪路神仙斗法竟闹出这般大的阵仗?。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毓秀宫正殿内。 二十多名太监和宫女按照品级,分列两侧。 每一个人垂手而立,噤若寒蝉。 刘德忠跪在大殿中央。 他正对着坐于主位上的香妃娘娘哭诉着自己的“冤屈”。 他极尽夸张之能事,愣是将赵凯描绘成一嚣张跋扈的狂徒。 “……老奴不过是教训一个办事不利的小宫女,那小安子不问青红皂白,对着老奴张口就骂,抬手就打!” “娘娘啊,老奴在宫中伺候了二十年,在您身边也伺候了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被一个新来的黄口小儿如此折辱!他打的不是老奴的脸,是打您的脸,是视这宫里的规矩如无物啊!” 香妃细眉蹙起,她正要唤赵凯进来。 可此时,赵凯已经走了进来。 他一袭青色太监服,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有丝毫慌乱。 一进殿,他便感受到了数十道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不为所动,便走到殿中对着主位上的慕容婉跪下行礼。 “奴才小安子,参见娘娘。” 慕容婉端起侍女奉上的雨前龙井,白皙玉指捏起杯盖撇去浮沫。 “小安子,刘总管说你无故殴打于他,本宫问你可有此事?” 赵凯面不改色。 “回娘娘,却有此事。” 此言一出,下人们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疯了! 赵凯绝对是疯了! 人证物证俱在,他竟还敢当众承认? 刘德忠眼中闪过得意的怨毒,那腰杆不由挺直了几分。 慕容婉将茶盏顿在桌上,发出一清脆的撞击声。 殿内众人吓得浑身一颤 “好!好一个确有此事!” 她凤目圆睁,怒视着赵凯。 “小安子,你好大的胆子!刘总管乃宫中老人,伺候本宫多年!” “你刚入宫寸功未立,就敢对他动手?” “你眼中还有没有本宫?还有没有王法!” 香妃这番雷霆之怒,顿时让刘德忠心中狂喜。 他已经预见赵凯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画面。 随即,他急忙磕头附和。 “娘娘圣明!此等恶奴断不可留啊!” 赵凯依旧面不改色,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朗声道。 “奴才不敢!奴才心中自然是有娘娘,有王法的!” “正因如此,奴才才必须动手!” 慕容婉眉头一挑,顺着他的话问道。 “好,你倒说说有何理由?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休怪本宫不念旧情将你严惩!” “奴才遵命。” 赵凯抬起头,缓缓道。 “奴才今日蒙娘娘厚爱,新任管事之职。” “娘娘的口谕是让奴才把毓秀宫管好了,莫要出什么纰漏。” “整肃风纪便是奴才的首要职责。” 他话锋一转,指向了那个被传唤而来被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宫女。 “方才奴才巡查宫务,亲眼所见刘总管当众对一名宫女动手动脚,言语污秽!” “我毓秀宫乃娘娘清修之地,何等清贵?” “他此举不仅是欺压弱小,更是败坏毓秀宫的风气!” “此事若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娘娘您的清誉?” “奴才身为管事,若对此等恶行视而不见,便是失职!是愧对娘娘的信任!” “是以,奴才斗胆先行出手管教,以正视听!” 赵凯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慕容婉的脸色稍缓,她转向跪在一旁面无人色的小宫女。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春熙……” 小宫女声音细若蚊蚋。 慕容婉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春熙,那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要说仔细了,不要有半句虚言!不然可是要拔舌头的!” 春熙被吓得一个哆嗦。 但当她抬起头看到赵凯投来鼓励的眼神时,她心中勇气倍增。 春熙深吸一口气,便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从自己不小心洒了茶水到刘德忠如何呵斥她,说的是一清二楚。 “刘总管说,除非奴婢今晚到他的房里给他捶腿捶到天亮,才算完事……” 此时刘德忠的脸色由红转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没想到这个懦弱的小丫头竟阵敢当众说出来! 而主位之上的慕容婉听完,她沉默了些许。 随即,她笑了。 那笑容极美,却也极冷。 “好!好一个刘德忠!” 她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看着跪伏在地的刘德忠。 “本宫让你做管事,你就是这么管的?” “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欺压弱小,索要“伺候”,败坏本宫名声!” “你这等不知死活的老狗留在毓秀宫,只会脏了本宫的地!” 刘德忠魂飞魄散。 他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以为娘娘会维护旧人,却没想到在娘娘眼中,他这条老狗的价值比不上新宠赵凯啊! 于是,刘德忠疯狂地磕头求饶,额头都磕出血。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老奴一时糊涂!老奴再也不敢了!” 第5章 前往凤仪宫 慕容婉厌恶地别过头。 “现在才知错?晚了!” “来人!把这老狗给本宫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丢去浣衣局!” “本宫不想再在毓秀宫看到他!” “是!” 两名身强力壮的太监上前,立刻像拖死狗一样将刘德忠拖出去。 很快,庭院里传来了木板击打皮肉的声音,紧随其后是刘德忠的惨叫。 殿内的宫女太监吓得脸色惨白,头埋得更低了。 慕容婉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缓缓开口道。 “都给本宫听清楚了。” “从今日起小安子赵凯,他便是这毓秀宫唯一的管事。” “他的话就是本宫的话。谁敢动什么歪心思,刘德忠就是你们的下场!” “奴才(奴婢)遵命!” 众人齐刷刷地跪下。 风波平息,众人散去。 赵凯朝着自己居住的西厢房赶去,春熙则紧紧跟在后面。 看着赵凯的背影,她来到赵凯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一双眼眶泪水涟涟。 “谢……谢总管救命之恩!从今往后春熙的命就是总管的!但凭驱使,万死不辞!” 赵凯心中微动,他上前将她扶起。 “起来吧。” “在我手下当差,只要安分守己,我自会护你周全。” “是……总管。” 春熙轻声回答。 赵凯看着她,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 “春熙,我要交给你第一件事。” 春熙连忙道。 “总管请吩咐!” “你去浣衣局远远看着。不必说话,也不必靠近。” “你只需记下,都有谁去探望刘德忠,谁去给他送药送饭。把这些人的脸和名字都记下来。” 春熙一愣,随即点头。 “奴婢明白!” 打发走春熙,赵凯回到西厢房先整理了一下衣冠。 待会儿就要前往内殿向慕容婉请安了。 此时,一名慕容婉的贴身大宫女走了进来对他福了一福。 “赵总管,娘娘已经歇下了。” “不过,娘娘歇下前有句话让奴婢转告您。” 赵凯心中一凛,恭敬道。 “请姑姑示下。” 那大宫女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娘娘说今日你立威风光,但也成了皇后台前的一根刺。’” 赵凯瞳孔微微一缩。 只听那宫女继续说。 “方才,凤仪宫派人过来传话,是王瑾王总管的意思。” “说请您明日一早去凤仪宫一趟,王总管有话要问。” 赵凯一脸狐疑。 自己才刚坐上毓秀宫主管之位,怎么就成皇后台前一根刺了? 说起这位皇后,赵凯自然知道。 想这中宫凤座之主乃是国丈、当朝丞相李崇光的嫡长女李凝月。 皇后李氏有倾国之貌,亦有母仪天下之尊。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啊。 她入宫多年未曾诞下龙嗣,这便成了她华贵凤袍之下最大的缺憾与心病。 “赵总管,香妃娘娘说了,明日可得要机灵一些。” 她脸上露出了邪魅一笑,便离开了西厢房。 赵凯一屁股坐在榻上,他疑惑万分,这个慕容婉到底是几个意思? 翌日。 赵凯早早就起来。 “凤仪宫……王瑾……到底要见我干嘛?” 他喃喃自语起来。 昨天那名宫女带来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慕容婉那句模棱两可的“机灵一些”和那宫女脸上邪魅的笑容。 这让赵凯思索了一整夜。 这究竟是一场敲打还是早设好的陷阱? 慕容婉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不过赵凯心中清楚,今日此行凶险异常,一旦言语不对,自己就有性命之忧啊! 须知,凤仪宫是皇后的地盘。 在凤仪宫,他这毓秀宫管事不过是随时可被捏死的蚂蚱罢了! 不行,必须要做好应对! “对了……有了!” 随即,赵凯从床铺下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包裹。 这是他进宫前王府老管家交到他手里的。 里面除了几张银票外就是王府派人从南疆送来的新奇玩意儿。 老管家当时告诉赵凯。 “赵凯啊,此次入宫侍奉小姐,可不是容易的事。”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送金送银太俗。冷不防被人抓住口实。” “若事送些稀罕玩意儿,反而更能送到心坎里去,你可切记” …… 赵凯脑海内想起老管家说的话。 他取出一紫檀木盒。 盒子里面装着几颗果核,这些果核便是来自南边的胖大海。 他本以为这东西要许久才能用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用王府的资源了,嗯,也算有些用处。 “总管,您起来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 只见春熙端着一盆温热的洗脸水走来。 她眼眶有些微红,显然昨天为赵凯的处境担忧。 赵凯看着春熙乖巧的样子,他接过那盆温热洗脸水。 “春熙,不必这么小心,你我都是奴才,这些事我自己来。” 春熙脸颊红红的。 “赵总管是春熙的恩人,伺候赵总管义不容辞。” “对了,昨晚奴婢去浣衣局外看过了。” “刘德忠被打了板子后,只有一个叫小林子的小太监给他送去伤药和吃食。” “奴婢打听过那小林子和刘德忠是同乡好像” 赵凯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看来刘德忠在宫里并无深交,只是个孤臣,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毕竟要是刘德忠还有党羽眼目,救回对他这个总管造成很大的威胁。 赵凯一边洗脸一边道。 “春熙,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刘德忠。” “是。” “总管您……您今日要去伺候香妃娘娘吗?” 春熙问道。 赵凯摇了摇头,笑着道。 “我今日要去一趟凤仪宫。” 春熙听完,那张小脸蛋不由一怔。 随后满脸担忧。 “总管,那你要小心一些,皇后娘娘她……” 赵凯心中微暖,他“嗯”了一声打断春熙。 简单洗漱之后,赵凯独自一人朝着凤仪宫走去。 凤仪宫的规制远比毓秀宫宏伟。 殿宇楼阁,飞檐斗拱。 不愧是中宫皇后的居所。 只不过这里的宫女太监行动都带着肃杀之气。 整个宫殿安静得如同冰冷的牢笼一般。 赵凯在殿外通报了身份,等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 这时才有一个小太监出来引他进去。 “赵总管是吧,跟我来。” 第6章 真是个好奴才 两人穿过几重庭院,他被带到了一个偏殿。 殿内,一个穿着四爪蟒袍的太监坐于椅上。 此人约莫五十上下,面容白净无须,一双眼睛却如鹰隼般锐利。 仅仅是顾盼之间,便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 此人便是李氏皇后座下心腹,也是中宫总管大太监王瑾。 赵凯立即上前躬身行礼。 “毓秀宫奴才赵凯参见王总管。” 王瑾眼皮都未抬一下,嘴角露出轻蔑一笑。 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一只猴,而不是一个人。 殿内的气氛凝固几分。 赵凯心中明镜,这便是下马威啊! 不过他依旧保持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知道比拼的就是耐性,谁先乱了心神谁就完犊子。 过了半晌,王瑾放下茶杯。 他那眼睛缓缓的打量着赵凯,就好香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你就是赵凯?” “咱家听说,你昨日好大的官威啊。” “这新官上任头一件事便是将前任管事打入了浣衣局。” “怎么?这是急着给咱家,还有给这宫里所有的老人儿立规矩么?” 赵凯垂首道。 “奴才不敢。” “奴才只是奉香妃娘娘之命整肃宫规。” “那刘德忠言行不端,败坏宫闱风气,奴才若是不管便是失职。” 王瑾冷笑一声。 “失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呐。” “一个奴才最重要的便是忠心。可这忠心,也要看是对着谁。” “你可知刘德忠在香妃娘娘身边伺候了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一来便将他踩在脚下,这般心急就不怕寒了宫里老人的心么?” 赵凯心中一凛,这老阉狗……分明是在指责他排除异己,不是个忠厚之人啊! 他知道辩解已是无用。 于是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双手奉上。 脸上则是带着谦卑的微笑。 “王总管教训的是,奴才年轻,行事确有鲁莽之处,还望总管海涵。” “王总管日理万机,掌管凤仪宫上下,事事都要亲为,定然辛苦。” “这是奴才从一个行商手中偶然得来的一点新奇玩意儿,名曰“胖大海”。” “此物润喉清嗓。奴才人微言轻,别无长物。” “这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王总管莫要嫌弃。” 王瑾的目光落在那个紫檀木盒上,眼中闪过疑惑异色。 他接过来后没有打开也没有拒绝。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缓和些许。 “倒还有几分眼色。” “罢了,是非曲直皇后娘娘自有圣断。你且随咱家来吧。” 赵凯心中稍定。 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两人穿过正殿,便来到一处花团锦簇的暖阁。 赵凯一踏入,便闻到一股名贵的熏香气息。 这气息……不像慕容婉宫中那般甜腻,而是一种清冷华贵的牡丹花香。 “愣着干嘛?进去吧?” 王瑾见到赵凯顿足,便催促了一句。 赵凯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暖阁上首,一名穿着金丝凤袍的女子正端坐于榻上。 她手中拿着一卷书看得出神。 赵凯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子。 此女云鬓高耸,插着赤金点翠凤头钗,眉心还有一点嫣红的梅花钿。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美是很美,但却带着一股蛇蝎女人的感觉…… 此人便是当朝皇后李凝月。 王瑾见状,脸上露出谄媚笑容,他上前躬身。 “皇后娘娘,毓秀宫管事赵凯带到。” 李凝月缓缓放下书卷,那双凤眸落在赵凯身上。 那目光好像毫无感情,冰冷吓人。 这让赵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于是,他迅速行礼。 “奴才赵凯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冷冷道。 “起来吧。” “你就是那个刚上任便将刘德忠打进浣衣局的小安子?” “回皇后娘娘,奴才正是。”赵凯起身,躬身回答道。 李凝月露出一丝冷笑。 “赵德忠服侍香妃已有三年,现在却因为你,赵德忠被打入浣衣局,可真是个稀罕事。” “且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赵凯依言缓缓抬头。 李凝月那双凤眸打量着赵凯。 半晌,她便从榻上起身走到了赵凯的面前。 一股牡丹香气将赵凯笼罩其中。 此时,他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有异动啊! 就在赵凯忐忑之际。 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赵凯抬起头一看。 只见皇后李凝月竟伸出两根手指勾起了他的下巴。 这副架势,完全是迫使他与她对视啊! 赵凯作为一个男人,他在惊慌之际,也觉得这就是一种羞辱。 不过仔细打量着李凝月。 此人的凤眸内流露着玩味,甚至还有……惋惜? 老子没看错吧? 莫非这李凝月看上自己了?要跟慕容婉一样上演借种的戏码? 在赵凯胡思乱想之际,李凝月媚笑着说。 “这一副干净的皮囊,长得还是挺俊俏的嘛。” “可惜了……竟然是个残缺之人,你觉得呢?” 赵凯一怔!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决定生死。 一番寻思后,赵凯顺着皇后的话回答道。 “回皇后娘娘,奴才之貌,乃爹娘所赐,不敢自矜。” “奴才之身乃为侍奉主子而舍。” “今奴才能得入宫,侍奉陛下与娘娘们,已是奴才这残缺之身最大的福气。” “容貌是虚,忠心是实,能为娘娘们分忧才是奴才这副皮囊和这副身子最大的用处。” 这番话说完,整个暖阁一片寂静。 王瑾那张脸也是露出惊讶的神情,这小子怪不得能取代刘德忠。 果然能说会道。 此时,李凝月的手指还停留在赵凯的下巴上。 她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太监竟能说出如此话来。 这家伙没有否认自己的俊俏,却将其归于父母。 他没有回避“残缺”的身份,反将其升华为对皇室的奉献与福气! 至于忠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许久,李凝月才缓缓收回了手。 那张红唇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转过身走回榻边。 “赵凯,你倒是个伶俐的。” “香妃妹妹调教有方寻了个好奴才呢!” 第7章 本宫要好好赏赐你 李凝月继而说道。 “不过须知在这宫里,想要飞黄腾达必须要找到参天大树。” “罢了,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赵凯躬身行礼,一步一步退出了暖阁。 直到走出凤仪宫,他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待赵凯走后,总管太监王瑾躬着身挪到皇后李凝月身侧。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主子的神色,随即才用极低的声音开口。 “皇后娘娘,这小安子怕不是好拿捏的主儿。” “此人言语间滴水不漏,看似谦卑实则句句都藏着针。” “方才老奴试探了一番,老奴看寻常的恩威怕是收买不了他。” 李凝月端起茶杯,目光却投向那株盛开的丹桂。 “嗯。” “能被慕容婉那个眼高于顶的人看上。” “又能在短短时日内将刘德忠踩下去,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顿了顿,凤眸中闪过冷冽的寒光。 “他越是水泼不进,就越说明他心里藏着大本事。” 李凝月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本宫自有法子,让他开口,让他听话。” “不过,本宫不喜欢用身份不明的人。” “你去给本宫查,把这个赵凯的底细查个底朝天。” “看看此人入宫前的家世,乃至他是如何被净身送进宫的。” “本宫要知道关于他的每一件事。” 王瑾立刻躬身领命。 “老奴……遵旨。” …… 赵凯回到毓秀宫。 香妃慕容婉已在殿内等他,那张俏脸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回来了?” “是。” “皇后都问了什么?” 赵凯不敢隐瞒。 他将从见到王瑾到面见皇后的事复述一遍。 当听到皇后用手勾起赵凯的下巴时,慕容婉端着茶杯的手紧了一紧。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赵凯便将自己的那番“忠心论”说出来。 听完,慕容婉沉默了片刻。 随即,她脸上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 那笑意中带着对赵凯欣赏,同时也带着占有欲。 “不错,你这次答得很好!” 她站起身走到赵凯面前,亲自为他整理衣领。 赵凯眉头一沉。 “娘娘,奴才不知你这话何意?” 慕容婉一笑,便凑到赵凯耳边。 随即发出了娇媚入骨的声音。 “你的那一番话。” “既保全自己,也没堕了本宫的威风。” “你这般机灵让本宫心中甚是欢喜。” “本宫说过,你尽心办事,我便不会亏待你。” “今日你应对得体让本宫很是长脸,本宫要好好地赏你。” 赵凯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谢恩。 却见慕容婉那双美眸已燃起熟悉的火焰。 她一把抓住赵凯的手,不由分说将他拉向内殿的凤榻!! 赵凯顿时明白了! 这就是香妃所说的赏赐? 这尼玛的…… 赵凯算是明白了,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昨天的一番云雨,香妃还这么有干劲? “娘娘,这……这还是白天……咱们要不等晚上?” “等到晚上,奴才肯定会……” 慕容婉回眸一笑,百媚横生,她立刻打断赵凯。 “赏赐还分什么时辰?” “本宫现在就要赏你……你若是不从,休怪本宫翻脸!” 赵凯语塞。 他发现在这位已食髓知味的娘娘面前,自己的抗拒都是欲拒还迎的助兴罢了。 当然,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要诚实。 妈的,老子可是个男人! 这般扭扭捏捏愣是给大老爷们丢人! 于是赵凯化被动为主动。 他一把将这个女人横抱而起,然后走向那张楠木雕花大床。 床幔落下,春光又起。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慕容婉开始疯狂。 她发现赵凯的动作是那么的野蛮,那么的坏,那么让自己欲罢不能! 女人都是慕强的。 身体慕强,心里也慕强! 赵凯给她的身心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那是那个大夏皇帝夏启明给不了的。 …… 不知过了多久。 殿内只剩下两人的喘息与心跳。 还是跟上次一样,慕容婉慵懒地伏在赵凯的胸膛上。 她那张鹅蛋脸潮红尚在,但眼神却恢复一丝清明。 不过,虽心中的邪火已泄。 但由皇后李凝月带来的危机感尚在心头啊! 会不会……赵凯有什么事满着她? 或者做了什么? 随即,慕容婉朝着赵凯看去 “赵凯,你再与我说一遍。” “在凤仪宫皇后都与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不要漏掉。” 赵凯一惊,这娘们是真的虎啊,竟然要问这么仔细? 于是,他便将事情经过仔细说出,尤其是皇后所说的那句必须要找到参天大树的话说出。 “娘娘,就是这些了,其他的真没有了。” “奴才对天发誓,没有半点隐瞒,更没有出卖奴才的身……” 慕容婉细眉蹙起,愣是没说出话。 殿内一片寂静。 随即,慕容婉红唇动了动。 “不行,我们等不了了。” “我太小看李凝月了。她这是在试探你,更是在警告我。” “我怀疑她已经起了疑心查你的背景,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要在她查到蛛丝马迹之前,让这龙种成为既定事实!” 赵凯心中一凛。 他知道慕容婉说得对,自己的身份在这后宫,随时可能暴露!! 李凝月心思城府太深了! 不过,赵凯又想到了一个事情。 “娘娘所言不假。” “但在奴才看来此事急不得。若无万全之策,如何能让陛下……” 他话未说完,却被慕容婉打断。 她从他身上坐起,锦被滑落。 “我何尝不知!可夏启明对我虽有兴趣,却无能力!” “每次都是败兴而归,如何能让他来我这毓秀宫过夜给我们创造铁证?” 看着她苦恼败坏的样子。 赵凯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他看着眼前这个集智慧与狠辣于一身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必须要证明自己并非只是借种的工具。 赵凯缓缓开口。 “娘娘。” “奴才有一个法子,能让陛下的龙体离不开咱们毓秀秀宫。” 慕容婉蹙眉。 “你说来听听。” 第8章 那是何物? 赵凯也从榻上做起来,他满脸认真。 “奴才听闻,陛下近年来常受头风之苦,夜不能寐。” “寻常汤药三分毒且入口苦涩,陛下未必爱喝。” “但若是能有一种外用之物既能安神助眠,您说陛下会不会爱不释手?” 慕容婉眉头紧锁,更加疑惑。 “你莫非有这种药物?” 赵凯眼珠子一转。 “奴才祖上曾出过几个走方的郎中,懂得一些偏方。” “我知道一种安神的香薰之法,再配上一种药材填充的安神枕。” “只要双管齐下或可解陛下失眠之苦。” “届时,娘娘只需将此物作为孝敬献上,陛下试过之后若觉得好,必然龙心大悦。” “从此之后他离不开此物,自然也离不开手握此物的毓秀宫。” “到那时让他来过夜留下记录,岂非易如反掌?” 听完赵凯这番话,慕容婉怔住了!!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家伙,不只是床上很行,床下也是非常行啊! 她一直将他当借种的工具,却从未想过赵凯竟还有这等能力! 随即,慕容婉赞叹起来。 “好……好计策!” “赵凯,你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此事若能成,你便是头功!” 慕容婉激动无比,再次交待。 “你若需要人手、药材、金银只管开口!本宫给你最大的权限!” “这是本宫的令牌,你拿着。” 慕容婉说完便将一张令牌给了赵凯。 赵凯接过来,心中大喜。 “谢娘娘!” “奴才必定不负娘娘所望!” 说干就干! 赵凯立刻起身穿戴,开始执行计划。 他回到西厢房,便唤来了春熙。 “春熙,我需要你的帮助。” “总管但凭吩咐!”春熙立刻应道。 “我听闻,你家在遭罪之前是京城有名的药商?” 这是赵凯在提拔春熙之后,他从内务府的奴籍档案中查到的信息。 春熙闻言,随即重重点头。 “是。奴婢从小便跟着父亲辨识药材对药理也略知一二。” “好!你随我来!” 他带着春熙径直前往了太医院的药库。 太医院是宫中储藏药材最丰富的地方,各宫的小药房都没这里齐全。 药库的主管太监见有香妃娘娘的令牌,他亲自引着二人进入库房。 “赵总管且看,这些药柜内都是药材。” “你需要何药材只管取便是。” 管事太监一脸恭敬道。 赵凯微微颔首。 “刘公公,我需要一些药材,不知道这里可有?” 管事太监顿了顿。 “不知道赵总管需要何药材?” “好说,便是檀香、荞麦壳、决明子还有薰衣草洋甘菊。” 管事太监微微一笑,他指着一边的药柜。 “这里面的便是。” 春熙见状,便上前看去。 她凭着自己对药材的认知,便给赵凯指出什么药材年份最好,那种产地更佳。 赵凯微微颔首,便按照春熙所说的拿下那些药材装好。 管事太监有些惊讶的看着春熙。 没曾想,这个小丫头竟然对药材这么了解?不简单啊! 而让他最困惑的是,赵凯要这些药材干嘛? 然而,赵凯没有搭理管事太监,按照自己脑海的知识。 他所需要的这些药材,都是现代用来做助眠药物的药材。 只不过在古代,这些药材都是被当作香料或者普通药材存放在这里。 真可谓是暴殄天物啊!! 赵凯装好这些药材后,他对春熙说道。 “春熙,你忙了我很大的忙。” 春熙脸蛋红红的。 “总管说笑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嗯,我们先回去吧。” 随即,赵凯便要跟春熙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库房内一个乌木盒子吸引。 那个盒子放在一个角落里,上面布满灰霾。 看起来根本没有人动过。 赵凯朝着管事刘公公问道。 “公公,此是何物?” 主管太监看了一眼,连忙摆手。 “哎哟,赵总管,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告诉你啊,拿是宫里的禁药,碰不得。” 他越是这么说,赵凯心中越是好奇。 他正要再问,跟在身后的春熙,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赵凯回头看去,只见春熙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她那双黑曜石的双眼盯着乌木盒子,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春熙?你怎么了?” 春熙没有回答。 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那个盒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总管……” “那是紫鸳罗的盒子……” “紫鸳罗?”赵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莫非是某个万年份的药材?不应该才对? “春熙,那是什么?你慢慢说,别怕。” 主管太监的脸色变了,连忙道。 “赵总管,别问了快走吧,此物不祥!” 春熙失神看着那个盒子,然后带着哭腔的声音道。 “那是三年前害得静嫔娘娘滑胎,最终导致她打入冷宫的主药……” 静嫔娘娘? 打入冷宫? 赵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可是三年前的惊天秘密,也是宫中没有人敢谈起的禁忌啊! 谁要是说起来,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赵凯脸色一沉,当下恢复管事总管的威严。 他对主管太监冷声道。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春熙知。” “若有第四个人知道,你这颗脑袋连同你全家的脑袋够不够砍,你自己掂量!” 那主管太监直接吓的脸色苍白! 他跪倒在地。 “奴才不敢!奴才烂肠穿肚也绝不敢泄露半个字!求赵总管饶命!” 赵凯深吸了一口气。 “起来吧。” “管好你自己的嘴。我们走!” 说罢,他拉起还在发抖的春熙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赶回到毓秀宫的路上,春熙的脸色依旧惨白。 “总管……” 赵凯放慢脚步,低声问道。 “春熙,刚才我不好多问。” “我刚入宫,这件事也只是听说了一些,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春熙轻轻嗯了一声。 “奴婢入宫前听家中父辈说起过。” “静嫔娘娘是书香门第的才女,曾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之一。” “甚至比皇后娘娘更早怀上龙胎。” “可就在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突然小产,太医从她的安胎药里验出了紫鸳罗的成分。” “紫鸳罗?就是那玩意?”赵凯眉头皱起。 第9章 香妃娘娘出事了 “是。” 春熙点头。 “那是来自西域的奇毒,无色无味,少量便可导致孕妇滑胎,脉象上极难察觉。” “当时人证物证俱在,都指向是静嫔娘娘自己下的毒,说是不想生下皇子,意图诅咒陛下。” 赵凯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急忙问道。 “那后来呢?” 春熙顿了顿。 “后来陛下龙颜大怒,当即便将她打入了冷宫,家族也受牵连。” “可我爹说静嫔娘娘温柔善良,绝不可能做出此等恶事。” “可见她是被人陷害的!” 赵凯听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用想也知道啊! 能在宫中动用此等奇毒陷害一位得宠的怀孕妃嫔,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李凝月啊! 她多年无子,将任何怀有龙种的妃子为眼中钉!! 赵凯顿时感到一阵后怕,自己和慕容婉的计划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一旦有疏漏,静嫔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这后宫的争斗太他妈吓人了!! 不过……自己岂能临阵逃脱? 他跟慕容婉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己没得选择! …… 回到毓秀秀宫,赵凯也没仔细去想这件事。 他寻了一间耳房作为研制安神秘药的工坊。 他没有开口跟慕容婉要其他人,只是让春熙一人作为自己的助手! 这段时间内,赵凯除了“伺候”慕容婉之外便是在工坊内。 他凭借着现代知识将那些草药蒸馏、晾晒、混合。 春熙为他打着下手,时而对药材的配比提出自己的见解。 看着赵凯那副认真仔细的样子,春熙不由心生爱慕。 同时也在心里感慨起来。 如果赵总管不是个残缺之人,那该多好…… 两日过去。 赵凯的惊呼声响起。 “搞定!” 春熙急忙凑过去。 只见赵凯将安神香薰的精油已制成。 他将精油装在一个琉璃瓶里。 春熙眨巴着美眸问道。 “赵总管,这样就行了嘛?” 赵凯摇了摇头。 “还不够,春熙,你来,你需要做几件事。” 于是赵凯指导春熙将最后几种药材填入一个云锦枕头套里。 他一边教着春熙,一边抓住春熙的手。 春熙浑身不由一颤。 她抬起头对上赵凯那温和的眼神。 一时间,脸颊变得酡红。 虽然是被一个残缺男人抱着,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赵凯也感觉到了一股尴尬的气氛。 自己的根还在,这样跟着春熙如此亲近…… 免不了会出现反应而暴露假太监的身份啊! 于是,赵凯准备松开手。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春熙的脸颊蹭上一点黑色的药材灰。 他便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为她擦拭掉那点污渍。 春熙的脸顿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低着头,一颗心更是几乎要跳出胸膛。 “赵总管,奴婢自己……” 赵凯微笑打断。 “别动。” 然而,这温情的一幕却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赵总管真是好清闲,现在还有功夫在这里与小宫女拉拉扯扯?” 慕容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她环抱双臂,斜倚在门框上。 那张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春熙见到慕容婉来,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倒在地。 “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赵凯也是心中一惊,立刻松开手。 “娘娘,您误会了,我只是……” “你闭嘴。” 慕容婉冷冷地打断他。 她看都未看春熙一眼便摆了摆手。 “你,出去。” 春熙如蒙大赦,急忙跑了出去。 耳房内只剩下赵凯和慕容婉两人。 慕容婉缓缓踱步进来。 她走到赵凯面前伸出手,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拂过他的脸颊。 那动作很轻柔,眼神中却带着警告啊。 “赵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个奴才,是个太监!更是我慕容婉的人!” “你的身子你的心思,都只能是我的。” “你若是敢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等到身份暴露,我们两个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赵凯心中一凛,垂首道。 “奴才不敢,奴才心中只有娘娘。” 见他服软,慕容婉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她瞥了一眼已经快要完工的安神枕,冷哼一声。 “东西做得如何了?别忘了,这才是你的正事。” 赵凯立刻将枕头和香薰精油打包在一个精美的锦盒中,双手奉上。 “回娘娘,目前已经做好。” 慕容婉接过。 她打开闻了闻那安神的香气,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很好。” “你在此等候,本宫现在就去一趟乾清宫!” 说罢,她便带着锦盒何贴身侍女朝着皇帝的寝宫而去。 赵凯一人留在空荡荡的耳房内,心中五味杂陈。 成败在此一举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快要黑了。 慕容婉这一去便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消息回复。 是计划成了,被陛下留宿了? 还是……计划败露,被当场拿下了? 一想到这里,赵凯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派人去打探的时,门突然被撞开! 只见慕容婉的一名贴身侍女提着裙角冲了进来,脸色满是惨白。 赵凯心中“咯噔”一下,急声问道。 “怎么了?!娘娘呢?” 那侍女喘着粗气,带着哭腔,声音尖利地喊道: “总管,不好了!出大事了!” “陛下一开始用了咱们的安神枕龙心大悦,还留了娘娘说了很多的话。” “可就在刚才,太医院院使张太医被紧急召过去,现在整个乾清宫上下戒严了!” 赵凯一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 “听说陛下在睡梦中……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 轰隆! 赵凯如同被雷劈一样! 夏启明吐泡泡了? 不对,这完全不应该啊,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副作用! 赵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那个满脸惶恐的侍女问道。 “在香妃娘娘还未前往乾清宫前,可还有谁进入乾清宫?” “今晚陛下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侍女浑身瑟瑟发抖,她摇了摇头。 “我……我不知道。” “赵总管,怎么办?现在娘娘她恐怕有危险。” 赵凯站起来,他变得十分冷静,随后在耳房内来回踱步。 “不行,必须要去看一看,这件事非同小可!” “赵总管,你的意思是……闯入乾清宫救娘娘?” 第10章 进入乾清宫 夏启明出事了! 而且是在用他制作的安神枕之后出事! 这已不是简单的计划败露,这是弑君! 是足以让镇北王府上下和他这个小奴才被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不对……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番震惊后。 赵凯冷静下来。 他那属于现代社畜经过磨砺的大脑开始运转。 他确信薰衣草、洋甘菊、决明子……全都是最温和的安神之物! 绝对不会让人口吐白沫。 问题不在枕头上!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借着这个枕头对皇帝下毒! 而献上枕头的慕容婉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被困在乾清宫! “赵总管,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啊?” “娘娘她会不会有危险?” 那名侍女带着哭腔问道。 赵凯猛地回头喝道 “慌什么!”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你立刻去召集毓秀宫的人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特别是我们研制安神枕的耳房,一定派人死守,不要一只苍蝇飞进去!” 侍女连连点头,便惊慌的出去传令。 “是!是!” 赵凯知道,他不能坐以待毙。 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他必须去乾清宫探个清楚! 于是,赵凯先从工坊里将用的药材都取了一份样本,用油纸包放入布袋中。 然后他回到西厢房将慕容婉赐的那面金牌藏好。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便朝着乾清宫而去。 …… 乾清宫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只见御林军手持长戟将宫殿围得水泄不通。 赵凯刚走近,两杆长戟交叉着拦住去路。 “站住!” “乾清宫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 面对这一幕,赵凯高举手中那面香妃身份的金牌喝道。 “放肆!” “我是毓秀宮管事赵凯!” “我家娘娘正蒙受不白之冤,陛下龙体危在旦夕!” “我手中之物乃是安神枕所用的药材样本,是查明真相的关键证物!” “你们若是耽误太医救治陛下,这个责任担得起吗?!” 他抬出了皇帝和香妃两座大山。 那两名御林军校尉不由得一窒。 其中一人为难道。 “赵总管,我等只奉命行事,没有皇后娘娘和统领的命令谁也不能……” 赵凯冷笑一声打断他。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想查明真相的!” “但若是你们这些奴才办事不力错失了良机,让真凶逍遥法外,你觉得皇后娘娘会赏你们,还是会砍了你们的脑袋!” 这番话让这两人额头渗出冷汗,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乾清宫大门打开了。 只见皇帝身边的老太监陈德福满脸焦急走出来。 看样子是要去传唤什么人。 他一出门便看到了赵凯。 陈德福的记性极好。 他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个小太监,正是前几日香妃娘娘宫里新任的管事。 “小安子?” 赵凯见状,喜出望外。 他立刻上前一步道。 “陈总管!” “陈总管!陛下龙体要紧!奴才已将安神枕的药材样本带来。” “请您立刻带奴才去见太医也好早日查明真相,还我家娘娘一个清白啊!” 陈德福闻言,双眼顿时一亮。 他也是很着急,宫内太医们对着陛下的症状束手无策。 赵凯送来的东西说不定是条重要的线索! 陈德福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他一把拉住赵凯,便将他带进乾清宫。 “好!好!你随咱家来!” 一入宫门,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宫女太监们全跪在庭院外瑟瑟发抖,连哭声都不敢发出。 御林军手按刀柄,满脸严肃。 正殿之内汇集了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皇后李凝月一身正装端坐于主位之侧。 她神情威严,只是那双凤眸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的心腹大太监王瑾侍立在后。 赵凯看去,十余名太医围在龙床边,为首的是太医院院使张太医。 他们面色凝重满头大汗,看来是束手无策。 而在龙床不远处。 慕容婉正跪在地砖上。 她身旁站着两名皇后宫中的嬷嬷,这两人名为看护实为监视。 此时,慕容婉脸色惨白,嘴唇紧咬。 但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股冰冷与倔强。 当看到赵凯进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这时,王瑾率先发难,他尖着嗓子喝道。 “放肆!” “此乃陛下寝宫,岂是你可以擅闯的?” “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咱家拖出去!” “慢着!” 赵凯高举手中的布袋朗声道。 “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并非擅闯,而是前来献上证物!” “这布袋中便是安神枕所用的药材样本!” “张太医若想查明陛下是因何犯病,这些便是物证!”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凯手中布袋。 李凝月的目光流露出寒芒。 她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有如此胆色和头脑。 她知道此刻若拦他,便等同于阻挠调查会落人口实。 她冷冷地开口。 “既如此,便呈上来吧。” “张太医,你们好生查验,可查个水落石出!” 张太医连忙接过赵凯递上的布袋。 “是!” 一时间,所有太医都围了上来。 他们将那些药材进行仔细辨认、闻嗅。 赵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太医们的皱眉而起。 “如何了?” 皇后李凝月道。 张太医对着皇后和跪在地上的慕容婉躬身回话。 “回禀皇后娘娘,香妃娘娘……” “此些药材臣等都查验过了。全都是最寻常不过的安神香料,并无半分毒性。” “彼此之间也无相克之处。陛下的症状不像是中了这些药材的毒。” 此言一出,慕容婉的脸色稍缓。 而皇后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一字一顿道。 “你!可!看!仔!细!” 张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 “回皇后娘娘,奴才看仔细了。 “陛下的脉象紊乱,气息微弱。” “更像是在深度安神下被某种药性猛烈之物刺激导致气血逆冲,才陷入假死之状。” “奴才怀疑,可用今日陛下食用哪些吃食开始……开始查起。 李凝月蹙着眉,露出一副困惑之样。 “药性猛烈之物?”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她凤眸转向跪在地上的慕容婉,整个人发出一声悲呼! “天啊……” “张太医,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 “就在香妃妹妹带着安神枕来之前。” “本宫忧心陛下龙体劳累,特意命人送来了一碗本宫娘家的滋补汤……” 她说完,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面色大变的张太医脸上。 “那汤里为了给陛下提振精神,固本培元。” “本宫特意加了一味我父亲费尽心力才从高句丽求来的上品血参!” 第11章 反咬一口 李凝月话落,张太医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惊骇。 “原来如此! “血参……安神枕。” “一为大补一为大泄……此二物药性相冲,如同烈火烹油。” “在一个时辰内先后使用,对常人尚且有损。” “何况是龙体本就虚浮的陛下!这简直是要陛下的命啊!” 真相已水落石出。 皇后身旁的王瑾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跨前一步,朝着慕容婉厉声喝道。 “香妃娘娘!你好歹毒的心思!” “明知皇后娘娘心系陛下已赐下参汤,你还献上药性相冲的安神枕!” “你究竟是何居心?你要谋害圣上不成?!” 跪在地上的慕容婉娇躯剧震,那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蛋更是白得像一张纸!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凝月,那双美眸内充满愤怒!! 她明白了。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为她设下的死局! 无论皇帝今晚用不用她的枕头,皇后都有办法让这碗血参汤送到皇帝嘴里! 若是皇帝没用枕头便是皇后关爱君上的美谈。 若是皇帝用了枕头便是慕容婉弑君的铁证! 好狠的心啊! 赵凯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李凝月,果真不简单! 看着跪下地砖上的慕容婉,赵凯心里除了同情就是愤怒! 慕容婉立刻辩解。 “我没有!” “我根本不知皇后赐下参汤之事!” 王瑾哼了一声,冷笑道。 “一句不知就想脱罪?” “谁不知你香妃娘娘圣眷正浓,与陛下心意相通?” “我看你就是算准了时辰故意为之!” “来人啊!还将这弑君的罪妃拿下!” 皇后宫中的嬷嬷上前就要按住慕容婉肩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响起。 “慢着!” 众人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赵凯在此刻上前一步,他对着主位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王瑾怒斥道。 “放肆!” “这里岂有你一奴才说话的份儿?给咱家叉出去!” 赵凯抬起头,目光却并未看向皇后和王瑾。 他望向一旁的张太医, “奴才不敢放肆!” “奴才心系龙体安危,斗胆请教张太医几个关乎陛下性命的问题!” 张太医诚惶诚恐的看向皇后李凝月。 李凝月微微颔首。 于是,张太医下意识问道。 “你……你问。” 李凝月眉头微蹙。 她本想直接将赵凯打出去,但赵凯抬出关乎陛下性命的大旗。 作为皇后若强行阻止会显得心虚。 她倒要看看这个残缺的男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只听赵凯朗声问道。 “张太医!奴才斗胆请教!” “您方才说是安神与大补之物相冲才致陛下犯病,是也不是?” 张太医点头道。 “正是!医理如此!” 赵凯嗯了一声。 “那奴才再请教太医。” “此二物相冲可有时效快慢之分?” “是先进食之物影响后进食之物,还是……后进食之物影响先进之物?” 这个问题极为刁钻。 殿内众人大多都未曾想过。 张太医作为杏林国手,他是不知赵凯用意。 但出于医者的严谨,他还是如实答道。 “自然是先进之物为基,后进之物为引。” “嗯……便如干柴烈火,若先有干柴再添烈火。” “若龙体先纳下血参这等大补之物为柴,再接触到安神枕这等性寒之物为火。” “则如烈火烹油冲突在顷刻,绝无延缓之理!” 赵凯重重一拜。 “多谢张太医解惑!” 随即他直起身,将目光转向皇后李凝月。 “皇后娘娘圣明,天威浩荡。” “您方才说,您是在香妃娘娘献上安神枕前便将那碗血参汤赐予陛下,是也不是?” 李凝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双凤眸中带着对赵凯的轻蔑。 “正是。” “本宫派人送来参汤时,香妃妹妹的车驾还未到乾清宫呢。” “此事,陛下宫中的内侍都可作证。” 顿时,赵凯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困惑与惶恐。 “呀!那就奇怪了。” 李凝月蹙眉。 “奇怪什么?” 赵凯没搭理李凝月,他转向侍立在龙床边的老太监陈德福。 “陈总管!” “您是陛下的贴身内侍,从头到尾您都在场!” “您能否告诉皇后娘娘和张太医。” “我家娘娘献上安神枕后陛下就龙体不适陷入昏迷?” “还是与我家娘娘闲谈许久后才睡下,又过了近一个时辰才突然犯病的?” 这个问题瞬间将众人惊醒! 陈德福浑身一颤。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脸色变了变。 他知道。 自己可以不在乎一个妃嫔的死活。 但却不能拿皇帝的病情和自个脑袋开玩笑啊! 在皇后压力的注视下,陈德福躬下身道。 “回……回皇后娘娘,赵总管所言不差。” “陛下在用香妃娘娘的安神枕后确实精神大振,夸赞此物神奇。” “之后与香妃娘娘谈笑风生,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安然入睡。” “老奴们都在外殿守候,又过大半个时辰才听得内殿有异响。” “进去一看,陛下便便已如此了……” 话音刚落。 张太医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为死灰! 他不是傻子! 便猛回头看向赵凯,又看向皇后,那双眼神充满震惊! 烈火烹油顷刻爆发! 可皇帝在接触安神枕后却谈笑一个多时辰! 这铁一般的事实。 只证明了一件事:这两样东西接触的顺序反了! 赵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他对着满脸惊愕的皇后磕头,故作疑惑。 “皇后娘娘,这就怪了!” “张太医说了,若是您的参汤先到,陛下一用安神枕便会立刻发病。” “可如今陛下却是安睡一个多时辰后才出的事……”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充满的求知欲。 随即赵凯看着皇后说道。 “如今看来倒像是陛下用枕安睡之后,才被人喂下药性相冲的烈性补品啊。” 轰! 这句话如同一座大山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整个大殿安静无比。 张太医、陈德福,以及周围所有宫人都看向皇后娘娘李凝月身上。 指控者在这一瞬间变成被指控者! 李凝月那张冷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好个赵凯!! 第12章 太后驾到 李凝月没想到,自己竟然输给了这个赵凯! 慕容婉……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个小太监的! 此时,宽大凤袍袖中,李凝月双手攥紧。 那细长的丹蔻指甲嵌入掌心,带来微微刺痛!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她始终还是不罢休! 她算准了慕容婉的反应,算准了太医的诊断,算准了人性的懦弱…… 却唯独没有算到赵凯这个蝼蚁一般的小太监,竟有如此的头脑和胆色!! 他将这盆足以致命的脏水又原封不动地泼了回来! “放肆!!” 王瑾怒了。 他指着赵凯喝道。 “你这狗胆包天的奴才!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构陷中宫!” “皇后娘娘心系陛下,所以送来参汤是一片拳拳孝心!” “岂容……岂容你这贱奴在此颠倒黑白!” 他怒吼完。 便一个箭步上前,正要扬起手掌给赵凯一巴掌。 他要用最残暴的暴力堵住这贱奴的嘴!! 李凝月见状,冰冷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王瑾!” “给本宫掌烂他的狗嘴!” “让他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 然而王瑾的手掌还未落下,一道身影挡在了赵凯的面前。 众人一看,没想到是……慕容婉! 她已经站了起来,那双美丽的凤眸燃烧着一股火焰!! 只见她张开香肩如一座山将赵凯护在身后。 慕容婉直面气势汹汹的王瑾和李凝月。 “皇后娘娘息怒!” “赵凯是我毓秀宫的人,即便有罪也该由本宫处置,轮不到凤仪宫奴才动手!” 大狗还要看主人! 这个李凝月不是打赵凯的脸,而是要打她的脸! 这一刻,她必须寸步不让! 随即,慕容婉转向殿内那两位关键的证人。 “陈总管,张太医!” “你们都是陛下的肱股心腹,也都听到了方才的证词。” “此事疑点重重,陛下昏迷的真相尚未查明。” “难道皇后娘娘就要急着杀人灭口,好堵住我等众口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 直接将皇后的行为定性为杀人灭口! 李凝月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你……!” “慕容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本宫!” 慕容婉眼中毫无惧色 “臣妾不敢!” “臣妾只是想为陛下查明真相!” “臣妾相信这也是皇后娘娘心中所想,难道不是吗?” 一时间,两位后宫的女人形成剑拔弩张的对峙。 一个是中宫之主,挟无上权威! 一个是盛宠贵妃,带破釜沉舟之勇!! 气氛像是一根弓弦就快要崩断。 就在这样僵局之中。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肃穆的唱喏声传了进来。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 听到这个称谓。 殿内所有的人,乃至于在暴怒的皇后李凝月浑身剧震。 她脸上的表情骤然收敛,露出无尽的惶恐。 众人急忙整理衣冠,便朝着殿门方向跪伏于地。 很快,在两排手持宫灯的宫女和嬷嬷簇拥下。 一穿暗金色万寿图常服、银发梳理整齐而又手持沉香木佛珠的老妇人走入殿中。 她是当今圣上夏启明的生母。 大夏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圣母皇太后。 太后并未急着去看龙床上的皇帝。 甚至没有看向香妃和皇后。 她那双眼睛落在赵凯的身上。 赵凯心中一凛。 只觉得那太后目光好似能穿透自己的皮囊。 他连忙低下头,心中叫苦。 真正的掌局者终于入场了。 太后淡淡说道。 “都起来吧。” “皇帝跟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是,谨遵太后教诲。” 众人战战兢兢起身。 太后转向老太监陈德福。 “陈德福。” “你说,皇帝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德福不敢有丝毫隐瞒。 他立刻将从慕容婉献枕到皇帝安睡,再到突然发病,以及方才赵凯与皇后的对质禀报一遍。 听完之后。 太后久久不语。 她一下一下转动手中的佛珠。 许久,她才睁开双眼。 便一连下达三道懿旨。 “第一。” “即刻起封锁乾清宫。在皇帝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所有证物包括那碗参汤的残渣还有安神枕,全给哀家封存。” “将这些物证交由宗人府与大理寺共查,哀家要亲自过问!” 此令一出,李凝月的脸色一变。 太后此举等同于将调查权从她这个皇后手中夺走了! 太后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道。 “第二,皇后,香妃。你们二人,一个是献汤一个是献枕。” “在真相查明之前,都有嫌疑。” “即刻起不得返回各自宫中,以免串通下人毁灭证据。” 这更是让两位娘娘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等同于将她们软禁在乾清宫内! 李凝月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太后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紧接着,太后下达了第三道懿旨。 她的目光落在了赵凯的身上。 那眼神中带着审视和疑惑。 “你叫赵凯?” 赵凯急忙躬身回答。 “回太后娘娘,奴才正是。” 太后颔首,缓缓道。 “抬起头来。” “让哀家看看,是何等的奴才敢在乾清宫指着皇后的鼻子说话。” 赵凯心中一紧。 他只能硬着头皮缓缓抬头。 太后看着他那张清俊的脸沉默了片刻。 忽然说出了一句让赵凯所料不及的话。 “这个奴才,倒是有些胆色和头脑。” “既然此事因你献上的枕头而起,你作为人证便也留下吧。”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皇后暂居于此殿西暖阁思过。” “香妃移居东暖阁。” 太后的目光锁定赵凯, “至于你。” “就负责去东暖阁伺候香妃娘娘的起居。” “哀家倒要看看,你们主仆二人在这乾清宫里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她说完。 便朝着宫外看去,那双目光意味深长,好似不是针对任何人。 “呵呵,哀家倒要看看。” “是龙是蛇,是忠是奸,在这乾清宫里总能现出原形!” 众人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随即同一时间发出了声音。 “谨遵太后口谕。” 第13章 皇后说谎 乾清宫,东暖阁。 这里曾是皇帝小憩的所在,一应陈设皆是华贵。 紫檀木的桌案,明黄色的软垫,角落里那座珊瑚树,无不彰显着皇家气派。 此刻,这间暖阁却像是一座囚笼。 慕容婉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殿门外,太后亲派的侍卫肃立。 自从被太后下令软禁于此,已过去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她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皇帝的生死。 太后的心思。 皇后下一步的毒计。 还有远在北疆的父兄……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交织,让她这位镇北王之女感到慌乱与无助。 她停下脚步,看向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赵凯。 赵凯静立于窗边,他透过窗棂的缝隙观察着殿外侍卫换岗的规律。 他没有焦躁,那张清俊的脸上只有冷静。 慕容婉犹豫了一下,便朝着赵凯问道。 “赵凯!”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吗?” 这是她第一次用求助的语气向赵凯询问对策。 这一刻,他们的关系发生微妙的逆转。 她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主人,而赵凯也不是那个被动承受的奴才。 赵凯转过身,对上她那双惶惑的美眸道。 “娘娘,稍安勿躁。” “事情还未到最坏的地步。” 慕容婉实在搞不懂,现在都被软禁了。 还不到最坏的地步? “怎么说?” 赵凯一脸的冷静。 “若太后真信皇后的一面之词认定是咱们下的毒。” “此刻来的就不是宗人府和大理寺的官员,而是赐下白绫的太监了。” 慕容婉闻言一怔,心跳平复了一些。 没错! 赵凯说的对,这么说,太后还没有对她产生怀疑。 “然后呢?”慕容婉那双美眸眨巴了一下,继续问。 赵凯继续分析。 “娘娘你看。” “太后将调查权从皇后手中夺走,又将你我二人与皇后分开关押。” “这说明什么?” 慕容婉摇了摇头,“说明什么?” 赵凯露出一笑。 “这说明太后心中并未偏信任何人。” “她要的是平衡,更是真相。” “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机会!” 慕容婉喃恍然大悟。 “机会?” “可我们身处囚笼,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那如何寻找机会?” 赵凯双眼流露出一道精光。 “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只能够飞出囚笼的眼睛和伸出囚笼的手!” 慕容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应该是谁?” 慕容婉想到,自己的宫内肯定都被皇后……要么就是太后安插眼线。 她几乎不确定,哪些人才是可靠的。 赵凯顿了顿。 “就我身边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 慕容婉想到了当初在工坊看到和赵凯在一起的春熙。 “你是说春熙?” 赵凯微微颔首。 “春熙对我们忠心耿耿。” “况且她身份低微不容易引起注意。我们必须想办法联系她。” 慕容婉叹了一口气,便坐在踏上。 他说的简单啊! 可是做起来很难! 乾清宫戒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又如何联系一个大活人? “你还不如不说,本宫以为你早就有了对策。” 慕容婉有些埋怨起来。 赵凯微微一笑,没有着急点出。 他走到殿门处对着看守的一名太监头领说道。 “这位公公,有礼了。” 那太监是太后身边的人,见到赵凯朝着自己打招呼,他嗯了一声。 看起来神情冷漠,不想过多搭理赵凯。 赵凯继续道。 “我家娘娘蒙受不白之冤,心中郁结,寝食难安。” “她平日里习惯喝我们毓秀宫的安神茶,还望公公行个方便,容我传个话。” “我好让娘娘宫里的宫女送些茶来。” “娘娘凤体金贵,若是因此忧思成疾,你我做奴才的担待不起啊。”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那太监头领沉吟片刻。 终究不敢得罪这位还未失势的宠妃。 他冷冷道。 “好。” “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要传谁咱家亲自派人去。” 赵凯喜出望外。 “多谢公公!” “不必劳烦他人,就传我毓秀宫的宫女春熙便可。” “她最懂娘娘的口味,旁人我不放心。” “就怕有人在茶里动手脚。” 太监头领点了点头,当即派一个小太监前往毓秀宫传话。 半个时辰后,春熙提着一个食盒走来。 她俏脸煞白,满眼担忧来到东暖阁外。 她见到赵凯,眼眶红了。 “赵总管……” “春熙莫慌。” 赵凯安慰了一句,便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递给那个太监检查。 就在那太监打开食盒检查时候,赵凯上前一步靠近春熙。 他伸出手为春熙理了理凌乱的衣领,那动作就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好总管。 随即,赵凯叮嘱道。 “春熙。” “宫里夜凉多穿一些,别着凉了。” “娘娘这里有我,回去告诉大家,不要让他们担心” 春熙心中一暖。 心里的不安消散了大半。 她嗯了一声,脸颊飞起一抹红晕。 在她看来,这是总管在危难中对她的关怀。 但她并未察觉到,就在赵凯的手指拂过她衣领的一刹那。 一粒蜡丸已滑入她的袖口内。 慕容婉看到赵凯对春熙那亲近的动作,再看到春熙那娇羞的脸颊…… 心中竟莫名涌起一股醋意。 她贝齿轻咬,暗啐一口。 这个小奴才,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招惹别的丫头! 打发走春熙后,赵凯端着检查过的茶水走回内殿。 一进门,便对上了慕容婉那双冰霜的美眸。 她冷冷道。 “你对那个小丫头倒是真上心。” 赵凯心中一凛,知道她定是误会了。 他不敢辩解,只是将茶水奉上。 “娘娘,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任何一个忠心的船员都值得我们去珍惜。” “春熙是我们唯一能伸出去的手。” 慕容婉听他将“忠心”二字咬得极重,心中怒意稍解。 “最好如此。” “你最好给本宫记清楚了,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命都是本宫的!” 赵凯垂首称是。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两人在暖阁内相对无言。 他们都在等着春熙能带回消息。 一个时辰后,殿外的太监再次通报。 他说春熙奉命为香妃娘娘送来换洗衣物和寝具。 这一次依旧是赵凯出门交接。 春熙这次带来一个包裹。 她当着太监的面便将包裹递给赵凯。 与此同时,那些太监都将包裹里的东西都检查清楚。 可谁也没想到,在赵凯喝春熙的手指触碰时候。 第14章 计划失败 果然如此! 皇后那碗血参汤就是子虚乌有! 那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 赵凯的心中涌起一阵愤怒。 这个女人的心机竟歹毒至此! 然而。 当他的目光落到第二行字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僵在原地! 那上面写着:“另,静嫔娘娘于半个时辰前在冷宫中悬梁自尽了。” 这两行字蕴含的信息让人不寒而栗!! 皇后用来栽赃的血参汤根本是子虚乌有! 三年前毒害皇嗣案的知情人静嫔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尽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这是灭口! 赵凯捏着纸条的手有些颤抖。 他瞬间明白了。 自己和慕容婉所面对的不是一个深宫妇人阴谋。 而是一台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 皇后李凝月不仅心机歹毒,手段更是狠辣到极点! 一旦发现计划有暴露的风险,便会迅速清除所有隐患。 赵凯深吸了一口气。 这后宫大戏,还真是精彩啊! 他急忙将那张纸条凑到烛火边点燃,纸条缓缓化为青烟。 “怎么了?你在做什么?” 此时,身后传来慕容婉询问。 她看到了赵凯那凝重的脸色,不由觉得奇怪。 赵凯转过身。 他没有隐瞒走上前,然后将纸条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皇后说谎”时。 慕容婉的眼中闪过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当静嫔自尽四个字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张色的脸蛋瞬间白得透明! “静嫔……死了?” “她……她就这么死了?” 她喃喃自语,那双美丽的凤眸中流露出惊诧。 静嫔的死亡好像让她看到自己的结局。 今日要不是赵凯找出皇后话语的破绽,如果太后没有及时赶到…… 那么她慕容婉恐怕早已是一具畏罪自尽的尸体了。 赵凯的声音冰冷无比,瞬间打破她的幻想, “她不是自尽,她是被人灭口的。” “皇后已开始清除对她不利的人证了。” 慕容婉浑身一颤,一股寒意将她笼罩。 她感受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可以依靠的人,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于是,她下意识地抓住赵凯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被困在这里就像笼中的鸟雀,只能任由她在为所欲为吗?” 赵凯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道。 “娘娘,冷静下来。”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乱。” 他的镇定让慕容婉纷乱的心神安定下来。 赵凯看着慕容婉,继续说道。 “皇后此举看似狠辣,实则暴露她最大的弱点!” 慕容婉好奇起来。 “什么弱点?” 赵凯冷笑。 “那就是她心虚!” “静嫔在冷宫里忍辱偷生三年,为何在陛下出事、旧案可能被重翻时自尽?” “这不合常理!我们想不到这一点。” “难道太后会想不到吗?” 慕容婉听着赵凯这么一说,眼睛渐渐亮起。 她那一双嘴唇动了动。 “好像还真是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 赵凯微微一笑。 “皇后的谎言和静嫔的死是我们最大的武器!” “但这个武器不能亲自递出去。” “我们若直接指控皇后杀人灭口,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只会被当成是疯狗乱咬!” “这样将会惹怒太后。” 慕容婉还是有些不明白。 “那你的意思是?” 赵凯吐出一个字。 “等。” “等宗人府和大理寺的人来问话。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慕容婉深吸一口气,她将抓住赵凯的手缓缓放下。 “这么说,你有了计策?” 赵凯的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 “很简单。” “他们问什么您答什么。” “但要用最无辜和困惑的方式将这两件事透露出去。” “这样便可让他们自己去查。” 他凑到慕容婉耳边,开始交代她如何应对审问。 “娘娘,当他们问起参汤之事。” “您不要说皇后说谎,您就说您毫不知情。” “并且“恳请”他们要查清楚食盒来往记录,以证清白。” “当他们问及您的心情时,您要表现出悲痛与惶恐。” “然后无意提及三年前的静嫔。” 慕容婉打断道。 “我该如何提及?” 赵凯双手背在背后,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你就感叹一句“也不知她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真是令人费解”。” “如此一来,便将两桩案子联系在一起……” 慕容婉听着赵凯的计策,那双美眸的光芒越来越亮。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涌起了一股异样情绪。 在这样危局之中,他竟能保持这般清晰的头脑。 甚至能反过来指导自己如何应对。 他真只是一个奴才吗? 就在主仆二人筹谋着对策之时。 东暖阁那扇殿门打开了。 一名手持拂尘的老太监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是太后身边的心腹。 也事李嬷嬷手下的掌事太监之一。 赵凯和慕容婉心中一凛。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两人连忙躬身行礼。 那老太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赵凯的身上。 “香妃娘娘,赵总管。” “宗人府与大理寺的联合审问现在开始。” 慕容婉攥紧了袖中的丝帕,正准备按照赵凯的计策应对。 然而,老太监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沉入谷底。 他那双眼睛不是看向慕容婉,而是看向赵凯。 “太后娘娘有旨。” “第一个要问话的不是香妃娘娘。” 不是慕容婉? 那是谁? 只见那老太微笑看着赵凯道。 “赵总管,太后娘娘要先见你。” 赵凯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所有的计策都是围绕着慕容婉去应对审问的。 他没想到太后竟不按常理出牌。 她竟然越过正主儿直接提审他这奴才! 赵凯有些惊讶,他伸出手指着自己。 “我?” 老太监点了点头,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错,便是你,请吧。” 一瞬间,赵凯懵圈了。 他所有的计谋在太后这一招面前无所遁形。 这究竟是太后看出了什么? 对他的临场考验? 还是单纯的好奇? 还事想见见这搅动风云的小太监? 亦或是早已为他设下的必死的陷阱? 赵凯看向了慕容婉,随即后者点了点头。 赵凯深吸一口气,便走了出去。 第15章 太后召见 从东暖阁到乾清宫不过百步之遥。 赵凯低着头跟在老太监身后。 他脑中飞速运转,想着脑海内可能发生的一切。 太后为何要单独见我? 是试探? 是敲打? 还是……已经动了杀心?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底牌是春熙传来的那两条信息。 但一旦打出的时机和方式不对,第一个被割断喉咙的会是自己。 殿内比方才更加肃静。 皇后李凝月与慕容婉已被带到偏殿看管。 此刻,大殿之上只有高坐凤椅上的皇太后。 两旁是宗人府和大理寺官员。 这已然是一个高规格的审问法堂。 而他赵凯是第一个被传唤的奴才。 赵凯跪伏于地,立刻行礼。 “奴才赵凯叩见圣母皇太后。”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看着赵凯,然后道。 “你就是赵凯?” “以前在镇北王府当过下人?” 赵凯的心一沉。 她竟然连自己的这个底细都知道! 看来,这宫里真没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赵凯赶紧回答。 “回太后娘娘。” “奴才正是赵凯,原是镇北王府的家奴。” “香妃娘娘对奴才很照顾,所以奴才甘愿自宫,进入宫中伺候香妃娘娘。” 太后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你倒也忠心。” “赵凯,抬起头来。” 赵凯缓缓抬头。 “哀家听说。” “今晚这乾清宫的风波皆因你而起。” “是你指出皇后与香妃证词的矛盾之处?” 赵凯立刻重重磕头,声音带着惶恐。 “奴才不敢!” “奴才只是心系陛下龙体安危,又忧心我家娘娘蒙受不白之冤。” “情急之下才说出了心中的困惑,绝无半点构陷任何人的意思!” “请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冷冷道。 “是困惑还是自作聪明,哀家自有判断。” “现在哀家要你将今晚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从你家娘娘决定献枕开始到陛下犯病,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 赵凯一惊!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但始终将自己带在奴才视角视野中。 他讲了自己如何出于对陛下龙体康健的担忧。 如何利用祖传偏方研制安神枕。 又讲了香妃娘娘如何一片孝心将此物献给陛下。 最后讲了陛下在用了枕头后是如何的龙心大悦。 又是如何与香妃谈笑风生近一个时辰…… 当赵凯讲到皇帝犯病时,声音里充满痛苦。 “奴才实在想不通。” “枕头里的药材奴才验过,张太医也当众验过,绝无半分问题。” “陛下用后龙心大悦,可为何一个时辰后竟会如此?” 赵凯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后来听皇后娘娘提及参汤之事。” “奴才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以为找到了缘由。” “只是奴才心中有一事不明。” “此事关乎我家娘娘的清白,奴才惶恐万分却又不敢不问!”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那几位宗人府和大理寺的官员。 眼神充满恳求。 “奴才斗胆恳请各位大人明查!” “既然皇后娘娘的参汤是导致陛下犯病的另一关键。” “那盛放参汤的食盒是何时送入乾清宫,又是何时被收走的?” “宫中规矩森严,所有御前之物来往皆有记录。” “奴才与香妃娘娘在殿内侍奉陛下的那一个多时辰里。” “确实未曾见过食盒的踪影啊!”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为慕容婉辩解,实则却将目的转到调查官的手中! 去查记录! 只要一查,皇后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殿内几位官员脸上满是凝重。 显然是将赵凯的话听了进去。 太后那捻动佛珠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原状。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凯问道。 “还有吗?” 赵凯知道最后一张牌该打出去了。 他再次磕头,故意发出颤抖的声音。 “太后娘娘……还有一事。” “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事与陛下犯病并无直接关联,但奴才心中实在是不安……” 太后冷冷道。 “讲! 赵凯嗯了一声。 “奴才听闻在陛下出事之后不久,冷宫的静嫔娘娘自尽了。” 此话一出,那几位宗人府官员忍不住微微变色。 赵凯观察他们一眼,继续道。 “宫中都在私下议论。” “说静嫔娘娘三年前因龙裔之事获罪。” “奴才愚钝,只是觉得觉得此事太过巧合。” “奴才害怕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会危及陛下乃至整个后宫!” “因此思来想去,不敢不将此事上报给太后娘娘!” 说完,他便以头抢地,伏在地上。 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他的目的达成了。 一,皇后的参汤时间对不上,很可能是谎言。 二,皇帝刚出事,三年前类似案件的知情人恰好自尽灭口。 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所指向的真凶已是昭然若揭! 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太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她那捻佛珠的速度慢了下来。 许久,她才开口。 “哀家知道了。” “你说的这些,宗人府和大理寺自会去查。” “你,退下吧。”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许再对任何人多言半句。” “否则哀家第一个要了你的脑袋。” “奴才……遵旨。” 赵凯如蒙大赦。 他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退出了大殿。 回到东暖阁,慕容婉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紧张。 “怎么样?太后她都问了什么?” 赵凯将那场惊心动魄的审问说了一遍。 慕容婉听得心惊肉跳。 她没想到赵凯的胆子竟如此之大! 竟敢在太后面前将矛头引向皇后! 就在她想再问细节之时。 东暖阁的殿门又打开了。 还是先前那位太后座下的老太监。 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其中一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一只白玉小碗,碗中盛着半碗漆黑汤药。 赵凯和慕容婉的心提到嗓子眼! 只听那老太监缓缓开口道: “太后娘娘口谕。” “赵凯言多必失,心思驳杂。” “恐因忧思过度惊扰了圣驾。” “为让他静心安神特赐下安神汤一碗。” 老太监顿了顿。 那双目光冷冷落在赵凯的身上。 “太后娘娘有令,让咱家……” “亲!眼!看!着!你!喝!了!它。” 第16章 谢太后娘娘隆恩 徐安的一番话像一座大山,压得赵凯快喘不过气来。 整个东暖阁,安静的吓人。 慕容婉那张脸蛋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她在心中失声叫着不字!! 这碗安神汤太过诡异! 前脚赵凯刚用智谋将矛头引向皇后。 后脚太后便要让他静心安神? 怎么看都是杀人灭口的封口费! 徐安瞥了慕容婉一眼,那眼神让她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在太后的权威面前,任何妃嫔的反抗是螳臂当车啊! 赵凯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自己没有选择。 这碗汤是太后对他下的考题。 考验的是他的胆色,更是他对局势判断。 他若是不喝,便坐实了心虚有鬼的评语。 那么太后就有理由将他杖毙。 他喝了。 赌的便是太后这位执棋者。 在棋局未明之前不会让一枚重要的棋子死去。 生死一念之间。 赵凯抬起头,脸上挤出谦卑的笑容。 “奴才赵凯,谢太后娘娘隆恩。” 他说着,竟接过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一股苦涩味道滑入赵凯喉咙。 赵凯将空碗递回,恭敬说道。 “劳烦徐总管回禀太后娘娘,奴才领了恩典。” 徐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随后没再多说一句话,便领着人退出东暖阁。 “赵凯!你疯了吗!” 殿门关上的一刻。 慕容婉冲了上来,她扶住赵凯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样了?她真的要杀你?” 赵凯正要回答。 忽然觉得胃里出现一股暖流。 这股暖流扩散至整个身体。 他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头也昏昏沉沉。 但这汤……确实不是毒药。 而是一剂药性很猛的安神药。 他靠在慕容婉的身上,感受着她娇躯的颤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虚弱地一笑道。 “娘娘,放心……我没事。” “这……这是太后在试探我,看我敢不敢喝。” “我若是不喝便是心虚,必死无疑。” “我喝了,便说明我心中无鬼反而能活。” 慕容婉怔住了。 她看着这个为了她们未来命运饮下汤药的男人,完全被感动到了。 她眼眶泛红,便将赵凯扶到软榻上躺下。 “你……你先歇着,别说话了。” …… 西暖阁内。 皇后李凝月捏着手中的丝帕。 她那张脸布满着怨毒。 赵凯的指证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陷入被动的局面。 这下子……该怎么办? 这时,一名侍女通报。 她说丞相李崇光奉太后懿旨前来探望。 很快,一身紫色官袍,面容清癯的老者走了进来。 他那双眼神锐利如鹰,脸上满是肃穆。 他便是当朝丞相李崇光。 李凝月见到主心骨,连忙起身。 “父亲!” “皇后受委屈了。” 李崇光挥退左右,他看着女儿沉声道。 “事情的经过我已听闻。你这次是太大意了!” 李凝月恨得咬牙切齿。 “我何曾想到竟会败在一个阉人手上!” “父亲,现在宗人府已开始调查参汤食盒的记录,根本查无此物!” “女儿的谎言怕是瞒不了多久!” “慌什么!” 李崇光不愧是沉浮数十年的老狐狸,他眼中闪过阴冷的精光。 “宫内之事已成僵局。” “太后不会轻易让你倒台,也不会放过慕容婉。” “但宫外却是我们的天下!” 李凝月疑惑。 “父亲的意思是?” 李崇光冷笑一声。 “慕容婉的根基是镇北王府。” “既如此,那我就断了她的根!” 李凝月那双美眸眨巴了一下。 “敢问父亲,如何断?” 李崇光朝着四周看了看,随后凑近女儿压低了声音。 “明日早朝,我会联合御史台上奏一本!” “弹劾镇北王拥兵自重,私通外敌!” “说他在北疆私开铁矿,有谋逆之心!” “如此,便可用疆之危来解你这后宫之困!” 李凝月闻言,眼中顿时明亮。 “釜底抽薪!好计!” 李崇光抚着胡须说道。 “陛下昏迷,太后最重江山社稷。” “此时此刻,后宫一个妃嫔的死活与镇北王的谋逆比起来……呵呵。” “孰轻孰重,她老人家心中自有一杆秤!” “只要镇北王倒了,慕容婉这只没头的凤凰还不是任你拿捏?” 父女二人相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扭转乾坤的希望啊! …… 赵凯睡了一整天。 那安神汤的药效极强。 这让他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梦里有他前世的996,还有今生的刀光剑影。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翌日黄昏。 他一睁眼,便看到春熙正守在榻边。 她怎么能进入到这里来? 见赵凯醒来,春熙那张小脸上满是喜悦。 “总管,您醒了!” 赵凯操着沙哑的声音道。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了。” 赵凯立刻坐起身来。 他知道一天一夜足以发生太多事情。 他立刻想到一件事。 “春熙,我之前让你查的……” 春熙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过去。 “总管放心。” “您昏睡后,香妃娘娘怕您有事,特跟外面那些人说了。” “许奴婢可以每日可进出一次,好送些吃食。” “这是奴婢刚查到的一些消息。” 赵凯展开纸条。 上面记录着一些宫中下人的流言。 当他看到最后一条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纸条上写着。 今日早朝丞相联合百官弹劾镇北王谋反!! 太后已下旨召镇北王立刻卸甲,返京述职。 轰! 赵凯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巨响!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李崇光! 他正为慕容婉和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时。 春熙却又递上另一张纸条。 “总管,这是奴婢查到的关于三年前,那位伺候静嫔娘娘的掌事太监的信息。” “他他并未被处死,而是被罚去了皇陵守陵至今。” 赵凯接过纸条。 看着上面那个陌生的名字,心中燃起希望!! 只要有人证就有翻盘的可能! 他看着眼前这看似柔弱,却为他办成两件大事的宫女。 赵凯十分感激。 第17章 慕容婉的天塌了 “娘娘。” 春熙站起来朝着慕容婉行礼。 “嗯,春熙,你也是时候回去了,免得他们生疑。” 就在这时,东暖阁的殿门打开了。 徐安又出现在门口。 他的目光在赵凯和慕容婉之间扫过。 “香妃娘娘,赵总管。” “太后娘娘有旨,请二位移驾西暖阁。” 西暖阁? 慕容婉一愣,那不是软禁皇后的地方吗? 赵凯也是一愣,他搞不懂太后到底在搞什么? 徐安看着主仆二人惊讶的模样,他淡淡道。 “太后娘娘懿旨。” “镇北王涉嫌谋逆,兹事体大。” “在事情查明之前香妃慕容婉削去贵妃封号,贬为嫔位。” “与皇后李氏同囚于西暖阁静心思过。” 赵凯和春熙骤然一惊! 从妃到品级低微的嫔,虽一字之差,但却是云泥之别啊! 更致命的是。 镇北王府从需要安抚的功臣变成被打压的逆贼。 慕容婉的娇躯剧烈颤抖,那张盛世容颜血色尽失。 徐安再次说道。 “娘娘,该动身了。” 慕容婉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从东暖阁到西暖阁百步之遥。 可这一路慕容婉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 沿途遇到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却不敢抬头。 但那些从眼角余光中投来的目光,有震惊,有疑惑…… 慕容婉尽量挺直脊背。 她是镇北王之女! 一定要维持镇北王府的尊严。 赵凯默默跟在慕容婉身后。 他能感受到慕容婉的绝望。 于是,他压低声音对慕容婉道。 “娘娘,稳住。”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她们看到我们垮了。” 这声音如同一剂强心针。 慕容婉恢复些许镇定,她深吸一口气。 指尖的颤抖平复了一些。 终于来到西暖阁的殿门。 殿内的景象让她的瞳孔一缩。 只见皇后李凝月坐于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金剪刀修剪着一盆兰花。 她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头看来。 那张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她眼中。 慕容婉已不是能与她分庭抗礼的宠妃。 而是一个随时被她碾死的囚徒。 李凝月放下金剪刀,用丝帕擦了擦手。 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哟!” “这不是香妃妹妹吗?” “瞧我这记性,如今该叫慕容嫔了。” 随后,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 “父兄在外图谋不轨,你却能安然待在这皇城。” “太后她老人家对你可是格外的恩典呢。” “我说妹妹啊,你可要好好珍惜,莫要再惹出事端来,辜负太后的苦心啊。” 她每一个字无比诛心! “你……!” 慕容婉的怒火轰的一下直冲头顶。 她攥紧拳头,就要发作。 但赵凯用手指极轻顶了一下她的后腰。 这一下让慕容婉想起赵凯的嘱咐。 她咬住下唇,将那要开口的怒骂咽了回去。 随即。 慕容婉抬起头,脸上竟也挤出冷笑。 “皇后娘娘说笑了。” “我父亲为国镇守北疆忠心耿耿,天下皆知。” “倒是皇后娘娘还是多关心陛下的龙体为好。”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也刺了回去。 “毕竟,陛下若是一直醒不过来。” “您这中宫之位怕也坐不安稳吧?” 李凝月脸上的笑容消失。 “你放肆!” 皇帝的子嗣是她最大的痛处! 也是她最怕被人提及的软肋!! 眼看两人又要争吵起来。 徐安那鸭子的声音响起。 “太后有旨,二位娘娘各自静养,不得高声喧哗,惊扰圣驾。” “若有违背一概以大不敬论处。” 说罢,他便将慕容婉和赵凯安置在西暖阁靠里的小隔间内。 这个小隔间与皇后所在的区域被一扇木雕花屏风隔开。 名为同囚一室,实则也是相互监视。 待徐安等人退下后。 隔间内只剩下主仆二人。 慕容婉再也支撑不住,她踉跄着坐倒在椅子上。 然后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完了……赵凯,一切都完了。” “我父亲被召回京,无异于虎入牢笼,任人宰割!” “李崇光那个老贼定会联合百官,罗织罪名,我慕容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内泪水滚动! 这一刻,她的骄傲和野心在家族即将倾覆之际荡然无存! 赵凯看着慕容婉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叹。 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成为香妃的主心骨。 于是,赵凯跪倒在她面前,他抬起头。 “娘娘,你稍安勿躁。” “还没到最后一步就不能说完了!” 慕容婉惨然一笑。 “还有什么希望?你告诉我?我镇北王府都要……” “有!”赵凯立刻打断。 “李崇光此举看似要将王爷置于死地,实则是为了救他的女儿!” “他越是急着转移视线,用朝堂之事来掩盖后宫的丑闻!” “那就越说明他们心虚!说明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慕容婉一愣。 赵凯……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这时,赵凯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 “娘娘,您还记得静嫔吗?” “记得春熙之前查到的消息吗?” “三年前伺候静嫔的那个掌事太监还活着,就在皇陵!” “这是我们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 慕容婉那双泪眼中重新燃起光亮。 对呀! 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赵凯笑着继续道。 “我们现在的目标已不是洗脱自己的嫌疑那么简单了!” “我们要主动出击,将三年前的旧案重新翻出来!” “只要我们能证明当年是皇后毒害静嫔腹中的皇嗣……呵呵。” “那么她如今的所作所为便是不攻自破的谎言!” 慕容婉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可我们被困在这里,如何去皇陵寻找人证?” 赵凯冷笑。 “我们是动不了,” “但外面的人可以动。” “还有春熙,而且您在宫外难道就没有可以信任的死士吗?” 慕容婉的呼吸变得急促。 就在这时,那隔绝了内外的殿门打开了。 还是那个老太监徐安。 他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这一次,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之上没有汤药,也没有食物。 只有一方黑白分明的棋盘和两只盛满了棋子的玉碗!! 第18章 死局之棋? 徐安走到隔间中央的桌案前,将棋盘和棋子摆好。 慕容婉和赵凯都愣住了。 完全不明白他此举何意。 现在谁还有心思下棋啊? 徐安做完这一切后转过身。 他对着赵凯,躬了躬身。 “赵总管。” “太后娘娘有口谕。” “西暖阁内时日漫长,难免枯坐无聊。” “她听闻赵总管在王府之时棋艺尚可。” “特赐下此棋,让赵总管与慕容嫔对弈一局以作消遣。” 赵凯和慕容婉听到这里,心中愈发困惑。 这个节骨眼上下棋? 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见徐安那张老脸上露出了一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看着赵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太后娘娘还说,她喜欢看人下棋。” “尤其是死局之棋。” 徐安便退到了西暖阁的角落里。 他垂手而立,如同一尊木雕。 赵凯立刻明白过来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下棋?” 慕容婉看着桌案上的棋盘秀眉紧蹙。 “这都什么时候了?父亲生死未卜,我们如同待宰的羔羊。” “太后她竟还有心思让我们下棋消遣?” 她不由抱怨起来。 赵凯却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那冰凉温润的棋子,眼中露出明悟。 “娘娘,您错了。” 慕容婉蹙眉。 “我怎么错了? 赵凯微微一笑。 “太后不是在让我们消遣,她是在考验我。” “考验你?”慕容婉那双美眸瞪大 赵凯抬起头,目光透过屏风,好像看到了太后的身影一样。 他面不改色说。 “她是在考验我。” “看看面对这盘死局有没有破局的本事。” 慕容婉怔住了。 她顺着赵凯的目光看向棋盘,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赵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坐吧,娘娘。” “您执白,我执黑。” 慕容婉深吸一口气,便坐到了赵凯的对面。 她虽出身将门但也学过琴棋书画。 棋力算不上很高,却也懂得基本规则。 赵凯拈起一枚黑子悬于棋盘之上,久久未落。 他在思考,这第一步该如何走。 最后他稳稳将棋子落下! 他要通过这盘棋,告诉太后三件事。 第一,他承认自己如今已深陷死局。 第二,他身处死局,却并未放弃。 第三是最重要的,他有破开这死局的的手段! “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打破殿内的沉寂。 赵凯的第二枚黑子落下了。 并非落在常见的星位或小目上! 而是落在棋盘最中央的天元之上! 此乃围棋之中最危险的一步。 占领天元,问鼎中原,便有睥睨天下之势。 但此举在开局之时,等同于孤军深入,容易被对手包围,最终落个全盘皆输的下场。 慕容婉不懂其中深意。 只是觉得赵凯落子之处有些奇怪。 角落里侍立的徐安半闭着的眼睛。 在赵凯落下第二枚棋子后,他双眼悄然睁开一丝缝隙。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棋局就此开始。 慕容婉执白,她不懂赵凯的深意,只求稳妥。 于是,她一步步地占角、守边。 她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中规中矩。 而赵凯的黑子却步步紧逼。 他放弃了边角的利益,任由白子将自己的疆土蚕食。 时间在棋子落下的清脆声中流逝。 一个时辰过去了。 棋盘之上的局势已然明朗。 白子占据了棋盘上超过七成的实地。 而赵凯的黑子被死死压缩在一小块区域! 犹如被困在浅滩的黑龙,无半分腾挪的余地。 从任何角度看,这都是一盘死局!! 慕容婉的额头渗出汗珠。 她虽棋力不精,但也看得出赵凯输了。 她不知道这盘棋对赵凯意味着什么。 但她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安。 她觉得赵凯正在让她失望,更在让那位暗中观察着的太后失望啊。 她捏着一枚白子的手停在半空。 迟迟无法落下。 慕容婉知道,只要再落下一子,自己就赢了。 赵凯看着她犹豫的样子,笑着道。 “下吧,娘娘。” 慕容婉抬起头,她咬了咬牙。 于是便将手中的白子按在了那处决定胜负的眼位上。 “啪!” 包围圈合拢。 就在白子落下的那一刻,赶来的李凝月立在屏风另一侧,她的那服侍太监探出头好奇看去。 此时的李凝月她角勾起轻蔑的冷笑。 她虽未亲眼看到棋局,但从最后那一声清脆的落子声便能判断出。 赵凯那个奴才败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之时,赵凯却笑了。 他拈起一枚黑子,看都未看那片早已死去的中央。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棋盘西北角。 那是一处早已被白子占领的腹地。 那里有一处破绽。 “啪!” 赵凯手中的黑子点在了那处破绽之上! 这是神之一手! 也是围棋中的至高境界! 弃子争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慕容婉愣住了,她看不懂这一步的玄机。 但在角落里那个木雕徐安骤然一惊! 他死死地盯着棋盘上的那颗黑子,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屏风之后,皇后李凝月正悠闲地端起茶杯。 此时,自己的心腹太监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她不满地问道。 那太监声音发颤地回答。 “娘娘……那个赵凯,他……赢了。” 李凝月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而在棋盘之前,赵凯在落下那一子后,便不再去看棋盘。 他起身对着角落里的徐安躬身道。 “有劳公公回禀太后娘娘。” “棋局已乱,胜负尚在未定之天。” “但黑子已然活了。” 徐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一股敬畏。 他一言不发走到棋盘边,没有说赵凯是输是赢。 随即,他伸出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碗中。 慕容婉不解地问道。 “公公,这是何意?这棋不下了吗?” 徐安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赵凯的身上。 “太后娘娘说,棋局已明不必再下了。” 他顿了顿。 便将最后一颗棋子收入碗中,然后直起身对着赵凯道。 “赵总管,太后有第二道口谕。” “她命你立刻写一份详细的供状。” 第19章 委婉的供状 徐安退下后,殿内恢复了寂静。 那方围棋盘被撤下,一位小太监仓促进来。 他将是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摆在桌案上。 没有催促。 也没有监视。 赵凯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纸和笔。 这是一张催命符,也是决定他和殿内殿外无数人命运的刀。 慕容婉失神地看着桌上那张宣纸。 “供状?” “赵凯,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相信你了?她这是让你指证皇后?” 慕容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 更多的是疑惑。 太后的心思,她完全猜不透。 赵凯则是沉默,没有回答慕容婉。 只见后者来回踱步,那张俏脸满是焦急。 “一旦落笔便是白纸黑字,再无回头之路!” “不行!” 慕容婉好似想到了什么。 她立刻抓住赵凯的手臂,那双美眸瞪大数倍看着他。 “赵凯,你可要想清楚!” “这是在与当朝国丈和一国之母为敌!” “你若写了即便太后能保你一时,他日李氏一族反扑,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赵凯看着她那双惊惶美眸。 他不以为然,便反用自己的手掌包裹她的指尖。 他嘴唇动了动,十分冷静道。 “娘娘。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慕容婉哑口无言。 是啊。 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写,便是抗旨不遵。 到时候就是心虚,太后会将他这个奴才处死。 而她慕容婉也将失去翻盘的希望。 最后在这西暖阁内坐以待毙。 写了。 就是将自己绑上太后的战车。 与皇后还有丞相府不死不休。 前者是立刻就死。 后者是九死一生。 慕容婉看着赵凯坚定不移的目光。 “我明白了,你写吧。” “是生是死我与你一起担着。” 赵凯看了她一眼,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便转过身立于那书案前。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悬于纸上。 但……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份供状该如何写? 直接写皇后毒害皇嗣构陷香妃? 呵呵,那是愚夫所为。 不仅无法取信于太后,更会戴上因污蔑中宫的罪名被毙命。 他必须将自己放在一安全的位置上。 他的人设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因巧合中发现一些事而感到恐惧。 最终不得不向太后寻求庇护的愚钝奴才。 “赵凯?赵凯!” 慕容婉见到赵凯发呆,她不由提醒了道。 赵凯微微一笑。 “我没事,娘娘,看我的。” 他开始落笔。 没有华丽的辞藻,更没咄咄逼人的指控。 他的字迹工整,通篇用的是最简单的叙述。 他先是写了自己与春熙是如何在太医院药库发现紫鸳罗。 紧接着。 他以听闻宫女春熙泣诉的口吻。 然后将三年前静嫔的旧案记录了下来。 他故意在供状中点明春熙的出身:其父辈曾为京城药商,故而识得此毒。 如此就可增加证词可信度。 然后,他笔锋一转将时间拉回现在。 他描述自己是如何“出于对陛下龙体的担忧”而献上安神枕。 又是如何亲眼见证陛下安然入睡。 紧接着便是那场与皇后的对质。 他将皇后那碗查无此物的血参汤写了上去。 但他没有说皇后说谎。 慕容婉好奇凑过来一看,她心中默念起来。 “奴才愚钝,百思不得其解。” “皇后娘娘所赐参汤按理应有内务府食录在案。” “可听闻当值内侍皆言当晚并无此记录。” “奴才不敢妄议娘娘,只是此事关乎陛下性命,此中关节实在令奴才惶恐不安。” 最后。 他将两件事用一种直接的方式串联起来。 “深夜惊闻冷宫静嫔娘娘竟已自尽。” “奴才心中更是惊惧交加!” “三年前静嫔娘娘因紫鸳罗获罪。三年后,陛下因药性相冲而昏迷。” “两桩事皆与龙裔子嗣和后宫阴私有关,又都与凤仪宫有所牵连。” “此二者间的巧合实在让奴才不寒而栗!” “奴才人微言轻不敢妄言,更不敢揣测圣意。” “唯有将所见所闻尽数录下,呈于太后娘娘案前。” “恳请太后娘娘圣断,肃清宫闱,以保陛下江山之安!” 写完最后一个字。 赵凯顿时感觉到自己变得轻松武比。。 整篇供状他没有指控任何人,他是在陈述事实。 慕容婉看着赵凯写完,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赵凯。 “写……写完了?” 赵凯嗯了一声。 他没有过多解释。 便将供状用信封封好交给等候在外的徐安。 徐安接过那封供状后转身离去。 整个西暖阁安静无比。 这一次是等待最终的审判。 …… 皇后李凝月来回踱步。 她能感觉到隔壁十分安静。 安静的让她觉得吓人。 虽有一墙之隔,但自己还是能感觉出来。 这时,徐安出现在了殿门口。 李凝月心中一凛,连忙迎上前去。 “徐总管,太后她老人家……” 徐安却对她躬了躬身。 然后抬起头打断。 “皇后娘娘,太后有旨命奴才前来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徐安走到殿内的桌案前。 目光落在了那白玉汤碗上。 那是李凝月用来盛放血参汤的碗。 这个证据也被带到西暖阁。 在李凝月难看的脸色中。 徐安取出一块锦帕将那只空碗包裹好托在手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对着皇后说道。 “娘娘,太后让老奴给您带句话。” “她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罢,他便捧着那只碗离去。 李凝月浑身瑟瑟发抖。 脸色变得惨白。 她知道。 太后已开始怀疑她了! 她必须立刻行动! …… 徐安取走碗后第二日。 他带着太后的旨意来。 先是让皇后回到凤仪宫闭宫思过。 然后让慕容婉也回到毓秀宫。 在真相还未查明前,不许二人离开拱门半步。 宫内的事务都交给宗人府暂时掌管。 于是慕容婉带着赵凯离开,而皇后也嘴角挂着冷笑回到凤仪宫。 第20章 太后的手段 春熙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是一种陷害。 不过从西暖阁那边得到的消息,太后应该早就动手。 回到毓秀宫。 赵凯被太后赐下安神汤的第三日。 皇帝昏迷不醒,皇后与慕容嫔被禁足。 前朝丞相李崇光联合百官对镇北王的弹劾奏本已然成型。 毓秀宫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赵凯在那碗安神汤的药效下又昏睡了两日。 此刻他方才初醒。 身体虽有些虚浮,但整个人恢复了许多。 在赵凯睁开眼睛的时候,春熙正跪在他床边。 她十分仔细的用软巾为他擦拭额头。 那双清秀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她已将昨日发现的那个牵机引的包裹藏回暗格深处。 这个秘密太过重大。 她不敢对赵凯说起。 春熙知道。 自己必须保护好赵凯。 “总管,您醒了?” 见赵凯睁眼,春熙有些高兴道。 赵凯点了点头,坐起身问道。 “娘娘呢?” 春熙连忙回答。 “回来后娘娘在内殿等您消息,急得寝食难安。” “外面的形势很不乐观。” “关于镇北王爷的弹劾越来越多。” “太后娘娘已经下旨,命王爷即刻卸甲返京述职……” 赵凯的心猛地一沉。 釜底抽薪! 李崇光这一招真狠辣! 一旦慕容婉的父亲真的卸甲返京。 那便无异于猛虎去爪任人宰割! 慕容婉完了。 他也完了。 “我要去毓秀宫!” 于是赵凯来不及收拾,便朝着毓秀宫赶去。 慕容婉看着赵凯到来,她十分关心问道。 “赵凯,你怎么样了?” 赵凯摇了摇头。 “娘娘,我没事,今天这件事应该有结局了。” 慕容婉那双美眸眨巴了一下。 “结……局?可都两日过去了,而且还……”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太后的老太监徐安领着一队宫人竟亲自驾临毓秀宫。 他操着尖锐的嗓子说道。 “慕容嫔接旨!” 慕容婉和赵凯心中一紧。 两人连忙率领宫人跪地接旨。 慕容婉以为等来的会是赐死或打入冷宫的判决。 然而,徐安展开的那卷明黄色懿旨念出的内容,却让在场人目瞪口呆! “镇北王慕容阔,忠心体国,朕与先帝皆知。” “其在北疆私开铁矿,乃是奉先帝密诏锻造神机营所需之破虏炮,此乃护国之大功!” “所谓私通外敌更是无稽之谈,实为王爷诱敌深入之计!” “丞相李崇光查证不实,险些错怪忠良,着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月!” 慕容婉双眼瞪大,流露出惊讶。 赵凯则是会心一笑,好像自己早已猜出结局一般。 徐安说完,再次看了一眼着主仆二人道。 “经宗人府与大理寺连夜查证,血参汤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皇后李氏身为中宫,不思为陛下分忧,反倒谎报案情。” “意图构陷嫔妃,扰乱宫闱,实乃大过!” “着收回其执掌后宫之凤印,禁足于凤仪宫三月。” “静心诵经,为陛下祈福“ 赵凯眉头一沉,好个李凝月。 没曾想竟然只会被禁足凤仪宫三月。 慕容婉也是感觉到不平衡。 在徐安停下念的时候,她缓缓问道。 “徐公公,还有吗?” 徐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他继而道。 “香妃慕容氏,孝心可嘉,所献安神枕经陛下亲证,确有奇效。” “此次陛下犯病乃其自身旧疾所致,与安神枕无涉。” “慕容氏侍疾有功,沉稳有度。” “着即刻恢复其贵妃位份,号仍为香。” “赏金千两,锦缎百匹,以彰其德!” 轰! 这道懿旨像是九天惊雷劈在他们的脑袋! 慕容婉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一刻还是家族倾覆的阶下囚。 这一刻竟又回到香妃之位? 赵凯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震惊的不是慕容婉的复位,而是太后的手段! 所谓先帝密诏还有诱敌之计是真是假只有天知道。 但这道懿旨一出。 便等同于将李崇光和文官那弹劾变成乌龙闹剧! 不仅洗清了镇北王的所有嫌疑。 还反过来将李崇光一军,让他落得构陷忠良的嫌疑! 这便是太后的手段! 在不动声色之间化解一场政治风暴! “娘娘,接旨吧。” 徐安的声音将慕容婉唤醒。 慕容婉接过了那卷懿旨。 “臣妾接旨,谢太后隆恩!” 徐安脸上露出了微笑。 “香妃娘娘,还有一道喜讯。” “半个时辰前陛下醒了。” 慕容婉再次惊呼。 “陛下醒了?!” 徐安点了点头。 “正是。” “太后娘娘用祖传的法子为陛下通了心脉,陛下已然苏醒。” “虽还有些虚弱,但已无大碍。” “陛下醒来后,因娘娘安神枕之事,特命老奴前来传旨重赏毓秀宫上下!” 他说完。 身后的小太监便将一箱箱装满了金银珠宝的赏赐抬了进来。 整个毓秀宫变成了一片喜气洋洋。 宫女太监们跪地谢恩,脸上写满狂喜。 赵凯看着这一切。 此时,他心里并没有流露出高兴。 反而是一股忌惮从心中出现。 太后…… 没曾想这个老人的智谋和手段,竟然超出自己的预料。 不过这个危机,却还没有完全解除。 此时,老太监徐安微笑看着赵凯,便将一个锦囊递过来。 “呵呵,赵总管。” “香妃有赏,你也有赏。” “这是太后娘娘单独赏你的。” “她说你是个聪明的奴才,这宫里聪明人才能活得长久。” 赵凯接过锦囊。 他躬身谢恩,再目送着徐安等人离去。 待众人走后,慕容婉一把抓住赵凯的手。 她满脸激动道。 “赵凯!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哈哈哈!” 赵凯却摇了摇头。 他打开那个锦囊倒出来。 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枚漆黑的棋子。 看到这枚黑子,赵凯的瞳孔一缩。 “娘娘,您不觉得……” “太后娘娘的手段太过完美了吗?” 慕容婉的笑声戛然而止。 赵凯捏着那枚棋子道。 “她轻易化解了王爷的谋逆之罪,又轻易救醒了陛下。” “甚至对罪魁祸首的皇后只是下旨申饬,罚其禁足,并未伤其根本。” 他抬起头看着慕容婉。 第21章 可我还在床底下啊? “原来如此……” 慕容婉看着赵凯手中那枚棋子。 许久,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那张泛红的俏脸已恢复平静。 但那双凤眸中却多对赵凯的信赖与倚重。 在赵凯深思之际。 她走到赵凯面前轻声说道。 “赵凯,这次多谢你。” “若不是你,我慕容家已是满门休矣。”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道谢,承认自己的脆弱。 赵凯将那枚棋子收入袖中。 “娘娘言重了。” “奴才与您与王府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奴才救您便是自救。” 慕容婉凝视着他。 “不,那不一样。” 赵凯拯救了她和镇北王府。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此时,慕容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太后虽暂时压制了李凝月,但并未伤其根本。” “只要她还是皇后,只要李崇光还是丞相,他们就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赵凯微微颔首。 “没错,的确如此。” 慕容婉目光散发一股阴冷。 “今日我能侥幸脱身,全赖你的智谋和太后需要平衡之意。” “但下一次我们未必有这样的好运。” 她攥紧了拳头。 赵凯看着眼前小美人这副样子,他笑着道。 “娘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担心明天发生了什么。” 慕容婉摇了摇头,那双美眸中又闪过决绝的目光。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这宫里最大的护身符不是圣宠,也不是家世。” “而是皇子!” 赵凯看着主子那副样子,他……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慕容婉抬起头盯着他。 “赵凯,我们必须尽快了!” 赵凯心中一凛,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龙种计划又要开始了! “奴才……奴才愿意为娘娘效死!” 慕容婉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 她不再多言。 只是转身款款地朝着内殿走去。 那摇曳生姿的背影对于赵凯就是致命的邀请。 “来~”慕容婉妩媚一笑。 赵凯不由咽了一下口水,便跟了上去。 内殿之中,燃起让人心神迷乱的暖香。 慕容婉解开宫装。 然后将一件件衣物褪下扔在一旁。 很快,一具完美无瑕的动人娇躯展现在赵凯面前。 他们的关系既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又是任由对方采撷的奴才。 赵凯此时顾不得那么多。 妈的! 这几天自己也憋着一股火气,看着眼前的尤物美人,岂能像那个窝囊皇帝不举? 于是,不等慕容婉主动,他被动出击。 “哎哟~” 慕容婉尖叫一声。 …… 就在殿内床幔轻摇,两人即将进入正题的一刻。 一个熟悉的唱喏声在毓秀宫外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 轰! 赵凯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又来了?! 这个夏启明是跟自己有仇吗?! 他有没有刨对方祖坟啊! 怎么每次都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出现! 操他姥姥的! 慕容婉也是浑身一僵。 那张动情的俏脸上血色褪尽。 她和赵凯猛地分了开来。 “快!床底下!” 慕容婉一把将赵凯又推下了床。 有了上次的经验。 赵凯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他一个翻滚便钻进那片熟悉的黑暗之中。 刚藏好,殿门被推开了。 皇帝夏启明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进来。 他精神不错。 虽脸色有些苍白,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大病初愈后的轻松。 “爱妃!朕来看你了!” 夏启明挥退了下人。 独自一人绕过屏风走入内殿。 然后,他愣住了。 只见内殿中,他那位美艳动人的香妃娘娘竟……竟一丝不挂站在那里。 身上只搭着透明的轻纱!! 此刻,慕容婉青丝散乱,香肩半露…… 那副模样简直是媚骨天成,勾魂摄魄啊!! 慕容婉实在无语,夏启明来的太快。 快到他来不及穿衣服啊! “爱……爱妃?” 夏启明惊得眼都直了。 床下的赵凯将心提到嗓子眼。 完了。 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慕容婉的反应超出二人的想象。 她在惊慌后,脸上浮现出娇羞与惊喜。 她没有遮掩,反而将那轻纱拉下几分。 然后对着夏启明一拜。 “陛陛下!” “您怎么突然来了?” “臣妾还以为您龙体初愈,要再好生休养几日。” “方才正在沐浴心中惦念着陛下,想着陛下昏迷的那几日。臣妾真是肝肠寸断。” 她眼眶红。 几滴泪珠滚落下来。 这演技……楚楚可怜。 夏启明看到这里,不由同情。 “爱妃,朕……” “陛下,你先听臣妾说。” “奴才想着想着,便想着或许只有在梦里与陛下无牵挂地亲近。” “于是便宽衣解带准备小憩片刻,等您入梦来。” “却没想到真的把陛下给盼来了!” 这番话说得是天衣无缝! 既解释自己为何赤身。 又表达自己对皇帝的日夜思念。 那股子痴情怨女的味道将夏启明拿捏住了。 夏启明哪里还受得了这个? 他快速上前,一把将慕容婉拥入怀中。 “爱妃快快请起!” “是朕不好。” “是朕冷落了爱妃!” “你放心,从今往后朕一定好好补偿你!” 说着,他将慕容婉抱起走向床榻。 床下的赵凯,心中五味杂陈。 他只能蜷缩在角落听着床上的动静。 很快,他便听到了慕容婉那无比撩人的娇吟。 夏启明粗重的喘息传来。 然而,这番前戏持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甚至连一泡尿的时间都不到。 最终床上传来一声羞愤的低吼,一切恢复平静。 赵凯心中冷笑。 废物终究是废物。 床榻之上,夏启明尴尬翻了个身。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他转移了话题。 “咳……那个,爱妃,你之前献上的那个安神枕当真是个宝贝啊!” “朕用了之后感觉神清气爽,连头风都好了许多。” 慕容婉露出温柔的笑容。 第22章 皇帝的审视 这一刻,赵凯觉得自己快要麻木了。 完犊子了! 之前自己还可以轻易化解。 可现在呢? 赵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起来。 可无论如何冷静,自己的心跳还是那么加快。 这种场面…… 完全就是要了他的命啊! 他一丝不挂蜷缩在床榻上,而夏启明和慕容婉则是躺在上面。 作为一个“奸夫”,自己该怎么办? 这种场面,纵然他有三头六臂和百般智谋又如何能化解? 这已经不是死局了! 而是绝境啊! 是连万分之一生机都没有的必死之局! 床榻之上的慕容婉也是浑身一僵。 她那张还挂着娇媚笑容的脸蛋血色尽失。 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怎么也想不到,大病初愈的皇帝竟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召见赵凯! 外殿的太监已高声应“是”。 随即脚步声已经朝着殿外传令的方向而去。 时间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慕容婉咬着下嘴唇,细眉紧蹙。 怎么办?该怎么办? 要是见不到赵凯这个“奸夫”,纵然自己拿出刚才的演技也无济于事。 赵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清晰感受到床榻因夏启明起身的动作传来轻微震动。 他能听到皇帝那带着不耐烦的催促声。 “人呢?怎么还没来?” “让那个赵凯,动作快点!” 床下的赵凯心中慢慢绝望。 “要不我直接爬出去?就说在娘娘宫内抓耗子?” “不行不行,光着这身体出去,谁能相信? 他已经开始思考争取一个体面些的死法。 还是等下被搜出来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然而,就在这危急时刻。 床榻上传来慕容婉一柔弱的娇呼。 “陛下……”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让人心碎的无力感。 夏启明那不耐烦的情绪被担忧所取代。 他连忙回身扶住慕容婉的娇躯问道。 “爱妃?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是不是朕刚才太过粗暴了些?” 看着自己的宠妃这副样子,夏启明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召赵凯的事。 此时,只见慕容婉面色苍白秀眉紧蹙。 她脸上满是难受,随即整个人倚靠在夏启明的怀中。 那双美眸带着哀愁,这副样子,谁能不爱? 她缓缓喘息道。 “臣妾无碍。” “只是方才情绪太过激动,大喜大悲,又得见陛下天颜,一时……” “一时急火攻心,现在头有些晕眼前发黑……” 这番表演当真是炉火纯青! 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 更何况是本就对她喜爱与愧疚的夏启明。 “哎呀!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躺下歇息!” 夏启明哪里还顾得上去召见什么奴才? 他小心翼翼将慕容婉扶着躺下。 又是盖被子,又是为她抚摸额头。 嘴里还关切问道。 “朕现在就给你传太医?!” 慕容婉虚弱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陛下……” “不过是些小物件,别为这点小事惊动了外人。” “让让臣妾歇会儿便好。” 她这句话既是拒绝传唤太医。 也是在暗示皇帝不要让外面的奴才们进来打扰。 这番变故成功地将皇帝的注意力从“召见赵凯”这件事上转移开了。 床下的赵凯。 那颗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半分。 他知道慕容婉在为他争取时间! 自己必须立刻想出对策! 就在这时。 一只洁白的纤纤素手从床沿边垂了下来。 那只手避开皇帝的视线,随即轻微敲了两下。 然后朝着外殿的方向指了指。 这是信号! 终于来了! 赵凯瞬间便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慕容婉的意思也就是她会想办法将皇帝引开,让他好趁机逃离! 赵凯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床榻之上,慕容婉眼看皇帝依旧守在床边。 她眼波流转计上心来。 她伸出玉手拉住夏启明的龙袍袖口,用带着渴望的语气虚弱道。 “陛下……臣妾有些口渴了。” “想喝您上次赏赐给臣妾的那种雪顶含翠茶……” 夏启明就要扬声喊人。 “好!朕这就让下人去给你泡!” “不要……”慕容婉连忙拉住他,声音里带着任性。 “臣妾不想让那些粗手笨脚的奴才去泡。” “他们会坏了茶叶的味道。而且臣妾现在头晕,只想看到陛下……” 她说到此处便停住了。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依赖。 夏启明的心被这眼神给融化了。 他只觉得怀中的美人对自己是何等的痴情! 痴情到…… 连喝杯茶都离不开自己。 这种依赖的感觉让他那颗虚荣心得到满足。 “好!好!朕亲自去!” “朕亲自去为你看着他们泡茶,绝不让他们坏了味道!” 夏启明哈哈一笑,俯身在慕容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啵儿~ “爱妃,你且乖乖躺着,朕去去就回!” 说罢,他便走出了内殿朝着外殿而去。 为了爱妃,他要亲自监督下人们为爱妃准备茶水。 机会到了! 就在皇帝消失在屏风后的那一刹那。 赵凯如同猎豹一般从床底之下猛地窜了出来! 慕容婉也吓了一跳! 但见到赵凯出来,她急忙挥手。 “快走!” 赵凯嗯了一声。 来不及多看床上的慕容婉一眼,他抓起凌乱不堪的衣衫。 随即用最快的速度贴着墙角,闪身进入内殿一侧狭小耳门。 整个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慕容婉见状深吸了一口气。 …… 毓秀宫外殿。 夏启明背着手对着两名宫女,他唾沫横飞在指点她们如何泡茶。 “水温!水温一定要滚沸之后回落才能冲泡!” “你们这帮蠢材懂不懂?!” 这时,一名守在殿门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跪地通报。 “启禀陛下,管事太监赵凯已在殿外候旨。” “哦?” 夏启明闻言,这才停下了训斥。 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让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赵凯的身影出现在外殿的门口。 他此刻已不是内殿中那个狼狈恐慌的偷情者。 他一身青色管事太监服穿得整齐,发髻也已重新束好。 一脸面色沉静,步履稳健的样子。 只是额角眉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呼吸也带着一丝急促。 那副样子,自然不是做贼心虚,而是一副仿佛接到圣旨一路狂奔而来。 第23章 陛下的赏赐 赵凯一下子麻木了。 我机智? 莫非是皇后在他面前说了一番? 好个李凝月! 看来就是她故意怂恿夏启明来这里的。 赵凯没有任何犹豫,他便在这时将心中的猜测压下。 他磕了一个头,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着皇帝夏启明走去。 终于,他在距离夏启明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再次垂下了头颅,跪伏在地。 “陛下,奴才在此。” 夏启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仔细端详这个跪伏的太监。 只见他身形挺拔,肩宽背直。 即便跪着也比寻常太监多了一股沉稳之气。 而那张脸更是清俊出尘,眉眼间竟带着书卷之气。 夏启明眉头微皱,然后笑着说。 “你这奴才倒不像是个会摆弄草药的。” “反而像是读过几年书的秀才呢。” 这句看似是评价却是危险试探! 赵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自己与家奴不同的气质还是引起了怀疑。 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脸上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陛下谬赞!奴才万万不敢自比斯文!” 他连忙磕头,用谦卑语气回道。 “奴才出身贫寒,家中无米下锅,不得已才净身入宫。” “哪里有机会读书识字。” “只是奴才运气好,入宫之初遇到年长的李公公。” “他见奴才可怜便教了奴才一些粗浅的文字。” “至于那安神枕的方子,是奴才从一本前朝的医书中偶然翻到的。” “能凭此微末伎俩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百世修来的福气了!” 夏启明听完这番话龙颜大悦。 他最享受的便是这种聪明人对自己的臣服。 英雄不问出处。 这个奴才说的话,自己很爱听。 夏启明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百世修来的福气!” “你这奴才不光手巧嘴也巧得很!” 慕容婉见状,深吸了一口气。 始终还是赵凯,这番话机智躲过了一劫。 之前说安神枕是老家带来的配方,现在说是前朝医术…… 嗯,甭管他哪一种说法是真,但只要能自保便是。 此时,夏启明心情好到爆。 他便追问起安神枕的细节。 “赵凯,那本医书上还写了些什么宝贝?” “你又是如何想到能将它们制成枕头的?” “从实招来,朕大大重赏!” 赵凯心中打好了腹稿,他立刻将那套准备好的说辞道来。 他将薰衣草、洋甘菊的安神功效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语言包装了一遍。 但只字不提自己的真实来历。 只讲自己是如何为了让香妃娘娘睡个好觉。 自己才日夜钻研最终侥幸成功。 慕容婉听完,十分满意。 赵凯这番话既展现自己的才能。 又将功劳分了一半给她这个主子。 整个人既忠心又懂事啊! 夏启明听得是龙心大悦。 他看向慕容婉的眼神愈发宠溺。 这毓秀宫的主仆二人当真是自己的福星啊! 赏! 必须要大大的赏赐! 于是,夏启明一拍龙椅扶手。 “好!好啊!” “赵凯!你此番有功,心思又如此灵巧。” “若只在毓秀宫做一管事太监实在太屈才了!” 此言一出,赵凯和慕容婉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这皇帝要干嘛? 这时,夏启明当众宣布。 “传朕旨意!” “毓秀宫管事太监赵凯忠心护主,才思敏捷。” “即刻起升为御前奉茶入驻乾清宫,随时听候朕的差遣!” “另赏银五百两,御赐宫服两套!” 轰! 皇帝的任命在大殿内众人的心中炸响! 御前奉茶!! 虽只是没有品级的差事,但却是天底下所有太监都梦寐的通天之梯! 这意味着……赵凯将成为天子近臣。 他可以随意出入皇帝的寝宫聆听圣训。 甚至影响圣意啊! 这是何等的恩宠! 慕容婉那张脸蛋变得更加苍白。 她整个人……懵了。 同时心里变得恐慌! 皇帝的任命影响他的计划啊! 她的计划是将赵凯掌握在自己手中,放在毓秀宫。 可现在皇帝竟要将赵凯夺走放到身边! 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接下来的龙种计划危险系数提升数倍!! 而赵凯在震惊后,心中涌出无尽的狂喜! 他知道这很危险。 但他也知道这是他摆脱工具人身份,然后走向权力中心的第一步! 哇哈哈! 他心中狂喜到几乎晕厥! 随即便将头磕在地上。 “奴才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夏启明看着赵凯感激涕零的模样,他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 随即他对慕容婉柔声道。 “爱妃,你放心。” “朕只是借你的奴才一用。” “他无事时可出入毓秀宫。总之朕还指望着他给朕进献些安神的宝贝呢。” 他顿了顿,感觉自己像是抢走爱妃的宝贝一样,又叮嘱起来。 “对了,你那安神枕也让赵凯再为你做一个。” “朕可不能让朕的爱妃因为思念朕睡不着觉啊。” 慕容婉故意露出娇羞一笑。 “陛下关心,臣妾受宠若惊。” “赵总管,你都听到吗?” 慕容婉意有所指看着赵凯。 赵凯连忙回答。 “奴才听到了,奴才必定尽心竭力为娘娘再做一个安神枕。” “以解娘娘思念陛下之心。” …… 夏启明心满意足摆驾回宫了。 毓秀宫内只剩下赵凯和慕容婉二人。 这一刻,慕容婉终于爆发了。 她死死地盯着赵凯,眼中充满了愤怒。 “这就是你的好计策?” “我让你留在我身边,在我的掌控之中!可你现在做了什么?” “你要去乾清宫!去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不仅有皇帝的,更有皇后和太后的!” “你只要走错一步我们两个就全都完了!” 面慕容婉她的失控。 赵凯却十分冷静。 他微笑直视着慕容婉。 “娘娘,您还不明白吗?”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 赵凯微笑解释起来。 “只有站在陛下的身边,我们才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这样才能知道这宫里真正的风向!” 慕容婉似懂非懂。 赵凯继续说道。 “只要进入乾清宫,我们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第24章 王总管,你好大的威风! 赵凯心中一凛。 立刻入住? 这皇帝对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器重啊。 他正要开口应下。 那小太监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 “为表器重,陛下特命凤仪宫的王瑾王总管带人前来。” “好为您清点毓秀宫的私人物品。想必王总管此刻在路上了。” “陛下还说为表器重,您入宫时的旧包裹,他要亲自过目。” 乾清宫小太监那最后话让赵凯不由一惊!! 那个包裹! 是足以让镇北王府满门抄斩的铁证啊! 陛下竟要亲自过目?! 这究竟是无心之举? 还是太后在那盘棋后布下的杀招?! 慕容婉紧紧咬着下嘴唇,夏启明……这个皇帝要做什么? 伴君如伴虎啊! 赵凯还未前往,就来了这么一招?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赵总管?” 那小太监见赵凯愣在原地催促了一句。 “王总管已经在路上了,您还是快些准备吧。” “莫要让王总管久等,也莫要误了陛下的兴致。” 赵凯赶紧回答。 “是,奴才遵旨。” 他知道他不能离开这里。 他一旦跟着这小太监走了。 西厢房那边就失去了控制。 王瑾那条老狗将会肆意妄为! 他必须留下来拖住王瑾,为春熙创造机会! 他抬起头与不远处的春熙对视了一眼。 春熙很快读懂了赵凯的命令。 她咬了一下嘴唇,随即点了点头。 赵总管是自己的恩人,不管是何种原因,自己都要报答赵总管! 随即,赵凯对那小太监露出谦卑的笑容。 “有劳公公了。” “只是奴才蒙此天恩,心中实在惶恐。” “你看着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还请公公容我与我家娘娘再叩谢一次皇恩。” 那个小太监微微颔首。 “也好。” 于是,赵凯用这个理由将自己留在毓秀宫正殿。 而春熙则是悄然退下。 她提起裙角,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西厢房的方向冲去! 一定要保护赵总管的东西! 那个东西应该很重要! …… 西厢房。 春熙刚一冲进房门,便听见外面传来嘈杂脚步声。 她心中一紧。 知道晚了! 只见大太监王瑾领着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堵在了门口。 王瑾一身四爪蟒袍,脸上带着得意笑容。 他在房间内扫视着。 那副架势,好像要将每一寸空气都刮下一层油来。 看着春熙进来,王瑾阴阳怪气道。 “哟,咱家当是谁呢。” “原来是赵总管身边最得力的小丫头啊。” “怎么?你家主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要帮他销毁吗?” 春熙的小脸变得惨白。 但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涌上了心头。 她竟直站在了房门口,张开双臂将唯一的入口拦住。 这便是她的拒绝! 无论如何,也要阻拦皇后座下这条恶犬! “王总管!” “赵总管有令!” “他的私人物品不劳您和各位公公大驾!” “奴婢会亲自为总管收拾妥当,再统一交由您查验过目!” 王瑾闻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咱家没听错吧?” 他指着春熙对着身后的太监们道。 “你们瞧瞧!” “一个小丫头也敢拦住咱家的去路,真是好大的威风!” 旋即,王瑾怒视春熙。 “咱家来此是执行公事!” “你立刻给我滚开!” 他说完,那双眸子散发阴冷的目光! 就好像刀子一样,直接让春熙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我就不走!” 春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好好!有种!”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滚,我便让你知道宫里的规矩!给我准备板子!” 春熙虽然害怕,不过一想到赵凯坚定的目光。 她愣是没有离开! 王瑾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我数一……二!” “王总管,好大的官威啊。” 王瑾迅速转过身去。 只见赵凯在那名乾清宫小太监的陪同下站在庭院之中。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但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 “王总管今日光临我这西厢房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还是陛下的圣旨?” 王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自然不敢抬出皇后,只能冷哼一声。 “咱家是奉陛下圣旨来为赵总管你清点行装,助你乔迁之喜!” “哦?原来是陛下的圣旨啊。” 赵凯脸上的笑容更盛三分。 “奴才真是感激涕零。” “只是奴才听到的圣旨是命王总管前来清点,以示陛下对奴才的器重。” “可不是让您带着人前来“搜查”啊。” 他再次环视一眼王瑾身后那些太监道。 “您这般阵仗倒像是来抄家问罪一般。”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毓秀宫犯了滔天大罪,惹得您王总管亲自前来拿人呢。” “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说您将陛下的天大恩典办成寻衅滋事。” “如此败了陛下的兴致,恐怕不太好吧?” 王瑾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狗东西赵凯! 随即,赵凯转过头对着那名乾清宫小太监露出恭敬微笑。 “这位公公,您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最懂圣心。” “您说陛下是想让王总管前来帮衬奴才,让奴才风风光光地去乾清宫上任呢?” “还是想让他来吓得我这毓秀宫上下鸡犬不宁。” “最终让才龙心大悦的香妃娘娘和陛下再添堵心呢?” 这番话杀人诛心! 他将问题抛给这个代表着皇帝的人! 那乾清宫小太监一怔! 他哪里敢得罪香妃和赵凯这两位新晋的红人? 更不敢曲解圣意啊! 他立刻对着王瑾说道。 “王总管,赵总管说得是。” “陛下的意思是让您来相助助,可不是这样的。” “您还是让赵总管和他的宫女自行整理吧。” “我们负责清点过目便可,这也是为了您好。” 王瑾的肺快要气炸了! 血旺都快要从嘴里喷出!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羞辱赵凯一番。 再不经意搜出点什么东西来。 却没想到被这个小畜生逼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他的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又发作不得。 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 “咱家知道了,赵总管,请便吧,可“仔细”一些。” 第25章 姐妹情深 当下,王瑾带着那几个太监就这么站在门口。 他们想要进去也不行,想要离开更不可能。 只能无奈看着赵凯和春熙在收拾行礼。 赵凯心中一笑,他放慢速度,便暗示起了春熙。 春熙心知肚明,她将那些衣物放在箱笼内,然后用衣物压好。 做好这些,赵凯来到王瑾面前,脸上露出微笑。 “王总管,刚才冒犯了,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你看,陛下如此看重奴才。” “而您作为皇后的左膀右臂,我们在这宫里,可是要经常见面的,希望你多提点。” 赵凯这一番话,可不是服软,而是袖里藏针啊! 既说明自己是皇帝器重之人,也是在告诉王瑾。 以后我们都是御前做事,你要是太过分,我日后有办法弄你! 王瑾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又发作不得。 就在赵凯用这番话将王瑾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时。 春熙已将一堆普通的旧衣物放入箱子底层。 然后将那个藏有秘密的旧包裹塞了进去,再用衣物将其压在下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破绽。 赵凯直起身对王瑾笑道, “好了。” “有劳王总管久候了。” “东西都已收拾妥当,还请您清点过目。” 王瑾死死盯着那几只箱笼,恨不得用眼神烧出几个窟窿来。 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 可赵凯刚才那番话已堵死他的路。 他若真的下令开箱搜查,便坐实将陛下恩典办成寻衅滋事罪名。 最终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冷哼。 “不必了!咱家相信赵总管是个干净人!我们走!” 说罢,他便带着手下愤愤离去。 …… 随即,解决西厢房的事情后,赵凯和那个小太监朝着乾清宫赶去。 静心斋便是皇帝安置给他的住所。 此处虽然作为偏殿,不过跟皇帝的书房还有寝宫只有一个墙壁挡着。 赵凯将拿几箱行礼带进去,他仔细看着这里的摆设。 斋内都是内务府的上等品,这里也足够宽敞,看的出来夏启明还是很看重他。 他凯将那几箱行李放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感觉身后一股寒意悄然而至。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穿藏青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青年男子立在他的身后。 此人年约二十七八,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冷峻。 一双眼睛如同古井般深不见底,却又闪烁鹰隼般寒光。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整个人如同一柄绝世凶刃。 赵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散发出一股无形杀气。 这股杀气比王瑾那种狐假虎威的太监恐怖百倍! “你就是赵凯?” 男人冷冷问道。 赵凯恭敬地问道。 “奴才正是。” “不知这位大人是?” “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陆渊。” 陆渊! 赵凯心中一凛。 这个名字他在宫中早有耳闻。 据说此人乃大内第一高手,只听命于皇帝一人。 可谓是夏启明最信任的影子。 赵凯连忙躬身行礼。 “原来是陆统领,奴才失敬。” 陆渊没有理会他的礼节。 那双锐利的眼睛将赵凯和静心斋每一个角落都审视一遍。 随即,他冷冷道。 “陛下安危,高于一切。” “你既在此处当差当谨言慎行。” “若让本统领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举……”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杀意已说明一切。 赵凯知道这是警告和下马威。 他立刻垂首,以谦卑姿态道。 “奴才明白。” “奴才的性命皆是陛下所赐,绝不敢有半分异心。” 陆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随即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消失在原地。 赵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后背已是一片冰凉。 …… 当天下午,赵凯便接到第一次御前传唤。 他捧着茶盘走入皇帝的书房。 只见皇帝夏启明斜倚在软榻上,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 而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位华贵的老妇人,正是太后。 赵凯跪地请安后侍立一旁。 只听太后开口道。 “皇帝,你这次大病一场,虽说是有惊无险,但也给咱们提了个醒。” “宫里这段时间戾气太重,是该办件喜事冲一冲了。” 夏启明闻言来了兴致。 “母后说的是。不知母后有何高见?” 太后不疾不徐道。 “依哀家看。” “不如就趁此机会办一场“献艺祈福”宫中大比。” “让后宫的妃嫔们拿出看家本领,比一比才情,赛一赛巧思。” “如此,便是为皇帝祈福,也能让这宫里添几分祥和之气。” 夏启明抚掌大笑。 “好!好!这个主意甚好!” “皇后和香妃自然是要参加的。” “还有惠妃,朕记得她的琴弹得极好。” “庄嫔那丫头性子烈,让她舞一套剑法给朕助助兴,也是好的!” “还有那育有公主的贤妃……” 皇帝点着名,将后宫中的妃嫔都提了一遍。 这番话,让侍立一旁的赵凯心中瞬间雪亮。 只听太后又补充道。 “既是为国祈福,朝中大臣们也该共襄盛举。” “便让他们作为评判,与皇家宗亲一道看看我大夏后宫的德才兼备。” “也好让前朝后宫同乐同喜。” 赵凯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太后此举看似寻常,实则将后宫的争斗摆上前朝牌桌! 就在这时,他看到太后那双深邃的老眼朝着自己瞥了一眼。 那一眼中充满神秘的意味。 散了朝会。 赵凯心中记挂着此事。 所以赵凯找了一个为香妃制作安神枕头的接口赶回来了。 无论如如,都要将这个消息跟慕容婉说,毕竟提前做准备最重要。 可没想到自己回到毓秀宫的时候,他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 在正殿内,慕容婉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妃子。 他衣着华丽,那张脸庞清丽迷人。 她正在跟慕容婉热情交谈,还拉着慕容婉的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就是亲生姐妹来的。 赵凯好奇无比,这个妃子是何人? 自己刚进宫,认识的人也不多。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春熙便走了过来。 她朝着赵凯赶紧说道。 “赵总管,你终于是回来了。” 赵凯急忙问道。 “春熙,那个人是谁?” 春熙压低着声音道。 “回赵总管。” “此人是惠妃娘娘,她今日来找香妃娘娘聊天的。” “可在奴婢看来,她来到这里,目的肯定不简单。” 惠妃? 吉祥宫的惠妃? 赵凯变得警惕无比,好一个姐妹情深! 第26章 出奇制胜 他知道这位便是皇后之外,后宫中最受宠也是最深藏不露的妃子之一! 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刚得知大比消息时出现,绝非巧合! 他迅速收敛心神,脸上换上谦卑恭敬的表情。 随即上前几步对着殿内行了一个大礼。 “奴才赵凯。” “参见香妃娘娘、惠妃娘娘,两位娘娘万福金安。” 他的声音打断殿内“姐妹情深”的氛围。 慕容婉见到赵凯,她眼中闪过一丝安心,正要开口。 那位惠妃苏氏却抢先一步,用她那温柔的嗓音开口了。 “哎哟,这便是在陛下面前得了天大恩典的赵总管吧?快快请起。” “早就听闻赵总管年轻有为。” “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难怪能得陛下青睐。” 这番话,听似在夸赞赵凯。 实则,每一个字都在往慕容婉的心上扎刀子。 她是在提醒慕容婉:你宫里的奴才已是陛下的红人了。 不等赵凯回答,她又转向慕容婉亲昵笑道。 “香妃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气。” “陛下连你宫里的一个奴才都如此上心。” “可见在他心中,妹妹你的分量比我们这些做姐姐的要重得多。” 好一个惠妃! 好一张利嘴! 赵凯心中冷笑。 他知道自己若不开口,任由她这般挑拨必会勾起慕容婉心中的不快。 他立刻上前一步,再次躬身。 “惠妃娘娘谬赞,奴才愧不敢当。” “奴才刚从乾清宫当差回来,陛下特意嘱咐。” “让奴才回来瞧瞧香妃娘娘的安神枕备得如何了。” “万不可因奴才愚钝慢待娘娘的凤体。” 他顿了顿,继续道。 “陛下还说近来天气转凉,也十分关心惠妃娘娘的安寝。” “特意问起娘娘宫里的安神熏香是否还够用。” “若是不够也可让奴才一并想想办法。” “陛下对六宫娘娘的关怀雨露均沾,实在是奴才们的福气。”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甚至还反过来将了惠妃一军,让她不得不开口谢恩。 果然,惠妃脸上的笑容停滞。 这奴才…… 真是伶牙俐齿!怪不得李凝月那个女人会被败在她手上! 惠妃身后的容嬷嬷听到赵凯所说,眼中闪过冷冽寒光。 但惠妃终是惠妃。 她很快恢复那副温柔婉约的模样。 “那臣妾便多谢陛下的恩典了,也多谢赵总管传话。” “看来还是赵总管有福气,能时时在御前聆听圣训。” 慕容婉看着两人之间这番无声的机锋,她也笑着接过了话头。 “惠妃妹妹说笑了。” “赵凯再有福气也是我毓秀宫的奴才。” “陛下关心的是臣妾这安神枕是否有奇效,能否惠及六宫。” “能否让六宫姐妹都能同享安宁,一同为陛下分忧。” “这才是君王胸怀,妹妹可莫要将陛下想得小了。” 这番话说得大气磅礴。 瞬间将惠妃营造出“争风吃醋”的小家子气压了下去。 惠妃的眼底闪过一股冷意。 她知道今日这番试探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赵凯见状,知道时机已到。 他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慕容婉恭敬说道。 “娘娘。” “关于那新枕头的制作奴才心中有了几个新奇巧思。” “只是所用的材料和手法都颇为繁复,与寻常之物大相径庭。” “奴才需要向您详细地禀报,不知……” 这个详细禀报的请求便是“逐客令”。 惠妃冰雪聪明,自然听得出来。 她脸上的笑容始终温婉得体,随即缓缓站起身来。 “既然香妃妹妹与赵总管有要事相商,那姐姐也就不多打扰了。” 她正要离开,仿佛又想起什么一样道。 “哦,对了。” “方才在太后宫里请安时,听闻太后娘娘欲办一场“献艺祈福”的宫中大比。” “姐姐还想着来与妹妹商议一下,看看我们姐妹能一同出个什么节目,共沐皇恩呢。” “现在看妹妹既有赵总管这等能人相助,想必已胸有成竹。” “恐怕看不上姐姐这点微末道行吧。” 说罢,她便带着容嬷嬷转身离去。 直到惠妃的身影消失在毓秀宫的门外后,慕容婉脸上的笑容变成一片寒霜。 她恨恨地一拍桌子。 “好一个惠妃!” “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这里与我演了一个时辰的姐妹情深!” “原来早就知道了大比的消息,她是专程是来看我的笑话试探我的虚实!!” 慕容婉说完,看向了赵凯。 “赵凯,她所说的大比可是真的?” 赵凯嗯了一声,便将自己在御书房听到的一切复述了一遍。 慕容婉听完,脸色变得凝重。 赵凯却笑了。 “娘娘不必动怒。” “她来反倒是件好事。” 慕容婉不解,蹙眉道。 “好事?” 赵凯微微颔首。 “她来说明她怕了。” “她将您视为最大的对手,所以才沉不住气要前来试探。” “更重要的是她为我们送来第一手的情报。” 慕容婉似懂非懂,她捏起茶杯抿了一口。 赵凯继续笑着道。 “她刚才那番话看似是在挤兑您。” “实则透露一个关键信息。” “她说想和您一同出个节目。” “这说明此次大比,除了各人献艺之外,可能还允许多人合作的合演。” “而这,恰好就是我们能将她们所有人甩在身后的机会!” 慕容婉听完,脸色愈发难看。 她并非愚笨之人,立刻便明白这场大比背后藏着很多东西。 这哪里是献艺祈福? 而是太后搭台让这些后宫“戏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真刀真枪斗上一场! 深夜,毓秀宫内殿。 赵凯与慕容婉就着一盏烛火进行机密商讨。 慕容婉忧心忡忡,自己该如何准备? 看着赵凯那自信的微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娘,恕奴才直言。”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乃是兵家大忌。” “论琴棋书画,惠妃出身江南,浸淫此道多年,我们胜算不大。” 慕容婉微微颔首。 “你说的对,的确跟她比琴棋书画,我们没有多大胜算。” 赵凯又想到了一个人。 “若是论骑射武艺。” “庄嫔是将门虎女,您虽也懂。但毕竟身份不同,不必与她争锋。” “所以我们要赢就必须出奇制胜!” 第27章 此物乃冰酪 他拿起桌上那份刚由宫中传来的关于大比第一阶段“食献珍馐”章程。 “比如这第一场厨艺。” 慕容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她的长处不在于庖厨之事。 于是,她蹙眉起来。 “可我根本不懂得庖厨之事,这也是我的弱项。” 赵凯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他继续道。 “章程上说要制作有益龙体的养生膳食。” “惠妃之流想必会拿出什么百年人参炖老鸭和千年首乌熬鸡汤之类的传统补品。” 慕容婉蹙眉细想。 “却是如此,毕竟这些补品都是食材名贵。” 赵凯摇了摇头打断道。 “食材名贵不说,工序繁杂。看似堂皇却无新意。” 慕容婉急忙问道。 “这么说,你早就想到如何掌握这个新意?” 赵凯立刻抓住慕容婉的手,眸中闪烁光芒。 “没错,娘娘!” “咱们就要献上一道,让所有人从未见过从未尝过。” “乃至于从未想象过的东西!” 慕容婉一惊! 赵凯所说的这些,好像有些子虚乌有。 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可是一想到赵凯之前做出安神枕的事情,他又对这个奴才充满好奇。 “那到底是何物?” 赵凯松开抓住慕容婉的手,他转过身看着宫外。 “便是冰。” 慕容婉愣住了。 “冰?” “夏日藏冰已是金贵,如今深秋何处寻冰?” “况且冰块如何能食?岂不闻食冰伤身?” 赵凯微笑摇头。 “非也!” “奴才知道一种西域传来的奇术,可于寻常时节凭空造冰。” “更知一种秘法,可将这冰化作香甜润滑的无上美味,此物便是冰酪。” 为了让慕容婉信服。 赵凯朝着殿外的春熙吩咐起来。 他让春熙取来了一盆清水和一包硝石,最后再取来一盛满牛乳果汁的小碗。 “看好了!” 在慕容婉和春熙那震惊的目光中。 赵凯将硝石倒入盆中的水里。 那盆水竟迅速结上一层白霜! 而放在盆中的那个小碗内的牛乳果汁,便凝结成散发着甜美香气的固状沙冰!! 慕容婉看着眼前奇迹般的一幕,失声惊呼。 春熙则是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 “这……这是仙术吗?!” 赵凯舀起一勺淡黄色的“冰酪”递到慕容婉唇边。 “娘娘,请尝。” 随后又舀了一勺给春熙。 “春熙,你也试试。” “谢……谢赵总管。” …… 慕容婉张开红唇开始品尝。 当那冰凉润滑的美味入口之际,她那双美眸瞪得跟铜铃一样! “这……这太好吃了!” 春熙也在一边激动起来。 “世间竟有如此美味,赵总管真是神人!” 二女的惊叹,让赵凯微微一笑。 “此物不仅美味,更可以清心降火。” “正对陛下大病初愈后的虚火之症。” “娘娘您说,我们有没有胜算?” 慕容婉看着赵凯。 那个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神明降临一样! 她微微颔首,整个人充满信心! 可是春熙却发现不对劲,毕竟还有一个难题没有解决。 她立刻朝着赵凯和慕容婉道。 “赵总管,娘娘,这牛乳水果轻易可得,主要是硝石?” “奴婢听说,此物是军国器物,是兵部和工部掌管。” “除此之外,谁都无法得到,所以我们该去何处寻找硝石?” 赵凯听到这里,眉头皱起。 春熙的确说道问题上了。 硝石……到时候那些对手攻击自己弱点。 他也不是没有行动过。 之前他以管事的身份跟内务府上交神情,说自己需要硝石。 内务府询问的时候,赵凯说是用来祛湿和防潮。 不过内务府还是拒绝了他。 那位内务府的管事跟赵凯说,硝石金贵,除非得到皇后娘娘和工部手谕。 皇后李凝月始终是个难缠的人。 “不用担心,我再回去想想办法。” 赵凯说完告别慕容婉和春熙便离开了。 …… 夜,乾清宫。 静心斋。 赵凯作为御前奉茶,已入驻此地。 他坐在灯下看着那份被驳回的申请。 他第一次感到了有些棘手。 计划再好。 没有材料也是空中楼阁。 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的房中。 赵凯心中一惊,猛地抬头。 正是夏启明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陆渊。 赵凯连忙起身行礼。 “陆……陆统领。” 陆渊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那张申请文书之上。 他看到硝石二字。 随即开口问道。 “你要硝石做什么?” 赵凯心中一凛,正要用祛湿防潮的借口搪塞。 陆渊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打断了他。 “我问的不是你要用它来做什么吃食,也不是用来做什么新奇玩意儿。” 他那深邃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赵凯,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问的是你要多少。” 赵凯彻底愣住了。 这算什么? 只听陆渊继续道。 “军器监那边,我有些门路。” “不过这东西可是要拿东西来换的。” 赵凯顿了顿。 “不知陆统领要何物?还是多少银钱?” 陆渊冷冷道。 “我不要你的钱,也不参与你们后宫的争斗。” “我只要一样东西,那便是情报。” “你如今是陛下近臣,能看到很多我这样的武夫看不到的东西。” “我要你将在宫中看到任何可能危及陛下安全的可疑之事告诉我。” …… 赵凯看着眼前这个冷峻的男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情报? 他还真是忠心。 赵凯的眼神不停变幻着。 “陆统领权掌御前亲军,耳目遍布宫闱。” “奴才这点微末道行怎能入您的法眼?” 陆渊一笑。 “你能。” “我看人,只看眼。” “你的眼睛里藏着事,也藏着刀。” “你能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把死的说成活的,这本事我的人没有。” 赵凯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与皇帝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结成同盟,对他而言算是不错。 于是他点了点头。 “成交。我需要三斤上好的硝石越快越好。” 陆渊嗯了一声。 “明日午时前会有人送到你手上。” “记住你的承诺。” 说罢,他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窗外夜色中。 第28章 大比开始 翌日,秋高气爽。 为庆贺陛下龙体康复,由太后亲自下旨举办的“献艺祈福”大比开始。 地点便在御花园西侧的水碧园。 碧水园建于一座人工湖之上,四面通透,碧波环绕。 今日的水碧园被装点得焕然一新。 殿角檐下挂满宫灯与五彩丝绦。 园内内早已按照等级设好了坐席。 最高处是太后与皇帝的御座。 御座之下,分列左右的便是今日的评判席。 左侧,是以当朝丞相李崇光为首的文官大臣。 右侧是以一位老亲王为首的皇室宗亲,以及几位对李崇光不满的忠直臣子。 再往下便是后宫妃嫔们坐席。 皇后李凝月一身正红色凤袍,她端坐于离皇帝最近的首席。 她虽被禁足,但中宫威仪仍在。 在这场的场面,她脸上挂母仪天下的微笑。 那副模样就好像之前乾清宫的风波没发生过一样。 紧挨着她的便是香妃慕容婉。 她一身淡紫色宫装,显得清雅脱俗。 此时的慕容婉安静地坐着,不争不抢。 而坐在慕容婉下首的,正是那位笑意盈盈的惠妃苏氏。 她今日打扮得很素雅。 一身水绿色长裙,衬得她如江南烟雨中走出的画中人。 只见她正侧过头与慕容婉低声说着什么。 那亲昵的模样任谁看都要赞一句姐妹情深。 再往下,便是那位将门虎女出身的庄嫔。 她的一旁便是领着自己七岁小公主的贤妃,她满脸幽怨,不知在想什么。 随着吉时已到,太后与皇帝驾临碧水园。 大比正式开始。 第一场便是“食献珍馐”。 就在太监宣布完规则之后,惠妃苏氏开口轻轻道 “香妃姐姐,妹妹听说你宫里的赵总管,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第一红人,真是可喜可贺。” “想必,今日姐姐为陛下准备的祈福膳食也有赵总管的奇思妙想在里面吧?” “可要让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开开眼界呢。” 这番话看似是恭维。 实则是淬了毒的捧杀! 她这是在当众点明慕容婉所谓的“恩宠”是靠着一个奴才得来的! 慕容婉的脸色,微微一变。 欺人太甚!! 不等她开口,上首的皇后李凝月冷笑一声开口道。 “惠妃妹妹说的是。” “不过既是为陛下祈福,最重要的是一片诚心。” 她目光扫过众人提议道。 “依本宫看,为示公允,也为考验各宫姐妹的巧思。” “今日所用的食材不得使用内务府供给的那些山珍海味,需各宫就地取材。” “且用些寻常之物方能显出那份为陛下准备的诚意。”、 “大家觉得如何?” 这一招更是狠毒! 所有人都知道香妃身后是镇北王府。 她最不缺的就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名贵食材。 皇后此举分明是要斩断慕容婉最大的优势!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香妃身上。 只见慕容婉非但没有半分慌乱。 她缓缓起身对着皇后等人盈盈一拜,脸上带着自信微笑。 “皇后娘娘此议甚好,大道至简,诚心为上。” “臣妾今日为陛下和太后娘娘准备的正是一道用最寻常不过的点心。” “只盼着能博陛下与太后娘娘会心一笑,便心满意足了。” 说罢,她便领着赵凯和春熙走向了水碧园后台。 那里是专为各宫搭建的临时庖厨。 …… 临时庖厨之内。 赵凯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 牛乳、新摘的鲜果以及陆渊派人悄悄送来的的硝石。 “娘娘,可以开始了。” 慕容婉点了点头,亲自上手。 按照赵凯的指导,她将牛乳与果汁按照比例混合在银碗中。 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赵凯取过一个大铜盆,便将硝石缓缓倒入。 春熙将清水注入其中。 随后她按照吩咐将那盛满牛乳果汁的银碗放入铜盆中。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庖厨门口。 没曾想是惠妃身边的那位容嬷嬷。 她就好像一个路人一样,但脸上的笑容十分虚伪。 “哎呀,你们看,让香妃娘娘动手,娘娘可真是有心了。” “奴才奉娘娘命令来这里看看,不知道可有什么需要奴才帮忙的?” 容嬷嬷那双目光立刻在灶台上扫视起来。 很快,她的注意力放在那个铜盆和拿包硝石上! 看的这里,这两个东西,一定存在问题! 见到没有人搭理她,她寒暄几句后便走向一边。 赵凯心里骤然一紧! 显然,这个秘密武器完全藏不住! 到时候还会吸引更多人前来。 赵凯预料的没错,当各宫的膳食都做好,准备将其呈上御前之际,王瑾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来到了毓秀宫灶台前。 王瑾脸上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 “香妃娘娘,请等一下。” 慕容婉眉头蹙起,她有些不耐烦道。 “请问你有事吗?” 王瑾笑了笑,继而说道。 “香妃娘娘,咱家可是奉皇后之令来查大比膳食。” “就怕有些奸险小人用巫蛊之术来陷害陛下。” 王瑾说完,那毒辣的目光放在了那个铜盆中。 直觉告诉他,这里肯定有问题。 “你们几个,好好将这个邪物查验一下,可不要出现差错。” 他说完之后,那些太监正要将那个铜盆拿起来。 春熙见状,暗叫不好! 于是,她赶紧上前展开双手,就要拦住王瑾等人!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春熙缓缓砖头看去,抓住自己的人是赵总管! 赵凯面带微笑点了点头,春熙顿时明白了! 随即,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赵凯便一步赶在这些人的面前,他看都不看王瑾一眼! 而是对着高台之上的御座跪了下去。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 “香妃娘娘所制之物绝非邪物,而是奴才偶然得之能为陛下祈福延寿的祥瑞!” “祥瑞?” 王瑾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他尖着嗓子嘲讽起来。 “咱家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祥瑞,需要用硝石这等军国之器!” “我且问赵总管,你可知罪?!” “众所周知,硝石乃是制造火药的禁物。” “而你竟敢将此物用于御膳,是何居心?” “莫不是想在膳食之中下毒,重演前几日陛下昏迷之事吗?!” 这番指控不可谓不歹毒! 他直接将使用违禁品和意图毒害君上这两顶帽子扣在了赵凯和慕容婉的头上! 席位之上,惠妃苏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她身后的容嬷嬷,那双老眼也闪过狠厉目光。 成了! 这个小畜生,这次必死无疑! 第29章 这是陷阱 此时,面对王瑾歹毒的指控,赵凯的脸上没有慌乱。 他跪伏于地,镇定说道。 “奴才不敢!” “请陛下与太后娘娘明鉴!” “奴才所用之法并非妖术,更非下毒。” “而是道家《淮南子》中记载的清净自然之法!” 赵凯说完,夏启明和太后来了兴趣。 道家《淮南子》? 那是什么东西,他们从未听说过。 不过看着这奴才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 赵凯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两个掌握无上权势的人。 “古籍有载,硝石溶于水可吸天地之热量,使清水结冰。” “此乃格物致知之理,非人力可强为。” “奴才将此法用于膳食,正是想取其“先天真水”之气为陛下驱逐虚火,祈福纳祥。” “所以何来妖法一说?!” 这话便将众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格物致知? 什么先天真水?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很高深莫测似的。 他们竟无法反驳! 赵凯心中暗笑。 有效果! 他继续道。 “至于王总管所言下毒一事更是无稽之谈!” “奴才借硝石之寒气为牛乳降温使其凝结。” “那盛放牛乳的银碗与硝石之水内外相隔,未有过半分接触!” “奴才所制的冰酪纯净无比,唯有牛乳与鲜果之甘甜绝无任何杂质!” 夏启明这时候却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好像……有点道理啊! 赵凯看着御座之上的夏启明那副点头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再细说一下。 “若诸位大人与娘娘们不信可请张太医当众亲验!” “若是验出硝石藏毒,奴才以死谢罪!死不足惜!” 这番话掷地有声。 全场人骤然一惊,慕容婉那双美眸看向赵凯…… 她被感动到了,好个忠心的奴才,为了她这个主子,竟然不顾一切背“锅”。 自己果然没有白白“疼惜”他啊! …… 夏启明作为一个喜爱新奇事物的皇帝,他早已被赵凯口中的凭空造冰勾起兴趣。 刚才又听赵凯引经据典,虽然自己听不明白。 但赵凯说得句句在理,这让他这个大夏皇帝心中的疑虑消散。 他一拍龙椅扶手,便对着王瑾喝道。 “王瑾,你个狗奴才! “朕看你才是那个妖言惑众的小人!” “香妃与赵凯一心为朕祈福,献上奇思妙想!” “你却在此鬼叫惊扰朕的雅兴!!” 太后也淡淡开口。 “皇帝息怒。” “张太医,你去验一验那东西是否干净。” “是。” 张太医领着几个太医上前。 先是检查了那盆硝石水,后又查验那碗已经凝结成固态的冰酪。 甚至取了银针这里刺刺,那里探探。 最终张太医朝着太后和夏启明躬身。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 “此物不含任何毒性。” 夏启明闻言,龙心大悦。 他朝着王瑾厉声咆哮。 “狗奴才,听见了没有?!还不给朕滚下去!” 王瑾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本想借机将赵凯和慕容婉踩死。 却没想到被对方当着满朝文武和后宫妃嫔的面狠狠地打了脸! 他那双怨毒的眼神瞪了赵凯一眼,随即迅速退下去。 李凝月见状,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赵凯……好一个奴才,这口才还真是了得! 不只是李凝月生气。 席位上的惠,那张布满微笑的脸瞬间僵住。 皇帝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快!快呈上来!” “朕要尝尝这先天真水是何滋味!” 很快,一碗用琉璃盏装着的水果牛乳冰酪被呈到了御前。 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下。 夏启明小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整个人愣住了! 冰凉、香甜、润滑、细腻…… 一种让灵魂为之战栗的口感出现! 牛乳与水果的清甜完美地融合,那股冰凉之意顺着喉咙滑下!! 瞬间浇灭体内的虚火! 半晌,夏启明才睁开双眼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满是满足。 “此物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赏!重重有赏!” 太后好奇无比,他浅尝了一口。 顿时,那双眼睛露出了赞许之色。 这味道……实在太好了! 哪里是人吃的?简直是神仙吃的啊! 很快,这道冰酪被分送给了在场的各位大臣与妃嫔。 一时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平日里见惯山珍海味的大臣和贵妇们,瞬间都被这道小小的甜品征服了! 皇后李凝月和惠妃苏氏看着这一边倒的赞誉,她们满脸蹲坑状。 第一局她们输了。 输得是那么的干脆果断啊! …… 大比的第一日在香妃的风光无限中落下帷幕。 傍晚,赵凯跟皇帝说自己去跟主子研究一下先天真水可否精进。 得到皇帝的允许,他便慕容婉返回毓秀宫。 主仆二人的脸上都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就在他们穿过御花园路过假山时,一道黑影悄然步出,拦住二人的去路。 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陆渊。 他那双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赵凯的身上。 慕容婉的侍女们连忙将主子护在身后。 赵凯的心中是咯噔一下。 “见过香妃娘娘。” 陆渊朝着香妃行礼。 “陆统领,有事吗?” “我是来找赵总管的。” “请便。” 香妃便带着侍女走向一边。 陆渊来到赵凯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你的硝石用完了吗?” 赵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陆渊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很好。” “现在轮到你来还债了。” 赵凯眉头皱起。 “还债?就现在,可我没有获得任何的情报。” 陆渊再次凑近一步,他声音压得更低了。 “今晚三更,我要你潜入一个地方,帮我偷一样东西。” 话落,他给赵凯悄悄递了一个东西后,再朝着香妃行了一个礼数便身躯一闪消失了。 慕容婉细眉蹙起,他朝着有些发呆的赵凯询问。 “他跟你说了什么?为何要单独拦下你?” 赵凯看了一眼左右,随即示意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香妃也明白,她赶紧带着赵凯回到毓秀宫。 屏退所有下人后,内殿只剩下主仆二人。 慕容婉追问道。 “他到底想做什么?” 赵凯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将方才陆渊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慕容婉听完,惊呼。 “什么?!” “偷东西?他疯了!你绝对不能去,这是个陷阱!” 第30章 惊天秘密 慕容婉的第一想到的就是皇后李凝月的阴谋。 “陆渊虽是御前侍卫只听命于陛下,但谁能保证他没有被皇后收买?” “这分明是想诓你去某个禁地,好当场将你抓住!” “然后安上个“大内盗宝”的罪名!” “到那时,别说是我了,就算太后想保你都不可能了!” 赵凯沉默不语。 他知道慕容婉的担忧合情合理。 这确实是很冒险的事情。 他走到桌案前,将陆渊塞给他的一张纸条展开。 那是一张画工精细的宫廷内部地图。 地图的深处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宫殿,陆渊用朱砂在上面上了一个圈!? “文渊阁?内书房?” 慕容婉凑过来一看,那双美眸瞪大,脸色也变得难看。 “那是先帝的内书房?!” “那里不是在陛下登基后被太后下令封存了吗?” “传闻里面存放的是先帝的私人物品和未发出的手诏?” “陆渊让你去那里偷东西干什么?” 疯子! 完全是疯子! 镇北王府对宫内所有人都调查过,关于陆渊这个人对于皇族绝对忠诚! 但这个人神鬼莫测,每次做任何事情,都让人难以猜到啊! “娘娘,你看这里!” 赵凯将纸条背面翻开,那里有一行小字:取嘉佑二十七年秋,先帝起居注副录。 他将纸条递给慕容婉。 “娘娘,恐怕我非去不可。” “你跟陆渊一样发疯了?” 赵凯冷静道。 “我没疯。” “您想陆渊是什么人?他是大内第一高手,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他若想杀我根本不必用这复杂的法子。” “他敢提出这个交易,就说明他有绝对的把握让我潜入。” 慕容婉那张俏脸露出一丝认同,她缓缓坐在榻上。 看着这个美人冷静下来,赵凯继续道。 “我若不去便是失信于他。” “一个能拿出硝石的人可轻易让我的脑袋搬家。” “更重要的是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想查什么。” 慕容婉接着赵凯的话,自顾呢喃起来。 “你是说先帝的起居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才能让这位侍卫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将它查出来?” 赵凯微微颔首。 “没错,所以我非去不可。” 慕容婉看着赵凯一脸坚决,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 三更天,月大如盘。 赵凯从春熙那里取来夜行小太监的衣物穿戴好,同时也拿了几根银针。 他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来到皇宫西北角钟楼下。 一道黑影如同榆木疙瘩一样站在那里。 正是陆渊。 他换上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的绣春刀用黑布包裹着。 陆渊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随即便如狸猫般窜入宫道中。 赵凯急忙跟上。 他这才见识到这位大内高手的恐怖。 此人对宫中巡逻禁军的路线、时辰都了如指掌。 他总能带着赵凯,巡逻队经过的前一息,然后闪身躲入廊柱黑暗中。 又在巡逻队离开后出现。 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两人便来到尘封多年的文渊阁外。 这里很偏僻,只有两名老太监在门外打着哈欠守着。 陆渊并未动手。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管,然后对着那两名老太监的方向一吹。 两股青烟飘散而出。 那两名老太监眼皮耷拉一下,随即垂头睡去。 陆渊看向了赵凯。 “迷魂香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们要快点!”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几根铁丝将文渊阁大锁打开。 推开殿门,一股不知道多少年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闪身而入。 凭借着地图,两人很快便找到那被贴着封条的内书房。 陆渊低声道。 “外面的交给我。” “里面的靠你了。记住了!我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赵凯点了点头。 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和几根银针。 凭借着现代人对机械结构的理解,他屏住呼吸,开始撬动那把内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赵凯的额头渗满汗珠。 咔哒! 此时那把门锁终于被他打开了。 两人再次闪身进入。 书房内皆是先帝的遗物,大部分用白布覆盖。 按照年份,他们很快找到那个写着嘉佑二十七年的书架。 “找到了。” 赵凯的目光锁定在一本用黄色锦缎包着的《起居注副录》之上。 他取下册子正要交给陆渊。 可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将那本册子翻开。 陆渊却没有阻止。 赵凯的手指迅速地翻阅着,很快便找到了一页被做过记号的地方。 那一页是先帝笔迹写下的私密日记。 每一个字如同惊雷劈在赵凯的脑海内! “启明之疾非因朕之过,更非纵情声色所致。” “乃是其母怀胎之时误食相冲之物,所带来的心火奇毒。” “此毒遇烈性补品则发,几无药可医。” “唯有以至阴至寒之物调和方可保命……” “朕愧对朕的发妻萧氏皇后,更愧对朕这苦命的孩儿啊!” 轰! 赵凯的大脑骤然空白! 夏启明的病是天生的! 打从娘胎里带来的! 而他的生母不是当今太后,而是一位姓萧早已死去的皇后?! 萧氏?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陆渊。 陆渊正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凉。 他缓缓道:“看完了?” “看完就该明白,这宫里谁才是陛下真正的敌人了。” 于是,他从赵凯手中拿过了那本起居注,将其贴身藏好。 “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在时机成熟之前,若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们两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包括你的主子香妃娘娘。” 赵凯心中一凛。 他知道陆渊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秘密太过重大,足以让任何人都动了灭口的念头。 “走。” 陆渊身形一晃率先消失黑暗之中。 赵凯也立刻跟了上去。 回程的路无比漫长。 这让赵凯感到心惊肉跳。 他的脑海中回响着先帝遗笔的内容还有陆渊的话。 太后…… 那个用一盘棋将所有人玩弄股掌的老人…… 他才是这宫里隐藏得最深,同时也是最可怕的敌人啊! 第31章 临时改变规矩 赵凯回想起之前。 自己喝下的那碗安神汤…… 想起了太后那心思驳杂的评语。 难道,这个老太婆已看出了什么? 那碗汤是试探,还是对自己的警告? 不知不觉间他已回到静心斋。 推开房门看着屋内摇曳的烛火,赵凯感觉到这座皇宫是如此的寒冷! 稍不留神,脑袋就可以跟尸体分家啊! 可随即,赵凯紧握拳头! 为了慕容婉,自己怕个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也要当皇帝!皇家的这些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 翌日。 赵凯以为香妃娘娘检查新枕头备料为借口后,他回到毓秀宫。 慕容婉一夜未睡,美眸下带着淡淡青黛。 当见到赵凯出现,她立刻屏退左右将殿门紧闭。 “怎么样?!你没事吧?昨晚他让你去偷什么了?!” 赵凯看着她那关心自己的样子,心中一暖。 但陆渊所说“包括你的主子”的警告在他耳边萦绕。 这个秘密他不能说。 不是不信任。 而是不能将慕容婉拖入这个漩涡中。 他脸上挤出笑容,将早已编好的说辞说出。 “娘娘放心,有惊无险。” “陆统领好像是在调查一桩关于他父辈的陈年旧案。” “他让我帮他从文渊阁里取了一份二十多年前的旧档案罢了。” “我看了一眼,上面都是无关紧要宫中琐事。” “想来他只想借此试探一下我的胆色和忠心。” 慕容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这家伙,有点说谎的嫌疑啊! “真的只是这样?” 赵凯微微颔首,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千真万确。” “娘娘您想,我如今是御前的人。” “他想拉拢我总要拿出些手段来。因此此事已了,不必再挂心。” 慕容婉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 但她还是不放心叮嘱起来。 “陆渊此人性情孤僻,深不可测。你日后在他面前务必万分小心。” “奴才省得。” 眼见将此事糊弄了过去,赵凯立刻转移了话题。 “娘娘,眼下危机四伏。” “我们必须在大比之中脱颖而出,以固圣宠。” “关于第二阶段的才艺比试,奴才心中已有万全之策。” 慕容婉立刻来了精神,她正为这事苦恼呢。 “赵凯,你快说来听听。” 赵凯微微一笑。 “娘娘琴棋书画虽也精通,但后宫才人辈出。” “在奴才看来若无惊艳之举,恐难拔得头筹。” 慕容婉点了点头,那张樱桃小嘴动了动。 “没错,正是如此,我出生镇北王府,虽琴棋书画精通,但自小跟着父兄骑马打猎。” “所以此四样,虽算不得粗糙,也不是很精进。” 显然,慕容婉不得不承认。 自己进宫装的小家碧玉,就好像紧身衣一样困住自己。 但为了怀上龙种成为皇后,自己不得不一装到底! 赵凯自然看的出来,他没有说慕容婉只会皮毛,毕竟女人都有自尊。 他笑着说。 “奴才的计策便是另辟蹊径。” “可不献才艺,而是献上一场前所未有的“戏”!便是光影大戏!” 慕容婉一怔! “演戏?可是我不会唱戏啊?我以前看过戏班子……” 赵凯摇了摇头。 他将自己在来时构思的“改良版皮影戏”计划说了一遍。 从制作彩色影人,到编写自己想出来的“将军征战、妻子祈福”的剧本。 再到利用特殊光影营造出的视觉奇观一一说出! 做完一个现代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慕容婉听得是异彩连连,那双凤眸中燃起无尽的信心。 虽然自己听的不是很懂,但赵凯每一次给她的惊喜……她也顾不得去懂了。 皮影戏她知道,只不过什么剧本,还有用光影营造的视觉效果……自己还真知道。 “好!好一个光影大戏!” “赵凯,你这脑子里究竟还藏了多少宝贝!” “嗯,虽然本宫听不懂,但就按你说的办!” “需要什么本宫立刻让春熙去准备!” 赵凯微微颔首,他和慕容婉坐下来。 两人开始商讨着皮影戏的细节。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春熙脸上带着慌乱,她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总管,不好了!” 慕容婉心中一紧。 “春熙,何事惊慌?” 春熙急声道。 “方才宫里传来大比第二阶段的详细规程。”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临时加了一条新规矩!” 赵凯的心咯噔一下跳起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又是这个老太婆,她每次都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赵凯眉头皱起。 “春熙,你慢点说,加了什么新规矩?” 春熙深吸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说。” “为考验众位娘娘的临场巧思和真实才情,此次才艺展示不得提前准备任何道具啊!” 慕容婉气得那张俏脸紧拧,她一拍桌子。 “荒唐!难道要我们上台表演不成?” “那么多文武百官在场,我们这些后宫嫔妃都要成戏子?” 她生气的那饱满的曲线一耸一耸。 赵凯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安慰道。 “不应该,春熙,太后肯定还有其它吩咐对吗?” 赵凯说完,春熙点了点头。 “太后还说表演所需之物,都要从她亲自下令封存的百宝房中抽签决定!” 慕容婉听到这里,霍然起身! “这个太老婆!她竟然这么心思缜密!” “临场抽签?不得准备道具?” “这是绝了我们的路!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 赵凯起身,看着这个女人失声的样子,他急忙道。 “慎言!不可对太后娘娘无礼!” 慕容婉浑身一颤,这才意识自己失态了。 是啊! 宫中耳目很多,有些话就算再生气,也只能揉碎了吞进肚子里面啊! 她深吸一口气,跌坐回椅子上,脸上满是绝望。 “一切都完了。” “我本就不善歌舞,若无你的皮影戏相助,如何能与惠妃那等人争锋?” “太后此举分明就是偏袒皇后,要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赵凯十分冷静。 “娘娘,您错了。” “太后此举看似是绝了我们的路,但您想一下。” “她何尝不也是绝了别人的路?” 慕容婉一愣。 春熙也是一脸疑惑看着赵凯。 “赵凯,此话怎讲?” 赵凯笑了笑。 “不只是您。” “惠妃精于琴技,可她要是抽到一柄长剑呢?” “庄嫔善于舞剑,可她要是抽到一支古筝呢?” “太后此举看似是考验真实才情。其实都是在放屁!” “她考验的是三样东西!” 第32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春熙好奇打岔道。 “赵总管,是哪三样?” 赵凯依次伸出三根手指头。 “运气!” “临场的应变!” “以及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便是这三样!” 慕容婉站起来,来回埋着轻巧的步伐。 “你说的就算很对,但我们要如何应对?” 赵凯眼珠子一转,她看着慕容婉道。 “我们准备的皮影戏是用不上了。” “但娘娘您要记住,我们最大的优势从来都不是那些道具!” 慕容婉停下脚步,她一双美眸看着赵凯。 “那是什么?” 赵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是那些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巧思,也是他人从未看过的东西。” “我们无法准备物,但我们可以准备——魂!” 魂? 春熙和慕容婉愣住了! 赵凯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魂这个东西算是什么?怎么就可以准备魂? 慕容婉也不管那么多了,她坐回椅子上。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知道对方肯定有什么鬼点子了! “你说的准备魂?这个我们该如何准备?” 赵凯的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 “娘娘,我们便来一场演练。” “演……练?” “嗯,不是你所理解的演练,而是我们老家的“演练”现在就可以开始!” …… 说干就干! 赵凯跟夏启明说安神枕准备的材料有些问题,所以这段时间自己不能在御前奉茶。 需要跟香妃娘娘好好研究一番。 夏启明立刻准了。 接下来的两天,毓秀宫偏殿的大门被死死关上。 赵凯成了这偏殿的“考官”还有“导演”。 他命春熙从库房中寻来了各种五花八门的物件。 先是一支毛笔和一方砚台。 最后是一件旧的披风和一只普通的茶杯。 随即,他开始用太后的方式“折磨”慕容婉。 他将一只茶杯递到慕容婉手中。 “娘娘,你看。” “比如您抽到的是茶杯。” “您要演绎的主题是思念。” “给你一炷香之内,请开始您的表演!” 慕容婉起初很不适应,她拿着一只茶杯不知该如何表现思念? 毕竟思念这玩意……以前面对夏启明都是假的。 唯有自己的家人父兄,还有母后…… 赵凯看着她那木讷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只能引导。 “娘娘,您现在手中的不是茶杯。” “而是三年前您送给出征的镇北王爷的一件信物。” “您看着它,要表现出的是女儿对父亲的担忧,是家国大义面前的隐忍!” “最重要的是那不后悔的骄傲,懂了吗?” 慕容婉琼鼻微挺,最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捧着那只茶杯。 眼神从迷茫到追忆,再到担忧,最后化为无尽的哀思…… 片刻之后,一个思念父亲却又为父亲感到骄傲的女儿形象跃然纸上! 一旁的春熙看呆了。 她甚至不相信主子是表演,而是真实的…… 可是,作为“导演”的赵凯却在这时摇头。 “还不行。” 慕容婉停下来,看着赵凯。 “还不行?” 赵凯没有回答慕容婉,而是看向春熙。 “春熙,你觉得娘娘方才这段哪里还能更好?” 春熙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吓了一跳。 她只是个小宫女,哪里敢评判主子啊? 但看着赵凯鼓励的眼神,她脑海回忆刚才娘娘的演技,便小声道。 “回总管,奴婢……奴婢斗胆。” “奴婢觉得娘娘的眼神虽……虽有思念。” “却少了一丝……能看到沙场血战的决绝,奴婢也只是胡乱说说。” “请娘娘责罚。” 这句话让赵凯和慕容婉都有些愣住了。 慕容婉摆手道。 “春熙,你无过,本宫不会责罚你。” 赵凯看了春熙一眼。 他有些惊讶这个小丫头竟能说出这般精准的评语。 这番见识不像是一个药商之女所能拥有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过她说的到还说到主题上了! 赵凯赞许的点了点头。 “说得好。” “娘娘,您听到了吗?您的情感要更进一步!” “在我们老家有个好莱坞,那里的戏子表演情感都非常精进,要学会……代入感。” 慕容婉眉头蹙起。 “好莱坞……代入感?嗯,我再试试。” 就这样。 一连两天,赵凯用尽方法锻炼慕容婉的演技和临场反应。 而慕容婉也很虚心听取赵凯的意见。 她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她的表演从生涩到熟练,再到收放自如,可谓进步神速。 赵凯看到这里很是欣慰,如果慕容婉在现代的话,就没青霞柏芝曼玉什么事了。 …… 很快。 大比第二阶段“艺呈雅乐”开始。 地点,依旧是那座碧波环绕的水碧园。 与第一日不同的是,水碧园中央多一座用黄布遮盖的“百宝房”。 里面存放着太后亲自挑选的近百件奇怪的道具。 随着太监的尖锐唱诺声响起。 妃嫔们按照位份依次上前,他们伸手进入暗箱抽取竹签。 皇后李凝月抽到的是“古琴”。 这正中她的下怀,自己对于琴艺不敢说第一,但也没谁敢在她面前说第二! 于是她那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很快到惠妃。 只见她莲步轻移,以优雅的姿态将手伸入暗箱。 她身后的容嬷嬷却在此刻无意扫了慕容婉和赵凯一眼。 那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惠妃取出了竹签,交予太监。 太监高声唱喏。 “惠妃娘娘所抽之物,乃红线一团!” 一团红线?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东西既非乐器也非画具,但能表演什么? 惠妃看着手中的红线,脸上破天荒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她转身对着御座上的太后与夏启明盈盈一拜。 那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旁人无法看出的歹毒。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 “臣妾抽中了这团红线,便不由得想到掌管人间姻缘的月下老人。” 随即,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的慕容婉身上。 那张挂着甜美温婉而又人畜无害的脸上,竟露出恶意笑容。 “臣妾不才,愿以此线为陛下与香妃姐姐演绎一段“千里姻缘一线牵”的佳话。” “以恭贺香妃姐姐……得蒙圣宠,好事将近!” 第33章 主仆献艺 整个会场变得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在慕容婉和惠妃之间来回扫视。 御座之上的夏启明眼中露出兴趣。 而皇太后捻动着手中的佛珠,那双老眼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只有皇后李凝月在听到惠妃这番话时,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 以退为进,杀人诛心! 真是狠毒之际! 赵凯也没想到惠妃如此歹毒! 他站在慕容婉身后不远处,心中已是明白。 惠妃看似是在为慕容婉贺喜,实则是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她名为贺喜,实为绑架! 她若演得好了便是她才情出众。 是将一份天大的功劳安在了慕容婉的头上。 然后好逼着慕容婉要承她这份姐妹之情。 她若演得不好,旁人也只会说她心意到不会有半分指责。 用心何其歹毒! 慕容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那双手攥得发白。 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流露出半分不满。 她从脸上挤出一丝得体的笑容,然后对着惠妃微微颔首。 “那便多谢惠妃妹妹了。” 惠妃见状,笑得愈发温柔。 她对着御座方向盈盈一拜,便开始表演。 不得不说,惠妃苏,确实是个“中高手”。 只见她手持那团红线时而拉伸,缠绕,绷紧,放松…… 在她身后那名大丫鬟的配合下。 一幕生动的画面真的被她用一根丝线演绎出来! 赵凯看的十分仔细。 她的表演算不上顶尖,但胜在构思巧妙。 尤其是在演绎到最后,她用红线指向了御座之上的皇帝和慕容婉。 随即口中吟诵起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和真诚的祝福,任谁看都要赞一句“姐妹情深”啊! 一曲作罢,满堂喝彩。 几位与丞相交好的大臣起身,他们对着皇帝和太后大声赞叹。 “娘娘!” “惠妃娘娘此举当真是蕙质兰心,德才兼备啊!” “不与人争反为姐妹贺,实乃我大夏后宫之楷模!” 皇帝夏启明也是龙颜大悦。 “好!好!惠妃有心了!赏!” 御座之侧,皇后李凝月终于抓住机会。 她凤目含笑缓缓开口。 “惠妃妹妹此番表演,确实是后宫的典范。” “不争不抢,反以为贺,这才是六宫姐妹该有的气度。” “香妃妹妹,你能有此等心善的姐妹为你祈福真是天大的福气。” 这番话,如同一把剑刺在慕容婉身上! 那感觉就如同是吃了一只苍蝇恶心却又吐不出来。 接下来,到了将门虎女出身的庄嫔。 她抽到了一柄三尺青锋长剑。 这正是她的长处。 伴随着鼓点声起,一套剑法被她舞得是虎虎生风,杀气非凡。 在场的武将大臣不由连连喝彩。 但文官席位上的李崇光等人暗自撇嘴。 在他看来此等表演太过粗鄙,上不得台面。 最终,庄嫔只得个不好不坏的评价。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轮到香妃慕容婉。 她莲步轻移走到台前。 赵凯站在远处,对着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慕容婉深吸一口气。 她将纤纤玉手伸入暗箱中。 片刻之后,她取出竹签。 负责唱喏的太监接过竹签念道。 “香妃娘娘,所抽之物为……为木炭一截。” 轰! 此言一出,场内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即便是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木炭?! 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能用来表演什么? 在脸上画个大花脸扮丑角吗? 这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 席位之上,皇后李凝月的脸上露出嘲讽笑意。 而惠妃苏氏用丝帕掩住了自己的嘴角,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是幸灾乐祸。 夏启明忍不住皱了皱眉。 作为皇帝,他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太为难人了。 这时,一名小太监托着一截黑漆漆的木炭呈到慕容婉面前。 那一刻,慕容婉也成了最大的笑话。 赵凯站在远处看着。 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算计了千百种可能,却唯独没有算到慕容婉的运气会这么差? 完了。 这一次真的要陷入死局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婉会惊慌失措时。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 慕容婉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截漆黑的木炭。 然后,她又慢慢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越过了重重人群,落在了不远处赵凯的身上。 四目相对。 在慕容婉那双美丽的凤眸中……赵凯没看到任何绝望和放弃。 他看到的是一股自信! 是身为镇北王府千金的自信! 赵凯朝着慕容婉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信号。 慕容婉的心安定了下来。 只见她手持那截木炭对着御座盈盈一拜。 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 “臣妾抽中此物,心中已有一个祈福的构思。” “只是此构思所需之物特殊,还请陛下与太后娘娘恩准。” 夏启明立刻来了兴致。 “哦?爱妃需要何物?但讲无妨!” 慕容婉再次一拜。 “臣妾,需要一面尚未题字的白绢屏风,再借赵凯一用!” 此言一出,在常人皆惊! 借屏风尚可理解。 可这献艺表演竟还要借一个奴才上台? 这成何体统?! 皇后李凝月便要开口反对,御座之上的夏启明打断。 “准了!朕倒要看看爱妃和你的这个奴才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谢陛下!” 很快,一面六尺来宽的白绢屏风被抬到场地中央。 赵凯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上台,他对着慕容婉行了一礼。 随即,只见慕容婉将手中那截木炭断为两截。 她自己留了一截,将另一截递给了赵凯。 然后她报出自己表演的名目。 “臣妾今日所献之艺,名为《江山社稷,与君共绘》!” 话音落下。 她手持那截木炭在绢面上挥洒起来! 沙沙、沙沙! 只见那炭笔在白绢上发出奇妙声响。 在场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他们从未想过烧火的木炭也能用来作画?! 慕容婉的画技算不上顶尖。 但她画得非常非常认真啊! 片刻功夫,一片巍峨的群山轮廓跃然屏风上。 这时,赵凯也动了。 他同样手持木炭在那片群山迅速地勾勒。 他的手法与慕容婉不同。 他的线条粗重纤细不说。 甚至用手指将那炭粉抹开,好制造出光影明暗的效果! 随着主仆二人的配合,一幅壮丽的江山社稷图雏形已现! 席位之上,惠妃的笑容僵住了。 第34章 陆渊的“背叛” 好一个主仆献艺! 不只是她惊讶,李凝月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慕容婉竟能想出这“化腐朽为神奇”的点子!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只见画完背景的慕容婉退后一步。 她将屏风的中央留给了赵凯。 赵凯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这幅画的“魂”将由他来赋予。 他手中的炭笔立刻在画卷高处挥洒起来! 他画的是一个人。 一个身披重甲独自一人镇守着万里江山的万人敌猛将! 他没有画面容。 但那魁梧的身形还有那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无敌气势通过光影之法展现淋漓尽致。 在场所有军方的将领在看到那背影的瞬间,竟都挺直了脊背! 好像他们看到的不是画,而是……军魂啊! 画完万人敌的猛将,赵凯退下。 慕容婉则是在那座山脚之下,用最温柔的笔触画下一个跪地祈福的宫装女子。 如此画完成了。 一幅画两个人。 一个镇守江山,一个祈愿安康。 整个水碧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幅充满视觉冲击力的炭笔画震撼住了! 终于,右侧席位上那位德高望重的左贤王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好!好一幅《江山社稷图》!” “好一个与君共绘!” “此画画的是我大夏的铁血军魂,画的是我皇室忠烈之臣啊!” 另一位忠直的老臣也起身附和。 “香妃娘娘此画意境高远,胸怀天下!” “以“江山”为陛下祈福,此乃大忠!” “以“社稷”为陛下祈福乃大孝!臣佩服!” 御座之上,夏启明的眼中满是惊喜! 这幅画搔到他作为君王的痒处! 他站起身伸出手指着那副画赞道。 “好!画得好!此画,正合朕心!” “此乃忠烈之画!” “来人!将此屏风给朕送入御书房!朕要日夜观赏敬我大夏的忠臣良将!” 这是何等的荣耀! 慕容婉和赵凯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皇后和惠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几名太监,要上前小心翼翼地搬走那面屏风之时。 一个身影从皇帝身后的阴影步出。 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陆渊。 只见他对着皇帝单膝跪地。 “陛下,请恕臣多言。” “此画意境高远,但通体以木炭绘制,杀伐之气过重。” “且炭粉飞扬,恐不利于陛下龙体安养。” “依臣之见,此画不宜放入陛下起居书房内。” 话落,原本热烈的气氛降至冰点。 御座之上的夏启明僵住了。 他看向陆渊皱眉道。 “陆渊,你这是何意?” “一幅画何来杀伐之气?又哪来那么多炭粉?” 席位之上,皇后李凝月和惠妃苏氏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她们盯着陆渊,像在看一个救星。 慕容婉又惊又怒。 她无法理解这个才与赵凯有过交易的男人,为何会反戈一击! 而她身后的赵凯,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盯着陆渊那张冰冷的脸,大脑开始运转。 背叛? 陷阱? 还是另有图谋? 就在这时,一洪亮的声音从大臣席位中响起。 “陛下!老臣以为陆统领所言极是!” 众人循声望去。 开口之人便是当朝丞相李崇光! 李崇光起身对着御座方向躬身一拜。 那张菊花般的脸上写着“为国为君”的忧虑。 “陆统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画杀伐之气过重,非因木炭,而是因其画意!” “画中大将镇守边疆,固然有功。” “但其背影孤高,俯瞰万里江山……隐隐然有不受君王之令,睥睨天下之意!” 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番解读好歹毒! 他将一幅“忠君报国”的画曲解成拥兵自重,心怀不轨的铁证啊! 慕容婉气得浑身发抖,他的意思是在说自己的父兄啊! 她朝着李崇光厉声道。 “丞相大人!” “我父兄镇守北疆,抛头颅洒热血,一心为国!” “你竟敢在此污蔑忠良!” 李崇光抚着胡须,笑着说。 “香妃娘娘息怒。” “老夫只是就画论画,对镇北王绝无半分不敬。” “只是此等画卷若置于陛下书房,恐有损君王威严,滋长骄兵悍将之风啊!” “此乃臣子之忧,还望陛下明察!” 这番话既打压了对手,又标榜自己忠心。 夏启明本就是心思多疑的君主。 他听李崇光这么一说,再去看那画中大将的背影,也觉得有几分“桀骜不驯”感觉。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怨。 完了! 赵凯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李崇光这招是阳谋! 他抓住了帝王心术中“猜忌”二字,几乎已成定局! 就在这时,陆渊再次开口。 他对李崇光那番诛心之论充耳不闻。 他只是对着皇帝夏启明道。 “陛下,臣不懂画意,更不懂朝堂。” “臣所虑者唯陛下龙体安康。” “此画风骨忠勇可见,毫无疑问乃是佳作。” 这句肯定让慕容婉和赵凯一愣。 紧接着,陆渊继续道。 “御书房乃陛下处理政务、修身养性之圣地。” “确实不宜有此等炭粉飞扬之物。” “但如此佳作若埋没,亦是我大夏的损失。” “依臣之见,不如将此画屏风立于兵部衙门正堂。” “或是群臣议事武英殿内!” “让天下将士百官可日夜瞻仰我大夏将士镇守国门之风采。” “也好让她们不敢或忘忠君报国之念!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轰! 如果说李崇光的话是阴谋。 那陆渊这番话便是阳谋! 赵凯在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呆住了! 随即,一股狂喜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终于明白了! 陆渊他不是在背叛! 他是在保护! 他是在用一种更高明的方式保护这幅画。 是在保护这幅画所代表的镇北王府的军魂啊! 此画若入了御书房成了皇帝的私人物品。 日后,李凝月有一万个理由可借“炭粉污了圣驾”等等。 然后将其销毁。 可若是将它立于兵部正堂和武英殿之内呢? 那它便不再是一幅画,而是一座丰碑! 一座象征着大夏军魂和镇北王府战功的丰碑! 到时候受天下文武百官的监督,谁还敢动它分毫?! 这不仅不是打压。 反而是比放入御书房高十倍不止的荣耀! 第35章 杀人灭口 御座之上,皇太后半闭着的眼睛睁开。 她看着单膝跪地的陆渊,那双眼里流露出赞许。 她嘴唇动了动。 “陆渊所言,思虑周全,老成谋国。” “皇帝,就依他吧。” “此画就赐予兵部。让他们以此为楷模日夜自省,为我大夏再立新功!” 夏启明明白其中关键,龙颜大悦。 “母后圣明!” 一瞬间,局势逆转! 李崇光的脸上血色尽失。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诛心之论”竟被一个武夫击碎了! 皇后和惠妃的脸色如开染坊一般,精彩纷呈。 大比第二场,香妃慕容婉再以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式赢了! …… 当晚,赵凯在乾清宫当值结束。 他在返回静心斋的路上,一道黑影在宫道上拦住他。 又是陆渊。 赵凯对着他躬身一拜, “陆统领,今日水碧园之恩,赵凯……” “我不是在帮你。” 陆渊冷冷地打断了他,那张脸如寒冰。 “此画若入了御书房。” “不出三日便会被皇后寻到由头销毁。” “如今立于兵部,天下人共睹,谁也动它不得。” “我保的是镇北王府的军心,也是陛下的江山一隅。” “与你无关。” 赵凯心中更是敬佩。 就在他以为陆渊要离开时. 陆渊上前一步低声道。 “你的供状太后已看了。” “丞相府也开始有动作了。” 赵凯心中一凛。 “什么动作?” 陆渊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凝重。 “三年前,负责伺候静嫔的那个掌事太监,还记得吗?” “依宗人府的档案记载是被罚往了皇陵,守陵至今。” “可就在昨夜。” “负责押送他前往皇陵的两名禁军校尉,被人发现死在城外西山乱葬岗。” “一刀封喉,是灭口!” 说完,陆渊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宫道黑暗中。 赵凯独自一人立于宫道上,许久未动。 夜风吹过,他感到刺骨的寒意袭来。 死了? 那两个负责押送的禁军校尉死了? 那个能揭开三年前旧案唯一的人证的老太监也消失无踪。 或许早已成了一无名尸骨。 好快的刀! 好狠的心!! 赵凯的眼中再无任何侥幸。 他想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敌人!! 皇后李凝月虽然被禁足,但她还是皇后! 她的势力笼罩着皇宫内外。 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李崇光,是那位谈笑之间便将人命碾为齑粉的老狐狸! 他和慕容婉之前的胜利……在对手这的灭口手段面前是何其的可笑。 赵凯不敢再想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毓秀宫赶去。 此时,宫女太监正清点皇帝和太后的赏赐,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微笑。 慕容婉见他回来,立刻屏退左右。 她那张绝美的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喜悦。 “刚才我听宫女们说,陆渊找到你?” “怎么样?陆统领没为难你吧?” 赵凯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那残酷的事情告诉她。 他将陆渊带来的消息复述一遍。 慕容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那份刚刚才获得荣耀的欢喜表情变成震惊。 “死了?” 赵凯嗯了一声。 “是灭口。” 慕容婉踉跄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那双美眸内是愤怒与后怕。 她终于明白赵凯之前为何会说出“我们只是换了张棋盘”的话。 是啊,她们赢了面子赢了圣心! 可敌人在她们看不见的角落斩断了她们的后路! “李凝月……” 慕容婉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赵凯走到她身边沉声道。 “娘娘,害怕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们越是如此就越说明,我们打疼了她们。” “她们……也怕了。” 慕容婉惨然一笑。 “赵凯,你太天真了。” “她们手握屠刀有何可怕?” 赵凯的眼中露出理性的光芒。 “她们怕三年前的旧案被翻出。” “怕当年的手段被公之于众。” “所以我们更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到能将她们踩在脚下的那天!” 这番话点燃慕容婉的斗志。 是啊,她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还有这个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的男人。 她还有镇北王府邸作为靠山! …… 接下来的几日,后宫的氛围变得十分诡异。 皇后还是在凤仪宫,明面是禁足,实际是自由身。 香妃在毓秀宫安养。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大比的最后一个阶段。 那便是“巧思妙物”。 这一日,慕容婉正在御花园中散心,不想却“偶遇”同样在此赏花的惠妃苏氏。 “呀,香妃姐姐,真是巧啊。” 惠妃脸上带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她快步迎上来。 “惠妃妹妹气色不错啊。” 慕容婉笑着道。 但心中对这个女人早已戒备万分。 惠妃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疏离。 她自顾自地挽住慕容婉的手臂并肩而行。 “姐姐,陛下将你的那幅《江山共绘图》赐予了兵部,真是天大的荣耀。” “妹妹在此恭喜姐姐了。” “妹妹客气。” “只是……” 惠妃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妹妹也听了些宫里的闲话。” “姐姐那画忠勇可嘉,但画中杀伐之气太重。” “与我等后宫之人的祥和之气有些不符。” “当然了,这都是些碎嘴的奴才胡说八道,姐姐别往心里去啊。” 好一招笑里藏刀! 她这番话看似是善意的提醒,实则把一盆脏水当着慕容婉的面又泼了一遍! 换做以前,慕容婉早已按捺不住要当场发作。 但经历了这么多,又有了赵凯的“培训”。 她淡淡一笑,那笑容比惠妃要温柔很多。 “有劳妹妹挂心了。” “我父兄皆为国镇守边疆,手上沾的是敌人的血,身上带的是护国杀伐之气。” “正是这股杀伐气才守护大夏万里江山,还有这御花园里的祥和之气。” 惠妃眉头一簇。 慕容婉今日怎么变了一个人? 慕容婉继续道。 “陛下与太后娘娘明鉴万里,洞察秋毫,又岂会听信此等小人谗言?” “妹妹还是多花些心思准备最后一场大比的作品吧。” “毕竟这胜负还未可知呢。” 说罢,她便对着惠妃行了一个平平的礼,后领着侍女离去。 惠妃苏氏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僵硬。 “哼!” 第36章 仿冒品? 夜,毓秀宫。 赵凯与慕容婉在为最后一场大比做准备。 他们的秘密武器便是赵凯构思的“香水喷瓶”。 在赵凯那超越时代思维指导下,又借着他御前红人的身份。 他便从内务府的巧匠手中将一个琉璃瓶和一套按压式喷头制造出来。 春熙凭借对香料的无上天赋,她为这件作品调制出名为“刹那芳华”的香露。 此刻,赵凯将那香露注入琉璃瓶中,做着最后的组装。 “成了。” 当他将那喷头与瓶身结合在一起时。 一件足以改变这时代的女人生活的艺术品诞生! “娘娘,您来试试。” 慕容婉好奇地接过。 她学着赵凯的样子将喷头对准皓腕就是一按。 唰! 一股带着花果香气的香雾从喷口中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那种触感……清凉而又沁人心脾。 慕容婉惊呆了。 “天呐!” “此物必能技惊四座!” 赵凯也是自信一笑。 他知道这件作品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这个时代的任何巧思都无法比拟的。 就在这时,殿外春熙那惊慌的声音传来! “娘娘!总管!不好了!” 只见春熙提着裙角冲了进来,连礼节都忘了。 慕容婉心中一紧。 “春熙,何事如此惊慌?!” 春熙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 “方才凤仪宫的王瑾总管,他在太后她老人家的慈宁宫前。” “也献上了一件巧思妙物!” “他说是皇后娘娘虽在禁足,却日夜心系陛下亲手制作一件祈福之物!” 慕容婉皱眉道。 “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春熙的脸上露出了见鬼一般的表情,她看着慕容婉琉璃瓶。 “那东西奴婢也说不清。” “只听传话回来的小太监说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瓶口有一个白玉按钮。” “轻轻一按便能喷出漫天香雾,皇后娘娘给它取名为雾影浮香。” 赵凯骤然一惊! 完了! 她们准备的秘密武器被敌人提前公之于众! 到底是谁干的? 宫中眼线这么多? 慕容婉看着自己手中的琉璃瓶,只觉得十分讽刺。 她和赵凯的作品竟成了皇后“雾影浮香”的仿冒品? 她可以想象在大比上,当她拿出这件东西时,将会迎来什么样的嘲讽? 慕容王急忙问道。 “怎么会这样?!” “这个计划的只有你知我知和春熙知!” “是谁背叛了我们?!” 她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春熙。 春熙被她这怀疑的眼神一看,吓得跪倒在地。 那不争气的泪水涌出。 “娘娘明鉴!” “奴婢的命都是总管救的,就算是死也不敢背叛娘娘和总管啊!” 赵凯立刻上前一步,便将春熙护在身后。 “娘娘!我相信春熙!此事必有蹊臂!” 他变得冷静下来。 知道这个计划的确实只有他们三人。 春熙忠心耿耿绝无可能。 慕容婉更不可能。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那些制作零件的工匠吗? 不,他们只负责制作单个零件,压根不知最终成品是什么样。 难道…… 赵凯的脑中闪过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太后? 是她早已洞悉一切,然后故意将这个点子透露给了皇后。 目的就是为了看他们主仆二人如何应对这“死局”?!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 大比的主持太监的唱喏声从水碧园方向传来。 “请香妃娘娘呈上您的巧思妙物!” 慕容婉的脸色变得死灰。 然而,赵凯却在此刻上前一步。 他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他凑到慕容婉的耳边轻声道。 “娘娘还记得那盘棋吗?”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请您相信我。” “好戏才刚刚开始。” …… 水碧园内。 皇后那件“雾影浮香”的琉璃瓶征服在场的所有人。 那化香为雾的奇景引得众人称奇。 丞相李崇光更是起身对着御座赞叹。 “陛下,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身处逆境,却仍心系陛下,不忘为国朝祈福制此等精巧之物。” “实乃天下女子之典范!” “此物之巧之雅,依老臣看当为本次大比魁首!” 惠妃也附和道. “皇后姐姐此物巧夺天工,妹妹是闻所未闻。” “让妹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一时间,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慕容婉在赵凯的陪同下走到水碧园中央。 她的手中捧着用锦帕盖好的托盘。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所有人都想看看前两场大放异彩的香妃娘娘在被人抢占先机后…… 还能拿出什么东西应对。 只见慕容婉掀开了那方锦帕。 “哗!!” 当看清托盘上那件东西时,现场炸开了锅! 一模一样! 竟然又是一只琉璃喷瓶! “天啊!她竟敢抄袭皇后娘娘的巧思?” “这也太不知廉耻了吧!” “完了,这下丢人丢到家了……” 惠妃的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哎,我说香妃妹妹,你这这是何苦呢?” 皇后李凝月嘴角露出轻蔑一笑。 然而,慕容婉却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随即对着御座盈盈一拜。 “皇后娘娘的雾影浮香确实精巧。” “但臣妾所献之物虽形似,却神不似。” “臣妾此物,名为刹那芳华。” 说罢,她对身旁的赵凯微微颔首。 赵凯上前一步道。 “请恕奴才斗胆恳请陛下。” “将皇后娘娘的雾影浮香与我家娘娘的刹那芳华放于一处。” “让诸位大人与娘娘们一辨真伪,一较高下!” 夏启明好奇到极点,立刻便准了。 很快,两只一模一样的琉璃瓶放在了御前的桌案上。 赵凯首先拿起皇后的那只对着众人道。 “皇后娘娘此物巧则巧矣,然其机巧之处,略显生涩。” “其按钮以白玉为托,失之笨重。” “可见其仿制匆忙未得其法。” 说完,他又拿起慕容婉的那只。 “而我家娘娘的,这瓶身更显流线,浑然天成。” “其按钮乃奴才以琉璃熔铸而成,与瓶身一体,轻巧灵便。” “此,为“形”之别。” 随即,他将两只瓶子交予一旁的张太医。 “请张太医一试便知。” 第37章 墨家机关坊 张太医嗯了一声。 他先按了一下皇后的瓶子。 唰的一声响起! 一股香雾喷出,众人惊讶不止! 他又按了一下慕容婉的瓶子。 唰……没曾想喷出的香雾竟比皇后的细腻百倍啊! 高下立分! 王瑾的脸色顿时难看。 “这……这?” 赵凯露出一笑道。 “皇后娘娘之器可喷香雾,这是“技”。” “而我家娘娘之器承载的……却是“道”!” 他朝着春熙点了点头。 春熙将她们备好的用花果提炼香露呈上来。 “请陛下太后娘娘以及诸位大人品鉴此香。” 众人不由深嗅起来。 当“刹那芳华”的香气弥漫开来时,所有人都一脸沉醉。 那是一种比牡丹花香要高出数倍的香气! “好香……” 太后闭上眼,嘴里发出认可的赞叹。 此时,只见礼部尚书张廷玉站起身来。 “等一下!” 众人纷纷看向他。 只见他走到御前将两只琉璃瓶拿起对比了一番。 “一者其香浮泛,虽为巧思却终究只是玩物。” “另一者其形更精,其香有魂,方为天工巧思!” “高下一目了然!” 最后,赵凯呈上早已准备好的设计图纸。 “此物乃奴才耗费半月心血所绘图纸。” “每一处机巧和工序皆有详录。” 他看着王瑾笑道。 “不知皇后娘娘那边可有此原创凭证?” 轰! 真相大白于天下! 皇后李凝月竟是剽窃他人,还反来倒打一耙的无耻之徒! 李凝月的脸色惨白! 李崇光的脸上青白交加,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启明看着李凝月,眼神中流露出无尽厌恶!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婉将获得胜利时。 王瑾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高举着双手,满脸充满忠心护主的悲愤! “太后娘娘!陛下!请恕奴才斗胆!” “香妃娘娘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她这妖物根本就不是原创!” “奴才有铁证!证明此物的设计图乃是她从宫外一个名叫墨家机关坊组织手中买来的!” “此举是欺上瞒下,是欺君之罪啊!” 顿时,满座哗然! 刚刚还沉浸在“刹那芳华”的众人,他们都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赵凯与慕容婉。 欺君! 这可是滔天大罪! 席位之上本是面如死灰的李凝月,她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而丞相李崇光更是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他站起身来对着御座躬身一拜。 “陛下!太后娘娘!” “此事事关皇家颜面,更事关君王威严!” “若香妃娘娘当真是从宫外买来巧思,冒充己作,以博圣心。” “此乃欺君罔上之弥天大罪!” “臣建议必须彻查!严惩不贷!” 他一番话义正辞严,好像自己才是最关心皇家颜面的忠臣。 慕容婉气得浑身发抖。 她从未听过什么墨家机关坊,这是污蔑! 她正要开口辩解,却被一旁的赵凯用一个眼神制止。 赵凯知道此刻任何否认都只会显得心虚。 他看向夏启明。 夏启明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刚刚才对慕容婉和赵凯大加赞赏啊! 若是此事为真,那他这个皇帝岂不就成了被妃子玩弄股掌的笑话? “王瑾!” “你说有铁证?呈上来!” “今日你若拿不出铁证,休怪朕治你一个污蔑宠妃扰乱大比之罪!” “奴才遵旨!” 王瑾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拍了拍手,只见一名在内务府器物司当差的老工匠被带到殿前。 那工匠一上来便跪伏于地,浑身颤抖。 王瑾指着那名工匠道。 “陛下,太后娘娘。” “此人便是前几日赵总管传唤去制作琉璃瓶的工匠之一!” 王瑾对着那工匠厉声道。 “你来说!” “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老工匠惶恐抬起头,他看了一眼赵凯,又急忙低下头道。 “回禀陛下。” “小人……小人前几日奉赵总管之命制作一批机巧零件。” “当时小人就觉得那图纸上的构思不似凡人所想。” “后来小人越想越觉得眼熟,才突然想起!” “小人年轻时曾与京城一专做奇淫巧技的墨家机关坊商人打过交道!” “曾在他手中见过一张类似但原理一模一样的草图!” 说罢,他竟真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原理的草图,然后举起! 这一下,在场人惊呆了! 人证物证俱在啊!! 慕容婉的脸色苍白无血。 她想不到对方的准备如此周全! 赵凯的心一紧。 自己是碰上对方的栽赃陷害! 那张草图必是皇后一党连夜伪造,并逼迫这名工匠背下说辞! 可笑! 你们以为老子没招了吗? 就在皇后和李崇光都以为胜券在握之时。 赵凯发出了一声轻笑。 “皇后娘娘,王总管,” “奴才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听赵凯继续道。 “王总管,您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您不仅能提前数日知道我家娘娘要献上这般巧思。” “还能命人仿制出一样的雾影浮香。” “如今,您竟还能提前找到一位恰好就认得此物图纸的工匠,来作为人证。” “甚至还为他准备好草图为物证。”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带着嘲讽。 “这等未卜先知、运筹帷幄的本事实在是太巧了。” “巧合得就像您和皇后娘娘早就提前写好剧本,然后逼着我们所陪您们演戏一般!” 王瑾的脸色大变! “赵总管,你别血口喷人!” 赵凯却没有理他,而是对着御座之上的太后磕了一个头。 “太后娘娘明鉴啊!” “奴才的图纸乃呕心沥血所作,从未离身!” “皇后娘娘被禁足凤仪宫,是如何得知奴才的秘密巧思。” “又是如何抢先一步仿制出宝物献上?!”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宫中数千名工匠之中,找到这位恰好就认过图纸的人证?!” 赵凯的声音突然拔高。 “除非是我毓秀宫出了内鬼!” “是有人将图纸泄露给了凤仪宫!” “而皇后娘娘在得这巧思之后,非但没有嘉奖,反而还想杀了原创之人。” “好将此等功劳据为己有!甚至反过来污蔑我家娘娘欺君!” 这番话让全场人再次惊呆!! 是啊! 这整件事最大的疑点,就是皇后如何知道赵凯计划?! 第38章 男宠妃? 御座之上。 皇太后那半闭着的老眼睁开了。 那眼中闪过冰冷寒光。 她活了七十年,见过的阴谋诡计,比在场所有人吃过的盐都多。 赵凯这番话让她明白了所有关节。 剽窃、栽赃、反咬一口! 好一招歹毒的连环计! “够了。”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李凝月还有王瑾和那个工匠。 “哀家今日只想看一场为皇帝祈福的献艺。” “可如今看到的却是这魑魅魍魉,鬼蜮伎俩,实在令人作呕。” 她的声音充满失望。 “此事,不必再查了。” “孰真孰假哀家心中自有公断。” 随即,她看着慕容婉点了点头。 “香妃,你的“刹那芳华”心思巧妙,当为本次大比魁首。” 之后她又转向了皇后,那眼神无比冰冷。 “皇后,你好自为之吧。” …… 大比落下了帷幕。 香妃慕容婉连胜三场,风光无两。 而皇后李凝月在这场大比中沦为后宫笑柄。 当晚,无数的赏赐被送入毓秀宫。 慕容婉看着眼前这以前更盛的荣宠,心中却再无喜悦。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赵凯为她挣来的。 赵凯十分平静。 他站在窗边,脑海回响王瑾狗喊出的势力名字。 “墨家机关坊。” 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 就在这时,春熙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手中捧着造型古朴的木鸟。 “总管。” “这是方才在内务府送来的赏赐锦缎中,奴婢无意发现的。” 赵凯心中一凛。 他转过身看去,立刻认出这只木鸟的关节羽翼用的是一种相同结构! 这与他设计的喷瓶按钮有同工之妙! 他接过木鸟,迅速将其翻转过来。 只见那腹部竟用一种刻刀刻着一行小字。 那是五个大小子:“鲲,你是谁?” 赵凯更加疑惑。 墨家机关坊? 他赶紧将木鸟藏入了静心斋暗格之中。 他知道自己卷入了一个远比后宫更大争斗中。 这个自称为“墨家”的组织很神秘! 他们好像知道自己的巧思不属这个时代。 他们给自己取了“鲲”这个代号。 中透露出的信息像是欣赏又像是审视,这让赵凯感到不安。 他决定在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自己按兵不动。 “春熙,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赵凯叮嘱起了春熙。 春熙轻轻的嗯了一声。 …… 大比之后,后宫迎来了平静期。 皇后李凝月虽被夺了凤印,但国母之尊仍在。 丞相李崇光的势力更是毫发无伤。 如此,李凝月随时准备下一次的致命一击。 而香妃慕容婉凭借大比连胜三场的无上风光,她得到夏启明宠爱更多。 一时间,慕容婉成为后宫中最靓眼的存在。 这一日正是十五。 宫中妃嫔按例需往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对于这些妃子来说。 妃嫔们能得到太后一句夸赞,那都是她们地位起伏的所在啊。 慈宁宫内,气氛无比压抑。 慕容婉的坐席被安排在仅次于李凝月的左首第一位。 这已是贵妃的规制,足见其恩宠之盛。 她的对面是那位满脸笑容的惠妃苏氏。 而庄嫔贤妃等人排在她们之下。 请安的礼节一板一眼。 太后靠在主位的软榻上,手中捻动着佛珠。 这副样子,好像在表明自己对眼前这些讨好并无任何兴趣。 就在这时,惠妃苏氏开口道。 “说起来,还是香妃姐姐福泽深厚。” “不仅为陛下寻来安神枕,更是在大比之中连夺三魁。” “可是为我等后宫姐妹挣足了颜面。” 她的话像是赞叹,但其目的不用多说。 慕容婉淡然笑道。 “妹妹谬赞了。” 惠妃却好像没听出她语气中的疏离。 “姐姐有所不知,如今宫里的丫头们私下里都不议论咱们这些娘娘了。” “她们说的都是姐姐宫里的赵总管。” “说他如何的才思敏捷,如何一鸣惊人。” “臣妾听了都觉得与有荣焉呢。” “只是……” 她停下来故作叹了一口气。 “只是她们说得多了,倒让臣妾觉得……” “觉得这宫里好像是出了个“男宠妃”一般。” “你看那风头都快盖过咱们这些主子了。” “臣妾知道她们是无心之言,可若是传到宫外怕是有损皇家威仪呢。” 这番话歹毒到了极点! 她表面是夸赞赵凯,实则是在给慕容婉上眼药啊! 她将慕容婉的功劳归于了赵凯一人,暗示慕容婉不过是借了奴才的光。 她挑拨后宫所有妃嫔对赵凯和对毓秀宫的嫉妒。 然后最狠的是。 男宠妃三个字充满下流的暗示啊! 足以让一个君王心生芥蒂! 果然,惠妃此言一出,在场妃嫔的脸色变得微妙。 御座之上的夏启明也在慈宁宫陪同太后,他听完眉头皱起。 皇后李凝月用丝帕按了按嘴角,随即叹了口气。 “唉,惠妃妹妹此言差矣。” “赵总管是陛下亲自提拔的近臣,有才华,自然是好事。” “只是……” 她的目光扫向慕容婉。 “这奴才的名声若是大过主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香妃妹妹,你年轻心善,不知宫闱险恶。” “可要记得约束下人,莫要因小失大损了皇家威仪呢。” 这一唱一和将慕容婉逼到尴尬境地! 慕容婉的脸色阴沉无比。 她正要开口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奴才赵凯奉陛下之命,为太后娘娘送新制安神茶。” 只见赵凯身穿御前奉茶官服,他手捧紫檀木托盘走了进来。 他好像没听到刚才那番话一样,直接走到殿中跪地行礼。 “奴才参见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各位娘娘。” 太后睁开双眼道。 “起来吧。” “这是何新茶,可别有新意?” 赵凯缓缓起身,便将上面的琉璃瓶拿下来微笑道。 “太后娘娘且看。” “这新茶是奴才用上等的香草放入露水浸泡,再加上蜜炼成功。” “饮用后,便可养神静心,还可润喉清肺之效。” “太后你尝尝。” 赵凯说完,便起身给太后倒上一杯。 顿时,一股香气朝着四周弥漫开。 噗通! 可就在这时,赵凯却迅速跪在地上,那张脸满是惊慌和自责! 第39章 又是王瑾 “奴才赵凯罪该万死!” “之前在殿外候着,听到惠妃娘娘所说。” “奴才……奴才才知已在宫中惹下滔天大罪。” “奴才实在惶恐至极!” 赵凯说着说着,眼中竟然遍布泪水。 “奴才恳请陛下收回对奴才一切恩典!” “奴才愿返回浣衣局做名杂役,从此不在任何人面前出现!” “以免奴才玷污宫闱的清净,更玷污陛下和主位娘娘圣名!” 赵凯这番话让在场人愣住了! 惠妃和皇后的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 她们没想到赵凯竟会用这种几乎自残的方式,好应对她们的攻击! 他越是如此惶恐自贬,就越显得惠妃和皇后的进言是何等的刻薄! 是何等的没有容人之量! 好个奴才赵凯! 御座之上的夏启明脸色阴沉! 这个赵凯是朕亲自提拔的! 你们三言两语要将他逼回浣衣局? 你们这是在打谁的脸?! 是在打自己的脸! 而太后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端起那杯新茶尝了一口,随即淡淡开口。 “行了,起来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皇帝用人自有他的道理。” 她放下茶杯,脸上露出疲态。 “哀家乏了,都散了吧。” …… 众人从慈宁宫告退。 惠妃和皇后的脸上带着不甘。 她们今日又输了一阵。 就在赵凯准备返回乾清宫之时,太后的心腹太监徐安出现在他身后。 “赵总管,请留步。” 赵凯心中一凛。 “徐总管有何吩咐?” 徐安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太后娘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请随咱家来一趟。” 赵凯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他跟着徐安来到慈宁宫一处耳房中。 房间内只有一张书案。 徐安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卷宗放在赵凯面前。 “太后娘娘说,赵总管心思缜密,眼光毒辣。” “想请你瞧瞧这个。” 赵凯疑惑展开卷宗。 顿时他瞳孔收缩了一下! 这份卷宗是皇后一党调查到他身世背景的全部资料! 上面记录着他出身贫寒,然后净身入宫,还有偶遇李公公等一系列资料。 上面还说,奴才赵凯入宫,必定有其它目的。 徐安看着赵凯一脸震惊的样子,他笑着说道。 “赵总管,还有这个。” 赵凯疑惑之际,徐安将卷宗的最后一页给翻开。 赵凯朝着上面看去,那里是一个细小的批注标记好的。 而上面的字看起来就是太后所标注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上面只有一个字! 那便是一个假字! 他知道了! 这个看似一心礼佛的老人她好像……都知道? “这……这是何意?” 赵凯看向徐安。 徐安的一脸面无表情。 他将那份卷宗合上道。 “太后娘娘说赵总管是聪明人,自然会明白。” “太后娘娘还说一个人的过去是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将来要为谁所用。” 轰! 赵凯的脑海炸响! 这不是警告更不是试探。 这是招揽! 太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大概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我想查个清楚。 从今往后你赵凯就是我的人。 赵凯的心狂跳不停。 “奴才……奴才……” 徐安继续道。 “太后娘娘还说,皇后虽然被禁足,但丞相大人在朝堂之上,势力依旧盘根错节。” “近日常有御史捕风捉影,弹劾香妃娘娘身边的宫人。” “还说与宫外的江湖匠人有所勾连,言辞之间颇为不善。” 赵凯知道他说的是墨家机关坊那件事。 皇后一党果然还在暗中调查。 试图将欺君之罪坐实。 徐安冷笑道。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堵,不如疏。” “与其让皇后的人在外面乱查乱咬,不如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来。” “陛下龙体初愈,正是要广开言路,为江山选拔奇异之士。” ”太后娘娘有意向陛下提议重开荒废的内廷御造监。” “好专门为皇家研制如安神枕这般奇巧之物。” “一来可充盈国库。” “二来也能彰显大夏盛世气象。” 徐安说到此处,目光落在了赵凯的身上。 “太后娘娘说,这御造监监正一职非赵总管这等的奇才不能胜任。” 赵凯恍然大悟。 太后不仅是要招揽他! 更要为他打造一个可让他施展才华的舞台! 她要将赵凯从香妃的奴才变成皇帝的巧匠。 她要将墨家机关坊这盆脏水变成赵凯的功绩! 这等手段真是通天彻地! 赵凯知道自己已没退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便对着徐安躬身。 “奴才叩谢太后娘娘天恩!愿为太后娘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徐安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 当赵凯返回毓秀宫时,慕容婉早已等待多时。 “春熙说你被徐安叫住。” “怎么样?太后她跟你说了什么?” 赵凯深吸一口气,便将太后要重开内廷御造监。 还提拔自己为监正一事说出。 至于那个假字没有说。 慕容婉听完一愣,随即脸上满是狂喜! 她激动抓住赵凯的手。 “御造监监正?!” “这可是内廷十二监外直属陛下的衙门啊!” “赵凯!你这是要一步登天了!” “有了这个身份,你不再是一普通的太监,而是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臣子啊!!” 赵凯看着她为自己高兴的模样,心中却是苦涩。 这风光的背后是自己失去了自由,是沦为太后手中一把刀的代价啊! 他正要提醒慕容婉此中利害。 殿外,春熙匆匆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满是凝重。 “娘娘,总管……” “方才您去慈宁宫时,乾清宫那边传来陛下的口谕。” 赵凯心中“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只听春熙低声说道。 “陛下听闻太后娘娘的提议后龙心大悦,当即便准了。” “只是……” 慕容婉急道。 “只是什么?” 春熙看了赵凯一眼说道。 “只是陛下说内廷御造监事关重大。” “不能只有赵总管一人操劳。” “为示恩宠与公允,陛下指派凤仪宫王瑾出任御造监副监正一职。” “好协同赵总管办理筹建之事。” 第40章 御造监的暗流 赵凯听到春熙的话,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化为冰冷的现实。 王瑾,御造监副监正。 太后刚刚抛出的橄榄枝,皇帝转手就塞进来一根钉子。这绝非巧合,而是帝后之间一次心照不宣的博弈。夏启明看似全盘接受了太后的提议,甚至“龙心大悦”,但这一手“协同办理”,无疑是在太后的布局中埋下了一颗雷。既安抚了皇后一党,不至于让李凝月彻底失势,也给赵凯套上了一个紧箍咒。 慕容婉脸上的狂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担忧,“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让王瑾那个阉狗来掣肘赵凯吗?这御造监还能办成什么事!” 赵凯反而迅速冷静下来。他示意春熙先退下,殿内只剩下他和慕容婉。 “娘娘,稍安勿躁。”赵凯的声音低沉而平稳,“陛下此举,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这算什么情理!”慕容婉气得胸口起伏,“明明是你立下大功,太后赏识,为何还要让仇人来分权?” 赵凯摇了摇头,分析道:“娘娘,您想。皇后虽失凤印,但丞相李崇光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陛下若因大比之事就彻底将皇后一党打落尘埃,必然引起朝局动荡。如今北方边境不宁,国库空虚,陛下需要的是稳定。” 他顿了顿,继续道:“太后娘娘此举,是明着抬举我,实则是要将‘墨家机关坊’这件事揽过去,消弭隐患。而陛下顺势将王瑾塞进来,既是对皇后一派的安抚,也是一种平衡。让我和王瑾互相牵制,他才能高枕无忧。这御造监,从它重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是一个清净之地。” 慕容婉并非愚钝之人,经赵凯一点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看着赵凯,眼中满是复杂:“那……那你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太后招揽你,陛下利用你,皇后视你为眼中钉。这御造监监正,分明是个火山口!” 赵凯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却又坚毅的笑容:“娘娘,奴才本就是无根浮萍,能活到今天已是侥幸。如今有了这个位置,虽是火山口,但也是机会。至少,我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随意打杀的毓秀宫总管了。有了官身,就有了周旋的余地。”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王瑾想来,就让他来。这御造监,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 次日清晨,圣旨下达。 擢升毓秀宫总管太监赵凯为内廷御造监监正,正六品官衔。擢升凤仪宫总管太监王瑾为御造监副监正,从六品。即日起,负责重整御造监,为皇家研制奇巧器物,充盈内帑。 旨意一出,后宫哗然。 一个太监,一跃成为正六品的监正,这是内廷多少年未有过的殊荣。虽然御造监是个荒废多年的衙门,但“监正”二字,代表的是实实在在的官身地位,远非普通奴才可比。 赵凯谢恩后,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带着太后和皇帝的手谕,前往位于皇城西北角的御造监旧址。 那是一片荒废多年的院落,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只有几间勉强还算完整的库房和一座主体大堂。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气息。 王瑾已经先到了,他带着几个凤仪宫的心腹太监,正趾高气扬地指手画脚。见到赵凯,他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赵监正,恭喜高升啊。以后咱家就要在您手下当差了,还望赵监正多多指教。” 赵凯面无表情,淡淡道:“王副监正客气了。你我同为陛下效力,尽心办差便是。” 王瑾嘿嘿一笑,环视着破败的院落,语带嘲讽:“赵监正,陛下和太后娘娘对御造监可是寄予厚望。只是这……百废待兴,不知赵监正有何高见啊?总不能指望用这些破烂,来充盈国库吧?” 赵凯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径直走向那座还算完整的大堂。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阳光照射进去,扬起一片尘埃。 “高见谈不上。”赵凯扫了一眼跟进来的王瑾,“第一步,清点遗留物资,招募工匠。陛下已准允御造监可从民间选拔奇人异士,亦可从内务府器物司抽调人手。” 王瑾眼珠一转,立刻接口:“招募工匠是大事,需谨慎甄别,以免混入宵小。此事关系重大,不如由咱家来负责?” 他这是想第一时间掌控人事权,安插自己人。 赵凯岂能让他如愿,当即否决:“不劳王副监正费心。招募工匠,需懂行之人。本监正自有打算。王副监正对京城三教九流熟悉,筹措初期所需银两、物料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三日内,首批银五千两,各类木材、金属料需到位。” 赵凯直接以监正的身份下达指令,将最棘手、最容易出纰漏的后勤保障工作甩给了王瑾。户部那群老爷们拨钱何时爽快过?五千两银子,三天,够王瑾喝一壶的。 王瑾脸色一僵,想要反驳,但赵凯占着名分大义,他一时找不到理由推脱,只得咬牙应下:“……是,咱家尽力去办。” 赵凯不再看他,转身对跟随自己过来的几个小太监(其中就有之前帮他做事的机灵小子小栗子)吩咐道:“小栗子,你带人先把这大堂和旁边的几间厢房收拾出来。其他人,随我去库房清点。” 他必须尽快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在这片废墟上,扎下根来。 ...... 接下来的几天,赵凯忙得脚不沾地。他亲自绘制了御造监的修缮草图,要求不高,但必须坚固实用,尤其是工坊区域,通风和采光要做好。他通过徐安的关系,从内务府器物司“借调”了几个老实肯干、手艺不错且背景相对简单的老工匠过来作为核心骨干。同时,他也让春熙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放出风声,御造监重开,诚聘天下巧匠,待遇从优。 而王瑾那边,果然如赵凯所料,进展缓慢。户部那边推三阻四,五千两银子只批了两千两,还都是些成色不足的散碎银两。物料采购更是处处碰壁,显然,皇后一党虽然表面上妥协,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不断。 这天下午,赵凯正在临时清理出的工坊内,与几位老工匠讨论“刹那芳华”喷瓶的小型化和量产可能性,小栗子急匆匆跑来。 “总管……不,监正大人!”小栗子喘着气,“外面来了个怪人,说要见监正大人。” “怪人?”赵凯皱眉。 “是个老头,穿得破破烂烂的,背着一个大布囊,说是来应募工匠。但他……他指名道姓要见您,还说……说带来了‘鲲’想要的东西。” 赵凯心中猛地一震!“鲲”!墨家机关坊!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色平静地对工匠们说:“你们先按刚才议的试试。我去看看。” 赵凯跟着小栗子来到御造监临时搭建的简陋门房。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蹲在墙角,正眯着眼晒太阳,身旁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袱。那老者看起来与寻常乞丐无异,但一双眼睛偶尔开阖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精光。 “就是你要见本官?”赵凯走上前,沉声问道。 老者抬起头,上下打量了赵凯一番,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你就是赵凯?那个造出‘刹那芳华’的太监?” 言语间并无多少恭敬。 赵凯也不动怒,只是盯着他:“你是何人?” 老者拍拍屁股站起来,拎起那个布包袱:“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受人所托,给你送点东西。”说着,他将包袱递向赵凯。 小栗子下意识想上前接过检查,被赵凯用眼神制止。赵凯亲自接过包袱,入手颇沉。 “何人所托?”赵凯问。 老者嘿嘿一笑:“托我的人说,你看了东西自然明白。他还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御造监是个好地方,但小心别成了别人手里的刀,最后刀毁人亡。”老者说完,也不等赵凯反应,转身就走,步伐看似蹒跚,却几步就消失在了巷口。 赵凯提着包袱,心中疑云密布。墨家机关坊的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送东西?警告?还是两者皆有? 他拎着包袱回到自己临时的值房,关好门,小心翼翼地打开。 包袱里没有机关,也没有信件。只有几样东西:一本纸张泛黄、封面无字的古旧书册;几件造型奇特、非金非木的工具,赵凯竟一时看不出用途;还有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颗黑乎乎、龙眼大小的药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赵凯首先拿起那本书册翻看。里面并非武功秘籍,而是一些极其精妙的机关图解和工艺注解,涉及齿轮联动、水力应用、甚至还有一些类似物理学的原理阐述,其思路之超前,让来自现代的赵凯都感到震惊。这绝对是无价之宝! 那些奇特工具,材质特殊,做工精度极高,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 最后是那几颗药丸……赵凯不敢轻易尝试,但他直觉这并非毒药。 墨家机关坊……他们先是木鸟传书,现在又派人送来这些。他们似乎真的在“投资”自己?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警告,是针对太后和皇帝吗? 赵凯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太后、皇帝、皇后、墨家……各方势力纠缠,而他自己,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成了这场漩涡中一个关键的变数。 他将东西仔细收好,藏匿起来。无论墨家是敌是友,这些东西,尤其是那本书册,对他眼下在御造监打开局面,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王瑾阴阳怪气的声音:“赵监正,好大的架子啊!户部的款项和物料咱家好不容易筹措了些,你这躲在这里清闲,是不是该去看看了?” 赵凯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脸上恢复平静,推门走了出去。 “王副监正辛苦了。走,一起去看看。”他知道,与王瑾的明争暗斗,这才刚刚开始。而御造监的未来,乃至他赵凯的未来,都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一步步走下去。 第41章 不速之客 第一把火烧掉了王瑾的威风,确立了自己的权力! 也就是再说,你王瑾啥也不是,给你个鸡毛你还想当令箭? 第二把火迅速收拢了工匠的人心,为己所用! 王瑾想要买通这些人,没门! 第三把火烧向了整个后宫! 皇后李凝月想要监视自己,完全是自取其辱! “赵监正,您都说完了,那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总不能就一番训话,啥也不做吧?” 王瑾皮笑肉不笑问道。 赵凯则是不搭理王瑾,他立刻宣布起来。 “在场所有人听着!” “咱们御造监的第一个项目,便是改良宫中炭火。” “研制出一种无烟且带有安神的颐年炭,好献给太后与陛下过冬!” 那些工匠太监相互看了看,随即欣然领命! 王瑾则是冷哼了一声。 这小王八蛋,还真会装模做样,还无烟安神的颐年炭? 他倒想看看他怎么作! 要是他做不出来,自己就可以继续见缝插针了! 月大如盘,毓秀宫。 赵凯将御造监发生的一切告知了慕容婉。 慕容婉听得满脸欢喜。 于是,她立刻在殿内备下了温酒小菜,亲自为他斟满。 “原来昨晚你是去跟陛下还有太后要旨意去了,你这招真高!” 慕容婉微笑看着自己的男宠,那张鹅蛋脸流露出无尽的欣赏。 这奴才,床上生龙活虎。 床下也是干劲十足! 赵凯抿了一口酒。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慕容婉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如今已不是我身后的奴才了,你是朝堂上挂了名号的监正大人了。” “日后,我看你一步登天,会忘记我吧。” 赵凯感受着她那副有些哀伤的样子。 他不由有些心疼。 “奴才无论身份如何变,永远是娘娘的人。” “娘娘若有吩咐,随叫随到,奴才愿永远为娘娘效死。” “那……” 这一番话说的慕容婉春心萌动。 她走到赵凯的身后,伸出小手为他按捏着肩膀。 “今日累坏了吧?不知道还可行?” 温软的触感伴随着醉人的体香,让赵凯的血液变得沸腾。 还可行? 自己一直都很行!! “娘娘,奴才一直都行,既如此,春宵一刻值千金。” “咱们好好温存一下吧。”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慕容婉不再矜持,主动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 一双红唇紧贴上去。 慕容婉主动解下自己的凤钗,一头如瀑般的黑发倾泻而下,散落于香肩上。 她的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 “你如今已是御造监的监正大人了,本宫……该如何赏你才好呢?” 赵凯看着她那发春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十分火大。 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便走向那张雕花凤榻。 他将慕容婉放在锦被上,然后俯身在她耳边。 “娘娘的赏赐,赵凯现在就要。” 话音未落,他便吻上了那片温软。 慕容婉浑身一颤,发出满足的轻吟,她疯狂的回应赵凯。 从王府的贵女到深宫的香妃,她从为一个男人如此沉沦。 这个奴才……真是让她欲罢不能! 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 榻上,两具滚烫的身躯纠缠,喘息渐浓。 赵凯的吻从她的红唇一路向下,之后便是那神秘地带。 慕容婉美眸闭上,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她从未想过,做一个女人竟是这般快活…… 就在两人即将进入关键的时刻! “娘娘!娘娘不好了!” 一声呼喊声从殿外炸响! 春熙来了! 榻上的两人瞬间僵住! “该死!” 赵凯心中暗骂,怎么每次都是这样! 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和那个不举的狗皇帝一样了! 慕容婉那张俏脸变得苍白。 她迅速推开赵凯。 “快!快躲起来!” 两人惊慌失措! 上次是皇帝,这次又是谁来坏老子的好事?! 来不及了,赵凯抓起落在地上的衣物,迅速钻进凤榻下。 他刚藏好,慕容婉将一件薄纱披在身上。 殿门便被推开了。 春熙带着惠妃苏氏来了! 她身后跟着几个嬷嬷。 而春熙被两个太监架着,一脸慌乱。 惠妃看着慕容婉,笑着道。 “香妃姐姐,妹妹深夜到访没打扰你的好事吧?” 她一眼就看到慕容婉潮红未褪的脸颊! 而且凭借女人的敏锐的嗅觉! 空气里面还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气息! 香妃……在干嘛,自己心里猜出了个七八! 床底之下,赵凯心脏跳动加快。 惠妃一定是有备而来! 希望她不会发现自己。 此时,慕容婉强作镇定,她冷声道。 “惠妃妹妹,你这是何意?“ “擅闯本宫寝殿不说,还挟持本宫的宫女!” 惠妃噗嗤一笑。 “姐姐说的哪里话。” “妹妹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协查一桩秽乱宫闱的大案!” 她说着,便逼近床榻,那双眼睛盯着慕容婉。 “有人举报,说姐姐你不甘寂寞,竟在这毓秀宫内私藏男宠!” “妹妹本不相信,但这男人的衣物,姐姐如何解释?” 她的目光定格在床边。 那里还有一件赵凯未来得及拾走的中衣!! “姐姐难道喜欢女扮男装?” 慕容婉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解释。 惠妃笑了笑,便凑到慕容婉耳边。 “难道……姐姐真的和一个奴才那个了?” 完了! 人赃并获! 慕容婉一惊,浑身冰凉。 不行!必须要冷静! 她先压制自己慌乱的模样,瞬间泪水在眼眶滚动。 “妹妹,你当真以为我们这些做妃子的,就活得那么光鲜亮丽吗?” 惠妃一愣,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只听慕容婉幽怨叹息起来。 “皇上雨露均沾,可这后宫三百六十五日,能分到我们身上的又有几夜?“ “这深宫长夜漫漫,其中的寂寞妹妹难道就不懂吗?” 这番话,竟让惠妃一时语塞。 寂寞……是啊,自己也是个女人。 说不寂寞是不可能的! 可再寂寞……也不能再皇帝眼皮底下偷汉子啊! 第42章 真的要……脱? 哪怕是身体残缺的男人…… 不过,香妃所说的寂寞,也说到她心坎上了。 她虽蒙圣宠,可皇帝一月能来她吉祥宫几次? 比她们女人一个月来月事还少! 她同样是深宫囚笼中的金丝雀,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一人等待天明。 看着慕容婉眼中那滚动的泪珠,惠妃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毕竟,慕容婉说的也是她的心里话。 慕容婉见状,知道自己的表演起了作用。 她用丝帕拭去泪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我近来总是觉得肩颈酸痛,夜不能寐。” “赵凯他心细,从一本古籍上学了按摩手法,时常为我按捏一二,舒筋活血。” “他毕竟是奴才,又是残缺之人,总比让不知根底的宫女触碰要让本宫安心些。” 惠妃微微颔首。 这倒也在理,她也听闻赵凯这个奴才给皇后按摩过,自然是有两下子。 不等她问话。 慕容婉指了指那件中衣,脸上飞起两抹红晕。 “方才按捏时,他嫌衣物碍事,便脱了外衫,不想竟忘了拾起。” “让妹妹……见笑了。” 这番解释,天衣无缝,很快化解这场奸情。 赵凯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为慕容婉点了个赞! 这女人,自己没白疼! 谁说女人胸大无脑?那就是放屁! 看看慕容婉这演技,要是在现代,什么霸王花李赛凤中山忍之类都比不上! 而惠妃沉默了许久。 突然,她叹了一口气。 在后宫,两个人是对手,但在面对皇帝的圣宠,两人都是可怜人。 只见她主动拉住了慕容婉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姐姐……你我都不容易啊!” 慕容婉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这宫里的女人谁又容易呢?” “我们就像那园子里的花,再鲜艳,也是供人观赏,又有谁关心我们累不累呢?” 床下的赵凯听到这里,火冒三丈! 夏启明这废物皇帝不举,让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在这里以泪洗面。 真是暴殄天物! 妈的,要是他做皇帝,这后宫佳丽每天换一个抱着好好疼惜!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老子一定要当皇帝,夺他夏启明的江山,抢他的女人! 日后儿孙满堂,青史留名,也没给万众穿越大军丢脸! …… 惠妃哭了一阵,用丝帕擦干眼泪,情绪恢复了许多。 “姐姐说的也是,这长夜漫漫确实难熬。既然赵总管有这般舒筋活血的好手艺……” “那本宫也觉得身子乏了,可要请他来我吉祥宫里为我好好按上一按呢?” 此言一出,慕容婉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她知道,惠妃信了自己的说辞,但她也要分一杯羹! 也要玩自己的男人! 她……也要借种!! 可自己一旦拒绝,就等于承认刚才在说谎! 慕容婉的心乱如麻,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妹妹若是不嫌弃,自然是可以的。” “那就多谢姐姐了。” “夜深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歇息了。” “待会儿,我会派人来传赵总管,多谢姐姐!” 惠妃目的达到,立刻见好就收。 她松开慕容婉的手,便带着人转身离去。 直到惠妃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慕容婉浑身一软,瘫倒在榻上。 赵凯从床底下钻出来,立刻扶住了她的娇躯。 “怎么办?她知道了!她这是在要挟我们!” “不行,你要是去给她那个……她要是先怀上了,那怎么办?” 慕容婉抓住赵凯的手臂,满是惊慌。 之后,她又想到了什么。 “不许去!你绝对不许去她那里!” “我待会儿就对外宣称,你刚感染了风寒,需要卧床静养!我看她还怎么传你!” 赵凯却摇了摇头,扶着她在榻边坐下。 “娘娘,万万不可。“ “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她相信了按摩的说辞,此刻我若病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凯满脸沉重,心里则是爽到批爆! 嘿嘿,又来一单业务了! 之前是李凝月,现在是这个惠妃! 泼天的艳福老子接定了! “那也不能让你去!” 慕容婉一想到赵凯要去触碰别的女人的身体,她如同打翻了醋坛子一般。 赵凯看着她那副又气又急的模样,竟有些想笑。 他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琼鼻。 “放心吧,宝贝!” “我去是为了稳住她,让她觉得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将今夜之事捅出去。”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她想占我便宜,美得她!” 慕容婉听完,心中一暖。 很快她想到了什么。 “既如此,你千万要小心。” “惠妃她有个很奇怪的癖好,在宫里都传遍了!” “什么怪癖?” 慕容婉冷静无比。 “我只知道男人落入她的手里,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好像不喜欢完整的……”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已让赵凯不寒而栗。 喜欢不完整的? 莫非用磨的吗? 这个惠妃是什么鬼? …… 不一会儿,吉祥宫的太监前来传话。 他说惠妃娘娘偶感风乏,请御造监赵监正前去为其舒筋活血。 赵凯深吸一口气,只能前去。 吉祥宫内,熏香袅袅。 引路的太监将他带到内殿门口,便躬身退下。 开门的是惠妃的心腹容嬷嬷。 她上下打量了赵凯一番,那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个嘎嘎,脸上带着坏笑。 此时,她侧过身让开了通往内殿的门。 那门内水汽氤氲,隐约可听见哗哗的水声。 “赵总管,娘娘正在沐浴,等着你呢。” “把衣服脱了吧。” 赵凯彻底愣在了原地。 脱……衣服? 一来就这么猛? 自己可是卖艺不卖身啊! 赵凯的迟疑在容嬷嬷的意料中。 她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了赵凯的面前。 “怎么?赵总管是觉得咱家这双手粗,伺候不了您?” “还是要咱家亲自帮你脱?”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赵凯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脱!” 奶奶个腿的! 脱了衣服自己假太监的身份铁定暴露! 可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能脱了! 在容嬷嬷的注视下,赵凯屈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先将官服褪下,只留下一条蔽体的亵裤。 他用手臂遮挡着关键部位! 但那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已暴露出来。 容嬷嬷嘴角的冷笑更深了。 “赵总管,不是我嘴碎,你是无根之人,这么羞涩作甚?” “脱完之后,就去里面的浴盆伺候吧,娘娘等不及了呢!” 第43章 奴才有罪啊! 赵凯深吸一口气,便走入了那片氤氲水汽中。 内殿,朦胧的白雾弥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异香,同时还混杂着女子的体香。 让人闻之不由火大。 浴盆内,热气正从水面升起,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 透过朦胧的水雾,一双雪白的美腿印入眼帘。 玉足之上,蔻丹鲜红,正在撩拨着水花。 仅仅是这一瞥,便让赵凯口干舌燥。 他用手臂捂着下身走了进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咯咯咯……” 浴盆中传来娇媚的轻笑。 惠妃看着“羞涩”的赵凯,红唇动了动。 “赵总管,你一个残缺之人,怎么还这般害羞?过来,坐那儿。” “是,娘娘。” 赵凯顺着她玉指的方向看去,心脏一缩! 那是一张板凳! 板凳狭长,凳面还残留着一些印记,不知是水渍还是什么不明物。 而在板凳旁边立着一个乌木架子。 架子上面挂满各种物件! 看着这些东西哪里是按摩用的? 分明就是各种刑具啊!!! 赵凯终于知道了! 原来惠妃的奇怪癖好是这个! 她喜欢的根本不是男人,而是将男人当成玩物折磨的感觉! 惠妃看着赵凯愣神的样子,她轻笑道。 “怎么?你怕了?” “回娘娘,奴才没怕。” 赵凯咬了咬牙走到那张板凳前,便躺了上去,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娘娘,奴才可以了吗?” “咯咯咯……你这奴才倒是乖巧。” 只听水声哗啦作响,一个凹凸的娇躯从浴盆中站起。 惠妃披上一件轻纱,便走到板凳前。 她审视着赵凯,那眼神就好像要将赵凯给那啥的样子 “你这身材还真是健硕……” 她伸出玉足踩在赵凯的胸膛上,脸上露出病态的潮红。 赵凯咽了咽口水。 “娘娘谬赞,还请娘娘吩咐。” “本宫今日心情好,就先不玩那些有趣的了。“ “你给本宫当马骑吧。” 说罢,她竟真的要跨坐到赵凯的背上! 赵凯一惊! 骑马? 老子骑你才差不多! 堂堂七尺男儿,给这个女人当马骑,传出去自己还要脸不? 于是,赵凯双眼流露一丝精光。 “娘娘且慢!” “您觉得这样有趣吗?” 惠妃一愣。 “你什么意思?” 赵凯的带着笑意道。 “娘娘喜欢的,不过是征服的快感。” “但这种单方面的游戏只是低级的玩法罢了。” “真正的乐趣在于在于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博弈。” “您想不想试试,什么才是真正的‘极乐’?” 攻守易形? 精神博弈? 惠妃被他勾起好奇心。 “真正的……极乐?” “没错。” 赵凯从板凳上坐起,反手握住了她踩在自己胸膛上的脚踝。 惠妃一惊! 这奴才的手好有温度啊! “娘娘想体验吗?那就把那根鞭子递给我。” 惠妃咬着下嘴唇,竟真从架子上取下了那根皮鞭递到了赵凯手中。 “给你。” 她倒要看看这奴才发什么癫! 赵凯接过鞭子,先在手中掂了掂,然后一甩! 啪! 一声鞭响在内殿中炸开! 惠妃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这奴才!敢打本宫,本宫……” “娘娘,这才是极乐的开始,你听我的。” 惠妃愣住了。 随即赵凯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逼近。 他每走一步,手中的鞭子便甩出一道破空之声! “啪!” 鞭梢落下,擦着她的脸颊抽在墙上! 一股的刺痛感从脸颊上传来。 虽只是被鞭风扫到,却已让她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惠妃彻底受不了了! 以前都是自己抽人! 现在被人抽……那感觉,怎么辣辣麻麻的! 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让她浑身发软,双腿几乎站立不住。 乃至于她兴奋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不要……” 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虐待,竟扑上前抱住了赵凯。 二话不说便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声音带着渴望。 赵凯心中嘿嘿一笑。 这娘们道行太浅,岂能是自己的对手? 想自己看过那么多岛国老师的录像带,这方面的经验,自己还是有把握的! 赵凯低下头看着怀中这个女人,脸上故作正色。 按摩? 自己还没学到加藤老师那一招! 于是,赵凯伸出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光按摩怎么能够呢? 惠妃的脸红好像火烧。 赵凯满意一笑。 他正要转身为这位娘娘好好上一课。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是太后的心腹太监徐安! “容嬷嬷,咱家有要事求见赵监正。” “听闻赵监正在此为惠妃娘娘按摩对吗?” “太后娘娘让咱家来问问,之前交办御造监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容嬷嬷那惊慌的声音响起。 “徐总管,这个时候恐怕不方便。“ “娘娘她正在沐浴更衣,赵总管他……” 徐安立刻打断。 “无妨。” “太后娘娘的旨意可耽搁不得。” “若是耽误了太后的正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容嬷嬷急道。 “可现在真的不能进去啊!” 徐安的声音冰冷。 “莫非这吉祥宫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咱家现在就要进去!” 殿内的惠妃听到这里吓得魂飞魄散! 她知道徐安代表的是谁, 若是让他闯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自己一定会完蛋! 她惊慌地看着赵凯。 赵凯伸出手拍了拍惠妃的肩膀。 “别怕,我有办法!” 于是,赵凯对她耳语了几句。 惠妃眉头蹙起,随后点了点头。 此时,就在殿门从外面推开的一刹那。 惠妃抄起盛满清水的木盆,直接将水泼出去! 哗啦! 徐安没想到水就这么泼了过来! 他被浇了个正着! 顿时气得是浑身发抖。 “惠妃……惠妃娘娘,老奴怎么说也是太后身边的人,您岂敢……“ “而且太后娘娘让咱家来问问,之前交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徐安朝着内殿看去,只见赵凯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站在自己一旁。 “惠妃娘娘,奴才……有罪啊!” 赵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徐安彻底懵了! 被泼的是自己,赵凯这是闹乃样? 第44章 又一个演技派 徐安气得浑身发抖! 赵凯……惠妃! 这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想自己怎么说也是太后心腹! 在宫里不敢说横着走,但无论谁见了,都要笑着问候一句徐公公。 谁曾想……今日却被洗澡水泼了……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在宫里受过这等待遇。 殿内的气氛变得紧张无比。 然而,不等徐安发作。 惠妃立刻指着赵凯,脸上满是滔天的怒火。 “大胆奴才!本宫让你伺候,你竟敢打盹睡着!” “如今还敢泼水惊扰了徐总管!看本宫今日不撕了你的皮!” 她这番表演可谓是炉火纯青。 将一个被奴才气昏头的妃子演绎得活灵活现。 赵凯心中一笑。 本来觉得香妃的演技够好了。 没曾想这苏氏的演技完全不遑多让啊! 于是,赵凯赶紧施展出自己的演技。 他配合的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然后将头磕在地面上,满脸的惶恐,声音变得恐惧。 “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 “奴才一时失神,惊扰了娘娘和徐总管,求娘娘恕罪,求总管饶命啊!” 徐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惠妃娘娘,赵总管,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总管可是冒犯你了?” 他自然要问个明白。 赵凯不是给惠妃按摩吗?按着按着,就来这么一出。 惠妃一脸“怒气未消”。 她转向浑身湿漉漉的徐安,便屈膝行礼。 “徐公公,真是不好意思了,都是本宫管教下人无方,才让你受了这无妄之灾。“ “本宫召见这奴才给我按摩解乏,没曾想这奴才不放在心上,竟敢在本宫身后打盹?” 惠妃伸出手指着赵凯。 “这狗奴才,真是太会敷衍本宫!” “所以本宫一时气急,便想泼盆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谁曾想您正好进来……都怪本宫泼错了,还望公公海涵。” 徐安听完,长长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了。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凯,便厉声告诫起来。 “惠妃娘娘,您要教训下人,咱家本不该多嘴。” “只是,赵监正怎么说也已非比往日,他如今是内廷御造监的监正,总领全局。” “他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跟前的得力之人,身系皇差,可不是能随意打骂的普通奴才了。” “您若真有不满,也该按宫里的规矩来,此事若是传出去于您的贤名有损啊。” 这番话,既是解围也是敲打。 惠妃冰雪聪明,立刻听出了徐安的意思。 她知道太后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把事情闹大。 人家赵凯,可不是以前那个管事太监了,可是身负皇命! 自己虽是皇帝的妃子,但也不能太过分。 此事若是传开,对自己将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赵凯心中暗笑。 要的就是徐安这番话,他若不表态猜忌起来,自己还会害怕呢。 惠妃顺着台阶就下,立刻吩咐那个站在门外一副傻眼的容嬷嬷。 “徐公公教训的是,是本宫失仪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取一套干净的衣物来给徐公公换上!” 徐安摆了摆手,他此行的目的并非在此。 解开这件事后,他看了一眼赵凯道。 “衣物就不必了,咱家还有太后娘娘的懿旨在身。” “赵监正,既然娘娘这里无事了,便随咱家前往慈宁宫面见太后吧。” 赵凯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 “娘娘,奴才告退。” 他对着惠妃躬身一拜后,便跟着徐安快步离去。 惠妃深吸一口气,便坐在榻上。 辛亏赵凯这法子好,不然真的要穿帮了啊! 这家伙,还真是机灵。 香妃那个贱人,竟然能够得到这么一个机灵的下人! 不只是机灵,关键之前那种刺激的玩法,自己还意犹未尽。 多少年了,自己还从未享受过那种待遇。 一想到这里,惠妃脸变得红红的。 容嬷嬷走到惠妃的身旁,压低声音道。 “娘娘,老奴知道你的想法。” 惠妃急忙掩饰脸上的红霞。 “你知道什么?” “娘娘,赵凯的确很机灵,此人很会服侍主子。” “遇到什么事都可逢凶化吉,依我看,要不我们想个法子,将他从香妃的手里……” 惠妃那双美眸顿时变得明亮! “对!就按照你说的做!必须想个法子!” “虽是个残缺之人,但只要他到我身边,我在后宫就多了一把利刃。” “到时候别说香妃了,就算是李凝月……那个贱人,我都不惧。” 容嬷嬷嗯了一声。 “此事交给老奴去办便可。” …… 从吉祥宫到慈宁宫的路师傅呢漫长。 赵凯跟在徐安身后。 徐安的后背湿漉漉的,但步伐却沉稳如初。 赵凯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他知道刚才那一关虽然瞒过去了,但惠妃那个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接下来要面对的太后,更是深不可测。 “赵总管。” 这时,徐安开口了。 “徐公公,奴才在。” 徐安叹气道。 “你我都是一样,都是残缺之人,但如今你身份不同了。” “这些个娘娘有时候让你做的事,说的话,你可拒绝,态度不必那么卑微。” 赵凯微微颔首。 “多谢徐公公提醒,奴才明白。” 徐安嗯了一声。 很快,他们便来到慈宁宫。 宫内一如既往的安静肃穆。 太后正独自一人坐在暖榻上,她手中捻动着那串佛珠,双目微闭。 徐安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赵凯与太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赵凯跪伏于地,恭敬行礼。 “奴才赵凯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久,太后睁开双眼。 她的目光虽平静如水,但却能让赵凯感到一股山岳般的压力扑面而来。 “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赵凯起身后,垂手立于一旁。 太后打量了他片刻。 “赵凯,哀家让你总领御造监,这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赵凯急忙禀报。 “回太后娘娘,奴才幸不辱命。” 他先是将自己如何凭借太后懿旨在御造监立威。 后将州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同时,赵凯也提出颐年炭的汇报。 太后静静地听着,随即她微微一笑。 “办得不错。” “哀家这里,正好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做。” 第45章 庄主莫非看上他了? 办事? 什么事这么神秘? 饶是如此,赵凯还是垂首询问。 “奴才愚钝,不知有何事能为太后分忧?” 太后从软榻上站起,她走到一盆墨菊前,伸出手拂过一片花瓣。 “哀家听说。” “你那个御造监,能打造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赵凯一愣,随即回答。 “回太后娘娘,奴才只是略懂一些奇淫巧技,上不得台面。” “奇淫巧技?” 太后笑声里却带着说不清的寒意。 “能将皇后逼到那般境地的,可不是什么巧技那么简单。”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丢在赵凯的面前, “哀家要你做的,很简单。” “哀家要你用御造监监正的身份去查一个地方,找一样东西。” “敢问太后娘娘,是何地何物?” 太后的目光变得深邃无比。 “城南,凤鸣茶庄。” “至于要找的东西……你去了就会知道。“ “记住,此事只能你一人去做,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包括香妃。” “你若办成了哀家保你富贵无忧。” “若办砸了……”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张冰冷的脸已然说明一切。 赵凯捡起那枚令牌。 令牌上刻着展翅欲飞的凤凰图腾。 他没有多想,立刻躬身。 “奴才领命。” …… 赵凯怀揣着那枚令牌返回毓秀宫。 慕容婉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去拉着他的手上下。 “我听闻太后召你前往慈宁宫了,太后她没为难你吧?” 看着慕容婉对自己的关心,赵凯心中一暖。 便将太后的任务掩饰过去。 “娘娘放心,” “太后娘娘只是对颐年炭很感兴趣,嘱咐我好生督办,并无他事。” 慕容婉疑惑看着他。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但见赵凯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既如此,你回静心斋吧。” “是。” 赵凯告别香妃,便朝着静心斋赶去。 看着赵凯远去的背影,慕容婉便叫春熙进来。 “春熙,你给我好好打探一下,赵凯到底和惠妃发生了什么事。” 春熙一惊。 “这个……我干爹他……赵总管他?” “你立刻给我去办!” 慕容婉满脸严肃。 “是,娘娘。” 春熙领命离开。 静心斋内。 赵凯躺在床上。 他脑海中回响着太后的话。 凤鸣茶庄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太后为何偏偏要让自己去查? 思来想去,自己也不知道个所以然,看来只能明日去看看。 翌日。 赵凯以“为颐年炭采买香料”为由向夏启明告了假。 随即换上匠人的衣服离开皇宫。 凤鸣茶庄位于京城的南大街,门面不大,却布置很雅致。 赵凯走进茶庄,一位茶娘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 “不知您想喝点什么茶?” 赵凯环视了一圈,茶庄内客人不多,看起来皆是些文人雅士。 他将那枚凤凰令牌放在了桌案上。 那茶娘看到令牌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一滞。 随即她对赵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凯点了点头。 他跟着茶娘穿过前堂,便来到后院。 后院内别有洞天。 假山流水,翠竹环绕。 一位身穿长裙的女子背对着他们。 那女子坐于石桌前,正在冲泡着一壶茶。 她身形窈窕,一头乌黑的长发已足以让人遐想联翩。 “庄主,客人到了。” 那女子转过身来。 看清她容貌的一刹那,赵凯的心一跳。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肌肤胜雪…… 却又带着英气逼人的风情。 女子樱桃小嘴动了动。 “你就是鲲?” 赵凯瞳孔收缩! 鲲这个代号,正是墨家机关坊留给他的! 他反问道。 “姑娘是?” 女子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做吧,我是凤鸣茶庄庄主墨雨。”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也知道是谁让你来的。” 赵凯坐下,目光盯着她问道。 “既然庄主知道,那东西呢?” 墨雨没有回答,而是将一杯冲泡好的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尝尝。” 赵凯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 “好茶。” 墨雨的嘴角勾起笑意 “这茶,名为凤求凰。” “只有懂得它的人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就像有些东西,也只有配得上它的人才能拥有。” 赵凯知道,这个小娘们是对自己考验。 他放下茶杯微笑道。 “凤凰固然高贵,但若无梧桐可栖,终究只是凡鸟。” “不知姑娘这茶庄,可有梧桐?” 墨雨眼素手轻扬,她从石桌暗格取出一个紫檀木盒,然后推到了赵凯面前。 “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赵凯心中一喜,正要伸手去拿。 墨雨的手指却按在木盒上,立刻阻止了他的动作。 “东西可以给你。” “但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你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巧思从何而来?” 顿时,赵凯浑身汗毛竖起! 这小妞莫非也是穿越者? 先问个清楚。 赵凯笑了笑。 “庄主。” “有些秘密知道了,可就甩不掉了。” “你确定要知道吗?” 墨雨收回了按在木盒上的手。 “东西你拿走。” “告诉派你来的那个人,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墨家与她两不相欠。” 赵凯拿起木盒,心中已然明了。 太后要的是墨家机关坊欠她的一个人情。 而这个人情藏在这个盒子里。 他没有再多言,便对着墨雨拱手转身离去。 直到赵凯的背影消失在后院的门口。 墨雨放下茶杯,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那个茶娘走了进来,她站在墨雨的面前。 “那个人,长得是不错。” “只可惜,是个残缺之人。” 茶娘笑了笑。 “唯有这样的人,她才能放心来,莫非庄主你对那个人?” 墨雨脸颊变得通红无比,她急忙掩饰住。 “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能说会道。” “而且我墨雨怎么可能找一个残缺之人当夫君?” 茶娘则是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即一脸冷静。 “庄主,我看那人不是残缺的男人。” “不是残缺的男人?你如何看得出来?” 第46章 累死累活拿到的东西就这么烧了?! 赵凯走出凤鸣茶庄后院。 墨雨那个女人,太敏锐了。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巧思?” 呵,这顶帽子扣下来,可比什么谋反的大罪都沉。 他攥紧了手里的紫檀木盒。 朝着皇宫走去。 …… 慈宁宫。 赵凯碎步入内。 “奴才赵凯,叩见太后。” “起来吧。” 赵凯站起身,双手捧着紫檀木盒。 “奴才幸不辱命,已将凤鸣茶庄之物取回,请太后查验。” 一位嬷嬷接过木盒,转身呈了上去。 珠帘晃动,一只手伸了出来,接过了木盒。 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盒盖的某个特定位置,轻轻敲击了三下。 “叩、叩、叩。” 盒盖自动弹开一道缝隙。 草率了! 原来开锁的手法如此简单……个屁啊! 太后从盒子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卷用特殊皮纸绘制的图纸。 她没有展开,只是捏在手里。 赵凯只能看到图纸的背面。 会是什么? 还没来的急想,就看到...... 太后拿着那卷图纸,走到殿内的香炉旁。 将图纸的一角,凑近了香炉里那点猩红的火星。 “呼——” 干燥的皮纸瞬间被点燃。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 赵凯彻底懵了。 就这么……烧了? 图纸很快燃烧殆尽,化作一捧黑色的灰烬。 做完这一切。 太后用锦帕擦了擦手指。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赵凯。 “从今日起,哀家与墨家,两不相欠。” 赵凯立刻跪下,磕头。 “恭喜太后了却一桩心事。” “你做得很好。” 太后淡淡道,“哀家,有赏。” 赵凯提着一尊羊脂玉如意,慢悠悠回了毓秀宫。 这是太后赏的。 成色极好,温润细腻。 宫里的人都说,慈宁宫那位轻易不赏人。 一旦赏了,便是天大的体面。 一个太监,能得太后青眼,这本身就是一步登天的信号。 赵凯心里门儿清。 这份赏赐,一半是给他的封口费,另一半,则是敲打。 敲打他,也敲打他身后的人。 毓秀宫门口,春熙早早候着了。 她见了赵凯,福身一礼。 “赵总管,娘娘等您许久了。” 赵凯嗯了一声,将手里的玉如意随手递给身边的小太监。 自己则目不斜视,径直跨入殿内。 殿内焚着上好的龙涎香。 慕容婉半倚在贵妃榻上。 她手里捏着一把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见赵凯进来,她没起身,也没说话。 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眼轻轻一挑,扇子也停了。 “你还知道回来?” 赵凯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这小醋坛子又打翻了。 他也不急,先是挥了挥手。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立刻会意,躬着身子,鱼贯而出,春熙也识趣地带上了门。 沉重的殿门合拢,隔绝了内外。 整个毓秀宫正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赵凯没给她继续酝酿情绪的机会。 他几步上前,长臂一伸,直接将榻上的人儿揽进了怀里。 “哎呀!” 慕容婉手里的团扇都掉在了地上。 她象征性地推了赵凯两下,身子却软得像一汪春水。 “放肆!谁准你……” 她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赵凯的吻碾过她的唇瓣,将她所有未出口的嗔怪都吞入腹中。 慕容婉起初还挣扎,粉拳捶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却没什么力道。 渐渐地,她放弃了抵抗,手臂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仰着头回应。 一吻终了。 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慕容婉的脸颊飞上两抹酡红,媚意天成。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冰山美人的样子。 “混蛋……” 她埋在赵凯怀里。 赵凯低笑一声,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一大早去哪儿了?让本宫好等。” 慕容婉这才想起正事,从他怀里抬起头。 “去慈宁宫请安了。”赵凯答得随意。 “太后?她找你做什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赵凯一个假太监,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放心。”赵凯捏了捏她的脸蛋,手感滑腻。 “她要是真知道了,我还能完完整整地站在这儿?” 他顿了顿,将慕容婉的身子扶正。 “太后只是敲打敲打我们,顺便……看看惠妃那边,有没有动静。” 提到惠妃,慕容婉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她坐直了身子。 “说起惠妃,”她压低了声音,凑到赵凯耳边。 “昨天,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问题问得极有技巧。 既想知道赵凯有没有“办成事”,又怕他真的和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 赵凯看着她眸子里那点紧张,心里觉得好笑。 “怎么,怕我假戏真做?” “你敢!”慕容婉伸手就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赵凯“嘶”了一声,也不躲,反而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我的心肝宝贝儿,我怎么舍得?” 这句情话让慕容婉的脸又红了几分,但她没忘重点。 “那……她没发现你的身份?” 这才是关键。 一旦赵凯的身份暴露,她们两个都将万劫不复。 慕容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 赵凯吐出两个字。 慕容婉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升起新的疑惑。 “怎么可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又存了那个心思……你怎么糊弄过去的?” 她实在想不通。 “想知道?” 赵凯的嘴角翘起。 他的脸慢慢凑近慕容婉,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 慕容婉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全是好奇。 赵凯没立刻说话。 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 慕容婉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其实很简单。” 赵凯的声音低沉。 “惠妃那个人,你比我清楚,她不喜欢完整的人。” “所以,我进去了之后,她让我坐在凳子上,旁边放了一堆要往我身上招呼的东西。” 慕容婉听得入了神,下意识追问:“然后呢?” “然后?”赵凯的嘴唇已经移到了她的耳垂边,轻轻含了一下。 第47章 新想法:躺椅、沙发 慕容婉身子软倒在他怀里。 “然后,我就帮了她一把。” 赵凯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我直接拿过鞭子跟她说,‘娘娘,时辰不早了,咱们开始吧?’” 慕容婉:“……” 她有点懵。 这么直接的吗? “她当时脸都白了。”赵凯继续说道。 “我猜她是喜欢被征服的,但是她自己不知道。” “结果我直接把鞭子拿到手里,朝她挥,当然没打到她。” “还不止呢。” 赵凯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顺着慕容婉宫装的衣襟滑了进去。 慕容婉浑身一僵,想阻止,却又使不上力气。 只能任由他作恶。 “我跟她说,‘娘娘,您是想我抱着您去床上,还是您自己过去?’” “‘哦对了,为了确保能一次成功。” “奴才斗胆问一句,您是喜欢在上边,还是在下边?” “要不要准备些助兴的工具?” “比如……绑手的绸带?” “或者一些特别的药膏?” “奴才在宫外的时候,都学过。’” 赵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慕容婉的表情。 果不其然,她的脸已经从红变成了白,再从白变成了青。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你真这么说了?”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当然。”赵凯的嘴已经吻上了她的脖颈。 “是假的了。” “刚挥了一下鞭子徐总管就来了。” 赵凯轻笑一声,总结道。 “反正没发现我是假太监的事儿。” 赵凯说完,再次覆上了她的唇。 …… 从慕容婉的寝宫出来。 赵凯打算去御造监看一眼。 御造监的夜晚比白日更显繁忙。 赵凯背着手,走在自己负责的区域。 “赵监正。” 一位老工头看见他,恭敬地行礼。 赵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排刚完工的窗棂。 “王师傅,你这手艺是越发精湛了。” “监正谬赞。”王师傅咧嘴一笑,“都是吃这碗饭的,不敢懈怠。” 赵凯没再多言,只是绕着几根廊柱走了两圈。 最后在一处接合的位置停下。 他伸出手指,在接口处敲了敲。 “这处燕尾榫,角度比图纸上要求的内收了半分。” 王师傅赶紧凑过来,借着灯火仔细查看。 “监正大人,这……这半分之差,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绝不会影响稳固。” “我知道。” “我只是想说,收得好。” “这个角度,木料在干燥收缩后,咬合会更紧。” “比图纸上的死规矩强。” 王师傅愣住了,随即长出了一口气。 “监正慧眼如炬!” 巡视完毕,确认工期无虞,赵凯却没有回去。 他朝着御造监深处的一间小院走去。 这里是孙茂才,孙公公的专属工坊。 孙茂才,御造监资格最老的技术太监。 这老头儿脾气古怪,寻常监工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赵凯走到门口,叩了叩门。 “谁啊?不知道我这儿不见客吗?” “孙公公,是我,赵凯。” 门内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赵凯?监工头儿?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赵凯也不恼,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 手里拿着一块木料和一把刻刀,对着烛火精雕细琢。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孙公公,晚辈这儿有几张图纸,想请您给掌掌眼。” 赵凯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麻纸递了过去。 孙茂才手上的动作停了。 他瞥了赵凯一眼,又瞥了瞥他手里的图纸。 “图纸?工部那帮书呆子画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不合规矩的东西,少拿到我面前来碍眼。” “孙公公,这并非工部所出。” 赵凯将图纸往前又递了递。 “是我自己画的,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儿。” “你画的?” “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尺度?” “你画的,无非就是些哗众取宠的奇技淫巧罢了。” 他挥了挥手。 “拿走,拿走!别污了我的眼。” 赵凯没管孙公公给他下的逐客令。 直接走到孙茂才旁边的桌案前,将第一张图纸摊开。 烛光下,一张造型奇特的椅子跃然纸上。 它有着流畅的曲线,靠背是带着一个弧度,,整个椅子微微向后倾斜。 孙茂才的目光不经意扫过。 这椅子的造型,他从未见过。 不合礼法,不成体统! “这是何物?” “椅子不像椅子,软榻不像软榻,成何体统!” “这种东西,是给谁坐的?懒汉吗?” “孙公公,您先别急。” 赵凯将第二张图纸也摊开。 那是一张更宽大、更柔软的“坐具”。 图纸旁边还标注了内部要用弹簧、棉花和羽绒填充。 “这又是什么鬼画符?” “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木头框子里?” “简直是暴殄天物!滑天下之大稽!” 赵凯没有反驳,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孙公公,您在这御造监,待了多少年了?” 孙茂才下意识回答:“快四十年了。” “那您每天坐得最多的,” “是不是就是您身下这种小马扎,或是宫里最常见的那种官帽椅?” 孙茂才没说话。 “那您坐久了,腰会不会酸?脖子会不会僵?” 赵凯的话说在了孙茂才的心坎上。 多年的劳作,腰酸背痛那就是家常便饭。 赵凯的手指点在了第一张图纸上。 “孙公公,您看。” “人,不是一根笔直的棍子。” “我们的脊背,从颈到腰,其实是一条优美的曲线。” 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那个S形。 “宫里所有的椅子,都要求人正襟危坐,可这恰恰是违背了人体的构造。” “我们的腰部是悬空的,所有的压力都积在那里,时间一长,焉有不酸痛的道理?” 孙茂才盯着图纸上那个带着弧度的椅背。 赵凯继续道:“我设计的这张躺椅,您看这个弧度,它不是随便画的。” “它能完美贴合人坐下时脊背的自然曲线,尤其是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椅背中下部一个微微凸起的位置。 “这里,能给腰部一个结结实实的支撑。” 第48章 贵妃是爱上小太监 “人一靠上去,全身的重量会均匀分布开,而不是全压在腰上。” “您说,这样是不是能大大缓解疲劳?” 孙茂才一把夺过图纸,凑到烛火下。 “支撑……均匀分布……力……” 赵凯趁热打铁,又指向图纸上的一个连接处。 “而且,为了实现这个曲线,传统的卯榫结构就不太适用了。” “我这里想了一个改良的法子,叫‘楔钉榫’。” 他捡起地上一根小木条,用刻刀削了几个形状,简单组合了一下。 “您看,用一个带斜面的梯形榫头,插入卯眼后,再从侧面打入一个三角形的木楔。” “这个木楔会把榫头牢牢撑开,死死卡在卯眼里。” “这样一来,连接处不仅能承受更大的扭力,而且越用会越紧,绝无松动的可能。” 孙茂才手里的刻刀掉在了地上。 “你……” “这些……都是你……你想出来的?” “晚辈闲来无事,胡思乱想罢了。” 胡思乱想? 这他娘的叫胡思乱想? 孙茂才在心里咆哮。 他的目光又落回第二张图纸。 有了躺椅的理论基础,他瞬间就看懂了。 天才! 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孙茂才抓着图纸的手都在抖。 “此物……此物可否一试?” “晚辈正是此意。”赵凯笑了,“只是此物样式过于惊世骇俗,不宜声张。” “我懂!我懂!” 孙茂才连连点头。 “我手下有几个最得力的徒弟,手艺好,嘴巴也严!” “我亲自带他们,就在我这个院子里,偷偷做!” “保证不让第四个人知道!” “木料就用我私藏的那些!不用公中的!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记录!” “那就有劳孙公公了。”赵凯深深一揖。 “不劳!不劳!” 孙茂才一把扶住他。 “小赵啊……不,赵监工。” “以后有什么新鲜的图样,可千万、千万要先拿给老头子我过目啊!” 赵凯微微一笑。 而这套超越时代的家具,一旦制成,献给某个特定的人。 必将成为他在这深宫之中,搅动风云的又一大利器。 …… 另一边,长春宫内。 惠妃斜倚在软榻上。 殿内熏香袅袅,是她最爱的软筋散,能安神助眠。 可今天,这往日里一闻就让她昏昏欲睡的香气,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股燥热。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日的情景。 那个叫赵凯的小太监。 当那浸了水的鞭梢抽在她身上时。 痛。 然后是极致的……舒爽。 惠妃的脸颊泛起一抹潮红,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不行。 她受不了了。 她必须再见到他。 “来人。” 贴身宫女秋月快步走进来,垂首侍立。 “娘娘有何吩咐?” 惠妃坐直了身子。 “去一趟毓秀宫。” “就说本宫这里有件急用的首饰坏了,想借香妃妹妹宫里的赵监工来瞧瞧。” “是,奴婢这就去。”秋月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毓秀宫里,香妃正拿着一枚新得的玉佩,在窗前细细把玩。 听完秋月的来意,她捻着玉佩的手指微微一顿。 又借赵凯? 还用“修首饰”这么蹩脚的理由? 骗鬼呢。 香妃心里冷笑一声。 惠妃那点儿藏在骨子里的浪荡劲儿,别人看不出,她还能看不出? 香妃心里有点儿不爽。 那本是她的宝贝。 现在倒好,惠妃也盯上了。 可人家是贵妃,位份比她高,开口借人,她能不给吗? 不给,就是得罪人。 给了,又像是把自己心爱的东西拱手让人。 香妃把玉佩往桌上轻轻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她看向秋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 “哎呀,真是不巧。赵监工正在为本宫琢磨一件新样式的妆台,图纸才画了一半……” 秋月心里一紧,连忙陪着笑脸。 “香妃娘娘,惠妃娘娘那边催得紧,说是那件首饰对她意义非凡,实在等不得。” “您看……” 香妃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是惠妃姐姐急用,本宫怎能不识大体。” “你让他去吧。不过可得跟他说清楚,办完事赶紧回来,我这儿的活儿可耽误不得。” “是是是,多谢香妃娘娘体谅。”秋月连连道谢。 很快,赵凯就被带到了长春宫。 他心里门儿清。 惠妃这么快就又宣他,所为何事,不言自明。 这个女人,已经被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食髓知味了。 这是好事。 进入内殿,他屏退了所有宫人。 惠妃已经换上了一身更轻薄的纱衣,半躺在榻上,眼神如水,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来了。” 赵凯微微躬身。 “不知娘娘传唤,有何要事?” 惠妃被他这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 她咬了咬下唇,从软榻上坐起,赤着脚,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你……明知故问。” 她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衣带。 赵凯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她的手。 “娘娘,下官是御造监监工,只懂营造法式、木石工巧。” “若娘娘有器物需要修缮,下官自当效劳。” “若是……旁的事,恕下官无能为力。”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惠妃的脸瞬间白了。 她没想到,这个昨天还任由她“摆布”的男人,今天竟敢拒绝她! 一股怒火“噌”地冒了上来。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宫面前拿乔?” “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她厉声呵斥,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压倒他。 赵凯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赵凯才缓缓开口。 “娘娘,您得明白一件事。” “不是您需要我,是我……愿不愿意见您。” 惠妃浑身一颤。 是的。 是她离不开他。 是她渴望那种被掌控的感觉。 “我……我错了……”她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求你……” 赵凯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很好。 他走上前,从袖子里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根通体乌黑的木条,约莫一尺长,入手极沉。 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在烛光下泛着一层幽润的光泽。 第49章 赵凯被泼水 木条一端被削去棱角,随后被赵凯握在手中。 “这是什么?”惠妃好奇地问。 “紫光檀,木质坚硬,密度极高,入水即沉。” “用来给贵重家具抛光的,能让漆面光亮如镜。” 他拿着那根紫光檀木条,在惠妃裸露的藕臂上划过。 惠妃的身体瞬间绷紧,浑身上下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娘娘的肌肤,就像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但也需要时时保养,才能温润如初。” 他对着惠妃点了点头,示意惠妃趴回软榻上。 惠妃顺从地照做了。 赵凯用那根紫光檀木条圆润的一头,开始在她背上缓缓地游走。 从脖颈,到蝴蝶骨,再到不堪一握的纤腰…… 紫光檀在动,惠妃的身子也在动。 赵凯并没用多大力气,只是轻轻点在了她的神经末梢上。 那是一种介于酸、麻、痒、痛之间的感觉。 惠妃忍不住发出一声压不住的声音,随后觉得不好,马上止住。 赵凯的动作不停,节奏时快时慢。 伴随着赵凯动作幅度加大,惠妃那边也有了反应,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她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时而被抛上浪尖,时而又跌入谷底。 快感和折磨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疯了。 “啊……快……快一点……”她无意识地呢喃。 赵凯却仿佛没听见。 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他用木条的棱角,在她腰窝处用力一划。 “啊!” 惠妃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猛地弹了一下,随即又瘫了下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软成了一滩春水,瘫在榻上,只有胸口还在急促地起伏。 而赵凯,依然衣冠楚楚地站在榻边。 他将那根紫光檀木条在手中掂了掂。 “娘娘,今天的保养,到此结束。” “下次若有需要,提前一天派人去毓秀宫知会一声。” “下官,得看看有没有空。” 说完,他不再看惠妃一眼,转身,径直走出了内殿。 惠妃趴在榻上,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 看看……有没有空? 这个男人,竟敢让她等! 可是…… 这种被他掌控,被他随意支配的感觉…… 真的……好舒服啊。 月色如霜。 赵凯走在回毓秀宫的夹道里。 他脑中回放着惠妃最后瘫软如泥的样子。 有趣。 征服一个女人的身体,太简单。 但是现在,得先安抚好毓秀宫里那位真正的主子。 他算着时间,今天确实去得久了些。 以慕容婉那霸道善妒的性子,此刻怕是已经怒火中烧。 赵凯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也没有半分加快。 毓秀宫的轮廓在前方黑暗里浮现。 他自己那间偏僻的小院门口,一盏孤零零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灯下站着一个人影。 春熙。 赵凯走到跟前,脚步停住。 春熙小声的告诉赵凯。 “娘娘在里面,有点儿生气看起来。” 赵凯点点头,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收到了。 他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 屋内很暗,只在桌上点了一根蜡烛。 烛火跳动,将一个女人的侧影拉得长长的。 赵凯刚迈进门槛。 “哗啦!” 一股冰冷的水流当头泼来,又急又猛。 是冷掉的茶水,夹杂着茶叶的碎末,糊了他满头满脸。 赵凯的动作顿住了。 水珠顺着他浓密的睫毛滚落,视野里一片模糊。 他能看见,慕容婉就坐在他平时看书的那张椅子上。 手里还捏着那个刚刚被她掷出的空杯。 她穿着一身寝衣,外面只松松垮垮罩了件纱袍,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 烛光下,她那张美绝人寰的脸上,此刻覆满了寒霜。 “赵凯。” “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门外的春熙,悄无声息地将房门带上。 赵凯抬起手,用袖口,慢条斯理地擦去脸上的水珠。 水擦干了,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重新清晰起来。 忽然,他笑了。 那笑容不大,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却瞬间勾住了慕容婉那根紧绷的神经。 “娘娘。” “这是吃醋了?” 慕容婉的瞳孔猛地一缩。 “放肆!” 慕容婉霍然起身。 “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说这两个字?” “你以为你去了一趟长春宫,就能攀上惠妃那根高枝了?” “别做梦了!你是我的人!你的命,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她一步步逼近,手指戳到赵凯的胸口。 赵凯垂眸,看着她气得发抖的指尖。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慕容婉的气势为之一滞。 她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味道。 有她熟悉的皂角香,还有……一股陌生的,女人才会用的香膏味。 是惠妃那个贱人! 慕容婉的眼睛瞬间红了。 赵凯伸出手,握住了她那根颤抖的手指。 “娘娘说得对。”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但这条命能活到今天,是娘娘给的机会。” “赵凯,永不敢忘。” 慕容婉用力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那你还去招惹她!” “你不知道她是我死对头吗?” “你今天在她宫里待了那么久!” “你们……你们都干了什么?” 她问出了那个在她心里盘旋了几个时辰的问题。 赵凯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忽然觉得,她这副样子,比平时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时候,要动人得多。 他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娘娘觉得,我们能干什么?” “惠妃娘娘金枝玉叶,下官只是个奴才。能做的,自然是奴才该做的事。”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肌肤。 “帮她舒筋活络,调理身体。” “毕竟,要固宠,总得有个好身子骨,不是么?” 这话里的暗示,太过露骨。 慕容婉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赵凯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她自己就亲身体验过。 那种能让人上瘾的滋味,她比谁都清楚。 一想到惠妃那个女人,也可能在他手下…… 妒火和占有欲,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不准!” “我不准你再碰她!不准你再见她!” 第50章 做奶茶讨好香妃 赵凯看着她。 “娘娘,这后宫,是陛下的后宫。” “惠妃受宠,家族得势。” “我们想要扳倒皇后,只靠我们自己,不够。”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尤其是,一个能随时掌握她所有动向的朋友。” 慕容婉愣住了。 她满脑子都是情爱与背叛,而他想的,却是权谋与布局。 是啊。 她怎么忘了。 赵凯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奴才。 她不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吗?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的期待,已经不再那么纯粹。 她贪恋他的陪伴,甚至……渴望将他完全占有。 “你的意思是……你想控制她?”慕容婉的声音有些干涩。 赵凯笑了笑。 “不是控制,是合作。” 他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 “娘娘,您才是我的主子。” “这宫里,只有您,能让我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惠妃,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 “用得好,能为我们披荆斩棘。” “用得不好……” 他顿了顿,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随时可以毁掉。” 温热的气息吹进耳朵里,让慕容婉的身体一阵酥麻。 她靠在他湿漉漉的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那一下,又一下,沉稳,坚定。 她心里的怒火,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大半。 可她还是不甘心。 “那你身上的味道……”她闷闷地说。 赵凯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襟。 “哦,惠妃娘娘宫里的熏香罢了。” “娘娘若是不喜欢,我以后离远些就是。” 慕容婉当然不信。 但赵凯已经把台阶递到了她面前,她不能不识趣地踩下去。 “谅你也不敢。” 她哼了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重新恢复了香妃娘娘的威严。 “衣服都湿了,还不去换掉?想染上风寒,让本宫来伺候你吗?” “是,下官这就去。” 赵凯顺从地应道。 他转身走向内室,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她。 “娘娘,水都凉了。” “要不要下官,去给您重新沏一壶热的?”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只空杯上,意有所指。 慕容婉的脸颊又是一热。 她别过头,不去看他。 “滚!” 赵凯却没滚。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了方才的顺从。 慕容婉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后退一步。 可赵凯大步流星走回来。 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背。 慕容婉惊呼一声,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身体瞬间腾空,她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颈。 “赵凯!你放肆!” 他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鼻尖。 “娘娘不是嫌下官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么?” “那一会儿,就让下官身上,沾满娘娘的味道。” 他抱着她,转身就朝内室的浴池走去。 “娘娘,一起洗吧。” …… 翌日清晨,慕容婉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骨头酸软得厉害。 她拥着云锦被,侧躺在床上,一头青丝如瀑般铺散在枕上。 身边已经空了。 慕容婉动了动手指,连抬一下都觉得费劲。 混蛋。 就在这时,一阵香甜温润的气味从外间飘了进来。 她撑起身子,唤了一声:“小竹?” 门帘被掀开,进来的是赵凯。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内侍服,头发束得一丝不苟。 那张俊朗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中的碗里盛着奶白色的液体,正冒着丝丝热气。 “娘娘醒了?”赵凯把托盘放到床边的小几上。 “下官看您昨夜劳累,特意做了这个给您补补。” 慕容婉看着他的脸就想到昨晚,气就不打一处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叫奶茶,是我们老家那边的特产。” 赵凯把碗端到她面前。 “这次是用西域来的红茶,加上新鲜的牛乳和蜂蜜,小火慢慢熬出来的。” “提神醒脑,还能美容养颜。” 慕容婉心里哼了一声。 不过,这味道确实好闻。 赵凯见她面色缓和,立刻凑过去。 “娘娘尝一口?就一口。” “不好喝,您再罚我。”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慕容婉心里的那点气消散无踪。 “端过来。”她懒懒地吩咐。 赵凯把碗递到她唇边。 慕容婉就着他的手,浅浅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熨帖了整个胃。 真好喝。 她不再矜持,一口一口,将一碗奶茶喝得干干净净。 连唇边沾上的一点奶渍,都被赵凯用指腹轻轻抹去。 那温热的触感,让慕容婉心尖一颤。 气氛正好,旖旎的情愫在空气里无声流淌。 就在这时。 “——陛下驾到!” 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 皇帝! 他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 赵凯的反应快到极致,立马从床边弹开。 退后三步,垂首躬身。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凌乱的床铺,还有慕容婉身上那件松垮垮的寝衣。 慕容婉下意识地抓紧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 “娘娘,镇定。” 慕容婉抬头看他。 只见赵凯对着她,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演戏。” 对。 演戏。 她是皇帝最宠爱的香妃,她怕什么? 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时。 “陛下!” 她掀开被子,甚至顾不上穿鞋就奔了过去。 “臣妾还以为您今日不过来了,正念叨您呢!” 皇帝龙心大悦。 他搂住怀里温香软玉的爱妃,拍了拍她的背。 “朕一得空,不就马上来看爱妃了?怎么,还跟朕置气呢?” 她踮起脚,在皇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臣妾哪敢跟陛下置气?是想您想得紧。”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拉着他的手往里走。 “陛下您看,臣妾想您想得,早膳都没胃口吃呢。” 皇帝被慕容婉哄得一愣一愣的。 他坐到桌边,目光落在桌上那个空了的甜白釉瓷碗上。 “哦?爱妃不是说没胃口么?这碗里是……” 慕容婉反应极快。 “哎呀,都怪臣妾宫里这个小安子,非要弄些新奇玩意儿来献宝。” 第51章 皇后装病 “臣妾拗不过,就尝了一小口。” 她朝着赵凯的方向瞥了一眼。 “小安子,还不快过来见过陛下。” 赵凯立刻上前,跪在地上磕头。 “奴才赵凯,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个碗上。 “新奇玩意儿?是什么?” “回陛下,”慕容婉抢着回答。 “他管那叫……奶茶。” “说是用牛乳和茶汤熬的,味道还挺别致。” “陛下要不要尝尝?暖身又提神呢。” 皇帝来了兴致:“哦?奶茶?听着有趣。那就给朕也来一碗尝尝。” 慕容婉立刻吩咐:“小安子,听见没?” “还不快去给陛下备一碗来?” “用心点,要是冲撞了圣驾,本宫可饶不了你!” “是,奴才遵命。” 赵凯磕了个头,起身退下。 很快,新的一碗奶茶被端了上来。 皇帝端起碗,闻了闻:“嗯,果然香甜。” 他喝了一口,眼睛一亮。 “不错,不错!口感醇厚,甜而不腻!” “爱妃宫里,果然是人才辈出啊!” “陛下喜欢就好。” 皇帝又喝了一大口,然后看向跪在一旁的赵凯,随口说道。 “你这奴才,倒是机灵。赏!” 一个小太监立刻递上一个金元宝。 赵凯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接了赏赐:“谢主隆恩!” 皇帝夏启明又在毓秀宫腻歪了一阵,心情极好。 他捏着慕容婉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朕怎么觉得,爱妃今天比昨天更美了?” 慕容婉噗嗤一声笑出来。 “陛下又拿臣妾寻开心!臣妾哪天不美了?” 她这话说得又骄又俏,夏启明听得龙心大悦,哈哈大笑起来。 他拉着慕容婉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 “这个叫小安子的奴才,确实有几分巧思。” 夏启明又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 “回头让他多做些,朕要带回乾清宫。” “那是他的福气。小安子,还不快谢恩?” 赵凯一直维持着跪姿。 听到点名,他立刻将头抬起。 “奴才谢陛下天恩!” 他攥着那枚沉甸甸的金元宝,掌心被硌得生疼。 这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夏启明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起来吧。你叫赵凯?” “回陛下,奴才贱名赵凯。” “嗯,”夏启明随口应着。 “看着还算机灵。以后就在婉妃宫里好好当差,少不了你的好处。” “奴才遵旨!”赵凯再次叩首。 慕容婉见状,故作嗔怪地踢了赵凯一脚。 当然,只是用绣花鞋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小腿。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别在这儿杵着碍了陛下的眼!” “是,娘娘。” 赵凯爬起来,躬着身子,一步步倒退出去。 殿内,皇帝和妃子的笑闹声隐约传来。 他低头,摊开手掌。 那块金元宝在午后的阳光下。 真晃眼啊。 就像那个男人的皇权一样,光芒万丈,压得人喘不过气。 …… 景仁宫。 “啪!” 一只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 宫女们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李凝月胸口剧烈起伏。 “好!好一个慕容婉!” 她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贴身大宫女采青颤抖着上前一步。 “娘娘息怒……龙体要紧……” “息怒?”李凝月猛地回头,“本宫怎么息怒!” “陛下好不容易得空,不去中宫,也不去御书房。” “反而一头扎进那个狐媚子的毓秀宫!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 “她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采青吓得把头埋得更低了。 “听、听说……是毓秀宫的一个太监,做了什么新奇吃食……叫、叫奶茶……” “奶茶?”李凝月冷笑一声。 “什么狗屁奶茶!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值得陛下如此流连忘返?” 她不信。 区区吃食,怎么可能留住帝王的心? 一定是慕容婉那个贱人,又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狐媚手段。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是夏启明名正言顺的妻子。 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采青。” “奴婢在。” “你,亲自去一趟毓秀宫。” “就说本宫偶感风寒,头痛欲裂,想请陛下来看一眼。” 采青一愣:“娘娘,这……这是欺君啊……” “蠢货!”李凝月一巴掌扇在采青脸上。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是!奴婢遵命!” 采青捂着脸跑了出去。 李凝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光把人叫来还不够。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女人。 她挥手叫来其他宫女。 “传热水,本宫要沐浴。” “把那件月影纱拿出来。” “还有,去把西域进贡的合欢香点上。” 宫女们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 李凝月看着镜中的自己。 慕容婉,你不是会用新奇玩意儿邀宠吗? 那本宫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固宠的真本事。 …… 毓秀宫内,夏启明正被慕容婉缠着下五子棋。 他本就不是此道高手,又被美人在怀,软语温存。 心思早就不在棋盘上,被杀得丢盔弃甲。 “哎呀,又输了!” 夏启明懊恼地扔下棋子。 “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输给爱妃,朕的颜面何存?” 慕容婉掩嘴轻笑,眼波流转。 “是陛下让着臣妾呢。” 她顺势依偎进他怀里:“陛下若是觉得无趣,臣妾……陪您做点别的?” 夏启明心头一热,正要有所动作,殿外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 “启禀陛下!景仁宫的采青姑姑求见,说、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 夏启明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 八成又是皇后在争风吃醋。 可她是皇后,母仪天下,背后是盘根错节的李氏一族。 即便只是做戏,他也必须给足面子。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慕容婉,后者已经乖巧地从他身上起来。 “陛下,您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姐姐凤体要紧,可千万不能有事。” 第52章 皇帝是个废物 “还是婉儿你最懂事。”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龙袍的褶皱。 “朕去去就回。” “臣妾恭送陛下。”慕容婉盈盈一拜。 直到夏启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去去就回? 只怕是……肉包子打狗。 也好。 省得她再费心应付。 她转身,对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吩咐道:“去,把赵凯给本宫叫来。” …… 夏启明乘着龙辇,一路无话。 毓秀宫的温柔乡还没待够,就被拉到景仁宫处理这档子破事,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到了景仁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闻着让人脸热心跳。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哪里像是有人生病的样子? 采青低着头,引着他往寝殿走。 “陛下,娘娘就在里面歇着,她身子不适,见了风就头疼,所以……所以殿内有些闷。” 夏启明没说话,掀开珠帘,大步走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个身影。 皇后李凝月正斜倚在床头,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月白色轻纱。 轻纱半透,雪白的香肩和大片细腻的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哪里有半分病态? 夏启明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她。 “皇后,你不是生病了么?” 李凝月赤着脚,从床上下来。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踮起脚,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哼。” 她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人家只是……想皇上了。” 夏启明身体一僵。 理智告诉他,自己被骗了。 但身体的反应却诚实得多。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皇后,是他年少时的结发妻子。 她的主动和热情,点燃了他心中久违的火焰。 李凝月见他没有推开自己,胆子更大了。 她拉着他的袖子,将他一步步引到床边。 柔软的床榻,暧昧的香气,美人投怀送抱。 夏启明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想说出口的训斥,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反手握住她的腰,将她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胡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是责备还是纵容。 李凝月却笑了,笑得得意又妩媚。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嘴唇。 “陛下……臣妾就是想你了。” “想得心都病了。” …… 龙袍下的身体骤然一僵。 那股汹涌的烈火,瞬间熄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快到夏启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里排山倒海的空虚与羞耻。 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李凝月原本闭着眼,准备迎接一场久违的狂风暴雨,却只等到了一阵微不足道的抽搐。 她茫然地睁开眼。 正对上夏启明那双复杂眼睛。 四目相对。 尴尬。 极致的尴尬。 夏启明几乎是立刻从她身上弹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龙袍。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胡闹够了?” 李凝月还躺在床上,薄纱半褪,露出大片雪腻的肌肤。 “朕……朕还有政事要处理。” 他丢下这么一句,甚至不敢再多停留一秒。 殿外传来总管太监赵高尖细的唱喏声。 “摆驾!回乾清宫!” 没有去毓秀宫。 甚至没有按原路返回。 李凝月听着那远去的动静。 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软枕上。 “废物!” “真是个废物!” 裤子都脱了,就给她看这个? 她甚至不确定……那玩意儿到底进去了没有! 怕不是在门口蹭了蹭就完事了吧? 想到这里,李凝月简直要气炸了。 怀不上孩子,她之前所有的算计算什么! “来人!” 她对着殿外冷冷喊道。 宫女采青小步跑了进来。 “娘娘……” “备水,本宫要沐浴。” 采青连忙躬身退下安排。 李凝月独自坐在床沿。 废物…… 皇帝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 另一边,夏启明回到了乾清宫。 “都给朕滚出去!” 他对着殿内侍候的宫人太监一声怒吼。 赵高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殿门。 他脱力般地瘫坐在龙椅上。 他是一国之君,是天子! 他坐拥万里江山,生杀予夺,无人敢逆。 夏启明猛地一拳砸在御案上。 不行。 不能再想了。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帝王。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这些朱红的封皮,代表着帝国各地的军政要务,每一本都等待着他的裁决。 这才是他力量的源泉。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打开。 是御史台弹劾户部尚书贪墨的折子,言辞激烈,罗列罪状。 “查!给朕一查到底!抄家!流放三千里!” 他提起朱笔,在奏折末尾写下狂乱的批语。 他又拿起第二本。 是关于江南大营请求增拨军饷的。 “准。” 第三本,关于黄河大堤修缮款项。 “准。” 他批得飞快,几乎不过脑子。 似乎这样可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直到他拿起一本淡黄封皮的宗人府奏报。 他本以为又是哪个宗室子弟惹了祸事,正要不耐烦地扔到一边。 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恭贺圣安。闲王夏启渊再添麟儿,阖府上下,感念皇恩浩荡……” 闲王,夏启渊。 他的亲弟弟。 再添麟儿…… 夏启明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闲王的脸。 那个从小就跟在他身后,却永远比他更讨父皇喜欢的弟弟。 他继位之后,封他为闲王,赐下豪宅,让他远离朝堂,做一个富贵闲人。 夏启渊也确实安分守己。 每日不是斗鸡走狗,就是流连花丛。 几年下来,王府里光是有名分的侧妃侍妾就十几个。 生的儿子女儿更是快要凑够一支马球队了。 朝臣们都说闲王耽于享乐,难成大器。 夏启明以前也这么觉得。 他甚至有些可怜自己这个弟弟,空有一身皇家血脉,却只能在声色犬马中度过一生。 可今天。 第53章 怀孕了 夏启明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他,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至今膝下空虚。 而他的“废物”弟弟,却在一个接一个地生儿子。 夏启明死死捏着那本薄薄的奏报。 …… 毓秀宫内。 慕容婉斜倚在软榻上。 赵凯坐在她下首,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 “坤宁宫那边,闹翻天了。” “陛下拂袖而去,回了乾清宫,摔了不少东西。” 慕容婉的指尖顿了顿。 “皇后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是好事。”赵凯放下茶杯。 “裂痕一旦出现,只会越来越大。”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利用皇后那点可悲的嫉妒心,将皇帝的“隐疾”这根刺,狠狠扎进帝后之间。 慕容婉的唇角,逸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她甚至能想象出夏启明此刻的表情,那种被人戳破秘密的羞愤和暴怒。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帝王,没什么比这更能摧毁他的自尊了。 赵凯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女人,天生就该活在深宫里。她有着狐狸的狡猾,和蝎子的毒针。 “下一步,就看我们的了。”赵凯说。 慕容婉没有应声,只是幽幽看着窗外。 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最关键的一步,还没有迈出去。 午膳时分,宫女们鱼贯而入,将精致的菜肴一一摆上。 “娘娘,今天御膳房新做了江南风味的腌笃鲜,您尝尝。” 掌事宫女小心翼翼地揭开一个汤盅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鱼、咸肉和春笋的鲜味,瞬间弥漫开来。 就是这股味道。 慕容婉的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喉头一紧,强烈的恶心感直冲上来。 “拿,拿下去!”她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口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宫女们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要把汤盅端走。 “娘娘,您怎么了?” 赵凯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 他死死盯着慕容婉,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和蹙紧的眉头。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那个? 慕容婉强压下喉间的腥甜,摆了摆手,“今天没什么胃口,都撤了吧。” 她不敢再看那碗汤一眼,甚至不敢再深呼吸。 宫女们不敢多问,连忙将满桌的菜肴撤了下去。 殿内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慕容婉和赵凯两个人。 慕容婉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缓缓放下捂着嘴的手帕,看向赵凯。 四目相对。 “不会吧……”她喃喃自语,“这么快?” 是吗? 真的是吗? 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能让宫里的太医诊脉。 绝对不行。 宫中任何一个太医,都是皇帝的耳目。 一旦确诊,月份对不上,一切就都完了。 赵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能慌,现在还只是猜测。” “我必须确定。” “立刻,马上。” 她的目光在殿内逡巡,最后落在一支插在瓶中的玉簪上。 那是她母亲进宫时送给她的。 母亲! 只有母亲能帮她。 “我要见我娘。” 她猛地站起来,抓住赵凯的手臂。 “你,你帮我想办法,让她带个信得过的大夫进来。” “别急。让我想想。” 他脑中飞速盘算。 让国公夫人进宫探视,理由很充分。 但带一个陌生人进来,还是个大夫,风险极大。 必须伪装得天衣无缝。 “有了。” “就说,国公夫人给你寻了个新的梳头丫鬟,手艺极好,特地带来给你试试。” 这个理由不算高明,但不容易引起怀疑。 慕容婉立刻明白了。 她迅速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草纸。 用特制的药水写下一行密语,递给身边最心腹的太监。 “立刻送去我娘手里,要快,要隐秘。” 太监躬身接过,退了出去。 慕容婉坐立不安,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小腹,一会儿又走到窗边向外张望。 赵凯则重新坐下。 一个时辰后,镇国公夫人,慕容氏,在宫人的引领下,步入了毓秀宫。 她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小丫鬟。 “都下去吧,本宫要和母亲说说话。”慕容婉屏退了左右。 殿门关上的瞬间,赵凯守在了门后。 “婉儿,我的儿!” 国公夫人一把拉住女儿的手。 “信上说的是真的?” 慕容婉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抬起头,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的妇人面孔。 她朝慕容婉福了一福,“请娘娘安坐,让民女为您诊脉。” 她就是京中有名的女医圣手,张一针。 不知多少高门贵妇的难言之隐,都是经她之手调理的。 慕容婉坐在榻上,伸出手腕,放在一个软枕上。 张一针取出一方丝帕,盖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将三根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国公夫人紧张地绞着手帕。 赵凯背对着她们,耳朵却注意着这边。 慕容婉垂着眼,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吗? 一个能将她送上云端,也能将她打入地狱的小生命。 这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赌注。 不知过了多久。 张一针收回了手。 “如何?”国公夫人迫不及待地问到。 张一针站起身,对着慕容婉深深一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脉象如珠走盘,滑利而应指,是喜脉无疑。” “算时日,应有一个多月了。” 真的……有了。 借种成功了。 她捂住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国公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保佑……” 赵凯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 计划最危险的一环,完成了。 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 但他永远不能承认。 这个孩子,从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一个工具。 一件,用来弑君的武器。 慕容婉擦干眼泪,看向赵凯。 “现在,该怎么办?” 国公夫人也反应过来,脸色凝重。 是啊,怀上了只是第一步。 如何让皇帝相信,这孩子是他的龙种? 这才是最难的。 毕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不行。 赵凯走到她们面前。 “不能直接说。” 第54章 出宫被拦 “陛下生性多疑,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我们若是直接去报喜,他第一个念头,不是高兴,而是怀疑。” 慕容婉点头,她太了解皇上了。 他的自尊心,比天还高。 “所以,我们不能把这变成一件‘普通’的喜事。” “我们要把它,变成一个‘奇迹’。” “奇迹?”国公夫人不解的问到。 “对,天命所归的奇迹。” “陛下不是一直痴迷于丹道之术,相信那些方士能让他重振雄风吗?” “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他看向慕容婉,“陛下身边那个最受宠信的道士,叫什么来着?” “青云子。”慕容婉回答道。 “对,就是他!我们得让他为我们所用。” “让他告诉陛下,是陛下的德行感动了上天。” “是他的丹药终于显灵,这才能让娘娘您怀上龙裔。” “这……他会答应吗?”国公夫人有些担忧,“那可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只要价码给得起,他就是我们的人。” “何况,这不是让他害人,是让他送一场天大的富贵给陛下。” “事成之后,他就是第一功臣,陛下会把他当活神仙供起来。” “他没理由拒绝。” 慕容婉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不能让皇帝觉得是她能生。 而是要让他觉得,是他能让女人怀孕了。 “然后呢?”她追问。 “光有一个道士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个契机。” 赵凯继续说。 “一个让娘娘您发现身孕的契机。” “这个契机不能是我们自己安排,必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好是在陛下面前。” “比如,在某个宴会上,娘娘您突然闻到某种味道,然后当众晕倒。” “太医赶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诊出喜脉。” “届时,再由青云子站出来,解释这乃是天降祥瑞,是神丹显灵。”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天意,就都有了。” “陛下就算心里有疑,在天下人面前,他也只能认下这个奇迹。” “因为承认这个孩子,就是承认他自己重振了雄风。” “他会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这是真的。” “还有一个问题。” 慕容婉开口,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月份。孩子出生的月份,必须和陛下‘临幸’我的日子对上。” 赵凯笑了。 “这个最简单。” 他走到慕容婉身边,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说。 “你只需要在某个夜里,无意中向陛下提起。” “就说。” “臣妾记得,上个月十五,月色极好,陛下那晚……真是龙精虎猛呢。” “之类的话。” “男人,尤其是他那样的男人,你越是夸他,他越是会深信不疑。” “他会自己为那个夜晚,增添无数他想象出来的细节。” “你要做的,不是提醒他,而是为他……制造一段他想要的记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慕容婉的脸颊微微发烫。 她点了点头。 而他们谁都不知道,那个他们准备欺瞒的帝王,已经因为另一个孩子,起了杀心。 计策商定,赵凯的视线落在了女医张一针身上。 她听到了全部的秘密。 “张医官,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娘娘知,国公夫人知。” “若有第五人知晓……” 赵凯没有说下去,但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分量。 “民女……民女不敢!”张一针扑通一声跪倒。 “民女以全家性命发誓,今日之事,烂在肚里,绝不外泄半字!” “母亲,接下来,要劳烦您了。”慕容婉扶起张一针。 国公夫人明白女儿的意思。 把人带进来不容易,送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放心。”国公夫人拍拍女儿的手。 她走到张一针面前,亲自为她整理略显凌乱的衣领和发髻。 然后,她抓起桌上烛台旁的一小撮灰烬,在张一针的脸颊上抹了一道。 “妆化得太干净了,不像干粗活的。”国公夫人淡淡说。 接着,她又将张一针的衣角扯得皱了一些。 “记住,你还是那个新来的梳头丫鬟。” “因为手笨,惹我生气,被我斥责了一路。” “现在,我要把你带出宫去,另行调教。” 国公夫人转身对赵凯和慕容婉道:“你们留在殿内,不要出来。” 赵凯点点头,走到门后,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慕容婉则坐回榻上,脸上带着不悦。 一切准备就绪。 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殿门。 门外的太监和宫女立刻躬身行礼。 “母亲。”慕容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国公夫人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愠怒,对殿内道。 “婉儿你好好歇着,这笨手笨脚的奴才,我带回去自会处置。”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沉着脸向外走去。 张一针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半步之遥。 毓秀宫外,夜色已深。 宫道上寂静无人,只有巡逻的禁卫军靴底踏在石板上的声音。 张一针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颤。 走过长长的宫道,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 每一次有守卫的目光扫过来,张一针都觉得像被刀子刮过皮肤。 国公夫人的气场太强了。 她全程面沉如水,目不斜视,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久居上位的威压,让沿途的宫人、护卫连正眼看她都不敢,更别提去关注她身后的“丫鬟”。 终于,朱红的宫门近在眼前。 胜利在望。 就在此时,一队提着灯笼的太监,簇拥着一个身穿蟒袍的身影,迎面走来。 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振。 张一针的心跳瞬间停滞。 国公夫人也停下了脚步,眉头微蹙。 “哟,这不是国公夫人吗?这么晚了,才出宫啊。”王振捏着嗓子打招呼。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张一针身上。 “这位是……瞧着面生啊。” 国公夫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总管有礼了。”她微微颔首。 “新来的丫头,手脚不俐落,惹恼了贵妃,我带回去管教管教。” “哦?”王振打量着垂首的张一针。 “惹我们娘娘不高兴了?那可是罪过。” 第55章 收买道士 “抬起头来,让咱家瞧瞧。” 张一针身子一僵,不敢抬头。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国公夫人反手一巴掌扇在张一针的脸上! “没规矩的东西!” “王总管面前,也是你配抬头的?” “冲撞了贵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这一巴掌,也让王振和他身后的太监们都愣住了。 王振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国公夫人好大的火气。” “咱家不过是想瞧瞧,是何等的奴才,敢惹我们婉贵妃生气。” “让王总管见笑了。” 国公夫人抚着胸口,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 “这丫头手笨脚笨,是我从府里带来的。” “本想让她学点规矩,谁知如此不堪,冲撞了贵妃。” “我正要带回去严加管教,免得脏了娘娘的眼。” 她说着,又狠狠瞪了一下地上的张一针。 “越是这等奴才,越要查个清楚。” 王振看着地上的张一针。 “万一是别有用心之人混进宫来,冲撞娘娘是小。” “惊扰了圣驾,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说着,他竟伸出兰花指,要去挑张一针的下巴。 国公夫人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帕子不经意地掉落在地。 正好落在王振的脚边。 “哎呀。”她轻呼一声。 王振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一眼。 国公夫人已然俯身,自己去捡那方丝帕,顺势挡在了张一针和王振之间。 “人是我府上的人,出了事,我镇国公府一力承担。” 她直起身,语气冷淡了几分。 “就不劳王总管费心了。” 她抬出了镇国公府这块金字招牌。 王振的眼神闪了一下。 宫里的人可以不把一个国公夫人放在眼里,但没人敢小觑手握兵权的镇国公。 半晌,王振“呵”地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既然夫人这么说,咱家自然是信得过的。” “只是……这奴才,咱家瞧着,不像个长命的相。” “夫人还是早些处置了干净,也省得以后再出什么乱子。” “多谢总管提醒。”国公夫人拉起地上的张一针,“走了,没用的东西!” 她不再看王振一眼,拽着张一针,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直到两人走出十几步远,身后才传来王振那不阴不阳的声音。 “国公夫人,慢走啊——” …… 戌时已过,宫中下了钥。 赵凯在自己的值房内,褪下那一身昭示着内官监监正身份的蟒纹宦官袍。 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宝蓝色暗纹锦袍。 他没有走宫中主道,径直朝着神武门偏僻的一处角门走去。 那里是专供夜间采买或有紧急差事出入的通道,守备虽严,却也最是通融。 守门的侍卫头领一见来人,立刻挺直了腰板,但看清是赵凯后,脸上又堆起了笑。 “哟,赵总管,这么晚了,这是要上哪儿去?宫门可落锁了。” 赵凯,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进侍卫头领手里。 “我呢,奉了婉贵妃的密令,去京郊太乙观为圣上求一道平安符,十万火急。” “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侍卫头领掂了掂分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朝身后摆摆手。 “原来是为圣上祈福,那是天大的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快,给赵总管开门!”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赵凯微微颔首,侧身闪了出去。 门外漆黑的巷子里,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他利落地上了车。 …… 京郊,太乙观。 这里是青云子清修的道场。 香火鼎盛,白日里信徒如织,此刻只余下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 赵凯独自叩响了后山静室的门。 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道童的脸。 “道长已歇……” 赵凯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沉甸甸的金元宝塞入道童手中。 道童瞬间清醒。 他掂了掂,连忙躬身,“公子请,师父在丹房等您。” 丹房内,青云子正盘坐于八卦蒲团之上。 “无量天尊。赵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赵凯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 “请道长助我,也助道长自己,成就一桩泼天富贵。” 青云子手中拂尘轻摆。 “公子说笑了。” “贫道方外之人,钱财于我如浮云,富贵与我似尘埃。” “一心只求大道,不问红尘俗事。” 赵凯笑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在青云子面前缓缓展开。 那是一座府邸的规制图,占地之广,布局之奇,远超王侯。 图纸一角,用朱笔写着两个大字——“国师”。 “浮云尘埃,道长或许不缺。” “但一座能与皇宫太庙并列,受万世香火的国师府呢?” 青云子的呼吸,乱了一拍。 他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图纸上。 国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不单是富贵,更是权柄,是能载入史册的荣耀! 赵凯将图纸收起。 “当今圣上,子嗣艰难,此为心病。” “而香妃娘娘,圣眷正浓。” “如果……” “如果香妃娘娘此时传出喜讯。” “而这喜讯,又与道长您炼制的‘九转金丹’有关。” “被证明是天降祥瑞,神丹显灵……” “您说,这国师之位,除了您,还有谁能坐得?” 青云子浑身一震。 欺君! 这是欺君大罪! 他猛地站起,拂尘一甩。 “荒唐!” “贫道修的是玄门正法,岂能行此等瞒天过海,悖逆天道之事!” “公子请回!” 赵凯又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丹炉旁的石桌上。 那是一把钥匙。 “城东,四海’钱庄,最大的一间密室。” “里面有黄金十万两,珠宝玉器,够道长修十座太乙观。” “事成之后,钥匙归您。” 黄金十万两…… 青云子喉结上下滚动。 他修道一生,受人供奉,也不过是求个衣食无忧,富足安逸。 可这十万两黄金,是他十辈子也想象不到的财富。 欺君是死罪。 可若是成了呢? 皇帝求子若渴,一旦神丹显灵,龙心大悦之下,只会将他奉为活神仙。 谁敢质疑?谁又会去查? 富贵险中求! 第56章 皇帝撒网后宫 青云子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 “公子,此事……此事有违天和啊……” “贫道若应下,必遭天谴。” 赵凯捕捉到他语气中的松动。 “道长此言差矣。” “圣上无子,国本动摇,才是最大的不‘天和’。” “您这是顺天而行,为国分忧,乃是无量功德。” 赵凯给他递上一个完美的台阶。 青云子长叹一声,重新坐下,闭上双眼。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罢了,罢了。” “昨夜贫道夜观天象,紫微星暗淡,确有皇嗣之忧。” “想来,这便是天意让贫道出手,以身应劫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拿起那把金钥匙,紧紧攥在掌心。 “公子,贫道应了。” 赵凯笑了。 “道长高义。” …… 毓秀宫。 慕容婉听完赵凯的叙述。 “青云子……他真的肯?” “世上没人能拒绝一座国师府,和十万两黄金。” “他比我们更希望这件事成功。” “娘娘,咱们的第一步,成了。” 慕容婉伸手抚上小腹,那里还很平坦。 “赵凯,我怕……” 赵凯握住她的手。 “别怕,一切有我。” “等时机一到,你就按计划行事。剩下的,交给我。”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以为,最大的变数已经被金钱和权位摆平。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杀局,早已在皇宫的最深处,悄然布下。 …… 皇城,乾清宫。 这里没有旁人,只有当今天子,和一道黑影。 皇帝身着常服,负手而立。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地上,跪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人。 他是禁军影卫指挥使,“影”。 “皇弟又添一子,取名……‘承宗’。” 承宗? 继承宗庙。 好大的野心! 皇帝的手指,在地图上“闲王”的封地上,缓缓划过。 “他今年,是第三个儿子了吧?” “回陛下,是。”影的声音嘶哑。 皇帝转过身。 “一个藩王,要那么多儿子做什么?” “是嫌朕的江山,以后没人来抢吗?”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影把头埋得更低,不敢接话。 子嗣,是这位九五之尊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他没有孩子。 一个都没有。 “宫里,最近可有什么动静?”皇帝忽然问道。 “一切如常。” “如常?”皇帝冷笑一声,“越是如常,越是不寻常。” “一群女人,一辈子都耗在这四方城里,她们不想争不想抢?” “朕不信。” “她们的娘家,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不想把宝压在龙种上?” “朕更不信!” 他看着影。 “传朕旨意。” “从今日起,影卫入驻太医院、尚食局、各宫小厨房。” “给朕盯紧了所有东西。” “特别是那些……助孕的,调理身子的方子和药材。” “一根草,一粒丸,都要给朕查清来路,验明成分!” 影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要对后宫动手了? 皇帝似乎还觉得不够,他踱了两步。 “还有。” “若有宫妃报喜,不论是谁,即刻以护卫龙胎为名,由影卫接管其宫殿内外一切事务。” “她吃什么,喝什么,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甚至一天起夜几次,朕都要知道。” “明白吗?” “遵旨!” “另外,” “找几个最可靠的御医,要嘴巴最严,手最稳的。” “让他们也随时待命。” “一旦有喜讯,就让他们去会诊。” “记住,是会诊。” “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得分开去,分开报。” 皇帝的手,在空中虚虚一握。 “朕要的是一个万无一失的结果。” 他要的不是喜讯。 他是在等。 等一个自作聪明的人,撞上他精心编织的网。 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演一出天降祥瑞的大戏。 影领命,身形一闪,融入了殿外的黑暗。 偌大的乾清宫,又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重新望向那副疆域图。 让朕看看,你们的戏,有多精彩。 别让朕……失望啊。 次日清晨。 青云子道长一身青色道袍,手持拂尘,走的不紧不慢的。 每月初一,入宫为陛下讲经论道,是持续数年的惯例。 但今天,他的心境跟之前一点儿都不一样。 昨夜,赵凯那个小太监在自己道观中说的那些话。 “是福是祸,皆看今日了。”青云子心中默念。 行至乾清宫外,他习惯性地放缓脚步,整理仪容。 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娇笑,和一个男人带着纵容的爽朗声音。 青云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不动声色,垂首侍立于廊下。 是皇帝和香妃。 透过门缝,青云子能看见皇帝正将慕容婉半圈在怀里,伸手去刮她的鼻子。 “你呀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连朕的胡子都敢揪。” 慕容婉娇嗔着躲闪,柔若无骨地靠在皇帝胸膛。 “陛下恕罪,臣妾只是看这根胡子翘得太高,想帮您按下去嘛。” “哦?是胡子翘得高,还是你的胆子比天高?” 皇帝嘴上说着责备的话,眼里的宠溺却快要溢出来。 那是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松弛。 在后宫这潭死水中,唯有慕容婉这份鲜活烂漫。 能让他暂时忘却前朝的烦扰与子嗣的焦虑。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赵凯垂手而立。 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就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奴才。 青云子看在眼里。 好一份定力。 这小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殿内的笑闹声渐渐平息。 皇帝牵着慕容婉的手,坐回龙椅。 “说吧,今日这么早过来,又有什么鬼主意?” 青云子看准时机,正要迈步上前,高声通传。 但是! 赵凯忽然动了。 他抢在青云子之前,向前滑行两步,跪倒在地。 “奴才赵凯,叩见陛下。” 青云子的脚步骤然一顿。 这小子……要做什么?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赵凯身上,眉头微微一挑。 他认得这个太监。 “你主子还没说话,你倒抢先了?” 第57章 献宝 赵凯的头埋得更低。 “回陛下,非是奴才敢抢主子的话。” “实乃……实乃是有一桩天大的祥瑞。” “奴才怕耽搁了片刻,便折了福气,这才斗胆上前!” 祥瑞? 皇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俯视着阶下那个卑微的奴才。 一旁的慕容婉,显然也未曾料到气氛会是这样。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皇帝的衣袖。 皇帝的目光,在赵凯、慕容婉,以及赵凯高举过头顶的那个精致木盒之间,来回逡巡。 来了。 他心中冷笑。 朕昨夜才布下天罗地网,今天一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撞了上来。 好,很好! 朕倒要看看,你们这出戏,究竟有多精彩! “祥瑞?” “什么样的祥瑞,能让你一个奴才,忘了宫里的规矩?” 赵凯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 但他高举木盒的双手,却稳的一批。 “回……回陛下,奴才不敢妄言。” “此物是娘娘偶然得之,见其神异,或能解陛下心中烦忧,这才命奴才呈上。” 他将话头推给了慕容婉,又点出了“解陛下烦忧”这几个字。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皇帝最敏感的神经上。 殿外的青云子明白了。 由一个太监,替主子献宝,这事情的性质,就从朝臣进言变成了后宫争宠。 而且,由赵凯这个奴才口中说出祥瑞二字。 比从自己这个神仙般的道长口中说出,更具一种无心插柳的巧合感。 高明! 实在是高明! 这一下,自己这个天意的代言人,就从主动入局,变成了被动被卷入。 青云子调整心神,继续扮演着那个被挡在殿外的方外之人。 殿内,皇帝的目光落在慕容婉苍白的脸上。 “婉儿,他说的是真的?” 慕容婉福了福身。 “回陛下……确有此事。” “臣妾见那东西……有些奇特。” “又听闻陛下近来为国事操劳,龙体微恙。” “便……便想着,或许能让陛下一笑。” 她的话说得七分真,三分怯,像一个仅仅想讨好丈夫,却不小心闯了祸的小女人。 皇帝看不出任何破绽。 但他一个字也不信。 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偶然得之?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 “拿上来。”皇帝冷冷地开口。 他要看,看这个小太监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 赵凯膝行上前,将木盒恭敬地放在了皇帝脚下的台阶上。 皇帝并没有立刻去碰那个木盒,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它。 盒子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雕工精美。 “打开。” “遵旨。” 赵凯掀开了盒盖。 盒子里,铺着一层柔软的明黄色丝绸。 丝绸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种子? 那是一枚通体漆黑,鸽子蛋大小的种子。 在种子的顶端,有一个极小的小点,隐隐透出一丝律动。 活的? 皇帝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就是你说的祥瑞?” “一枚种子?” 他见过太多奇珍异宝,太多所谓的天降祥瑞。 一枚种子,也敢称祥瑞? 赵凯跪伏在地。 “陛下,奴才愚钝,不知此物玄妙。” “只因此物入手温润,且奴才夜间常能听见其中有微弱心跳之声。” “感觉与活物无异,故而斗胆,称其为祥瑞。” “娘娘说,万物生长,皆有定数。” “此种来历不明,却有生机,或许……正应了生生不息四字。” 生生不息! 他最缺的是什么? 不就是生生不息的传承吗! 他压下了心头的波澜。 不对。 这一切都太巧了。 从祥瑞这个词,到解陛下烦忧。 再到这枚诡异的种子,和最后那句生生不息。 目的性,太强了。 他甚至怀疑,这枚所谓的种子,是不是南疆的巫蛊之术。 他伸出手,指向殿外。 “宣,青云子道长,进殿。” 他倒要看看,自己御用的神仙,对这枚祥瑞,有什么高见。 殿外的青云子。 他拂尘一甩,迈步入殿。 “无上天尊。贫道青云子,参见陛下。” 他行了个道家稽首礼。 皇帝指着那枚种子问道。 “道长,你乃方外高人,见多识广。” “你且看看,此为何物?” 青云子顺着皇帝的手指看去。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枚黑色种子的瞬间,猛地僵在原地。 “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箭步冲到台阶下,不顾君臣之礼,死死盯着那枚种子。 “天目……螺旋……活脉……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 “陛下!此物……此物您是从何而得?!” 青云子失态的模样,让皇帝都愣了一下。 他认识青云子快十年了。 何曾有过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难道……这东西,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皇帝心中的疑虑出现了动摇。 “道长。” “朕,要一个解释。” 夏启明的话让亢奋中的青云子瞬间回魂。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是何等失仪! 冷汗,唰一下就从道袍里浸了出来。 “贫道……贫道失仪,请陛下降罪!”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沉默,是比任何斥责都更可怕的压力。 皇帝的心思在飞速转动。 青云子此人,他用了十年。 此人虽有几分真本事,但更多的是懂得揣摩圣意,为人圆滑,处事不惊。 他从未见过青云子如此失控。 这失控,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青云子伏在地上,脑海中疯狂想着编个什么理由。 自己必须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回……回禀陛下。” “若贫道没有看错,此物乃是上古道家典籍中记载的无上至宝——太初生机种!” “太初生机种?”皇帝重复了一遍。 “然也!”青云子猛地抬头。 “典籍有云,天地初开,混沌化生万物。” “其中有一缕最本源、最纯粹的生命之气,凝聚成形,便是此物!” “此种蕴含的,不是凡间的生机,而是太初生机!是天地万物的起源之力!” “陛下,您看!”他激动地指向种子顶端那个光点。 第58章 小凯子升职,御前近侍 “此乃生机之眼!” “只要它还在律动,便说明这枚神种的无上伟力分毫未损!” 青云子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夏启明心底最渴望的地方。 “此物……有何奇效?” 青云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奇效无穷!典籍中仅录其三!” “其一,延年益寿!” “若能引动其中一丝生机融入己身,便可洗筋伐髓,百病不生,寿元大增!” “其二,固本培元!此乃最关键之处!” “它能补足先天之缺,强壮根本血脉!” “对……对皇家传承,有……有不可思议之奇效!” 夏启明心里波涛汹涌! 他最缺的是什么? 他春秋鼎盛,却子嗣艰难。 青云子口中的“固本培元”,直戳他内心最痛的伤疤! “那其三呢?”皇帝追问。 “其三……”青云子顿了顿。 “其三,便是造化二字!” “典籍语焉不详,只说此物若能真正萌发,可夺天地之造化。” “演化一方生机世界,其妙用……已非凡人所能想象!”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那枚种子没。 什么南疆巫蛊,什么阴谋诡计。 在皇家传承、逆天改命的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他必须得到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突然放声大笑。 “赏!” 皇帝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香妃,贤良淑德,进献祥瑞有功,赏黄金千两,东珠百颗,晋为皇贵妃!” 他又看向跪在一旁的赵凯。 “小凯子!” “奴才在!”赵凯立刻重重叩首。 “你……很好!非常好!忠心可嘉!” 皇帝走下台阶,亲自将赵凯扶了起来,这个动作让赵凯受宠若惊。 “从今日起,你便擢为御前近侍,司礼监掌事太监。” 御前近侍!掌事太监! 半年连胜两级?!直接到皇上跟前干活了! “你的差事,只有一个。”皇帝拍了拍赵凯的肩膀。 “就是给朕……好生照看这枚太初生机种!” “它若有半分差池,朕要你的脑袋!” 赵凯心中一凛,再次跪下,声泪俱下。 “奴才……奴才就算粉身碎骨,也定不负陛下天恩!” “谢陛下!谢陛下!” 他把头磕得邦邦响。 内心深处却在算计: 御前近侍,可以寸步不离地跟着皇帝。 计划,成功了第二步。 大殿之内,无关人等皆被皇帝挥退。 慕容婉在宫女的簇拥下离去。 青云子道长也被赐下丹药赏赐,恭敬告退。 转眼间,宏伟的殿堂里只剩下皇帝与赵凯二人。 皇帝没有回到高高在上的龙椅,而是绕着跪在地上的赵凯,缓缓踱步。 “起来回话。” “谢陛下。”赵凯依言起身,但依旧躬着身子。 皇帝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赵凯。” “奴才在。” “你再跟朕仔仔细细说一遍,这件宝物,你是如何得来的?” “任何细节,都不要漏掉。” 赵凯知道,但凡自己说错一个字。 刚刚得到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自己的小命也会立刻交代在这里。 此刻,他抬起头。 “回陛下……说来……真是奴才的造化,更是陛下的洪福齐天!” “上个月,娘娘想喝何露茶,遍让奴才去西山采些新鲜的晨露。” “奴才不敢耽搁,连夜就出了宫。” “谁知……谁知那天夜里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奴才在山里迷了路,慌不择路之下,一脚踩空,就从一个山坡上滚了下去……” “奴才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都像散了架,后来……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帝静静地听着,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上。 “等奴才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奴才发着高烧,又渴又饿,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山里了。” “就在奴才迷迷糊糊,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奴才做了一个梦。” “梦?”皇帝的眉毛微微一挑。 “是!一个梦!”赵凯肯定地说道。 “奴才梦见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神仙。” “他站在一棵焦黑的大树下,指着奴才说:‘痴儿,汝命不该绝。’” “然后他又指了指天上。” “说:‘帝星璀璨,圣天子勤政,上感天心。’” “‘此地有天赐之福,可解圣上忧烦,速速取去,莫要辜负天意。’” 这套说辞,融合了民间最喜闻乐见的仙人托梦桥段,将一切功劳都归于皇帝自身。 “奴才当时烧得糊涂,梦醒之后,还以为是自己臆想。” “可奴才一睁眼,就看见不远处。” “真的有一棵被雷劈得焦黑的老树,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奴才挣扎着爬过去,在那树根底下,扒开一层焦土,就看到了这个盒子。” “打开一看,这枚种子正躺在里面。” “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摸上去,奴才身上的寒气都消散了不少!” 赵凯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到了顶点。 他“扑通”一声再次跪下,仰头看着皇帝。 “奴才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这宝物,那就是上天感念陛下您的仁德,特意降下来为您分忧解愁的啊!” “奴才根本不敢有半点的私藏,拼了命也得要把它带回来,带回来献给陛下!” 故事讲完了。 有理有据,有神仙,有巧合,有忠心。 每一个环节都天衣无缝。 皇帝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皇帝才缓缓伸出手,放在了赵凯的头顶。 “好……好一个上感天心!” 皇帝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这个故事,他信了。 或者说,他愿意信。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一个命中注定的奇迹,更能抚慰一颗焦虑的帝王之心了。 “起来吧。”皇帝温和地说。 “你叫赵凯,是吧?” “朕记住你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福星!” 他亲自将赵凯安排在了自己寝宫旁边的耳房。 并吩咐御膳房,今后赵凯的饮食,按照亲王的标准来。 赵凯千恩万谢地退下,在一名大太监的引领下,走向自己一步登天后获得的新住处。 第59章 送礼 皇帝的寝宫外,一处幽暗的角落里。 侍立在阴影中的,是他的心腹,大内总管王振。 皇帝的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温和与喜悦。 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一个突然带来天大好运的人。 故事很完美,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破绽。 可越是完美,就越值得怀疑。 他看着王振,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只有王振才懂的暗号。 王振的身体猛地一僵,头垂得更低。 这个手势,代表着启动皇权之下最隐秘、最恐怖的力量——影卫。 影卫轻易不动。 现在,为了一个刚刚得势的小太监? 他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悄然退去。 命令已经下达。 从这一刻起,赵凯的祖籍、他入宫前的每一个邻居。 他入宫后接触的每一个人开始调查。 皇帝转过身,重新走回灯火通明的殿内。 …… 赵凯住进了皇帝寝宫旁边的耳房。 这个消息传遍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最先有所反应的。 西六宫的丽嫔。 她曾经也备受恩宠。 如今,她的宫殿已经许久没有迎来过帝王的身影。 “福星?”她冷笑一声。 “什么福星,不过又是一个能凑到陛下跟前说话的门路罢了!” 她立刻唤来心腹太监:“小李子,去,把库房里那尊前朝的玉佛拿出来。” “不,太显眼了。” “就拿那套文房四宝,对,就是那套号称墨染江山的,陛下最喜欢舞文弄墨。” “再备上一百两白银,不,五百两!” “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本宫听闻赵公公是陛下的福星,也是我们阖宫上下的福星。” “这套文房四宝,赠予公公,望公公闲暇时也能练练字,陶冶情操。” 丽嫔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送礼是门学问。 直接送金银太俗,显得交易感太强。 送文房四宝,既风雅,又暗示着你可以在陛下面前为我写上几笔好话。 这不仅仅是丽嫔一个人的想法。 一时间,各种名义的赏赐、问候,都朝着皇帝寝宫旁的这间小小耳房飞去。 有送名贵草药的,说辞是听闻赵公公之前大病初愈,特来送些补品。 有送珍稀香料的,说是此香凝神静气,助公公好眠。 还有更直接的,派小宫女送来亲手做的点心,眉目含春,意图不言自明。 整个后宫,仿佛都围绕着赵凯旋转起来。 …… 永和宫。 申淑敏,贤妃。 她听着心腹宫女描述着各宫的动静。 “丽嫔那个蠢货,送了套墨染江山?” “她也不想想,一个太监,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周全。” “送他那么好的笔墨,是想羞辱他,还是羞辱自己?” 宫女捂嘴轻笑:“娘娘说的是。” “不过,这个赵凯确实有些邪门。” 申淑敏捻起一颗荔枝,送入口中,细细品味那份甜腻。 “越是邪门,越是有鬼。”她的声音很轻。 “你派个机灵点的小太监,去他那边转转。” “不用送礼,也不用拉拢,更不要威胁。” “就让他去跟守在那边的侍卫或者小太监们聊聊天,套套话。” “本宫要知道,这个赵凯,每天吃什么,喝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哪怕是他打了几个哈欠,本宫都要一清二楚。” 她将荔枝核吐在银盘里。 “他现在是陛下的福星,谁动他,谁就是跟陛下的运道过不去。” “我们不动他,我们就看着他。” “是金子,总会发光。” “是钉子,总会扎人。” “本宫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哪路神仙,又是谁安插进来的鬼。” 相比于贤妃的静观其变,景仁宫的气氛则要压抑得多。 皇后李凝月端坐在凤位之上。 地上,是名贵钧窑瓷器碎裂的残骸。 “查清楚了?” 侍立在下首的大太监,是她的心腹王瑾。 “回娘娘,查清楚了。这个赵凯,是半年前入宫的……” “够了!”李凝月猛地一拍扶手,“本宫不想听这些废话!” “除了慕容婉那个贱人,还有谁?!” “也只有她,才会用这种神神叨叨的法子来媚上!” “仙人托梦?上感天心?亏她想得出来!” 在李凝月看来,这必然是慕容婉的阴谋。 皇帝近来因为国事烦忧,对后宫的兴趣淡了许多。 慕容婉定是想安插一个自己人到皇帝身边,吹枕边风,固自己的宠。 王瑾躬着身子,不敢接话。 “娘娘息怒……” “息怒?本宫如何息怒!”李凝月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她以为她做得天衣无缝?” “天真!” 李凝月停下脚步。 “王瑾。” “奴才在。” “你立刻去一趟内务府,就说本宫宫里缺几个洒扫的。” “把最近跟赵凯有过接触的人,全都给本宫要过来。” “本宫要亲自审!” “本宫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撬不开的嘴!” 王瑾心中一凛,连忙应道:“是,娘娘!” 他知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一旦用了手段,不管赵凯是不是香妃的人,这盆脏水都必然要泼到毓秀宫的头上。 一场围绕着赵凯的暗流,已经彻底涌动起来。 而漩涡的中心,赵凯本人,此刻却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乡下小子。 他住的耳房不大。 黄花梨木的桌椅,柔软的锦被,甚至连漱口的杯子,都是上好的白玉。 一名大太监领他进来后,细细交代了各项事宜。 “赵公公,您的住处就在这里。” “陛下没传唤,您不可随意走动。” “每日的膳食会由专人送来。” “若有其他需要,可以告知门口的公公。” 赵凯点头哈腰:“多谢公公提点,多谢公公提点!” “奴才……奴才这心里,还跟做梦一样。” 大太监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直到那大太监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 “福星?” 赵凯在心里冷笑。 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赵凯走到桌边,拿起那杯还温着的茶水,一饮而尽。 第60章 被下药 不对劲。 赵凯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无力,眼皮也沉的睁不开。 这是……强效镇静剂或者麻醉类药物。 剂量不小,但绝对不致命。 赵凯几乎可以肯定,这是皇帝的手笔。 皇后要动手,只会更直接,更狠毒。 用这种让人昏睡的药,变数太多。 只有皇帝,那个坐在龙椅上,才会下出如此阴柔而恶毒的一步棋。 药力上涌得很快。 不能再等了! 赵凯踉跄着站起来,伸手想去扶桌子,却一把将桌上的空茶杯扫到了地上。 “水……水里……” 他扶着桌沿。 求生的本能会让人挣扎。 他艰难地朝床的方向挪动,双腿在地上无力地拖行。 门口的影子动了一下,但没有进来。 他们在看。 赵凯咬着牙,将最后一点力气用在表演上。 他终于爬到床边,把自己弄上了床铺,然后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呼吸,放缓,拉长,均匀。 黑暗中,赵凯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皇帝这一手,既是考验,也是陷阱,但更是……机会! 所有人都以为他昏睡不醒。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着看,第一个推门进来的,是提着刀的,还是端着毒药的。 …… 景仁宫。 灯火通明。 皇后李凝月穿一身深紫色的常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住。 殿中央的空地上,跪着三个宫人。 王瑾躬身站在一旁。 “说。” “你们,谁是毓秀宫的人?” 为首的一个小太监,是负责西花园洒扫的,名叫小路子。 他把头磕在冰凉的金砖上。 “娘娘明鉴!奴才冤枉啊!” “奴才进宫五年,一直在西花园当差,连毓秀宫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啊!” “哦?” 李凝月走步到他面前。 “不知道?” “那本宫问你,今天下午,你为什么和那个赵凯说话?” “回……回娘娘……” “那个赵公公……不,那个赵凯。” “他……他问奴才,御花园的锦鲤池怎么走。” “奴才就给他指了个路……就一句话,真的就一句话啊!” “指路?”李凝月冷笑一声。 “指路的功夫,够你们交换多少东西了?” “没有!真的没有!” “王瑾。” “奴才在。” “让他知道知道,在本宫的景仁宫里,撒谎是个什么下场。” 王瑾一挥手。 两个壮太监立刻上前把小路子拖到了一旁的角落。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小路子的哭喊很快就变成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接着,是皮鞭撕开皮肉的沉闷声响,和骨头被寸寸碾碎的哀嚎。 另外两个跪着的宫人裤裆下一片湿濡。 李凝月拿起手边的茶碗,轻轻刮了刮茶叶沫子。 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冤枉。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她需要的,是一个真相。 一个可以死死咬住慕容婉那个贱人的真相! 只要有一个人扛不住,画押承认自己是受了香妃的指使,去跟赵凯接头。 那这一切,就都成了。 鞭打声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 小路子被拖了回来,浑身是血,已经成了一滩烂泥。 “想起来了吗?” “是谁让你去找赵凯的?” 小路子瘫在地上,嘴里冒着血沫,根本说不出来话。 “没用的东西。” 她将目光投向第二个,那个负责送洗衣物的宫女。 “到你了。” 那宫女猛地一个激灵,疯狂磕头。 “娘娘!奴婢冤枉!” “奴婢只是去送浣衣局的衣物,路过赵凯住的耳房。” “被他叫住问了一句,陛下赏赐的衣物尺寸对不对!” “奴婢说不知道,就走了!” “前后不过三句话的功夫啊!” “哦?问衣服尺寸?” 李凝月笑了。 “他一个刚得势的小太监,就敢关心起陛下的起居了?” “我看,他不是问你衣服,是递给你一张纸条吧?” “没有!绝对没有!求娘娘明察!” “看来,你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李凝月的耐心彻底没了。 她站起身,走到那个宫女面前,猛地一脚踹在她的心口。 宫女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给本宫用针!”李凝月的声音尖利起来。 “本宫倒要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本宫的针硬!” “把她的指甲,一根一根给本宫拔下来!” “本宫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撬不开的嘴!” 惨叫声,求饶声,和皮肉被折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王瑾垂着头,看着自己靴子上沾染的一点血迹。 皇后娘娘已经疯了。 这么大的动静,宫里不可能没人知道。 陛下那边……恐怕早就收到风声了。 王瑾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知道,今晚过后,无论结果如何。 景仁宫和毓秀宫,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指甲被一根一根拔掉时的剧痛,终于摧毁了宫女最后的精神防线。 她瘫在地上,涕泪横流重复着一句话。 “是……是香妃娘娘……” “奴婢招……奴婢全招……” 李凝月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看着那张按着鲜红指印的供状。 “很好。” 她将供状递给一旁的王瑾。 “王瑾,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瑾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奴才明白,这就带人去捉拿赵凯。” “捉拿?”李凝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本宫是让你去请他来景仁宫,好好问话。” 她顿了顿,走近王瑾。 “如果这个赵凯,不识抬举,稍有反抗……” “你应该明白,畏罪自尽,是最好的结局。” 他明白了。 皇后要的不是活口,是一个能把所有罪名钉死的死人! “奴才……遵命。” 看着王瑾带着侍卫匆匆离去的背影,李凝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慕容婉,你这个贱人。 本宫倒要看看,这次你还怎么翻身! …… 毓秀宫内。 香妃慕容婉刚刚收到从景仁宫那边传回的消息。 “娘娘,皇后疯了!” “她对那几个宫人用大刑,已经有人招了,画了押!” 慕容婉手中的暖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瓣。 第61章 皇帝看戏,赵凯做陷阱 “你说什么?!” 李凝月!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凭空捏造罪名! “赵凯……”慕容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皇后下一步,必定是去抓赵凯!” “快!派人去通知他,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撑住,本宫马上就去求见陛下!” “娘娘,恐怕来不及了……景仁宫的侍卫已经出动了。” “领头的是王瑾,那可是皇后跟前最狠的一条狗!” 慕容婉的身体晃了晃。 她知道王瑾。 赵凯落到他手里,还能有活路吗? 不,不能就这么认输。 她猛地站起身。 “备驾,本宫要去找皇上!!” …… 御书房。 烛火通明。 皇帝身着一袭玄色常服,正临窗而立。 他的身前,御案上,平摊着两份密报。 一份来自景仁宫,详细记录了李凝月如何私设公堂。 如何威逼利诱,最终拿到了一份完美的口供。 另一份,则来自他安插在宫中各处的影子。 上面写着,毓秀宫灯火未歇,香妃慕容婉正准备前来求见。 皇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既不愤怒,也不意外。 站在他身后的总管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 “你说,这个赵凯,能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总管太监把头垂得更低了。 “奴才……不知。” 皇帝没有再说话。 他拿起那份关于景仁宫的密报,凑到烛火前。 纸张的边缘被火舌舔舐,最终化为一缕青烟。 他要等的,不是慕容婉的哭诉,也不是李凝月的胜利。 他等的,是那个叫赵凯的小太监,在绝境之中,会如何选择。 …… 赵凯的住处。 药效过了,他醒了。 但他没有动。 由远及近整齐的脚步声。 来了。 皇后李凝月,他早就领教过她的跋扈。 栽赃陷害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他闭上眼,脑中飞速复盘着自己的布置。 门框顶上,用纸包着一小包灶膛里最呛人的草木灰,混了碾碎的干辣椒。 门后,一根从木桶上拆下来的铁箍,被他用一根细麻绳悬在半空。 绳子的另一头,绕过房梁,系在了门栓上。 只要门被猛地撞开,铁箍就会从天而降,砸向门口的位置。 门槛内侧,他泼了一地豆油。 地板下,一块活动的砖石被他撬开,挖出来一个浅坑。 这些,在大内侍卫面前,这些小把戏或许可笑。 但赵凯要的,只是混乱。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赵凯!给咱家滚出来!” 赵凯站起身。 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大声问道。 “是哪位公公?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门外,王瑾被他的态度气笑了。 “少废话!皇后娘娘要见你,快开门!” 赵凯故意慢慢的拉开门栓。 “吱呀——” 门开了一道缝。 王瑾等得不耐烦,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砰!” 木门被巨力踹开,狠狠撞在墙上! 就在门被踹开的瞬间,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冲了进来。 下一秒! 冲在最前面的侍卫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手下意识地扶门框,却正好碰到了那根麻绳! 悬在门后的铁箍掉下来,正砸到第二个侍卫的后脑! “咚”的一声闷响! 那侍卫白眼一翻,软倒在地。 门框顶上的纸包也破裂,一大捧灰黑色的粉末撒了下来! “啊!我的眼睛!” “咳咳咳!什么东西!” 冲进来的两个侍卫一个滑倒在地,另一个被砸晕。 剩下侍卫被草木灰和辣椒粉呛得涕泪横流。 王瑾站在门口,被惊得后退一步,躲过了那捧致命的粉末。 “反了!他竟敢反抗!” “给咱家拿下!死活不论!” 然而,赵凯在制造出混乱的一瞬间。 他没有选择向外逃跑。 他猛地向后一窜,直接扑向房间最内侧的床铺! 他掀开破旧的床板,下面是一堆杂乱的干草。 赵凯抓起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吹亮,扔进了干草堆! 呼——! 火苗瞬间窜起三尺多高,干燥的木床和被褥立刻被点燃! “走水了!走水了!” 赵凯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再喊。 王瑾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疯子! 这里是皇宫! 纵火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侍卫们也被这大火和浓烟搞得手忙脚乱。 “公公!火太大了!” “快!快救火!” 王瑾气得浑身发抖。 救火? 他要的是赵凯的命! “别管火!咳咳咳……给咱家冲进去,把他抓出来!” 王瑾被浓烟逼得连连咳嗽。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 点燃了大火的赵凯一个翻滚,躲到床铺和墙壁的夹角。 撬开地上那块早已松动的地砖。 将一个小包扔了进去,又迅速将地砖盖好,踩了两脚。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蹿到了房梁上。 这里,是所有人的视线死角。 他要的,不是逃跑。 他要的,是“被救”。 被这场他亲手点燃的大火,“救”出去。 他要把事情,彻底闹大! 闹到皇帝不出面,都收不了场的地步! 尖锐的呼救声与木材爆裂的噼啪声交织,撕裂了皇城深夜的宁静。 “快!那边走水了!” “速去禀报内务府!”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队禁军在火光映照下跑而来。 他们行动迅捷,队列整齐。 与王瑾手下那几个东倒西歪的侍卫形成了鲜明对比。 为首的禁军统领叫林通,一个只认军令的武人。 王瑾一看见禁军,脸瞬间煞白。 完了。 事情闹大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简单的灭口任务,怎么会演变成宫内纵火案? 不行!绝不能让赵凯那个小畜生活着落到禁军手里! 他必须将纵火的罪名钉死在赵凯身上,让他死无对证! “林统领!” 王瑾冲到禁军统令面前。 他一把抓住林通的臂甲。 “林统领!快!里面有个叫赵凯的疯太监!” “他……他意图不轨,被咱家发现后,竟然丧心病狂地纵火!” “想要烧毁宫室,毁灭证据!” 第62章 就地射杀?! “请林统领立刻下令,弓箭手准备!” “只要他敢露头,就地射杀!以绝后患啊!” 王瑾唾沫星子喷了林通一脸。 林通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避开了王瑾的口水。 他的眼睛死死锁在王瑾脸上。 太慌张了。 一个总管太监,皇后面前的红人,抓一个纵火的小太监,会慌成这样? 他的眼神在王瑾和那几个鼻青脸肿、满脸灰败的侍卫间来回扫视。 这些人不像是来抓人的,倒更像是刚被人揍了一顿。 再看王瑾,袍角有撕裂的痕迹,发髻也有些散乱。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通混迹宫中多年,最懂明哲保身的道理。 这种浑水,不是他一个禁军统领能掺和的。 “王公公。” “禁军的职责是卫戍宫城,控制火情,缉拿人犯。” “至于是否就地格杀,需等陛下或内阁的旨意。” “你!”王瑾没想到他会拒绝。 “林通!咱家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办事!你敢违抗?!” 他把皇后搬了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末将只认兵符与圣旨。” “王公公,请退后。” “火势凶猛,若伤了您,末将担待不起。” 他挥了挥手,身后两名禁军立刻上前将王瑾请到了一旁。 “来人!” 林通转身,开始发布命令。 “一队取水救火!” “二队封锁院落,任何人不得进出!” “三队随我戒备,防止贼人趁乱逃窜!” “是!” 禁军们令行禁止,立刻行动起来。 王瑾被两个高大的禁军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看着火势在禁军的扑救下开始减弱。 他完了。 那个小杂种,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怎么敢?! …… 房梁之上,赵凯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他用残破的衣袖死死捂住口鼻,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能听到下面王瑾和那个禁军统领的对话。 “……就地射杀!” 赵凯的心猛地一沉。 赌输了吗? “……末将只认兵符与圣旨。” 赵凯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赌对了! 赵凯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再等下去,他真的会被烤成焦炭或者窒息而死。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脚尖在一根次梁上重重一蹬。 “咔嚓——!” 一声木材断裂声响起!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屋顶。 只见浓烟烈火之中,那根房梁轰然断裂! 一个浑身焦黑的人影,从屋顶上坠落下来! “啊!” 有宫女发出惊恐的尖叫。 “砰!” 那人影重重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瑾不敢相信。 赵凯?! 他没死?! 林通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屋里真的还有活人。 庭院中央,那个焦黑的人影动了动。 赵凯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烧得破破烂烂。 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都涂满了早就准备好的锅底灰。 看起来就像是被严重烧伤一样。 他抬起头,目光锁定在王瑾身上。 他抬起一只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向王瑾。 “救……救命……” “是……是皇后的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王瑾!他要杀我灭口!” “我……我没办法……我只能放火……放火求救啊!”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再次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王瑾彻底懵了。 这个小畜生……他……他竟然倒打一耙!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在说谎!他在血口喷人!” 王瑾终于反应过来。 然而,现在没有几个人信他。 林通心中也已经有了判断。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压得住的了。 他必须立刻上报。 “来人。” “传御医!快!给这位小公公治伤!绝不能让他死了!” “另外,”他顿了顿。 “将王总管……好生看护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与任何人接触!” “林通!你敢!” 然而,林通根本不理他。 两个禁军手上加力,几乎是拖着王瑾朝角落走去。 赵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皮虽然紧闭,但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能听到御医匆忙赶来的脚步声,能听到王瑾不甘的嘶吼,能听到周围人压低声音的议论。 他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下。 第一步,完成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头疼了。 皇后,还有……皇帝。 他很期待,他们会如何来收拾这个,由他亲手点燃的烂摊子。 冰凉的担架硌着赵凯的背。 他紧闭双眼,放任自己被御医们七手八脚抬进一间临时清出来的偏殿。 “快!清水!纱布!” 一个声音响起,是为首的太医令,刘询。 赵凯能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片刻后,湿布擦拭他的脸颊。 锅底灰混着汗水,一道道被抹去。 赵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赌的就是这些御医,绝不会想到有人敢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作伪。 “嗯?” 刘询的动作停住了。 那只擦拭的手,僵在赵凯的脸侧。 另外两名年轻御医也凑了过来。 “刘……刘大人?”一个年轻御医低声问。 刘询没有回答。 他拿起纱布,又在赵凯的额头擦了擦。 那片被“烧得焦黑”的皮肤下,露出的是正常肤色。 没有水泡。 没有焦痂。 甚至连一点烫伤的痕迹都没有。 这哪里是什么九死一生的幸存者! 这分明就是一个……一个骗子! 三名御医面面相觑。 他们行医半生,见过装病的皇子,见过夸大病情的妃嫔。 却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将纵火滔天大罪伪装成重度烧伤的小太监! 他想干什么? 陷害皇后身边的王瑾总管? 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 这是足以让整个后宫天翻地覆的党争! “此事……必须立刻禀报林统领!” 刘询压低声音。 欺君罔上,伪造伤情,搅乱视听,任何一条都是死罪! 他必须立刻揭穿这个小太监的谎言,将自己和御医院从这滩浑水里摘出去! 就在刘询转身,准备唤人的那一刹那。 第63章 禀告皇帝 “嗬——!” 原本“昏死”过去的赵凯,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猛地从担架上弹起,缩到墙角。 “别过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三名御医。 “大胆!” 年轻御医被他这一下吓得不轻。 “我等乃御医院当值御医,奉命前来救你!” “救我?” 赵凯发出一声冷笑,他笑得弓起背,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是真的,浓烟确实伤了他的喉咙和肺。 他扶着墙,颤抖地抬起手,指向脸色铁青的刘询。 “是皇后派你们来的吧!” “她怕我说出真相……所以派你们来……灭口!”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你们是来杀我的!” 这番指控石破天惊! 刘询只觉得。 完了! 伪造伤情固然是死罪,可若是背上一个皇后派来的杀手的罪名,那将是诛九族的大祸! “你……你血口喷人!” “是吗?” 赵凯死死护住自己的身体,不让任何人靠近。 “那你们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只是擦我的脸?” “是不是想看看我死了没有?” “是不是发现我还活着,准备用汤药……不动声色地结果我?!” 刘询和另外两名御医彻底慌了。 他们怎么解释? 说“我们发现你没受伤,所以准备上报”? 在赵凯已经将他们打为“皇后杀手”的前提下,这种解释只会坐实他们的“心虚”! 在旁人听来,这就是“我们发现目标还没死,正准备换一种方式动手”! 一瞬间,三名御医进退失据。 他们不敢再靠近赵凯,生怕他突然“暴毙”在自己面前,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偏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外面的骚动惊动了林通。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 看到林通,赵凯那双充满惊恐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线“生机”。 “林……林统领……” 他扑向林通,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伸出手,想抓住林通的衣角,却又颤抖着缩了回去。 “救我……统领,救救我……” “他们……他们要杀我……”他猛地指向刘询等人,“他们是皇后的人!” 林通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向刘询。 刘询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躬身辩解。 “统领明鉴!我等绝无此意!” “是这小……是他胡言乱语!” “我等检查发现,他身上根本没有烧伤,全是用锅底灰伪装的!” 没有烧伤? 林通的目光再次投向赵凯。 赵凯迎着他的目光。 “伪装?”他哑着嗓子,反问,“我为什么要伪装?” “我一个最低贱的净军小太监,无权无势,烂命一条。” “我伪装成被烧伤,去诬陷权势滔天的王瑾总管,诬陷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我图什么?图死得更快一点吗?!” 是啊。 图什么? 这件事从逻辑上就说不通。 赵凯仿佛看穿了林通的动摇,他踉跄着向前一步。 “林统领……我之所以伪装,不是为了陷害谁……” “我是为了活命啊!” 他死死盯着林通。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王瑾要杀我灭口,我若不把自己弄得惨一点。” “不把事情闹大,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这条命,是拿来当投名状的!” “我赌统领您……会禀报陛下!” “我赌陛下……会给我一个说出真相的机会!” 林通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明白了。 这小子……他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就在这时,赵凯的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凑到林通耳边。 “统领……我听到了王瑾和人的密谈……” “关于……皇嗣……” “皇后……她等不及了……” 轰! 林通的大脑一片空白。 皇嗣! 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问题了。 赵凯看着林通瞬间煞白的脸,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他虚弱地靠在墙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偏殿。 “林统领……我什么都可以说……” “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这里……不安全。” “我只信陛下。” “我要见陛下!只有在陛下面前,确保我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我才敢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 “求统领……成全!” 说完,他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倒在地,再次“昏”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纵火犯。 而是变成了一把,足以撬动整个后宫,甚至整个王朝的……钥匙。 林通看着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又看了看旁边三个吓破了胆的御医。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小东西牵着鼻子走。 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时,眼神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来人!”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偏殿里回荡。 “将此人,带入禁军大营,严加看护!”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饮食清水,全部由我亲兵负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询。 “刘太医,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否则,后果自负。” 刘询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如捣蒜。 “传我命令!” “备驾!我要立刻……面呈圣上!” 子时刚过。 一道身影手持禁军金牌,在宫道上疾行。 守卫的禁军见到令牌,不敢阻拦。 林通的心跳得比脚步还快。 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个小太监的话。 皇嗣……皇后……杀人灭口...... 这几个词串在一起,就是一道催命符。 …… 御书房,灯火通明。 林通在殿外由老太监通传,不过片刻,便得到召见。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压下狂跳的心脏,迈步而入。 檀香袅袅,驱散了深夜的寒气。 皇帝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间,头也未抬,只用朱砂笔的末端点了点面前的地面。 “说。” 林通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将头埋得很低。 第64章 召见赵凯 “启禀陛下,今夜丑时三刻,净军太监赵凯,于陛下寝宫清思殿旁的夹道纵火。” 夏启明抬起头。 “在朕的寝宫旁纵火?” “好大的胆子。” 林通继续禀报。 “臣已查明,火势不大,未造成任何损失。” “但事出蹊跷……” 他将赵凯如何用锅底灰伪装烧伤,又如何在御医面前“露馅”。 最后拼死也要将事情闹大,只为求一条活路的过程。 一字不漏,详尽禀报。 皇帝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赵凯声称,他之所以行此险招。” “乃是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被人追杀。” “畏惧灭口,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面圣。” 林通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 “什么秘密?” “皇嗣。” “他还说了什么?” 林通后背的冷汗冒得更凶了。 “赵凯说……他听到了景仁宫总管王瑾,与……与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密谈。” “他说……皇后等不及了。” “因畏惧王瑾总管灭口,他才用这种方式,赌一个面见陛下的机会。” “他坚称,只有在陛下面前,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敢说出他知道的一切。” 夏启明沉默了很久。 他终于想通了。 为什么是今夜?为什么是这个时辰? 这个小太监,竟将他的作息习惯都算计了进去! 他算准了自己深夜仍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算准了禁军统领林通的忠诚。 算准了“皇嗣”二字对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 这哪里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小太监?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这个叫赵凯的太监,要么是疯了,用一个弥天大谎来换取片刻的苟活。 要么…… 他说的,就是真的。 皇后……王瑾…… 他从未怀疑过他们。 可帝王之家,最不缺的就是背叛。 “此人,现在何处?”夏启明忽然开口。 “回陛下,已由臣带入禁军大营,严密看押。” “饮食清水,皆由臣的亲兵负责。” “很好。” 夏启明赞许地点点头。 “林通。” “臣在。” “朕现在给你一道密令。” “即刻,你亲自去禁军大营,将那个赵凯,秘密押送至此。” “记住,是秘密。” “不要惊动任何人,让他换上禁军的衣服,从偏门带进来。” “朕,要亲自审他。” 林通心中巨震,他没想到陛下竟要连夜提审。 这说明,陛下信了。 至少,是起了疑心。 “臣……遵旨!” “另外,” “封锁一切消息。今夜见过此人的御医、审问过他的禁军,全部控制起来。” “在朕的旨意下达前,不得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是!” “去吧。”夏启明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朱砂笔。 林通躬身告退。 …… 禁军大营,一间偏僻的营房内。 赵凯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 只有见到皇帝,他才有活路。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赵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林通回来了?还是王瑾派来的杀手? 门被推开,是林通。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赵凯。 “别装了。” 赵凯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统领……” “陛下要见你。”林通打断了他,“现在,立刻。” 赵凯的瞳孔猛地一缩! “陛下……真的要见我?” “换上这身衣服。”林通扔过来一套禁军的常服。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叫林三,是我麾下的一个亲兵。” “不许多说一个字,不许多看一眼,跟着我走。” “敢耍任何花样,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赵凯没有说话,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 …… 宫道上。 林通领着赵凯,一前一后。 穿过幽深的回廊,御书房殿门近在眼前。 门前侍立的两个小太监见到林通,躬身行礼。 门,开了一道缝。 林通侧身进去,赵凯紧随其后。 御书房内。 夏启明坐在书案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凯身上。 “林通。” “臣在。” “你退下。” “守住殿门,没有朕的旨意,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陛下这是要……亲自审问! 他立刻躬身应道:“臣,遵旨!”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退了出去。 殿门再次合拢。 “抬起头来。” 赵凯缓缓抬起头。 “好大的胆子。” “编造如此弥天大谎,构陷皇后,搅乱宫闱,你可知罪?” 赵凯却只是垂下眼帘。 “奴才不敢欺君。” “不敢?”夏启明冷笑一声。 “你连朕的作息,林通的性情都算计在内,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你赌朕会见你,赌朕在意皇嗣,你赌对了。” “现在,朕就在你面前。”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朕。” “朕倒要看看,你那张嘴里,能吐出何等惊世骇俗的言论。” 然而,赵凯忽然双膝跪地,对着夏启明磕了一个头。 “陛下,奴才有一请。” 夏启明双眼微眯。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小太监,竟还敢跟自己提条件? “讲。” “奴才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大夏国本,更牵扯到陛下您最深的隐秘。” “此事一旦说出,无论真假,奴才都必将招来杀身之祸。” 赵凯抬起头,直视天颜。 “所以,奴才恳请陛下,先赐奴才一道保命符。” “奴才不要荣华富贵,不要权势地位,只求陛下能金口玉言。” “无论奴才所言为何,无论陛下信与不信,今日,都必须保全奴才的性命。” “否则,奴才宁可现在就死在这里,也绝不敢吐露半个字。” 夏启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威胁! 一个阉人,竟敢当面威胁九五之尊! 夏启明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这些年,他遍访名医,暗中服用了多少汤药,可后宫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他开始怀疑每个人。 会不会是皇后善妒,暗中给其他嫔妃下了药? 会不会是太医无能,或是被人收买,一直在欺瞒自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生。 第65章 慕容婉求见 而赵凯的出现。 他渴望知道真相。 夏启明松开了紧握镇纸的手。 “好。” “朕答应你。” “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赵凯闻言,再次叩首。 “谢陛下天恩。” 他直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陛下为了皇嗣之事,想必早已殚精竭虑。” “陛下是否也曾怀疑过,是后宫的娘娘们身子有恙。” “或是……有人暗中作祟,不让她们诞下龙种?” 这一问,直插夏启明的心窝。 赵凯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 “奴才今日斗胆,要告诉陛下一个您或许从未想过的可能。” “问题,不在后宫,不在任何一位娘娘身上。” “问题……在陛下您自己。” 他说什么? 这个狗东西,在说什么?! “放肆!” 夏启明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身前的书案。 奏折、笔墨、砚台、镇纸……哗啦啦散落一地。 “你……找死!” 他发过誓,要保这奴才的命。 可现在,他只想亲手撕碎他! 赵凯却不闪不避,迎着皇帝杀人的目光,说道。 “陛下息怒,奴才不敢妄言。” “但不行,不代表不存在。” 夏启明前进的脚步,戛然而置。 他眼中的杀意,瞬间被惊疑所取代。 他这奴才到底是如何得知朕……不行的? “奴才在香妃娘娘的流香殿当差的时候。” “月前,陛下连续七日留宿毓秀宫,恩宠之隆,六宫侧目。” “人人都说,香妃娘娘很快便能怀上龙裔。” “可就在第七日深夜,奴才亲眼见到。” “您面色铁青,只着一身单衣,从娘娘的寝宫中快步而出。” “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烦躁与……羞愤。” “自那以后,您便再也没有在毓秀宫留宿过。” 夏启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回龙椅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 赵凯看着皇帝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了然。 “奴才是什么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奴才……能治好陛下的隐疾。” 能治好! 夏启明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赵凯。 如果……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如果他真的能治好自己呢? 正当夏启明在希望和怀疑的深渊中剧烈挣扎。 准备不惜一切代价问出缘由时—— “咚咚咚!” 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陛下!”是门外小太监焦急的声音,“启禀陛下!” 夏启明被打断思绪,眉头紧皱。 他不是吩咐过,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吗?! “何事!” “回……回陛下!贵妃娘娘……在殿外跪地求见!” 慕容婉? 夏启明一愣,想起了先前的密报,有一条就是说慕容婉要来找自己。 …… 冰冷的目光落在慕容婉身上。 夏启明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坐着。 慕容婉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殿内狼藉的景象让她心惊肉跳。 皇帝的怒火是如此明显。 “陛下……” 慕容婉的声音带着哭腔。 “臣妾……臣妾有罪,不该深夜叨扰陛下清修。” “但……但事关重大,臣妾不敢不报啊!” “说。” 一个字,从夏启明齿缝中挤出。 慕容婉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连忙磕了个头,急声道:“谢陛下!” “陛下,臣妾安插在景仁宫的眼线刚刚传来消息。” “皇后娘娘……她……她私设公堂,严刑拷打了一个叫小春的宫女!” “逼那宫女招供,诬陷……诬陷赵凯公公与人私通!” “就在一个时辰前,王瑾大总管已经亲自带人去了赵公公的住处,说要将他就地格杀!” 她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 “陛下,小赵子平日里是臣妾用惯的人,也是您看重的人。” “他为人忠厚老实,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分明是皇后娘娘的栽赃陷害!” “她就是嫉妒您宠爱臣妾,想要剪除臣妾的臂助!” “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救救赵公公一命吧!” 说完,她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内殿之中,赵凯贴着门缝,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口中的“小春”,赵凯有印象,是浣衣院的一个普通宫女。 皇后怎么会为了对付自己,去动那么一个不起眼的人? 此刻,夏启明终于有了动作。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踱步到慕容婉面前。 慕容婉吓得浑身一抖,连哭泣都忘了。 “爱妃是说,皇后为了对付你,要杀朕的奴才?” 她知道,皇帝什么都明白。 他明白皇后为何动手,也明白自己为何而来。 “是……皇后她……她嫉恨陛下宠信赵凯,认为……认为他是臣妾的人。” “可赵凯是谁的人,陛下心中最清楚不过。” “她动赵凯,就是在打您的脸!” “是吗?” 夏启明俯下身,用两根手指捏住了慕容婉的下巴。 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既然爱妃对坤宁宫的动向了如指掌,那便告诉朕,给你报信的眼线,叫什么名字?” 轰! 慕容婉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眼线的名字? 她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不能说! 一旦说了,那个在皇后身边赌上性命为她传递消息的人,必死无疑! 以后,也再不会有人敢为她卖命! 看着慕容婉倔强不肯屈服的眼神。 还算有几分胆色,知道护着自己的人。 “怎么?说不出来?”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 “还是说,爱妃根本就没有什么眼线,只是想借题发挥,构陷皇后?” “欺君罔上,该当何罪,爱妃比朕更清楚吧?” 慕容婉知道,自己赌输了。 皇帝根本不信她!他从一开始就在看她演戏!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是这种反应? 难道赵凯在他心里,根本无足轻重? 不!不可能! 那为什么皇帝要把他调到自己的寝宫旁边?为何要让他御前侍奉? “陛下!” 她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嚎啕大哭。 “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欺瞒陛下!” “臣妾……臣妾没有眼线在坤宁宫!消息……消息是臣妾的父亲传来的!” 第66章 糊弄过去了 父亲说皇后要杀赵公公,让臣妾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他!” “臣妾一时情急,才……才编造了谎言,求陛下恕罪啊!” 她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父亲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爱父心切、关心则乱的无知女子。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破局之法。 夏启明垂眸看着脚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镇国公,慕容垂。 那个手握大夏半数兵权,连他这个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男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而这一切,都围绕着赵凯这个小小的太监展开。 夏启明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可能小看了这个奴才。 他能发现自己最大的秘密,或许并不是偶然。 他的身上,一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起来吧。” 夏启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他抽回自己的腿,转身走回龙椅坐下。 “既然是镇国公的意思,想必事出有因。” 慕容婉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不追究了? “你先回去。” “赵凯是朕的人,是生是死,朕说了算。” “任何人,都动不了他。” “至于皇后那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朕,自会去问个清楚。” 这句话,给了慕容婉一颗定心丸。 皇帝这是要亲自下场了!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只要皇帝插手,赵凯就绝对安全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慕容婉喜极而泣,连连磕头,然后站起身,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殿门重新关上。 过了许久。 “出来吧。”夏启明淡淡开口。 内殿的门被轻轻推开,赵凯低着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跪在书房中央。 他一言不发。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都听见了?”夏启明问。 “……是,奴才都听见了。” “镇国公府,慕容婉,你。” “给朕一个解释。” “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赵凯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整个人都趴伏在地上。 “陛下!陛下明鉴!奴才冤枉啊!” “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来了。 皇帝的终极拷问。 “不知道?” 夏启明轻笑一声。 “一个贵妃,赌上欺君之罪,为你求情。” “现在,你跟朕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赵凯,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赵凯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陛下!奴才……奴才该死!奴才不敢欺瞒陛下!” 他猛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哭腔。 “奴才……奴才确实出身镇国公府,入宫也是为了照应贵妃娘娘……” “这是奴才的原罪,奴才罪该万死!” 他没有辩解,而是直接承认了。 “奴才身家性命都捏在国公爷手上。” “入宫前,国公爷只交代奴才一件事,就是护着娘娘周全。” “奴才……奴才只是个没根的奴婢,不敢不从啊!” “但那是以前!” 赵凯猛地抬起头。 “当奴才知道能够为陛下分忧。” “当奴才决心为陛下寻找根治之法的那一刻起,奴才就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主子!” “奴才的命是陛下的!” “奴才的心也是陛下的!” 他再次重重磕头。 “镇国公也好,贵妃娘娘也罢。” “奴才是他们的人,可奴才的命却是陛下的!” “在他们眼中,奴才或许只是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一枚用完就扔的工具。” “可是在奴才心里,陛下是天,是奴才唯一想效忠的人!” “今日之事,他们为何要保奴才,奴才……奴才不敢揣测!” “但奴才也知,奴才的出身,百口莫辩!” “奴才这条命,是杀是留,全凭陛下处置!” “可奴才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求陛下明察!” 又一个响头。 “咚!” 赵凯将自己从一个“无辜的圈外人”,变成了一个“幡然醒悟、弃暗投明的背主之奴”。 他赌皇帝的多疑。 一个多疑的帝王,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背叛旧主,转投自己麾下的“忠犬”。 因为这种人的“投名状”,就是与过去彻底决裂。 他们再无退路,只能更加疯狂地依附于新主子。 这比一个背景清白,但谁都能拉拢的“好人”,要可靠得多。 夏启明重新坐回龙椅。 “行了。” “朕不想再听这些废话。” 赵凯身体僵在原地。 夏启明放弃了追问镇国公和慕容婉的事。 或者说,他暂时将这件事压下了。 因为他很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朕的身体。” “你,到底有没有法子,让朕……彻底痊愈?” 这才是核心。 他允许赵凯活着,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各方势力虚与委蛇。 前提只有一个——赵凯能治好他。 赵凯闻言,立刻抬起头。 “有!奴才有!” 他急切地回答。 “只要陛下给奴才时间,奴才一定能让陛下龙体康复如初!” “很好。” 夏启明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 “赵凯,你给朕记住。” “你的命,不是镇国公府给的,也不是慕容婉给的。” “是朕给的。” “朕让你活,你才能活。” “你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治好朕。” “若你做不到……” “或者,让朕发现你还有别的价值……” “朕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奴才……遵旨!” 夏启明靠回椅背,目光投向了内殿的方向。 “那盆‘太初生机种’,给朕看好了。” “那是治愈朕的根本,也是你活命的根本。” “它比你的命重要,比皇后、贵妃、镇国公加起来都重要。” 夏启明站起身,走到赵凯面前,俯下身: “它若是出了半点差池……” “朕,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寸敲碎,做成花肥,再去滋养它。” “奴才……奴才遵旨!” 赵凯用尽全身力气,嘶声保证。 “奴才用性命担保,绝不让它有任何闪失!” 夏启明直起身。 “好了,你起来回话。”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