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主神别追,宿主忙着救炮灰》 第1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 沈宁意识恢复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胸腔里压抑的闷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四肢发软,浑身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脑海中响起没有音调起伏的电子音。 【欢迎宿主来到第一个任务世界,系统2103竭诚为您服务。】 沈宁抬手揉了揉额角,【好好说话,装高冷不累吗?】 他是一个任务者,在自己的世界遭遇人为事故死亡后,被自称是位面修复系统的2103绑定,进入各个小世界,代替角色人物,并完成其夙愿,从而消除执念所产生的怨气,维护小世界的稳定。 2103一顿,【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显得正式些嘛。】 不过既然被捅破了,它也就不装了,语气带了些跃跃欲试的欢快。 【为了让您熟悉任务,这是一个度假般的新手世界!】 【温馨提示:请注意保持人设,不可轻易OOC,人设值一旦低于50%,将被判定任务失败。】 【下面为您传送世界资料,请接收!】 下一刻,沈宁头上一阵闷痛,一大堆信息涌了进来。 这是一个古早言情世界,衍生自一本类似“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 男主顾景然是江城数一数二的豪门顾家的继承人,机缘巧合之下看上了一个叫江晚的大学生。 本以为大少爷屈尊降贵,拿下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手到擒来,却不想女主虽然出身平凡,性子却是清冷倔强,面对顾景然的追求无动于衷。 身为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少爷,顾景然太少遭到拒绝,愤怒之下做出了一些伤害女主的事,试图使她屈服。 后来女主家中遭了变故,父亲离世,她受到太大的打击,精神上出现了些问题,彻底将他忘记,大少爷才幡然悔悟,渐渐学会了如何正确的去爱一个人。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追妻火葬场剧情,经过了长久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女主的爱。 经历了感情上的挫折,顾景然收起了锋芒,变得更加成熟稳重,顺利接手了顾家家业,打败商业对手,力排众议娶了身家普通的女主,圆满大结局。 说实话,挺狗血俗套的一个故事,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万年老梗,他老姨都不看这种类型的了。 沈宁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所以,在这样一个故事里,谁的执念强烈到能威胁小世界稳定、惊动了你们位面修复系统?】 这里看起来是个医院的病房套间,环境很不错,手上插着针头,一滴滴冰凉的药水缓缓流入血管。 病房里面安静得很,一个人也没有。 2103回答他。 【委托人沈离歌,也就是您现在身份,现任沈氏当家人,为人阴狠毒辣,与男女主有些仇怨,可惜身体病弱,大仇未报就早早病死了。】 沈宁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语气平静,透着淡淡的死感。 【所以我现在是个反派,还是个早死的病秧子。】 2103对着不存在的手指,小小声。 【这不是您的要求嘛,无父无母,家财万贯……什么的……】 沈宁深呼吸了几次,和颜悦色。 【原主的夙愿是什么?身体健康?大仇得报?】 2103见他还能心平气和,语气再次欢快起来。 【都不是!沈离歌的身体状况是顺应已发生的剧情发展的必然结果,这是无法改变的,他的夙愿是保下一个人,护他一生顺遂,一世无忧。】 沈宁皱眉,【保一个人?】 2103将原主资料读给他。 【对,沈离歌的母亲少年时未婚先孕,生下他时还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心慌之下将他丢弃,被好心人捡到送去了福利院,直到十六岁才被母亲寻回。 他要保的人叫姜回,是他在福利院时期的玩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在沈离歌被生母寻到后不久,也找到了亲生父母,被带去了外地,就此断了联系。 沈离歌母子相认后不久,他母亲嫁给了他的继父沈翰文,他也被一并带去了沈家。 刚开始他的处境并不好,无暇他顾,后期掌权后就开始寻找自己这位发小,没想到等他好不容易查到线索找过去时,姜回已经死了。】 沈宁【非正常死亡?】 2103一拍手。 【宿主好聪明!确实不是正常死亡,是在江晚爸爸的小餐馆吃饭后食物中毒死的。 这也是沈离歌这个反派与男女主恩怨的由来。 得到姜回的死讯后,沈离歌悲痛欲绝,想要为好友报仇,可当时江父已经过世,江晚也被顾景然带回去保护起来了。 他便只能将仇恨转嫁到顾景然的身上,疯狂报复顾景然,曾一度将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马,吃了一段时间江晚的软饭。 要不是沈离歌的身体实在不给力,精力不足,时不时的住院昏迷,还早早病死了,男女主能不能达到幸福美满大结局还真不一定。 即便是这样,他在临死前的安排还是以鱼死网破的劲头给了顾氏沉重一击,资产缩水接近三分之一,但凡他没死,江城豪门圈子没准儿就要重新洗牌。】 啊这,是个狠人,还有点疯疯的…… 沈宁手扶着沉重的额头。 【既然原主的夙愿是保下姜回,那人现在应该还没死吧?现在的时间线在哪?】 2103查了一下。 【现在的时间线……是顾景然追求被拒,跟江晚放完狠话的阶段。】 沈宁一抬头,【那不是快了?】 2103愣愣的,【是快了。】 沈宁想要敲它脑壳。 【那还不细查一下姜回的具体死亡时间?万一我们来不及……我记得你说过,任务失败要扣积分,没积分就扣命,现在我们还没有积分,岂不是全都要玩儿完?】 2103一个激灵,【哦哦,对对对,我查一下……他……完蛋!就是今天! 今天下午五点十三分,他踏进江家餐馆,吃了一碗面后就魂归西天了!】 沈宁撑着无力的身体艰难的坐起身,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微微喘息,【现在几点?】 2103大声尖叫,【四点二十五了宿主!怎么办?!】 沈宁伸手按了呼叫铃,【安静些。】 2103声音一顿,默默的把自己调成了静音模式。 很快,一个穿着正装长相周正的年轻男子推开了门,身后还跟了两名护士。 看到沈宁坐在床上,正装青年连忙走到床边皱眉询问:“沈总,您觉得怎么样?” 第2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 2103尽职开麦进行人物介绍【陈青,你的特助,工作能力特别出众,处事特别圆滑,是业内有名的金牌特助,对工资特别忠心。】 沈宁没听清【对谁特别忠心?】 2103【对工资。】 沈宁【很好,非常合理。】 他抬眼看着这位对工资特别忠心的陈特助:“我要出院,就现在。” * 江城的城市道路上,交通情况不太良好,由于一个路口有两辆车发生了刮蹭,让原本就不好的交通更加雪上加霜。 各式各样的车一辆跟着一辆,跟罐头一样挤在一起,喇叭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一辆豪车夹在一众车流之中,一点点的往前蹭。 坐在副驾上的陈青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回过头再一次向自己的衣食父母进行确认:“沈总,您确定一定要去‘老江饭店’吃饭吗?” 老江饭店,就是世界女主江晚父亲开的小饭店。 江父是老板兼大厨,外雇了两个服务员,这三个人就是整个饭店的所有的人员构成。 这么一个平价小餐馆,说难听点就是个苍蝇馆子,陈青实在想不到它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沈总拖着病体千里迢迢的赶来吃。 沈宁坐在后座,看着外面的交通情况轻轻的叹了口气,在车子又一次蹭出三十厘米稳稳停下后,伸手拉开了车门:“嗯。” 陈青见老板下了车,清瘦的身体在无情的风中微微摇晃,顿时心惊肉跳,连忙吩咐司机继续向老江饭店进发,自己跟着下了车。 这里距离江家餐馆其实已经很近了,只是在堵车的情况下,百米距离也是天堑,还不如走着快。 沈宁这次住院其实只是流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毛病,送医也算及时,只是他身体底子太差,一次流感就是个高烧不退,差点危及性命。 现在热度好不容易退了,身子还虚着,脚落地总感觉踩不到实处,走在平地上深一脚浅一脚,身上还有些汗津津的。 陈青看着他顶着白惨惨的脸和隐隐泛青的唇,还在身残志坚的往前走,上前两步扶着他,认真的问道:“沈总,您对江家饭店的餐就如此执着吗?” 沈宁拖着这副林妹妹的身子一步三喘,顾不上理他。 陈青轻轻叹气:“其实,我可以跑趟腿帮您打包的,真的。” 沈宁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顺便看了眼他,轻点下头对他的心意表示感谢。 很好,五点零五分了。 老板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陈青满眼佩服:“果然,您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沈宁:“……” 这个金牌特助的嘴有点碎。 下午五点十三分,累成狗的沈总终于踏入了江家饭店的门。 然后与一个一同进门身形高大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沈宁这个虚弱得风吹就倒的身板儿经过一番劳累,本就有些站不稳,被这头蛮牛一撞,整个人都快要飞出去,幸好那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薅了回来。 只不过他着急之下用力过猛,沈宁的鼻子“砰”的撞在对方健硕的胸肌上,眼前一瞬间好像炸开了染料房,赤橙黄绿青蓝紫光斑乱冒,酸咸苦辣也齐上心头,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陈青眼见自家老板遭此重创,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夺过他,吓得声音都变了:“沈总,您觉得怎么样?还能听见我说话吗?您昏迷了吗沈总?” 那青年眼睛都瞪大了:“这……这么严重吗?” 他有些怀疑这个穿着光鲜的人在碰瓷,但在看清了那人不健康的脸色后又推翻了这个想法,转而惊疑不定的看了看自己的胸肌。 这么厉害了吗现在? 一下子把一个成年男人砸晕? 就神奇。 沈宁捂着鼻子,在自家助理的聒噪声中缓过这一阵酸痛,抬手阻止了陈青拨打急救电话的动作,抹掉撞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变得清晰的视线看到了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青年。 青年上前一步,面对这么个脆弱的人,声音尽量放温和:“你怎么样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医药费我出。” 这人的头发理的很短,眉骨偏高,双眼皮薄而宽,显得眉眼有些深邃,鼻梁高而挺直,唇形饱满,透着健康的玫瑰色泽。 这种长相放在哪里都是一眼帅的帅哥,再加上目测接近一米九的个头,宽肩窄腰的,外形条件可以说是相当优越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哥们儿一身肌肉相当紧实,绝对不是五花三层的肥膘或者假把式——沈宁鼻子亲测。 沈宁刚刚被迫流泪的眼圈儿还带着微红,抬头看着他的脸,在系统贴心的进行人物介绍验明正身后,声音带着一点试探的开口:“姜回?” 姜回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俊秀但过于清瘦的男人面容,终于从陌生的气质衣饰体型下看到了熟悉的眉眼轮廓。 他的眼神顿时亮了几分,声音也提高了一点:“小歌?你是沈离歌?!” 不怪他第一眼认不出,他们分开时还是青春年少,身形虽然劲瘦但也结实,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的张扬和青涩,没有完全长开,与眼前这个苍白病弱的样子相去甚远。 见沈宁点头,他先是露出惊喜的神色,但转瞬就拧起眉头,上前一步拉起沈宁的胳膊上下打量:“你生病了吗?怎么瘦成这样?” 沈宁由得他拉着,脸上带了一点笑意:“嗯,生了一点小毛病。” 两人算起来有八年未见,本来应该有些生疏的,可是姜回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状态差成这样,浓重的担忧压过了那一点生分,只是不断的追问: “小病?你的脸色这么难看,确定只是小毛病吗?你有没有好好去医院查一查?” 他抬手轻触了下沈宁的额头,眉头拧得更紧:“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沈宁也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角,如实说:“刚才堵车了,我下车走过来,有些累了。” 姜回刚要说些什么,店中的老板走过来招呼:“几位想要吃点什么?里边有位置。” 第3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3 这两人在店门口撞上,站在那里说话,老板一直留意着,万一他们就此起口角打起来他好去拉架。 好在他们并没有,反而像是认识,于是赶紧过来招呼。 现在这个时间,小店里已经开始上人了。 店里一共八张桌子坐满了一半,看样子大多都是熟客。 客人自己去前台拿饮料、接散白,还有配面的蒜什么的,跟老板连招呼都不打。 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是对这里很熟悉。 姜回的死劫在这里,沈宁怎么敢让他坐下吃饭,他对店老板点了下头,轻拉了下姜回的衣袖,将他拉出了店门。 姜回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走:“怎么了?你过来不是想吃饭吗?我请你啊,好不容易见到面,他家的牛肉面很好吃。” 沈宁走出几步,久病的身体说话显得中气不足:“我有些不舒服,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 陈青神色麻木的看着他。 自两人相撞之后的一系列发展,让陈青的内心目瞪口呆。 他的老板一直是冰冷的、阴郁的,看人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漠视。 倒不是瞧不起谁,而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平等的漠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他的身体不好,几乎是医院的VVVVVIP住户,但他好像从不在意,身上总是带着那种活一天算一天的无所谓。 他并不是那种面瘫属性的高冷总裁,平时是会笑的,但绝大多数都是商业假笑、冷笑、讽笑、皮笑肉不笑,再有趣的灵魂在他面前都变不成救赎的开心果和小太阳。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浑身都透一种“活够了,爱咋咋地”的淡淡死感。 守着这么一个老板,心理素质差点的都容易抑郁。 如果可以,陈青也想跟着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但没办法,沈总给的太多了,高薪使他忠心耿耿。 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人,拉着那个高大青年的衣袖,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示弱得近乎委屈的说着“我有些不舒服……” 天,这几乎是他做梦梦到,醒来都得给自己俩嘴巴子清醒一下的情节。 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家老板似是无意间偏头瞥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 阴郁、冰冷、让人寒毛直竖。 陈青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眼神瞬间清澈。 很好,还是原装正版。 他上前一步,脸上现出焦急担忧的表情:“沈总,您的身体还没好,不能在外面吃这些重油重盐的食物,而且快到饭点儿了,店里吵杂,翻台又快,也不是叙旧的地方。 司机马上就来了,还是先回医院吧,别让医生找不到您。 姜先生要是有时间,也可以过去坐一会儿,我来订餐送过去一起吃些,久别重逢,正好也可以说说话。” 沈宁看向姜回,语气依然是温和的:“咱们见一面不容易,你能陪我去医院吃顿病号餐吗?” 姜回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连忙伸手扶住他,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甚至都没注意陈青对沈宁的称呼,只是连声说: “好好好,你病没好跑出来吃什么饭?这么多年了还跟以前一样爱胡闹,赶紧回医院。” 医院病房 姜回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溜儿碗碟和保温箱上的烫金logo,将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悄悄靠近沈宁小小声:“你不用请我吃这么贵的东西……” 沈宁也小声回:“没事,我现在有点小钱……” 姜回看了看这个总统套房一样的病房,轻轻“哦”了一声。 他在路上反复问过,得知沈宁只是得了流感,这会儿心情放松了很多。 刚才去老江饭店的时候他就很饿了,折腾这一会儿更是前胸贴后背,终于开始埋头吃饭。 沈宁喝了两口粥就没什么胃口,但见姜回吃得香,为了陪他,也跟着多下了几筷子。 饭后,沈宁捧着水杯盘膝坐在床上,与姜回聊起分别这些年的经历。 听到沈宁说自己现在是沈氏掌权人,姜回的眼睛亮亮的,真心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但又听他说他的母亲已经过世,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不知该怎么样去安慰。 还记得那一年,小歌的妈妈找到他,声泪俱下的向他道歉,说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抱着小歌祈求他的原谅,说希望给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小歌表面上别扭了好久,但背地里是高兴的,那一段时间整个人看起来都明亮了许多。 这种感觉,他太明白了,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哪怕曾经被放弃过,但亲人的后悔与珍视依然是他们所渴望的东西。 从小到大,他们做过无数次亲人找过来,说他们后悔了,说当初的放弃有苦衷,说他们以后就有家了的梦。 一朝梦境成现实,尚还年少的他们是高兴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回到亲人身边的生活与想象中相去甚远,而小歌……他们母子相聚的时间又那样短。 短短八年未见,那个温温柔柔、抱着小歌痛哭失声的沈阿姨竟然已经过世三年了。 早知如此,倒还不如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些亲情,两个没家的孤儿抱在一起相互取暖也就算了。 他垂下眼睫,听到沈宁问他被家人找回去之后的情况,勉强扯动唇角笑了一下:“还行吧,也就那么回事儿。 我爸妈说,我是自己不听话走丢的,我走丢之后他们又生了弟弟,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 我回去后,家里负担重,他们都忙,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就没什么时间管我。” 实际上比他说的糟糕得多,父母对他几乎是视而不见,偶尔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他在家里甚至都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一直住在客厅边上临时搭的小床上,哪怕搬了家也是一样。 当初刚回家时他还是个少年,单人小床虽然不舒服,但也睡得下。 这些年他身量长了很多,那张小床已经很难放得下他了,睡觉时脚会垂在外面,也不能翻身,会掉到地上。 若是频繁掉到地上弄出动静来影响了父母和弟弟休息,还要被刺两句。 沈宁抬眼看了看他,轻轻“嗯”了一声,在床边的盘子里挑了个形状完美的苹果递给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回的江城?现在在做什么?” 第4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4 姜回接过苹果,拿起桌上的小刀开始削皮:“刚回来不长时间,我爸工作调动,我……我现在在海洋馆工作。” 沈宁看着他有一瞬不自在的脸色,来了兴趣:“海洋馆?做什么?” 姜回试图不回答他。 但沈宁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便只得开口:“就……表演。” 沈宁不依不饶:“什么表演?” 姜回将削好的苹果一切两半,将那大些的那一半一下塞进沈宁嘴里,又在自己的半个上狠狠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含混不清:“那什么……美人鱼表演。” 沈宁被塞了一嘴苹果也不生气,只笑眯眯的将苹果拿下来:“你来当美人鱼?就是穿着鱼尾巴游来游去的那种?” 他上下打量了姜回一番:“唔……你的水性确实好,这样的工作对你来说很轻松。” 姜回的脸上浮起一抹薄红,神色紧绷的纠正:“不算美人鱼,就是男的人鱼表演……” 眼见人就要恼羞成怒,沈宁马上正色:“好好好,哪天有机会去看你表演。” 姜回又瞥他一眼:“你不是公司老板吗?哪有时间去看表演……把苹果吃了,补充点维生素,别总挑食。” 沈宁听话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因为眼形狭长而显得有些凉薄的双眼中闪过笑意:“别的事可能没时间,但看你当美人鱼在鱼缸里游,我一定有时间的。” 姜回脸上的红色迅速蔓延开来,将手中吃剩的果核一扔,正要暴起,身上的手机却适时响了起来。 他抬手隔空点了下坐在床上眼睛微弯的沈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眼中的笑意却在一瞬间散去了,接起电话时唇角有些平直: “喂,妈。” 他的手机看起来不怎么好,漏音很严重,病房安静,坐在他身边的沈宁能清晰的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女声:“姜回,你怎么还没回来?去江家饭店吃饭了吗?我不是让你吃完马上回来?” 姜回微垂着眼,空着的那只手手指在沈宁的床单上划来划去:“没去,我路上遇到了朋友,去别的地方了。” 他妈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些:“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天家里不做饭,让你去江家饭店吃吗?你跑到别的地方去干什么?!”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另一道年轻的男声:“妈!你红烧肉做咸了!你把卖盐的打死了吗?下回能不能别放这么多盐!” 沈宁的眉梢轻挑了一下。 姜回来回划拉的手指微顿,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回道:“我说了,我遇到了朋友。”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很生气,哪怕不在耳边也能听出几分尖利来: “你什么态度!就凭你,能有什么正经朋友?!我告诉你,家里没有你的饭,你饿肚子回来也没有用!想耍脾气到外面耍去,家里没人伺候你!” 姜回将手机拿开了一些,看了一眼正老实巴交垂着眼睛啃苹果的沈宁,站起身向窗边走去,电话里的漏音渐远,只依稀能听到一句:“你赶紧去江家饭店吃饭去,吃完给我……” 沈宁的身体不好,胃口自然也不佳,又刚吃完饭,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那一半苹果也只吃了小半就吃不下了。 姜回挂掉电话回到床边,看到他剩下来的苹果,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怎么吃这么少?刚才吃饭你就不好好吃。” 沈宁抬头看他,满脸的无辜:“我的胃前几年动过一点小手术,吃不下太多东西。” 姜回看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和宽大病号服领口处凸出的锁骨,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人身高超过了一米八,上身短下身长几乎三七开的比例,站着时倒也算高挑,只是瘦了些,现在这样盘膝坐在病床上,就显得小小一只,分外可怜。 之前出去的时候他还有一瓶药水没有打完,这会儿手背上还插着针。 他自小皮肤就白,可能是因为白,那皮肤看起来就特别薄,现在更是透着病态。 细白的皮肤下,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就像是漂亮却易碎的薄瓷,让人连碰一下都不敢用力。 这么一只细白漂亮的手插着针头,看起来格外刺眼。 这一次相见,沈离歌变了太多,苍白病弱,哪怕一直撑着笑意,也挡不住从内而外散发着的疲惫与衰败之气,几乎已经看不到当年那个清朗坚韧却内心柔软的少年影子。 他知道沈离歌在身体这方面一定对他有所隐瞒,但他不想说,他也就不会一直去追问。 就像他与家人相处的情况,沈离歌也没有追问一样。 时光真的能改变人,将他们两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一直到走出医院,姜回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眼中现出了深深的迷茫。 当年他们两个人在孤儿院里相互扶持,虽然无人爱护,但也有着一股子冲劲,努力的去做彼此的靠山,对未来满怀憧憬。 反倒是找到了亲人的现在,他们却都变得疲惫不堪,很多事情哪怕担忧也不敢深问,害怕会戳到对方的痛处。 找到亲人对他们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他不知道。 * 恢复了安静的病房中,沈宁静静的躺在床上,假装自己是一具美尸体。 然而他的脑子里却并不平静。 系统2103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谢天谢地我们赶上了,完美的让目标人物避开了死劫!宿主威武!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我们的任务进度一定已经跨越……】 沈宁的唇角浮起一抹关爱智障的笑意。 果然在下一秒,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怎么可能!任务进度才百分之五!为什么!】 沈宁被它吵得脑仁儿疼,抬手揉了揉额角,【因为姜回的死劫并没有过去。】 2103情绪激动,【不可能!原剧情线中写得很清楚,姜回就是死于今晚,从老江饭店吃完饭回家不久就开始呕吐不止,抢救无效死亡的! 我们将他拉出了饭店,眼看着他吃下干净的饭菜,怎么会避不过死劫?!】 第5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5 沈宁偏头看着窗外黑下来的天幕,意味深长的发问,【那在你的原剧情中,今晚在老江饭店用餐的其他食客有中毒死亡的吗?哪怕是轻微中毒入院的?】 2103忙碌的翻着剧情资料,【没有……只有姜回一个人食物中毒死亡了……】 它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姜回去吃饭的时间已经到了饭点,老江饭店生意不错,食客众多,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只有他食物中毒了?难道是他对什么食材过敏?】 沈宁轻轻笑了笑,【以他刚才吃饭的状态来看,他去老江饭店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很饿了,当时他在饭店门口说要请我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这家店的牛肉面很好吃。 这说明他对这个饭店并不陌生,是个熟客,人在饥饿的情况下下意识提到的食物,往往就是他在那个当下想要吃的东西,而那得到了他的好评的牛肉面应该也是他经常会去吃的。 一个成年人,还是个熟客,你觉得那碗他常吃的面中会含有足以致他死地的过敏源吗?】 2103陷入了迷茫,【对哦,之前都吃的好好儿的东西,怎么偏偏今天会中毒?女主爸爸只是个饭店老板,跟他无冤无仇的,也不可能故意在自己的店里毒杀他,让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 沈宁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那块已经氧化了的苹果,慢慢敛起了笑意【所以,他中毒,多半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而江父并没有杀他的动机,想他死的另有其人。】 他的话音刚落,2103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触发隐藏任务:查出姜回真正的死亡原因,找到凶手。 任务奖励:积分100。】 沈宁眉梢微动,【还有隐藏任务?】 2103的声音有些激动,【有的,但是隐藏任务可遇不可求,只有触碰到特定节点才会触发!宿主你触发了隐藏任务,说明你的分析方向是对的,姜回的死因果然另有隐情! 不过原剧情是以男女主的视角展开的,姜回在原剧情中几乎就是个落地成盒的人物,配角中的小配角。 要不是因为他的死是反派沈离歌的仇恨源头,甚至可能连名字都不会有,关于他的介绍和当天的内情一概没有,这要从何查起?】 沈宁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小配角?他在男女主故事中或许连名字都不配有,但在沈离歌的世界中却是不可替代的光辉主角。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他就不会是默默死去的小配角。】 2103迷茫的看着他的姿势,【宿主你干嘛?】 沈宁言简意赅,【睡觉。】 2103抓脸尖叫,【睡觉?!你刚触发了隐藏任务!想要姜回死的人还在暗处,一计不成一定还有下一计,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你睡觉?!】 沈宁轻轻叹气,对这个头脑简单的萌新系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姜回今天没有去江家饭店吃饭,至少今天他是安全的。】 2103彻底迷茫了,【不是,怎么就安全了,你不是说姜回的死根本不关老江饭店的事吗?】 沈宁忍着脑子中的抽痛重新睁开眼睛,问了一个好像不太相关的问题【世界剧情中,现在的时间节点在哪里?】 2103不明所以,【我说过了啊,在男主追求女主未果,放完狠话之后。】 沈宁继续问,【江晚是在什么契机下被顾景然带回家并产生感情的?】 看过剧情的2103对答如流,【因为江晚精神出了问题,不记事了,才会对细心照顾她的顾景然产生依赖之情,继而质变成了爱情。】 【她为什么会精神出问题?】 【因为她爸爸死了啊。】 【那她爸为什么会死了?】 【因为……因为姜回在她爸的饭店中毒死亡,她爸摊上了官司,求助无门,又无法自证,一步步走进了绝境!】 【所以。】沈宁做出总结,【姜回今天没有去老江饭店吃饭,暂时不会死。】 2103,【……】 它理着脑中凌乱的电流,有些线头想抓又抓不住,感觉CPU隐隐有些冒烟【所以是什么意思?】 然而沈宁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它了。 姜回的死确实不关老江饭店的事,但有人希望他死在那里。 * 安稳的睡了一觉,沈宁的身体终于不再那样沉重,只是脑中隐隐的抽痛依然让人烦躁。 一早来送文件的陈青看着他一如既往的阴沉脸色,尽量将自己的动作放得更轻,试图让老板忽略他的存在。 沈宁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摞文件和打开的笔记本屏幕,呼叫2103,【管理公司我倒是有点经验,但沈氏的事务我完全没有了解,冷不丁让我接手,还不能有破绽,这班我一天也上不了。】 2103也看出他心情不佳,连忙安抚,【放心啦,为了方便宿主们完成任务,系统设置了工作模式,开启后宿主将得到原主的工作能力,很轻松哒!】 工作模式一开,沈宁就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坐在那里的是他,却又不像他,文件中的内容变得不再陌生。 他像是变成了一个旁观者,脑中的思路决断都看得见,手中的签字笔划过纸张,签下原主的字迹,像是有人引领着他做完这些事。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处理公事,沈宁虚弱的身体已经十分疲惫。 陈青见他脸色不好,连忙扶着他躺下,看着他好像永远也不开晴的扑克脸,突然有些怀念昨天下午那个好像突然抽风有了人味的沈总。 他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了一句:“沈总这些天病着,应该是闷了,下午没有针,不如出去走走?” 沈宁的眼珠缓缓转动,直直的看着他,就在将陈青看得冷汗都要冒出来时,才幽幽开口:“好啊。” 陈青狠狠的松了口气:“我有两张海洋馆的票,沈总去吗?” 第6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6 沈宁又看了他一眼:“去吧。” 陈青微笑:“那我去给沈总准备衣服。” 出了病房,他拿出手机,拨号:“给我订两张海洋馆的票送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病房内的系统正在吹自家宿主的彩虹屁,【宿主你真的是太牛了!要不是我亲自绑定的你,我都不敢相信你是个新手!这人设贯彻得太彻底、太完美了,沈离歌冷脸的样子被你刻画得入木三分!】 沈宁死鱼眼看着天花板,【你还好意思说?换你身体一直不舒服到处都疼,你也冷脸入木三分。】 2103【啊】了一声,【宿主不舒服的话,可以开痛觉屏蔽啊。】 沈宁直接坐了起来,【痛觉屏蔽?】 2103,【对啊,还可以随意调节百分比,比止痛药好使,安全无副作用。】 沈宁突然笑了,那笑意从眼尾漾开,如同微风拂面,【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还有这个功能。】 2103一愣,继而心虚,【对不起宿主,我……我也是第一次绑定宿主,业务不太熟练……可能……说晚了一点点……】 听着它那可怜巴巴的声音,沈宁深深的闭上了眼睛,【那还不快给我开。】 痛觉屏蔽一开,身体各处的隐痛和不适感顿时如潮水般消退,只余挥之不去的虚弱感。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痛觉屏蔽只能屏蔽痛觉,其他的负面影响是屏蔽不了的。 沈宁轻轻叹气,知足了。 陈青是个金牌特助,他的能力体现在方方面面。 沈宁到达海洋馆,直接被引进了美人鱼展区,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美男鱼的演出时间。 巨大的玻璃幕墙内,一群群漂亮的小鱼游来游去。 轻柔的音乐声响起,从上方缓缓落下一条墨蓝色鱼尾的美男鱼。 他的头上戴了银白色的假发,脸上戴着护目镜,两侧镜边连着耳后垂着两条珍珠链,果着肌肉紧实的上半身,摆动着长长的鱼尾在水中穿梭来去,长长的头发如海澡般在水波中飘荡。 水波荡漾间,道道光斑落在他的身上,更添了几分如梦似幻的神秘色彩。 在水光映衬下,他的皮肤细腻得不可思议,肩臂肌肉线条完美流畅,腰上一丝丝多余的赘肉也无,鱼尾摆动间腰腹发力,漂亮的八块腹肌排列整齐。 他一出场,现场“哇”声一片,人们一边惊叹一边纷纷拿出手机各种拍照。 一时间“咔嚓”声连成一片,甚至有个小姑娘举着手机大喊“游过来!游过来!”。 果然,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最帅。 沈宁眯起眼睛,几许水波的碎光倒映在他的眼底,让他的目光变得忽明忽暗。 现场气氛太过于热烈,沈宁看了一会儿,也合群的掏出手机,对着玻璃幕墙中的美男鱼拍了几张。 陈青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拿出单反,熟练的开始操作。 沈宁偏头看他。 陈青淡定微笑:“一个小时之内,这些照片就会出现在您的邮箱中。” 沈宁转回头继续看表演。 陈青拍着照,忍不住发出感叹:“姜先生的身材真是无可挑剔。” 他以为这又是他一个人的自说自话,没想到沈宁轻声接了一句:“是啊,如果能在家里弄一个水晶缸让他在里面游就更好了。” 见陈青露出惊骇的表情,沈宁淡定的解释:“这里太吵,水也不够清。” 陈青职业假笑。 【呵,这水清得连姜先生的肌肤纹理都隐约可见,还不够清?还要多清才算清?】 2103也是大骇,【宿主!你只是现在的人设是反派,没让你真的变成变态反派啊喂!】 沈宁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你怎么就知道我本质上不是个反派呢?】 2103惊骇抓脸。 又听沈宁轻轻叹气,【难道你不觉得把他放在家里的鱼缸中很安全吗? 这样既不用担心有人想要害他的性命,又能随时随地欣赏美色,我的任务也能轻松完成。 一举三得。】 2103一愣,差点被他带跑了偏,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大声嚎叫。 【才不是!原主的夙愿不只是保下他的性命,还希望他一世快乐无忧!而不是安安全全的被关在鱼缸里当你的观赏鱼!】 沈宁再次叹气,【是啊,真遗憾。不过……万一他自己愿意呢?】 还没等2103发疯,他便看着玻璃幕墙内那尾漂亮的人鱼小声呢喃,【2103,你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2103情绪一滞,想到它找到宿主进行绑定时宿主那惨烈的尸体和死气沉沉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是什么?】 沈宁的目光悠远,【我不遗憾自己一生短暂,只是遗憾我没有体会过的事情太多了。 我活在那么精彩的花花世界,却好像从生到死都在无止境的学东西,学到最后却又没有什么用,没有人在意。】 2103被他说得伤感,刚要出言安慰他,就听他幽幽的接着道, 【大家都在疯玩、谈恋爱享受青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卷生卷死,等我想明白决定不卷了,却又死得仓促,什么都来不及。 我也想得到一些东西,也想知道……被人在意是什么感觉。】 2103心中正怜爱,却见他的眼神逐渐邪恶,猛然回过神来,【所以你想干什么?!】 沈宁眨了眨眼睛,又是一脸无辜,【不干什么啊,我一个快病死的恶毒反派能干什么?】 2103,【……】 我信你个鬼!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的! * 表演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很不舍,好几个女孩伸出尔康手对着向上摆动着逐渐消失的鱼尾叫着“别走!不要走!” 沈宁看着空了的玻璃幕墙,也有些意犹未尽。 陈青微笑上前:“沈总,时间不早了,姜先生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表演耗费体力,想来也是饿了,来都来了,要约着一起吃个饭吗?” 第7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7 沈宁偏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陈青笑得更灿烂了:“好的沈总,我刚刚在岚悦华庭订了位置,您这边走,我们去后台找姜先生吧。” 沈宁的身上没有了那些让人焦躁的不适感,心情变得平顺了不少,神态平和的顺着陈青的指引向前走去。 陈青脸上挂着标准微笑,在心中暗叹,【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他的判断果然没有出错,沈总对他的这位朋友十分看重,一抬出姜先生整个人就会变得平和许多。 首次试探成功,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他面对沈总的阴晴不定时总算有了一点点的应对之策,而不是一味的被动挨打。 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姜回冲了个澡刚穿好裤子,就听见更衣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他抓起自己的短袖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走到门口打开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沈宁,很是愣了一下:“小歌?你怎么来了?” 沈宁唇角带笑,目光温和的看着他:“我说过会来看你的表演,你以为我只是随口说说?” 姜回也笑了,转过身擦着头发往里走:“没想到你能来这么快。” 他想到什么,突然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刚才你在外面看了吗?我没看到你。” 沈宁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整个人都显得随性而慵懒:“当然啊,我专程过来,怎么可能不看?外面人太多了,你看不到我也正常。” 姜回将毛巾盖在头上,掩饰般用力搓着头发,声音尽量想要放得自然:“感觉怎么样?” 沈宁眯着眼睛回想了一番,脸上笑意加深:“不错,你水性好,又这么帅,当然很好看。 只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是美人鱼。” 姜回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头发,拿下毛巾回头看他:“那像什么?” 沈宁笑出了声:“像海王。” 姜回也忍不住笑了,因为沈宁的随意,刚才的那一点窘迫也消失不见,上前一步拍他的头:“你才像海王。” 沈宁虽然开了痛觉屏蔽,身体却是实打实的虚,被这一下拍了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去。 姜回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你怎么样?对不起,我不是……” 沈宁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你打我,你得补偿我。” 姜回见他还能皮,轻松了口气:“行,你说怎么补偿?” 沈宁得意一笑:“陪我吃饭。” 姜回无语:“这算什么补偿?” 沈宁脸上露出一抹失落的苦涩:“你知道的,我身边没人了,一个人吃饭睡觉真的很无趣。” 姜回心中一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乱想,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么,以后觉得无聊了就找我。” 他想了想,忍不住再次开口:“以前,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不也很好么?” 沈宁抬眼看他,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被姜回扶正了身子,安静的看着姜回收拾衣服毛巾。 陈青站在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整个人都显得很麻木。 【呵呵,好一个脆弱的美男子,你搞死沈翰文逼疯沈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他暗暗告诫自己,这位姜先生能让沈总露出这副鬼样子,绝对不是一般人,一定要小心对待。 吃完饭,天色已经渐晚,沈宁送姜回回家,在路上的时候姜回再次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内容与昨天大差不差,问他有没有去江家饭店吃饭。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电话那边的女人像发了疯一样尖声怒骂,声音大得前面开车的陈青都听见了。 姜回的脸色有些僵硬,但这一次他没有听到最后,沉默着挂断了电话,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也消散了个干净。 沈宁看了眼他紧绷的侧脸,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拍了拍,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他们对你不好吗?” 姜回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一些,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淡淡的:“从小不在身边,感情是会淡一些的。” 沈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姜回也不需要他接这句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喃喃的道: “小歌,你说,我们当初那么渴望能有亲人,可到最后……是我们不知足,还是亲情这个东西本就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 沈宁的睫毛微颤:“这世上很多东西都强求不得,既然不好,就没有必要执着。” 他抬眼看着姜回,目光依稀还带着让姜回熟悉的清亮:“就像你说的,当初我们只有彼此,不也挺好的么?” 姜回胸口的起伏剧烈了几分,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来回几次后,突然侧身一把抱住了沈宁,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小歌,能再见到你,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这些年我一个人……真的很累,原本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可再次见到了你,我才发现我还没有,你说的对,我不该强求的。 只有你,小歌……只有你……” 姜回的未尽之言,沈宁知道。 他是想说:只有你是真的对我好。 姜回和沈离歌自小相依为命,感情堪比至亲,彼此都是世上对方最信任的人。 在单打独斗了八年,拖着一身亲人捅出来的伤再次看到对方,可比受欺负的小孩子见到疼爱他的家长那一瞬还要委屈。 沈宁抬手回抱住了他,声音低沉却温柔:“我知道,没关系的,不好就不要了。” 姜回感受着好友拍在自己背上轻柔的力道,几番忍耐,却还忍不住酸了眼眶: “小歌,我不敢问你,可我好担心,自从昨天见到你,我一直心神不宁。 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健康?你的脸色这么不好,你怎么了?你不想告诉我么?” 沈宁轻轻叹息了一声,良久才含糊着回答:“是有一些小问题……阿回,我可能……不会太长寿。” 姜回猛的放开了他,两手抓着他的肩膀,却又不敢太用力,眼眶忍得通红:“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第8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8 沈宁安抚的笑了笑:“你别怕,我早几年被绑架过,受了些伤,好不容易才活过来,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 姜回这次却没了初见时的分寸感,只是追问:“你伤到了哪里?医生怎么说?” 见沈宁只是抿着唇,眼神躲闪,他更加着急:“你说啊!” 沈宁没有办法,只得开口:“当时,肋骨断了,刺进了胃里,只能将胃切掉了一点。” 姜回咬紧了牙关,呼吸粗重,几乎压不下眼底的热意,低声喃喃:“怪不得你胃口那么差,怪不得你瘦成这个样子……” 说话间,车停了下来,沈宁向外面看了一眼,轻轻拍了拍姜回的手:“放心,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到了,回去吧。” 他抬手晃了晃手机:“我有空还来找你。” 姜回闭了闭眼睛,勉强平复了下情绪,将沈宁肩膀处被自己抓皱的衣服扯平,声音沉闷的“嗯”了一声,闷头下了车。 沈宁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他走进那片略显老旧的小区,在意识中与2103交流。 【确定姜回的生母这个时间出门吗?】 2103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老实的报告自己的检测结果。 【确定的宿主。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宁的声音淡淡的,【你看着就是了。】 陈青从后视镜里看着老板的神色,拿不准要不要开车。 几乎就在下一瞬,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迎面向着姜回走过来,两人一问一答了两句话,骤然响起那女人尖利的嗓音: “我不是让你去老江饭店吃饭吗?你整天到处跑什么?!昨天出去就算了,今天还是!我伺候你们姓姜的一家子已经够累了,你能让我省点心吗?!” 沈宁的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吩咐了陈青一句话,推开车门下了车。 姜回的声音偏低沉,直到走近了些才渐渐清晰:“你以前几乎不会管我去哪里吃饭,这两天为什么一定要我去老江饭店?” 女人语声一哽,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再次嚷起来,比刚才声音还大:“你真是大了,我管不得你了是吗? 我还没说你,要不是你小时候乱跑走丢了,我和你爸为了找你耽误了那么多年,我们家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不想着怎么报答补偿家里,挣了钱却只想自己藏着!你有良心吗?” 姜回的叹息声散在风里:“我三岁走失,我弟弟比我小四岁,妈,你们真的找我了吗?” 女人再次哽住,转瞬却恼羞成怒起来,劈手就向姜回脸上扇来:“养不熟的小畜生,还敢跟你妈顶嘴了!” 再次遇见了沈离歌,姜回的心境在他不自觉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迷路的小孩找到了依仗,不再徒劳的抓着那一点被整个童年滤镜美化的虚无想望。 具体表现为:以前能忍住的那些气,突然就忍不得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偏头躲过女人扇过来的一巴掌,却发现女人的手被一只苍白细瘦、腕骨突出的手握住了。 女人攻击不利,转眼看向突然冒出来的眉眼昳丽却透着病态的男人。 见是个生人,她气焰一弱,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色厉内荏的道:“管什么闲事,神经病啊你!” 却不料她只是一个甩手的力道,那病歪歪的男人整个人就后退两步一头栽倒。 可巧他们站的位置旁边有个花坛,沈宁的脑袋不偏不倚的撞了上去,顿时不省人事。 一切发生得太快,女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倒了,顿时目瞪口呆。 姜回一把没抓住他,眼看他磕到了头,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冲过去扶他:“小歌!小歌!你怎么样?!” 那边迟了一步的陈青也一个箭步冲过来,看到沈宁的情况,抬手就在领带上的一个暗扣上一按。 下一瞬,四五个西装大汉好像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向着这边狂奔而来。 女人有些吓傻了,再开口时有些结结巴巴的:“我根本没使劲儿,碰……碰瓷啊你们……” 然而无人听她说话,一个西装大汉像提溜小鸡崽似的一把抓住她,疼得她想大声尖叫。 那大汉一声低喝:“闭嘴!”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嘴,一脸惊惧的看着周围的人。 陈青抬手隔空指了她一下,眼神怜悯:“你摊上大事儿了。” 姜回已经无暇他顾,他不敢轻易挪动沈宁,只能抱着他,手托着他的头小声喊他。 从小到大,从没有哪一刻的恐惧如此的锥心刺骨,看着沈宁毫无血色的安静躺在他怀里,他的脑中甚至有一瞬间的空白,耳边也有些杂音在轰鸣。 好在救护车来得非常迅速,看着人被抬上车,姜回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和事。 进了医院,一路都是为沈宁单开的绿色通道,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抢救室。 姜回站在门外,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陈青见他高大的身形有些打晃,忙上前一步虚扶着:“姜先生,不要太担心了,去那边坐一下吧。” 姜回却没动,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小歌的身体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 他回过头,绝对的身高优势使他俯视着陈青,脸色紧绷得可怕:“今天的阵仗,太井然有序了,所有人看起来都早有准备,一点都没有慌乱。 人没有办法预判突发状况,这些医疗资源,是一直待命的是吗?” 陈青感叹了一声姜回的敏锐,抬手摸了摸鼻子,目光游移。 姜回的目光灼灼:“陈助理,我不是想要为难你,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我不能真的当一个傻子。 他的事,我需要心里有数,你懂吗?” 陈青长叹了一声,脸上一派纠结之色:“姜先生,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我只能告诉你,但希望姜先生不要让沈总知道是我说的,我只是个打工人。” 第9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9 姜回点头:“好。” 陈青眉头拧得紧紧,语声带着些沉重:“刚才沈总跟您说过,他曾经被绑架过,受了些伤,可当时的事实远比他说的要严重得多。 当初老沈总看中了沈夫人,但沈夫人顾忌着沈总,拒绝了他。 老沈总就暗中派人绑架了沈总,等着沈夫人走投无路去求他,夫人没办法,只能妥协。可是没想到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沈总已经被打掉了半条命。 这场绑架的主谋是谁沈总母子都有猜测,只是他们当时无权无势,无法为自己伸张正义,只能咬牙忍下。 绑匪下狠手打沈总,是因为老沈总喜欢沈夫人,却不想要一个身强力壮的继子。 他们下手狠绝,却又留着活命的分寸用来牵制沈夫人。 其他轻伤都不说了,比较严重的是他脾脏破裂,肋骨断了三根,其中有一根刺进了胃里,造成了很严重的内出血。 这样严重的伤势让他不得不摘除了脾脏,还切掉了三分之一的胃,好不容易活过来,整个身体都垮了,每当春秋换季,一点风寒感冒都能让他大病一场,简直一天也离不开医生和药。 还有…… ” 姜回的心随着陈青的话已经拧巴成了一团,再大口的呼吸也好像无法得到氧气,憋得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还有?!” 陈青偷偷看了他一眼,再次长叹一声继续道: “老沈总和沈夫人结婚后,沈夫人一直郁郁寡欢,老沈总耐心哄了半年左右就不耐烦了。 他会用各种方法逼迫沈夫人对他笑脸相迎,其中最常用的威胁就是沈总这个药罐子一样、离不开医疗团队的身体。 他拿捏住了沈总母子,利用他们的母子情份让他们互相牵制,老沈总的亲生儿子沈承也对他们母子的存在十分不满,各种为难从未断过。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沈夫人亲手做了一桌子菜,将沈家父子叫了回去,老沈总谨慎,没有吃那些饭菜。 但当时的沈夫人对他的性子已经有所了解,菜中做的手脚只是障眼法,她的杀手锏是提前关了门窗,在那个密闭的房间中释放了毒气,只等着他们走进去。” 说到这里,他真情实感的叹息了一声:“那天,沈夫人将沈总支了出去,沈总察觉不对赶回家中时,老沈总父子已经拖着中毒的身体跑出了家门,而沈夫人……在那天过世了。” 姜回闭上了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重重的喘息,眼前再次浮现出八年前的那一天。 温柔漂亮的沈阿姨抱着还是少年的沈离歌失声痛哭,承诺着以后一定会用生命去保护他,不让他再受一丝委屈。 沈阿姨做到了她的承诺,她在用生命去保护她的孩子。 只可惜她太柔弱,力量不足,哪怕拼上了性命,也没能拉着沈家父子一起下地狱。 陈青沉沉的声音还在继续:“当时,老沈总父子谁也没有管中毒昏迷的沈夫人,沈总冲进去救人时也吸入了毒气,虽然不多,但以他的身体条件,那一点点毒足以伤害他的根本。 但在那个节骨眼上,他甚至没有就医休养和悲伤的时间。 这三年以来,沈总的身体坏得很厉害,医生说,他的脏器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衰竭现象,本人的求生欲望也很低,哪怕是有这样的医疗条件,可能也撑不了太久。” 姜回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挺直脊背,胸口的闷痛让他不自觉的弯下了腰。 现在已经时过境迁,他只是听着陈青的讲述就已经心痛如绞,他简直无法想象沈离歌当时的心情。 或许是一种恨入骨髓的绝望吧? 十几年的期盼,短短数年的重逢,他得到了短暂的、充满苦难的母爱后,又被迫失去。 生离、死别、浑身病痛。 人间的苦难没有放过他的小歌。 现在再去回想今天沈离歌跟他说“我的身边没有人了”这句话,他只觉得心痛如绞,宛若凌迟。 胸中升起的郁气几乎将姜回的胸膛撑开,却又无处释放。 他突然开始痛恨自己。 在沈离歌经历这些苦的时候,曾经许下誓言说会同甘共苦的自己在哪里呢? 他在一个虽然不富裕但也安全的、不肯接纳自己的,所谓的“家里”,自欺欺人的去抓那一丝丝廉价的亲情。 如果他早些回来,早些来到小歌的身边,哪怕势单力孤帮不到他太大的忙,至少也能让他不是单打独斗、能让他在绝望时心中还有些依靠。 就像沈离歌在这两天给他的那种‘身边还有人’的依靠一样。 昨天,他听沈离歌说他接管了沈氏,回去之后查了有关他的事,看到了一个帖子。 上面说沈氏现在的掌权人是个疯子、是豺狼。 说他气死母亲、逼死继父,还将继父的亲生儿子远远的赶去了国外不知死活,抢走了原本属于沈家父子的一切。 掌权短短年余,就已经将沈氏内部进行了大换血,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那个帖子说,老沈总人到中年被感情冲昏了头,引狼入室,不仅自己失去了一切,还害了亲生儿子。 还说沈离歌是养不熟的豺狼心性,行事狠绝阴毒不留余地,老天都看不过眼,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进抢救室就是他的报应。 姜回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报应,如果有,难道不应该报应在沈翰文那个畜生身上吗? 不过他的小歌从小就聪明,他不靠老天的报应,哪怕是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来为母亲报仇。 小歌是最棒的,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陈青抬眼看着抢救室亮起的灯,跟在沈总身边的这些年,他太多次站在这里看着这盏灯: “老沈总还在的时候,沈总憋着一股劲,看起来倒也还好,可老沈总没了之后,他好像失去了目标,身体恶化得很快,还是与姜先生您重逢之后才又开心了些。” 【所以,请姜先生自我牺牲一下,去沈总即将打造的水晶缸里游几圈吧,有活人气儿的沈总可以缓解我很大的精神压力,求求了。】 第10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0 陈青看着姜回那难看的表情,想起刚才他的老板在下车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他一会儿追问我的事,你就告诉他,任何事。” 他在心中默默的叹气。 果然论心机,谁也玩不过自己头上的那只老狐狸。 啧,姜先生真可怜。 * 抢救室内,沈宁窝在意识空间里,手中上下抛着一个光球玩。 光球嘴叽哩咕噜的乱叫着:“停!停!我要吐了!我真的要吐了!我吐你一身你信不信!” 沈宁见光球已经开始白里透红,好像真的在酝酿着什么,终于大发慈悲的停止了玩耍,将手中的光球向空中一抛:“2103,外面的谈话结束了吗?” 2103终于脱离了魔爪,晕头转向的将自己悬浮在空中,刚想对宿主展开控诉,听到沈宁的话,赶忙放下私怨去办正事,它查询了一下:“结束了宿主。” 沈宁伸了个懒腰:“唔,再待一会儿,我也该出去了。” 2103一头雾水:“宿主,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告诉姜回这些事的吗?干嘛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他知道?” 沈宁用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光球,脸上笑眯眯的:“我在救他呀。” 2103更懵:“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沈宁怜爱的轻拍光球:“你以为他妈这两天为什么一定要他去老江饭店吃饭?” 2103更迷茫了:“什么?话题怎么又跳到这里了?” 沈宁看它的目光充满了怜悯,终于发现对这个系统说话不能有所保留,只能直接通知答案,因为它的脑子动不了一点儿: “他妈之前从不在意他吃没吃饭、在哪吃饭,这两天却不依不饶的一定要他去老江饭店,知道他没去,还要大发雷霆,结合原剧情,她的目的就是让姜回去那里吃饭,然后……暴毙。” 2103身上的光晕又大了一圈儿,好像受到了惊吓:“啥?” 沈宁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甚至吩咐姜回去老江饭店吃完饭就要立刻回家,就是不想出现太大的时间差。 如果我没有猜错,原剧情中真正向姜回投毒的人就是她。” 2103发出尖叫:“虎毒还不食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宁嗤笑了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母杀子也并非不可能。 更何况姜回幼年走失,他们的母子情份本来就不多,对于她来说,姜回说不定只是个多余的累赘。” 他的眼睛看着虚空中的一个点,好像是在看向另一个空间中的人:“他们弄丢了孩子,又承担不起这个天大的错误,只能把错误归结到别人的身上,从而让自己能好受些,还年幼的姜回就是最好的背锅者。 但人终究骗不了自己,所以他们无法面对姜回,只能通过对姜回的不好来逃避这一切,假装自己理直气壮。 姜回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甩不掉的精神负担,而且以己度人,他们也会怀疑姜回心里在怨恨他们。 这个时候,能得到重利,又能让他消失,岂不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听了宿主的话,单纯的2103对人性的恐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所以说,是有其他的人想让姜回死,于是买通了姜回他妈,而他妈正好也想让姜回消失,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姜回的死与老江饭店无关,是他亲妈亲手毒杀了他,然后栽到了女主她爸的身上? 是什么人这么恶毒,想要杀姜回还要嫁祸别人?” 沈宁赞许的拍了拍光球:“也许,那个人并不是一定要杀姜回,而只是需要有一个人死在老江饭店,无论死的人是谁。” 2103气得乱蹦:“所以这波儿其实是冲女主她爸来的,姜回其实就是受了无妄之灾!” 沈宁倒是没有它那样义愤填膺:“要不怎么叫炮灰呢?在主角的眼里,炮灰就是连名字都不配被提起的工具人,是他达到目的的小道具,哪怕那是一条人命。” 2103完全平静不下来:“到底是谁?宿主你既然已经什么都猜到了,应该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吧?” 沈宁轻笑了一声:“如此大费周章,必然是有所图,老江饭店的老板能被人图谋的也就是他那个漂亮的女儿了。” 2103福至心灵:“女主?图谋女主的……你是说男主?!不会啊,我看过原剧情,没有这一段!男主虽然霸道了些、中二了些,但……但…… 如果这是真的,夹杂着人血的爱情,谁还能磕得下去!” 沈宁被它逗笑了:“男主追人失败,刚放完狠话女主家就出了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还记得原主的继父沈翰文是怎么得到原主妈妈的吗? 身处高位的人有些时候的行为和想法是会有些共通性的,他们只会在意自己想不想要,而不会去考虑蝼蚁的想法。 而且,人性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很多事情被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才会出现隐藏剧情这种东西,不要太依赖你的原剧情了,它未必是假的,但有些事情可能会做一些隐藏和美化。” 2103有些怀疑统生:“所以,你要套路姜回……” 沈宁不满它的用词:“怎么能说是套路呢?你也知道了他身边有着潜在的危险,放在外面的不确定性太多了,要把人放在身边才能护得住啊。 而要他来到我的身边,总要让他心甘情愿才好。” 2103有片刻的沉默:“可是……可是,如果男主只是想让女主爸爸摊上人命官司,姜回走了,还会有其他人的吧?” 沈宁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是啊,高高在上的男主耐心不会很多,姜回他妈办事不利,他一定会寻找下一个目标。” 2103看着他,声音喃喃:“……宿主你真的是个新手吗?” 沈宁挑眉:“我是你绑定的,是不是新手你心里没数吗?” 2103有些自我怀疑:“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萌新……” 沈宁站起身,用下眼角看它:“我只是新,又不是傻。” 2103:“……” 【我怀疑你在骂我,又没有证据。】 第11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1 沈宁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 他张了张嘴,还未能发声,那人就已经凑了过来,声音柔得能掐出水儿来:“你醒了?是渴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沈宁就着他伸过来的吸管喝了一点温水,左右看了看,似乎并不意外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眼窗帘处透过来的光线,声音有些发哑:“我睡了一晚上?你怎么没去上班?” 姜回这辈子声音都没这么温柔过:“我请假了,没事,你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沈宁“嗯”了一声,合上了眼睛,但很快就又睁开,犹豫了一下才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昨天那个人……是你妈妈?” 姜回半垂着眼睛,手上忙碌着将他本就很平整的被子压了又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沈宁皱起眉头,语声带着试探:“你们……相处的不好吗?” 姜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是不太好,家里本来就没有我的房间,一直是在客厅搭的小床,昨天闹了那么一通,以后更没有我的地方了。” 沈宁的呼吸变得重了些,皱着眉头开口:“没有就没有,你还怕没地方去么?以后你住我那里,他们不拿八抬大轿来抬你绝不回去。” 姜回伸手将他的眉心抚平,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行啊,我可不是没人可以投靠的人,就算他们拿八抬大轿来抬我,我也不回去了。” 沈宁呼吸一窒,定定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姜回毫不回避的回望着他:“真的。” 看着沈宁的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上翘,姜回的心中软成了一汪水儿,声音也更轻了:“我还是觉得,当初我俩混在一起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最开心。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俩还说,等将来有了工作,要一起攒钱买个房子,这世上就算有了一个属于我们的落脚地方。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不知足,总想着要是我也能有家人该多好。 现在有过了,感觉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没什么可稀奇的,兜兜转转,还是咱俩最合拍。 以后只要你不赶我,我这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可就赖在你身边不走了。” 沈宁看着他,突然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将来你后悔想走也难了。” 姜回看着他又长又密的睫毛带着不安来回颤动着,苍白孱弱的躺在床上说着吓唬人的话,心里好像被暖得化了,忍不住伸手抚了下他的头发,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 姜家 姜回的母亲王玫因为故意伤人被拘留了,只剩下姜家父子俩隔空对着害得他们没人做饭的姜回骂骂咧咧。 敲门声响起,姜志新用脚踢了下儿子:“开门去。” 姜延烦躁的“啧”了一声,一边起身一边嘟囔:“肯定是外卖到了,有种你别吃。” 他带着火气一把拉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堆西装大汉,将狭窄的楼道挤得满满当当。 为首的陈青看了他一眼,直接拨开他走了进去,目光在乱糟糟的屋里环视了一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女人不在家,一个日夜的工夫,两个男人就把家里造得像个猪圈一样。 姜志新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害怕,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撑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他个子很高,虽然有些中年发福,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俊美的轮廓。 只是现在在家里,又没有老婆管着,穿着背心大裤衩,头发也油,实在邋遢了些。 陈青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少见的没有挂上招牌公式化笑容:“难为你,还知道私闯民宅犯法。 放心,我们是受姜回姜先生的委托,帮他搬家的,不存在私闯民宅。 倒是你们……” 他唇边勾起一个冷笑:“私闯民宅犯法,恶意伤人更犯法,你的妻子恶意打伤我们沈总,导致了非常严重的后果,这件事不会善了,等着赔钱吧。” 他说着,手一挥,身后的西装男瞬间涌入,如一股洪流般席卷了小小的姜家客厅。 姜延是个只会窝里横的年轻人,见到这个阵仗早就吓傻了眼。 姜志新倒是好一些,听到陈青的话也忍不住腿软:“赔什么钱?我家没有钱。” “你可能对我们沈总的身家不够了解,没有钱……”陈青看着他,缓缓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就赔命。” 姜志新瞳孔一缩,软成面条的两腿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都坐回了沙发里,面色惨白。 眼看着西装大汉们将属于姜回的东西全部打包装好,好像一根线头儿都不给他们留下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的大喊: “姜回!我大儿子姜回是不是跟你们那个沈总有关系? 我老婆会碰到沈总,不就是替他挡的么?让他赔钱!那是他亲妈,他不赔谁赔?” 陈青正在清点物品,闻言又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姜志新一番,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姜先生?据我所知,你们姜家的户口本上只有姜延这一个儿子吧? 当年由于你们夫妻俩的疏忽导致姜先生走失,事后你们两人不想着找孩子,却在忙着互相推诿责任,之后更是很快有了姜延,假装大儿从来没有存在过。 要不是孤儿院联系了你们,只怕你们一辈子也没想过要把他找回来吧?” 说着,陈青慢条斯理的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摞文件来,对着姜志新晃了晃: “他回家之后的经历和在家中的待遇,需要我一一复述给你听吗?” 姜志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一日一夜间,他们一家的事竟然就被查了个一清二楚,那看叠文件的厚度,怕不是姜回每天吃了几碗饭放了几个屁都记录清楚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资本的力量,对他们一家到底招惹到了什么人有了些概念,不由得吓得冷汗直冒。 陈青还在“啧啧啧”:“你们不想要他,却让他早早出去工作,然后用他的工资去供养你的废物小儿子,出了事还想让他还债?是他之前对你们的在乎给了你们可以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错觉吗? 很遗憾的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们一家,在姜先生面前什么都不是,他不在乎了的情况下,你算老几?” 第12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2 一直苟着的姜延突然颤颤巍巍的开口:“进没进户口,他也是妈的亲生儿子,该……该出钱也是要出钱的。而且……他还应该求求沈总……” “不不不。”陈青否认三连:“你妈妈伤人,那是她的个人行为,与姜先生无关,他可没有义务去赔偿什么。 至于求情,你妈妈伤害的是姜先生最~重要的人,姜先生不发难就不错了,你怎么敢让他去求情?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需要姜先生做什么,也有沈总给他兜底,轮不到你来置喙。” 姜延白了脸。 陈青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子嗤笑了一声:“本来,凭着姜先生和沈总的交情,只要你们这些年能善待他些,姜先生一句话,沈总手指缝漏一点也够你们吃一辈子。 可惜啊,你们不是惜福的人,不仅把财神爷推出门外,顺带还踢了一脚,那么落到今天的局面也不冤了。” 丢下面如死灰的姜家父子,陈青带着人一路雄赳赳的回了沈家。 其实沈宁那一下撞得并不重,之所以那么大的阵势,是因为他很狗的钻进了意识空间,导致身体进入了昏迷状态,因为他一贯的身体状况,身边人自然如临大敌。 所以姜母说沈总碰瓷,严格来讲是没错的。 只是没人相信罢了。 沈家在江城屹立百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原本也算枝繁叶茂,但从沈翰文的父辈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子嗣凋零。 好像受到了什么诅咒一般,那一代的沈家人生的几乎全是女孩,少数的几个男孩还全是不学无术的废子。 沈家又有着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女儿基本都是用来当联姻工具的,生女儿就意味着绝后。 直到主枝有了沈翰文。 他几乎是沈家那一代最有出息的孩子,几乎成了全家的希望。 然而集万千期望于一身的沈翰文却是个变态。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感觉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他喜欢谁,就是上天对那个人的恩赐,不存在不接受的情况。 如果对方拒绝,那就是欲擒故纵、就是不识抬举。 就这么一个变态,造就了沈离歌妈妈后半生的悲剧。 于是沈家到他这一代,真的绝后了。 现在偌大的沈家只剩下沈宁这一个主事人,虽然也姓沈,但是他母亲沈黎的沈,与原来的沈家一丁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嫌弃沈家主宅一股子腐朽的阴森气息,反手就给卖了,重新选了个中意的房子住下。 不同于老宅是个半山庄园,碧水湾的别墅对于沈家家主来说,可以说是十分低调了。 陈青带着人进去,一眼就看到自家老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神色淡然的看着抬着东西来往进出的工人们。 看到他进来,沈宁微微抬眼看过去。 陈青马上走到他的身前,将去姜家的一切过程如实汇报,末了总结:“按照您的吩咐,姜先生的所有东西全都带回来了,连用过的牙刷也没留下哪怕一根毛。” 沈宁“嗯”了一声:“找间单独的库房,把东西都放进去。” 陈青低声应“是”。 他并不会去质疑沈宁,那些东西既然不打算再给姜回用,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带回来。 问就是姜先生的东西,姜家的几个人无权处置,哪怕是扔,也是由姜先生自己来扔。 霸总的心理嘛,他懂。 沈宁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细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轻点了几下:“姜回的衣服物品什么的都备齐了吗?” 陈青恭顺回答:“备齐了,四季衣服暂时各搭配了一百套,凑个整数。生活用品也是按照您的标准安排的,今晚姜先生下班之前全部都会安排妥当。” 【保证他洗完澡身上都跟您是一个味道。】 但他有些迟疑:“姜先生说……他只是暂住,很快会找房子。” 沈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陈青马上噤声。 【很好,可怜的姜先生很可能走不出去这个家门了。】 他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沈宁:“沈总,那边传来消息,沈承没了。” 沈宁抬手接过,翻开那几页薄薄的纸。 上面详细记录了沈承的死亡原因以及过程,还贴心的附带了照片。 沈宁挑了挑眉梢:“吸D过量?还被人打了?” 陈青点头:“是,自从出国之后,他一直很颓废,又改不了从前嚣张的习性,惹了些人。 按照您的吩咐,那边的人没有亲自动手。” 沈宁合上那几页纸,甩手将它扔在了旁边的小几上:“我知道了,把人手撤回来吧。” 当年沈离歌被绑,重伤濒死,下手的人就有沈承一个。 沈离歌虽然被蒙上了眼睛,但从小听力超群,那几个绑匪,只要开过口的,他都牢牢的记住了他们的声音。 沈承在用棍子打他的时候那兴奋至极的喘息声他到死也忘不掉。 只可惜,那曾经引以为傲的听力也因为那场殴打受到了损伤,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很多细小的声音再也听不到。 沈承这个人,骨子里就有些暴虐因子,喜欢鲜血和惨叫,他不满于父亲想要再娶,但又不敢反抗他的父亲,只能把恨发泄在沈离歌母子身上。 哪怕他比谁都清楚沈家母子的无辜和身不由己。 那一次,要不是有沈翰文的人看着,他一定会活活打死沈离歌。 而他想要母子俩死,做的小动作自然不止那一次,只是后来的沈离歌见招拆招,没有让他得逞罢了。 沈翰文是变态,沈承是暴力狂,可见沈家的基因传承下去只会产出一些危害社会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沈翰文倒台后,沈承在沈离歌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斗过,就被做了化学阉割送去了国外自生自灭。 临走时他咬牙切齿的,还以为有多大的志气,没想到坚持的时间这么短。 是沈家大少时,他耀武扬威,好像是个人物,身上甚至还背着人命,但一朝失去了沈少的身份,他却连活着都做不到。 多么讽刺。 第13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3 姜回下班刚走出海洋馆就看到了沈宁,无奈的笑:“你怎么又来了?” 沈宁冲他轻轻歪了下头,示意他上车:“来接你,怕你走丢了。” 姜回更加无奈,只得走过去与他一起坐进车子后排,点头与驾驶位上的陈青打了个招呼。 他心中有些感慨,小歌这位特助是真的厉害,十项全能,二十四小时待命,活像是个太阳能的。 厉害的陈特助把两人送回碧水湾,开上自己的车离开了。 沈宁见姜回一直看着陈青的背影,声音温和的问:“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姜回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只是佩服他,精力真充足。” 沈宁笑容浅淡:“看到他开的那辆阿斯顿马丁了吗?那是他去年的年终奖之一。” 姜回猛的回过头来,眼睛睁得很大:“你还缺助理吗?我精力也超足的。” 沈宁少见的朗声笑起来:“行啊,我还缺个生活助理,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盖饭。” 别墅里的佣人身形齐齐一顿,纷纷像见了鬼一样向这边看了一眼。 来沈家做事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笑出声是什么样的。 稀奇。 与沈离歌一起滚过泥沟的姜回完全没感觉出什么不对,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色,长臂一伸揽住沈宁的肩,大步往里走: “这点儿要求还算事儿吗?我再加送你一盘鱼香肉丝盖饭,自带食材的那种。” 沈宁再次笑起来:“好好好,你可不许抵赖,我要多放香菜。” “没问题!” 两人说笑着一起上楼看给姜回布置的房间,徒留下一地的眼珠子。 假装奋力给墙角绿植松土的管家脑中不受控的飘出一句【从来没听见先生这样笑过……】 看到沈宁给自己准备的连电视上都没见过的豪华大套间时,姜回整个人都麻了。 他缓缓回头看着沈宁:“你家客房……都这个规格吗?” 沈宁很坦诚:“不是,姜先生独享待遇。” 姜回哭笑不得:“我就是暂住几天,你干嘛呀?” 沈宁笑意盈盈的:“阿回,如果你有十个馒头,愿意给我吃五个吗?” 姜回无语:“我给你吃八个。” 沈宁还是笑,向着房间抬了抬下巴:“我也愿意给你吃八个。做人别双标啊。” 姜回张口结舌,感觉他说的好像有道理,但又似乎哪里有些不对,颇有些无言以对。 看着沈宁漆黑到几乎无法投射出光影的眼睛,姜回心头一软,只能妥协。 罢了,这一层只有两个房间,小歌让他住在隔壁,想来只是想有人陪着他而已,这又有什么错呢? * 王玫因为故意伤人被拘留了整整十天,刚被放出来就被人敲了闷棍。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空空荡荡,只有四面大白墙和两把椅子的房间里。 她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苍白消瘦却满身阴鸷的男人。 这个人化成灰她也认得:一个会碰瓷的老总,害她蹲了局子的人,就很离谱。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畏惧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很快又躲闪开来,色厉内荏的嚷:“你抓我干什么?你这是绑架!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沈宁静静的看着她表演。 站在他身后的陈青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微笑:“王女士误会了,你在回家途中突然身体不适晕倒,我们沈总好心请你过来休息一下,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能倒打一耙呢?” 王玫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了一张营业假面。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今天落不到好了,不敢再说什么,闭紧了嘴巴将目光落在自己不安的互握着的双手上,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沈宁目光淡淡的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坐立难安。 想来是在拘留所的这些日子不好受,她的身上看不到当日向着姜回扬起巴掌时的泼辣凶悍,眼下的青黑明显,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沈宁眼皮微垂,清冷的声音显得淡漠无情:“王玫,我查过了,姜回确实是你的亲生儿子,做不了假。” 王玫赔了个笑脸,低低的应了一声:“是,沈总,您认识姜回是吗?我真不是故意碰到您的,您看能不能看在姜回的面子上……” 沈宁茶色的眼珠看着她,其中不带任何情绪,让人联想起某物冰冷的冷血动物,看一眼就遍体生寒。 他漫声打断了王玫的碎碎念:“所以我很难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母亲为了钱动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孩子。” 王玫一惊,顿时脸色大变,所有的血色瞬间退去,双唇颤抖着,满含恐惧的看着沈宁,口中是不假思索的否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宁很轻的笑了一下:“听不懂么?没关系,还没有做的事情,你当然可以不承认。 但你要知道,人走到我这个位置,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可以不用依靠正义,也就不需要你承认什么,我认为是,就够了。” 王玫的指甲在自己略显粗糙的手背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她绝不去看沈宁的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地面,努力压着呼吸,一言不发。 沈宁也不在意,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 “你可能在财经杂志上见到过我,知道一些我的行事手段,就算不用其他手段,单只这次的事,我就能让你,倾家荡产。 你们一家三口要是能下剩一个囫囵个儿,就算我心慈手软。” 王玫身子一抖,脸色已经进入了死白的阶段,快要比沈宁这个病秧子还要难看了。 她知道,沈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个疯子要是想对他们家做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沈宁依然是不急不徐的:“你那个小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就算是生活不困苦,也很容易误入歧途,有个惹祸的妈,他也是命苦。 如此看来,姜回自幼走失,没在你们夫妻俩的教育下长大,倒是一件好事。” 王玫双手手背上已经被自己抠得见了血,她嘴唇哆嗦着,眼眶中不自觉的流下泪来,一脸的绝望。 她咬了咬牙,猛的抬起头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要是恨我,大可以直接让人弄死我,不会专门来见我这么个小人物,你需要我做什么,才会放过我们家?” 第14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4 沈宁双眼直视着她,忽的笑了:“还行,不傻,可惜没聪明到正地方。 说说吧,你的雇主,要你做什么? 放心,我们今天的谈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陈青一惊,默默后退,直至贴墙,放缓了呼吸,假装自己不存在。 王玫喘着粗气,却迟迟没有开口。 沈宁坐累了,将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撑着头,很是体贴的替她说了: “我来猜猜 ,他要你想办法让姜回去老江饭店吃顿饭,然后在短时间内给他投毒,造成老江饭店毒死了人的假象,再去找店老板索赔,最好是能拖死江老板。 或许他还承诺你,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暗中给予你支持,帮你造势,并堵死江老板自证之路,保你能打赢官司。 事成之后,获得的赔偿款算你的,他还会额外再给你一笔钱……你还有补充吗?” 王玫眼中的惊恐之色更重,她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将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好像亲眼看到的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狡辩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在一瞬间被抽走了,萎靡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 但她好像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争辩的声音有些尖利:“不是!我没有要毒死他,那人给我的药只会让他上吐下泻的病一场,不会要他的命的! 这些年就是因为他,弄得家不像家的,所有人都不自在!现在只是让他牺牲一下,就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这是他该做的!” 沈宁看着她发疯尖叫,等她说完了,才无情的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你不笨,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上吐下泻的食物中毒最多赔点钱了事,很难将店老板拖入死地。 你只是不愿深想,想要装傻充愣,到时候就可以骗自己:看,我也不想的,是那人骗了我。 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用儿子血肉换来的钱过好日子,不让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就像当初你弄丢了姜回之后一样。” 王玫瞪大的双眼中不断的流下泪来,不住的呢喃着:“不是……不是……我不知道……” 【叮,隐藏任务:查清姜回死亡真相已完成,获得积分100。】 播报声音刚过,就响起了2103兴奋的呼声。 【宿主威武!我就说之前宿主明明已经猜到了正确答案,为什么任务却没有判定完成,原来是需要凶手亲口承认!】 沈宁无奈,【这很明显,任务是让我‘查到’,而不是‘猜到’。 查到,是需要证据的,犯人供词自然也算。】 2103不管那些,终于有了积分收入,它显得比沈宁还要兴奋,忙不迭的数积分去了。 沈宁累了,又换了个姿势坐着:“我不想管你们家的烂事,也懒得知道你的心路历程,你只需要知道,姜回是我的人,谁敢打他的主意,我就要谁的命。 哪怕只是我的猜测,无论对与错,我都会把这些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你也好,你背后出钱的人也好,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王玫连忙解释:“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们没给我留联系方式!都是对方联系我,每次号码都是虚拟的,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你放过我,我以后会好好对姜回的!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心疼他? 而且……而且我是他亲妈,你如果对我做了什么,他会恨你的!” 沈宁对于这一点早有猜测,也没想着能从她的嘴里直接得到背后人的名字。 他忽略了王玫的后半句话,半垂着眼睛,神色有些疲倦:“不知道对方是谁没关系,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很快就会知道的。” 王玫怔怔的看着他,嘴唇张了张,目光又闪躲起来。 沈宁气笑了:“面对一个不知深浅的人你就敢给你儿子投毒,现在倒知道警惕了?你以为我能做到的事比那人差多少?”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你想要钱,想过好日子,但就怕这钱你有命赚,没命花。 想活还是想死,你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 王玫的眼里再次浮现出恐惧,嗫嚅着:“我……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沈宁也看向她,缓缓说道:“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继续对方让你做的事,只不过,把对象换一换,就换成姜延怎么样?” 王玫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得脸色涨红:“不可能!那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拿他冒险?!” 陈青看见她的动作,顾不得被老板灭口的风险,两步上前:“坐下!” 王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深吸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她毫不怀疑,但凡她再向前走一步,就会像那天一样不知从哪里涌出一大群西装大汉将她打得稀巴烂。 沈宁倒是没什么反应,语气也是不急不徐的:“这么激动干什么?都是儿子,姜回能舍得,轮到姜延就舍不得了? 人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这是把手背上的肉撕下来贴手心上了吧,偏心的太明显了,做为姜回的朋友,你的态度让我很不高兴。” 王玫浑身发抖,嘴唇来回张了张:“我……我……” 沈宁坐得难受,索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过我相信你。 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狠心。 儿子嘛,留一个就够了,何必纠结留哪个呢? 有我在,姜回这辈子你是碰不得了。 你的小儿子得你们夫妻供养这么多年,也该是小小的牺牲一下,为家里做贡献的时候了,你说是吗?” 王玫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挣扎和绝望。 沈宁已经转身向外面走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你狠得下心,你们家的好日子就在后头。 难道你忍心看你那人到中年还风韵犹存的老公遭到什么难堪的厄运吗?” 王玫浑身一震,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15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5 沈宁走出了门,将那痛悔的嚎哭声关在门后,一张淡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这是一栋城郊的别墅,交通不便利,周围的设施也还没有完善齐全,要说优点,就是安静,除非里面那位能把房子嚎塌,否则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陈青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老板,看着他那张好像永远也不会有情绪的脸,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姜先生知道你这副冷血的样子吗?老板你这副冷血的样子真的很像结局会很惨的反派,而我就是那个结局更凄惨的狗腿子! 不行,今天这一趟你应该付给我三倍工资!】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沈宁突然停了下来。 陈青一惊,急忙一个脚刹,才没有撞到自家脆皮老板的后背上去,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还未等他控诉,就见老板回过身眯着眼睛看他:“你在想什么?” 陈青又一惊,连忙用最真诚的表情开始胡扯:“我只是在想,姜先生的外貌条件那么优越是有原因的。 我见过姜志新,就算人老了,也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只是他们的小儿子要更像母亲一些,没有姜先生好看。” 沈宁提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人嘛,男女结合都要图点什么。姜志新是个穷草包,王玫肯嫁给他,图他点色相很正常。” 陈青微笑点头:“沈总英明。” 【确实正常,谁不想图个色呢?您的水晶鱼缸尺寸都打算好了吧?】 【还有,您的嘴从来没让我失望过,‘穷草包’这个新词又被我学到了。】 * 两个有工作的人哪怕同在一个屋檐下其实也很难有大量时间相处,大家都要上班,沈宁忙,姜回也很忙,几乎只有晚上才能一起吃个饭。 姜回本是想借住几天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自己住的,但找房子的事不太顺利。 他心疼沈宁这些年所受的苦,见他这些天眼看着开朗了许多,不再是满身暮气沉沉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出要搬走的话。 他能感觉到,沈宁是真心希望他住在这里的,从他住的这间屋子就能看出沈宁有多期待他的到来。 他知道沈宁不会拦着不让他走,但他受不了沈宁那几乎照不进光的微苦的目光。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三天后,江城出现了一个不算大的新闻,影响了小范围的人。 一向口碑很好的老江饭店被曝出食品安全不过关,有食客吃完他家的饭被毒进了ICU,说是活不成了。 这件事在小范围人群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老江饭店虽然不大,却备受周围人的喜爱,周围一众小区的人几乎都去他家吃过饭。 得知自己经常光顾的饭店吃出了人命,怎么能不让人后怕。 老江饭店被迫歇业接受检查,不停喊冤的店老板也被带走调查了。 江晚得知家里出了事,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老爸说让她不要管,专心上学,可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她的心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她的爸爸她了解,小老头儿一辈子胆小又老实,人家做生意都想着偷奸耍滑多些利润,他却完全不敢,生怕被人发现坏了口碑。 她爸本身就是厨师,店里的一应用具、食材,都是由他亲自把关的,肉啊菜啊不新鲜了他都不肯处理一下端上食客的餐桌。 甚至当年她那漂亮的妈妈就是看中了她爸老实本分,人又勤快爱干净还会做饭才会嫁给他。 从小到大,她听着她爸炫耀她妈是怎么嫁给他的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别的不敢说,卫生安全这一块是被她爸拿捏的死死的,谁家食品不安全他家也不会不安全。 与爸爸见过一面后,她提着果篮来了医院,想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找到那名受害人的病房外,她看到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目光有些呆滞的坐在长椅上,看见她过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完全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她对面靠墙站着,微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边坐着一个清俊瘦弱的男人,头靠着墙,正在闭目养神。 江晚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大学生,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心中不免忐忑,人还没走近,脸已经先红了起来。 见中年女人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她只能转向另一边的两个男人,涨红着脸打招呼:“你好,我是老江饭店老板的女儿,我叫江晚……” 姜回抬起头看了小姑娘一眼,伸手在她伸过来的指尖上轻轻握了一下。 一触即离。 沈宁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世界的女主。 女孩穿着一身普通的T恤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白皙干净的脸上没有妆,一双杏核大眼藏着不安,泛着自然血色的粉唇也微微绷紧,看起来有几分紧张。 花儿一样的年纪,脸上是胶原蛋白,身上是青春朝气,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却因为他人的欲望经历了家破人亡、精神失常的苦。 他站起身来,对江晚一抬手:“江小姐,借一步说话。” 他瘦,坐在那里时看着体格不大,一站起来江晚却得抬些头才能直视他的脸。 而且他虽然清瘦,通身上位者的气势却很压人,哪怕他面对小姑娘时已经收敛了不少。 江晚看着他那张气势迫人的俊脸,悄悄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水果放在了长椅上:“好……您请您请。” 姜回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远,眼神暗了暗,犹豫了一瞬,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让他有些奇怪的是,事关最心爱的小儿子,他那个泼辣的母亲却全程呆坐着,半点不撒泼,老实得很。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有点害怕小歌。 这就很没有道理,小歌明明待人宽和,哪怕情绪没那么好,未语也会先带三分笑,照顾着别人的情绪,让人心疼得很。 多年未见,记忆中那个明朗张扬的少年在时光中褪色,被岁月和苦难打磨成了如今略显陌生的从容模样。 但没办法,大家都在长大,谁又能一成不变呢? 第16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6 三人在医院附近的茶室包间里落座。 江晚想着一会儿一定要抢先结账,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嘴里说出了酝酿了一路的开场白: “这次的事,我很抱歉,但请你们相信我,我们的饭店食材一直都是最新鲜的,这件事可能还有别的隐情。 我说这话并不是想要推卸责任,而是对我们店的食品安全有着绝对的自信,如果真的是我们店里的食物出了问题,我们绝不会逃避责任。 大家都是盼着自己的亲人好的,找出真正出事的原因,对我们双方都是最好的结果,您说是吗?” 沈宁微微抬手,开门见山的说道:“江小姐,这件事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也相信饭店本身没有问题,但事情太过于巧合,我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江晚张大了眼睛:“什么?” 沈宁倒了杯茶水推到她的面前,语气平缓:“当晚我弟弟在你家饭店吃完饭到出现中毒症状之间有个时间差,我们仔细查过,按照我弟弟身体中的毒素成分,他的症状表现应该更早些才对。” 江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所以你们知道不关我家饭店的事?” 沈宁点了点头,说出了经典转折词:“但是…… 这件事发酵得太快了,我们这些受害人家属还在全力救治亲人寻找病因,没有主动问责的情况下,就已经有热心人打了举报电话,并且一口咬定是你家饭店食品安全问题。 而且几乎在同一时间,各种新闻报道火速出现,舆论兴起,几乎在一夜之间将你家饭店定了罪,好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 江小姐,无关这次的事针对的是你家还是我家,事关我们两家人的安危,我们都必须通力合作。 我想知道,你父亲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有一定权势的那种。” 江晚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大脑飞快运转着,消化着这个惊天大消息,两只细嫩的手紧紧握着茶杯,想要从杯中温暖的茶水中获得一些热量。 她那老实巴交的老爸哪里能得罪什么有权有势的人? 要说得罪,多半也是她得罪的。 那个人。 对于那个像是有大病的自恋狂,江晚原来只是厌烦,现在想到憔悴的老爸,更添了几分恨意。 如果真的是他…… 她抬起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得罪人的话,应该不是我爸爸,而是我。 如果沈先生您的猜测是真的,我们家的这场灾祸大概是我带来的。” 她缓缓说起了那个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每天派人送东西,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让自己做他女朋友的大病自恋狂: “他的东西我一件也没有收,态度也一直很坚决,但他好像听不懂话一样,一直说我是在欲擒故纵,我很苦恼,但也实在拿他没办法。 前段时间他亲自来学校堵我,再次被我明确拒绝之后,临走前说,过不了多久,他会让我主动去求着当他的女朋友,而那时,我就只配当个宠物。 我骂他是神经病,他还笑得很阴森。 我以为他只是恼羞成怒放个狠话……” 一直安静的2103突然插嘴,【什么笑得很阴森?!人家那是男主天赋技能邪魅一笑!本应该迷倒万千少女,让人心神动荡的经典邪魅一笑!】 沈宁被它一打岔,表情差点没绷住,【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吓我一跳。】 2103还在捶胸顿足,【她在侮辱经典!】 沈宁泼它冷水,【你别忘了,人家是女主,她觉得阴森,那肯定就是阴森。有没有一种可能,经典没有问题,是你们的男主技能使用不过关?】 2103无言以对,【也是哦……呔!这个男主怎么回事?给他技能他都不中用!】 沈宁附和,【是啊,连基础技能都用不好也配成为世界男主?男主门槛这么低的吗?】 2103委屈,【没办法啊,这方小世界是由小说衍生的,当时就是流行这种霸道总裁强制爱的甜文啊。】 沈宁都震惊了,【女主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还精神失常记忆全无,学业也荒废了,前途也毁了,你跟我说这是甜文?只甜男主自己是吗?】 2103对手指,【可是,女主不惨,男主怎么救赎她呢?】 沈宁冷笑,【有没有一种可能,男主要是不出现,人家女主学业有成亲人相伴安稳一生,压根儿就不需要什么狗屁救赎呢? 你们管捅人家一刀再给人家包扎还要求人家感激涕零叫救赎?】 2103被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可是男主那时只是年轻不懂爱,后来他也成长了啊,他追妻火葬场时,也被虐得很惨啊……】 沈宁还是冷笑,【女主是欠他的吗?用身家性命和前程教他怎么爱人?学费给结了吗? 如果老江饭店的事真的是他做的,那女主她爸就是被他逼死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女主要不是精神失常分分钟捅死他你信不信?还甜? 而且他怎么惨的? 你是指他把女主接回家里养着,吩咐佣人好生照顾,在佣人欺负女主精神不正常的时候呵斥开除一条龙的霸气护妻是惨,还是他深夜在两百平大阳台上抽根烟,喝两杯价值连城的红酒伤春悲秋一番是惨? 家财万贯养尊处优的把被他迫害得精神失常的女主控制在家里,让她只能看见自己这一个男人,把她养成他一个人的菟丝花就是所谓的追妻火葬场?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就算两个人持刀互砍后澄清误会冰释前嫌我都能接受,但中间隔着血亲之仇的我真磕不了。】 2103横竖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着急的不断重复,【可是……可是……】 沈宁神情冷漠,【行了,别可是了,退下吧。】 2103委屈,【哦……】 打发了2103,沈宁抬眼看向脸色发白的江晚:“你说那个人自称姓顾是吗?” 第17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7 江晚绷着脸点头:“他说他叫顾景然,还让我查查他是谁再跟他对话。 我不聪明,为了考上江城大学付出了太多辛苦,我太珍惜大学的每一天,感觉每天有好多事情要做,就没有理会那个神经病,没想到竟会给家里招祸……” 沈宁指尖轻点着桌面:“顾景然,原来是他。” 江晚抬头看着他:“沈先生认识他?” 沈宁点点头:“江城顾家的继承人,身份确实不一般,如果是他,背后操纵这件事倒是易如反掌。” 江晚咬紧了牙关。 沈宁继续补充:“这件事到现在为止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如果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无论是谁,平息了这一次,说不准还有下一次。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想要进一步确定,让背后之人现身,还需要江小姐配合我们一下。” 沈宁从头到尾条理清晰、从容不迫,提到顾家和顾景然时虽然肯定了他们的实力,却没有流露出什么畏惧之色,让江晚心中稍安,她用力点了点头: “只要能还我爸爸清白,需要我做什么,沈先生尽管说。” 沈宁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倒也不用特地做什么,你只当不知道实情,只管六神无主就是了。 这件事情背后是顾景然的可能性不小,如果这期间他联系你,最好能录下他说的每一句话,但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没有也无所谓,剩下的交给我。” “啊这……” 这件事有很大可能是冲着她来的,江晚哪里好意思当甩手掌柜把事情扔给别人做,更何况人家还是受害人家属。 沈宁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看起来很是和善:“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沈,沈氏集团沈离歌。” 江晚呆滞的接过那张上面只有个简单联系方式的名片,张开的嘴巴久久合不起来。 沈离歌? 她只是个市井小民,江城的上层圈子知道的人不多,但“沈离歌”这个名字恰好是那“不多”中的其中之一。 原因是她的室友不知道怎么回事,放着娱乐圈的小鲜肉不追,反而舔起了一个商圈总裁的颜,天天嚷着她的天菜。 但是室友说,这个人是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主儿,网上舔一舔圈地自嗨就行了,现实中看见还是得躲远点。 因为这个室友,她听了一耳朵这位爷气死母亲逼死继父逼走继弟霸占家产的可查战绩。 但室友又说,很多事情应该看看表面,从沈离歌的盛世美颜来看,那些事情说不定另有隐情。 从与沈宁见面起,江晚的心中一直惦记着自家老爸的事,虽然感觉这人有些眼熟,却也没心思深想。 这会儿被这么一提醒……这不正是被舍友贴柜门上那张照片上的人么! 还真是他! 毕竟这年头儿小帅的人常见,穿搭达人和人工美人也常见,但能长成这种级别的美人应该是不多。 怪不得这人气场这么强,坐在他面前就会让人不自觉的手足无措,原来身份如此的不简单。 江晚张口结舌的看着面前笑意温和的贵公子,完全无法将他和舍友口中那个心狠手辣的疯批对上号。 果然,世间传言不可尽信,饭店投毒有隐情,沈家惊变为什么就不能有隐情呢? 一定是别人对不起他。 但是,问题来了。 沈氏总裁这种人物为什么会屈尊降贵的来到这里,掺和进他们这些升斗小民的事? 等等,他刚才说,出事的是他弟弟?! 她再次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人物关系:“沈先生,您……我记得……受害者好像姓姜……您为什么……” 却见沈宁抬手轻拍了下身边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高大帅哥的肩,语气比之前又温和了不少:“这是我的发小姜回,出事的姜延是他亲弟弟,他弟弟就是我弟弟,有问题吗?” 江晚依稀看到那全程绷着脸,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高冷帅哥在沈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唇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的笑。 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一时却又说不出来。 临出门的时候,她再次回过头来向沈宁确认:“沈先生,我爸爸不会有事的,是吗?” 沈宁微微点头:“放心。” 江晚心下稍安,这才走出去回身关门。 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她看到沈先生手掩着唇很轻的咳了一声,那个高冷帅哥脸上的高冷顿时荡然无存,一把搂住他的肩凑近了低声问了句什么。 门关上了。 江晚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比起来时的忐忑慌乱,她现在的心中安定了很多,这一安定,一些原本没心思注意的事情便在脑海中占领了一部分高地。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她想,她可能知道刚才发现的那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了。 毕竟妻弟也是弟,没毛病。 天真无邪的女孩快乐的走了。 包间内,沈宁被茶水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 姜回眉头紧锁:“一定是你今早出门时不肯穿外套,着凉了。” 沈宁无奈:“我就是被茶水呛了一下,你可别乱猜了。” 姜回仔细看了看他,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转而他又叹了口气:“因为姜延的事,你耽误太多时间了,这会压缩你的休息时间,其实你不用……” 沈宁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但毕竟是你亲弟弟,别的事也就算了,生死大事,我们该出面还是要出面的。 放心,公司那边我高薪聘请的职业经理人不是吃闲饭的,陈青的能力我也心中有数。” 姜回私心里其实不想让姜家的破事耗费他的心神,但听他这么说,又不想在他的心中落下个太过冷血无情的坏印象,只能先转移话题: “按医院这边的检查结果,姜延中毒确实不关老江饭店的事,这件事最好快些了结,江老板还要靠这个饭店供女儿上学,拖时间长了将来饭店重开也会影响生意。” 第18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8 沈宁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嗯,我知道,医院这边有人想要在检查结果上动手脚,被我拦了,现在所有单子、证据都在我手里。 相信我,我不会让姜延白遭这趟罪,也不会让江老板的日子过不下去。” 姜延遭不遭罪的,姜回倒是不太上心,他拦下沈宁还要端茶杯的手,将茶杯抢了下来:“嗯。你别喝这个了,一会儿又呛了,咳得难受。” 沈宁空空如也的手还保持着端茶杯的姿势,无辜的道:“这不关茶的事。” 姜回不明显的白了他一眼:“确实不关茶的事,是你嗓子眼儿细,茶水又烫,晾一晾再喝。” 他想着刚才的女孩子,又微皱起眉头:“这件事如果真是顾景然干的,那明显就是冲着江晚去的,被这种敢拿人命开玩笑的疯子盯上,早晚也是个事儿。” 想到憨厚实在的江老板,他忍不住有些同情。 沈宁没得茶喝,只能淡淡笑了笑,在姜回放在桌面的胳膊上轻拍了拍:“别担心,他敢给你弟弟下毒,我就敢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姜回想说姜延那崽子都恨不得他下一秒钟就死无全尸,我管他去死。 他看了看沈宁,在心中叹气,他的小歌还是太善良了,又不知道他和姜延之间的过往,他还是不要表现得太凉薄免得让小歌失望。 沈宁但笑不语。 2103啧了一声,弱弱的小小声【你好像已经确定了背后的人就是男主,但原文里真的不是这么写的。】 沈宁老神在在,【那你查一下原文中姜回被送去了哪家医院抢救?】 2103马上去查,但好久没有回话。 沈宁了然的笑,【是与顾家有关吗?】 2103闷闷的【嗯】了一声,【是顾家旗下的私立医院。但这……也可能是巧合啊……】 沈宁无情的打破了它最后的希望,【据我所知,顾家旗下的医院号称服务高消费人群,以高端服务著称,不仅收费高得离谱,还离姜家那一片平民区很远。 那时姜回已经是个弃子,对于王玫来说,这样又远又昂贵的医院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2103的声音更闷了,【看来原文也有不可信的时候。】 沈宁倒没有它那么绝对,【倒不是完全不可信,而是很多事情都有多面性罢了,毕竟现实不是平面图,很多掩藏在背后的东西是我们通过片面的文字看不到的。 乖,你现在在你的原文中查一查江老板死亡的详细过程和原因,之前你给我的只能算是个大纲,太笼统了,很多细节都看不到。】 2103很郁闷,有些怀疑统生,但听到沈宁喊他“乖”,还是很听话的去查了。 很快,沈宁的脑中被传输了一段详细剧情。 姜回中毒死亡后,餐馆被关停,江父也被告上法庭。 可怜江父老实了一辈子,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不信自家餐馆的菜能吃死人,满腹委屈之下,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惜人微言轻,无法自证。 姜家开出天价赔偿,他家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江晚只得低声下气的去求王玫,却只得到了一顿污言秽语的辱骂。 小姑娘哪里是号称菜市场战神的王玫的对手,被骂得毫无还嘴之力。 就在江家父女陷入绝境求助无门之时,顾景然找到了江晚,表示只要答应做他的情人,眼前的困境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帮她家解决。 江晚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大骂他不要脸,是个趁人之危的畜生。 顾景然恼羞成怒,临走放话说等着江晚去求他。 之后顾景然的助理又去找过江父,说词都差不多,还承诺了一大笔钱,希望江父能识时务劝劝江晚。 然而江父是个女儿奴,听到这种话气得疯了,当即对来人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还对江晚扬言她要是敢答应用这种方式去解决江家祸事,他就一头撞死。 可是事情对江家非常不利,江晚先后去求了王玫无数次,甚至数度下跪哀求,对方才出了谅解书不追究江父的刑事责任,但是需要赔偿一大笔钱。 父女俩只得卖了餐馆和房子,东挪西借先拿出一部分,然后想尽办法去赚钱。 江晚也瞒着父亲休学出去打工,可是无论他们去哪里都受人排挤,无论做什么都处处碰壁,受尽了委屈。 举目望去,身边全是坏人。 一次本就因为着急上火又劳累过度身体变得虚弱的江父被老板和同事刁难,争执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头晕眼花之下失足摔下楼梯,伤了腰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最后的事故却断定是他自己的责任,老板只赔了一点点人道主义的钱。 江晚求告无门,根本无法替父亲讨回公道。 在资本面前,她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助、什么叫做无力。 女孩崩溃大哭了一场,终于决定向命运低头,认命的去找顾景然。 她本是想瞒着爸爸的,可就在她被顾景然带回家的当晚,江父便得到了消息。 是顾景然的助理记恨江父骂他的事,存心不想让他好过。 老父亲看着女儿含着满眼愤恨的眼泪却毫不反抗的被一脸轻蔑神色的顾景然一把扯进怀里的照片和视频满心绝望。 眼看自己不但无法救下女儿,还成了那畜生要挟女儿的拖累,他翻下病床,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一点点爬到窗边,默然无声的从医院八楼翻了下去。 等到第二天,在顾景然那里受尽折辱,哭得双眼红肿的江晚麻木的拿着顾景然给的卡回到医院时,只看到了父亲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在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天塌地陷、分崩离析。 她精神彻底崩溃,惊叫昏厥,再醒来后便开始精神恍惚,不认人也不记事。 而顾景然在与她的一系列拉扯中却越来越欣赏她的坚韧与倔强,有过一晚之后更是食髓知味,确认了自己的心意,然而等他找到人时,佳人已经神志不清。 第19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19 看到曾经开朗明媚的女孩麻木呆滞的眼神,顾景然终于感觉到了后悔,于是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别墅照料,并在她空洞的目光下握着她的手承诺会弥补她。 之后就整体换了豪门地图,展开了一段男女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追妻火葬场”。 波折的剧情包括但不限于:江晚因为精神失常,不会表达更不会告状,顾家的下人趁顾景然不在暗戳戳的欺负她、羞辱她,顾景然心痛自责惩罚下人; 江晚受到的刺激太大,几乎无法正常入睡,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会尖叫自残难以自控,顾景然心痛自责借酒消愁; 顾家知道江晚的存在,大觉顾家继承人对一个疯子如此上心太过荒谬,趁顾景然不在将江晚强行带走动用私刑。 顾景然英雄救美却因为动手的是他的长辈不能为心上人讨回公道,从而心痛自责再度借酒消愁…… 等等。 总之,女主虐身男主虐心,气氛悲情,极限拉扯,篇幅几乎占据了整体剧情的一半。 而江、姜两家小人物则彻底成了过去式,没有再被提起过。 沈宁一声短促的冷笑,【弥补?追妻火葬场?】 2103不敢说话。 在已知江家出事是男主干的的大前提下,后面江晚在病情好转却前尘尽忘的情况下爱上顾景然,还在顾景然被家族放弃的那一段时间内努力开解安慰他、赚钱养着他,最后顾景然回归顾家,两人结婚时,所有人都说江晚高攀嫁入豪门真是个幸运儿的剧情是挺恶心人的。 顾景然确实成长了,到剧情的后期,他治好了中二病,变得越发沉稳,为人处事也更加进退有度。 他接手顾家,又有着爱妻如命的美名,活到这个份上,说一句人生赢家都含蓄了。 可他的快乐是建立在消耗女主血肉之上的,它都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女主突然清醒了,想起了前尘往事,又该如何自处。 若是两人再有孩子…… 只怕连死都消除不了她心中的痛苦。 2103的统生观都碎了,不禁有些崩溃,【男主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为什么?!】 沈宁轻轻叹气,语气怜爱,【三儿啊,以后不要这么天真了,会吃亏的。】 2103,【……】 原文中姜回中毒后就被送进了顾氏的私人医院,所有的检查报告什么的江家父女连影子也没看到,简直百口莫辩。 顾氏有医院,沈氏也有,这一次姜延一出现症状,就被沈宁安排的人送进了自己的地盘。 期间有两个被买通的医护人员试图中途插入姜延的治疗也被沈宁当场拿下并拿捏在了手里。 他倒要看看,在有他插手的情况下,顾景然还怎么一手遮天。 * 医院,王玫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将还在发呆的她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一串虚拟号码又抖了一下。 她咬了咬牙,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那边的人明显是开了变声设备,声音有些失真:“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王玫看了眼自从沈宁两人离开后就鬼影般出现的两个西装大汉,小声开口:“方便,我在厕所,身边没人。” 对方的语气冷嗖嗖的:“你之前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动手,好不容易动了手,医院还弄错了,你这么办事,钱是不想要了吗?” 王玫又抬头看了盯着她的黑西装一眼:“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啊,这种事不也得找时机么,现在药也下了,我儿子也快死了,你想赖账? 还有,你不是跟我说,那药只是会让人上吐下泻,根本不致命吗?可是我儿子差点救不回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 对面的人冷笑:“你想要什么说法?药是你下的,别说你儿子没死,就是他死了,也与我无关!你投毒杀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里面关到死你信不信?” 王玫的眼眶红了,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西装大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那……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总不能不给钱还把事情全推到我的头上吧?” 对面听到她发抖的声音,却缓和了语气:“知道怕就好,只要你老实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仅没事,钱也会照给。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沈家是怎么掺合进这件事里去的?” 在黑西装的灼灼目光下,王玫拿电话的手紧张得快要抽筋:“我……我也不知道,说是……说是沈氏有人认识我大儿子,那天我大儿子带朋友回家,正好赶上了,医院也是他们安排的,我也拗不过呀。 不过人家也挺忙的,总共就露过一面,看着对这事儿也不算很上心。”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啪”的挂了电话。 王玫听到忙音,两手捧着手机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西装男:“我都按你们教的说的……” 西装男“嗯”了一声,转头问另一边戴着鸭舌帽抱着电脑手指翻飞的同事:“怎么样?” 那人点了点头:“查到了。” * “老江饭店毒死人”事件发生的第三天,警方发出公告,此次事件是有人恶意投毒,与老江饭店无关。 而经过调查,真凶是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受害人的亲生母亲王玫。 消息一出,各方哗然。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位母亲却这样狠心,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可是当晚姜延进嘴的食物不止是老江饭店的一碗面,还有回家后母亲递给他的一瓶开封饮料。 大量证据指向王玫,医生出具的检查报告上毒发的时间线也与王玫作案流程完全吻合,让人不信也得信。 网友只以为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去讹人家饭店,结果玩脱了差点真的毒死儿子,纷纷指责她又蠢又毒丧尽天良,当她的儿子简直倒霉透顶。 王玫被带走时眼睛瞪得很大,高声嚷着:不应该抓我,与我无关! 后来沈宁去见过她一次。 王玫咬牙切齿的说他言而无信。 第20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0 沈宁轻轻笑了:“与虎谋皮,就要有被反噬的觉悟。不过,这次把你推出来的是你的旧主顾,不是我。” 王玫瞪大了眼睛。 沈宁好心的替她解惑:“眼看事态没有按他的想象中发展,为免引火烧身,你被人家当了弃子,推出来顶罪了。” 王玫粗重的喘了两声,突然爆发了:“啊!为什么!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我只是想要多赚几个钱!都看我好欺负是吗?!” 沈宁懒得管她怎么发疯,直接起身离开。 王玫在他身后疯狂大喊:“救救我!沈总!求你救救我!看在姜回的面上!” 沈宁回身看了她一眼:“我救不了你,你只能自救,能走到哪一步,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王玫安静了下来,垂在身前的指尖微微发着抖。 沈宁对这个人落到如今的境地没有任何同情。 原剧情中,她下手毒杀亲子,以此讹诈江家父女,明明做的是亏心事,却仍能理直气壮的污言秽语逼江晚这个受害者下跪。 吃着人血馒头还洋洋自得,她做这些事时可没有半分愧疚。 这一次她没能杀死姜回,不是她主观不想杀,而是因为沈宁强势插手没有机会。 那几天她数次给姜回打电话见缝插针的逼他去老江饭店,完全没有一丝不舍。 哪怕是逼着儿子走死路,她也没有放缓语气对他说哪怕一句话,从始至终都是口出恶言,更不会对自己做的一切产生愧疚之情。 而这次将目标换成姜延,沈宁并没有动用什么过激的手段,只短短几句话,她就已经做出了取舍,并且果断下手毫不留情。 她并不知道沈宁把她的药换成了不会致死的,却依然没有犹豫。 这段时间她的老实是欺软怕硬的本质,有沈宁压制着,她不敢造次不敢耍横而已。 这种人骨子里就带着利己的恶,身在底层能做的事还有限,一旦手里握到点权利,必然是一种灾难,还是不要放出来危害社会的好。 * 食品安全案变成了杀子案,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事件却再次迎来了反转。 王玫突然发疯,说她并不是投毒的主谋,背后的主谋另有其人,并提供了最后一次与对方通话的全部录音以及对方的设备和真实号码地址。 几番追查之下,最后查到了顾景然助理的头上去,包括他给王玫提供毒药和事后买通医护人员试图二次毒 害受害人的证据都被扒出来了。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隐在背后的荒谬真相被彻底掀到了明面上。 有沈宁插手,顾家想要封锁消息各方捂嘴也是不能,只能眼看着舆论发酵。 于是网友再次哗然。 从食品安全到讹诈再到霸总不择手段用人命强取豪夺的脑残剧情,烧了大家的CPU。 刚开始时大家只以为此瓜是个窝瓜,吃了也就罢了,没想到却是个巨型丝瓜,那么长,还特么带拐弯儿的! 反转再反转,又有人暗中添柴加火的引导带节奏,吸引来了大批网友围观。 因为沾上了顾氏,还有那么一点风月的意思在里面,事件越演越烈,一度闹上了热搜。 大家的评论几乎都是一面倒的: 网友1:【什么啊?强取豪夺的戏码照进现实?陷害饭店老板让人家背上人命官司欠下巨额债务,从而逼迫人家女儿跟他?顾家这位法制咖太子爷眼里还有王法吗?】 网友2:【你都说人家是太子爷了,太子爷眼里能有王法吗?人家本身就是王法!】 网友3:【如果‘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背后是这种憋屈的灭顶之灾,那这种爱也太可怕了!】 网友4:【楼上的姐妹天真了,这哪是爱?这叫掠夺,姑娘实惨。】 网友5:【确实惨,要不是中间出了岔子,证明了老板的清白,事情按太子爷的原计划发展,人家饭店老板父女俩还有活路吗?】 网友6:【其实也没啥,这一切都只是得到那个女孩的手段而已,有人控制就有分寸,不会真让他们走上绝路的。 顾家那么有钱,女的跟了他直接实现阶级跨越,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气运好吗!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假清高那一套了!】 网友7:【这气运给你要不要?被栽赃陷害百口莫辩逼得你走投无路的那种?出去卖只要躺平就赚钱,你怎么不去?想钱想疯了吧?】 网友7:【我可以为了钱出卖体力甚至尊严,但不能是身体,这跟鸡有什么区别?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底线!】 网友8:【阶级跨越?你想多了。就冲这手段,这位太子爷只是在狩猎而已,从头到尾,他把这女孩当个人了吗?有一丢丢尊重吗?他这是喜欢?女孩儿要是真跟了他,才是悲剧的开始。】 网友9:【就是,人家女孩儿是什么物件还是犯了天条?要丝毫不能自主的被这些太子爷当成战利品得来得去? 强取豪夺这种剧情小说里看看就得了,现实中遇见就赶紧打个飞的有多远跑多远好吗?】 网友10:【话说,顾家是什么皇族吗?这么无法无天就真的没人管得了他们?】 网友11:【呵呵,虽然不是皇族,但在江城也算是手眼通天了,信不信这件事不管怎么闹,最后人家太子爷都会毫发无伤? 别说人没死,就算真死了,以顾家的势力也能分分钟摆平,最多推出个替死鬼。 咱普通牛马的一条烂命能跟人家太子爷一根手指头比吗?】 网友12:【实话,点了。】 网友13:【笑死,现实版高衙内,别的咱也管不着,以后顾氏的所有产业咱都离远点儿吧,心肠这么歹毒的人管理的难道能是什么良心企业吗?】 网友14:【+1,很难不赞同。】 网友15:【+1,很难不赞同。】 网友16:【+10086+身份证号……】 第21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1 就在网上讨论得如火如荼时,顾景然被紧急召回主宅狠狠抽了一顿。 不过就像网上说的,只要操作得当,顾家人并不认为这件事会带给顾景然什么太大的影响。 顾家老爷子生气,气的是孙子做事不够干净被人揪住了尾巴,而不是气他不拿人命当回事。 网上风潮一起,万千网友放言抵制顾氏,但顾家的人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网络是没有记忆的,网民也都是健忘的,回头随便放点当红明星的瓜出去吸引视线,谁还记得这点破事儿? 而且毒是王玫下的,打电话指使王玫的是那个助理,关顾景然什么事? 说到底也就是舍弃一个助理的事。 顾家老爷子一共三子一女,顾景然是长房长孙,自小就被报以厚望,是整个顾家默认的继承人,从小众星捧月惯了,被上家法这种事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儿子挨了打,顾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暗自发狠那些害她儿子被打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然而哪怕他们已经用上转移目光、水军洗白等等公关手段,事件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的那样渐渐平息,反而更像是一把钥匙,缓缓打开了一扇门。 顾家各枝子弟的一些丑闻一件接一件的爆出来,每一件事都不大不小,每一件事都能被顾家轻易摆平,却是源源不断,让人烦躁。 就好像顾家多年积攒的恶事都被人排着队放出来一样。 这一件件小事虽然都与顾景然的霸总事件无关,但因为同是顾家人,每一爆出一件事,他的那点冷饭就会被人拿出来重新炒一遍,回忆一番。 忘不掉,根本忘不掉,导致顾氏太子爷一直是网络热门人物。 这些不轻不重的事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点的蚕食着顾家的声誉,等到顾家人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时候,顾家已经陷入了声誉危机。 人们自发抵制顾氏旗下的一切产品,合作企业签合同时也免不了斟酌万分。 眼前损失虽然不至于让庞大的顾氏伤筋动骨,但绝不能任其继续发展下去。 顾老爷子一怒之下,又将顾景然叫过来亲手揍了一顿,教训完了孙子,扭头就让人往外发请帖,说要提前办寿宴。 * 沈宁苍白细长的指尖夹着那烫金的请帖,唇边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姜回坐在他对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要跳跃出残影。 然而就是在这百忙的间隙,他还是抽空瞥了沈宁一眼:“别这么笑,不好看。” 沈宁笑意一僵,无奈的停止了装B。 姜回最后敲了几下,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手腕,看着收敛了表情默不作声的沈宁,忍不住笑了一声: “别生气,不是说你不好看,就是……你别总笑得像个反派似的。” 沈宁扫了他一眼,声音极轻的反驳:“我本来就是个反派。” 姜回的眼珠转了转,突然说起其他的话题:“你在顶楼整的那个带星空顶像海底世界一样的房间是用来干嘛的?” 沈宁一顿,抬手摸了摸鼻子,难得的有些心虚:“养鱼。” 姜回身子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姿态悠闲得很:“养什么鱼弄那么大的缸?你要养鲸鱼啊?” 沈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恼怒:“我就爱养大鱼,你少管我。” 姜回失笑:“行,那你前两天和陈特助偷摸交接的那箱子鱼尾别是给我准备的就行。” 沈宁猛的抬头,眼睛都睁大了一圈:“你看见了?” 姜回微微侧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嘴上却道:“嗯。你想看,大大方方的不行?反正我在海洋馆给别人表演也表演那么多回了,还差你么?” 沈宁将请帖随便往桌子上一丢,直接站起身:“那走啊。” 姜回让他干愣了:“干嘛去?” 沈宁兴致勃勃的上前拉他:“游一圈儿,走。” 姜回由着他握着手往起拽,却没起身,颇有些哭笑不得:“我活儿还没干完呢,游什么游啊?” 两人体形差有点大,他不配合,沈宁根本拽不动他,只得伸头往他的电脑上看了一眼:“你那个游戏不是做完了么?” 姜回无奈:“做完了也还有别的事啊,这个游戏我不打算卖,想要自己运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沈宁皱眉:“就这么着急?” 姜回摊手:“你又不让我去海洋馆上班了,我不得挣钱吗?总不能一直靠你养着吧?” 沈宁抬手就扇他:“屁,从始至终你在海洋馆就只是兼职,用来麻痹你那吸血鬼父母的,背地里一直在搞团队做小游戏赚钱,都卖好几个了,还想骗我?亏我还以为你缺钱,想要救济你!” 姜回挡住他的手,将他那瘦得腕骨突出的手腕握在手里,笑得肩膀都在抖:“我也没说我缺钱啊,我可没骗你,关键是你也没问啊。” 沈宁不由分说的反手拽他:“少废话,说话算数,赶紧给我游一圈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姜回见他态度坚决,只得起了身,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看着沈宁一脸兴奋的拖出一个巨大的箱子,从里面翻出各种颜色款式的鱼尾让他挑选,姜回头顶缓缓落下三排黑线。 他只知道沈宁买了,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不过,哪怕是冲着沈宁这个高兴劲儿,姜回感觉自己耍一回猴儿也值了。 他没有扭捏犹豫,随便挑了一条自己常用的暗蓝色。 不得不说,沈宁置办的鱼尾裙可比海洋馆的道具服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就是吧,有点过于精巧了…… 只说他穿的这个,刚拿出来时没注意,还以为平平无奇,一下水竟然全都如轻烟般散开了。 以暗蓝色为主体,在游动间不经意露出丝丝宝石般的暗红,配上造景、氛围灯和星空顶,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这个房间大概有一百多平,有一大半的面积被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族箱,几乎占满整面墙体。 水族箱前方的天花板做了下垂的遮挡设计,看不到上沿,放眼望去,就是占据整面墙的玻璃幕墙,将整个房间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第22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2 水族箱中只有美轮美奂的造景,并没有任何鱼类,水质清澈无比,辅以灯光,里面的人的每一个动作都纤毫毕现。 沈宁坐在正对着玻璃幕墙的沙发上,目光追随着在水底龙宫游弋的人鱼,眼底闪动着看不分明的暗色。 2103发出真诚的感叹,【好唯美啊,他对你真是没得说,让他游他就真游。】 沈宁眼中露出笑意,极轻的【嗯】了一声,【任务进度到哪了?】 2103查了一下,汇报【主要任务有两项,到现在为止,‘顺利度过死劫’已经完成,还有一项是要‘保姜回一生顺遂,一世无忧’,完成度60%。】 沈宁皱眉,【一生顺遂一世无忧是怎么定义的?难道我要跟在他屁股后面照顾他一辈子?就算我肯,我这个短命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啊。】 2103,【我看任务解读,你只需要让他的幸福度达到一定数值,这一辈子没什么大波折就可以了。】 沈宁冷笑,【我倒是想让他一辈子没波折,但我现在能活到哪天都不一定,之后我要当鬼保护他吗?】 2103也有些懵,【不……不造啊,但我们是新手世界,应该不用那么麻烦。 姜回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只要给他留下足够的财产,他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吧?】 沈宁目光跟随着玻璃幕墙中的身影,凝神思考。 正如2103所说,姜回并不是一个欲壑难填、惹是生非的人,他能在姜家那样的环境忍下八年,不是他性子窝囊,而是渴望亲情。 说到底,他只是想要有人爱他。 现在他找到了自己这个‘发小’,相处一直很亲近,很大可能已经填补了“亲人”的这部分空白,所以才有了60%的任务进度。 剩下的那些……大概是事业? 2103发出感叹,【该说不说,任务对象在水里是真好看啊,只是这样美的美景只有我们两个观众真的可惜了。】 沈宁眉稍一动,一言不发的将2103屏蔽了。 2103,【……】 好小气的宿主。 * 顾家老爷子的生日在下个月,却提前办了寿宴,有心人都能猜到这场寿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顾老爷子当众宣布了顾景然与林家二小姐林苏云即将订婚的消息,顿时满堂恭贺之声。 沈宁坐在远离人群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表演。 姜回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高定西服坐在他的旁边,想到几乎有一套房穿在了自己身上,就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沈宁转回目光,好笑的看着他:“这衣服扎人吗?” 姜回别扭的拽了拽袖口:“你说你,这种场合让我来做什么?” 沈宁抬手替他抚了下衣襟:“你的游戏要自己运营,就要成立游戏公司,来见见业内的人是有必要的,等他们表演完,我带你去认认人。” 姜回抬头看了看宴会厅中央的人,轻轻笑了笑:“也难为他们,想出了联姻的法子来减小影响。” 沈宁手撑着额头,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意: “是啊,联姻的消息一出,‘强取豪夺’这出儿戏就会被说成平民女孩攀附不成的恶意造谣,多少能挽回些声誉,无论是顾景然的,还是顾氏的。 毕竟按常理来说,顾景然这个身份,有太多高门千金可以选择,只要他招招手,更是会有无数的女人往他身上扑,完全没必要对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儿用这种手段。 只要这件事被‘澄清’了,后面那些也就可以顺势说成是被对手恶意抹黑。 池水搅浑了,众说纷纭之下,消息就是真假难辨了。” 姜回冷声:“是啊,他是顾家继承人,想要什么要的女人没有,谁能想到他是个变态,还是个贱皮子,自己愿意各取所需的不喜欢,非要喜欢对他不屑一顾的。” 他转头看向沈宁:“你把江晚父女俩护了起来,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沈宁淡笑了一声:“我还怕他们找麻烦?事情闹到现在,江家父女无权无势,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而我毕竟有些身家,他们就算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有插手,想对付我,也会有所顾忌。” 他看着姜回,略显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权衡利弊、欺软怕硬是人的本质,哪一个阶层都一样。 你看着吧,他们一会儿就会来找我了。” 姜回抿了抿唇,一时没有接话,只是在沈宁伸手去拿身边的酒杯时按住了他的手腕:“你胃不好,别喝酒。” 沈宁无奈,小声嘟哝:“管家公。” 姜回耳朵尖,听见了,不禁笑了一声,但随即又带了一丝紧绷:“小歌,等今晚回去,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沈宁抬眼看他,打趣道:“怎么?又想问我表演观后感?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棒极了,像……半月斗鱼。” 姜回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啥?” 沈宁掏出手机一顿操作,将一张漂亮的斗鱼照片拿给他看:“喏,比这鱼好看。” 姜回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默默的推开他的手,轻轻叹气。 他有预感,今晚要说的事可能不会太顺利,这人就是个木头。 正如沈宁所说,没过一会儿,顾景然的父亲顾文杉就带着顾景然走了过来,一脸笑容的让顾景然给沈宁敬酒。 沈宁手指绕过酒杯,端过另一边的一杯果汁,含笑应道:“抱歉,我这身体不争气,临出门吃了药,跟酒有些相冲。 今天顾、林两家大喜,我就以水代酒,预祝两位订婚快乐。” 顾景然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被追捧惯了,走到哪里都是别人向他敬酒的份,今天他主动敬酒,这姓沈的竟然不给面子。 况且他原本就看不起沈宁。 他只是一个被继室带来的拖油瓶而已,又不是沈翰文的血脉,用尽了手段才爬上了高位,还想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 一个病病歪歪的泥腿子,跟他们这些人本就不在一个阶层,要不是有一个漂亮的妈勾住了沈翰文,现在不一定在哪当力工呢,连吃他车尾气的资格都没有。 第23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3 然而不等顾景然开口,顾文杉就已经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怼了他一下,目光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沈宁: “沈总这么客气可就见外了,都不是外人,万事当然要以身体为重。今天沈总能来,就已经是给我们顾家面子了。” 他的儿子有多么傲气他这个当爸的怎么会不知道,这段日子顾景然本来心气儿就不顺,又被沈宁下了面子,现在张嘴肯定坏事儿。 沈宁端出一惯皮笑肉不笑的脸,看起来倒有几分和善:“顾总哪里的话,顾老爷子寿宴,我当小辈的怎么可能不来祝寿?” 顾文杉不说正事,沈宁就陪着他你来我往的说些场面话扯皮,直到顾文杉先沉不住气,状似无奈的开口: “树大招风啊,现在这社会风气是越来越不好了,总有人想要投机取巧的走捷径。 咱们哪,可得擦亮了眼睛,别让人盯上了,还要被泼一身的脏水。 景然就是最好的例子,安安分分的在公司忙着,网上闹起来了才知道被扣了个屎盆子,简直百口莫辩啊。” 沈宁淡淡的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顾景然,开口时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语调: “顾总说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人家本本分分的谁也没招惹,竟被个不择手段的疯子盯上,眼看得不了手,又要倒打一耙,可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了。” 两人明显说不是同一个人。 顾景然的脸更黑了。 这泥腿子简直就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疯子,这是要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公然与他们顾家为敌了吗? 难道他也看上了江晚? 一个短命的病秧子,竟然还有心思惦记女人? 他眼睛微眯,浑身散发着高深莫测的冷意。 呵,他倒是小瞧了江晚这个女人了,竟然勾搭上了沈离歌保她。 不安分的女人,他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然而,他如此冷酷的一面并没有被身边的人所重视。 沈宁一副笑面虎的样子见招拆招的跟顾文杉打言语机锋,全程没有给过他一个正眼。 一直没吭声的姜回皱着眉头,难掩嫌弃的向远处挪了挪,怕被传染上中二病。 就连顾文杉也无暇顾及这个儿子。 他几番试探,见沈宁看似顺着他的话说,却明显是在指桑骂槐,顿时明白了他的态度。 如此的不给顾家面子,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几乎维持不住脸色。 但姜到底是老的辣,他面皮微动,却还是笑着: “沈总说的是,好在那些爱慕虚荣、别有目的的女人无非就是在网上发发疯,只要不理会,她们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不用太在意。 顾家跟林家是世交,景然跟林家的侄女儿从小就在一块玩儿,相处的一直不错,他们彼此喜欢,两家老人也都支持他们,订婚的日子也是早就定下的。 林家侄女儿个是明事理的好姑娘,今天还特地早早过来宽慰景然。 只要影响不到两个年轻人的感情,便都是小事,我们顾家家大业大的,也就不跟那些小人计较,免得自降了身价。 今天借着我爸的寿宴宣布订婚的事,也算是喜上加喜,到时候订婚宴沈总可一定要赏脸参加啊。” 这番话,一是强行给两家临时联姻扯了层遮羞布,二是见只玩嘴皮子工夫沈宁不给面子,只能给沈宁透出一个态度:顾家不会再对江晚出手。 沈宁笑眯眯的点头:“这是当然,这样的喜事,我肯定是要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的。 顾总也不要担心,林家二小姐与顾大少从小相识,必然比外人更了解顾大少的性子和处事方式,又怎么会轻易误会他呢?这点事情肯定是影响不到他们的感情的。” 他这个意思,是对顾家的态度表示满意,只要顾家不再出手,两家就不会撕破脸。 而且还不忘开了个嘲讽。 顾文杉说顾、林两家门当户对,从小相识,外面的女人再有手段也动摇不了,沈宁就说两人互相了解,林二小姐知道顾景然是个什么货色,自然不会误会他是被人冤枉的。 救场式商业联姻,有个屁的感情,当然谁也影响不了。 这样的交锋姜回插不上话,坐在一边看着沈宁在那里唇枪舌剑的大杀四方,眼底光芒璀璨,唇角的笑意怎么都落不下来。 顾景然太少被人这样忽视了,等到宴会结束回到房间,他终于将怒火发泄了出来,将手边能摔碎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 “他沈离歌算个什么东西?!秃毛的野鸡飞上枝头,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他在背后捣鬼!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顾夫人怕他伤了手,不住的在旁边劝着:“好了景然,气大伤身,那姓沈的本来就是个疯子,自己短命就看不得别人好,你跟他置什么气? 你也是,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去弄个黄毛丫头,也不知那个丫头哪来那么大的魅力,引得你为她犯错不够,竟然还能搭上沈家那个疯子替她出头,左右逢源,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听话,好好跟林家丫头把婚结了,别再惹你爷爷生气了。” 眼见儿子仍然气得眼睛发红呼吸急促,她忍不住低声抱怨: “你爸今天也是,明知道是姓沈的在背后捣鬼,还非要让你去给他敬酒,白白让你受委屈,难道顾家还怕了他吗?” 听到动静上楼看情况的顾文杉正好听到妻子的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说话都不过脑子! 沈离歌是个疯子谁不知道,被他盯住了就是不计代价咬死不撒口!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而是值不值得! 他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只求心里痛快毫无顾忌,我们这一大家子能陪着他发疯、陪着他鱼死网破吗?” 顾夫人不敢跟丈夫呛声,只能抱怨别人:“那沈离歌真是个疯子,景然想要哪个女孩子关他什么事情?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24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4 顾文杉刚缓过一口气,就又被气得眼前发黑:“关他什么事?你儿子差点弄死的是他发小儿的弟弟,你说关他什么事? 这世上跟他有关联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只剩下这几个,如今又差点死了一个,你说他发不发疯?” 顾夫人见丈夫盛怒,声音变得小小的:“那……那就真的对付不了他了吗?他以前不过是……” 顾文杉长长的吸了口气,努力压着心头的火气:“你以为沈离歌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管他以前是什么身份、不管他是不是靠着他妈的裙带爬到今天的位置,现在的事实就是他是沈氏的实际掌权人,是跟我、甚至跟爸平起平坐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沈氏牢牢的攥在手心里,你们以为他是什么等闲之辈? 别说一个病秧子,一个月恨不得有半个月住医院里,就是个健康的人,又有几个能做到?” 他伸手指着老婆和儿子:“你!还是你?! 不是我瞧不起你顾景然,就算现在把你放在他的位置上去,你能坐得稳吗?能压得住沈氏那些牛鬼蛇神?你以为沈氏那些人会甘心让一个跟沈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骑在头顶不做反抗吗? 人家既然有这个能力,你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家的出身? 反倒是你!顾家从小培养你,资源倾斜在你这里最多,你却满脑子塞满了风花雪月,大张旗鼓的去算计一个女人! 关键是算计你还算计不明白,被人家揪住了把柄追着打,你个没用的混账玩意儿,你爷爷打你还是打轻了!” 眼见顾文杉动了真火,母子两人都熄了火,沉默了下来。 顾文杉却还是不解气,指着顾景然的鼻子口水直喷:“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最近低调点,老老实实的跟林家丫头结婚,尽量挽回顾氏的声望。” 他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道:“顾家不缺人,年轻一辈也不是无人可用,你这个位置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顾家不需要一个有污点的继承人,这次与林家联姻,是你爷爷在帮你擦屁股,但若是你不争气,他不会一直救你,你懂吗?” 顾景然瞳孔一缩,嘴唇动了两下,终于吐出干涩的声音:“我知道了,爸。” 顾文杉这才长出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儿子,你这么大了,做事要分得清轻重,女人而已,你要多少有多少,就非要沈离歌护着的那一个吗? 沈离歌有勇有谋,又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你想要他护着的东西,等等就好,何必拼命呢?” 顾家的闹剧2103实况转播给了沈宁,还告状道,【他们在咒你早死!】 沈宁头倚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这还用咒吗?他们今晚退步,就是因为我是个早死的料,不想跟我拼命,反正等我一死,他们想做什么不就不费一兵一卒畅通无阻了吗?】 2103很苦恼,【那怎么办?到时候宿主一走,姜回和江晚小姐姐一定会惨遭报复!】 沈宁唇角轻勾,【所以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谁来保护也不如自己立得住。】 他坐得有些不舒服,正想挪动一下,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扳着他的头落到了一个宽厚结实的肩膀上。 嗯,舒服了。 回到碧水湾,姜回下了车,绕到车子另一边拉开车门,俯身进去将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的沈宁抱了出来。 充当司机的陈青欲言又止。 姜回冲他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你回去吧,他身体不好,今晚太累了,我会照顾他的。” 陈青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老板,点了点头,上车走了。 姜回稳稳的将人抱回卧室,安顿在床上,又去柜子里拿了套睡衣出来、 伸手解沈宁衣服扣子的时候却有些迟疑了。 他伸出手,又收回去,再伸手,又顿住,如此来回往复了好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般颤颤巍巍的解开了那两粒扣子。 进行到解衬衫这一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热得能炒菜了。 好不容易将衣服换好,姜回帮他将被子仔细盖盖好,便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 随即,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了某人窘迫。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呆滞。 2103将告状进行到底,【宿主,他刚才在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偷亲你了!】 沈宁死鱼眼看着一点虚空,【我还没死呢,感觉得到。】 2103啧啧啧,【你没有暴起扇他,你不对劲。 反正你总是觊觎人家美男鱼的美色,要不然就从了得了,没准儿还能涨他的幸福度,促进任务进度呢。】 沈宁闭上眼睛,【闭嘴吧你。】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水声停了。 这是沈宁的房间,没有姜回的换洗衣服,他只能在腰间围着沈宁的浴巾走出来。 他先是走到床边弯腰看了看沈宁,又将空调调高了两度,室内的灯也都关了,只留一盏昏暗的小灯。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转过身缓缓走了出去,浑然不知有一只眼睛在悄眯眯看着他的背影。 沈宁本以为有了这个插曲,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一夜无梦,再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他洗完澡刚走出浴室,就听到敲门声。 姜回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浅灰色浴巾,脸色隐隐有些发红:“你的浴巾,我昨晚用了。” 沈宁默默的伸手接过:“哦。” 手中一空,姜回骨节分明的手虚握着缓缓垂落。 他嗓子像是有些干,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你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沈宁摇头:“没有,睡的挺好。” 姜回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半湿的头发,声音很轻缓:“头发吹干,不要着凉。” 沈宁点头:“嗯。” 姜回转身要走,迈出去一步,又转了回来,看着沈宁的眼睛认真的道:“我昨晚,偷亲你了。” 第25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5 沈宁瞳孔地震。 不是哥们儿,偷亲这种事,你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了?! 姜回的脸连着脖子都在迅速变红,他在沈宁震惊的目光下呼吸有些急促:“我本来是打算昨晚回来就跟你表白,要是你同意,再正大光明亲你的,但你睡着了,我……没忍住。” 沈宁反复张了张嘴,才艰难出声:“表白?” 姜回点头:“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么,等回家我有话要跟你说,结果你给我说了观后感。” 沈宁:“……” 他一手抱着浴巾,空着的手揉了下额头:“不是,你这也太突然了。” 姜回的脸已经红成熟螃蟹了,却仍在执着追问:“是有一点,所以你同意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就搬走,要是不想我搬,咱们就还像以前一样。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都是这世上最亲的人,除非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 沈宁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俊朗的脸,神色也很认真严肃:“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吗?我……可能活不……” 姜回急切的打断了他:“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我知道,我咨询过,只要你心情愉悦,好好保养,你再有十年八年是可能的,甚至可能更久! 其实按我的性格,我会想要在一切都更稳妥的时候再表白,而不是事业刚开始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不想等。 我不想浪费一点点时间在瞻前顾后和犹豫上,想要把属于我们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好好相处。 小歌,你相信我,我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一时冲动和什么奇怪的效应,我是个成年人,每一个决定都是仔细思考过的。 你只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不一样的想法,不要勉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沈宁看着他满脸的郑重,开口的声音放得很轻:“哪怕是有十年八年,也是病病歪歪、心力交瘁的十年八年,更有可能我根本坚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阿回,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我耗完这十年八年,以后要怎么办呢?” 姜回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语调诚恳:“小歌,我喜欢你,自从我们重逢,我的眼睛一天也离不开你。 无论你能陪我多久,我都无怨,也无憾,哪怕你不能陪我走到最后,我也能有足够的回忆支撑我走完之后的路。” 他看着沈宁的眼睛,眼中光芒闪耀:“小歌,我不求天长地久,只争朝夕。” 沈宁几乎要被他的目光灼伤。 没有被系统绑定之前,他短暂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人用这样执着又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他能真切的感受到眼前人对自己的喜爱。 甚至,他想自作多情的将其形容为“珍视”。 被珍视啊,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果然,人还是要活着,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看,就连像他这样一个多余的人在有生之年都能感觉到被珍视。 他之前能那样轻易的共情姜回,知道他想要有人爱他,就是因为他骨子里跟姜回是一样的人啊。 他也想要被人需要,想要有人爱他。 反正他这具身体就是个病秧子,就当是向原主偷来一张体验卡,让他也体验一下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姜回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见他久久不应声,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他的心跳从剧烈到平缓,再到有气无力,只在这短短的三分钟。 他的小歌不回应他,或许是不想答应,又因着两人的情分,不想让他太下不来台。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事,你也别多想,你就当我喝多了,我房子找好……” 却见沈宁突然抬起头来,眼底有些发红,直勾勾的看着他。 姜回的话戛然而止,愣是忘了刚才想要说些什么。 沈宁看了他一会儿,不急不缓的开口:“我累了,不想动,你帮我吹头发吧。” 姜回刚刚沉寂的心又缓缓复苏,见沈宁已经转身往回走了,连忙跟上去,先是帮他收了浴巾,又跟着他到了浴室,取过吹风机小心的帮他吹头发。 温暖的气流吹拂在发间,从镜子里望去,一只骨节分明、能隐隐看到青筋的大手在发根轻柔的来回穿梭。 那人一张俊美的脸神情严肃,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好像在做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更像是在对待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呵呵,垃圾也能变成珍宝,这是不是也是变相的变废为宝了? 吹好了头发,沈宁出了浴室,去到衣帽间里挑挑拣拣。 姜回得不到答案,一直在他身边紧张的看着他。 他不想给他的小歌压力,便没有催,只能焦灼的等着。 殊不知沈宁的内心也不淡定,身边人的存在感太强,让他的心跳有些剧烈。 第一次被人表白,他实在是不知该怎样应对。 “我答应”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嗓子那里有个隔板,将这三个字牢牢的堵在了里面。 他在心中有些恼,难道姜回就不能心领神会,直接跳过这个步骤吗? 好吧好像不能跳过。 他乱翻了一通,却是拿一件丢一件,根本没看清手里衣服的样子。 终于,姜回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从衣架上取下一套烟蓝色的休闲西装递给他:“穿这个吧。” 沈宁伸手接了过来,抱着衣服坐到了一边的软凳上,看着姜回将他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好。 姜回忙完,回头见他还在那坐着,心中一动,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试探性的向他伸出了手。 沈宁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没躲。 姜回的心今天经过了千锤百炼,这会儿反倒镇定了。 见沈宁没有抗拒,只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他,心一横,弯腰一点点凑近,一个轻吻落在沈宁的额头。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给足了沈宁反抗的时间,但凡沈宁后退一点,或是露出一点抗拒,他就会立刻停下来,退回安全距离。 可是沈宁没有,他只是抱着自己给他选的衣服,像被点了穴一样安静的坐着,直到吻落下来。 分外乖巧。 第26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6 姜回今天千锤百炼的心脏也没能扛住这个暴击,再次快如鼓点,连呼吸都急促了。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将额头轻贴在自己刚刚吻过的地方,双手轻轻扶着他的肩,声音轻得好像气声:“你不排斥我,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沈宁如同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那人声音低哑:“嗯,还行吧。” 姜回笑了。 他在沈宁的面前蹲下来,双手扶着他的膝头,自下而上的望着他,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奇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 这么可爱、这么遭人心疼…… 可是这句话被他及时吞了回去,没敢说出来,否则此时的温情脉脉说不定就会演变成谋杀亲夫。 两人终于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沈宁身上并没有穿那件烟蓝色的西装,而是一件黑色的衬衫,将他的身形显得更加清瘦。 姜回跟在他的身后,穿着跟沈宁款式差不多的黑衬衫,半挽着的袖口处露出肌肉流畅的小臂,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前面的人完全笼罩。 他俊眉修目,双唇格外殷红,唇角处破了一块,渗出丝丝血迹。 不过这点小伤口似乎完全不能影响他的心情,好像春天的野兽,浑身散发着愉悦的荷尔蒙气息。 楼下的佣人已经将早餐摆好了。 沈宁钟爱中式早餐,餐桌上摆满了清粥小菜、虾饺汤包之类的美食,看得人食指大动。 只是沈宁的胃不允许他多吃,只吃了两只虾饺半碗粥就停下了。 姜回深觉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更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人所需的能量,但鉴于沈宁身体的特殊性,他不敢劝他多吃,只是看着他苍白的脸越发心疼。 可能是因为关系不同了,他的心疼更有立场,这种感觉也就更加强烈。 正在被心疼着的沈宁放松的坐在椅子里,2103正兴奋的播报,【宿主!任务进度85%!他幸福了!这简直就是飞跃的一大步! 我就知道,宿主你以美色诱之,一定能不战而胜!】 沈宁揉了揉眉心,【小声些,吵得我头疼。】 2103马上调低音量,【以这个速度,一定能赶在宿主死之前完成任务!】 沈宁闭了闭眼睛,嗓音温柔,【谢谢你的祝福。】 2103乐呵呵的,完全把这句话当成褒义,【不用谢,咱俩谁跟谁啊。】 沈宁沉沉的叹气。 姜回是个利落的人。 当天晚上,他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去了沈宁的房间投奔他,还自行将衣帽间腾出来一小块地方放自己的衣物。 按他的话来说,打铁要趁热,培养感情也是。 沈宁对此有些赞同,因为他总觉得姜回对他的喜欢有些莫名其妙,或者是脑子忽然坏掉了才会喜欢他。 所以他也想趁着姜回这股劲儿没过去之前把感情培养起来,以便让他一直坏着好不起来。 看,如此恶毒的思想,这反派合该他来当。 于是两人直挺挺的躺在了一张床上。 姜回躺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小声发问:“小歌,你睡着了吗?” 感觉有些热,正偷偷掀被子的沈宁动作一顿:“还没有,你呢?” 姜回试探着伸过一只手来想搂他肩膀,却发现他的肩膀没有被被子保护,于是将被子扯上来盖盖好:“我也没有。” 他管家公的体质发作,忍不住操心起了沈宁的不良生活习惯:“你身体不好,怎么还不睡?熬夜对你不好。” 沈宁:“……睡你自己的,少管我。” 姜回将上半身支起了一些,非常得意且理直气壮:“我现在能管你了,我的身份已经变了!” 沈宁好笑:“哦?你说说你怎么变的?” 姜回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轮廓,越看越觉得喜爱:“今天早上,沈总亲自给我办的入职手续,你忘了?” 他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唇上的伤口,想起早上的亲近,不由得心跳加速:“还盖了章的。 你如果想要对我始乱终弃,我就去你们公司门口拉横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负心汉!” 沈宁真的笑出声来:“能想出这么恶毒办法的人果然不简单,看来我不能轻易得罪你。” 姜回也笑了,伸手试探着去碰他的侧脸,见他没有躲,心情快要飞场到天上:“是啊,你知道就好。” 他嘴里说着话,情不自禁的缓缓俯身与沈宁额头相贴,低声叹息:“小歌,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谢谢你。” 沈宁趁机将被子掀开,将手搭在他的腰上,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低沉:“谢我什么?” 姜回单手扶着他的侧脸,身子虚悬在他上方,离得很近,却又不会让沈宁有一点点被压迫的负担,满足的低喃:“谢谢你也喜欢我。” 沈宁觉得他总是抢自己的词,于是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姜回小心翼翼的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声音柔和的不像话:“你快些睡,你的身体需要更好的睡眠。” 他说的没错,沈宁现在的身体需要好的睡眠。 可是沈宁做不到。 拜从前的生活习惯所赐,他会觉得早早睡下是一件罪恶的事情。 他总是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很多东西没有学完,总是怀疑是不是有哪些任务没有完成。 到了这里,哪怕他早早上床躺下,却会潜意识觉得心里不踏实。 哪怕睡着了,做梦都是考试怎么也看不清题目或是交给他的任务办砸了,然后急得满头大汗的惊醒。 直到完全从梦中脱离出来,他才会反复告诉自己,原来的沈宁已经死了,现在没有逼着他拼命学习证明争气的父母,也没有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 第27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7 经历了一次惨烈的死亡后,从前的“沈宁”已经消亡,现在的他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他不用每天忙碌到凌晨,不用被各种各样的课程填满所有的时间,他可以睡觉,可以休息和发呆,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不会因为一次失误而对不起所有人、对不起全世界。 可是醒着的时候他可以这样告诉自己,睡着了,却依然会陷入那个轮回,二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方式,早已刻入骨髓。 除了昨晚。 那几乎是他记事以来除了昏迷,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他并不贪心,好好睡了一晚上,今天一整天精神都很好,一直到现在都还很亢奋,他已经很满足。 然而新上任的管家公管着他,听见他还在那笑,便手动合上他的双眼,小声命令:“快睡觉!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睡觉,我会记录你的入睡时长,别想糊弄我。” 沈宁心下微颤,却还是低笑着说:“你才是在糊弄我,谁家把睡觉当任务的?” 姜回却少见的霸道起来:“咱家就有这样的任务,你现在把脑袋放空,别说话了。” 沈宁知道自己肯定睡不着的,但姜回新官上任,这样认真的给他下达任务,他不忍拂他的意,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合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姜回的手一下下的在他的肩膀处轻拍,好像在哄小孩睡觉,不由得在心中笑姜回幼稚。 果然是新手男朋友恋爱降智综合症,这么拍着,谁能睡着? 然而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沈宁睁开眼睛,看着手机上明晃晃的上午九点零九分和挡得严严实实的遮光帘,陷入了沉思。 他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但回忆着,尚还有清醒的脑内活动时距离管家公下达任务的时间并不远。 也就是说,姜回给他发布任务后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就离谱。 说出去都跟撒谎似的。 姜回不在,另一边床铺已经凉了,人已经离开好久了。 沈宁心中有一点小小的、小小的失望。 不多,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起床洗漱,一开门却吓了一跳。 只见姜回不知从哪里弄了张简易小桌子摆在门口,背对着门坐在桌前,神色认真的在桌上的电脑上敲敲打打。 沈宁眼睛睁大了一圈,不可思议的问:“你在干什么?” 姜回听到门响,回头看见他,马上停下手头事站起身来:“我还能干什么?我干活呗。你睡懒觉了,肚子受不了,下楼去吃饭。” 沈宁看着地上扯的乱七八糟的线,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你怎么不去书房?” 姜回上前一步去牵他手:“你没醒,我去书房了,忙起来注意不到时间,你起来看不见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沈宁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直把人看得开始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才紧了紧被握住的手指,拽着他往楼下走:“嗯,你吃饭了吗?” 姜回走在他身边,交握的那只手拇指在沈宁的手背上缓缓摩挲:“没啊,我不等你,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多可怜。” 沈宁笑了一声,步履轻快的走到餐桌边坐下, 在心中问2103,【你给我选的是心狠手辣的反派人设吧?姜回为什么会觉得我可怜?】 一个人起床也可怜,一个人吃饭也可怜,那天下的可怜人岂不是太多了? 2103的声音里满是茫然,【不道啊,我又不是任务对象,我怎么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沈宁,【好吧。】 不得不承认,身边有人真心关切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除了因为某人管的太宽,导致一些不可避免的争执: “怎么又给我拿走了?” “你吃了两口了,不能吃了。” “你少管我!” 姜回理直气壮:“就管,早起少吃点生冷的,怕你胃不疼是吧?” “(╯▔皿▔)╯” * 日子在吵吵闹闹中不紧不慢的过,顾、林两家顺利订婚、结婚,姜回的游戏公司也准备就绪,渐渐走入正轨。 老江饭店没有被打倒,趁着这段时间重新装修了一番,江老板健健康康的,很有干劲,投毒案风头过去后,老江饭店重新开张。 王玫判了刑,姜延也是死里逃生,但姜家父子被吓破了胆,缩在家里完全不敢出头。 特别是姜延。 姜志新对姜回只是冷漠,平时就当没有这个人,不肯理会他,可是姜延在姜回回家之后可没少作妖。 他是一个窝里横的性子,对外人软弱,那点胆量和心眼子全用在了家里。 因为怕姜回会分走家里的东西,他在姜回刚回家的那段时间数次故意弄伤了自己说姜回打他,想要让父母将姜回赶走。 被姜回揭破了伪装后,他毫不羞愧,仗着父母的偏心,依然是千种万种的小动作不断,想要逼走他。 半夜里用凉水泼湿他的被子、往他的水里下泻药、撕掉他的书和作业等等,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甚至有一次在姜回站在窗边做事时故意撞他,想把他撞下楼,结果被姜回闪开自己差点掉下去。 等到姜回成年,他又撺掇王玫让姜回辍学打工为家里赚钱。 姜回只能勤工俭学,不仅要自己负担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要额外上交家里一部分。 这也是姜回和几个伙伴共同研发小游戏赚了钱后却瞒着家里的原因。 那个时候,他整个童年与少年时期对于父母亲人的期盼向往和滤镜已经被消磨殆尽,整个人游离在家庭之外,对他们多有防备。 但他的防备只是不想再为不爱他的人鞠躬尽瘁,不想被他们榨干价值,却绝没有想到亲生母亲会想要他的命。 他以为他们只是不爱他。 姜延自知自己对这个大哥有多么恶劣,如今大哥得势,他自然害怕被报复,整天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沈宁提出要将他们父子送走时,两人大松口气,连夜收拾东西逃也般的跑了。 不得不说,这父子俩的胆子加起来还没有王玫的一半大。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虽然离开了江城,一举一动却依然在沈宁的监视之下,身为一个反派,他是不允许这父子俩过上什么好日子的。 第28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8 尤其是姜延,沈宁记仇,必要让他把施予姜回的伤害数倍还回来才能算完,同时也要保证他们没有伤害姜回和赖上他的能力。 只不过,这些事他不会在姜回的面前做,把他们打发走让他们消失在姜回的眼前就是最好的选择。 糟心的人不在眼前,就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和生活。 沈宁两人有空会来老江饭店吃饭,姜回本就喜欢江老板的手艺,两人又是在这里重逢,对这里就更加喜欢了几分。 江家父女对他们很是感激,不肯收他们的饭钱,但人家小本生意,堂堂沈总哪里肯白吃他们的。 两方拉扯之下,最后江老板给他俩单独设了个账本,记账,年结的那种。 江晚平时上学,节假日就在店里帮忙,来往得多了,也就熟了起来。 只是小姑娘每次看见他们都双眼放光,也不知是在琢磨些什么,看得他们心里毛毛的。 没有了原剧情中的各种悲情拉扯,顾景然对江晚的感情还停留在见色起意的狩猎心理上。 虽然仍有些不甘心,但有各方施压,权衡利弊之下,一个让他有些兴趣的女人绝对不值得他为之触动自己的利益。 况且他只是顾家的继承人,顾家的资源可以动用,但实权却并不太大,顾老爷子和顾文杉的态度在那,他并不敢太过于叛逆。 至于江晚。 江晚对顾景然这个癫公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当面扇他两个大逼斗。 至此,男女主的感情线可以说是基本报废了。 顾家当时为了尽快与林家联姻,很是答应了一些条件。 两家联姻之后,迅速达成了合作,顾家在其中让利不少,让林家以此捞了一笔。 顾景然并没有因为结婚就改掉他的大少爷脾气,对于这个完全没感情且完全不符合他择偶标准的妻子很难做到相敬如宾。 而林二小姐也丝毫不虚,这一场婚姻本就是一场明晃晃的交易,她本也没打算能有什么先婚后爱的幸福美满。 婚后两人各玩各的,除了刚结婚的那一段时间需要做做样子,之后连住都不住在一起。 你找你的小情人,我养我的小白脸,谁也不吃亏。 顾景然第一次知道林苏云养男人的时候也曾暴跳如雷,毕竟他可以不拿对方当妻子,但身为一个男人,法定配偶给自己戴绿帽子这种事还是无法忍受的。 他冲上前就扇了林苏云一巴掌,不想林苏云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还了回来,还和她那185体育生的奶狗弟弟联手将孤身前来的顾景然按住打了一顿。 最终夫妻两人一个披头散发一个鼻青脸肿的闹到了顾老爷子面前,把老爷子气了个倒仰。 他是想要偏帮自己的孙子,但也深恨孙子看不清形势。 眼下他们两人不是普通婚姻,而是关系到顾家声誉和两家合作。 为了这场联姻,顾家在生意上本就吃亏,若是一拍两散,损失只会更大。 这本是顾老爷子为了这个长孙做出的让步,只可惜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无论如何,离婚是不可能轻易离婚的。 既然不能离婚,就只能忍着些。 林家姑娘也是富贵堆里长大的,不是个肯隐忍吃亏的性子,又深知两家的合作关系与利害,心中有底气,哪怕孤身一人在婆家也根本没在怕,在不超过顾家人底线的范围内梗着脖子跟顾家三代人叫板。 最后事情只能不了了之,毕竟林苏云偷吃不对,顾景然也并没有洁身自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在双方地位同等的情况下,谁又有资格说谁呢? 至于打人,是顾景然先动的手,双方互殴,各有胜负,也没什么可说的。 要不然要怎么辩理呢? 哦,顾景然打老婆,结果被老婆和情人合伙揍了,说出去才真是丢尽了脸。 顾景然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顶连环叠加的绿帽子,只是自此更加厌恶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除非必要,连面都不肯见。 林苏云是千金大小姐,什么帅哥没见过,也并没有很稀罕他,他不肯见面,她更乐得自在。 她为家族联姻,成为两家合作的纽带,对于娘家还是婆家都只算是个吉祥物,她对自己的定位和能作的限度很清晰。 她的钱够花,住在自己的房产中,没人管她,也不用讨好婆家,连丈夫都不用应付,简直是心中最理想的状态。 夫妻俩这个相看两厌的情况,孩子什么的自然是不用想的,顾景然不想要林苏云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正好林苏云也不想平白遭一场罪生下顾景然这个癫公的血脉。 果然,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姜回的小公司已经发展成了行业内最大的黑马,江晚也已经顺利进入沈氏实习。 而顾景然却依然是顾氏的继承人,不但没有进一步拥有实权,反而越发边缘化。 顾家老爷子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原本承诺等顾景然结婚就给他的20%股份也一直没有兑现。 有圈内人猜测,是顾景然的表现让老爷子很失望,不敢把顾氏交给他,而且已经在物色培养其他继承人了。 顾夫人因为这件事跟顾文杉闹过几次,可是顾文杉也是毫无办法。 顾家说是他主事,可是退居幕后的顾老爷子手里捏着的股份才是最多的。 本来老爷子承诺顾景然结婚后给他20%的股份,加上顾文杉手里的,他们父子俩将会压过所有人成为顾家名副其实的掌权人。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老爷子绝口不再提股份的事,显然是对这个长孙有些失望,想要再观望一番。 他也很心焦,可是老爷子不松口,谁也没有办法。 也是因为老爷子的态度,让顾家的小辈们看到了希望,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争相表现,想要拉下顾景然成功上位。 这样子内斗激烈的集团怎么可能发展得起来,不知不觉间就被稳步前行的沈氏压了一头。 第29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29 姜回对于沈宁的生活习惯进行了大刀阔斧子的改革,从饮食到睡眠作息,再到穿衣运动无一不插手。 他的付出很有收获,沈宁的入院次数减少了很多。 只是他的身体素质在那里,哪怕再是严防死守,也依然是防不胜防,是医院的VVVVVIP长驻用户没错了。 不过自从有了男朋友,他住院再也不是他自己+神出鬼没的助理+护工的三角组合。 姜回每次都会全程陪护,吃喝拉撒的大事小情都不再需要其他任何人插手。 江老板一直感念沈宁救下他们父女的恩情,知道沈宁身体不好,就一直默默关注着沈宁的动静,还特地去进修了营养学,只要知道他住院,就会做各种营养餐打发江晚给送过去。 几餐饭不值得什么,但这样真心实意的关切是钱买不来的东西。 沈宁想了想,干脆认了江晚做干妹妹,两家理所当然的来往更亲近了些。 他考虑的比较多,抛开感情因素不谈,顾景然毕竟是世界男主,不知道有没有“无论他怎么作都会走上人生巅峰,跟他做对的迟早都要倒霉”的男主光环。 如果真是这样,跟他关系如此亲密的姜回就会有潜在的危险。 而江晚是女主,哪怕女主光环没有男主光环大,但好歹也是主角光环。 在原文中她无权无势,只能当个待宰的羔羊,可是如果给她资源,让她有些自保之力呢? 那鹿死谁手,可就不知道了。 2103问过沈宁,他的任务对象只有姜回,为什么还要去管男女主的闲事。 沈宁给它的理由是:姜家人已经搅进了这滩浑水里,只要这些危险人物还在,他只把姜回带走就只是治标不治本。 他注定不能久留,而任务却是要保姜回一个长久的安稳。 以王玫的性子,躲过了这次,下次也一定还会再打姜回的主意,不把他榨干了血是不会消停的。 姜回再是失望,他们之间毕竟还有血脉牵绊,未必不会中招。 他说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而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有把隐患给干掉,再把人扶持起来,才能得到长久的安稳。 这个世界男主有些癫,行事作风一看就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大爱男主,小人物的身家性命在他的眼里比蚂蚁值钱不了几分。 姜家与他有交易牵扯,未必就不会牵连到姜回的身上。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沈宁看这个草菅人命的大病男主有点不顺眼。 他是个买凶杀人的杀人犯啊! 他躲在幕后,踩着人命逼人家谈恋爱,最后还事业爱情双丰收,风风光光的过完一生。 也就中途那一点追妻火葬场剧情算是个挫折,还踏马是女主受虐,他只需要负责心痛自责加下达命令加惩罚别人就可以了! 合着太阳光只在他的头顶照耀了。 接触这么长时间,沈宁感觉江晚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善良、乐观、开朗,对未来有明确的目标,并努力的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她没有开了挂的天才脑子,也没有顶级教育资源,从小到大的优异成绩都是努力和汗水换来的。 就像她说的,她珍惜在大学里的每一天,珍惜自己能学到的所有东西。 她在用自己的努力浇灌属于她的未来。 这样的女孩子,不该被某个见色起意的猥琐癫公打断翅膀困在笼子里,当个心智不全的娇妻宠物。 他将她从小到大的努力与坚持化成了乌有,还好像是给了她多么大的恩典一样。 如果说是成长型的男主,他拿自己练手不好吗?非要以祸害女主的方式去成长? 惯他的臭毛病。 江晚毕业后,通过正常面试流程顺利进入沈氏,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沈宁便将她调进了助理团,让陈青亲自带她。 她真的很优秀,虽然不是最聪明的,但学东西特别认真,陈青不止一次夸过她。 他不怕手底下的人学不会,只怕自视甚高不服管教。 她是沈总的干妹妹,有这层身份在,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刚领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以为是个烫手山芋,没想到给了他好大的惊喜。 江晚对于能跟陈青学东西也十分惊喜,每天跟在陈青屁股后像个小海绵一样吸收着一切能吸收的东西。 陈青欣赏她,不止是工作上的提点,还有待人接物、人情事故、处事手段这些,也是想到哪里就教到哪里。 有时情绪上头,还会吐槽两句他的无良老板整天压榨他的恶劣行径。 江晚每次听到都会偷笑,偶尔在沈宁的面前说起,沈宁就会酌情给陈青加些奖金以作安抚。 看着江晚提着空饭盒脚步轻快离开的背影,姜回坐到床边,倒了杯温水给沈宁喝,无奈的笑着:“你那陈特助真是个人精。” 沈宁也笑了:“他比猴儿都精,借着江晚的口让我知道他的辛苦,从来不肯做无名的幕后英雄。 不过他知道轻重,交给他的事从来都不只是做表面工夫,带江晚也用心,这点儿辛苦费是他该得的。” 姜回帮他擦了擦嘴角,按着他半躺下来:“你早就打算好了要给他辛苦费,却一定要等着江晚开口了再给,难道不是想让他记着点江晚的好,两人相处融洽,以后带她更用心?” 沈宁已经被他管得麻木,顺从的倚在床头,但笑不语。 姜回忙碌着给他切水果,语气如常:“你对江晚还真是用心良苦,什么都替她打算好了。” 沈宁听着这话头儿,歪着脑袋看他:“你吃醋了?” 姜回将一块苹果塞他嘴里:“就事论事而已,有什么可吃醋的?” 沈宁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满眼揶揄。 姜回的脸上爬上一点红色,恼羞成怒,怒而转过身去,抱着盘子将本来切给沈宁的水果都吃了。 沈宁因为无情嘲笑管家公得到了被没收水果的残忍惩罚,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第30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30 对于姜回,沈宁最初只是想要一张恋爱体验卡,却并没指望着能有多长久。 毕竟他的情况特殊,是个病秧子,跟他在一起无法享受正常的恋爱生活,还会非常的累。 刚开始可能还好,但久病体弱,年深日久,真的会把任何的耐心磨光。 常言说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何况是无亲无故、只靠感情维系的男朋友。 沈宁明白,所以无论他们能走到哪一天,沈宁都感谢他。 没想到姜回坚持了好几年,不仅没有逐渐疲累不耐烦,反而越发如鱼得水,对于管家公这个身份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刚开始的时候他管沈宁,多少还有些气虚,会通过反复强调“男朋友”的身份来给自己壮声势,时间长了,渐渐的就理所当然起来,把沈宁当成易碎娃娃一样仔细照顾起来。 如果是旁人,这种密不透风的爱可能会让人有束缚感,觉得窒息,可是对于渴望被需要和肯定的沈宁来说却是刚刚好。 可能是双方都知道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长,每一天都是倒计时,所以会更加的珍惜双方都有精力的每一天,在一起好几年,硬是一次动真格的争吵都没有。 不是强自忍耐的和谐,而是自然而然的融洽。 若是让沈宁来形容,大概就是破锅配烂盖,刚好随弯就弯儿的合上齿了。 姜回这一次很硬气,足足生了三分钟的气,才愤愤的去洗了手,开始给沈宁扒橙子。 沈宁吃橙子有个小毛病,他一直认为用刀切开的橙子一定没有整着吃好吃。 但这玩意儿不好扒,也不是他最喜欢的水果,这种小到不能更小的小事更不至于让他特地要求厨房去手剥。 只是在一次吃橙子的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句“橙子皮要是像橘子皮一样好扒就好了,果肉不被破坏,一定比这样切开的好吃。” 没想到被姜回给听了进去,然后沈宁就得到了一个被抠的坑坑洼洼的橙子和羞愧到红温的男朋友。 自那之后,姜回越战越勇,苦练手艺,现在已经练就一手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就徒手扒出一个完整的橙子的绝活儿。 橙子原本并不是沈宁特别喜欢的水果,只是可能是这几年吃的多了,竟越来越觉得好吃,现在已经突破重围,成为沈宁心中水果榜的TOP了。 没一会儿,一个剥得十分完美的橙子被放进沈宁瘦长的手中:“吃,你需要吃些水果。” 沈宁将被扒的光溜溜的橙子凑到唇边一口咬下去,接过姜回递过来的纸巾擦着溢出来的汁水,声音有些含糊:“还生气?” 姜回瞥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甜不甜?” 沈宁点头:“好吃。” 姜回唇角忍不住向上提了提,又强行压了下去,起身洗手去了。 小醋怡情,姜回虽然对于沈宁对江晚格外关注有些酸(事实上沈宁对谁格外关注他都觉得酸),但心中却是没有丝毫怀疑沈宁的。 相处日久,他比谁都清楚沈宁对他和对别人的不同。 在别人面前,他是沈氏的当家人,是高深莫测阴晴不定的沈总,唯有面对他的时候,才是那个有血有肉、小情绪小毛病一大堆的普通人。 他清楚这份不同,更享受这份不同,每每想起,都想偷笑。 沈宁这次住院,是有些病毒感染,经过最后一天的观察,终于得以出院。 姜回欢天喜地的收拾东西带他回家,并又一次弄了柚子叶去晦气仪式。 哪怕沈宁是医院常客,每次出院,姜回都会不厌其烦的为他去晦气,不住的念叨着“健健康康”之类的吉祥话。 江晚在陈青的手底下历练了一番后,被沈宁丢去了一个子公司做负责人。 小姑娘刚开始手忙脚乱,频频哭唧唧的给陈青打电话求助,到后来渐渐上手,一步步的独当一面。 看着逐渐自信,正式走进御姐风的江晚,沈宁甚是欣慰。 都在一个圈子里,江晚走得高了,倒是与顾景然碰到过几次面,但就像沈宁所想的那样,顾景然并没有任何动作。 一是她现在今非夕比,顾景然有所顾忌,不敢再肆无忌惮。 二是她不再是柔中带韧的清纯小女生,而是蜕变成了外刚内更刚的商场女强人,成功脱离了顾大少的审美范畴。 小猫朝你伸出爪子你可能觉得是情趣,但如果对方是老虎……就变得不太好玩。 至此,沈宁宣布,男女主的感情线彻底玩儿完了。 真是可喜可贺。 在顾、林两家联姻的第六个年头,顾景然和林苏云的表面和平终于维持不下去,彻底闹崩了。 原因是顾景然的情人中,有一个长相与曾经的江晚十分相似的,一直宠爱非常,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她却一直稳定。 所有人都说顾少对她是不同的,到最后,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于是,她觉得自己可以更进一步了,便暗中刺破了小雨伞,成功怀上了孩子。 她带着孕检单闹到了林苏云这个原配妻子面前,要求她让位。 林苏云只觉得麻烦,便联系了顾景然,让他出面解决自己的小情人。 结婚这么多年,林苏云始终对顾景然不屑一顾,起初顾景然只觉得她装模作样,是在用一种另类的途径吸引自己的注意,可时间长了,他不禁开始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 于是他在不知不觉间,会过关注一下林苏云的动向,得知她一个不得丈夫喜爱的女人过得那样潇洒,不免有些心里不平衡。 林苏云与他一贯喜欢的清纯明媚纯情少女风格不同,她性情张扬,略显强势,穿衣打扮也偏成熟热烈,整个人都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子,透着鲜嫩却饱满的丰盈感。 关注的时间长了,顾景然硬是把这种原不在他审美点上的风格给看顺眼了,只是她从不主动示好,他堂堂顾少,自然不可能拉得下脸来低头。 顾景然的情人怀孕之事打破了这个僵局,但他并不相信林苏云对他当真毫不在意。 第31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31 顾景然一向不喜欢这种强势难以掌控的女人,但见了面,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向她看去。 他不明白,林苏云到底看不上他哪里。 接连两个女人对他表现出嫌弃,让他对自己的超强自信出现了一点~点裂缝。 林苏云不在意他的想法,只示意他快些把自己的人领走处理了。 顾景然突然就有些不甘心。 他故意搂着情人说,既然情人怀了他们顾家的种,孩子自然得留下,给了林苏云两个方案: 一是孩子生下来送给她来养,全当是她的孩子。 二是离婚,让情人名正言顺的生下顾家的血脉。 林苏云冷笑连连,直接选择了离婚。 顾景然有些傻眼。 他本意只是想要刺激一下林苏云,给她些难堪,报她看不上自己的仇。 他以为林苏云身为一个女人,哪怕不喜欢他,也一定会选择第一条路,留下这个孩子,也是给她自己的将来一个保障。 而孩子将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让他们的交集自然而然的多起来。 天长日久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一旦林苏云爱上了他,主动权就完全到了他的手里。 没想到林苏云宁可离婚也不肯要这个孩子。 事情闹到这一步,顾景然骑虎难下。 已经因病住院很久的顾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挥了挥手,表示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他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家管不了。 林家得知消息后火速来人,协助林苏云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离婚事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离婚是顾景然提出来的,他自然拉不下脸来反悔,林苏云表现得那么迫切,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他堵着一口气,自然也不肯露了怯。 于是这个婚不在他的意愿中结,也不在他的意愿中离了。 两人离婚之后,顾景然的情人本以为自己可以成功上位,没成想却被恼羞成怒的顾景然迁怒,孩子也在一次争执中被顾景然失手打掉了。 不过顾景然并不在意这个孩子,当时说什么顾家血脉,让林苏云养也是别有目的,现在婚都离了,孩子没了也就没了,他并没有很心疼。 反正如果他想要孩子,有的是人争着抢着给他生。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虽然有关注林苏云,却也并没有很在意,等到离了婚,他反倒频频想想她。 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中,林苏云对他的不屑一顾,反倒体现出一种别样的真性情来。 至少她不虚伪,也不会虚情假意的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这样想着,竟让他越来越想念。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拥有时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的感觉吧。 一生顺风顺水的顾大少,“求而不得”这四个字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于是他决定遵循内心的想法,再将林苏云找回来。 他决定这一次会尝试着好好待她,原谅她从前行为上的不妥当,与她做一对真夫妻,她不再找那么多的情人气她。 顾景然是个行动派,转头就将那些情人全都打发走,刚想去找林苏云,就被紧急召回了顾家。 然后,顾家的天变了。 顾家与林家是姻亲,这几年一直有合作,因为是提前谈好的条件,几次签的合同几乎大同小异。 刚开始的时候双方还会仔细核对,可到后来时间长了,合作也稳定,签合同就像是走个过场。 没想到林家在最后一次与顾家的合同中下了套,顾氏的人一时疏忽,没有细看就直接签了。 现在林家发难,顾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林家预谋已久,林苏云嫁入顾家这些年也并非全在潇洒快活,顾氏的内部信息了解的七七八八。 他们占了先机,直接咬死了顾家不松口,哪怕是为了不被顾家缓过来报复,也要一击把他们拖死。 一夜之间,姻亲成了死仇,刀刀见血,你死我活。 顾家一着失利,节节败退。 医院中的顾老爷子听闻消息,一股子急火上来,昏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老爷子一去,好像那镇山的封印轰塌了。 顾家所有人都盯上了他手中没有来得及指定分配的股份,如同疯狗见了肉骨头,什么也顾不上了。 顾文杉喊破了嗓子也震不住这群鬣狗,整个顾家都乱了。 顾家在江城树大根深,从外部瓦解很难做到,但从内部分裂,却要容易得多。 就在顾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忧外患时,其他的观望者趁着这个时节,终于向大厦将倾的顾家伸出了(化)缘手,一场盛大的分蛋糕行动就此开始。 当然,这其中必有热心沈氏的参与。 一夕之间,大厦倾颓,顾景然也从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少跌入了尘埃。 顾家破产清算,倒欠了银行一笔巨款,连老宅都没能保住。 家中子孙树倒猢狲散,顾文杉一家三口也从大别墅搬进了普通平层。 其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就算落魄了,也比很多人家生活条件好。 可是人就怕对比,与从前的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相比,现在的生活简直不堪忍受。 最重要的是心理落差太大了,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的顾大少变得无人问津,从前只配舔他鞋底,恨不能誓死效忠的小弟们不约而同的将他拉黑删除一条龙。 偶有一两个能联系上的,还要阴阳怪气的明嘲暗讽几句,说他死装。 他的震怒再也达不到满场寂静所有人噤若寒蝉的效果,只会招来大声嘲笑。 顾大少哪里受过这个委屈,无能狂怒了一番后,连门都不怎么肯出,只觉得人生都无望了。 至于让他出去找工作,在别人手底下看人脸色讨生活? 开什么玩笑,那是奇耻大辱,还不如杀了他。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商场看到了曾经的熟人: 林苏云和江晚手挽手在逛街。 林苏云依然穿着风格大胆的吊带长裙,脸上妆容精致,而江晚则是休闲小西装配同色阔腿长裤,很干净利落的打扮。 两个风格不同的大美女姿态亲密的说笑着走过,引起不少人驻足观看。 顾景然呆呆的站在角落里。 江晚第一次明确拒绝他的示好时,他坐在豪车之中,漫不经心的说“小猫不听话,需要调教一番”好像还在昨天。 而如今,他的身价或许还不如林苏云养着的那些奶狗。 第32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32 刚才两个女生路过的时候聊天正说起,林苏云最近喜欢的弟弟是个研究生,年薪不低,粘人得紧,号称不图她钱,只是喜欢她。 对此,顾景然表示嗤之以鼻。 都是男人,想法很容易猜到,开始的目的就不纯,搁那玩儿什么深情呢? 不过他不想去提醒林苏云小心被骗。 林家当初肯临时救场与顾家联姻就是不安好心。 那个让顾家让利的合作只是一个障眼法,他们从一开始,图的就不只是那一点蝇头小利。 两家之前的合同都没事,唯独最后的那一次有坑,而就在那个期间闹出了情人怀孕的事,林苏云在他提离婚的时候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甚至是正中下怀迫不及待的样子。 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他们谋划了六年,终于一举打垮了顾家,而林苏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颗棋子还是猎手真的不好说。 他原本以为林苏云只是不爱他,却没想到,这场婚姻比交易还要不堪,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林苏云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在骗他,他在她的眼里恐怕只是个猎物,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爱上他? 枉他还想着林苏云一个女人陷入这种无爱的婚姻里也很无奈和可怜,想着要重修旧好甚至补偿她! 原来林苏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考虑过爱不爱这个问题,一心只想从顾家身上撕下块肉来吃! 好可怕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就是要被骗才好,让她也尝尝被喜欢的人欺骗利用的滋味。 还有一个问题,江晚是沈离歌的人,她和林苏云怎么会搅和到一块去了? 最开始对顾家发难的就是沈离歌,若不是他,顾家也不会与林家联姻,以至于引狼入室。 在这一场猎杀中,沈离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顾景然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个女生的背影,想得越深,脸色越惨白,直至失去所有血色。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仅仅是因为江晚吗? 之前仅有的几次接触,他能感觉到江晚对他十分排斥,每次见到他都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眼神还带着些恨意。 他就不明白了,江晚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儿,被他看中难道不是一件中头彩一样的幸事? 可她不肯好好答应,非得拿乔,等他用了手段又来恨他。 如果她在他第一次表露出兴趣的时候就答应了他,那接下来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岂不是皆大欢喜? 就非得作,到了最后全来怪他一个人,好像他有多么十恶不赦一样,甚至还盼着他、连带着整个顾家倒霉。 只是一件不能更小的小事,至于吗? 就很荒谬! 阴暗角落里的想法两个女生不知道,她们手挽着手,快乐的逛街,一起去做了SPA、做了漂亮的美甲,把所有喜欢的东西买下来,简直快乐的不得了。 * 江晚现在的身家已经不容小觑,养家不成问题,可是老江饭店依然开着。 那是支撑他们父女相依为命那些年的顶梁柱,站在老江饭店里的不止是一个普通的胖老头,而是江老板。 他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手艺养大了女儿,把女儿供养成了一个高材生,那是他一辈子的骄傲,也是他所热爱的事业。 江晚不会要求老爸关掉饭店回家享福,她的事业是事业,她老爸的事业怎么不是呢? 顾文杉一直试图换个地方东山再起,可是一直没有成功。 无论是林家,还是瓜分过顾氏资源的其他人,都不会允许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情况出现。 他们不会等着恨他们的人东山再起后再去与之搏斗。 他们喜欢……斩草除根。 于是顾家三人的生活质量一降再降,直至被打击得再也没有丝毫心气。 这是一个漫长而折磨的过程。 顾景然悲愤之下,曾经想到了向林苏云自荐枕席,潜伏在她的身边,等她爱上自己再利用她复仇的主意。 嗯,主意挺好,忍辱负重的。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 其实讲道理,顾景然身为世界男主,颜值这一块拿捏的是很死的,什么剑眉星目啊、刀削斧凿啊之类的词语都可以往他的脸上用一用。 不过从林苏云身边人的类型就可以看出,她喜欢弟弟,而顾景然这种霸道总裁且自我感觉良好还爹味十足的明显不符合条件。 人家林苏云知道他的底细,不仅嫌弃他老,还嫌弃他脏,海选都没过去就沉了。 在一个接一个的打击下,顾景然那有着惊人储备的自信终于被消磨殆尽。 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再做有一天能重回巅峰扬眉吐气、将看不起他的人通通踏在脚下的幻梦,只终日窝在家里酗酒,自暴自弃,抗拒出门,一踏出房门就感觉有人在背后嘲笑他。 他想,顾景然可能已经死了。 * 顾家倒塌,江城商界重新洗牌,沈氏原本就已经隐隐压了顾氏一头,如今更是当之无愧的江城龙头。 只是大家都不太看好沈氏的前景。 毕竟沈氏这些年发展势头迅猛不假,但这都是沈离歌接手沈氏之后的事,而沈离歌眼见就不是个长寿的人。 就他那个体格儿,生个儿子来培养什么的更是来不及。 等沈离歌一死,沈氏的将来如何可就说不好了。 沈氏的将来,沈宁倒是不担心,他躺在姜回的大腿上,咽下口中甜甜的橙肉,轻笑着:“就算是古代的皇朝江山也是不断的更新换代,企业换主事人又算得了什么? 地球离了谁都转,沈氏没有我,也终究有人接手,我都不着急,他们着什么急?” 姜回“嗯”了一声,又选了一块橙肉塞进他的嘴里,随口说道:“江晚最近跟陈青走的很近。” 沈宁嘴巴的动作一顿,支着胳膊撑起身来,回头看着他:“你也发现了?” 姜回点头,又将他按回自己腿上,用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捏着: “嗯,她跟林家的林苏云关系越来越好,那林苏云性子野,行事也张扬,把她带的越来越大胆,我昨天无意间听到她俩密谋着说要倒追陈青。” 第33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33 姜回拧着眉头,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她看上谁不好,非要去追陈青,你那陈特助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人家捏起一半脑子江晚也玩不过他,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沈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以前,我一操心江晚的事你就要吃醋,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她有自己的目标。” 姜回眉头拧得更紧了:“我都说了我没有,你这小人之心的毛病得改改,再说现在我们说的是江晚,你扯我干什么?” 沈宁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腿:“好好你没有,别激动。 江晚的事你也别操心了,她这个人,对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有着明确的规划和目标,走的每一步都不会是胡乱走的。 至于他俩谁能玩得过谁的事,老话说的好,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没准儿陈青就吃她这一款的呢? 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她喜欢就让她去追,反正陈青人品过得去,至少不会做什么下三滥的事情,成也好败也好,就当给她的人生加经验了,有这些年的锻炼,就算不成,她也输得起。 两人在一起这种事,谁喜欢谁就占便宜,也不分男生女生,没什么可担心的。 再说了,这事儿是人家女孩的私事,咱们当哥的也说不上什么话,看顾着点别吃亏就行了。” 姜回沉着脸坐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转而又想起一件事:“顾家的事,你在其中插手多少?” 沈宁细长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自下而上的看他,没有说话。 姜回一下下的轻抚着他的头发,轻叹了一声:“你的身体不好,还整天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顾家那么大的事,你要想多久?费多少神? 从姜延中毒开始,到顾家声誉危机,再到他们紧急找人联姻挽回声誉,顾家一步一步的走进一张大网,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又合情合理。 江城那么多合适的人家,顾家偏偏选中了林家,林家年轻的女孩儿好几个,偏偏又挑中了最有城府又与你私下关系不错的的林苏云。 每一件事看似跟你关系都不大,可是小歌,真的跟你没关系么?” 沈宁沉默的躺在那里,没有开口,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好久,沈宁慢慢的起了身,坐在沙发上与姜回平视,声音沉沉的:“你知道姜延的事了。” 姜回看着他,没出声。 沈宁接着说道:“你知道了,姜延中毒,背后是我下的手。” 他看着姜回的眼睛,观察着他的神色,不放过他一丝细微的表情,眼底渐渐涌上一层墨色。 姜家一家四口,除了姜回,没一个有好下场,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相比于顾景然,姜回才更像是那个伟光正的主角,即使遭遇不公,也不改初心的那种。 这样的人,必然是容不下这种阴狠的手段的,如果他…… 姜回在他的目光中抬起手,按住他的后背将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语声轻轻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只是你没有必要瞒着我。 小歌,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也不想以德报怨。 姜延对我敌意很大,恨不得杀了我。 王玫那么偏爱姜延,最开始想要下药的对象一定不是他,而是我。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她改变了主意,但如果没有你插手,死的一定是我。 姜志新把我当成透明人,眼里从来没有我的这个儿子,王玫要做的事他未必不知道,但他不管,也不在乎,他只关心自己有没有钱花,王玫弄来钱他就心安理得的花,因为弄钱犯的事却永远与他无关。 他们怎么样,我其实不关心,我不想把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不爱我的人身上。 我只是害怕,你知道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冷血?” 沈宁被他用不容挣脱又不会难受的力道不轻不重的按着,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他安静的听完了姜回的整段话,抬手抓住了姜回腰上的衣服,也轻声回:“我都这么冷血了,你再冷血还能冷得过我?不告诉你这些,是担心你觉得我可怕。 就像你担心江晚会被心思深的陈青卖了,枕边人这么恶毒,你会不会也觉得瘆得慌。” 姜回轻笑了一声。 沈宁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姜回的身上,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轻笑时胸膛的震动,然后他听到他的管家公略显低沉的声音:“那你会卖了我吗?” 沈宁认真摇头:“不会,我算计再多,也算不到你头上。” 姜回又笑:“既然算不到我头上,那你越聪明我们就越不吃亏,这明明是好事,我为什么要觉得你可怕?” 沈宁闭上了眼睛,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轻轻吐出一口气:“阿回,能遇见你,我很幸运。” 姜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哄着他:“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是想把事情说开了,免得你会惦记着怕我知道,万一将来被谁利用你这个心理,再威胁你点什么。 医生说了,你要保持身心愉悦,可是你心思太重,这样不好。 小歌,我不在意曾经伤我的人会不会遭到报应,与这些相比,我更想你好好的,我们能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比你的身体更重要,你明白吗?” 沈宁点头,将额头顶在他的胸肌上,双手抱着他紧实的腰身:“好。” 脑中传来了2103久违的声音,【任务完成度:95%,请宿主再接再厉。】 它叹气,【你来这个世界好几年了,姜回现在有自己喜欢的事业,所有可能有的隐患也都消灭了,他天天说他幸福,为啥还是没能完成任务呢?】 这个事儿沈宁也不太明白,【不知道,不过任务是要保他一世安稳,现在他一辈子还没过去一半呢,将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可能也算隐患……吧?】 第34章 病弱反派要保护竹马34 2103傻眼,【那要是这样的话,你岂不是得在他身边待一辈子?可问题是你也活不到他老啊!你现在的身体损伤是不可逆的,短命是必然的啊!那这任务根本完不成! 不是吧?说好的第一个新手任务度假村呢?上来就地狱难度?可恨我一开始还没有看穿这个任务的险恶本质,还以为很简单!】 沈宁倒是没有它那样抓狂,他轻轻闭上眼睛,【2103,我这具身体还能撑多久?】 2103有些崩溃,【最多两年了啊!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全面走向衰败,要不是一直开着无痛,你根本不能这样活蹦乱跳!】 沈宁叹息一声,心中有些不舍,【走一步看一步吧,天要下雨,人要死亡,都是没办法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这具短命的身体是你们选的,用短命的身体做长命的任务本来就不合理,到时候你看能不能申请一下当个阿飘什么的。】 2103有些沮丧,【行吧,也只能这样了。】 姜回发现怀里的人一直不吭声,低头见他闭着眼睛,不由得轻轻笑了笑,动作极轻的的将他抱起来,像捧个炸弹一样小心的放到床上。 盖好被子,又珍而重之的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就如同2103所说,沈宁的身体在一年多后开始全面崩盘,他再次住进了医院,并且不能再回家。 姜回还是将他身边大小事务全面包揽,请来的护工只能干些跑腿之类的杂事。 刚开始他还带了工作在医院做,后面干脆将所有事都放下,只专心照顾沈宁。 沈宁在医院住了大半年,本就清瘦的身体更加形销骨立。 重病的人并不好看,可是姜回对他始终如一。 两人对于沈宁这一次可能无法再活着出院的事有预感,却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日常的聊天也都很轻松。 这一天,沈宁再一次从抢救室被推出来,姜回将他安顿好,一个人躲进厕所里待了很久。 沈宁醒来时没看见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姜回从厕所出来。 他依然高大俊朗,只是瘦了很多,面色憔悴,眼圈通红,眼底蔓延着未曾散开的血色。 看到沈宁睁开了眼睛,他急忙上前,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醒了,觉得好些了吗?哪里难受?” 沈宁轻轻摇了摇头,细瘦的手轻轻动了动,姜回马上将那只微凉的手拢在手心里双手握着:“你想要什么?是不舒服吗?” 沈宁还是摇头,声音轻而哑:“阿回,别难过。” 姜回眼底越发的红,脸上却是笑着的:“我不是难过,只是心疼你,你难受,我替不了你,我心疼你……” 沈宁轻轻笑了笑:“阿回,我打算……把我名下的股份留给你,江晚现在有足够的能力过得好……但她叫我一声哥,我也得给她留些家底,做她的退路……” 姜回只是点头:“好,都好,你累了,先别想这些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好不好?” 沈宁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叫来了陈青和江晚,把昨天的话又说了一遍,对陈青嘱咐:“你做事最稳,遗产的事,还得是你来接手。 陈青,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你,我给你沈氏2%的股份,无论你留在沈氏还是只吃分红,都看你自己。” 陈青不着痕迹的用手蹭了下脸,才露出标准专业的笑容:“好的沈总。” 其实按理来说,他只是个特助,无论跟了沈宁多少年也不是白干的,享受了高薪待遇,就别扯功劳苦劳,哪怕沈宁什么也不给他,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知道,沈宁留给他如此重利,有这些年相伴的情义,也是因为他现在与江晚在一起。 给他钱终有花完的一天,股份却是实实在在的下蛋金鸡,有了沈氏的股份,哪怕沈宁不在了,他在沈氏的地位也没人能动摇,进退都有路。 他知道这股份是怎么来的,沈宁也知道他能明白这个用意,这2%的股份是沈宁对他的情义,更是给了江晚在他面前的腰板和底气,希望他能记着江晚的好。 沈总对他这个干妹妹,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江晚趴在床边,肩膀不停的抖,却没有哭出声音。 沈宁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小晚,你是我妹妹,你现在负责的那个子公司给你,你有能力,不会缺钱花,我想着,再给你留些不动产。 我名下的房产你挑三套,还有车库里那些车,你姜回哥开不了那么多,我俩商量着,给你一半,你别嫌不是新车,买的时候都挺贵的,家里车多,哪一辆也没开几回。 还有这些年我拍下的那些珠宝也都是给你的,这些是哥哥留给你的私产……和最后的退路,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动用。” 江晚之前还能忍着不出声,听到沈宁的安排,反倒憋不住声音:“我不要!哥,我不要这些,我要你好好儿的,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有你在,你就是我的退路,谁也不敢欺负我……” 沈宁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哄着她:“好了别哭,人都有这一天的,我不过是早了一些而已,没关系的。” 江晚只是摇头。 陈青走过来,轻轻扶起江晚,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温声道:“好了别哭了,你这样哭,沈总心里不好受。” 江晚双手捂着脸深呼吸了几次,勉强扯出个难看的笑意来,回头对沈宁柔声说:“哥,我出去洗把脸。” 沈宁点了点头。 病房里有卫生间,但陈青还是陪着她走了出去。 姜回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尾轻轻帮他按摩着小腿。 等陈青和江晚出去了他才抬起头来,面色如常的问:“你渴了吗?喝点水吧。” 沈宁摇头。 他看着姜回的脸,突然笑了笑:“阿回,我想看人鱼表演。” 姜回也笑:“好啊你个坏蛋,对别人就是又给东西又给钱,对我就只有压榨。” 沈宁也笑骂他:“你这么说可就没良心了,我的股份、房产、收藏品和车什么的,大头可全给了你这个未亡人。” 不管两人之间的嘴仗怎么打,表演沈宁还是看上了。 碧水湾别墅的顶楼,是独属于沈宁的海底世界。 在这个海底世界中,养着唯一一条人鱼王子。 在他们相恋的这几年,两人没有真正吵过架,是因为沈宁每次刚有些不高兴,就有独家表演给他看。 这是姜回哄人的独门绝技,从来没有失手过。 沈宁整个身子都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微笑着看着玻璃幕墙中游弋的美丽人鱼。 人鱼瘦了好多,肌肉变得纤薄,腰身更瘦了,不同于以往,却也有着别样的美感。 沈宁看着,眼睛渐渐合了起来。 在恍惚中,他听到了人鱼破水而出的声音,听到那人如同泣血般嘶哑的哭声,还有带着湿气的怀抱,只是再也无力去回应。 他借来的恋爱体验卡,到期了。 但他觉得很圆满。 第35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 回到系统空间,2103唉声叹气:“宿主,你休息一下,我这就去打申请报告,看看能不能让你以阿飘的形式继续……啊!” 沈宁被它一声大叫吓了一跳,伤感的思绪都断了:“你鬼叫什么?” 下一秒,他就知道2103在鬼叫什么了:“任务进度100%,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00。” 沈宁呆愣了一瞬,厉声道:“姜回呢!” 2103有些结巴:“姜回自杀了……他把他自己的财产和你留给他的所有东西都给了江晚,然后……怪不得任务完成了,你的任务是保他一辈子安稳,而他的一辈子结束了……” 沈宁愣在那里,久久无言。 2103见他情绪有些不好,又劝道:“任务能被判定完成,是任务对象真的觉得此生圆满,既然他都觉得圆满了,不就也……挺好的?” 它说着说着,思绪又拐到了另一边:“说来你俩也是神奇,在一起好几年,天天睡一起,硬是盖棉被纯睡觉,他连个肉都没吃着,竟然不觉得遗憾,啧啧啧……” 沈宁眼睫低垂,没有说话。 2103说得对,他和姜回在一起数年时间,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却没有过真正的负距离接触,因为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太过于激动。 无数个夜晚,姜回宁可跑去冲凉水澡也不敢碰他,就是害怕他会中途嘎过去。 沈宁也是男人,也知道人性,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之间能坚持多长久,没想到姜回一直喜欢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姜回管着他、照顾他,当着事事操心的管家公,却连碰也碰不得。 可就是这样连步骤都不完整的感情,他竟会觉得圆满。 2103见他不动也不说话,有些担心:“宿主,你还好吗?” 沈宁回过神来:“没事。” 从生到死,他没有真切的被爱过,也没有爱人的经验,最初答应与姜回在一起,是想要体验一次被爱的感觉。 姜回喜欢他,他也给出了最好的回馈,他们没有经历大风大浪,彼此之间也从没有出现第三人。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只知道这一世他觉得很圆满,姜回也觉得圆满,那就是很好的了。 他不贪心,美好的东西留存在记忆中,才是永恒。 2103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道:“宿主,我们是直接开启下一个小世界,还是……等一等,休息一下? 另外,我们还有记忆清洗服务,宿主如果感觉不好调整心态,可以……” 沈宁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用,走吧。” * 虚空之中,一个纯白的房间内,唯一的王座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蹙起长眉,暗金色的光芒在眼底流转,低声自语:“他竟能引我碎片动情……” 语音未落,他那如美玉雕成的手指轻抬,一道流光自指尖闪过,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不言不动,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像。 * 沈宁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而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金丝绣龙纹的锦被,明黄色的帐幔垂在一边。 他懵了一瞬,便听到2103欢快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恭喜宿主来到新世界,上次的身份选择让您略有不便,这一次本统充分吸取教训,此世界的身体健康且位高权重,绝对不会再有问题!下面为您传送世界资料,请接收!】 沈宁还没来得及出声,熟悉的闷痛已经席卷而来,一大堆信息涌入了脑海。 这是一个大女主世界。 女主苏嫣是户部尚书嫡长女,自小聪慧,美貌绝伦,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 她勇于抗争不公的命运,退掉没有感情的娃娃亲,辅佐男主翊王推翻暴君。 男主登基称帝后她被立为皇后,又为男主平衡后宫、稳定朝局,得帝王独宠一世。 皇帝驾崩后,她的儿子顺利继位,成为了整个大兴朝地位最尊贵的女人。 而男女主如何建功立业都跟沈宁没有关系。 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那个即将被推翻、凄惨死去的暴君。 暴君朱和明,因外家势大被推上皇位,却在坐稳皇位后对外家成国公进行疯狂打压,连削带贬,现在已经抬不起头,被称之为忘恩负义之典范。 朱和明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他……不行。 寡人有疾,却不能对外人道,导致他的性情格外阴晴不定。 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就是朱和明的执念,也是一个人,名叫宫羽阳。 宫羽阳是大兴邻国因战败成为大兴的附属国的南元国送来表示臣服的质子,此子有明珠之貌,秋水为神,冰晶化骨,让朱和明见之难忘。 但皇帝因自身原因性情逐渐阴郁暴躁,他不想被宫羽阳发现自身缺陷,就注定不能得到此人,加之宫羽阳对他一直不假辞色,态度冷漠,所以,朱和明……变态了。 他将宫羽阳困在宫中,通过羞辱伤害宫羽阳的方式,让宫羽阳恨他入骨,从中得到扭曲的慰藉,却如饮鸩止渴,互相折磨。 直到后期,他才终于想通,不再强求无望的感情,深觉亏欠宫羽阳良多。 在他刚想要弥补宫羽阳一二时,却被世界之子拉下皇位囚禁了起来。 而被新皇救下的宫羽阳已经在长达五年的折磨中病骨支离、万念俱灰,得到新皇不会对南元用兵的承诺后自尽了。 朱和明在狱中得到宫羽阳身死的消息,痛悔已极乃至泣血,最终发疯撞墙而死。 原主的夙愿就是希望宫羽阳能够得到善待,享一世安乐,还希望宫羽阳能不再恨他,两人能相安无事的好好相处。 沈宁冷笑着抓住重点,【所以这个身体是个天阉。】 2103语塞,【啊这……】 沈宁继续冷笑,【充分吸取教训?位高权重?身体健康?】 2103默默擦汗,【就是说……确实位高权重,身体……也算健康……的吧?】 沈宁面无表情,【可惜心理不太健康,你可真会挑,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2103干笑。 第36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 沈宁叹气。 算了,这个系统眼看着就不太聪明,但要说它故意耍坏心眼坑他,却是没有的,现在怪它也是无益。 他迅速分析了一遍剧情,又是一声叹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以爱为名的伤害同样是伤害,不会因为施害人的动机而减弱半分,无论朱和明是真心爱宫羽阳与否,宫羽阳所受的苦都是实打实的。 他揉了揉眉心,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2103,【现在的时间线是……宫羽阳入宫一个月……嘀——检测到任务目标宫羽阳即将被郑贵妃羞辱并踩断手指,请宿主前去搭救!】 沈宁一惊,连忙从床上弹起:“踩断手指?这么残忍的吗?” 2103也很怕怕【宿主不要小看后宫争斗,这后宫的女人们有时候可狠着呢。】 话音未落,他又想起了什么,叮嘱,【对了宿主,你要记得不要崩人设啊!】 沈宁【嗯】了一声,扬声唤道:“来人!” 殿门被推开,一个面皮白净的内侍快步走进来躬身道:“陛下,奴才在。” 2103贴心的给出人物介绍【内侍监汪涟,朱和明的心腹大太监,自小跟随,忠心耿耿。】 汪涟见朱和明没有出声也不奇怪,他快步躬身上前,嘴上又说了一句:“奴才来服侍陛下更衣。” 手脚麻利的拿过皇帝常服外袍给他穿好了,恭声道:“陛下午歇好了,可要摆驾御书房?” 作为朱和明的心腹,汪涟是世上除了朱和明自己,唯一活着知道朱和明身体情况的人,自然明白他对后宫那些如花似玉的娘娘们没兴趣。 不料朱和明刚穿好外衣便向外走,很是心急的样子,边走边开口道:“不,去紫辰宫。” 汪涟心中一叹,脚下却紧跟上朱和明的脚步,抬高声音道:“摆驾——紫辰宫!” 紫辰宫是朱和明赐给宫羽阳住的,是整个后宫中离得皇帝寝宫乾和宫最近的宫宇。 赐住紫辰宫历来都是最受宠的宫妃才有的殊荣,宫羽阳身为男子,又是质子,无名无份的被安排在紫辰宫,怎能不成为后宫所有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宫妃眼中的殊荣,对于一个他国皇子来说,却代表着无尽的屈辱。 紫辰宫中 美艳华贵的郑贵妃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偶尔抬眼扫一眼被两个高壮内侍压跪在地上,身形清瘦的男子。 她描绘精致的红唇微微弯起,冷着声音道:“你虽是南元皇子,但既然已经来到我大兴,就要守我大兴的规矩,本宫是贵妃,你见本宫不拜,是乱了尊卑。 既然公子你不懂我大兴宫中的尊卑规矩,那本宫身为贵妃,便少不得要教导你一番。 明日本宫便派几个教习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公子。” 宫羽阳被反压着手臂按在地上,疼得身子轻颤,额上沁出来的冷汗将额前的墨发打湿了,蜿蜒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但他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吟。 虽然知道无用,但他依然不想在这些欺辱自己的人面前露出狼狈不堪的丑态供他们取乐。 郑贵妃看着他纵然狼狈也难掩清俊的脸,想到自己贵为公府嫡女,生得天香国色,进宫数年却空有位份没有宠爱。 而对方区区一个质子,以男子之身却吸引了皇帝的全部目光,不但将人召进宫里,还住进这代表了无上恩宠的紫辰宫,便只觉得怒火攻心。 她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宫羽阳的身前,轻笑道:“听闻南元公子羽阳不但书画双绝,琴音亦如仙乐,可引百鸟来朝。 唔……能奏出仙乐的手,想必是极美的,不知这一双灵手,本宫可否一观?” 皇帝是个好音律的,宫羽阳的一手绝妙琴音,想必也让他在皇帝面前增色不少吧? 若是他不能弹琴了呢? 郑贵妃的话音未落,其中一个押着宫羽阳的高壮太监便领会了她的意图,一手压着宫羽阳的肩,一手扳过他的右手按在地上。 郑贵妃缓缓在宫羽阳的身前走了半圈,来回看了看那只手,掩唇轻叹道:“果然,肤如凝脂,指骨修长,宛若玉雕…… 想必这世上最挑剔的人,也难以从这双手上挑出丁点儿错处来,若生于女子身上,可真真是风华绝代。 可惜了,生于一个男子之身,只怕是个祸害……” 她说着,前行一步,状似无意的踩到那细长的手指上,一边暗暗施力一边轻笑道:“若是这么一双玉手生生毁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十指连心,宫羽阳自小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子,未来大兴之前,何曾吃过这种苦头,终于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郑贵妃看到他的痛苦,只觉得心中畅快,正要再用力干脆踩断他的手指,却听见门口处传来属于内侍的尖细嗓音高唱道:“陛下驾到!” 紧接着“扑通”一声,守在大门处的内侍被人掀翻在地上,那内侍“哎哟”了一声,又连滚带爬的起身跪好,颤声道:“叩见陛下!” 皇帝朱和明沉着脸大步行来,走动间衣袂翻飞,可见心急。 一路小跑着紧紧跟在皇帝身边的内侍监汪涟掐着尖细的嗓音再次高声道:“陛下驾到!” 郑贵妃心下一慌,连忙挪开脚,跪迎皇帝。 那两个押着宫羽阳的内侍也连忙松开他,慌忙跪倒,三呼万岁。 沈宁急火火的走到近前,看了看现场情况,在2103开始报出人物介绍之前就迅速从服饰、外形上确认了人物关系。 他没有理会郑贵妃等人,俯身握住宫羽阳的手臂将他拉起身,重点看了看他的手,见着只是轻伤没有断骨才松了口气。 幸好赶得及时。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任务目标宫羽阳 南元国质子 当前幸福值:0 当前仇恨值:80 当前好感度:-50】 2103紧跟着补充,【这一次的任务包含了让任务目标生活幸福和消除仇恨彼此和解,所以会显示幸福值、仇恨值以及好感度辅助宿主完成任务。】 沈宁默默捂了下心口【好家伙,你还不如不显示,居然还有负数,唯一一个高分的还是仇恨值,】 第37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 2103声音带着一丝丝微弱的心虚【不要着急,我相信宿主一定能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力挽狂澜,拯救可怜的地里小白菜儿,迎娶宫羽阳,走上人生巅峰哒!】 迎娶宫羽阳是什么鬼? 沈宁眼皮一跳,没理会自嗨的2103,小心扶着手中瘦削的青年,示意他坐到椅子上,这才回身在主位上坐下,沉声道:“怎么回事?” 见宫羽阳始终低垂着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暗暗的叹了口气。 这宫羽阳已经被弄进宫一个月了,怕不是已经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善待宫羽阳容易,可要他的原谅恐怕就难了。 郑贵妃听着皇帝沉冷的声调,心下一沉,也不敢起身,只转身面对皇帝跪好了,声音低柔的道: “臣妾听闻书画双绝的羽阳公子入了宫,心生向往,便想着,来看望一番,若有什么缺的短的,也能帮衬一把。 不想羽阳公子高傲,见了臣妾不仅全无礼数,还口出恶言。 臣妾一人荣辱事小,可臣妾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所代表的也是天家颜面,万万不能在南元面前失了身份,这才不得以让下人管教了公子几句……” 沈宁垂目看着她,语声幽幽的反问道:“管教几句?他是南元皇子,所代表的是两国邦交,你一个后妃,以什么身份管教他几句?” 朱和明平日里阴晴不定、性情残暴的积威尤在,郑贵妃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听着他不辨喜怒的反问,心下抽紧,身子轻抖了抖,说话都带出了颤音: “是妾身一时气急,说话重了……但陛下明鉴,臣妾绝没有恶意的!” 沈宁看了眼宫羽阳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抬眼看了汪涟一眼。 汪涟马上会意,给身边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小内侍便快步退出去找人传太医去了。 沈宁心中感叹皇帝身边的太监是真的机灵,脸上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用没有起伏的声调道: “说话重了?依朕看,是下手重了吧?又或者是朕来得不是时候,害得你还没来得及下重手?” 郑贵妃忙道:“陛下误会臣妾了!臣妾入宫多年,陛下难道还不清楚臣妾的性子么? 臣妾平日最是与人为善,怎么可能有这样狠的心? 况且陛下看重羽阳公子,臣妾是陛下的贵妃,与陛下的心思自是一路的,对公子的爱护便也与陛下是一样的!” 沈宁在心中对2103道,【她说这话,是在提醒我,她贵为贵妃,背靠庆国公府,身份贵重,我若为了宫羽阳这个质子拿她问责就是小题大做么?】 2103迷迷瞪瞪的,【昂?我不道啊。 你们人类的想法就是太多弯弯绕绕,说话也是拐弯抹角,我只是一个单纯的统,听不懂这些话术。】 沈宁:…… 好吧,试图跟一个二傻系统交流,他也是傻了。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朱和明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常常上一秒笑眯眯,下一秒要人命,郑贵妃被他笑得浑身发毛,背上的汗渐渐浸湿层层衣物,那些衣物好似都紧紧的箍在了身上,难受极了。 沈宁本着反正原主是个疯批,他表现得精神不正常些也没关系的想法,似笑非笑的开口: “你知道朕看重他,还故意跑到这里来给他立规矩,想必也是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可是自持这贵妃的位份才敢肆无忌惮?你既无德,这贵妃之位,你怕是配不上。” 郑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刚想开口求饶,却听高座上的皇帝冷酷的声音: “郑贵妃言行无状,藐视君上,褫夺贵妃之位,降为嫔,禁足灵禧宫,无召不得出!那两个……” 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下面的两个刚刚按着人的内侍,沉下声音:“以奴欺主,以下犯上,汪涟。” 汪涟躬身应答:“奴才在。” 沈宁:“交给你了。” 之所以交给汪涟处理,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这两人。 处置轻了不合人设,重了……难道要像电视剧里一样一言不合就拖出去杖杀? 这可不是演戏,而是结结实实的人命。 他知道这里是个皇权社会,帝王拥有生杀大权,但他毕竟是从和平的法制社会过来的人,顷刻间就让他张张嘴要人性命,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好在汪涟是个贴心的小棉裤,恭声应道:“奴才领旨。” 郑贵妃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下去,想要求饶,但抬眼看到皇帝阴冷的神色,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入宫数年,知道皇帝阴沉冷血的脾性,现在只是降位禁足,多少是看了几分她母家的面子,若再惹了他心烦,怕是要性命不保。 这位若是疯起来,未必会如何顾忌她的母家。 看来那低贱的质子是真的把皇帝给迷住了! 宫羽阳一直低垂着眼,并不理会皇帝和他的妃子的闹剧。 南元战败,归降大兴,他做为表示臣服的质子,要做的就是活着、活在大兴而已。 南元国力衰弱,已经不能再经受战乱了,况且即便是拼死一搏,也敌不过大兴,若是再起战事,唯有亡国一途。 与一国百姓的性命相比,他一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点,在作为质子离开南元的那一天,他心中就已经明白,且已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了。 屈辱而已,他受得起。 太医过来时,看到皇帝神色不阴不阳的坐在那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他小心翼翼的处理了宫羽阳手上的伤,留下一盒药膏,又叮嘱了几句这几日要注意的,便忙不迭的退下去了。 汪涟知道皇帝的心事,挥退了宫人,自己也默默的退了出去并合上了殿门。 殿中只剩下朱和明和宫羽阳两人,宫羽阳没有主动开口,沈宁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沈宁刚才只着急他的手指有没有被踩断,并没有仔细去看他的脸,这会儿安静下来,这么一看,顿时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人间极品小仙男? 第38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 常言说“人靠衣装”,可当人美到极致,却可以将一件最普通的衣服穿出高攀不起的仙气来。 眼前的青年身形清瘦,穿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天青色的广袖长衫,墨发雪肤,眼如秋水,长长的羽睫半垂着,好似鸦羽般轻轻颤动,颤得人心都化了。 挺直的鼻梁下,泛白的薄唇轻抿着,衬着不健康的脸色,好似阳光下的薄瓷,美则美矣,却透着即将破碎的脆弱感,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沈宁默默的深呼吸了两次。 【这就是传说中的“绝美破碎感”了吧?资料说他有“明珠之貌”,这形容的可是太含蓄了。 怪不得朱和明要死要活的喜欢他,他长成这样,谁能抗拒得了?】 2103得意洋洋,【现在知道跟我走不亏了吧?没有本统,你到哪里能欣赏到如此画都画不出的美貌?还能让你当皇帝!】 沈宁,【呵,不能人道的皇帝。】 2103瞬间心虚,【……那……那美人儿总是实打实的吧?】 沈宁,【嗯……你这么说……确实。】 爱美是人的天性,人们总会不自觉的对美人儿多几分宽容,沈宁也不例外。 之前他之所以对姜回那样好,外形条件也是不可否认的加分项。 他得承认,他是个肤浅的人,虽然对眼前的美人没什么非分之想,但面对如此美色,开口时声音不免轻了不少: “今日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朕保证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宫羽阳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皇帝今天又是抽的哪股子邪风,不仅跑来给他解围,说话还如此温和。 不过皇帝的善变他已经见识过太多次,只当他是又起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兴致,便只是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多谢陛下关心。” 沈宁看着他的态度,有些头疼,又抬手让他坐下,想了想,温声问:“你……想出宫吗?” 身为男子,被安排在后宫宠妃的宫殿里,想必对宫羽阳来说是噩梦的开始,也是不能释怀的折辱吧? 若是出了宫,或许能让他心情放松些,不会这样一直绷着。 不料宫羽阳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声音依旧恭敬:“羽阳不会出宫,陛下不必一再试探。” 沈宁:“……” 行吧,看来刷幸福感这件事,任重而道远啊。 2103适时插嘴,【宿主你不能把他送出宫啊,送走了你还怎么刷好感度?】 沈宁,【他现在对我充满戒备,送他出宫也是以退为进的法子。】 2103顿时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对哦,宿主说的都对!】 两人相对干坐了一会儿,说话总是两句不到就把天聊死了。 宫羽阳虽然面上恭敬,但对他的抵触根本难以掩饰。 沈宁知道急不得,便起了身:“从前种种,是朕想差了,从今日起,你只要不出京,在京中可自由来去,不必一直拘在宫中。 日后你若想出去走动,就让人去寻汪涟要出宫令牌,若有人对你不敬,就派人知会朕,朕自会处置。” 说完便抬步走了出去。 宫羽阳起身行礼谢恩,目送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刚刚包扎好的细长手指微微蜷起,眼中闪过复杂的疑色。 沈宁走出殿外,站在门口想了想,对汪涟道:“把紫辰宫中的掌事太监宫女叫过来。” 汪涟低声应“是”,向下一招手,一个年长的内侍和一个掌事姑姑便躬着腰走了过来,低眉顺眼的跪地行了大礼,大气也不敢出。 沈宁看了一眼安静的内室:“远来是客,羽阳公子一身关系到两国邦交,尔等须小心伺候,若被朕发现有谁伺候的不尽心,就会有人来替了你们。” 至于被替换下来的人要去哪里,两人已经哆哆嗦嗦的自行脑补了,连忙伏地应是。 沈宁又道:“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有第二回。 自今日起,这紫辰宫中,除了朕,任何人不得擅入,不论谁来,他不想见,就一律挡了,有异议的就让他来寻朕。” 两人心下一凛,再次小心应了。 沈宁点了点头,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直到皇帝的身影完全不见,两个掌事太监、姑姑才松了一口气,跪坐在了地上。 两人相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色。 以前皇帝对这质子态度明明轻慢得很,还时常寻他的麻烦,本以为皇帝并不待见他,可今日郑贵妃过来,羽阳公子真的遭了罪,皇帝却急火火的跑来救,还动了真火。 这哪里是不待见?更像是在别扭。 不过不管主子之间是什么情况,至少今天他们俱都明白了皇帝对里面那位的重视程度。 日后,可要精细着点儿,怠慢不得了。 御书房内,沈宁面对着案上成堆的奏折,样子像是在沉思,实则是在意识中与2103交谈。 【现在这个时间,宫羽阳进宫刚刚一个月,应该……没受到什么特别严重的虐待吧?】 2103马上去查资料,【确实还没有,现在的阶段,原主对宫羽阳还只是口头威胁侮辱和不太严重的动手动脚什么的,最多让人家像个伶人一样给他弹琴。 只是宫中的人向来最会捧高踩低,紫辰宫里的宫人见皇帝态度轻慢,伺候的便也不尽心。 宫羽阳不是后妃,没有份例,宫人们就连他的饭菜都糊弄。 刚开始还只是冷了的,见他并不跟皇帝告状,现在有时候甚至就给他吃残羹剩饭。 按照原剧情,他今天被郑贵妃踩断了手指,就势不肯好好养伤,手上落下病根,再也弹不得琴了。 朱和明恼他的消极抵抗,几次与他爆发冲突,见宫羽阳始终不肯服软,才在一怒之下将他酱酱酿酿了,从此宫羽阳的恶梦才真正开始。】 沈宁迅速抓到重点,【你不是说原主不行么?怎么酱酱酿酿?】 2103羞涩,【矮油~宿主,可以用工具啊……这话你让纯洁的统怎么说得出口……】 第39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5 沈宁一阵恶寒,果然是变态了,【那现在应该还有得救。】 2103,【嗯嗯,宿主我相信你!】 沈宁不理它的狗腿,把目光放到了面前堆成小山的奏折上,不由得满头黑线【那边的事急不来,先开工作模式吧。】 2103已经开始对他盲目信任,【用开吗?上个世界宿主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开了工作模式,后来全是你自己工作的呀。】 沈宁无奈,【你不要太离谱了,我一个普通人,管理公司是我以前活着的时候就学过的,熟悉上手之后尝试着自己来没问题。 可这说穿了也只是经商,哪里会做皇帝啊,一国民生哪能乱来?】 2103马上安慰他,【好好好,开开开。但是宿主我相信你,你的学习能力超强的,用不了多少时间肯定就不用开了。 工作模式这种东西说到底也只是根据人物基础设定的程序,跟活人还是不一样的,上个世界沈氏能蒸蒸日上就是宿主你的功劳。 退一万步说,你的角色又不是明君圣主,而是即将被推翻的暴君啊,就算乱来也没关系的吧。】 沈宁看着案上成山的奏折【你先别退那一万步,朱和明是因为自身天阉的缺陷才会喜怒无常心理变态,从而行事残暴,不代表他就没有政治才能。 他非嫡非长,要是没两把刷子,只凭外戚就能坐上皇帝的宝座? 就算坐了,也是个傀儡皇帝。 可你看现在,政权可是牢牢的被他拢在自己的手里,还把外家都灭了。 他可不只是心狠而已,是有谋略的。】 2103恍然大悟且超级捧场,【对哦!宿主你说的都对!】 沈宁无奈【行了,开工作模式吧。】 2103欢快的应了一声【嘀——工作模式已开启!】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下来。 汪涟让人掌了灯,小心的走到皇帝跟前,柔声道:“陛下,天黑了,喝口茶歇一会儿吧,仔细累伤了眼睛。” 沈宁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放下朱笔,抬手捏了捏鼻梁道:“什么时辰了?” 汪涟道:“酉时三刻了,晚膳是摆在乾和宫吗?” 乾和宫是皇帝寝宫,朱和明未曾立后,宫中本来位份最高、传言最有望后位的就是母家势大的郑贵妃。 现在郑贵妃被夺了贵妃之位,宫里连个贵妃都没了。 皇帝有疾,后宫形同虚设,晚膳自是摆在皇帝活动的这几处地方。 沈宁经他一提醒,这才感觉腹中空空,便轻点了下头。 用过膳,沈宁又开始思索任务,汪涟见他愁眉不展,小声道:“陛下似有心事,可是为了紫辰宫中的主子?” 如今这世上,也就汪涟敢跟朱和明说上几句话了。 但在这个从小陪伴在朱和明身边的内侍面前,沈宁不想多说多错,被他看出不对,便尽量少说话,让他自行去脑补,便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汪涟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便又大着胆子劝: “旁人不知内情,以为陛下不喜羽阳公子,但奴才自小跟在陛下身侧,却多少看出陛下待他的不同,只是公子性子冷淡,又有几分倔脾气,才惹了陛下不快……” 他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他半垂着眼睛没动,才又接着说:“脾性倔强之人,大多吃软不吃硬,不若陛下换个法子,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沈宁在意识中对2103夸这个太监,【这汪涟是个明白人啊,知道朱和明对宫羽阳动了真心,怕他将来后悔,拐着弯儿的劝他对宫羽阳好些。】 2103,【汪涟确实是真心实意对朱和明的,原剧情他也曾这样劝过,不过朱和明没听,后期朱和明死后,他也跟着殉主了。】 沈宁看了眼神色有些忐忑的汪涟,仿佛是被他说动了,沉吟低语:“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汪涟神色一松,越发低眉顺眼:“陛下今日敲打了紫辰宫中的人,想来也是不忍心羽阳公子受苦,公子他日知道了陛下的心意,定会感动万分的。” 沈宁在心中叹息。 还感动万分?肯多搭理他一下就不错了,只怕还要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面上没动,只点了下头,顺势说道:“你着人去问问他的饮食,若有什么不妥的,自己看着处理。 明日派太医去给他请个脉,开个调理方子,这段时日他多忧思,身子亏空了不少,得好好补养一番。” 汪涟笑眯眯的低声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沈宁由上一世得来经验,人要幸福安乐,首先得有个好身体,身上没有了病痛,人才能高兴得起来。 今天看宫羽阳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虽然他去的及时没受到什么大伤,但脸色苍白,人也太瘦,就连唇色都格外浅淡,可不是个健康的样子。 先把他身体养好了,好感度什么的,得细水长流。 正想着,刚出去不久的汪涟又快步走了进来,急声道:“陛下,紫辰宫中来报,说羽阳公子突发高热!” 沈宁一惊,连忙起身大步向外走:“可叫了太医?” 他身高腿长,这样急行之下,汪涟只有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略微气喘着:“叫了,太医院得了陛下吩咐,定不敢怠慢紫辰宫,这会儿太医想必也快到了。” 两宫离得近,沈宁到时,被宫人带着飞奔而来的太医也才刚到。 沈宁匆匆走进内室,见宫阳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发灰,乌发散落了满床,闭着眼睛人都不清醒。 他在一边的圈椅上坐下,沉声道:“怎么回事?” 紫辰宫的掌事姑姑吓得脸色比床上的病人还难看,声音发颤的道:“回陛下,下午陛下离开后,公子一直好好儿的。 晚间膳食用得不多,但也吃了几口。 只是天还未黑,公子便说乏了要歇息,奴婢服侍公子睡下,不想隔了一会儿来看,却见公子面色不对,一探过后才发现公子起了热……” 第40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6 沈宁“嗯”了一声,转向太医:“如何?” 太医已经诊过脉,跪地行了大礼,小心回禀:“公子体弱,又忧思过重,五内郁结,心火……” 沈宁不耐烦的打断:“你只说,他病得可重,如何医治?” 太医头上滑下一滴汗珠,却不敢抬手去擦:“回陛下,公子此次起热凶猛,稍后微臣会为公子行针,之后需着人小心照料,温水拭身,小心保暖,辅以汤药,明晨之前若退了热,便无大碍。” 沈宁紧拧着眉头道:“若不能退呢?” 太医的声音低弱了些:“若不能,病势怕是……怕是就要拖些时候,纵是痊愈,怕也会伤了底子。” 世界剧情资料是围绕着男女主展开的,对于朱和明和宫羽阳的事很多都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描述,自然也就没有表明有没有这一段。 不过今天宫羽阳躲过了断指之灾还是发了高热,那原剧情想必也是病了的。 或许正是这一场病,才让宫羽阳后期一直缠绵病榻,成了原剧情中“病骨支离”的样子,虐身升级。 沈宁捏了捏眉心,挥手:“行了,去开药行针吧。” 太医忙谢了恩,起身退到一边开药方去了。 是夜,紫辰宫中灯火通明,内侍宫女来来去去,忙碌个不停。 行针过后,热水也都备妥,原是让内侍去伺候擦身,2103却幽幽开口,【宿主,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宁,【有话就说。】 2103有些扭捏,【这个时期宫羽阳刚入宫不久,虽受了些苦却又不像后期那样已经绝望麻木,正是脆弱敏感的时候。 他对宫中的所有人都有敌意,据我检测,他现在看似昏迷不醒,但其实只是昏昏沉沉,并非意识全无。 此时此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脱光了各种摆弄,只怕会气得呕血。】 沈宁,【所以呢?】 2103小小声,【要不……宿主你来上? 你是皇帝,身份贵重些,比较不会让他觉得是受到了侮辱,正是刷好感度的好时候啊,明天他醒来,一定会很感动的!】 沈宁,【……呵呵。】 朱和明本来就对宫羽阳图谋不轨,他动手,只怕比宫人还让宫羽阳排斥,身份贵重有个毛用? 明天这人醒来别说感动,只怕是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沈宁垂眸沉思了良久,最终挥手将宫女挥退,起身走到床边微俯下身,尽量温声: “你病了,太医说要给你擦身降热,宫人大都已经遣退,只留两个人照顾你,朕也不会留下,你不用担心,只管放松些。” 说完,他抬步走去外间坐下,只留了两个内侍在里面。 宫羽阳对他防备心太重,两人关系想要破冰,终究需要一个转折的机会。 他上手扒衣服万万不能,但却可以摆出个关心的态度来。 内室,衣襟刚一解开,宫羽阳的眉心便猛的紧皱,薄薄的眼皮下眼珠滚动,像是极力挣扎着想要醒来。 擦身的内侍连忙轻声劝:“公子莫担心,您病了,需要擦身照顾,奴才们手脚快些,不会叫您冷着的。” 说完,他手下才继续将人的衣物解开,怕他着凉,也没有全都脱掉,只是把温热的布巾伸到敞开的衣襟下擦拭。 床上的人显然并没有因为这几句安抚而安心,他眉头紧锁着,修长的手指来回抽动了几次,连苍白的脸色都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红晕。 这丝红晕显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急切。 他知道自己病了,也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的坚持与反抗并没有什么用,却依然不想就这样认命。 他对抗着药效,努力撑着意识不要昏沉。 只是脑中混乱,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是张了张唇,却未能说出话来。 他感觉到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却再也无力去阻止。 内侍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擦身如此排斥,只能尽量加快速度,免得他把自己急冒了烟。 皇帝就在外面坐镇,谁敢怠慢这位,一旦他有个什么差错,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一个也落不着好。 自己的小命就在眼前的人身上挂着,他们哪敢有一丝的不尽心,只盼着他一下子活蹦乱跳的好起来才好。 内侍的手不算细腻,却很麻利,而且从始至终都恭恭敬敬,绝没有触碰不该碰的地方,只老老实实的擦了身,又贴心的给他换了一身干爽的中衣,才又将被子好好的盖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夜宫羽阳始终不能真正清醒过来,却也一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在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他记不清擦了几次身,换过几次衣服,额上的布巾来回的换,总是凉凉的。 期间他被扶起,喂了一次药,耳边有人温声哄劝他喝药的声音似远似近,听不真切。 室内可能是点了炭火,并不会觉得冷,偶尔在恍惚间睁开眼,皇帝那棱角分明的俊脸会在眼前晃过。 他甚至依稀看到那九五至尊亲自舀了勺药汁喂进他的口中,一切似梦似幻,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天光亮起的时候,一夜未睡的沈宁探手摸了摸宫羽阳的额头,轻舒了口气:“还好,终于退烧了。” 紧绷着的弦松开,他的心情也明亮了几分,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俯下身轻轻抚了抚宫羽阳的脸颊,低笑着夸奖:“很好,你很棒。” 宫羽阳如蝶翅般的眼睫动了动,缓缓半睁开眼,眼神却是没有焦距,也不知是糊涂呢还是醒着。 这样睁了一小会儿,就又闭上了,呼吸变得悠长均匀,应是睡着了。 沈宁帮他把被子掖好,转身走出内室,对候在外面的太医道:“他退热了,去看看。” 太医应了一声连忙进去了。 沈宁身子重重的坐进椅子里,闭上眼睛缓缓揉捏着酸胀的眉心。 汪涟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后,并起两指轻轻揉按着他的额角:“陛下素来有头痛的毛病,现下一夜未睡,这会儿头可疼得厉害吗?” 第41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7 随着汪涟力道适中的按压,沈宁额角的闷痛缓解了些,声音低沉:“还好。” 汪涟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九五至尊,居然守在这里一整夜,甚至放下身段儿亲自去照顾那人喝药,可见他不仅仅是动了些真心而已。 这份真心,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浓得多。 太医很快就出来了,顾忌着里面睡着的人,声音压得很低: “陛下,热已退了,最凶险的时候已过,公子的身子当无大碍了,只要再服一段时日的汤药温养着就好。” 沈宁“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太医躬着身退下了。 汪涟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弯下腰低声问:“陛下乏了,今日的大朝还上吗?” 沈宁叹了口气,睁开眼睛道:“上,走吧。” 离开前,沈宁看了眼候在一旁的掌事姑姑,熬了一夜的嗓音微哑:“你叫……素婉?” 素婉姑姑忙躬身:“是。” 沈宁:“小心照顾着,心细些,温着粥汤,等到了时辰叫醒他给他吃些再服药,朕下了朝再来看他。” 他走出两步,又微微偏过头来:“记得,他是紫辰宫的主子,也是你的主子,他好了,你才能好。” 素婉姑姑跪地俯身:“是,奴婢谨记。” 等那一抹明黄消失在门口,素婉才脱力坐到地上,短短两句话的工夫,她身上的衣服就被冷汗浸湿了,贴在身体上有些冰凉。 她看着内室的门,再一次重新估量了里面那位的份量。 皇帝的意思她明白,是让她把里面那位当成真正的主子去效忠。 否则,以皇帝一贯的脾性,怕就是死路一条。 她在心中庆幸自己之前因为一点恻隐之心,对那位虽然冷眼旁观,却也没有欺辱于他。 否则,她今日恐怕就不能好好儿的待在这里了。 没见这宫中的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无声无息的换掉了大半么? 就连之前的掌事太监连忠都在昨日夜里被叫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细思极恐啊。 * 熬了一夜,还要上朝。 生活不易,宁宁叹气。 2103安慰他,【宿主别叹气,想想你贵为皇帝,虽然没有衣不解带的照顾,但也陪了一夜,这好感度还不是说来就来?】 沈宁无精打采的,【哦,那现在好感度是多少?】 2103一查,【呃……还是-50。】 沈宁早有预料,【呵……说来就来?】 2103不敢出声。 沈宁伸了个懒腰,【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又受了欺压委屈,心中的防备和心结哪有这么轻易松动。 不过也行吧,喂他喝几口药而已,算不得辛苦,也是可怜见儿的,就当去敬老院做义工了。】 2103觉得他荒谬,【敬老院……宿主你认真的吗?他那么好看!你拿他当老人照顾?!】 沈宁没理它,只是唇角微微勾了勾。 这小系统,傻得可爱。 心里还挂着紫辰宫的病号,一下朝沈宁就直奔紫辰宫而去。 见到素婉姑姑还是那样守在门口,皱了皱眉:“还没醒?” 素婉忙行过礼,低声应:“公子醒来服过药,又睡下了。” 沈宁点了下头,抬手推开殿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睡得很安静,呼吸平稳,看来是没事了。 沈宁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要回去补眠。 不料床上的宫羽阳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眼中并无多少睡意:“陛下。” 沈宁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声音温和:“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宫羽阳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昨夜……” 沈宁为自己澄清:“你病了,需要退热,是内侍照顾的你,朕在外面。” 宫羽阳看着他:“所以,我不是在做梦……陛下昨夜一直在这里……” 沈宁挑了挑眉梢:“大兴皇宫之内,朕哪里去不得?” 宫羽阳顿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宁趁此机会脚底抹油,快步走了出去。 宫羽阳:“……” 走那么快,像在逃跑一样。 不一会儿,素婉姑姑走了进来,见他醒着,忙走到床边低声询问:“公子醒了,可要喝点水?” 宫羽阳摇了摇头,只怔怔的看着床帐,不知在想着什么。 素婉姑姑转了转眼珠,一边忙忙碌碌的拉床帐拾掇被褥一边状似无意的碎碎念: “公子这一场病来得凶险,可把陛下担心坏了,听到江太医说昨夜若不退热可能会伤了身体底子,那脸色哟,吓人得很。 他担心公子,汪公公劝了几次都不肯休息,还亲自给公子喂药。 到底是有这龙气庇佑,公子果然化险为夷! 只是陛下这一整夜没有合眼,今儿又是大朝,刚下了朝就又来看望公子,就是铁打的人儿也撑不住这样熬呀。 刚才出去他一直用手撑着额头,可给汪公公急的呀……” 宫羽阳始终没有出声。 素婉姑姑见他又将眼睛闭上了,以为他又睡着了,只得闭了嘴,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沈宁回到乾和宫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再醒来天都黑了,他顶着一头睡乱了的长发坐在床上,眼无焦距的醒神。 2103在小声的抱怨,【怎么会不涨呢?为什么不涨呢?这不对呀……是不是他睡了一觉睡糊涂了?宿主要不你再去表表功?】 沈宁眨了眨眼睛,伸手扒拉了下头发【不了,他可不糊涂。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就不过去了。】 2103惊慌,【难道宿主你生气了,要放弃他了么?我觉得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沈宁无奈笑了,【不是要放弃,而是什么事都要有张有驰,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对我的戒备也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消解。 我已经表达了善意,接下来要给他一个过渡和接受的时间,我若整日去骚扰他,只会让他更加厌烦。】 2103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跟着胡乱附和,【哦哦,宿主说的都对。】 沈宁又笑了一声,这个系统,你说它聪明吧,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傻啦吧唧的,说它傻吧,它确实有点傻。 好在听话,说话都信,不会自作主张或乱出主意。 第42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8 之后的一个多月,沈宁真的没有再去过紫辰宫。 只是差人看顾着那边的情况,一应衣食用药什么的都让汪涟亲自过问。 当初宫羽阳来大兴的时候,身边跟了两个婢女,一个叫紫芙,一个叫青黛。 只是一进宫就被原主打发到了浣衣局。 他就是想让宫羽阳孤立无援,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不给留,只能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沈宁吩咐了汪涟,让他把那两个婢女找到还给宫羽阳。 说到底原来的朱和明在这个时期对宫羽阳还只是见色起意,意在征服,而不是喜欢,所以完全不在意他的感受。 后面真的在意了,又因为扭曲的性格使然,使得两人的每一步都踩在最坏的点上。 其实如果宫羽阳肯服一点软,哪怕只是假意顺从,也必定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可是他这个人看似脆弱,却一直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国家一直忍辱坚持,却从骨子里透着最后的倔强,不肯屈服。 一个变态,一个犟种,能有个好就怪了。 听说两个婢女被送回主子身边后,揪着宫羽阳的衣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场面极其催泪。 因为郑贵妃给宫羽阳立规矩一事,皇帝冲冠一怒,震住了因为宫羽阳的到来蠢蠢欲动的后宫。 连母家强盛的郑贵妃都吃了大亏,从贵妃一下子降到了嫔位,连妃位都没保住,其他人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都观望着,希望别人去做这个出头鸟。 后宫安静下来,日子就变得平淡了不少。 派去紫辰宫的太医每次去给宫羽阳请过脉,都要过来禀报给皇帝知道。 从太医那里得知,宫羽阳病好后,身体调养颇有成效。 沈宁发话恩准紫辰宫开小厨房,还从御膳房拨过去了一个厨子,专门负责宫羽阳的饮食汤药。 除此之外,紫芙也精通厨艺,她原本就是宫羽阳的贴身婢女,对宫羽阳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如何让自家主子多吃一口东西。 没有了皇帝的烦扰,又被各种调理汤药、补身汤、药膳连番轰炸,宫羽阳身子强健了不少,脸上总算添了一些血色。 沈宁虽然给了宫羽阳随时出宫的权力,但宫羽阳却一步也没有踏出过紫辰宫门,只在宫中安静度日。 沈宁坐在御书房内,身体在老老实实的当着打工人,意识中却在与2103对话。 【他不出门,运动量太小,光靠补是不行的,我打算寻个人教他习武,也不拘练得怎么样,能强身健体就行。】 2103的马屁张口就来,【宿主说的都对!】 沈宁无奈的笑了笑,停下朱笔,刚想叫汪涟去办这件事,却见汪涟过来通报:“陛下,翊王求见。” 沈宁轻挑了下眉梢:“传。” 翊王朱和景身为位面男主,外形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高大的身形,宽肩窄腰,眉目英挺,嘴唇削薄,行走间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带着刀锋出鞘般的锐意。 他大步行来,在皇帝桌案前站定,单膝跪地,沉声道:“参见皇兄。” 沈宁脸上带着点点微笑,不急不徐的道:“快起来,朕说了多少次,你我兄弟,私底下不必讲那么多礼数。” 朱和景站起身:“皇兄仁德,但礼不可废,臣弟自当遵守。” 沈宁抬了下手,汪涟便亲自搬了把椅子放到朱和景的身边。 沈宁手肘撑在龙椅的扶手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漫不经心的问:“你来寻朕,可是为了陆文敏南下一事?” 朱和景向汪涟点头示意,坐下身来,闻言道:“皇兄睿智。 郸州遭水患,流民聚集,匪寇频发,遍地亡命之徒,陆大人虽有治水安民之能,但他一介文臣,到此凶险之地恐生不测。” 沈宁用两指指节撑着额角,迅速回想了一下剧情。 原剧情中说朱和明是个暴君,郸州之事就被拿来举过例子。 郸州发水患,哀鸿遍野,朝廷派的治水官员刚到任区就遇刺身亡了。 随后的赈灾物资、银两全被劫走,随行人员也杀的一个不剩。 由于这个时代信息传达困难,一来一回的,等消息传回京中,郸州已经因为灾后瘟疫死了数万人了。 郸州百姓甚至都不知道朝廷曾经派人来过,只以为朝廷对他们不管不顾,以致当地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怎么能不生怨恨之心? 后来朱和明得知此事大怒,派兵前来剿匪,声势浩大。 来前剿匪的将领脾性暴躁,杀死匪寇的同时也伤了很多因为饿急了扰乱公务的流民。 这就激化了民愤,一时间流言四起,言说皇帝为了抑制瘟疫,要把郸州所有幸存百姓全部杀光以绝后患。 百姓恐慌一起,直接被激起了凶性,与朝廷的冲突愈演愈烈。 一场闹剧,死伤不计其数,堪称人间惨剧。 最后还是翊王亲自率兵赶赴郸州,才结束了这场暴乱。 翊王越发受百姓拥护的同时,也让他和朱和明之间矛盾的暗潮首次被摆到了明面上。 朱和明当时只派一个文臣去赈灾,其实是因为官员瞒报了当地的险况,导致他做出了错误的决策。 原剧情的中的翊王也来说过这番话,但皇家兄弟,表面和气,内里都是暗潮汹涌。 朱和景不满朱和明暴虐、喜怒无常,平时言语神情偶尔会带出一些不满,朱和明则一直忌惮翊王在民间的声望。 一个素有声望又对自己不满的王爷,身为皇帝的他又怎么会不防备? 这样的情形下,朱和明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是以为他在危言耸听,从而选择了相信自己手下的朝臣。 官员瞒报这一点,世界资料并没有交待,是沈宁自己得到的判断。 这些天来,沈宁虽然是开的工作模式,但一切他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在眼里。 郸州水患自报上来起,无论是奏折上还是当朝议论,都没人提及有匪患之事,甚至并没有将灾情的严重性表述清楚,看起来只是小灾。 第43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9 沈宁保持着微笑,看着这个男主弟弟,声音堪称温和:“哦?竟有此事?朕竟全然不知。 七弟的消息倒是比朕还要灵通些。” 朱和景心中一凛,连忙起身: “臣弟有一亲卫,家在郸州,他挂念家中,时常书信来往,得知此事,报与臣弟知晓。 臣弟听闻后不敢怠慢,连夜入宫禀报皇兄。” 沈宁点点头,再次摆手让他坐下:“哦~是这样。既然如此,七弟以为,此次派谁同去比较好?” 朱和景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紧绷,声音却一直沉稳:“臣弟心中一时并无合适人选,皇兄英明,想必心中早有成算。” 他这是不敢轻易举荐人选,怕皇帝觉得他趁机安插人手另有所图。 沈宁想了想,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在桌案上:“七弟觉得,庆国公如何?” 朱和景眉头微松:“皇兄英明,庆国公昔年守卫边疆,身负战功无数,区区匪患,自然不在话下。” 沈宁轻轻的笑了。 原文中陆文敏死在郸州后,朱和明派去剿匪的正是戎马半生的庆国公。 那时郑贵妃踩断了宫羽阳的手指,宫羽阳并没有积极医治,不惜废了手指也不想再给朱和明弹琴。 朱和明只顾着与他较劲,并没有针对郑贵妃的明面惩罚。 朱和明最开始是把她忘了,自然不会主动去见她。 她耐不住主动求见,朱和明才想起就是这位踩断了宫羽阳的手,顿感厌恶,不仅不见,还罚她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 郑贵妃受了罚,心中惶恐,传信求助父亲,庆国公为了给女儿争脸,才会主动请缨去剿匪。 原本大家都以为一个沙场老将去剿个匪是手拿把掐,却忽略了庆国公已经十几年未上战场了。 当年的边境战场上,庆国公并不是主将,只是当时最后的几场大战过于惨烈,主将大多战死了,活着回京的将领只有寥寥几位,其中就有庆国公。 他回京之后顺利承袭了国公之位,又得了嘉奖,这些年受到的吹捧太多,听着满耳的恭维之言已经渐渐飘了。 他年纪渐大,又有个女儿入宫做了贵妃,养尊处优十几年,沙场征战已经成了被滤镜蒙住的久远记忆。 别人觉得他剿个匪是杀鸡用了牛刀,他自己只会比其他人更自信,因而从一开始就没把那小小匪患放在眼里。 他出京是想争功,心态自然急切,而流民被逼到了绝境,左右也是个死,胆子自然也大,什么人都敢拦。 他们看到朝廷来人,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求救要吃的,庆国公觉得他们耽误了军情,自然就会不耐烦。 加之那匪寇狡猾,庆国公轻敌之下首战不利,面子上挂不住,被这些流民一闹,再也无法容忍。 先后杀了好几波人,虽然勉强镇住了灾民,但也激化了民众与朝廷之间的矛盾。 一时间朝廷弃城匪民同剿的流言四起,又有满地亲人尸体横在眼前,绝望的饥民对朝廷彻底失望,暴乱频发。 这无形中助力了匪寇,朝廷军队腹背受敌。 一场惨剧拉开序幕,三方都死伤惨重,差点难以收场。 待到朱和景赶到时,整个郸州遍地尸体,放眼望去,一片褐土。 而此时,不知剧情的朱和景也赞成庆国公去,可见当时派庆国公前去并不是朱和明的独断,而是众望所归,只是人力有穷时,谁也不能事事算无遗策。 沈宁微垂着眼皮,没什么情绪的脸在灯火的光影映照下显得明暗不定。 室内静了下来。 周围伺候的宫人垂手肃立,大气也不敢出,连朱和景都不自觉的微微屏息。 过了一会儿,沈宁才抬起眼来,琥珀色的眼珠定定的看着朱和景:“庆国公沙场经验虽多,但性烈如火,平乱尚可,却难以怀柔。 郸州之患,不止天灾,还有人祸。 天灾一起,流民四散,人心惶惶,也要有人加以安抚才好。” 朱和景没想到这个暴戾的皇兄竟能如此为百姓着想,心下微颤,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只一眼,却又恍想起直视君颜大不敬,急忙移下目光。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由衷的深施一礼:“皇兄英明,思虑周全,乃天下百姓之幸。” 沈宁没理会他这记马屁,声音沉沉的:“事关万千百姓性命,此次七弟你亲自走一趟,带着朕的信物,必要时可在郸州周边诸城调粮。 记着,人命为重,土地次之,匪为轻。 必要时刻首要迁移百姓,尽量保住更多的人。” 朱和景心潮澎湃,“砰”的一声双膝落地,情真意切结结实实的行了叩拜大礼:“臣弟领旨!定不负皇兄信任!” 沈宁轻“嗯”了一声:“至于流匪,不必怀柔,施以雷霆手段,杀之!” 那些流匪或许有些是饥民不得已而为之,但他们为了自己活命,劫掠杀人,朝廷派人治水赈灾,他们却将官员截杀,钱粮劫走,无论是什么心思,都坏了大事,是这一场浩劫的源头。 哪怕真的有苦衷,也绝对不能放任他们存在,更没时间和必要去招安劝降。 天灾之下,耽误一天就是无数人命,若是为了这些手染人命的凶徒不顾百姓的性命,那无辜的百姓又该找谁做主? 面对这些凶徒,只有用强硬手段震慑,最大程度的让他们害怕,被剿灭也好,躲起来也好,只有他们不冒头,朝廷才能全力救灾不被分心。 而朱和景作为原文主角,自是文武双全,无论他有没有政治上的野心,不可否认的是他后来是一个心系百姓好皇帝。 派他去,他能力足够,又尽心尽力,还有主角光环,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朱和景伏在地上,再次沉声应答:“是!臣弟领命!” 沈宁这才微一抬手:“起来吧。朕说过,自家兄弟,又没有外人,何必行如此大礼。” 朱和景谢过恩,默默的起身,在心中吐槽,【刚才下跪的时候又不见你拦……】 第44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0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郸州治水派翊王率军护送同行的消息一出,百官面面相觑,纷纷谏言不必如此。 哪怕真的有流匪,也自可让陆文敏去周边调些兵丁即可,何必动北营大军。 沈宁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直到所有人不知不觉的噤了声,才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汪涟一甩浮尘,拖长声音唱道:“退——朝——” 皇帝一走,百官顿时“嗡”声一片,一个个痛心疾首,小声议论着往外走。 在宫中时还不敢说太多,等出宫回府,都纷纷感叹帝王武断专权,不听劝谏,只一心为难翊王,岂知大军一动,百万开销,实在是不该。 沈宁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反正他现在是个暴君,将来这皇位八成也要易主,没必要那么善解人意。 只是他现在身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在明知道悲剧在前的情况下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他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紫辰宫中的那位。 * 紫芙用帕子垫着手,端着放着一个瓷盅、一只小碗的托盘快步走入殿中,将小锅放到桌子上,柔声去唤坐在窗边看书的宫羽阳:“公子,奴婢做了些雪梨汤,公子趁热喝些吧。” 宫羽阳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了过来,在桌边坐下。 紫芙打开瓷盅,盛了一碗甜汤出来,拿着汤匙缓缓搅动着散热气。 宫羽阳看着她的动作,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你刚刚才拿了茶点给我,其实不必急着做这汤。” 他一点也不饿,实在不必一直吃。 青黛拧了温热的帕子给宫羽阳擦手,一边擦还一边轻轻的笑:“公子的身子大好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紫芙功不可没。” 宫羽阳无奈的笑了笑。 可不是功不可没么,主仆三人分开一个月,再见时两个姑娘直说他瘦脱了形。 这些日子紫芙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解数,拿他当猪养,日常三餐变着花的做不说,间或还要让他吃些汤水糕点和小食。 他若是不肯吃,她们就要唉声叹气,还会偷偷抹眼泪。 身在敌国为质,他们三人不知前方有什么境遇在等着他们,更不知能活到哪一天,他实在不愿在这些小事上让她们伤心。 就这样东一口西一口的,聚少成多,他自觉脸上都丰盈了些,气色能不好么? 紫芙也笑,有些小骄傲,眉目柔和的将温度适中的汤碗递给宫羽阳。 宫羽阳刚要去接,忽然抬起头,向殿门口看去,脸色猛的变了。 紫芙随着他的目光一回头,顿时瞳孔一缩,手中的汤碗“砰”的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顾不得其他,连忙随着主子屈膝下跪:“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沈宁背着光站在门口,脸色看不出喜怒,目光在他们主仆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没有叫起,只抬步走了进来。 宫羽阳跪在地上,听着他逐渐靠近的脚步,白皙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紫芙的呼吸很急促,她在看到皇帝时打翻了汤碗,这是君前失仪,也是大不敬,以皇帝的行事作风,估计很难活过今天了。 她不怕死,来兴国之前她就没想着还能活着回去,只是担心自家公子会因此难过,更害怕从此再也没人能做出公子顺口的饭菜了…… 思及此,她的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在她面前的地砖上留下一颗颗圆形的湿痕。 沈宁走到宫羽阳的身边,用脚将地上的碎瓷片扫到一边,这才弯腰握住宫羽阳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视了一遍: “碗碎了,你竟也不知道躲开。” 之前破罐子破摔时还不觉得,现在过了一个多月轻松的日子,突然再见到皇帝,宫羽阳心下竟生出又几分紧张来:“陛下恕罪,紫芙她……” 沈宁垂目看了一眼地上微微颤抖的宫女,挥了下手:“起来吧。” 紫芙和青黛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逃过一劫,但还是马上谢恩并麻利的起了身。 沈宁没有看她,只是对宫羽阳道:“你这个婢女毛毛躁躁,连个碗都端不住,真的能伺候好你么?” 紫芙心下一紧,连忙重新跪下:“陛下恕罪,奴婢知错,以后绝不再犯!” 宫羽阳与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也有过不少接触了,可不敢将他此时表现出的平和当成真正的平和。 他毫不怀疑,只要今天他们主仆说错一句话,紫芙的小命儿就到头了。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可紫芙和青黛是从小就伺候他的婢女,对他忠心耿耿。 来大兴为质之前,他本想将她们二人放出宫去,可她们害怕他身边无忠心之人可用,跪地哭求,一定要跟着过来。 事关紫芙的性命,宫羽阳不敢激怒皇帝,竟是第一次真正将态度放得很低,而不是麻木的顺从: “陛下,紫芙她是无意的,还请陛下宽恕她。 羽阳……羽阳愿献一曲……” 紫芙伏在地上,听着自家公子为了给自己求情低声下气的委屈求全,不由得泪如雨下,在心中恨自己为什么不争气,累得公子如此。 沈宁却是抬手打断了宫羽阳的话:“得了,你手刚受伤,现在弹琴弄弦恐有伤损,便是想弹,也等些时日,大好了再说吧。” 他又看了一眼跪着的紫芙,语气有了些不耐烦:“你还跪着做甚?还不收拾了,要等到伤着你家公子才肯动?” 紫芙一愣,连忙麻利的爬了起来,与青黛一起飞快的收拾干净地面,见到皇帝挥手,匆忙看了公子一眼,在公子的眼神示意下躬身退出去了。 她们不放心公子,却也知道不能再给公子添乱。 沈宁已经回身在一把圈椅上坐下,抬了抬手让宫羽阳坐在他的下首:“这些时日身子如何了?” 宫羽阳并不敢放松,因着刚才皇帝的宽容,语气柔和了许多:“回陛下,已经无碍了,多谢陛下关心。 陛下驾临,怎么不曾叫人通传?羽阳未能迎接,实是失礼。” 第45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1 沈宁的坐姿并不端正,颇有些懒散的意味:“又没什么正事,只是兴之所致随便走走,兴师动众的做什么?” 宫羽阳暗自腹诽:你不兴师动众,你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把紫芙吓掉了半条命。 这时,门口传来青黛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公子,奴婢来添些热茶。” 见皇帝没反应,门口守着的汪涟也没出声,青黛脚步放轻却极快的走进去,给两人斟了两杯热茶,全程低着头一眼不敢乱看,又快速的退了出去。 沈宁知道这婢女是不放心宫羽阳与他独处,寻空进来看一眼。 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语气漫不经心的:“你这婢女倒是忠心。” 宫羽阳的心又提了起来,一时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回道:“她们二人自小追随羽阳,忠心是有的。” 沈宁“唔”了一声:“既是你的贴身婢女,当要有些体面,平日里就别做这些琐碎的事了,只专心伺候你就好。” 宫羽阳待要谢恩,沈宁却是阻住了他,不让他来回的起身,注意力又转到桌上的瓷盅上:“那是什么?” 宫羽阳如实回答:“那是紫芙为我做的梨汤。” 沈宁好似来了兴趣:“哦?你喜欢喝这个?” 门口候着的汪涟忙唤人拿了两只白玉小碗,快步走进来亲手盛了两碗汤,待要让人试毒却被皇帝眼神阻止,只得恭敬的将小碗放到两人手边。 沈宁端起来尝了一口:“嗯,你的婢女手艺不错,梨汤润肺,对你有好处,你也喝些。” 宫羽阳应了一声“是”,端起小碗喝了小半碗梨汤。 皇帝一向喜怒不定,这段时间不知是抽了哪股子邪风,不仅放他一月清静,态度还如此随意和善,宫羽阳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随时准备面对他的突然变脸。 没想到他没什么中心思想的扯东扯西闲聊了几句,竟啥也没干就起身走了,临走还摆摆手让他不必跪送。 皇帝一走,在外面等的心急火燎的紫芙和青黛连忙进来,将自家公子上下检查了一番,主仆三人面面相觑,俱是摸不着头脑。 【摸不着头脑就对了。】沈宁坐在步辇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2103不懂,但会捧哏,【为什么呢?】 沈宁,【温水煮青蛙啊,他防备我,我太热情的刷好感度一来崩人设,二来只会适得其反让他觉得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而离得太远又无法拉近距离,只有潜移默化的让他知道我对他那方面的企图正在慢慢消除,不再那样小心翼翼,才能谈其他。 你要知道这世上最稳固的关系除了血脉至亲之外,其实是志趣相投的朋友。 朱和明想要的不是再续前缘,只是好好相处,朋友的距离是最合适的。】 2103不懂但应和,【哦哦,这样啊。】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沈宁隔三差五的会去紫辰宫坐坐,要么闲聊,要么跟宫羽阳下盘棋,姿态并不放低,而是自然随意,每次都是坐会儿就走,并不多留。 时间长了,那主仆三人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小心翼翼,在他到来时也不再那样紧张。 没办法,面对一个常客,一直紧张,也确实紧张不过来。 这日,沈宁又来了,他依然不叫人通传,进来就在他经常坐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挥手让汪涟将手中的小罐放在桌子上,脸上带着笑意:“你猜猜,这是什么?” 宫阳羽吸了吸鼻子:“茶?” 沈宁又是一笑:“鼻子灵的人有茶喝。这是青州刚上贡的君山云雾,一年只得这一点,你是懂茶之人,带来给你尝尝。” 汪涟亲自将泡好一壶,倒了两杯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宫羽阳浅浅抿了一口,眼睛微微发亮,由衷的夸赞:“确是好茶,我南元没有这样的佳品。” 沈宁也喝了一口,姿态闲散:“各地域特产不同,倒是不能拿来比,你若喜欢,这茶分你一半。” 宫羽阳推拒:“无功受?,羽阳问心有愧。” 沈宁手托着下巴想了想,状似随意的开口:“那这样,今年武举头名性子太傲,朕想着不如让他给你当一段时间的武师傅,教你练些武艺,既磨了他的性子,也能让你强身健体。 你若是练得好了,这茶就当做奖励,如何?” 宫羽阳对他这个决定惊讶万分:“陛下想让我习武?” 沈宁点点头,又啜了口茶水:“也并非是让你练得如何,只是强健些体魄。 你太过清瘦,风吹就倒,过些时日出宫赐府,没有了皇宫的森严守卫,说不得就会有人想让你出些意外破坏两国和平局面,到时你便是不能打,至少也要跑得动。” 宫羽阳真的震惊了:“陛下愿意让我出宫?” 沈宁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愿在宫中长住么?” 宫羽阳:“……” 我不愿意有用?你什么时候竟会管别人愿不愿意了?! 沈宁站起身来,轻轻伸展了下腰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朕九五之尊,坐拥天下,身边还能缺人不成?你既不愿,那便算了。 你才学过人,本该有一番建树,但如今你身在大兴,这份才学注定要被埋没。 朕惜才,不愿辱你,也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即便放你出宫,也不会做出糊涂事来。 出宫之后,朕会派人保护于你,只要你不辜负朕的信任,朕在位一天,便可保你一天平安。” 宫羽阳知道,皇帝说是派人保护,其实是明着告诉他会派人看守监视他。 对于质子,这是个正常操作,他并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皇帝竟然真的打算放他出宫。 这段时间,皇帝一反常态,他本以为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着铡刀何时落下罢了。 没有想到,迎来的却是放他出宫的承诺。 皇帝说他身边不缺人,这没错,可既然是皇帝,又何须在意他的意愿? 说句难听的,他愿不愿意又有什么用? 就像人吃菜的时候会品评菜的味道和口感,谁会问问菜愿不愿意被嚼烂吃下? 可是皇帝说,你既不愿,那便算了。 第46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2 青黛见皇帝走了,进到殿中,却发现自家公子在发呆。 她吓了一跳,连忙快步上前,见公子衣饰整齐,身上无伤,至少没吃什么大亏,轻轻松了口气,柔声问道:“公子心绪不宁,可是遭了陛下为难?” 宫羽阳回神看她,轻轻叹气:“没有。他说,过段时日会赐我府邸,允我出宫。” 青黛一愣,随即惊喜万分:“真的?!那真的是太好了!可是他为何……” 宫羽阳轻轻摇头:“我也不知是为何,君心难测,左右我们在这里没有自保之力,君心不可测便不测,结果是好的便罢了。” 青黛点头,宽慰他:“公子说的是,现在的结果已经比想象中好太多,公子不必多忧思,保重身子是要紧。”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陛下只说放公子出宫,可有……别的条件?” 宫羽阳点头:“有。” 青黛神色一紧。 宫羽阳接着说:“他要派人来教我习武,待我身子强健才允我出去。” 他说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说,怕有刺客时,我跑不动。” 青黛:“……” 常言说伴君如伴虎,果然没错,谁也猜不准龙椅上那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还没回到寝宫的沈宁听到了系统播报, 【嘀……任务进度10%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0 当前仇恨值:50 当前好感度:-35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惊呼出声,【终于动了!还一下子变了这么多!可是幸福值没有动诶。】 沈宁倒是早有预料,【这皇宫对于他来说不止是牢笼,更是折辱,能离开这里当然惊喜数值开始破冰很正常。 鱼被按在案板上,时刻恐惧着不知何时落下的刀,哪有心思想别的?只有先让他离开案板,他有了存活的希望,幸福这两个字在他的面前才不是空谈。】 2103似懂非懂,【宿主说的对!】 皇帝一发话,武师傅很快到位。 他是今年的武举魁首,名叫魏安,名字很斯文,身体很魁梧,高大健硕,一身的腱子肉几乎快要破衣而出。 他天生神力,十八般武艺皆通,轻功暗器也懂些,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正因为是这样的身手,给了他足够的自信,自信多了,就成了自傲。 当知道被派来当南元质子的武教习时,他是愤怒且抗拒的。 但是圣旨不可违,他只能捏着鼻子前来,全身的怨气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本还想着要给那质子一个下马威出出胸中恶气,不想皇帝竟也来了。 他让身边的内待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静静的看着他们。 有皇帝在一边虎视眈眈,魏安哪里敢耍威风,老老实实的教习,简直不能更温和细心。 而且,这南元皇子虽然孱弱,但却是真的好看,就像是绝品美玉做出玉人儿一样,就算皇帝不来,他也是不忍过多苛责的。 直到今日,他才理解了“美人就是美人,美人是不分性别的”这句话。 宫羽阳并不笨,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都是一点就通。 之前他远赴别国命运未知,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难免忧思过重,到来之后水土不服,又被羞辱刁难,身子才会坏了。 不过补救及时,并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其实已经丰盈了些许,不再瘦得那样厉害,体力也勉强跟得上。 沈宁不止让宫羽阳习武,还连带着让紫芙、青黛两个丫头也跟着学。 姑娘们十分惊喜,学习也格外刻苦认真。 她们不是养尊处优的小姑娘,对于自己和公子的处境也明了,皇帝给他们这个机会,让她们有更多保护公子的能力,她们简直求之不得。 对于这个机会,她们倍加珍惜,魏安布置下的任务都是超额完成,哪怕大汗淋漓浑身酸痛,也从来不叫苦累。 沈宁跟着看了两天,就没有一直看着了。 只这两天就让魏安看到了皇帝的态度,再加上汪涟明里暗里的几句点拨,他哪里敢有半分轻慢,说话大声些都怕把宫羽阳给震碎了,害自己前途尽毁。 人付出得多,收获自然也大,宫羽阳的身体越来越强健了。 虽然没有魏安那样练出一身腱子肉来,外面看起来依然清瘦,可是明显不再孱弱,眼看着就挺拔结实了不少,气血挺充足的样子,连唇色都格外殷红了些。 2103几度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 【宿主,你还记得人家小宫同学是个0吗? 哪怕朱和明不能人道,他也是个0来着,你让武状元教他练武,是想把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受练成武状元那个块头的肌肉男吗?这像话吗?】 沈宁倒是对这个成果很满意,【他并没有练成肌肉男。】 2103依然纠结,【再这么练下去,可就悬了,昨天你过去正赶上他换衣服,你可看到他背上成形的肌肉线条了吗?你不怕他将来能一拳打死你?】 沈宁回想了一下昨天看到的景象,沉吟了一番,【确实,他这个进度还挺快的。 唉,学霸就是学霸,学什么都快,说好了四肢发达的人头脑简单呢? 上帝给他开了一扇门,又打开了全部的窗?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2103无语,【咱俩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沈宁安慰它,【好了,别担心,我又没想把他推床上,肌肉男就肌肉男,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嘛,只有身体是健康的,心情才会好,要不然一身病痛,怎么可能有幸福值?】 2103叹气,【你说的也对。】 对于任务对象,沈宁是尽心的,他精心挑选了一座府邸,让人修缮一新,赐给了宫羽阳。 在朱和景带着水患与匪患尽灭的好消息凯旋而归的时候,宫羽阳终于走出了这座原文中至死也没能出去的宫门。 第47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3 朱和景还朝,朝堂之上有些个沸腾,听完他和陆文敏述职,之前主张不必翊王护送的官员们齐齐捏了一把冷汗。 谁能想到,郸州的匪患竟如此严重,灾情也远比报上来的严重得多。 那些匪徒们穷凶极恶,连朝廷命官也敢去截杀,幸好翊王率军同行护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文敏跪在大殿之中,几乎匍匐在地,大声叩谢皇恩。 百官讪讪,要么不张嘴,张嘴就是吾皇圣明。 散朝后,朱和景在御书房外求见,沈宁刚放他进来他便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的见礼谢恩。 沈宁抬手让他起来,赐了坐。 说完郸州之事,兄弟两人又说了些家常。 沈宁用朱笔在面前的奏折上写了两笔,将奏折合起来扔到批完的那一堆,状似无意的问道: “七弟也老大不小了,府中也没有个正妃,公事忙累,身边再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行? 若是有合心意的,大可说与皇兄,皇兄为你赐婚。” 朱和景笑了笑:“臣弟暂时还没有中意的人,府中之事暂由侧妃操持,倒也井井有条,不必着急正妃之事。” 沈宁在百忙之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哦?朕怎么听说,你最近与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走得挺近?” 朱和景忙摆手:“皇兄误会了,臣弟与苏家大小姐虽有几次交集,但都是偶然,绝没有丝毫逾矩,她尚有婚约在身,臣弟怎可坏了人家声名。” 沈宁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这样吗?前些时日朕听闻苏家要与秦家退婚,闹的沸沸扬扬的,还以为苏大姑娘此举是为了你。” 朱和景闻言一惊。 他堂堂一个亲王,勾引世家贵女为他退掉从小定下的婚事这种名声可还了得? 他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皇兄,臣弟与那苏大姑娘只有几面之缘,顺手帮过她一点小忙而已,她退婚之事是她的私事,与臣弟绝无关系!” 沈宁点头。 知道了,男主与女主现在还不是双向奔赴,至少到目前为止,男主是没有动心的,否则不会如此急切的想要撇清关系。 2103突然敏锐了起来,【宿主你好坏啊,原本女主自行退掉了婚事,与男主的交集渐多,男未婚女未嫁的也算水到渠成。 结果宿主你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掺和,男主肯定是要避嫌,哪还能与女主心态自然平和的相交了?】 沈宁轻轻笑了笑,【让他们水到渠成了,合起伙儿来对付我吗?】 2103马上换上了奸滑嘴脸,把反派狗腿子演绎得淋漓尽致,【宿主英明!反正上个世界已经拆散一对儿了,再做一次也是熟手儿!】 沈宁纠正它,【上个世界的男女主怎么能叫拆散?那叫拯救!江晚自己当女霸总不比当被杀父仇人+大病霸总养在家里的精神病强吗?】 2103立刻认识到了自身错误,【确实!宿主断了原男女主的姻缘线是解救无辜少女!】 沈宁不想让它觉得自己是个坏人,稍微进行了解释,【这个女主我还没有接触过,男主倒是还行,我也不是非得阻挠他迎娶女诸葛推翻暴君,但我得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发育。 要不然宫羽阳一个质子,我不掌权,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就算新君可能不会为难他,但他若遇到什么事,也未必会花多少心力去帮忙。 毕竟身为质子,不死就行,受气是很正常的。 小三同学你要知道,如果你有想要保护的人或物,交给谁都不如自己有能力亲自来的靠谱。】 2103猛猛点头,【对!宿主说的都对!】 一人一统你来我往了说了好几句,实际上只过了一息。 沈宁对急于解释自身清白的朱和景道:“好了,朕知道了,你的私事,朕不会胡乱插手,将来你如果想要赐婚圣旨了,就来寻朕。 你是朕的亲弟弟,婚娶一事,关乎一生幸福,朕希望你能称心如意,不必考虑其他,更不要将就。” 朱和景听到这话,不免有些感动,皇家兄弟之间,先君臣后兄弟,能有几分亲情呢? 可是他的皇兄虽然对他有些猜忌,却仍希望他能婚姻自由,称心如意。 所以,皇兄心中,还是关心他的吧? 只是身在皇家、身在那个冰冷的大位上,他很难将真心表露。 直到出了皇宫,朱和景也一直心事重重。 或许,这些年来,不仅是皇兄变,他也变了。 他总觉得皇兄喜怒难测,越来越冰冷暴虐,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想要坐稳那个位置,人很难不改变。 更何况,他怨皇兄猜忌自己、不信任自己,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呢? 或许从皇兄坐上那个大位开始,他看待皇兄的角度就只是皇帝、是君主,而不是兄长了。 大家都变了,谁也别一味的怪谁。 一君一臣,本就无法像普通兄弟那样相处的。 沈宁可没有他那么多的心思,朱和景一走,他换了件衣服就带着汪涟出宫了。 今天宫羽阳出宫,除了紫芙、青黛两个婢女之外,青婉姑姑也将紫辰中原本的宫人带了些跟着去了。 宫羽阳是质子,就算离宫,府中下人也不可能让他自己找,能让他自己带来的人贴身伺候已经算是开恩了。 沈宁进府还是没叫人通传,门房也是宫中派出来的内侍,看到他慌忙跪倒,刚要出声,就被汪涟敲了下头,连忙闭上了嘴。 这个宅子是沈宁亲自看着修整的,各处布局简直比宫羽阳这个主人家还要熟悉,一路穿花拂柳畅通无阻的走进了主院。 宫羽阳穿着一身天青色广袖长袍在院中海棠树下喝茶,紫芙和青黛带着人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 院子里还摆着一些箱子,姑娘们叽叽喳喳的一派热闹忙碌、欣欣向荣的样子比在宫里时活泼了不止一点。 沈宁走过去,在宫羽阳的对面坐下,抬手下压,止住了宫羽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又挥手让姑娘们去忙自己的,很自然的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唔,君山云雾,朕就说你爱喝,朕那里还有一些,回头让汪涟给你送来。” 第48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4 宫羽阳婉拒:“多谢陛下,不过不用了,我一个人喝不了许多,陛下赐下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沈宁点头:“行。你刚出宫,有什么短了缺了的就派人找汪涟添置,不要嫌麻烦,一句话的事。” 宫羽阳起身谢恩:“谢陛下,府中一切都好,陛下不必忧心。” 沈宁无奈:“行了,既然出了宫,这些繁文缛节就省省,说一句话起一次身,你不烦,朕也烦了。” 宫羽阳应了声“是”,重新坐下了。 沈宁喝了口茶水,轻叹了一声:“宫中无聊,你一走,就更冷清了。” 宫羽阳看了他一眼:“各宫娘娘们想必都在盼着陛下。” 知道皇帝身体状况的汪涟心下一紧,暗自替这位羽阳公子捏了把汗。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各宫娘娘再是千娇百媚,皇帝对她们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是皇帝最大的痛处,也是碰也碰不得的话题。 不料沈宁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接话。 汪涟心中暗惊,皇帝对这位质子的宽容程度实在让人心惊,但凡这话出自其他人之口,只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看着皇帝让那叫紫芙的婢女从箱子里搬出棋盘兴致勃勃的跟羽阳公子下棋,在心中默默叹气。 自小跟随,相伴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自家主子对谁这样上心过,只希望羽阳公子不要辜负了陛下的这番心意才好。 否则,只怕下场凄惨。 两人下棋不会让子,你来我往的各有输赢。 沈宁刚输了一局,面色有些严肃,他落下一子:“还有半月就是秋猎,你马上功夫可行?” 宫羽阳点头:“君子六艺,骑射也是会些的。” 沈宁眼睛看着棋盘,语气随意:“昨日朕收到到南元消息,说云妃不知为何触怒了南元皇,被罚禁足了。” 宫羽阳的手一抖,将一小片棋子都弄乱了,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南元云妃,是他的母妃,因貌美无双被收入宫中,但她背后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撑,再是得宠,也只是个玩物。 她无权却有宠,几乎是宫中所有女人的眼中钉,皇后更是一直看她不顺眼。 她所能倚仗的,只有帝王那虚无缥缈的宠爱和自己这个儿子,现在自己被送来大兴不在身边,若是再失去了这份宠爱,只怕瞬间就会被那吃人的后宫吞没。 宫阳羽仓惶抬头,唇上刚养起来的血色已经褪尽了,眼中也染上了绝望之色。 他远在大兴,鞭长莫及,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救他的母妃。 他身为皇子,受百姓供养,为家国牺牲一己之身心甘情愿,他知道这一走此生只怕无法活着回到故土,临行之前,唯一跪求父皇的就是保他母妃一世平安。 为什么,只这一件事,他的父皇也做不到? 他站起身,“砰”的一声双膝落地,结结实实的跪在沈宁的面前,再开口时,嗓子已经有些干哑:“陛下……” 远在异国,身处监视之中,他连封信都传不出去,能求的只有眼前的皇帝,可是开了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帝不可能白白帮他,若有所求,必然要有所付出。 刚到大兴时皇帝对他的兴趣表露得很明白,自从郑贵妃寻衅,他病了一场后,皇帝的态度虽然不再强硬,但对他实在过于宽容厚待了些。 又是医病补身又是习武锻体又是出宫赐府,他总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帝只是突然转了性想要跟他交个朋友。 这一句求助说出口,他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他的双唇紧抿,呼吸急促,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得发颤,掌心被刺破,几缕殷红缓缓渗出。 沈宁看了一眼汪涟。 汪涟连忙上前想要将宫羽阳扶起:“哎哟~好端端的羽阳公子这是做什么,地上冷硬,可莫伤了腿。” 宫羽阳却没有随着他的力道起身,他抬起手,抓住了沈宁的袍角,仰起苍白的脸,声音发颤: “羽阳斗胆,求陛下……救救我的母妃,只要我母妃能逃得一命,羽阳日后必定……” 沈宁看着自己的衣摆处被他的指尖染上的几丝血迹,叹了口气,伸手托住他的臂弯将人扶起,声音温和: “你的性子也是急,朕的话还未说完就先急得如此。 朕已经派人给你父皇传了书信,只说你惦念母妃,希望云妃写封家书与你。 想来你父皇看在你的份上,也不会过多为难你母妃。” 宫羽阳眼眶发红。 大兴帝亲自传信,确实能让他父皇有所顾忌,可是两国距离遥远,这一来一回间,够他母妃死八百回了。 可是皇帝已经做到这步,他不能再求,只能希望皇后的动作不要那样快,希望他的母妃能撑到信使到达。 他闭了闭眼睛,待要再跪下谢恩,却被身边的汪涟牢牢扶住。 只听那油滑的内侍监笑着道:“公子可莫要再跪啦,陛下知晓您的心意就成,若是跪坏了身子,着急的还是陛下。” 沈宁轻轻拍了下宫羽阳的胳膊,宽慰他:“你也别太担心,你母妃那边,朕会让人看护着些的。” 宫羽阳眼睫一颤,眼中现出亮光来。 南元皇宫中的消息能传到大兴皇帝这里来,说明皇宫之中必有大兴帝的人手,大兴帝这么说,是会让他的人在信使未到之前保住云妃的性命。 他不顾汪涟的阻拦,再度跪倒伏身:“谢陛下隆恩!” 沈宁弯腰扶起他:“好了,你且安心,下次再有消息传来,朕会派人告知于你,免得你日日悬心。” 宫羽阳待要再谢,被沈宁阻住:“行了,跪来跪去的,再说下去你都不用起来了。 朕不宜出宫太久,就先回去了,你平日无聊就出去走走,不必整日拘在府中,只要不私自出京,都由得你。 只是你毕竟身份不同,出门还是要带些护卫,免得有危险。” 听见宫羽阳应了声,才转身走了。 第49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5 刚才宫羽阳下跪时院中的婢女便跟着跪了一地,那边几番拉扯,她们也不敢起来。 这会儿见皇帝走了,紫芙和青黛才敢爬起身追着自家公子去送皇帝出门。 看着皇帝的车马远去,青黛忙上前扶住宫羽阳:“公子别太忧心,陛下如此安排,云妃娘娘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宫羽阳闭了闭眼睛,站直了身子,转身往回走。 紫芙忧心忡忡的,跟在后面碎碎念:“陛下如此宽容,必不可能别无所求,公子你……” 宫羽阳跨进内院,语声沉沉:“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家国百姓、母妃安危,皆比我的一身荣辱更重要。” 今日皇帝并没有以此为要挟,甚至他主动说的话也没让他说完,保存了些他已不需要被在意的颜面,让他意外,也让他不得不感激。 或许,他对这位皇帝陛下的了解实在是太过于表面了些。 他如今这个处境,皇帝其实不需要给他这份脸面。 而且信使、暗线的动用并非等闲,在别国皇宫之中埋一条暗线非一朝一夕之事,一旦动用,很有可能就废了。 皇帝做的这些,还并非是他许诺臣服苦苦哀求,而是在告知这件事之前就做了,而且至少在当下并没有收取什么回报。 可是天下没有平白得来的好处,往往越是不求回报的,代价才是最付不起的。 青黛低头抹了把脸上的泪,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家公子的命就这么苦,明明也是皇子之尊,却被送来当了质子,从此一切都身不由己,还要承受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羞辱。 好在大兴皇帝对公子尚有几分耐心,并未用强权逼迫他什么,只是不知道这耐心能坚持到哪天。 沈宁人还未回宫,系统播报就先到了。 【嘀……任务进度25%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0 当前仇恨值:10 当前好感度:2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欢呼【耶,宿主,终于不是负数了!只要数据回正,成功还会远吗?话说这一次升的好多哦!】 沈宁眉头一挑,【救母之恩肯定不一般,等到确定了他生母没事,数值应该还会涨一涨。】 * 沈宁十分守信,南元那边一有消息传回,他便派人去通知宫羽阳,为了稳妥,还特地派了汪涟过去。 汪涟全程笑眯眯的,语气极为柔和:“陛下一早得了消息,怕公子忧心,片刻也等不得,即刻就派了奴才来告知公子。 云妃娘娘吉人天相,只是被软禁在宫中,并没有受到什么苛责,皇后去过一次,也只是责备几句,娘娘受了些轻伤,并不严重。 陛下书信到后,南元皇帝陛下感念公子仁孝,不仅亲自去解了云妃娘娘的禁足,还将娘娘封为贵妃。 娘娘写下的亲笔书信已经交予信使,想必过不多少时日公子便能看见了。” 【嘀……任务进度31%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0 当前仇恨值:10 当前好感度:35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发出佩服的声音,【果然又涨了诶!可是他怎么只涨好感度不涨幸福值也不降仇恨值呢?】 正在暴躁打工中的沈宁扔了手中的折子,又拿了下一本, 【两国交战,南元是战败国,哪怕他心中明白大家都为了自己的家国,难分什么对错,我大兴也不是主动侵略的一方,但身为南元皇子,对我这个敌国皇帝怎么可能没有迁怒? 有仇恨值是正常的,能只有10而不是更多,已经是他看得通透活得清醒了。 至于幸福值,他一个质子,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哪怕我现在对他礼遇,但想要他跌入地狱也不过一句话的事,这样朝不保夕的,你让他怎么产生幸福感?】 2103思索,【是哦,那要是这样的话,幸福值岂不是没有指望了?】 沈宁笑了笑,【不一定。】 宫羽阳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汪涟的话一听就是美化过的,最开始的软禁或许是真的,但皇后去过,却只是责备绝不可能。 这其中定然是有朱和明的人从中斡旋,否则他母妃必不可能只是“轻伤”而已。 虽然他不知道这“轻伤”是不是也被美化过,但只要人还活着,伤终究是会养好的。 就像临行时他母妃哭的对他说,要尽量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宫羽阳心中安稳下来,冲着汪涟微一躬身:“多谢公公受累为羽阳奔忙,羽阳感激不尽。” 他是南元皇子,哪怕为质,也是皇子之尊,对汪涟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尊重客气了。 汪涟连忙向旁边让了让,不肯受他的礼:“羽阳公子可折煞奴才,陛下心疼公子,才会为公子的事操心劳力,奴才不过是跑个腿儿,可当不起公子的谢呀。” 宫羽阳明白他的意思:“陛下隆恩,羽阳自不敢忘,明日便进宫拜谢陛下,还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汪涟捂着嘴笑:“羽阳公子想见陛下,拿了陛下赐与的令牌随时可以进宫,是无需通传的。 不过今日公子的话奴才定会带到,陛下知道公子要去,定然很高兴。 能让陛下高兴的事,奴才最乐意做了。” 宫羽阳:“……” 这位大太监已经把话递到这了,就差明着让他主动去找皇帝示好。 他只能僵硬的笑了笑,客客气气的将这位内侍监送走。 待院中只剩他们主仆,紫芙和青黛相拥而泣:“太好了,娘娘没事,还升了位份,有了贵妃尊位,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敢轻易动她的!” 宫羽阳在海棠树下坐下,也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青黛想得更宽些,反而有些忧心:“陛下肯解了娘娘的禁足,还升了位份,明显是看在公子得了大兴陛下的青眼,能请动他亲笔传信,只要公子不失势,娘娘自也能屹立不倒,可是……” 她满面担忧的看着宫羽阳俊美不似凡人的脸:“明日公子进宫谢恩……” 宫羽阳轻轻叹气:“陛下就算将我困在宫中做个宠物也是易如反掌,如今用这本应没有筹码换来母妃平安,已经是天大的幸事,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第50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6 看到两个婢女都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宫阳羽无奈的又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向屋内走:“好了,何必如此,陛下是天子,他若有心,谁又能逃得掉?” 皇帝没有把他打断腿关起来,反而用了这种怀柔的方法,已经是给他天大的脸面了。 第二天,宫羽阳没有带侍女,独自一人用出宫那天皇帝赐给他的令牌进了宫。 他昨天说得坦然,可真正到了这一步,却还是免不了全身僵硬。 叩谢了皇恩之后,他没有离开,却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沈宁看了看他:“你还有事要与朕说?” 宫羽阳愣了愣,再三去看皇帝的面色,许久才迟疑的开口:“陛下……今日公事繁忙吗?” 沈宁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面前堆着的折子,如实回答他:“身为人君,只要不想偷懒,是一刻也闲不得的。” 宫羽阳哽住,想了又想,一狠心又道:“陛下今日……想让羽阳留在宫中吗?” 沈宁停了朱笔,疑惑的看着他:“紫辰宫还给你留着,你哪日想在宫中住都随你。 你若是累了,就自己过去歇着,休息好了再回府不迟。” 宫羽阳:“……” * 站在宫门外,宫羽阳的内心是无语的。 他以为今天会被皇帝留在宫中,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一场交易,也是他为了母妃甘愿付出的代价。 没想到皇帝竟似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这倒是让他摸不到头脑。 难道皇帝对他真的已经没有兴趣了吗? 不过无论怎么样,能多逃得一天,总是好的。 【嘀……任务进度35%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0 当前仇恨值:10 当前好感度:4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宿主,又涨了!感觉自从数值破冰成为正数后涨得好容易哦,随便进宫说句话都能涨。】2103如此感慨。 沈宁没理它。 * 秋猎很快到来,不止皇帝和各宫贵人,不少官员也携家眷来了。 猎场上人头熙攘,走两步路便能踩到一个王公贵族。 宫羽阳骑在沈宁专门为他挑选的白色骏马上,抬眼看着前方的皇帝。 沈宁穿着一身玄色暗金纹骑装,墨发高束,端坐于马上,发尾轻扬,身姿挺拔俊逸,在一众人中显得尤为出众。 脱去层叠龙袍,利落的骑装让他的身形好似小了一号,巴掌宽的腰封束出劲瘦得出人意料的腰身,那一把瘦腰正随着马匹偶尔的踢踏动作轻摆,终于脱离了宽大长袍的一双长腿线条也近乎完美。 【其实抛开身份不谈,只论相貌身段,大兴皇帝也是出类拔萃。】 宫羽阳在心中如是想。 但其他人明显抛不开沈宁的身份,根本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直视他,更别提去欣赏他与往日不同的装束甚至身段了。 倒是宫羽阳,他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再换上显身形的骑装,不少人的眼睛明里暗里的从他身上扫过。 只是他从小到大受过到太多这样的瞩目 ,对此并不在意。 汪涟扯着嗓子宣布了今日的彩头,沈宁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手挽着一张大弓,单手握着缰绳,一马当先向林中冲去。 各世家子弟纷纷紧随其后。 秋高气爽,所有人都干劲十足,一时间马蹄声四起,轰隆隆一阵巨响,好似万马奔腾。 近距离看着,倒是有几分壮观。 其实赢不赢得彩头都是其次,就算不能拔得头筹,只要表现优异,便能在皇帝面前露一波脸。 只这一点,便足够这些世家子弟卖力表现了。 沈宁在未死之前那短短的一生一直在学习,他的父母致力于将他打造成哪方面都拿得出手的十项全能,骑马自然也是会的。 所以现在他不用依靠任何外挂,仅凭自己也能成功装上一波儿。 进入林中之后,他迅速锁定了一只兔子,挽弓搭箭,一箭射出,兔子应声倒地。 立刻有随行侍卫上前捡起,周围顿时马屁声四起。 哦,射箭他也会,没办法,啥都会一点。 他有意等着宫羽阳赶上来,两人一起甩开其他人向林子深处走。 猎场一早有人打理过,不会有大型猛兽,都是一些攻击力不强的小货。 宫羽阳骑射也是过得去的,两人收获还不错。 他稍落后沈宁一个马头,偶尔张弓搭箭,射中射不中都无妨,就是玩。 以他的身份又无需在皇帝面前露脸,彩头不必得,更不必出风头,就是个陪跑充数的。 不计较输赢,状态便十分松弛。 他平时不出府,能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骑着马走一走,还是很难得和舒服的。 沈宁身为皇帝,自然也不会去争这个彩头,自认就是个鼓舞士气的气氛组。 两个不思进取的人一边骑着马溜溜达达的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身后一队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倒也悠闲。 然而就在他们觉得走得远了想要返回之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奔宫羽阳的后心。 沈宁一眼看见,下意识用手中的长弓一挑,羽箭被挑飞,他的手也被震得发麻。 但这支箭只是一个开始,下一刻,无数箭矢激射而来,如同下雨一般。 沈宁和宫羽阳同时打马向前奔去,身后的侍卫见状急忙抢上,拔出佩剑左右格挡,将箭矢纷纷挡开。 又有一部分侍卫散入密林去寻找刺客,很快便响起兵刃交接之声。 但刺客人数不少,在大部分被侍卫挡住的情况下,依然有几个人追着沈宁两人而来。 沈宁没有亲手杀过人,甚至当了这么久的皇帝,还没有亲口下令杀过人。 但他知道身在这个时代,人命并不值钱。 你死我活的生死关头,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双腿夹住马腹,回身张弓搭箭,猛然一箭射出! 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一声惨叫,摔落在地。 卧槽!歪打正着啊,竟然射中了! 他心下一抖,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好像对此结果并不意外。 第51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7 宫羽阳也回身射出一箭,可惜被闪避开没有射中。 他在呼呼风声中回头看向皇帝,只看到了他紧绷着的面无表情的侧脸。 刚才与他谈笑的温和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他心中知道,这副面孔才是手握生杀大权、杀伐果断视人命如无物的大兴皇帝。 可是在这一刻,他的心底竟生出几分不可名状的兴奋来。 【嘀……任务进度40%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0 当前仇恨值:10 当前好感度:45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沈宁听到播报有些诧异,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自上方树冠上飞扑而下,闪着寒光的长刀眼看就要砍到宫羽阳的头顶。 宫羽阳瞳孔猛然一缩,刚要有所动作,整个人已经被沈宁扑倒。 沈宁在扑倒他的瞬间,一拧身射出一支袖箭。 他身为皇帝也是怕被刺杀的,为了防备出现意外,身上也很是配了一些武器。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袖箭正正命中刺客的心口,顿时一命呜呼。 而沈宁两人则因为惯性双双摔落马下,顺着山体斜坡一路滚出老远。 从奔马上掉下来,两人都被摔得够呛,幸好掉落的地面平整又全是软草才没有摔成重伤。 【滴——道具购买成功! 已使用道具[软垫]。 消耗积分:50。 道具介绍:经常跳楼的人都知道,如果下面有一张软垫,死亡率将会大大降低! 系统出品,绝对精品!哪怕你从十八层高楼掉落,也有极大概率摔不死你!】 沈宁:“……” 好吧,就说野外的地面怎么又平又软,原来是2103的手动幸运。 但接下来却没有那么“好运”了,山坡之上石头树杈遍地,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等到终于停下来,两人皆是晕头转向,浑身无处不疼,也不知是受了多少伤。 然而此时并没有时间让他们检查伤处,勉强爬起来就顺着山沟向前奔去。 两人刚才落马时身上的弓就已经掉了,只有沈宁腰间还佩着一把装饰用的短剑。 一说这把破剑沈宁就生气,就这玩意儿,刚才一路差点把他硌死。 他抽出短剑,扯着宫羽阳一路狂奔。 还真别说,这段时日的锻炼没有白费,宫羽阳跑得贼快,一点也没有拖后腿。 刺客很快追了下来,但只剩下了两个。 沈宁一看跑不过,索性回过身来,“铛”的一声架住了黑衣刺客劈下来的剑。 刺客身法轻灵,臂力却极强,只这一下,震得沈宁手臂都麻了。 但他不能退,宫羽阳不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美人儿,还是他的任务对象,这要是被砍一剑,再来个缠绵病榻什么的,只怕一直是零蛋的幸福值就要成负数了。 沈宁还学过武术和击剑。 但他学来表演大于实用的三脚猫功夫明显跟人家苦练出来的杀人技不在一个档次。 只一个照面,他的肩侧就被划开了,顿时鲜血如注。 要不是他闪得快,小命就要休矣。 好在2103今天突然来了机灵劲儿,及时开启了痛觉屏蔽,才让他没有发出什么丢脸的声音来。 宫羽阳看着奋力挡在他身前的身影,心中剧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这样拼了命的去保护他。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对他说,皇帝会在刺客面前将他挡在身后,他一定会笑这人疯了。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刺客的第一箭就是冲着他来的,是皇帝帮他挡开了。 这一路,朱和明从来没有要抛下他的意思,会摔下马也是为了救他,现在还将他挡在身后,独自抵挡刺客的刀剑。 沈宁开了屏蔽不知道疼,也无暇去看自己身上被砍了多少伤口,可是宫羽阳看得见,甚至还有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这世上除了母妃,竟然还有人肯为他这样拼命。 一个天潢贵胄、九五之尊竟能做到如此,连命也不要,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到哪里都是天方夜谭。 值得吗? 难道就只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喜欢? 眼前的鲜血让他不得不相信,朱和明是真的喜欢他。 【嘀……任务进度50%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0 当前仇恨值:10 当前好感度:6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双方武力值相差太悬殊,还是一对二,宫羽阳这边瞳孔地震的片刻工夫,沈宁已经坚持不住了,连系统播报都无暇去听。 笑死,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要不是还有几支袖箭干扰,根本撑不了这一时半刻。 难道他要被砍死在这里? 那岂不是比原主还短命。 原文中根本没有这场刺杀,也不知是被小蝴蝶扇到了哪里。 他在心中疯狂呼叫2103,【小三子!还有保命外挂吗?赶紧给我来点儿!】 宿主的小命儿危在旦夕,2103哪里能不着急,刷系统商城已经刷出了残影,【在找了在找了!啊,那个[绝世高手]怎么找不到了呢?!只有一个[绝对命中],可是刺客有俩啊!】 沈宁哪里还能挑剔,【先来着!解决一个是一个!】 【嘀——技能购买成功! [绝对命中],一次性技能。 消耗积分:50。 技能介绍:只要手中有发射类武器,不管是暗器还是热武器,哪怕对天发射,也能命中目标,绝对是居家旅行、保命行刺之佳品!】 沈宁脑瓜子嗡嗡的,听到介绍后,在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剑刺过来的时候不再闪躲抵挡,抓住机会一抬手,最后一支袖箭激射而出! 那刺客在一剑刺穿他肩膀的同时,被袖箭穿喉而过。 刺客瞪大了双眼轰然倒地,满脸的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不可能的,他以一个专业刺客的经验判断,那袖箭的角度根本不可能射中他! 为什么! 仅剩的一个刺客也惊了一瞬,那一箭的角度之刁钻见所未见,难道这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不成? 高手沈宁就算不知道疼,却也能感受到失血的虚弱,一箭射出,脑中一片晕眩,人都站不稳了。 宫羽阳眼神一厉,单手扶了他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短剑,抢上一步向最后一个刺客攻去。 第52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8 宫羽阳只是跟着魏安学了一段时间武艺,身体强健了些,跟真正的高手跟本不能相提并论,踏出这一步,自己也知生机渺茫。 只是朱和明重伤力竭,他怎能不上? 左右今天也是个死,他替朱和明挡上一时半刻,也算稍稍还一些朱和明一路相护之情。 2103尖叫出声,【宿主!任务对象比你还菜,冲上去简直就是送外卖!他要是死了,咱们这趟任务可就玩儿完了!】 沈宁咬牙,【我知道,可是我们两个战五渣,捏在一块儿也干不过人家半个,没有道具早都玩儿完了!还有能用的道具吗?】 2103挠头尖叫,【这个这个,空手入白刃!但这个只能控制不能伤敌,还不能给别人用,只能你自己用!】 时间不等人,哪有时间去挑选,沈宁大喊,【来!】 【滴——技能购买成功。 [空手入白刃],一次性技能。 消耗积分:20。 技能介绍:当大刀向你头上砍来躲无可躲的时候怎么办?当然是接住它! 空手入白刃,只需消耗一只手掌,就能硬控对方五秒,为自己赢得五秒生机,你值得拥有!】 沈宁听着这个介绍不太对劲,但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了上去,在刺客的刀砍下来的时候单手抓住了刀刃,阻止了刀锋砍向宫羽阳脖子的走势。 事实证明,哪怕是外挂技能,也不能太过离谱,肉掌注定干不过刀锋,手掌抓住刀刃的一瞬间,皮肉就被破开,顿时鲜血长流。 沈宁怒斥奸商,【屁的空手入白刃,这TM是控敌五秒自损一千!果然消耗了一只手掌,便宜没好货!】 2103弱弱辩解,【那技能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你的手搞成刀枪不入的铁沙掌啊。 本来以你们的武力差,这一刀能在切断你的手掌后丝滑的砍进他的脖子,现在能被卡住,已经是外挂的作用了……】 宫羽阳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和哗哗流血的手,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但他也果断,心中再震撼也没耽误动作,趁着刺客好似愣神的一瞬,一剑就捅了过去,没有浪费沈宁争取来的这一点点时间。 “噗”的一声,剑锋入肉,透体而出! 他怕那人不死,迅速把剑拔了出来又是一下。 几个呼吸的工夫,他连捅了七八剑,鲜血喷了满身满手。 直到那人瞪着满是不甘的眼睛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他才扔了手中短剑,将倒下来的皇帝接了个满怀。 【嘀……任务进度60%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0 当前仇恨值:0 当前好感度:75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小声嗫嚅:“宿主,任务对象不是柔弱美人受吗?他怎么……好像……有点凶残……这都给捅成蜂窝煤了……” 沈宁对此倒是理解:“这才是对的,刺客那么厉害,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不趁着这个机会捅死他,等着他起来把我们俩串成糖葫芦吗?” 此时他的身体已经被强制关机,彻底晕死过去,一人一统只能蹲在系统空间里透过显示屏,看着宫羽阳艰难的将他背起,还不忘捡起地上的短剑,一步步的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宫羽阳终于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将沈宁背了进去。 他在山洞里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将沈宁放下,直接坐在他的身边,将他的衣服解开,去检查他的伤口。 沈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淤青不少,但最重的还是肩膀处的贯通伤,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也染红了宫羽阳的眼睛。 他紧抿着唇,将自己的外衣和里衣都脱了,又把外衣草草穿上,将柔软干净的里衣用力撕成布条,小心半抱起沈宁的身体为他清理伤口、细致包扎。 身上的伤处都处理好了,他用双手捧起沈宁受伤的左手,看着那可怕的伤势,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沈宁的手掌不宽,手指细长,形状极好,身为皇帝,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养得肤色白皙,皮肤也是细腻柔滑。 这只漂亮的手曾亲自端着碗勺给他喂过药,也曾与他对弈,当那粉白的指尖夹着一枚棋子缓缓落下时,比那玉石做成的棋子更显剔透。 可此时,这只手的手掌上横亘了一条狰狞巨大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整只手好似刚从血盆里捞出来,整个都被鲜红的血浸透了。 宫羽阳身子微微躬着,额头轻触在那冰冷的指尖上,指尖的血在他的眉心处蹭上了一个血点,让他的脸显出几分妖冶来。 他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重新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处理着沈宁手上的伤口。 【嘀……任务进度65%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20 当前仇恨值:0 当前好感度:85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啧啧啧:“你为了他搞成这个惨样,涨好感度能理解,怎么幸福值还涨了呢?” 沈宁看了一眼身边对人性一无所知的光球:“这世上如果有人肯为了救你而拼上性命,又刚刚死里逃生,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幸福?” 2103:“呃……不道啊,我又不用死里逃生。” 沈宁:“……” 他的眼睛看着光幕,语声带着一点叹息:“身在皇家,亲情淡泊在所难免,有人为了权势护他,有人为了钱财护他,但以我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求权求财,便只能是为了护他而护他。 刚才形势紧张他来不及想别的,现在静下来了,心绪会有波动也是正常的。” 2103小小反驳,:“他刚才也想了,好感度井喷式上涨。” 沈宁:“我小时候有一次被困在电梯里,消防员来救我,打开门的那一瞬,我对消防小哥哥的好感度也是井喷式上涨。 甚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看见相似颜色的衣服都觉得心头发暖。” 2103皱起不存在的眉头:“你说他把你当成消防员崇拜?” 沈宁看了它一眼,不说话了。 第53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19 现在已经是秋日,山中本就有些凉,山洞中就更显阴冷。 宫羽阳害怕沈宁失血发冷,但两人的衣裳都单薄,他连里衣都没了,想给沈宁披件衣裳都没有。 最后只能自己倚靠山壁坐着,将沈宁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希望他不至于感觉太冷。 他与沈宁一起坠马奔逃,身上也全是伤,这一闲下来,身上无一处不痛,头脑也昏沉。 但怀里有一个重伤员,他不敢放任自己睡着,只能强撑着。 两人身上都有伤,刺客不知有没有被完全肃清,他这个时候背着伤员走出去是不明智的。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留在这里,等着羽林军找过来。 可是他们没有食水、没有药,他甚至不敢把沈宁一个人留在这里出去找些水来喂给他。 哪怕猎场之中大型野兽被提前驱赶了,但沈宁已经昏迷,毫无反抗之力,哪怕已经包扎过,也盖不掉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什么东西谁也说不准。 万一他出去一趟,回来时一个皇帝被不知什么东西啃成半个了…… 宫羽阳将怀中人抱得更紧,脑中思绪纷乱,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不知多久,怀中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宫羽阳马上低头查看。 只见沈宁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眼睛缓缓的半睁开来。 宫羽阳在这一刻心如擂鼓。 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吵闹的心跳声。 他用此生最柔和的声音轻轻的唤:“陛下……陛下,你怎么样?” 沈宁张了张嘴,发出干哑的声音:“我……还好,你怎么样?可受……受伤了吗?” 宫羽阳摇头:“我没事,倒是陛下……受伤颇重,现在可疼得厉害吗?” 沈宁并不疼,但他全身虚弱无力,因为失血,有些发冷,他如实说:“不疼……就是……有点冷……” 宫羽阳听到这句话,眼眶有些发热。 受了这么重的伤,换个普通人,只怕要疼得满地打滚。 哪怕到了这一步,他却还是要顾忌着自己的情绪吗?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说不疼,只会让自己的心像被揪起来了一样。 沈宁左右看了看,明知故问:“这是哪儿?” 宫羽阳耐心回答他,声音温柔:“我找了一个山洞,你再坚持一会儿,想必羽林军很快就会找来的。” 沈宁轻轻“嗯”了一声,眼皮有些沉重:“你把我放下吧,这么抱着多累的……” 宫羽阳看着他苍白的脸,柔声哄着:“不累,地上湿凉,对你不好。 你还伤着,睡一会儿吧,很快就会没事的。” 沈宁哼出一个很小很轻的鼻音。 宫羽阳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以前可能是不能直视天颜,一直没仔细看的缘故,也没觉得这人如何,现在这样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人…… 其实是有那么些可爱在身上的…… * 沈宁闭着眼睛是因为睁眼对此时的他来说也是个累活儿,但他并没有放任自己睡着。 他让2103一直监测着周围,无论来了追兵还是救兵都要及时通报。 很快,2103便开始大声吵闹,【宿主,来人了!是咱伙儿的,羽林军!】 沈宁精神一振,勉强又睁开了眼睛。 宫羽阳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低头问他:“怎么了?是疼得厉害吗?” 沈宁摇了摇头。 外面很快便有人声接近,宫羽阳马上警惕起来。 沈宁侧耳听了听:“别担心,是羽林军。” 直到看到大批羽林军的身影出现,宫羽阳全身紧绷的肌肉才松懈了下来。 沈宁一直强撑着精神,跟寻来的羽林军统领交待完才放心的昏了过去。 没办法,宫羽阳是别国皇子,身份敏感,皇帝遇刺重伤,只有他一人在侧,真的很难说得清楚。 如果不交待好,在沈宁醒来之前,他至少也是要被关押起来的。 他长成这样,明里暗里打他主意的人多了去了。 幸福值好不容易才动了这么一点儿,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趁着这个机会欺辱了他,一切怕是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宫羽阳看着他撑着重伤的精神也还顾忌着他的处境,一定要撑到交待完才肯昏过去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片酸楚。 因为沈宁的伤势沉重,不宜车马劳顿,并没有立刻回宫,而是将他安顿在营帐内,由随行太医进行诊治。 有了沈宁昏迷前的交待,谁也不敢为难宫羽阳,只要他不到处乱走、不要拿刀捅皇帝,干什么都没人拦着。 当然,这个时候,宫羽阳也实在没心思出去,只在龙帐内看着沈宁。 皇家猎场,皇帝亲临,是由羽林军提前布控和随行护卫。 可是猎场之中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这么多的刺客,没有内鬼是很难做到的。 所以哪怕现在已经回了营帐,宫羽阳也依然不觉得安全,总觉得会有刁民想害皇帝。 他现在看谁都觉得不怎么可信,在皇帝未醒之前,几乎是寸步不离他的床前,害怕有人会趁此机会偷偷溜进来给皇帝一刀。 本来那些刺客的第一箭是冲着他来的,他以为对方是想要杀他。 可是那些人面对皇帝也毫不留情,是奔着死去的,他又有些不确定。 既然不确定,那他就不敢赌。 或许对方是想把他们两个一勺儿烩了。 如果是这样,背后之人所图必然不小。 沈宁昏迷了两天一夜,再睁开眼时,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宫羽阳是个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哪怕是沈宁所见的最狼狈的时候也是带着破碎美感的,可是现在的他却憔悴得不成样子。 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眼眶青黑,眼里全是血丝。 长发没有被妥善打理,只随意的用发带系在身后,两缕黑发自颊边垂落,让本就瘦得小了一圈的脸看起来好像只剩下一巴掌大。 再好看的脸也经不起这样糟蹋,简直是暴殄天物。 沈宁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宫羽阳守了两天,终于看到他睁眼,可那眼睛刚睁开看了看他就又闭上了,他刚展开些许的心也跟着又揪了回去: “陛下,你醒了吗?” 沈宁叹了口气,重新睁开眼,看着被宫羽阳自己祸祸的不成样子的脸,一脸的痛心疾首,想要说话,嗓子又干得厉害。 宫羽阳忙去端了温水来喂给他。 他咽下两小口水,才声音沙哑的开口:“你怎的如此憔悴?” 第54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0 宫羽阳眼眶又开始发热了。 朱和明自己一身伤,整整昏迷了两天,好不容易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心疼他憔悴。 他没有想到,远赴敌国,他做好了会遭受凌辱虐待,命不久长的准备,得到的却是一个皇帝如此的真心相待。 他压回眼中热意,声音低哑的回:“我没事,别担心。” 沈宁朝外唤了一声,汪涟连忙一路小跑进来,一迭声的喊: “哎哟喂我的陛下,您可终于醒了,奴才的心都疼得碎啦!” 沈宁不理会他的造作,轻咳了两声,指着宫羽阳问:“朕之前不是交待过,羽阳公子受了伤,要好生照顾吗?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汪涟一听,连忙在床边跪下,为自己解释: “陛下,奴才万死!奴才如何不知道羽阳公子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哪敢怠慢于他? 是公子见您昏迷,放心不下,一定要亲自看顾才能放心,奴才实在劝不动他呀!” 沈宁一听汪涟说“心尖儿上的人”云云,心里咯噔一声,不想让他误会自己依然对他有企图,一朝好感清零,连忙看了宫羽阳一眼,找补澄清道: “胡说什么?你没照顾好羽阳公子,还在这里狡辩,罚你一月俸禄! 以后再敢胡说,朕就罚你吃一个月糯米饭,看能不能粘住你的嘴……咳咳咳咳……” 他重伤才醒,这样着急说话,也不知是哪口气没抽对,顿时呛咳起来,只咳得脸色涨红。 汪涟连忙膝行两步扑到床前去给他抹胸拍背的顺气: “陛下!奴才错了!奴才多嘴!奴才罪该万死!奴才这就去吃糯米饭!您还伤着,可千万别动气!” 宫羽阳的注意力一直在沈宁的身上,沈宁刚才偷看的那一眼他自然发现了,本还暗自想笑,听到他气急败坏的澄清又觉心酸。 见他急得咳嗽,脸颊都红透了,忙想上前,但地形不利,没能抢得上。 自见第一面以来,大兴皇帝给他的感觉都是阴晴不定、不怒自威的。 那时他被强留在宫中,又被言语羞辱,最开始的印象属实算不上好。 只是他身处弱势,又孤立无援,只能受着。 后来他的那一场病好像吓到了皇帝,自那以后,皇帝对他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绝口不再提要收他入床帏之事。 自从那句“你既不愿,那便算了”之后,好似真的对他没了兴趣一般。 哪怕他因为母妃之事主动送上门去,他也不为所动。 直到这次秋猎。 他对这位大兴皇帝的印象一直是需要小心应对的,只怕一句话说错,不但自己遭灾,还要连累南元。 可是眼前会小心偷看还会恼羞成怒的朱和明却打破了这个刻板的印象。 他好像不再是那个传言中喜怒无常、性情暴虐的皇帝,而是一个鲜活的、面对“心尖人”也会面红耳赤的普通青年。 皇帝的心意已经昭然若揭,现在如此着急的解释澄清,应是怕他会多想,不想让他时刻担心自己的处境。 带着这样的心意回想从前,朱和明的种种行为无一不是真正在为他考虑打算。 放他出宫、救他母妃,做了事,却还要照顾他的颜面,用一贯高深莫测的云淡风轻来掩盖自己的真实心意。 犹记得他出宫那天,朱和明来看他,坐在他的院子里,惆怅的说宫中寂寥。 他当时怎么回的? 他说,各宫娘娘都在等着他。 朱和明当时只是笑了笑,并未再说其他。 现在在知道了他真实的心意再去回想,朱和明当时,心里是难受的吧。 想到这里,宫羽阳的心中抽痛了一下,再去看榻上苍白虚弱的皇帝,从前的千分防备都变成万分心怜。 他是个皇帝,且凶名在外,明明手握大权,生杀予夺合该全凭心意,可他却捧着一颗真心,不敢越雷池一步。 现在想想,自己其实也狠心。 可是,两人之间隔着家国,他身为质子,若无此次性命相护,怎敢相信帝王会有真心? 沈宁自认自己不算绝顶聪明,但也不是个笨蛋,对于人性,他是了解一些的,可是宫羽阳此时那万般变幻的复杂面色,他却实实在在的看不懂了。 【2103,他这是什么表情?】 2103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机械的播报。 【嘀……任务进度67%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23 当前仇恨值:0 当前好感度:88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沈宁:“……” 什么情况? 2103的数据脑袋无法分析出人的情感,只能机械的安慰,【别管他是什么表情,反正好感度上升就是好事。】 沈宁不这么觉得。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哪怕是到手的好处也要知道来历,否则此刻忽视的小事,可能会变成将来所吃到的大亏。 他正想说些什么来试探一下这位心思细腻的美男子,就见宫羽阳突然笑了,态度万般和煦: “陛下放宽心,羽阳有陛下护着,伤势并不严重,回来的那天随行太医就已经看过,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陛下睡着,羽阳一人独处,总觉心中不踏实,唯有在陛下身边,才觉得安全。 汪公公并无丝毫怠慢,他有安排羽阳去休息,是我固执,不想去。” 听到他为自己说话,汪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沈宁见宫羽阳一切如常,只是言谈之间亲近了许多,心中稍安,便点了点头,又将他打量了一遍,叹气: “你此次受惊不小,不敢独住也是寻常,只是你还有伤,不该如此的不爱惜身子。汪涟。” 在一边努力闭气装不存在的汪涟忙应声:“陛下,奴才在。” “去着人备水伺候羽阳公子沐浴更衣,再置个软榻在这里,安排他就寝。” 汪涟一迭声的答应了,一路小跑着出去,用行动证明他对这趟差事的重视。 他的动作很快,过不多久,宫羽阳就被收拾一新,穿着柔软单薄的锦缎里衣被安顿到了铺好的榻上。 沈宁已经醒来,他的心一放下,几乎是沾着床铺就睡着了。 第55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1 沈宁醒来,太医进来看过情况,顺便给沈宁的伤口换了药。 汪涟在一边看着那些伤口,心疼得直掉眼泪,小小声的嘀咕:“陛下此次可是遭了大罪啦……” 沈宁看了他一眼:“无妨,都是些皮肉伤,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汪涟却还是抹泪:“别的是皮肉伤,可是手上那一道,太医说了,您的经脉虽未断,但终有伤损,以后不能使大力了……” 沈宁再一次在心中吐槽了奸商,面上还是一派沉静:“朕是皇帝,难道还有什么出大力的活计要做吗?” 汪涟一噎:“这个确实没有……陛下,奴才日后定会更小心的伺候陛下,绝不让您的手用什么力气!” 沈宁看着一直在一边抹眼泪的汪涟,心中有些无奈。 这个内侍监是真的忠心,原文中叛军入宫时,别人都跑光了,只有他一直挡在朱和明的身前,不肯让任何人冒犯他的君主,最终被杀。 原来的朱和明到最后众叛亲离,世上唯一真心心疼他的只有这个贴身的内侍监。 汪涟的心中没有什么天下大义,也不管仁君暴君,只是一心忠于自己的主子。 他当时扬言,谁敢冒犯君威,就要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做到了的。 汪涟刚才进来的时候眼睛就是红红的,想是已经哭过了,这会儿看着太医换药时露出狰狞伤口,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直到太医退出去,他才抹够了眼泪,终是想到了一件自认为能让皇帝开怀的事: “陛下,羽阳公子对您可是亲近了不少,您没见您昏睡未醒时,公子一直失魂落魄,除了太医,任谁也不许近您的身。 好在他相信奴才的忠心,特地让奴才在外面守着,而一切近身之事都由他亲自照料,日夜不休,唯恐有人对您不利,这才会熬得如此,直到看到您醒来才像是活了过来。 终究人心都是肉长的,奴才跟随陛下多年,从未见您对谁如此上心,您这样喜欢他,甚至以帝王之尊舍命护他,他怎能不感动? 这一感动,不就把您放到心上了吗?” 沈宁连忙看了一眼沉睡的宫羽阳,见他没有反应才低声斥汪涟:“都让你不许胡说你听不到吗?你是怕他还不够防备朕?再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朕拔了你的舌头!” 汪涟急忙双手捂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奴才错了,奴才不说了,奴才还想留着舌头替陛下传话,陛下宽恕奴才,还是让奴才去吃糯米饭吧。” 沈宁有伤在身,折腾一会儿也是累了:“滚去吃。” 他想起一事,又嘱咐:“你对外不要说朕受伤是为了护他,免得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他身份毕竟敏感,这罪名他担不起。” 汪涟小鸡啄米式点头:“奴才省得,陛下以性命相护的人,奴才又怎么会不维护? 公子与奴才说过此事之后,奴才就劝过他不要对外说起此事,旁人问起,奴才便说是公子护卫的陛下。 正好这两天公子看护陛下着紧得很,态度摆在那里,倒是没有人质疑此事。 便是有疑,他足不出龙帐,也没人有机会问他。” 沈宁“嗯”了一声:“你一向机灵,此事做得很好,看在你机灵的份上,今日的糯米饭就免了,下不为例。” 别人也就算了,吃点糯米饭都算不上惩罚,但是汪涟有胃病,吃多了糯米不消化,难免就要遭些罪。 汪涟知道自家主子了解自己,更明白他为什么会免了他这个罚,忍不住又要落泪,但他生生忍住了,只是笑着谢了恩,躬身退下去了。 龙帐里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沈宁的呼吸逐渐平稳,陷入了沉睡。 软榻上的宫羽阳缓缓睁开眼睛,安静的看着皇帝的睡颜,过了好久才重新合上眼睛。 2103检测到了他的动作,但是沈宁在不进系统空间的情况下,身体的虚弱反应是他真实要承受的,这会儿是真的睡着了,它不忍心因为这么点小事把他叫醒。 更何况以它的数据脑袋分析,任务对象醒来换个姿势重睡算不上什么重要情报。 沈宁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就看到恢复了些气色的宫羽阳正坐在他的榻边,手里端着个药碗,似是在纠结要不要喊他。 看到他睁眼,宫羽阳明显松了口气,柔声唤他:“陛下,该喝药了。” 沈宁:“……” 他一边在汪涟的帮助下撑着身子靠坐起来,一边在心里问2103,【你觉不觉得这个对话有些似曾相识?】 2103一脸懵,【啊?我不道啊。】 沈宁,【他如果喊我一声[大郎],就对味儿了。】 2103,【……你现在的身份排行老四,他要叫也该叫你四郎。】 沈宁叹气,【算了,都没什么好下场。】 宫羽阳不知他的内心活动,只用汤匙将碗中的药汤搅了搅, 盛出一点来试了温度才舀了一勺要喂给他。 沈宁被刺穿的是左肩,空手接白刃用的也是左手,伤势集中在一侧,右手倒是能动。 他偏头躲开那勺药,直接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得想哭却还要维持人设面无表情的沈宁默默吐槽,【中药就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坎儿。】 这要是一勺一勺的喂,还不知道要苦到什么时候。 汪涟是个机灵的,一早准备好了饴糖,见皇帝喝了药,便悄悄拉了拉宫羽阳的袖子,将饴糖递给他。 宫羽阳接过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帝,突然笑了笑,将糖放到他的唇边,声音柔得滴水:“陛下,吃一块糖压压苦味吧。” 沈宁看了他一眼。 宫羽阳微笑以对。 沈宁刚想违心的拒绝,宫羽阳已经在他张嘴欲言的间隙将糖推进了他的口中。 沈宁想说放肆,但介于眼前这个是终于肯给他点好脸色的美人儿任务对象,嘴里也确实甜了,便又没说。 汪涟捂着嘴偷笑,宫羽阳也微微偏过头去,清瘦的双肩轻轻颤了几下,疑似也在偷笑。 嘴里含着糖的沈宁皱起了眉头,面色严肃的想这两人现在好像不怎么怕他,是不是崩了暴君的人设了。 第56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2 2103安慰他,【不会的宿主,只要本世界的人觉得你一切正常没有割裂感,就不算崩人设,你也说了,人性是复杂多面的么。】 汪涟端着空药碗出去,宫羽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汪涟又去而复返:“陛下,翊王殿下求见。” 沈宁抬头:“让他进来。” 宫羽阳自觉起身:“我出去走走。” 宫羽阳是别国皇子,无论他们私底下关系如何,但于公事上是需要避些嫌的。 沈宁点了点头:“去吧,天凉了,风也冷硬,出去多穿些,让汪涟和魏安陪着你,别走得太远了。” 宫羽阳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便低声应了,转身向外走,与进帐来的朱和景打了个照面,相互简单见礼,错身而过。 汪涟听到了沈宁的交待,忙拿了件厚实的外袍跟着去了。 朱和景走进来,与沈宁见了礼,关切的问:“皇兄伤势如何了?” 沈宁面色平静:“无碍,这两日各方动向如何?” 朱和景紧锁眉头:“刺客并没有留下活口,身上也没有任何线索,一时还无法找出主使人的头绪。 皇兄受伤,乃是国之大事,自然是八方关注,各位朝臣俱都心急如焚,各宫娘娘们也焦急不已,只是皇兄龙帐守卫森严,消息一直传不出来,便只能等着。” 沈宁点了点头。 这话的意思,是他乃国君,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怕是为了做样子,大家也会做出忧心焦虑的样子来,一时倒看不出谁有什么不对。 在他昏迷期间,龙帐把守严密,他的伤情具体如何没有公开,旁人不得其门而入,大家都在观望。 他用右手手指在身上盖着的锦被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平常:“七弟觉得,聂川如何?” 聂川,羽林军统领,此次秋猎,安防护卫都是由羽林军负责的。 现在猎场混进来这么多刺客,他是单纯的失职还是监守自盗很难说得准。 或者说,现在猎场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策划此事的人。 朱和景心情沉重,他拿不准皇兄会不会怀疑他。 毕竟皇兄无嗣,一旦皇兄驾崩,最有望即位的就是他。 他小心斟酌着开口:“臣弟尚不能准确判断,只是皇兄出事,他终究难辞其咎。 自前日救回皇兄之后,聂川便自觉卸甲,足不出帐,等候皇兄发落。” 他想了想,心中虽忐忑,但还是如实说:“臣弟僭越,听闻皇兄遇险失踪,第一时间封锁了猎场,所有人员不得进出,只等皇兄醒来,一切再做定夺。” 沈宁点头:“你做得很好,现在形势不明,你来接手猎场防卫是最合适不过的,目前朕能全然信任的也只有你。” 朱和景听到他说“能信任的只有你”这句话,胸中涌上一股难言的热意。 其实皇兄出事,他接过猎场安防,虽然知道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心中却难免忐忑。 他担心皇兄醒来后会越发猜忌他,觉得他趁机把控局势狼子野心。 甚至将刺客一事也怀疑到他的头上。 只是有一些事,他身在其位,哪怕明知可能会招灾,也不得不做。 皇帝一身关乎社稷,牵一发而动全身,时机更是耽误不得,若他犹豫不决,极有可能让幕后之人递了消息出去。 皇帝未醒期间,对方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可他没有想到,他的皇兄会说:朕能全然信任的只有你。 他从凳子上站起身,单膝跪地:“臣弟必不负皇兄信任!” 沈宁“嗯”了一声,微微抬了抬手:“行了,起来吧,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何必行此大礼。 这两日可有人试图离开?” 朱和景点头:“有,礼部侍郎林大人的嫡女有哮症,前日突然发作,婢女看管不当,将她的随身药物损毁了,事出紧急,想要派一名小厮快马加鞭回京取药。” 沈宁抬起眼皮:“人放出去了吗?” 朱和景摇头:“不曾,事有轻重缓急,皇兄遇刺,事关重大,在此关头,无论是何原因都不可能放人出去。 只是事关人命,臣弟做主让随行许太医临时为林大小姐配药行针,倒比快马回京更快些,现在人已经没事了。” 沈宁“嗯”了一声:“林康明是何反应?” 林康明就是那位礼部侍郎。 朱和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爱女心切,前来求过臣弟,但并未执着派人出去,见臣弟安排了太医,便千恩万谢的回去了,看起来并无异常。” 沈宁半垂着眼睫想了想:“你可审过聂川?” 朱和景点头:“倒也算不得审,只是去问过几句,聂统领看起来很坦荡,说话也滴水不漏,若非是真无辜,那他的心思只怕比臣弟想象得更加深沉。” 他微垂着眼帘:“张太医言说皇兄虽伤重,但并无性命之忧,很快就会醒来,是以臣弟只是尽量控制局面,等皇兄醒来再做定夺。” 沈宁抬眼看他:“此次刺客之事,就交由七弟你来查,猎场所有事宜、人手调动都由你做主,不必有任何顾忌,尽管放手去做。” 朱和景深深呼吸了两次,才站身弯腰行礼,声音郑重而沉稳:“臣弟遵旨!” 宫羽阳这一趟走了好久才回来,沈宁没有多问,倒是汪涟寻了个空跑过来跟他说了宫羽阳这一路都遇见了谁,跟谁说了话。 沈宁从中听到一个名字,一挑眉梢:“苏嫣?” 汪涟点头:“是,就是户部尚书苏大人的嫡长女,素有才名在外,前段时间退婚之事闹得很大的那位。” 沈宁想了想:“是偶然遇见的还是她特地寻来的?” 汪涟笑着回:“苏大姑娘是未嫁之身,如何能特地寻羽阳公子说话?她带着婢女出来透气散心,偶然遇见的。” 沈宁喝了口他递过来的温水,漫不经心的看向他:“那苏家姑娘的言行你觉得如何?” 汪涟接过水杯放到一旁:“苏家女儿的规矩一向是好的,苏大姑娘虽因退婚之事坏了些名声,但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对公子也礼数周全,几乎挑不出错处。” 沈宁双眼微闭:“她见过羽阳公子?” 第57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3 汪涟想了想:“公子刚来大兴时的宫宴上应是见过。” 他笑了笑:“羽阳公子名动天下,只要见过他一面,必然印象深刻,那是想忘也忘不掉的。” 沈宁对此深以为然:“他们都说什么了?” 汪涟替他压了压被子:“苏大姑娘关心了几句陛下的伤情,两人远远见过礼便走了。” 沈宁轻点了下头,并未再说什么。 有皇帝放权,朱和景不再束手束脚顾忌良多,仅仅两天时间便有了进展。 “庆国公?” 沈宁端着茶盏,缓缓喝了一口里面冒着热气的补血茶,抬眼看向对面的朱和景。 朱和景点头:“是,以目前的线索来看,当与庆国公有关。 那些刺客来自一个叫血渊阁的江湖组织,专做杀人买命的营生,此次的目标原是羽阳公子,只是恰巧皇兄与公子行至一处,而那些江湖人士认不得皇兄,才会一起下了杀手。 而去下这单生意的人叫李福,明面上与庆国公府并无直接关系。 臣弟命人秘密将他拿下,审过才知,他早年曾受过庆国公的恩惠,他的妻子,是庆国公府管家不为人知的外室女。” 他抬头看着沈宁,眉头拧紧:“庆国公此举,许是因为郑嫔娘娘。” 郑嫔,就是差点踩断宫羽阳手指的郑贵妃,被沈宁降位禁足了。 庆国公的发妻早逝,只给他留下这一个女儿,自发妻过世后,他没再续弦,府中仅有的两个妾室也一直无所出,以至于庆国公的膝下只有这一个独女,一直爱若珍宝。 她是朱和明登基后唯一一次选秀时入宫的,因为家世,入宫就被封了妃。 刚开始她还小心谨慎,但她从小被娇养惯了,性子骄纵跋扈,做到贵妃之后,行事便张狂起来。 庆国公宠女无度,原文中能为了这个女儿远赴郸州,现在为了她想要除掉宫羽阳这个眼中钉也并不奇怪。 沈宁放下茶盏:“羽林军与他可有瓜葛?” 朱和景:“皇兄英明,羽林军的副统领曾是庆国公的旧部,刺客是从他负责的西南角走小路攀崖进入的猎场。” 沈宁:“聂川呢?” 朱和景微一沉吟:“臣弟查过,应是与他无关,皇兄遇险后,聂川着急的神态不似作伪,也是他率先寻到了皇兄。” 沈宁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 自从这次遇刺之后,宫羽阳对沈宁的态度来了一个急转弯,说话轻声细语,伺候细心妥贴,还在问过太医之后严格看着沈宁的作息饮食。 甚至还弄了个补血茶的方子,过问了太医之后亲自煮了,看着他喝。 朱和景走后,沈宁手里捧着补血茶,眼睛看着虚空中的一点,脑子有些放空。 宫羽阳这副管天管地的作派,让他想起了那位故人。 若是姜回在他身边,想必管的比宫羽阳还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轻轻笑了笑。 他有些想吃手扒橙子了。 2103注意不到他的情绪,很有些兴奋的说,【宿主,这个世界的任务到目前为止,已经是十拿手稳了!】 沈宁回过神来,【哦?怎么说?】 2103,【这还不明显吗?任务是保宫羽阳安全无忧以及与你和平共处,现在他对你的好感度高达88,说[和平共处]都太大材小用了,那几乎是八拜之交! 至于安全无忧,以剧情现在的走势,你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推翻,只要你掌权,护着他不是轻松容易? 咳,刺杀这种事……应该不会频繁发生的吧?】 沈宁淡淡一笑,【原文剧情中,有这场刺杀吗?】 2103,【没有,不过这是咱们改变了剧情才会出现的变数啊,刚才朱和景不是说了嘛,对方的目标不是你,只是刺客是江湖人,不认得你才会误伤。 原文中郑贵妃没有被降位禁足,自然不会鱼死网破啊。】 沈宁小口啜着手中的热茶,【这个理由的确很合理,但郑嫔被降位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么长时间,只要不是生死大仇,已经过了最愤怒的节点。 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宫羽阳被赐府出宫时间也不短了,他虽然不爱出门,但并非完全不出门,对方在雇用了如此多高手的情况下,就算直接冲去他的府中刺杀,也比这守卫相对森严的皇家猎场容易得手得多。】 2103有些呆愣,【是哦,皇家猎场全程羽林军护送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皇帝亲至,还有如此多的王公贵族,刺客一出,性质就变了,不是刺杀你也是刺杀你的了。】 沈宁又勾了勾唇角,【是啊,在这里动手,难度无限增大不说,皇帝亲至,他把刺客埋伏进来,一旦被查出来,不管他心中想杀的是谁,都是谋逆的死罪。 事关帝王安危,必然是宁可错杀也不会错放,他如果只是想杀宫羽阳给女儿出气,这时机与地点未免选的太糊涂了些。】 2103呆呆的,【所以,庆国公其实还是想杀你?】 沈宁没有回答它的这句问话,反而又说起了别的,【朱和明一个天阉之体却敢去夺嫡,而且还成功了。 他的外祖家成国公拥立他,想让他当个傀儡皇帝,外戚专权,他却在登基短短数年就将成国公一脉完全打压了下去,真正做到了集中政权。 这样的一个人,本该是个有野心有能力,心思缜密、运筹帷幄的,可他在收拢了政权,本该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却变得阴郁暴躁,政治决策上错漏频出。 最后几乎像个毫无理智的狂躁症患者一样情绪完全无法自控,你觉得这个剧情合理吗?】 2103被问懵了,【可是不是说……是因为寡人有疾,宫羽阳又不喜欢他,他才越来越暴躁的吗?】 第58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4 沈宁喝完了茶盏里的补血茶,将空茶盏放到一边,【他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吗? 你要知道,他不是忽逢变故,而是从小就这样,如果他会因为这件事性情大变,那本该心性不定情窦初开的少年时期才是最有可能发生变化的。 可是他没有,他甚至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情况而自卑自闭潦草度日,反而还野心勃勃的去谋划夺嫡。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心性,会在快到中年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不行,然后因此性格扭曲? 至于心上人不喜欢他,按照他之前的行事作风,面对宫羽阳,他更大的可能是步步为营,一点点攻克宫羽阳的心。 毕竟你也能看见,宫羽阳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而且吃软不吃硬。 一个精于谋算的人,又怎么会完全不考虑方式方法,甚至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只一味的硬来?】 2103【啊?】了一声,【是哦,那是怎么回事?】 沈宁身体放松的倚靠在床头,【你能对我现在的身体进行一个细致的扫描吗?】 2103,【可以是可以,但需要花费积分,你是怀疑……有人对朱和明下毒吗?如果是的话,太医怎么没发现?】 沈宁,【我只是有些猜测,一切要等扫描完才能确定,需要多少积分?】 2103查询了一下,【10积分。】 沈宁,【来。】 【嘀——已经购买全身扫描套餐。 消耗积分:10 正在扫描……请稍候。 报告单已生成,请查收。】 2103马上开始查阅,【外伤、外伤、外伤、韧带拉伤、手部……】它突然尖叫了起来,【宿主!你的体内真的有隐藏毒素!】 沈宁倒是毫不意外,【精神类的?】 2103十分激动,【对!量很小,是长期少量叠加的,如此小的剂量,怪不得太医无法察觉! 这种毒素会侵蚀人的精神,让人变得狂躁易怒难以自控、精力难以集中、记忆力减退,严重时甚至会产生厌世情绪,怪不得最后朱和明撞墙自杀了! 宫羽阳的死是导火索没错,但他体内的毒一定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沈宁【嗯】了一声,【所以,一直有人想让朱和明死,但这个人潜藏在暗处,在原文中始终没有露出过端倪。 现在毒素的量还不大,又由我这接管了朱和明的身体,负面影响被降到了最小。 可只要这个人还在,就算接下来的一切风平浪静,等我体内的毒悄无声息的积累到了一定量,我很有可能也会受到影响,甚至死亡。 到时候没有了我的庇护,宫羽阳的后半生会如何谁也说不准,所以说,现在说任务十拿九稳还为时过早。】 2103突然开始了它的联想,【所以这次猎场刺杀并不只是针对宫羽阳,而是暗处那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等不及了,想要借着此次的事干脆将你杀掉!】 沈宁不置可否。 2103忧心忡忡,【那怎么办?宿主,你有什么办法将那个人揪出来吗?】 沈宁神态轻松,【没有啊。】 2103惊讶,【那……那你都不着急的吗?】 沈宁还是一派淡然,【我都不知道对方是谁,着急也没有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2103不明白宿主为啥突然变得这么消极了,想要再劝,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难道说……那个毒已经在影响宿主的神智了?! 这可怎么办? 它要怎么救宿主?它一向是跟着宿主走,啥也不用想的呀! 沈宁不理会急得团团转的2103,在它喋喋不休的劝他要积极向上、世界还很美好云云的时候愉悦的挑了挑唇角。 这时汪涟走了进来,见沈宁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脸也也跟着露出笑意:“陛下,该出发了。” 沈宁点了点头:“羽阳公子呢?” 汪涟偷笑了一声刚要说话,宫羽阳已经走进了帐中,很自然的走到沈宁的身边,小心的将他扶起:“陛下找我?” 沈宁随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没事,就是问问。” 汪涟拿过的外袍帮他穿上,扶着他往外走,宫羽阳就在落后他一步远的距离跟着。 一场秋猎因为刺杀之事草草结束,所有随行之人被困在这里数日,心中俱是忐忑不安,一听说能回京,全都归心似箭。 见到多日未露面的皇帝全须全尾的走出龙帐,大家都默默的松了口气。 帝王遇刺,若有不测,便是改朝换代,难免国家动荡、百姓不安,这是大多数人不愿意看到的。 汪涟引着沈宁向布置好的马车上走,在走过一众请安的人群时,沈宁脚步微顿,淡然的目光投向安静跪在路旁的姑娘。 2103为了调动他的情绪,将背景音乐都调成了旭日东升,用极其活泼欢快的语声积极通报。 【这位穿着荼白衣裙的就是本世界女主,户部尚书之女苏嫣。 在原文中辅佐男主共创大业、管理内宅、出谋划策,是个有勇有谋的奇女子。】 沈宁的脚步一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苏嫣。 若是寻常女子,只怕会吓得两股颤颤。 可是苏嫣却是八风不动,规规矩矩的向帝王行礼,态度谦卑却不谄媚,行止大方,丝毫挑不出错处。 【确实是个人物。】沈宁并未停留太久,很快便移开目光,迈步继续朝前走。 落后一步的宫羽阳在经过苏嫣的时候也状似无意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 玄底金龙纹的袍角自身前拂过,苏嫣的心中暗暗的松了几分。 刚才她虽然没有抬头,但皇帝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还是让她心头发紧。 短短的几息之间,却好像过了好久,久到她的汗已经悄悄将里衣打湿,有些发潮。 好在她顶着压力,稳住没有失态。 过了好一会儿,直至皇帝已经行至车边,她才敢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帝那修长挺拔的背影。 第59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5 沈宁站在车边,回头看向宫羽阳:“你……” 刺杀之事表面是庆国公下手,但沈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人,宫羽阳一个人乘车他有些不放心。 但让宫羽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一辆车,又怕他会多想,或者觉得受到了屈辱,一时没想好要怎么措词。 宫羽阳看着他,神态温和:“陛下可否允羽阳同乘?” 沈宁眉头一松,点头:“可。” 看着那当先进入马车的轻快背影,宫羽阳低笑出声,也随之上了车。 苏嫣随着众人站起身来,微眯着眼睛看着皇帝的马车。 皇帝与宫羽阳一同遇刺,皇帝重伤,宫羽阳的伤势却反倒轻得多。 这几日他一直身处龙帐之中,所有下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偶尔出行,甚至还有魏安和汪涟陪着。 这两人一个是新科武状元,一个是皇帝身边的内侍监,是什么分量不必多说。 可是他们跟在宫羽阳身边,态度却极尽谦卑。 就算现在要走了,皇帝竟还让他同乘,好似一刻也不肯让他离开视线。 皇帝对这个南元质子的宠爱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 猎场刺杀案进行的很顺利,庆国公眼见事情败露,并没有过多狡辩。 他求见沈宁,也只是反复说此事是他一人所为,跪求沈宁饶过他的女儿。 沈宁理解他一片慈父之心,可是:“庆国公,你是上过边疆战场的武将,难道不知道皇帝之生死会带来什么样的家国动荡吗? 南元虽降,但北冀阳西安源甚至那些草原部落海上国家都还在虎视眈眈,只是我们打南元时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他们,一时不敢有所异动而已。 与南元之战我们虽然胜了,但也耗空了国库,百姓更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和平来休养生息。 一旦我大兴内部出现变故,难保他们不会趁火打劫。 战火一起,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你只想着自己的女儿不能受丝毫委屈,可曾为大兴的万千女儿想过? 郑嫔为何受罚,你心中当真不知? 朕念着你的战功,已经对她从轻发落,你们却仍不知足,为一时之怒,想要置朕于死地,你可对得起你当年随军时的凌云壮志吗?” 庆国公匍匐在地,只听得老泪纵横,颤声解释:“陛下明鉴!罪臣怎敢刺杀陛下!罪臣绝没有想要伤害陛下之心……” 沈宁轻笑了一声:“你不敢?皇家猎场,你让一批不认得朕的高手刺客埋伏其中,刀剑无眼,你说你没想伤害朕?” 庆国公张口结舌,脸色越发惨白,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陛下!是罪臣鬼迷了心窍,险些成了千古罪人,但天地可鉴!罪臣少年从军,一心报国,怎敢让家国动荡? 臣有罪,但罪臣的初心,绝没有想要伤害陛下一分一毫……” 沈宁看着他,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有规律的轻轻敲击着,语声不急不缓: “你曾沙场征战多年,为国浴血,忠勇可嘉,你说你没想刺杀朕,朕信你,可朕想知道,你既不想伤朕,为何会选在猎场动手呢?” 庆国公哭声一滞,脸上血色几乎褪尽。 皇帝今日多次提起他当年的沙场之功,言语间对武将之功满是感念。 他的君主从不曾忘记他们这些武将为家国的流血付出。 帝王遇刺,身受重伤,却仍肯信他心中没想弑君。 这个认知让他在一瞬间如同万箭穿心,愧悔难当。 沈宁的目光没有从他涕泪横流的脸上移开,声音轻缓:“换句话说,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庆国公再次泪如泉涌,用力回想,恨不得将心中的一切剖给曾经如此信任他的君王,哪怕丢脸,也不敢再有一丝隐瞒: “罪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可是此事确实并无背后之人。 是家中妾室偶然提起……她是想要讨好罪臣……罪臣糊涂…… 女流之辈,肤浅短视,是罪臣鬼迷了心窍,竟真的将她的话听进了耳中……是罪臣糊涂啊……陛下…… 罪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陛下……是臣错了……” 沈宁垂下眼睫。 家中妾室……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身边随之起身的朱和景。 旁听了全程的朱和景会意,轻轻点头:“皇兄,臣弟明白。” 沈宁缓步向前走:“女流之辈,肤浅短视么?朕却从来不敢小瞧了女子,七弟,朕希望你也不要。” 朱和景走在他的身侧,看向他的眼中闪动着一点微光:“臣弟谨遵皇兄教诲,不敢或忘。” 沈宁“嗯”了一声:“去吧。” 朱和景应了一声,停住了脚步,目送着他的皇兄离开。 直到沈宁的背影一点也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冷声吩咐:“提审庆国公的妾室。” * 沈宁回到寝宫时,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边的汪涟不由得抿嘴偷笑:“紫芙姑娘又来给陛下送茶?” 紫芙连忙见礼:“陛下万安,奴婢代公子送来今日的补血茶。” 沈宁点了点头,错过她走进内殿,在主位上坐下。 汪涟接过紫芙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一边将里面精致的白玉小壶拿出来,一边状似随意的问: “羽阳公子猎场受伤,却因担心陛下,一直也未能安心休养,如今回了府,可好些了?” 紫芙垂着头,恭敬的答:“谢陛下挂怀,公子休息了两日,现在精神好多了。” 沈宁接过汪涟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让他好生休息,补血茶的方子宫里也有,不必日日来送。” 紫芙偷偷看了他一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小心的回:“是,奴婢会将陛下的旨意带到。” 沈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紫芙心里一抖,连忙垂下眼睛不敢再多看。 她总觉得,每次单独面见皇帝都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那目光每一次落在她的身上,都让她不自觉的全身发紧,完全不见与公子在一起时的温和随意。 汪涟在心中叹气,带着笑意接话:“补血茶的方子不难寻,难的是公子对陛下的一片心意,公子伤势还未愈,还时刻惦记着陛下,陛下又何苦拂了公子的心意?” 沈宁转眼看他。 汪涟真诚微笑。 沈宁没再出声,只是端着茶小口喝着。 第60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6 汪涟笑着看向紫芙,示意她明天可以继续送。 紫芙:“……” 沈宁没理会他们俩的眉眼官司,只是垂着眼睛静静喝茶。 2103在感叹,【向你下毒的人虽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头绪,但至少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是实打实的,他对你的关心显而易见,你俩现在的关系都可以原地结拜了。】 沈宁没有说话,下一瞬,他眉头一皱,突然放下茶碗,张嘴喷出一口血来,人也直直的倒了下去。 汪涟惊愣了一瞬,瞳孔都放大了,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他,尖声叫道:“来人!” 紫芙也惊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那里手脚都发麻。 下一刻,侍卫和内侍大批涌入,汪涟一指紫芙,因为着急,声音有些尖利:“拿下她!” 紫芙的心跳成了一团,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反剪双手按在了一边,茫然的看着众人将昏迷的皇帝抬到了里间。 没一会儿,几位须发皆乱的太医被带刀侍卫们提着赶到,脚一落地就跑到龙榻前围成一圈儿忙碌着。 汪涟将桌上的茶碗拿给其中一个太医,让他去验,转头眼神凶戾的看向紫芙:“说!这里面下了什么?!” 紫芙摇着头,一脸的惊慌失措:“奴婢不知道……茶是好的,一定不是茶的问题……” 汪涟哪里肯信。 皇帝一早还好好的,伤势见好,还亲自去提审了庆国公,回来喝了两口茶就吐血昏倒,怎么可能不是茶的问题?! 不管是不是,今天皇帝所有进过口的东西他都不会放过! 他那素来都笑意盈盈的脸上此刻戾气横生,下令让人将紫芙带下去审问。 皇帝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须通知宫中的其他主子。 可是沈宁没有中宫皇后,郑贵妃被降位后又获罪,余下的几个嫔妃几乎没有能主持大局的。 他压下了去通知太后的人,先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翊王入宫。 因为成国公的事,皇帝与太后的关系闹得很僵,除了每月初一皇帝会例行去慈安宫请安,母子俩几乎是不见面的。 皇帝病重,太后会如何选择谁也说不好。 她是宫中的主子,若是她到场,想要放弃皇帝,或是对他做些什么,汪涟一个奴才是无力阻止的,哪怕他是内侍监。 平时皇帝虽有些喜怒不定,但一直很强大,所有的事似乎都无法难倒他。 当初步步为营九死一生的夺嫡也好,登基后与想把他架空的外戚夺权也好,皇帝一直都是运筹帷幄。 他这个奴才一路看着自己的主子从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登上皇位,再掌握实权,都只是从旁辅助和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现在皇帝倒下,他却突然惊觉,身边没有可以托付信任的人。 宫中人多眼杂,皇帝中毒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在这种情况下,容不得他多做考虑。 他人微言轻,保护不了皇帝,只能找一个身份能压得住的人来主事。 最近皇帝与翊王的关系日渐亲近,他只希望,翊王能对得起他贤王的称号、对得起陛下对他的手足之情。 他其实并不信任翊王,只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赌。 至少在目前看来,翊王人品贵重,对皇帝的善意比太后这个母亲要多很多。 他希望自己没有看走眼。 朱和景刚提审完犯人就听到皇帝中毒的消息,不惜违反宫规快马入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帝寝宫乾元宫。 眼见皇兄面无血色昏迷不醒,向愁眉苦脸的太医问过情况后,他沉着脸,一步步走到外间,下令调用羽林军,将乾元宫团团围住,除了太医和他的亲信,任何人不得出入。 另一队羽林军则将宫羽阳抓住,秘密送入了宫中。 下完一连串的命令,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外堂下首位。 他的贴身护卫快步走近,单膝跪地,解下胸前的布包,从中取出一把镶着宝石的雕龙短剑,双手举过头顶。 朱和景起身双手接过,复又坐下来,将那短剑横于膝上,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盯着来往忙碌的太医和内侍宫人。 这把短剑,是他远赴郸州赈灾平乱时皇帝所赐的信物,回朝之后,他本欲归还,但皇帝没收,说赐与他便是他的,就当是兄长送他的礼物。 他很高兴,一直将这把剑供奉在王府之中,这次一听到皇兄出事,他马上吩咐自己的心腹回府取这把御赐宝剑,自己则火速赶往宫中。 过不多时,只听外面唱了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朱和景一抬眼,看向缓步走进来的太后。 身为大兴最尊贵的女人,李太后的气场是强大的,哪怕亲生儿子此时正生死未卜,也没有让她的脚步生乱。 她的衣饰华贵繁复,因为保养细致显得格外年轻的脸上妆容精致,行止高傲且端庄。 她扶着宫女的手一步步走来,眼角都没有扫过脚下跪了一地的宫人,将“高高在上”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朱和景站起身来,向太后见了礼。 李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自顾自在主位上坐下:“哀家听闻皇帝中毒不治,现在情况如何了?” 朱和景听到“中毒不治”这四个字,眼神一冷,但语气依然带着恭敬: “皇兄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如今虽有微恙,但并非十分凶险,众太医齐心协力,想必不日便能恢复康健。” 李太后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并不凶险?翊王,你让人围了乾元宫,隐瞒皇帝病情,连面对哀家这个太后也不肯说实话,是想趁着皇帝病危控制宫闱吗?” 朱和景握紧了手中的剑,声音冷了下来:“太后娘娘自入乾元宫,并未去看过皇兄一眼,却口口声声诅咒皇兄病重不治,此举非慈母所为啊。 更何况……” 他抬起眼,直视着李太后,一字一顿道:“太后娘娘一未见过皇兄之面,二未询问太医,怎么就能肯定皇兄病危了呢?难道是有什么内部的消息可以依仗吗?” 李太后眉头一跳,豁然起身,横眉怒斥:“朱和景!你围困皇帝寝宫,不敬尊长,对哀家出言不逊,言辞毁谤,是想要造反吗?! 哀家命令你,马上撤掉这些守卫,皇帝之事,自有哀家做主定夺!” 第61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7 朱和景眼神凌厉,将手中短剑高举过头,扬声道:“此乃陛下亲赐龙纹宝剑,命本王斩奸人、护国邦,可先斩后奏,无视身份!” 说着,他唰的一声将剑拔出,寒光凛冽的剑身上阴刻龙纹,看起来杀气凛然。 朱和景手持龙纹剑,昂然立于堂中,横眉立目,沉声大喝:“本王有龙纹剑在手,乾元宫一切有本王接管,皇兄尚且在此,谁敢擅越雷池?!” 他扭头看向被天家母子对峙有些吓傻的太医喝道:“还不全力救治!皇兄若有差错,尔等皆有谋逆之嫌!” 太医们浑身一哆嗦,脸色惨变,连忙聚回内室,绞尽脑汁讨论救治之法。 不怪他们这样害怕,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哪怕是太医陪葬,也只是一人,可若沾上了谋逆之嫌,全家老小、三族九族都是一句话的事。 李太后被朱和景的气势所慑,一时竟没能说得出话来。 她描画精致的双唇微颤,染着朱红蔻丹的手指指着朱和景,连说了两个“你”字,却没能说出下文来,反倒后退一步坐回了椅子上。 一旁站着的汪涟不动声色的喘了几口粗气,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回去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点点。 只在明面上看,翊王的心还是向着陛下的,只是这真心之中有没有夹杂私心就不知道了。 只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朱和景态度如此强硬,竟完全不给太后面子。 他本来就有兵权在手,因为猎场刺杀案交给他,沈宁又将羽林军给了他,案子未结,羽林军的调兵兵符也还未曾收回。 太后虽然尊贵,但手握实权的翊王若是不给她这个面子,她也没什么办法。 她的母家现在已经败落,她身在后宫,手伸不到被皇帝完全把控的前朝。 她身为皇帝的生母,身份摆在那,若执意要留在这里,没人能强行将她赶走。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甚至使唤不动乾元宫中的宫人。 而她带来的人被朱和景的人和羽林军盯着,若有异动,只怕性命不保,一个个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李太后没有想到朱和景竟敢如此大胆,难道他不怕皇帝醒来,猜忌他想谋反吗? 最终她只能怒而离开。 只是她表面愤怒,心中却有些沉重。 皇帝是醒不过来的,翊王已经把持了宫闱,以他如今强硬的作派,等皇帝一死,他一定会迅速取而代之。 若是如此,她的费心谋划,岂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她的心中想着,念着,眉头紧拧。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进内室去看皇帝一眼。 翊王眯着眼睛看着太后的背影,微微偏头对身边的亲信吩咐:“派人严密监视慈安宫的一举一动,来往无论是消息还是人,全都截下来。” 亲信领命离去。 朱和景又看向汪涟:“汪公公,现在是非常时期,本王要从现在开始,整个宫中的所有风吹草动都知晓。” 汪涟低声应是。 朱和景看了看内室,脸色阴沉得难看,又对汪涟道: “汪公公,你是皇兄身边的贴心之人,最了解皇兄的心意,今日你通知了本王来主持大局,本王便全当这是皇兄的意思、是皇兄对本王的信任。 本王不会辜负皇兄的期望,本王知道你也不会,或许此刻只有你我,是真心盼着皇兄长命百岁。” 汪涟对着朱和景躬身一拜:“陛下看重与王爷的手足之情、信任王爷,奴才与陛下自是一条心的,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奴才都会追随陛下左右。” 言下之意,如果今天皇帝挺不过去,他会殉主。 如果他的主子活不了,那江山谁来坐他是不管的,但他会想为他的主子报仇。 一个不想活了的内侍监,还是掌印太监,临死反扑,想必也是难缠的。 朱和景低低的重复着自己抓到的重点“手足之情……”,缓缓坐回椅子里,神色肃穆。 外面一片忙乱,系统空间中的2103也急得不行:“怎么会这样?翊王要是趁此机会夺权继位,岂不是跟原文剧情一样了?咱们的任务就完了呀!” 沈宁没有接它的话,他看着面前的光幕,低声问:“以你的数据分析,我体内的毒致命吗?” 2103如实回答:“虽然凶险,但不会致命,还差一点点,如果你想快些清除毒素,可以花积分买解毒丹。” 沈宁摇头:“不用,我中毒的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突然之间毒素全清活蹦乱跳反而惹人怀疑,既然不致命,那就顺其自然。 我们要相信神奇的中医。” 2103特别听话:“都听宿主的。” * 经过一番全方位查验,几位太医挠秃了头。 紫芙带来的补血茶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普通的补血茶,甚至方子还是宫羽阳问太医要的。 皇帝今日所有入口的东西、熏香、器具,也经过层层查验,全都无毒。 可是皇帝是中毒的症状毋庸置疑。 在九族的压力下,太医们哪里还敢用不功不过的保守方案。 经过一系列紧急的排毒措施后,一帮子太医揪断了胡须,用尽毕生所学,齐心协力,硬是根据沈宁体内的毒素用最快的速度配出了专门的解毒药。 查下毒凶手这种事不归他们管,他们只要能将皇帝救活,一家老小就算是保住了。 朱和景在外间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一天一夜,期间只喝了亲信送来的一碗参汤。 终于,一个太医带着满脸劫后余生的欣喜泪水,欢天喜地的来报喜:“王爷,陛下醒了!” 朱和景豁然起身,大步走进里间。 果然,龙床上的沈宁眼睛睁开了一半。 只是眼神看起来有些不聚焦。 朱和景俯身轻唤:“皇兄……” 第62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8 沈宁的眼珠向他的方向动了动,却没有给出太大的回应,反而又将眼睛闭上了。 朱和景大惊,又唤了一声“皇兄”,见沈宁没有反应,猛然转身,目光死死的盯着太医。 太医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解释: “王爷莫急,陛下能醒来,就是毒已消退的证明,只是此毒毒性凶猛,一时不能尽除,解毒汤药还需继续服用。 而且,陛下此番,身体伤了元气,需得调养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啊!” 朱和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吩咐宫人:“带太医们去偏殿休息,备上食水,不要怠慢。” 宫人应了声是,带着几乎虚脱的太医们离开了。 常年在宫中行走的太医们哪里不知道,带他们去偏殿,是把他们集中看管起来的意思。 陛下好了大功一件,若是不好……那就谁也别想好了。 也行吧,太医们对皇帝的状况心中有数,此时已经不再惊慌,顺从的跟着宫人走了。 汪涟双腿发软,几乎快要扑跪到地上,他扔了手中拂尘,双手在脸上连抹了好几下,喃喃的说:“上苍保佑……上苍保佑啊……” 太医们说的没错,沈宁在又一天的昏睡后,终于彻底醒来。 而此时,朱和景不在乾元宫中。 他收到一些消息后,带着人将太后的慈安宫给围了。 太后尊贵,暂时软禁在宫中,但所有宫女内侍全部被抓走严刑审问。 沈宁听着汪涟轻声细语的汇报了这两日发生的事,费力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做的很好,这次吓着你了。” 汪涟原本还在理智的想着措词去汇报投毒事件的进度,听到沈宁的话,却反而瞬间涕泪横流,趴在他的床边呜呜的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沈宁耐心的等着他哭完了,才轻声问他:“宫羽阳呢?” 汪涟听他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宫羽阳,很是皱了下眉:“他暂时被关押了,但没有用刑,奴才是想着,等陛下好了亲自去发落。” 沈宁转眼看着他:“查清了毒是他下的吗?” 宫羽阳的好感度并没有下降,按理说高达88的好感度不但不可能自己对他他下杀手,便是有人要对他不利,也恨不得以命相搏才对。 只是宫羽阳身份特殊,他是南元皇子,他们之间隔着家国。 原文中宫羽阳肯为了南元忍受无尽屈辱,最后哪怕毫无生念也是在得到新帝不会攻打南元的承诺后才坦然赴死。 有着这层身份,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家国之念,足以打败个人的喜恶情感,这是没办法的事。 一时之间,他还真的拿不准。 汪涟理直气壮:“那补血茶虽然验过无毒,但陛下您确实是喝了他送来的茶后中毒的,这世间手段万千,也许有些就是一时查不出的。 他毕竟是南元皇子,难保没有别的心思,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啊。” 沈宁不置可否,只是又问:“审过紫芙了吗?” 汪涟点头:“审过了,但她一问三不知,一直在喊冤。” 沈宁垂下眼睛,没有再问,只是吩咐:“朕知道了,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对他们主仆三人用刑,朕自有安排。” 开玩笑,紫芙和青黛是从小跟在宫羽阳身边的,三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主仆,变成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 如果她们有个三长两短,宫羽阳掉好感度都是轻的,隔着人命的隔阂,他们再想处成朋友,怕是不可能了,任务一样玩儿完。 汪涟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的主子,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息一声,领命去了。 沈宁中毒虽险,但胜在解毒够快,最后一碗解毒汤药喝完,已经可以下地自由行走。 2103突然出声,【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沈宁,【说。】 2103,【你身体里本来潜藏的微弱毒素没有了。】 沈宁一顿,【被这次的毒一同清了?】 2103挠着不存在的头,【不知道,反正我又给你进行了一次扫描,确实是没有了,现在你的身体干干净净的。】 沈宁迅速抓住重点,【扫描?你花我积分了?】 2103连忙解释,【我可没有!上次那个扫描套餐不是一次性的,可以反复使用,但仅限于本世界,且不能用于其他人。】 沈宁沉吟了一瞬,恢复了淡然平静,【好,我知道了。】 上次刺客的事让他发现了积分的好处,这可是好东西,得省着些用。 就在此时,汪涟快步走了进来,双手呈上一封密信:“陛下,这是在宫羽阳的府中搜到的,藏在书房隐蔽处带锁的匣子里。” 信被拆开过,但封口处很平整,里面的信纸也保存得很好,看得出拆开它的人对它很珍惜。 沈宁快速扫过信中内容,低垂着眼眉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是一封密信,信纸是特制的,一共有两层内容,初见时能看见第一层,都是些不会出错的闲扯,经过特定药水喷洒后,第一层字迹会褪去,第二层内容浮现,这才是真正想要传达的信息。 这封信显然已经被人用药水处理过,纸张纹理有些发皱。 信是南元云妃写的,开头写了些关心宫羽阳身体的话,又夸了他的智谋与才情,竟能取得大兴帝的信任。 然后重点来了,信中让他寻机向大兴帝投毒或在接近时利用他的信任将其刺杀、 大兴皇帝无子,骤然驾崩,皇位空悬,必然会引起内乱,南元已经与翼阳和安源两国取得联系,一旦大兴内乱分裂无暇他顾,他们便同时攻打大兴边境,群起攻之。 便是不能破国,也必能拿下大片土地城池。 信的最后,许是怕他不肯,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写了很多。 比如南元国土面积小,土地贫瘠,又多毒障,资源匮乏,粮食产量少,百姓生活太过艰难。 而大兴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若能成功从中撕下一块肉来,必能给南元百姓挣来更广阔富足的生存空间。 之前战败,使得南元本就不富裕的国力更加雪上加霜。 虽然大兴接受了投诚和质子承诺不会对他们用兵,但没有资源,他们的百姓还是难以生存。 他们身为皇族,享受百姓供养,该为百姓挣一条活路。 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以南元百姓生死存亡为重,为家国拼死一搏。 非常感人肺腑、慷慨激昂的一封信。 如果不是打算着出尔反尔撕毁投诚协议,点火打劫瓜分他们家园的主意,看起来是很大义凛然的。 第63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29 汪涟见皇帝面色沉沉的不说话,也不知该如何劝他,又怕他心思郁结对身体不好,还是开口劝: “陛下,宫羽阳毕竟是别国之人,心思不在这,您对他再好,也难以交心,若是图个新鲜也就罢了,万不可太过上心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查出毒是如何下的,但有这封密信在前,下毒的嫌疑人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就像他说的,这世间的手段千千万,总有一些是让人查不出来的。 2103目瞪口呆,不能接受,【不可能!原文中根本没有这种离谱的情节! 宫羽阳从头到尾所求的都是让朱和明不要发兵南元,更没有接到过这种离谱的密信! 难道原文又骗了我?!还是剧情走偏脱肛了?!】 沈宁垂眸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轻轻抬起眼问汪涟:“宫羽阳在哪?” 汪涟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再说别的,只是恭敬回答: “他身份特殊,在没有确定结果的情况下不好下狱入牢房,那日陛下中毒后,翊王殿下就将宫羽阳拿下带进宫中看押了起来,就在乾阳宫中的一间暗室里。” 沈宁“嗯”了一声:“带他来见朕。” 汪涟又是一声叹息,看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身形,偷偷抹了抹眼泪,还是躬身退出去传令了。 乾元宫中是没有牢房的,为了杜绝宫羽阳有与外界传递消息的可能,关押他的地方是乾元宫最角落,一个夏日储冰的地窖。 现在已经入秋,天气凉爽,地窖是空的,里面没有任何窗口,唯有大门一个出入口。 秋日的阳光很温柔,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宫羽阳被连日关押在不见光亮的暗室之中,再次站在阳光下,只觉恍如隔世,忍不住扯下了眼睛上的布带,眯眼看了看天空,然后被骤然的光亮晃得流下泪来。 前来押他去见皇帝的是聂川,看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没有过多催促,只是出声提醒:“羽阳公子,快走吧,莫让陛下久等。” 宫羽阳抬步向前走,声音带着一点虚弱的空灵:“紫芙死了吗?” 聂川只是带着他走,没有回答。 宫羽阳叹了口气,又问:“陛下的龙体可无碍了吗?” 聂川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有惊无险。” 宫羽阳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到了帝王寝殿,门口的内侍双手推开殿门,恭敬的立在门口。 宫羽阳缓步走了进去,看到了背对着他立在堂中的皇帝。 他依然挺拔,只是清瘦了好多,原本合身的衣袍挂在身上略显空荡,垂在身侧的左手上还缠着绷带,那是皇帝用肉掌挡下砍向他脖子的刀锋留下的伤。 那么深的伤口,留下了永久性的损伤,他的左手从此再也没有右手灵便,也使不得大力了。 宫羽阳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皇帝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陛下。” 沈宁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容色憔悴的宫羽阳,久久没有开口。 宫羽阳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立在一边的汪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免有些着急。 看皇帝的这个态度,对宫羽阳还是有着不忍心。 他细心的注意到,皇帝看到宫羽阳糟糕的状态时,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不希望皇帝再心软,这次的事吓坏了这位内侍监,他宁愿他的主子从此铁石心肠,也不要再被人所害。 本来皇帝是想单独召见宫羽阳的,只是如今他身体未愈,汪涟害怕宫羽阳会趁此机会对他不利,便仗着皇帝的宠信,执意留在了殿中。 沈宁看了宫羽阳好久,才直接低声问:“这次的毒,是你下的吗?” 宫羽阳回答的很快:“不是。” 沈宁直视着他。 宫羽阳不闪不避的与他对视,神色坦荡:“补血茶的方子出自陈太医之手,是我在猎场的时候问他要的,方子一直没有变过。” 沈宁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当着他的面展开:“这封信,你应该给朕一个解释。” 宫羽阳看到他手中的信,瞳孔微缩,狠狠的闭了闭眼睛。 沈宁一步步的走向他,一字一顿:“宫羽阳,除却你刚到大兴时,朕对你的言行不当,之后种种,朕自认待你不薄。 你病了,朕彻夜照顾,你不想留在宫中,朕亲自选了府邸赐与你,除了不自由,朕自认,没有亏待你。” 他的手指一松,那封信飘扬落地,随着话音落下,他单手握住了宫羽阳的脖子,拉近了与他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当初是你南元扰我边境,试图夺我城池,也是你南元主动要求停战和谈,送你入京,承诺永世臣服。 现在时间不过一年,便又要出尔反尔,让你来取得朕的信任,暗中勾结翼阳和安源,想要瓜分我大兴国土之心依然不死。 两国交战,都是为了国土与子民,你一没上战场,二没出谋划策,朕虽对南元没什么好印象,但也不愿过多为难于你。 怜你远行不易,朕对你礼遇有加,只可惜,你们南元配不起朕的礼遇。” 他手上的力道并不重,不至于让宫羽阳窒息,但也卡得他动弹不得。 宫羽阳艰难的摇了摇头,试图解释:“陛下,这封信虽然来自南元,但羽阳并没有按照信上所说……对你不利,毒……不是我下的……” 汪涟忍不住插嘴:“陛下就是喝了公子你让紫芙送来的补血茶才会中毒! 当初云妃落难,还是陛下出手相助才保住了她的性命,结果她回手便指使你向陛下下毒手,如此行径,说一句恩将仇报不为过!你们南元之人,都是这样无情无义的吗?” 沈宁左手微抬,阻住了汪涟的话,声音阴冷:“这封信虽是以你母妃的名义发出,但必不可能是她的自作主张。 你父皇如此安排,无论你得手与否,几乎都是活不成的,从这封信发出的那一刻,你就是弃子。 你是名满天下的羽阳公子,怎么会想不明白如此简单的事?可是即便如此,你也要为了已经放弃你的父皇死而后已吗?” 第64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0 宫羽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陛下高估羽阳了,从我被选中送来大兴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弃子了。 只是百姓无辜,我是南元皇子,要护的,从始至终都是南元百姓。” 他毫不反抗,只是看着沈宁,声音有些嘶哑:“紫芙……还活着吗?她是不是已经被处死了?” 沈宁放松了手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试图向朕投毒,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宫羽阳脸上的血色急速褪去,哪怕扣在颈间的手力气一松再松,已经到了只是虚放在上面的程度,却仍觉得窒息:“那……青黛呢?” 沈宁侧头看向汪涟。 汪涟见皇帝依然在意宫羽阳的感受,很是担忧,脸色不好看,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意思是:关起来了,没杀。 宫羽阳也看到了他摇头,但明显会错了意,脸色仅有的那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就连嘴唇上也是苍白如纸。 他被关押,虽不曾断了他的食水,但这几日他满心烦乱,哪里有心情进食水,身体本就虚弱,此时忽闻噩耗,强撑着的那一口气顿时散了,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倒去。 沈宁一惊,连忙伸手去拉他,他右手还虚搭在宫羽阳的脖子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情急之下结结实实的用左手去拉宫羽阳。 宫羽阳再瘦,也是个身量高挑的成年男子,再加上倒下时的惯性,分量并不轻。 沈宁手上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再次裂了开来,鲜血顿时染红了绷带。 悲催的是,他手伤未愈,根本使不得大力,哪怕伤口崩裂也没能拉得住人,反而被宫羽阳带倒了。 汪涟一惊,连忙上前去扶他:“陛下!” 宫羽阳一时之间并没有完全昏迷,只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他隔着眼前晃动的黑斑看到皇帝阴着脸挡开了扑过来的汪涟,一面俯身抱他,一面冷声吩咐:“还不叫太医!” 他在恍惚中看到了沈宁手上洇出的血,心中忍不住的有些发疼,可是黑暗很快淹没了他的神志。 有那封信在,他知道自己百口莫辩。 谋害皇帝,百死难赎,处死是必然的事。 只是可怜了紫芙和青黛还有万千南元百姓,要为他父皇的野心丧命。 说到底,这件事也是怪他,若非他没有及时销毁那封信,此事未必没有解释的余地。 事到如今,无论这毒是不是他下的,他都必死无疑。 紫芙和青黛是他害死的。 从踏出南元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必不可能有善终,为了南元,他可以接受。 他一己之身死不足惜,可是他父皇在与大兴达成协议后又出尔反尔,让他的牺牲、让因为停战一面痛哭一面欢呼的南元百姓都成了一场笑话。 他有些不甘心。 再次醒来时,他第一眼看到了臭着脸坐在床边的皇帝。 他本以为他应该被扔在牢房里,等着择日问斩的,没想到竟然还在皇帝寝宫。 一时之间,他有些分不清身处的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的眼皮沉重,只睁开了一线,看着皇帝拉得老长的侧脸,一时有些愣怔。 而此时的沈宁正在与2103进行激烈的交流,【宫羽阳的屁股上有颗红痣!刚才内侍给他擦身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 2103一脸迷茫,【有红痣怎么了呢?】 沈宁的情绪难得有这样大的起伏,【姜回的屁股上也有。 左侧,米粒大小,形状像个不太规则的心形。 形状、位置,完全一样,好像是复制粘贴上去的。 我需要一个解释。】 2103想了半天,【嗯……他和姜回挺有缘份?】 沈宁呵呵,【我说过,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2103,【那能是啥?】 沈宁凝眉思索,【从到这个世界不久,我就总觉得宫羽阳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与他相处会不自觉的让我很放松。】 2103一头雾水,【然后呢?】 沈宁隔了一会才慢吞吞的问,【你说,每个小世界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比如人物的重合?】 2103斩钉截铁,【理论上不会,这些小世界都是独立的,里面的每一个人物都是独立的个体,不会出现同一个复制体什么的,也就不会重合。】 沈宁闭了闭眼睛,很有底气的说了一个肯定句,【姜回喜欢我。】 2103不懂他想说什么,【当然啊,他都殉情了,肯定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啊。】 沈宁没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涟走了进来,在沈宁的身前躬身道:“陛下,紫芙和青黛已经带到偏殿关起来了,一应食水和药也都送过去了。” 沈宁淡淡的“嗯”了一声。 汪涟想了又想,还是小声劝:“陛下,那碗补血茶虽然没有查出问题,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件事跟羽阳公子脱不了关系,您……对他如此心软,他若再起歹心……” 沈宁轻摆了下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只是吩咐: “你派人去通知翊王,让他查一下陈太医,就是给宫羽阳补血茶方子的那个太医……不,太医院所有太医,近段时间的一言一行、与谁接触过,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秘密调查一遍。” 汪涟应了声“是”,刚要出去,沈宁又拦住了他:“之前翊王收到消息,慈安宫的人在向宫外传递密信之事,审的怎么样了?” 汪涟马上回答:“翊王殿下这两日一直在忙这件事,太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微菡招供说,确实替太后娘娘与宫外的一个神秘人传过几次信和东西,但对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沈宁眼皮耷拉着,语气无波无澜:“什么东西?” 汪涟:“荷包,她没敢打开,但有好奇摸过,好像是一些粉末,不知是药还是香料一类。” 沈宁轻笑了一声:“一国太后,想要什么药和香料需要偷偷摸摸的?” 汪涟的脸色也很难看。 是啊,她贵为一国太后,想要什么没有,需要偷偷摸摸不敢见人的,必然是害人的东西。 而这天下,她想要谁死,大可以正大光明的来,唯有一人不能让她随心所欲。 那就是皇帝。 第65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1 汪涟不能理解和想象,太后为什么要如此仇视和迫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是,皇帝是打压了成国公,但那也是成国公欺人太甚在先,试图架空皇帝当一个无冕之王。 甚至还密谋给皇帝安排他特意培养的女人为后,不惜一切手段让他早早生下太子,然后…… 去父留子。 一个幼小的皇帝自然是比成年皇帝更好掌控些的。 如此狼子野心,若非陛下英明,早早识破,见招拆招并先发制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皇帝打压他们有错吗? 要他说,光是打压根本远远不够,就应该将他们赶尽杀绝才对。 若不是碍于太后这个生母,成国公之罪,抄家灭门都不为过。 可是成国公如此算计皇帝,太后这个母亲不但不肯保护自己的孩子,反倒一直在阻挠皇帝自救。 在成国公一脉没落后,还一直仇视皇帝,平时都不肯见他,每月一次的相见还要阴阳怪气的冷言冷语一番。 在她的心里,母家的荣耀远比亲子的性命重要得多。 而现在翊王查到的这些事,更加让人细思极恐。 事情查到现在,皇帝中毒事件的背后的真相越来越让人不敢深想。 他都不敢想皇帝听到这些事,心里会有多么难过。 沈宁“嗯”了一声,又道:“太后与宫外的何人联络,东西是谁给她的查到了吗?” 汪涟:“翊王殿下正在全力追查这件事,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宁点了点头。 汪涟又想起一事:“陛下中毒那天,奴才通知了翊王殿下前来主事,随后太后娘娘驾到,想要接管乾元宫。 翊王殿下拿出了之前陛下赐与的龙纹剑,谎称天子赐剑,允他斩奸人、护国邦,有先斩后奏之权,以此镇住了场面。 虽是权宜之计,但终究是假传了圣意,之后陛下一时未醒,翊王殿下临走时与奴才说,待投毒之事查清,他会当面向陛下请罪。” 沈宁点了点头:“嗯,朕知道了。跟他说,罚他抄写大兴律法一遍,一年之内交上来。” 这个惩罚…… 汪涟忍不住抿唇笑了笑:“是,奴才定会将话带到。” 他想了想,捡了一件相对轻松的事说给皇帝听,想让他不要把心神都沉浸在生母有可能想要害他这件事上: “说起来,这段时间苏尚书家的大小姐数次与翊王殿下偶遇,还去翊王府求见过,甚至扬言无论翊王想做什么事,她都可以成为助力,很多人都在传,这位大小姐是对翊王殿下情根深种了。 苏尚书气得暴跳如雷,下令将她关在院子里不许出门。 想想那些传言也并非全然无稽,苏大小姐就是见过翊王殿下不久后才执意要与秦家退亲的,虽然大胆,但也算得上是敢爱敢恨。” 沈宁眼皮都没抬,好似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翊王怎么说?” 汪涟偷笑:“翊王殿下近日为查陛下中毒之事忙的脚不沾地,哪有闲情思虑这些?只能辜负佳人心意了。” 沈宁像一个开明的大家长:“毕竟是终身大事,让他自己拿主意就好,你去吧。” 汪涟退下去之后,沈宁刚想看看宫羽阳,一回头却吓了一跳。 只见宫羽阳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这样无声无息的盯着他,着实是有点子瘆人。 宫羽阳见他看过来,声音沙哑的开口:“紫芙和青黛还活着……” 沈宁眯着眼睛看他:“你的耳朵倒是长。” 宫羽阳努力的想去看他的手:“陛下,你的手怎么样了?” 沈宁看了一眼被重新包扎好的左手:“没事。” 宫羽阳眼眶有些酸涩:“陛下……” 沈宁不理他。 宫羽阳再次出言解释:“陛下,我以我所拥的一切起誓,绝没有在送给你的茶中做任何手脚。 若有虚言,叫我一无所有,众叛亲离,以最残忍难堪的方式死无全尸!” 他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悄悄的攥住了沈宁的衣角: “陛下中毒,凶手另有其人,我这里只是一个障眼法,还望陛下明查。 我一人生死无关紧要,可是背后之人若成功隐藏,日后必成大患啊。” 沈宁转头看他:“你说没做手脚就是没做?你是南元皇子,一心只有你的南元子民,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宫羽阳用手肘撑起身子,一脸坦然赴死的决绝:“陛下要如何才能相信?” 沈宁眯眼打量了他一番:“你会水吗?” 2103,【……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崩人设不给积分!】 沈宁屏蔽了它。 2103,【……】 皇帝想要做什么是不需要理由的。 很快,一个巨大的水晶缸被摆进了乾元宫中一间被搬空了的偏殿。 被喂饱了收拾一新的宫羽阳被带进去的时候满脸都写着问号。 沈宁遣退了所有的宫人,施施然坐在偏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冲着已经加满清水的大缸抬了抬下巴:“游一圈给朕看看,证明你没有向朕下毒。” 宫羽阳:“……” 给没给你下毒和下缸里游一圈有因果联系吗? 不过…… 宫羽阳轻轻叹了口气,脱下了外衣,只留下一件单薄的长袍。 眼下这个关头,忤逆皇帝是不智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好在他自小无师自通,水性是不错的,不至于被一个水缸淹死。 他顺着缸边搭好的阶梯走上去,“扑通”一声,一跃入水。 沈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不转睛。 宫羽阳会水,而且水性极佳,下了水,既没有如常人凫水时双臂摆动,也没有频繁将头浮出水面换气。 他潜在水中,双臂或平伸在身前,或在身侧自由活动,双腿并拢,仅靠腰、臀、腿摆动的力量向前游动。 他的长发在水下散开,如同长长的水草般随着水波的流动铺展在身后,身姿灵动,仿佛水下精灵,对这项活动显得游刃有余。 这样的游泳姿势显然是极具美感的,若是给他脱了上衣穿上条鱼尾,活脱脱就是一条美男鱼。 他在水下看向沈宁,目光中带着一点无奈的妥协。 只是这个缸有点小,他转身时有些局促,否则一定会更漂亮。 第66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2 沈宁看着这一场专属美人鱼表演,唇角缓缓漾出一抹笑意来。 宫羽阳不知他到底是要做什么,说要羞辱他吧,看着也不像,说不是吧,这要求又实在离谱。 他带着满心的茫然来回在水里游了几圈,终于看到皇帝挥手让他上去。 他游出水面,双手在缸沿一撑,跃到缸边的窄台上,湿淋淋的顺着阶梯走了下来。 身上的白色单衣被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呈现出半透明的效果,肉色若隐若现的,让他备感羞耻。 沈宁站起身,拿过一旁准备好的干爽衣物,脸上带着笑意:“把湿衣服脱了换上吧,莫着了凉。” 穿着透视装的宫羽阳看着拿着干衣裳虎视眈眈看着他,明显不打算避出去的皇帝,忽然好似领会了这人莫名其妙让他下水游一圈儿的用意。 宫羽阳:“……” 我的陛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算了,连番毒伤,他身上不知有多么不适,由着他吧,至少现在在捉弄了自己之后他还能笑一笑。 宫羽阳重重的叹气,抬手解开了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裳。 沈宁不客气的全程观看。 他甚至特意转到后方去看背面,还伸手扒拉开遮挡视线的衣物。 果然,带着水泽的红痣更加鲜艳了。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相信自己心中的感觉。 宫羽阳被他看得面红耳赤,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连退数步,后背都贴到了墙上,脸上产生的热能足够做出三菜一汤。 沈宁神态温和,笑容可亲:“莫担心,朕不是登徒子。” 鉴于他刚才的猥琐举动,宫羽阳不太相信他。 但他也没有夺门而出,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说自己不是登徒子的登徒子。 沈宁不想让他对自己的人品产生怀疑,看着他好像下一瞬就能从耳朵喷出热气,然后变成蒸汽火车呜啊呜啊的开走,赶紧试图用正事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信誉: “投毒之事朕会查清楚,如果真的与你无关,朕自然不会为难于你,紫芙和青黛就暂时留在朕这里,等到事情了了,朕会放她们回去。” 宫羽阳认为他想要转移话题,但为了不使他觉得尴尬,便也配合着开口: “那一切便都仰仗陛下,羽阳多谢陛下能能留得紫芙和青黛二人一命,羽阳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 沈宁看着他,目光有些锐利。 宫羽阳微微撇过脸,声音弱气了几分:“只能尽力效忠陛下,陛下但有吩咐,只管直言,羽阳必鞠躬尽瘁……” 沈宁一抬手,头疼的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到“死而后已”: “行了,朕私心里是想要相信你的,但你如今毕竟仍存有嫌疑,朕不会放你出宫,你暂时就住回紫辰宫,待一切水落石出,再放你走。” 本以为好不容易走出去的宫羽阳一朝又被拘回宫里会生气,没想到他并没有,很平静领命去了。 再次踏入紫辰宫,宫羽阳的心情却与之前天差地别。 初到大兴时,他以皇子之身被赐住在妃嫔的宫殿里,于他而言是无法反抗的折辱。 而如今,宫殿还是那个宫殿,走进去的人心境却产生了变化。 他知道,皇帝此举,其实是对他的保护。 皇帝中毒一事,背后之人明显是想让他当这个替罪羊,或许还想借着皇帝之手杀了他。 不想皇帝睿智,并没有只看表面。 案子现在僵持着,迟迟没有定他的罪,时间一长,那背后之人一定会着急让他“畏罪自杀”。 此时将他拘在层层守卫的宫内,无疑比宫外的府邸安全得多。 他没有想到,哪怕出了这种事、哪怕皇帝看到了那封诛心的信,依然愿意选择相信他,依然费尽心思的想要保他的性命。 甚至连紫芙和青黛两个小丫头也给留下来了。 他看着紫辰宫中与自己离开时一般无二的环境摆设,手指轻抚过一把七弦琴,极轻的自语:“他知道我心中在意的东西,并在意着我的在意……” 他知道皇帝喜欢他,皇帝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这一点。 可是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能感觉到,皇帝对他的喜欢,或许不只是浮于对表面容色的喜欢,而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 只是不知道,皇帝对旁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喜欢的。 过不多久,外面传来两道年轻女孩的声音:“公子!公子!” 宫羽阳猛的抬起头,看着背对着阳光向他奔来的两个小丫头,忍不住再一次在心中叹息:明明说了等水落石出再把她们还给我的。 皇帝待我不薄。 * “李家?” 御书房内,沈宁坐在御案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奔波忙碌得满脸疲惫的朱和景点头:“是,与太后联络和提供药物的是两批人,而提供那藏了药粉的锦囊的便是兵部侍郎李瑞的正妻崔氏。 太医张康的妻子王氏与崔氏是手帕交,王家本就是医药传家,王氏未嫁人之前于医术一道便天赋惊人,甚至远超家中男丁,嫁给太医张康为妻后,也从未放弃对医术的研究,对于药理颇为精通。 那药是她自己配制好给了崔氏,再由崔氏利用夫家的人脉关系让人带入宫墙某处指定的地方,太后会派心腹大宫女微菡去取。” 沈宁指尖轻点着桌面,神色看不出喜怒:“王氏怎么说?那药是做什么的?” 朱和景放在膝上的手微握成拳,声音有些发冷: “那药粉的毒性其实不算太大,一时之间并不会危害性命,但长期服用会让人记忆衰退,性情暴躁难以自控,乃至头脑混乱,一点点的变成一个疯子。” 他重重的喘了口气,担忧的看向沈宁。 想到前段时间沈宁越发暴戾阴郁喜怒无常的脾气,明显跟这个药效是对上了的。 可恨自己当时只觉得皇兄是被皇权迷了眼,做事只凭一己之喜怒,失了理智与仁德,心中对他十分失望。 却不想,那是皇兄遭了他人的毒手! 而他不仅不曾及时发觉并救驾,反而在心中不满,对皇兄也开始诸多防备。 不敢想象,他的皇兄一人在宫中,身边群狼环伺,情绪也无法自控,该是多么的无助? 现在想想,他真的该死啊。 第67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3 这样想着,朱和景豁然起身,面向着沈宁重重跪下,声音沉重:“皇兄,臣弟未能及时发觉贼子野心,以致皇兄遭人毒手,实乃……” 沈宁被他突然下跪的行为吓了一跳,有些哭笑不得,打断了他的自责,并抬手让他坐回去说正事。 朱和景此时最关心的却是沈宁体内的毒:“此毒虽阴狠,但却并非可以立竿见影,而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此次皇兄中毒却是来势汹汹,应不是此次的祸首。” 沈宁点点头:“放心,此次下毒之事,朕心中已有猜测。” 朱和景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那皇兄体内的毒……” 沈宁神色淡淡:“此次太医们开的解毒药将它一并清了,不必担心。” 朱和景的神色这才放松些许,接着说自己查到的事:“据王氏所说,她并不知这药会用在何处。 只是她与崔氏素有交情,她想要,她便给了,她只以为是崔氏在婆家受了委屈,想要药物也是用于内宅争斗。” 沈宁半垂着眼皮,慢悠悠的问:“那张康与陈?全是不是关系不错?” 陈?全,便是给了宫羽阳补血茶方子的陈太医。 朱和景抬起头,不知皇兄如何知晓,但还是点头:“是,太医院中,陈太医与张太医走得最近,经常一起相约吃酒,探讨医术。” 沈宁点了点头:“陈?全给羽阳公子补血茶方子之事以及那方子的内容张康多半知晓,并且与他的夫人说过。” 听到这句话,朱和景只觉心中有一根线隐隐要串起来了,但又好像有点什么没有抓到。 沈宁转而又问:“那崔氏呢?王氏不知道那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她总是知道的吧?” 朱和景深恨此人,提起她时声音都重了两分:“她自然知道,证据在前,她无法抵赖,便只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肯说,她倒也硬气,许多男子都扛不下的刑罚都没能让她开口。” 沈宁面色丝毫未变:“朕记得,她有一个体弱的儿子。” 朱和景点头:“是。” 沈宁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用两根手指的指节撑着头,翻着原主久远的记忆:“四年前,李瑞曾因宠妾灭妻被御史弹劾过,当时事情闹得还挺大的。” 朱和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官员家中的家长里短来,只是回忆了一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沈宁侧头向侍立在一侧的汪涟抬了抬下巴:“你说,当时怎么回事来着?” 汪涟身为内侍监,自然是个耳报神,且记忆力超群,时隔四年的鸡毛蒜皮也记得,当即娓娓道来: “那崔氏是崔家庶女,在家中时便不受待见,嫁与李瑞后,头两年也曾蜜里调油过,李家的老夫人虽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有李瑞护着,倒也安生。 但李瑞是个风流人儿,两人成婚后一年,崔氏有孕,他便养了外室。 崔氏发现后十分愤怒,大着肚子与他闹了一场,李瑞一怒之下,索性将外室抬回了府中纳为了妾室。 崔氏见阻止不了李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想那妾室是个不安分的,故意使了些手段让崔氏受罚,在雨中跪了一个时辰,动了胎气见了红。 之后崔氏的孩子虽然勉强保住了,但终究伤着了根本,自出生便孱弱不堪, 这便是当时御史弹劾之事。 妾室的手段并不如何高明,李瑞罚妻,是明显的偏袒。 他宠妾灭妻,差点害死正妻腹中嫡子,为清流人家所不齿,此事很是闹了一阵,李瑞也因此受了罚。 本以为崔氏会借着此事闹大,逼李瑞送走那妾室稳固地位,不想崔氏产子之后,性情和顺了许多,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扑在了孩子身上。 她不但没有逼李瑞严惩妾室,还一口气又为李瑞纳了两房美妾,大大的缓和了夫妻关系。 自那以后,他们夫妻和睦,常被京中人引为佳话,说崔氏贤惠,也说李大人浪子回头。” 沈宁轻轻笑了一声:“朕猜,当初那曾陷害了崔氏的小妾后来出事了吧?” 汪涟也笑:“陛下英明,那妾室在李瑞受罚后受到了迁怒,当时还在世的李老夫人做主要将她就此打发了,不料她正巧有了身孕,李瑞可能本也舍不得这位佳人,便顺势留下了她。 本来还防着崔氏会闹,不想崔氏不仅没闹,反倒对孕中的妾室关照有加。 妾室生产之时,她还亲自到场,任谁也挑不出丝毫错处。 只是那妾室身形娇小,生产时却是胎大难产,挣扎了一天一夜后一尸两命,肚子里的男胎至死都没能生得出来。 李瑞命人剖开妾室的肚子取出孩子,可是已经晚了,孩子已经被憋死在腹中,李老夫人看到死胎伤心惊惧,一病不起,很快便也去了。 李瑞伤心了一阵,但有崔氏新纳进府的美妾们细心安慰,很快便也忘了。” 沈宁抬眼看向朱和景:“听到了吗?这崔氏女可不是个软柿子,害她的妾室、不好相与的李老夫人,现在李瑞也被牵连进投毒案中,最轻也是仕途尽毁,当初伤她和她孩子的人,一个也没有剩下。” 朱和景眉头轻皱:“李家欺崔氏没有娘家帮衬,行事张狂,随意罚辱无错嫡妻,崔氏心中有恨也属正常。 只是她将李家牵扯进投毒案中,李瑞固然没有好下场,她的孩子岂非也要受到牵连?” 沈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姿态慵懒:“谁说她本来是准备将李家牵扯进投毒案? 若朕没有猜错,她原本的计划,到投毒案必然不是结束,而只是其中一个节点。 待朕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发疯身亡后,她们必然还有安排。 如今被查到牵扯其中的便已经有这许多人,没有露出水面的不知还有多少,如此缜密的一盘大棋,朕不得不佩服这些女子的心性与计谋。” 第68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4 朱和景眉头皱得更紧:“她们……皇兄是说,崔氏身后,还有其他人,而且极大可能依然是女子?” 沈宁轻轻点头:“很有可能。如今的世道女子不易,但许多女子的心性、智慧皆不输男子,轻视女子,必定会付出代价,李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如今看来,无论她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让朕死都是其中必要的一步。 谁都想活,朕也想,如此,便各凭手段吧。 现在已知崔氏通过太后向朕下了慢性毒,但短期难见成效,而王氏也完全可以通过张康和陈太医的交情知道朕日日都喝的补血茶方子。 补血茶是没有问题的,但朕是喝下补血茶后毒性立时发作,所以,这补血茶必是此次投毒事件中关键的一环。 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是否会有什么东西,能让原本无害的补血茶变得有害呢?” 朱和景脸色沉冷:“此事,需要问问懂得医理的人才行。” 沈宁点头,淡声吩咐:“汪涟,宣陈太医过来。” 汪涟马上领命,打发了人去传唤。 不一会儿的工夫,陈太医便匆匆赶来,跑得额头都冒出细汗。 进得御书房,被皇帝和翊王两个上位者看着,顿时冷汗直冒,跪伏在地三呼万岁,等着皇帝发话。 沈宁看着他,声音轻缓:“宣你来,是有些疑问需要你来解答。” 陈太医不敢抬头,只将额头触地:“陛下有问,微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宁:“羽阳公子拿到的补血茶方子是你给的。” 陈太医心里一咯噔,几乎快要跪不住。 他知道,今天但凡说错一句话,便不能活着走出这御书房,他斟酌着用词:“回陛下,是微臣给的。 那日在猎场,陛下受伤,失血虚弱,羽阳公子寻微臣打听是否有既安全无害、又不苦,还与陛下您当时所服伤药没有冲突的补血方子。 那时陛下治伤,微臣也在其中,知道陛下的汤药方子,便按着羽阳公子的要求给他写了那张补血茶的方子。 可是陛下明鉴!羽阳公子当日已经说明是想为陛下补气血,事关陛下龙体,微臣岂敢有丝毫疏忽?那方子绝没有任何问题! 陛下可派人细细查验,那是微臣针对陛下体质及伤情开出的最有利的补血方子,对陛下绝对百利而无一害啊!” 沈宁“嗯”了一声,微一沉吟:“那依你于医道的研究,你那补血茶的方子是否有什么相克的东西,同服可生毒的?” 陈太医汗出如瀑,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连手指尖都泛起湿意,脑子飞快运转,过滤着方中的一味味药材特性。 过了许久,他脑门上的汗越流越多,口中喃喃出声:“不会啊……不会……” 朱和景看着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你不若看看这张方子,若是你那补血茶同用,会不会有相冲之处。” 汪涟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药方递给了陈太医。 陈太医连忙双手接过,眼睛迅速从一个个药名上扫过,突然目光一凝,但又摇头:“不……不对,还少一味,不是它……” 汪涟看着皇帝的面色,温声劝导:“陈大人,你想到什么不妨都说说,对与不对,陛下和翊王殿下自有定夺。” 这是在告诉他,想到什么就说,让主子们自己做判断,做下人的比较不担责任。 陈太医抬手用袖子抹了把汗,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垂眼看着面前的石砖,把刚才想的都说了出来:“补血茶中的一味药,与这药方中的青玉子,再加上一味蛇盘花三者同用,会产生剧毒。 但这三种药材缺一不可,无论哪两种结合都不会产生毒性,这方子中只有青玉子,没有蛇盘花,便是同用,也是无害的。 青玉子有微毒,是用于治疗神智错乱的癫狂之症的,等闲断不可轻用,蛇盘花则多用于皮肤癣症,三种药材功用南辕北辙,几乎不可能同时入药。 更何况陛下的脉案微臣也有整理,对陛下龙体及用药情况较为熟悉,别说三种齐用,青玉子和蛇盘花陛下从来都没有用过,绝无可能成毒啊!” 朱和景的脸已经黑沉如锅底。 他刚才拿出来的,是从王氏嘴里审出来的交给崔氏那毒药的药方。 若按陈太医所说,三种药材相遇会产生毒性,青玉子是通过太后一早就下给皇帝的,只要再给他用过含了蛇盘花成份的东西,最后的补血茶一到,三者齐聚,可不就中毒了! 沈宁抬眼看了汪涟一眼。 汪涟躬身退了出去。 一出门,他便火速派人将皇帝从猎场回宫后所有能接触到皇帝起居事宜的宫人内侍全部秘密抓了起来,挨个审问! 挥退了陈太医,御书房中的兄弟俩久久无言。 朱和景在脑中反复琢磨着整件事的始末,越想越是心惊。 他甚至在一瞬间有了把皇兄身边人全部换掉的冲动! 心里琢磨着事,他的口中喃喃: “如此想来,精通药理之人在她们的计划中必不可少,王氏不但不可能不知情,反而是她们之中不可或缺的力量……她们就是一群骗子,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 沈宁的神色倒是比他淡然的多:“你可记得,猎场刺杀是谁做的?” 脸色正风云变幻的朱和景一愣:“庆国公啊。” 沈宁笑了笑:“那你可还记得庆国公为何选择在猎场动手?” 朱和景:“他是听了小妾的……小妾!又是女人!” 沈宁:“那小妾你审出什么结果了?” 朱和景脸色又黑了一个度:“她最能哭,嘴却硬得很,只说是想要讨好庆国公,胡乱说的。 现在想来,她与那崔氏的骨头简直一样的硬,哪怕重刑加身也依然满口谎言!” 第69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5 沈宁无奈的笑:“七弟你看,这些女子看似柔弱,实际上比很多男人还更要坚韧不屈。 以我们目前查到的情况,背后那人先是通过太后给朕下毒,本该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不知为何,她突然急切了起来,想要让朕快些殡天。 于是庆国公的小妾千方百计的哄得庆国公利用自身权利设计了猎场围杀。 庆国公的目标不是朕,可是去血渊阁下任务的是娶了庆国公府管家之女的李福。 庆国公自丧妻后不曾续娶,后院几乎都是他的那位小妾把持,国公府的下人及其子女多半也是捏在她的手里。 那些刺客或许不知朕的身份,但应该认得朕相貌,那是他们是在有目的的向朕下杀手,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朕和宫羽阳两个人,并非连带或误伤。 可是当天运气好,虽然凶险,但朕与宫羽阳都侥幸逃脱。 于是那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在知道了陈太医开出的补血茶方子后,马上想到利用三药同服会生剧毒的特性,用一碗本该无害的补血茶想要致朕于死地。 如此,既能让朕身死,又能将一切嫁祸于宫羽阳,乃至嫁祸给南元。 哪怕朕依然没有死成,一切败露,查到的多半也是这几个相关联的男人,便是挖出崔氏来,也牵连不到那背后操纵之人。 此人心思机敏缜密,所有事情环环相扣,几位女子配合无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一场针对帝王的暗杀安排得几乎天衣无缝。 如此大才,不能出将入相,真是可惜了。” 朱和景听得冷汗直冒,竟口无遮拦起来:“那人如此算计皇兄的性命,皇兄竟还有心思惜才!” 沈宁完全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随意:“朕登基不过短短数年,这几位夫人无论是娘家还是夫家朕都不曾重罚过,排除私仇原因,她们如此团结的想要朕死,有很大可能是想谋天下。” 他看着面前这个他死后最有可能继任皇位的弟弟:“朕说过,当今的世道女子不易,强压之下必有反弹,这几位女子无论是心性还是谋略,比世间多数男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无论是如何惊才绝艳的女子,都免不得终生困于后宅,相夫教子,侍奉夫君婆母。 她们眼睁睁的看着许多不如自己的男子建功立业,而自己却要守着四方院墙蹉跎一生,换做是谁也不会甘心的。” 朱和景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气死了好几个来回,脑子都无血可供了:“皇兄还有心感叹她们的不易,她们却只想着如何算计皇兄!” 沈宁叹了口气,语声幽幽:“她们想要为自己挣一条更广阔的路本没有错,只是拿国本更迭做赌,一旦失手出现变故就是生灵涂炭,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当权者的野心之下埋的都是百姓的尸骨,想要改善女子的处境,或许可以有更温和的方法。” 他想到了苏嫣,原文中的女主。 户部尚书嫡长女,自小聪慧,美貌绝伦,京城第一才女。 勇于抗争命运、退掉娃娃亲、辅佐男主推翻暴君。 男主登基称帝后被立为皇后,又为男主平衡后宫、稳定朝局。 皇帝驾崩后,她的儿子顺利继位,成为整个大兴朝地位最尊贵的女人。 她能帮皇帝稳定朝局,所以她是可以以皇后之身议政的。 【小三子,帮我查一下原文,女主被立为皇后之后是否主张推行了有利于女子的政策?】沈宁闭着眼睛靠坐在椅子上,问着2103. 2103马上查阅资料,【是的宿主,女主成为皇后之后,大力推广女学,鼓励女子走出家门,入学堂也好,学手艺也好,要有一技傍身,大大提高了女子的社会地位。 翊王,也就是后期的皇帝驾崩后,她成为太后,更是准许女子科考入仕,开了女子入朝为官的先河。】 沈宁想了想,【翊王登基后,在位多少年?】 2103查了查,【在位十三年,他是一位勤政的皇帝,早年还曾带兵打过仗,人到中年后身上伤痛不断,早早便病逝了,甚至有人说他是被累死的。】 沈宁,【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就说得通了。 果然是大女主,斩男计划了属于是。 * 汪涟发了狠,动作极快,雷霆手段之下,一个负责人沈宁的常服烘干熏香的宫女被揪了出来,并在她在的房间内搜到了未用完的蛇盘香粉末。 经过审查,她是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悄悄将蛇盘香粉末混入给沈宁熏衣服的熏笼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沈宁吸入了体内。 汪涟掐着自己的人中,险些快要被气死。 他对自己的御下管理能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将沈宁身边近身侍候的人逐个进行摸底排查,确保再没有二心之人。 但是人心易变,现在没有二心,不代表将来没有,保不齐哪一个在面对什么诱惑时就把皇帝卖了。 汪涟在很长一段时间杯弓蛇影,看谁都像试图对皇帝不利的贼子。 若不是一个人终究不能掰成八瓣儿用,他甚至想将皇帝所有近身之事都大包大揽,谁也不要碰才好。 沈宁劝他放宽心,可他放不宽。 他每日三省己身,省过的结果就是日日痛骂贼子,并安排了亲信专门负责查验皇帝入口、近身的一切物品。 发誓绝不再给贼子半分谋害皇帝的机会。 * 午后的阳光热烈,但现在已入深秋,午后阳光就只会带给人舒适的暖意。 沈宁踏着这样暖融融的阳光走进紫辰宫,看到了正悠闲坐在树下喝茶看书的宫羽阳。 紫芙和青黛两人坐在一边摆弄一些干花瓣,也不知是要做什么用的。 两人一边弄一边谈笑,宫羽阳偶尔抬眼看她们一眼,一切都显得静谧安然。 紫芙第一个看到沈宁,连忙推了一下青黛,两人齐齐扑通跪地:“陛下万安!” 宫羽阳侧头看到沈宁,也放下书起身行礼。 沈宁虚抬了下手:“好了,坐吧。” 宫羽阳直起身向两个丫鬟轻摆了下手,两人赶忙抱着自己的花瓣笸箩退下去了。 沈宁看了看她们笸箩里的干花,随口问道:“她们在弄什么?” 第70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6 宫羽阳也回头看了一眼,拿了一只干净的茶杯倒了杯热茶放到沈宁的手边:“说是要给我制个香囊,放在柜子里,给衣物增香。” 站在沈宁身后的汪涟快速且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杯子,将沈宁杯里的茶水倒出来一点一口喝了,又默默退后,低头垂手,假装不存在。 宫羽阳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沈宁难得见他呆愣,忍不住失笑:“自朕中毒后,汪涟就有些过于紧张,不是疑心你。” 宫羽阳点头,并不觉得受到了冒犯,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好习惯:“谨慎些是没错的,汪公公赤胆忠心,让人敬佩。” 沈宁见他的神色没有任何被怀疑的敏感玻璃心,轻轻的笑了:“朕过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宫羽阳的神色严肃了些:“请陛下示下。” 沈宁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薄瓷茶杯,将关于下毒的调查结果说了: “有人利用了你的一片好心,有心算无心之下,是防不胜防的。 此事错不在你,只是现在非常时期,你若出宫,恐会有人会对你不利,用以激化两国矛盾,进一步搅浑一这池水,朕希望你能在宫中多留一些时日。 朕曾答应过你,案子查清便放你出宫,如今非是言而无信,只是……” 宫羽阳轻轻笑了笑:“陛下爱护之心,羽阳明白,羽阳好静,平素不爱出门,宫中一切都好,羽阳并不急着出宫,陛下宽心。” 沈宁点点头,看着他笑意温和的脸,忽觉他看起来比从前更顺眼。 只是现在这样看着他,总感觉那颗红痣会在眼前晃来晃去,闹人得很。 他见宫羽阳的目光总是落在他的左手上,便大大方方的将手摊开在他的眼前:“没事了。” 因为之前伤口崩裂,本该拆掉了的布带现在还薄薄的包着一层,修长的手指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一点莹光,皮肤白得几乎快与那白色的布带同色。 白玉微瑕,这样看着,倒比平常更有几分惑人。 可是此时的宫羽阳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双手轻轻捧着那只手细细的查看,像是在研究什么名器珍宝。 沈宁也不抽回手,就由着他在那里研究,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试图从白布边缘的一点点缝隙往里面看的宫羽阳抬起头:“陛下笑什么?” 沈宁仍是笑眯眯的:“你若想看,不妨将裹帘解开来看,这样多费力?” 宫羽阳看着沈宁的神色,知道是在打趣他,他也不恼,只是顽强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才轻轻放下沈宁的手: “陛下包扎妥帖,冒然打开恐于伤口不利,羽阳不懂医理,看了也是无用,何必帮倒忙。” 他与沈宁随意聊了一阵,茶都喝了半壶,见沈宁始终绝口不提那封信的事,终究还是主动开口:“陛下,关于南元的那封来信……” 沈宁抬眼看他。 宫羽阳极不希望沈宁用审视的目光看他,可是他知道有些刺存在就是存在了,哪怕忽略它,它也依然存在,若不及时拔除,只一味的逃避,只会得到更坏的结果。 他想了想,神色认真的直视着沈宁的眼睛:“羽阳是南元皇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到什么时候,羽阳都不可能忘记故土,更不可能背叛故国。 可是很多事,羽阳与我父皇的想法并不相同。 人无信不立,国更是如此,南元主动求和,两国停战,于两国百姓来说,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尤其是对于南元。 不瞒陛下,翊王殿下派人捉拿羽阳之时,那封信刚到羽阳手中不足一刻钟。 信是仿照我母妃的笔迹和语气写的,但羽阳可以肯定,执笔之人必不可能是我母妃。 我母妃因为貌美,一生被困于后宫,父皇宠她,却不护她,她在后宫之中就像一个靶子,遭人忌恨,却无力自保。 她活着都难,那些四方征战的大道理,她哪有心力去想? 更何况,我母妃私下里并不会如信中那般唤我羽阳,她会唤我幼时小字。 在她的心中,这世间万物,什么都不如我的性命重要,别说是拿那些强词夺理的家国大义压她,便是杀了她,她也不可能要我去做这等杀头之事。 这几日我想了很久,我父皇仿造母妃的字迹骗我刺杀陛下,无非是因为上次母妃之事让他发现陛下对羽阳存了几分……在意,想要利用此机会毁去大兴的明君、制造大兴内乱,他好趁乱谋利。 可是抛却其他,单以南元而言,刚刚经历战败,南元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如何还能供养下一场战争? 南元因为地势、环境确实物产不丰,耕地面积也少,不如大兴富裕,但也正因为独特的地势和气候,盛产许多独有的药材和木料。 只要没有战乱,百姓也并非就活不下去,若是再能鼓励通商,用那些独有的特产去换取生活物资,便更能提高百姓的生活条件。 父皇身在高位,不想背负战败附属的骂名,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在南元满目疮痍之时不去发展民生,反倒想要挑起战乱,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他一口气说完想说的话,见沈宁凝眉沉思,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忐忑。 沈宁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你母妃私下唤你什么?” 宫羽阳一愣。 万没想到他思考许久,居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出来,虽无奈,但还是如实回答:“母妃为羽阳取小字长离。” 沈宁抬手摸了摸下巴:“金羽翩翩,翱于九天,你的母妃很爱你。” 宫羽阳笑了笑:“是。” 沈宁想了想:“朕记得,你的表字也是长离。” 宫羽阳又笑了,但这一次的笑容中少了些温暖:“因为父皇懒得为我取字,又想表示对母妃的宠爱,便沿用了。” 沈宁点了点头:“朕表字黎阳。” 宫羽阳:“……” 我的陛下,你告诉我有什么用?你是天子,天子的表字又有谁敢直呼出口呢? 第71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7 宫羽阳无奈的笑着,声音低缓的又将话题拐了回来: “我母妃没有显赫的家世,不能给父皇带来任何助力,父皇看似宠爱她,可心中并不在意我们母子,所以在决定送质子来兴时,羽阳便是不二人选。 羽阳身在皇家,虽然并不受重视,但也得到了皇子的尊荣,自小锦衣玉食。 让羽阳为南元百姓为质,乃至身死,羽阳都能接受且无怨亦无悔。 但羽阳可以死,却不能受人利用,成为一个引战工具而死,万千百姓的性命,也不该成为皇帝为史书工笔遮丑的牺牲品。 是以在收到那封信时,羽阳从未想过照做。” 他抬起头,眼中迸射出一抹狠意:“君王一念,百姓遭灾。翼阳、安源两国狼子野心,最喜欢以战养国,若不是那些年被打疼了,国力衰微,必不可能安于和平。 南元国弱,父皇却要与豺狼鬣狗合作,殊不知与虎谋皮,终将尸骨无存,他私下联络两国,灾心已起,便不再适合做南元的君主,否则长此以往,南元危矣。” 沈宁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你想怎么做?” 宫羽阳语声虽轻却异常坚定:“君主无德,便不配为君,当断不断,必遭灾殃,我身在大兴,能做的有限,但我可以向陛下举荐一人。” 沈宁有些意外的一抬眉梢:“哦?说来听听。” 宫羽阳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的九弟,南元瑞王,德才兼备,有仁德之心,可堪大用。” 沈宁左手轻轻转着右手上的白玉扳指,语气无辜:“南元内政,朕可不好插手。” 宫羽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陛下何必如此说,以陛下的谋略,怎会只凭一纸停战令便全然放心? 南元皇宫内早有陛下的人手,朝堂之上也未必没有。” 他看着沈宁,突然将手搭在沈宁的椅子扶手上,语声温和如春风:“陛下,你我分属两国,但两国之间,未必就要你死我活,和平共生,亦是不错的选择。” 南元国力弱,又刚被大兴打得找不着北,休养生息是最优选,而如此弱国,依附强国也是无奈之下的生存之道。 他父皇还野心勃勃的私联翼阳和安源,殊不知一旦开战,南元就是被利用彻底的马前卒子。 若败,南元将彻底没有翻身之地。就算是胜了,战后的南元将更加衰败,更加逃不开翼阳和安源的吞并。 无论战争结果如何,南元必灭。 而如果南元能安分守己,修复与大兴的关系,背靠大兴,便能让周边国家不敢来犯。 而于大兴而言,南元再弱,也是助力,有南元做为附属兄弟国,对周边虎视眈眈觊觎大兴丰饶的各国也是个震慑。 这于双方都是有利无害的事。 沈宁却没有直接表明态度,反而慢悠悠道:“你父皇不老实,总生反心,朕自有对策,为什么要兜个大圈子掺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宫羽阳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脸竟红了:“陛下如今也知,羽阳在我父皇那里早是弃子,并无份量,就算我立时惨死,也不会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打击。 羽阳在兴,并不能对南元达到牵制的作用,但九弟不同,他与羽阳尚有兄弟情份,若他为王,是会为羽阳顾忌两分的。” 沈宁看着他搭在自己椅子扶手上的那只肤色瓷白指骨细长的手,慢悠悠道:“你不打算回去?朕以为你会想回南元……夺位,命运交到谁的手中,都不如你自己做主来的妥当。” 宫羽阳眼中带着一点微光,微微弯起一点弧度:“陛下肯放我走?” 沈宁也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朕不肯呢?” 宫羽阳的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脸,脸上笑意清浅:“人各有志,羽阳好静,志不在天下,只愿得一方天地,良人在侧,岁月静好。” 沈宁回望着他,眼睛慢慢眨了眨。 【他在勾引我!是不是?!】沈宁向2103发起询问。 遇到个省心的宿主,轻松做任务完全不用全程跟随的2103正悠闲的一边追剧一边吃电子零食,闻言一愣。 【我不道啊,他难道不是在跟你表忠心,表示自己是个没有异心且好养活的质子吗?】 沈宁,【……】 就知道多余问它。 宫羽阳始终没有移开目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沈宁。 最终还是沈宁率先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皇位更迭不是儿戏,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办到的?” 宫羽阳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放到到沈宁的手中:“那就要看陛下肯信羽阳几分了。” 沈宁抬手接过。 这是一块双鱼玉牌,用了金镶玉的工艺,白玉镶金,技艺精湛,看起来极为精致华美。 宫羽阳伸出一根细长白净的手指,在沈宁手中的玉牌上点了点,声音温和: “将这块玉牌的白玉部分敲掉,就是一块令牌,陛下可命信任之人带着它去南元都城的永顺茶庄,找一个叫赵靖的掌柜。 以令牌为信物,羽阳再修书一封,他会听从陛下的一切命令,也能联络到九弟和母妃。 这块令牌,可以调动南元一半以上的巡防军,还有朝中几位文臣武将也会给几分面子。 一会儿我会将名单写给陛下。” 沈宁眉头皱起,有些惊讶:“这些是你在南元的势力底牌?” 宫羽阳轻声笑道:“我是成年皇子,又深知我们母子孤立无援的处境,又岂会不在手中攥些筹码,无所作为的等着他人宰割?” 沈宁:“你手中既有筹码,又怎会被送过来为质?” 宫羽阳叹气:“我手中的东西,不足以让我推翻父皇,不能一击即中,便不能轻易动手,否则置那些信任我的人的性命于何地? 更何况当时南元风雨飘摇,再添内乱怎么了得? 若我手中力量全动,或许可以逼得父皇改换人选。 可是父皇膝下十个皇子,有七个不堪大用,除却酒囊饭袋就是阴狠毒辣,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毫无大局可言,还有一个懦弱自私,只会窝里横。 他们的母妃各自都有强大的母族,自小受人追捧,受不得丝毫委屈,心中也不会以南元为先,若是被送为质,又岂会安分?派他们来,只怕是来结仇的。 十弟年幼不知事,九弟……他救过我,我不能让他替我做这要命的事。 羽阳虽不想任人宰割,但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我说过,若能以我一己之身换南元太平,我是愿意的,只是不放心母妃。 临行前,我曾跪求父皇,恳请他看在我此去无归的份上善待我母妃,他说让我只管放心,他会保我母妃一世荣华,只可惜他这个人毫无信用可言。” 第72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8 沈宁疑惑:“那你没想过把你的信物交给你母妃,让她用于自保么?” 宫羽阳更加深的叹气:“我给了,可是她不知为何没有动用,不知是没有机会还是不敢冒险连累他人。” 沈宁也想叹气了。 正如宫羽阳所说,他的母妃云妃看似受宠风光,实则在全是世家贵女的后宫中活得如履薄冰,身后毫无倚仗。 南元皇帝喜爱她的美色,但也只是当个逗趣儿的玩意,自然也并不宠爱云妃诞下的孩子。 宫羽阳一个没有外家势力帮扶,甚至无宠的皇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收拢下这些势力,其实已经非常了不起。 他对南元的那些个皇子的评价很中肯,十个皇子,除了他和两个最小的,几乎没有一个可堪大用的。 若是没有被送来当了质子,南元下一任君王说不准就是他。 沈宁半垂着眼睛,手指轻轻把玩着那块玉牌,没有说话。 宫羽阳说,希望他能信他,可是他把这玉牌亲手交到他的手上、将手中底牌和盘托出的举动,又何尝不是极致的信任的表现呢? 当然,宫羽阳身为质子,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想往外传信更是不可能。 一旦他有过这种行为,他们之间的信任就会荡然无存,所以哪怕他手中握着令牌也无法将手伸回南元去。 想要做什么,从他这里过明路反而是更好的选择,甚至两人若是能达成协议,还会增添一些助力。 这人是聪明的。 宫羽阳没再说什么,更没有催促沈宁做决定,只是姿态放松的为自己和沈宁各倒了杯茶,轻轻啜饮着。 过了许久,沈宁才端起面前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你将这最后的底牌都给了朕,朕又岂会辜负你的期望? 但有一点,无论南元是否易主,你终此一生都不能离开大兴。” 宫羽阳低笑了一声:“我知道。” 他抬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直直望进沈宁的眼底:“陛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今,是我不愿走。” 【确定了,他就是在勾引我。】有了些恋爱经验的沈宁对2103如是说。 2103懵,【啊?宿主从哪看出来的?】 沈宁屏蔽了它。 看着宫羽阳那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晶亮的眼睛,他的唇角微微勾了勾:“行啊,只要你不走,朕会对你很好的,长离。” 宫羽阳眼中的亮光更甚,恢复了些殷红的双唇缓缓拉开一个明显的弧度:“好,这可是陛下的金口玉言,羽阳记下了。” 【嘀……任务进度75%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35 当前仇恨值:0 当前好感度:91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沈宁一愣。 因为系统播报找开屏蔽的2103刚想恭喜宿主任务又有进度,突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不对啊!好感度上90了!以前的老统跟我说过,好感度从80到90是一道坎儿,一旦上了90就踏马是至死不渝的爱情了啊啊啊啊!他什么时候变异的!】 下一瞬,它再次惨遭屏蔽。 它想提醒宿主不要对此事掉以轻心,之前听统之间聊八卦,说有一个宿主就是因为小世界人物好感度突破了90,被拖进了小黑屋! 不过它的宿主应该不能……吧? 感觉任务对象心眼子好像没有宿主多。 * 三日后,太后娘娘发出懿旨,说她潜心理佛,不想为外物所扰,即日起移居慈安宫后的小佛堂,除皇帝之外,其他人不得打扰。 自从安国公府败落后,李太后便不怎么理事了,后宫事务几乎都是郑贵妃在打理。 后来郑贵妃获罪,本该太后出面管理后宫的,但她一直没有出面。 哪怕嫔妃有事求到她的面前,她也不去理会。 时间长了,大家几乎都快要忘记宫中还有这样一位处在权力顶峰的主子,如今发下这样一道懿旨倒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毕竟跟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崔氏和王氏还有庆国公的那位妾室在狱中先后自尽,李瑞和张康以及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通通被牵扯而出。 此案牵连甚广,抄家下狱之人比比皆是,一时间京城之中人人自危,生怕会牵连到自己。 本来崔氏等几人身为此案要犯,想要自尽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只是审到最后,她们也咬死了什么也不说,装傻卖痴的法子被识破,便咬紧了牙关装起了哑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背后之人。 沈宁叹息一声,算了吧,这几位女子信念坚定,就算是将她们扒皮抽筋也是不会说的。 无论如何,这样的人总是让人心生敬佩,左右对于结果他心中已经有数。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向皇帝投毒,她们终究难逃一死,又何必让她们继续受这些无意义的折磨。 她们最后以为是自己找到了机会自尽,保护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甚至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是她们所要走的那条路上必要的牺牲,虽然身死,但仍存着希望。 这个案子始终都是朱和景一手调查处理,他虽然也曾敬佩那几位女子的坚韧,但做为一个差点失去了皇兄的人,并不觉得她们可怜。 毕竟一旦她们得了手,大兴必然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内乱,哪怕有人力挽狂澜,要死多少人也无法估量。 他越发觉得,皇兄就是太仁慈了,还管她们临死怎么想。 沈宁有了猜测之后,便一直让人注意着苏府的动向,还让朱和景密切关注着崔氏幼子的动向。 崔氏几人死后第二天,苏家的大姑娘不慎染了风寒,闭门谢客,也不再参加任何宴会活动。 有探子查出,苏嫣确实是病了,是突然晕倒,这几日几乎起不来身,请了大夫来瞧,说是急火攻心。 她形容枯槁,躺在病榻之上满面痛苦之色,在梦中也每每低泣不止,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缠绵病榻七日余,她才终于好转,与此同时,崔氏那位被牵连入狱的幼子夭折了。 尸体被拉去掩埋,不到半日,另一拨人趁着夜色又悄悄去将尸体挖了出来。 朱和景早有准备,派去的人一路跟随,到了城外一处庄子里。 而这处庄子,是苏嫣生母的陪嫁,早在十年前她生母未过世时就给了苏嫣。 沈宁淡淡一笑,轻抿了口茶。 终于把她钓出来了。 第73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39 坐在对面的宫羽阳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的街道上看了一眼:“陛下一早就猜到苏姑娘会去救崔氏的幼子?” 此时他们身处在京中最大的茶楼顺意楼的二楼雅间,听说这里不止有几种别处喝不到的名茶,就连茶点也是一绝。 沈宁忙里偷闲,跑到紫辰宫拉了宫羽阳一起溜出宫乱逛,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逛得累了,就进茶楼里喝茶歇脚。 朱和景那边的调查有了进展,到处找他皇兄,终于在这里逮到了他,便也跟着混几块茶点吃。 沈宁神秘莫测的眨了下眼睛:“未发生的事,朕怎么会知道?是苏大姑娘太过于心急了,在现在这个风口浪尖,她本该蛰伏。” 朱和景现在对于沈宁的信服逐渐向顶峰攀升:“皇兄睿智,一早就有所猜测,臣弟竟是等着皇兄提点才注意到她。” 宫羽阳想了想:“陛下疑她,是从猎场开始的么?” 沈宁姿态随意慵懒的斜倚在宽大的圈椅上,单手撑着头:“何以见得?” 宫羽阳借着茶杯遮掩住微微下垂的嘴角:“猎场回宫那日,陛下在她的面前驻足了一息时间,羽阳当时就在想,此人有何过人之处,能让陛下为之停留。” 朱和景回想了一番,惊讶的发现他当时竟没有注意到,难道他对皇兄的关注还不如这个南元皇子么? 也是,若非是为了护着此人,皇兄那日又怎么会受那样重的伤,但凡他有一星半点感恩之心,也该多关注皇兄一些的。 也就是这一次没有查到这个质子与刺杀有关,否则别说是南元的皇子,便是南元的皇帝他也必定把他先斩后奏了。 就用皇兄赐下的那把剑。 不过皇兄喜欢这个人,出个宫也要带着,他自然是不会违背皇兄的意愿为难此人。 左右多注意着些,若发现此人有什么不轨之心,便把他除了就是了。 两国邦交是重要,但战败的是南元又不是大兴,南元质子来兴是投诚,若是敢在大兴国都搞小动作,他不但要杀人,还要向南元兴师问罪。 好在此人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很老实,希望他能一直老实下去。 他皇兄自登基以来只开了一次选秀,平时也不怎么进后宫。 这么多年了,后宫还是那几个老姐妹。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要搞搞宫斗,争个宠,但在郑贵妃把自己给作没了之后,大家就都安分了下来,各自关起宫门过日子。 好不容易皇兄有了一个明显喜欢的人,管他是男子还是女子,能哄着皇兄舒心才是最重要。 沈宁可不知道这位原文男主肚子里的弯弯肠子,趁着管家公现在不敢管他,抓紧时间起范儿: “朕遇刺当天,七弟封锁猎场,言明任何人不许出入。 林康明的女儿恰巧犯了哮症,她的婢女又恰巧没有保管好她的随身丸药,不去求御医救命,反倒要派人回城取药。 是七弟未曾允准,派了御医前去,才救了她一命,人自然也没有派得出去。 若是当时那小厮成功出了猎场,想必七弟就无法顺利抓到李福,更无法那样迅速的查到庆国公身上去。” 朱和景的神色一凛:“皇兄是说,那林姑娘……” 沈宁看了他一眼:“事后朕曾派人去查,那犯了哮症却失了救命药的林姑娘乃是苏大姑娘的闺中密友。” 朱和景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此说来,那林康明不知是否参与其中。” 林康明此人,是出了名的与人为善,对谁都笑呵呵的,是个知足常乐的典范,在京中人缘极好。 朱和景对他的印象不差,在林康明为了女儿求到他面前的时候还曾宽慰了几句。 凭心而论,他实不愿此人也是个乱臣贼子。 好在沈宁下一刻说道:“林康明应是不知道。 苏、林两位姑娘是私交,林康明是个女儿奴,那日的表现没有错处。 事后朕也有观察过他,他那一心都扑在妻女身上,没什么大的野心,也没有做多余的事,只要林姑娘不犯糊涂,他想必就不会犯糊涂。” 宫羽阳抬手给沈宁添茶:“哮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既是闺中密友,却敢让她如此冒险,这位苏姑娘倒是个果决的人。” 沈宁点头:“当年崔氏无端受罚落红,险些落胎,是苏姑娘偶然得知,连夜冒雨赶去张家接了王氏闯入李府之中,保住了崔氏的胎。 李瑞宠妾灭妻,妾室的伎俩他未必真的看不透,妻子是否冤枉他也最清楚,看到妻子落红,他心虚之下不敢宣扬,只想捂住此事。 那时是夜间,又下大雨,又有男女大防,去哪里请得合适的医者? 若无王氏及时赶到,别说那一胎,只怕崔氏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宫羽阳又取了一块茶点放在他的碟子里:“如此说来,苏姑娘对崔氏不仅仅是救命之恩。 若无苏姑娘,崔氏就会成为内宅之中悄无声息因怀孕出意外暴毙的主母,那李瑞只需将她风光大葬,就可以迎娶续弦,继续逍遥快活,不会受到任何苛责。 后来他被御史弹劾,闹得满城皆知,只怕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李瑞哪怕是为了仕途和颜面,也不敢再苛待妻子。 哪怕他厌了崔氏,也不得不做出琴瑟和鸣的样子来。” 朱和景眼见皇兄很久没有理会自己,自然的接话:“崔氏的改变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在此之前她还会因为李瑞养外室而愤怒吵闹,那件事之后,却变得温婉和顺,甚至主动给丈夫纳妾。 自此,从因性情直爽吃尽暗亏,到绵里藏刀兵不血刃的让仇人付出代价,她的变化太大了。 人会突然变得狠绝,却不会突然变聪明,想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第74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0 沈宁的目光果然转移了过来:“确实,如此,也难怪崔氏对苏姑娘死心塌地,哪怕百死也不肯暴露她半分。” 宫羽阳再次给沈宁递了块蜜饯,语声温和:“这几个人看似散乱毫无关联,实则都是以苏姑娘为中心,围绕着活动,她们做的每一件事表面都与苏姑娘无关,实际却都与她有些关联。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让这么多人为她所用,智谋着实出众,若非被女子之身困住,必定会有所作为。” 汪涟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积极发言,默默的让人又添了一壶茶水,免得他俩说得口干。 果然,朱和景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快速接过话头:“那崔氏和王氏应该是苏大姑娘手中至关重要的两员大将,且彼此交情都不浅,她们身死,对苏嫣的打击甚大,乃至一病不起。 以她的行事风格,她不会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本不该在这个不合适的时机冒险去救崔氏幼子。 可是她救了,从这个略显冲动的行为来看,她对崔氏几人倒也并非全然都是利用,而是有感情在的。” 宫羽阳在朱和景说话的时候拿起一小碗牛乳酥酪,先盛出一点自己吃了,过了一小会儿才将只小瓷碗放到沈宁的面前: “再有感情,也阻止不了她的夺权之心,只不过现在她痛失几位帮手,手中能用的人不知还有多少。” 朱和景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如今既已抓到她的把柄,难道还要等着她出招么?一个窝藏要犯的罪名就能直接将她定罪,杀掉了她,有多少后招也是枉然。” 沈宁吃了一口酥酪,看着一脸杀气的朱和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现在男主恨不得将女主除之而后快,这个世界的主角感情线是不是又完了?】 2103斟酌着开口,【以现在的剧情发展来看,是这样的。】 沈宁沉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俩会进行一种……相爱相杀的时髦相爱方式?】 2103不想泼他冷水,但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打破他不切实际和幻想, 【以男主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分析,这种可能不存在。 原文中女主毒杀朱和明这件事男主至死都不知道,可是现在她无法再隐藏,一切都已经暴露在外。 单是她试图弑君这一点,无论她有什么样的理由和苦衷,她既已做下这件事,在男主的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说发展什么感情线了,一旦她落入男主手里……跟你说,没个好儿。】 沈宁,【好叭,有机会我倒是想要会会这个位面女主。】 这个机会很好找。 朱和景之所以急着到处找他皇兄,就是因为抓住了苏嫣的把柄,又怕打乱了沈宁的后续计划,这才想着找他请示一下好抓人。 沈宁一发话,他直接奔腾而去,一面给庄子那边埋伏的人传令,一面派下自己的亲卫去苏府,直接来了个人赃并获。 沈宁见到苏嫣时,她的神色带着一种麻木的平静,脸色苍白,显然是病体未愈。 脱去了华服锦缎,本就纤瘦的身形在单薄的囚服下显得越发娇小。 她并没有垂下头,反而直直的看向坐在御案后的皇帝,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之色。 汪涟尖声怒喝:“大胆!见到陛下不行大礼,反而直视天颜,你这是藐视君威!” 身后押着苏嫣的侍卫在她的肩膀上重重一压,苏嫣顿时双膝跪地。 她闭了闭眼睛,才哑声开口:“民女苏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宁观察着她的神态和一举一动,并没有叫起,只淡声开口:“崔氏、王氏,还有庆国公的妾室姚氏,都是你的人,是吗?” 苏嫣跪在地上,缓缓直起腰身,面色丝毫未变:“民女愚钝,不知陛下所言何意。” 沈宁轻轻笑了:“她们为你而死,你却连承认与她们之间关系的勇气都没有吗?” 苏嫣的胸口长而缓的起伏了一下,开口的声音却依然是之前的样子:“激将法于我无用,陛下。” 沈宁看着跪在面前腰背笔直的女子,声音沉缓:“苏嫣,你的心智、谋略,远胜你的父兄,甚至远胜这天下多数男子,若是能为朝廷所用,必有一番作为,只可惜,你走错了路。” 苏嫣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为朝廷所用?苏嫣身为女子,陛下肯让我为朝廷所用?” 汪涟见她竟然还敢直视皇帝,顿时大怒,刚要出言斥责,却被沈宁拦下,只得愤愤的退后一步,试图用目光将苏嫣压扁。 沈宁没有计较她的目光,反而神色如常的看着她的眼睛:“有何不可?” 苏嫣一愣,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但随即又垂下眼嘲讽:“如今民女跪在这里,陛下自然说什么都行。” 沈宁轻轻勾起唇角:“如今你已跪在这里,也值得朕出言哄你?” 苏嫣的身子轻颤了下,纤细柔白的手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缓缓用力。 有何不可?! 若可,那她所做的一切,崔姐姐、王姐姐她们所做出的牺牲算什么? 事到如今,她能看出,皇帝只怕一早便知道了一切都是她主导的,投下崔家幼子的饵,只等着她上钩呢。 现在承认不承认都已无关紧要,皇帝就是皇帝,他既已知道,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了,他不会留下任何威胁他性命的隐患。 既然如此,有些话,她不吐不快。 再次抬起头,她看着端坐在御案后八风不动,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变色的皇帝:“我四岁开蒙,六岁能成诗,长到十二岁时,家中藏书早已被我翻遍。 兄长那被夫子百般夸赞、引以为豪的文章在我眼中只是一篇用华丽辞藻堆积的废话。” 第75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1 说到这里,她傲然的挺起胸膛:“诚如陛下所言,兄长不及我多矣。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写的那些华而不实的文章受人追捧,而我仅仅因为女子的身份便被关在后院,被强迫着学女红,背女德女戒。 看着废物兄长功成名就,等着嫁给另一个废物,守在他三妻四妾的后院蹉跎一生。 而这世间,如我一般的女子还有太多,这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 我想为我、为天下女子争出一条活路来,就算我失败了,可只要能用我的血激起这一点星星之火……便够了。” 沈宁的神色依旧无波无澜:“你的想法没有错。” 苏嫣一愣,再次露出意外的神色,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不仅没有遭到嘲讽和斥责,反而得到了高座之上九五至尊的认同。 她抿紧了嘴唇,垂下眼睫看着自己面前的石砖。 只听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沉声开口:“可是你的方法错了,当下世道对女子不公,可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想要改变自然也非一朝一夕,你自己也说,只愿做那引路的星星之火便够了。 可是你自己的想法也被男女之别禁锢住了,这世间的公与不公从来都不止于性别之分,而是思想。 如今的世道是千百年来延续的结果,你想打破它、想要寻找志同道合之人、你想让世人以才能论英雄而非仅仅分男女。 可是你自己却首先将男子排除在了你的鸿图之外。 你认为天下男子皆浅薄,就像大多男子觉得女子见识短浅只配留在后院打理家宅一样。 这双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苏嫣的胸口起伏剧烈起来:“陛下身为天子,坐拥天下,自然说得这些大道理!可是女子的苦难却不会因为这些大道理而左右! 男人靠女子打理家宅、延续子嗣,吸食着女子的鲜血却处处看不起女子,只把女子当成生养的工具,甚至可以随意买卖送人! 女子的苦,从中得利的男人何曾看得到!便是看到了,他们也会不以为意,刀子不着实砍在谁的身上谁会疼?! 他们只会说,看啊,我们男人在外打拼家业,女子却只管在家里享清福,却还是不知足! 没有男人会对女子感同身受,哪怕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男孩也无法共情母亲! 如此,我们难道连自救都要依靠男人吗?!” 汪涟拿着拂尘的手都气得发抖:“大胆!你君前失仪,咆哮御前,你……罪该万死!” 苏嫣却放声大笑起来,抛却了以往被教导的端庄淑雅,笑得眼泪横飞:“我罪该万死,事到如今,陛下早已经洞察我所做的一切,左不过一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宁看着她的癫狂,没有出言制止,只是说:“从你走上这条路开始,你就知道其中风险重重,可是苏嫣,你不怕死,你的九族也不怕么? 你犯下弑君谋反的大罪,祸连九族,家中老少,旁枝亲眷你都不在意么?” 苏嫣的脸色苍白下来,她咬紧了牙根,“砰”的一声伏地叩首:“一人做事一人当!苏嫣即败,便是五马分尸也毫无怨言,陛下慈悲,求陛下宽恕家中女眷幼子,她们对苏嫣所为毫不知情!” 汪涟白了她一眼。 呸,现在知道服软了,刚才跟陛下大声咆哮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面前的人是天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女子就是看出了陛下的慈悲,才敢如此放肆! 沈宁轻轻叹息一声:“你怎么不明白?朝代发展,各有其规则,律法如此,即便朕是皇帝也无法随心所欲的去打破。 你隐忍谋划多年,心思通透,对朝堂权谋都不陌生,为何不懂?” 苏嫣的面色灰败,一直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眼中终于流下泪来。 沈宁语气低缓:“你想为女子争路,这本没错,可是你的方法过于激进,你仇视所有男子,把天下男子都想成了一个模样,就像大多男子对女子的偏见一样。 你甚至不曾了解过朕的品行,不知朕对于女子的看法,不知朕是否能成为一代明君,便已经决心弑君,扶持翊王。 可即便是翊王,在你心中也只是一块跳板,你可承认?” 苏嫣呼吸急促,无法反驳。 沈宁的眼神逐渐凌厉:“你觉得你是在为天下女子谋利,是在为大义牺牲,可你是否想过,这天下,绝非单是男子的天下,但也非单是女子的天下! 男女平衡,才是天下。 如今看似和平,实则各国林立,各怀鬼胎,一旦平衡被打破,极有可能挑起战火。 大兴与南元战事方歇,好不容易进入平稳时期,你觉得,这是一个谋朝篡位、君主更迭的好时机吗?!” 苏嫣眼神一闪,双手握着衣摆,没有吭声。 “你想为女子平权,所做的第一步,难道不是试探当权者的态度为何,才知能走到哪一步吗? 朕只问你,如若今年郸州匪患起时,朕派了庆国公去剿匪,你是否会让那姚氏跟随,在庆国公身边煽风点火,鼓动庆国公将事情闹大,好为翊王造势?” 苏嫣猛的抬头,随即又躲开眼神,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不知面前的皇帝如何知道她曾经被夭折了的计划。 汪涟心下也是一惊,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苏嫣,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狠绝。 沈宁却不肯放过苏嫣:“你说你愿为你所走的道路牺牲,可是如若一切皆如你的谋划,你可否问过那些被你牺牲了的人,是否愿意为你的大道而死?! 就算你仇视男子,可难道难民之中就没有女子幼童?你决意牺牲他们的时候,可曾问过他们愿不愿意? 是谁给你的权利藐视人命,是谁给你的权利以王朝江山为赌注,白骨铺路去成全你心中所想的霸业?! 人人都只有一条性命,你的心中有不平、有理想,可是他们就不配活吗?” 这几句诘问让苏嫣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一点,险些坐倒在地。 “让朕猜一猜,你想杀朕,扶持翊王,或许是因为朕自登基后那一次选秀后再不肯为后宫添人。 而你或许认为,女子想要坐上权利的巅峰,皇后之位是一条捷径。 而朕不再选妃,更不立后,你实在没有机会,女子花期短暂,你也等不起,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暗中与翊王接触,想要先做翊王妃,通过扶持他登位来走通这条路。 可是翊王因你退婚一事避嫌,不肯再见你,你只能破釜沉舟,想提前让朕暴毙。 朕无子,翊王最有望登基为帝,就算不是他也无妨,无论宗室之中谁抢到帝位,新帝登基,广纳后宫,以你的智慧与美貌,定能走到最顶峰的那个位置。 而下一代的皇帝,也会从你的肚子里降生,只有你走到足够高的位置,所推行的一切才有可能被实现,到那时,你的女子新政便可以实行了,是吗?” 第76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2 苏嫣双手发颤,几乎不敢相信会有人将她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她从未有有一刻如同此刻一般的绝望。 皇帝多智近妖,甚至能通过一点蛛丝马迹洞察人心,她如何斗得过? 怪不得屡战屡败,所以如今他端坐高堂,而她却跪在堂下等待死亡。 她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反复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点干哑的声音:“陛下才智,苏嫣拜服。” 说完,她缓缓俯身,额头触地,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了面前的石砖上。 沈宁看着她微微发抖的单薄后背,语气低沉:“你通过太后向朕下毒,想让朕在不知不觉中中毒疯癫乃至暴毙。 朕残忍暴戾,翊王心怀天下,两相对比之下天下归心,改朝换代顺理成章,甚至是众望所归。 可是这个过程呢? 且不论朕是否无辜,你有没有想过,朕是皇帝,当皇帝失去理智成为疯癫之人,将会有多么可怕?会造下多少杀孽?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因朕的一次疯魔的命令而枉死? 天下政令,皆出自朕之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朕疯狂却未死的那一段时间,理智渐失,每一道错误的指令发出,将会害死多少人?又会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要死多少人朕的暴戾之名才能传遍天下,要有多少鲜血去堆积才能引起众怒? 苏嫣,你是一个果决的人,知道成功之路会有鲜血,可是如果这些鲜血本不必流,而是由一人的偏执造成的呢?你是否依然问心无愧?” 苏嫣浑身一震,突然掩面痛哭:“我不知道……” 沈宁怜悯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只是不愿去想,可很多事,无论你是否愿意去面对,它都在那里。 你说女子不易,这没错,可是这不是你暗中操控害无辜之人枉死的理由。 再者,你想为女子走出一条自由的道路,安知朕的心里没有同样的想法? 若你能来寻朕,让朕看到你的能力与理想,在这件事上,朕就得到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哪怕你只是用其他的方法引起朕的注意,以你的才学,或许我大兴也能够多一位女相。 苏嫣,你走偏了路,你的天赋,被浪费得好可惜。” 苏嫣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哭尽所有积压的委屈和手染鲜血的惶恐与无奈:“我不知道……我若知道……我若知道……”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做这样一件事,心中并非全无波澜的。 沈宁轻叹了一声:“苏嫣,这天下有才者众多,而朕却希望身居高位者皆要德才兼备,便是因为有才而无德,却掌握权势,于天下百姓来说才是最大的灾殃。 苏嫣,你本是想要救人的,不是吗?” 他拿起手边的一本册子,让汪涟递到苏嫣的面前:“关于女子的新政,朕也早有些想法,你看看。” 苏嫣一听,忙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眼中的泪,使得双目清明,这才接过那本小册,细细的看了起来。 “苏嫣,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的随心所欲,朕也不能。但你想做的事,朕也许能做到。” 苏嫣双手捧着册子,越看,她胸口起伏的幅度越大。 直至最后,她再次哭出声来,双手将册子举过头顶,第一次五体投地的俯身下拜,声音高亢几近力竭: “苏嫣唯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被带走时,苏嫣的脸上没有了颓废与不甘,她脚步轻快,身姿轻盈,猎猎秋风吹起她的衣袂和发丝,好似要凌空而去。 沈宁目光沉沉的看着苏嫣的背影离去,深深的叹了口气。 汪涟见他疲累,连忙上前帮他捏肩:“苏嫣犯下谋逆大罪难逃一死,陛下何必与她浪费这许多口舌?” 沈宁闭上眼睛,声音很轻: “她……有谋略、有能力,心够果断也有毅力与恒心,比朝堂中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家伙好上不知多少倍,若是她能心平气和,交给她一个州县,她一定可以治理得很好。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惜了……” 2103突然弱弱出声,【宿主既然舍不得她的能力,又何必杀她呢?她也挺可怜的,出发点也没错,反正你又不是这朝代的人,不必以这里的律法为天吧?】 沈宁,【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可是既然身在这里,又坐在皇位上,就要遵守这里的法则,如果连皇帝都视律法如无物,又能指望谁去遵守? 凡事过犹不及,苏嫣的想法太过偏激,而且无法扭转,她的出发点是没事,可凡事都要讲平衡,一棒子打死一船人的做法终究是不行的。】 2103不明白,【可是原文中她做到了呀,如果不是宿主过来做任务,她的女子新政最后是推行了的。】 沈宁叹气,【三儿啊,你只看到她做到了,可是那些在文字掩盖下的累累白骨你却是看不到。 她是推行了女子新政,可是她向上爬的过程中要死多少人啊? 光是郸州之乱,要多死多少人?尸横遍野,满地褐土,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这个时代百姓生活本就不易,天灾已经足够可怕,若是再加上人祸,那可真是人间炼狱了。】 2103想象了那个画面,也有些胆寒,【是哦,这么一想,代价确实太大了。】 沈宁,【还不止,翊王还活着的时候,她只是开女学、鼓励女子走出家门,为新政做铺垫。 等到翊王驾崩,她的幼子登基,她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真正掌握了政权,新政才算是正式推行。 无论哪一种极端都不可取,她对男性几乎是仇恨的,隐忍压抑多年,终于手掌大权能推她的新政,很难做到不激进。 而每一次的政法改革几乎都会伴着流血和牺牲,若是方法再激进些,起义和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很容易陷入内乱,就算别的国家都老老实实的不来趁火打劫,她要不断的压下反对的声音,在这个过程中,又要死多少人呢? 而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无辜枉死的?】 2103讷讷,【宿主,你想的好远啊,但这些,不一定会发生的吧?】 第77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3 沈宁感觉有些累,【我也希望只是我对原文后续没有写出来的剧情猜测太过悲观,我们都希望事事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可现实是世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你结合以往各朝的历史,用数据分析,这种可能性其实是很大的。 女性社会地位的改革,触及太多人的切身利益,哪怕抛却迂腐的观念只谈利益,也会有无数人不要命的阻止它的成功,并不是单纯的思想改变就能完成的。 苏嫣说,男性看不到女性的苦难,其实也不一定就是看不到,而是刻意忽视。 男权社会之下,男性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怎么会想要改变? 而至少在当下,大多数的权利都掌握在男性的手中,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女子翻身脱离掌控。】 2103大点其头,【宿主说的对哦,那……这女子新政是注定要失败的吗?】 沈宁的眉头深深的拧着,【并不是注定会失败,而是一定不能心急,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健且深思熟虑。 这甚至不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事,是要经过无数的试验和潜移默化。 毕竟事关人命,稍有差错,就是拿人命来填坑。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是皇权社会真正的皇帝,实在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那些人不只是被报上来的数字,也不是冷冰冰张王李赵,而是活生生的人啊。 就如崔氏,她半生受苦,好不容易替自己出了口恶气,找到了平稳生活的方法,只要再想法子干掉李瑞,她就是府中唯一的主子,却因为参与投毒案自尽在了狱中。 她这一辈子,没有甜,全是苦。 这么多人命已经填进了这个坑里,我想让这个坑尽量缩小,代价太沉重了。】 他重重的揉了揉额角,【三儿你说,原文中的朱和明真的该死吗?你能看到他的过往,在没疯之前,他身为皇帝是没有错处的。 宫羽阳呢?他心中有家国大义,为了祖国百姓能得到几十年休养生息的时间甘为质子受尽屈辱,因为心有顾忌连死都不敢。 临死前惦记的最后一件事依然是要新帝不要发兵南元,他只是一个热爱自己国家、想要保护祖国百姓的皇子,他该死吗? 朱和景你也看到了,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一个人,做了皇帝也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你觉得在原文中他是自然死亡吗?他该死吗? 世界是多面的,人也是多面的,人的好坏是由性格区分而不是性别,不能一概而论,可是这些苏嫣看不到啊。 极端的偏见是可怕的,对哪一方都是,如果她来当政,一切由她心意,政权之下只怕也是压迫,只是性别换了一方而已。】 2103拍着自己的数据胸脯,【确实哦,之前想的还是太理想化了,女子新政要推行,并不是当权者一句话的事,其中关联的利益还挺多的。 那宿主,你真的要做吗?这件事与任务并不相关,其实你只要维持现在的人设做好一个皇帝就可以了。 以现在的任务进度来看,胜利几乎就在眼前了!】 沈宁轻轻笑了笑,【做啊,怎么不做?既然我来到了这里,还占着这么有利的一个身份,难道不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吗?】 他单方面结束了这场脑内对话的话题,直接站起身向外走去。 2103【哎】了一声,【你干嘛去?】 沈宁的脚步很轻松,【做任务啊,刷好感度去。】 2103惊恐大叫,【可是宿主!宫羽阳的好感度不能再刷了!你会被关小黑屋的!真的!】 不想沈宁不仅不惊恐,反而笑出声来。 那笑声爽朗,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2103认为他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劝阻,怕他将来追悔莫及。 汪涟不知主子为何发笑,但他还是跟着咧开了嘴角。 无论如何,主子能开心就是好事。 宫羽阳的好感度真的好刷,沈宁不过是在他那里坐了一会儿,一起用了个膳,在用膳期间吃掉了宫羽阳为他布的菜,好感度就又涨了两点。 看得2103战战兢兢。 偏偏他那个不知死活的宿主一点也不怕,饭后还拉着宫羽阳下棋,下完棋还将这个宅男拽去了御书房,让人安排了软榻茶点和闲书,让人家坐在一边当他批折子时的陪伴。 更过分的是,这货竟然当着宫羽阳的面,跟汪涟商量在御书房里安装一个巨大水晶缸的可能性。 幸好汪涟是个清醒的,委婉的提醒沈宁这不合适。 毕竟御书房也是个议政的地方,平时并不止皇帝在,是经常会召见朝臣的,在这里搞个巨缸养条大鱼像什么样? 沈宁点头,采纳了他的意见。 确实,御书房里并不止他自己,而美人鱼表演只需要他一个观众就够了。 于是他吩咐将之前的那个偏殿收拾出来,搞一个整面墙那么大的缸放进去。 甚至还贴心的画了屋子和鱼缸的设计图纸,并附上玻璃制造方法,合理降低成本免得劳民伤财。 宫羽阳全程装没听见。 但经过上次的下水事件,他隐隐知道那缸是冲着谁来的。 他垂着头一会翻书一会儿喝茶,特别忙的样子,只是一张白玉似的脸连着脖子都红得滴血,连耳垂都像熟透了一样,一双手好像放在哪里都多余。 然后好感度又涨了一点。 2103胆战心惊。 这个任务对象看起来好像一直温温和和的,反应并不热烈,实际上一点也不抗撩,宿主一句关心都有可能默默的涨好感度。 * 沈宁第一次在修缮一新的偏殿看美人鱼表演的时候,南元那边传来了消息。 南元皇帝病重,恐时日无多,写来亲笔信希望宫羽阳能回国见最后一面。 沈宁不认为在南元帝的眼中宫羽阳这个儿子有多重要,重要到非想要见最后一面的地步,可是这个理由,不放人就显得有些无理。 宫羽阳刚经过一场消耗体力的表演,沐浴更衣后出来,就看见沈宁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不太愉快的坐着。 他走过去,弯腰看了看沈宁的面色,温声问:“怎么了?我游的不好?” 第78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4 沈宁勾起唇角笑了笑:“怎么会?羽阳公子书画双绝,连凫水也是最好的。” 他看着宫羽阳还湿着的长发,伸手拿过一边的布巾搭在他的头上:“擦干些,别着了凉。” 宫羽阳自然的用布巾擦着头发上的水:“陛下刚才似有些不悦,谁惹你了?” 沈宁直接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南元来信,让你回去。” 宫羽阳有些意外,接过信看了一遍:“这不是我父皇的亲笔,想来是九弟想让我回去一趟。” 沈宁挑眉:“你们南元都流行代笔写信吗?” 宫羽阳笑了一声,认真回答他:“并不是。九弟发出这封信,是在告诉我,南元形势已尽在他的掌控。” 沈宁点头,转身向外走:“那你想回去吗?” 宫羽阳扔下布巾,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陛下有问,羽阳不敢欺君。 故国故土,自然是想回去的,但大兴也有羽阳放不下的人,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沈宁回头扫了他一眼:“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你就是想回去。” 宫羽阳失笑:“那陛下肯让我回去吗?” 沈宁索性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朕说不行,你就不回?” 宫羽阳还是笑:“陛下不允,羽阳不回。” 沈宁看了他一会儿,冷哼一声,转回身大步向外走:“朕不允,你自然哪里都去不了,只会在心里怨恨编排朕罢了。” 宫羽阳两步追上他:“不会怨恨,南元形势羽阳知道也就放心了,并非一定要回去看看不可。” 沈宁走到阳光下,侧头看了他一眼:“朕收到消息,你父皇病重不治,有你母妃的手笔。” 宫羽阳脚步微顿,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母妃……” 沈宁慢悠悠的踱着步子:“有句老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有苏嫣在前,‘女子本弱’朕不敢苟同,但‘为母则刚’倒是真的。 你母妃一生谨慎,最怕得罪人,这次之所以下定决心,是有人把你父皇伪造她的笔迹给你送信的事,还有信的内容都告诉她了。 朕的人说,她当日将自己一人关在殿中,隐有瓷盏碎裂的声音传出,可等她开门出来,殿里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当日她便亲手做了甜汤笑着去找你父皇了。 别人只当她有了危机感想要争宠,连你父皇也这么觉得,颇是享受了一段时日她的小意温柔。 一直到现在,你父皇都不知道这场病是怎么来的,可见性情谨慎有谨慎的好处,一旦下定决心,做事便滴水不漏。 不出意外的话,你父皇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她那样柔弱胆小、从未被他放在眼里的女子,曾生出过这样大的胆子。” 宫羽阳沉默了,静静的走在他的身边,久久没有说话。 沈宁接着道:“现在朕完全相信你之前说的,在你母妃的眼中,谁也不如你的安危重要。 长离,你有一位很好的母妃,难怪能将你教得这样好。” 宫羽阳轻轻舒出一口气:“她很好。” 沈宁点头:“是啊,她这样在意你的安危,可是当初南元帝选你来大兴的时候她并没有疯狂的去阻止。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心中的家国大义,也知道这件事终究要有人去做。 当时,是你劝她了吧?” 宫羽阳轻轻点头,想到当时母妃的眼泪,心中依然发堵。 沈宁轻叹一声:“或许她心中到底有怨,难以再对你父皇笑脸相迎。 你走了,父皇欺她没有依靠,存心想要给她教训,才会有了那场冷弃之灾,让她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可那时,她也只是哭,没有生过反抗之心。 可是这一次,她动了手,没有一丝犹豫。 因为她知道这次是不同的。 你父皇以她的名义发出那封信件,不是为家国,更不是为大义,而是为他的私心,他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惜将你推入死地,身为你的母亲,她不能容忍。” 他回身看向宫羽阳:“长离,她在保护你。 她是一位好母亲,朕不想让这样的一位母亲失望,不想她以为自己终身再也无法见你一面。” 这样的母爱沈宁没有得到过,所以更加想要去守护这种纯粹的母子情义。 宫羽阳的眼尾渐渐染上了绯红,他安静的看着沈宁,声音很轻: “陛下,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有一颗琉璃一般的心,那样的光华璀璨,让人见过,就无法再将别人看入眼中。” 沈宁和他对视了几息,率先转回身大步向前走:“那有没有人对你说过,油嘴滑舌的人大多没什么好心眼。” 【嘀……任务进度77%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37 当前仇恨值:0 当前好感度:98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 宫羽阳离宫那天,沈宁将他送到了宫门口。 宫羽阳与他道了别,刚登上马车,沈宁开口问他:“还想回来吗?” 宫羽阳又走下马车,来到沈宁的面前单膝跪地,抬头仰望着他: “想的,大兴国中也有羽阳的牵挂,只盼陛下莫忘了羽阳。” 沈宁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托着手肘将他扶起:“行啊,那偏殿的缸还给你留着。” 宫羽阳那张在阳光下白得反光的脸迅速染红,低头轻咳了一声,草草行了个礼转身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马车狂奔而去,沈宁笑出了声。 宫羽阳人虽离开,书信却是一封接一封的过来,一路见闻、故土风貌、母子相见、皇室风云、朝代更迭……事无巨细,都写的清楚明白。 他的信中所写的有关南元的形势与沈宁的探子递回来的消息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他并没有见到南元帝的最后一面。 宫羽阳回到南元皇宫时,南元帝刚刚咽气。 这位皇帝病得突然,连传位诏书都没下。 不过没关系,在此之前,几位成年皇子互相内斗得厉害,死的死残的残,吓破胆的吓破胆,宫中的高位嫔妃也跟着受牵连。 皇帝驾崩,只有九皇子这一个成年皇子出面主持大局,接位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第79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5 朝中虽然仍有些皇子外戚不死心,但宫羽阳归国,他原本的势力仿佛被注入了一波儿鸡血,他们不再隐藏,斗志昂扬,将一切不和谐瞬间压了下去。 九皇子想办法让宫羽阳归国,是有意为他铺路,好借机让宫羽阳登位,以此摆脱质子的身份,换一个皇子送来大兴。 现在他能做主了,人选多得是。 可是被宫羽阳拒绝了。 两兄弟关起殿门大吵了一架,主要是九皇子在吵,宫羽阳偶尔插两句话。 结果是两人不欢而散,九皇子摔门而去。 南元新皇登基,沈宁派了使者和礼物前去庆贺。 据探子回报,宫羽阳曾堵住使者询问沈宁有没有话带给他,或是催他回去。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颇有些失望和委屈。 不过宫羽阳在信中没有说这些,只是说南元事毕,他不日就将赶回大兴。 原来的九皇子,现在的南元帝黑着脸一直将人送出了都城,若不是宫羽阳撵他,他能一路将人送出南元地界。 宫羽阳回宫的那天下了大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只是从宫门走过来这一路就将他的大氅盖上了一层纯白。 沈宁袖着双手站在宫门内,眯着眼睛看着他从雪中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宫羽阳走到近前,一搂衣袍单膝跪地:“羽阳归来,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万岁!” 沈宁单手扶起他,神色、声音都平静:“长离一路舟车劳顿,是回府休息还是回宫?” 宫羽阳双眼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羽阳久未回府,恐府中未能收拾妥当,还望陛下怜羽阳远行疲累,恩准羽阳留宿宫中。” 沈宁轻笑了一声:“准了。” “谢陛下恩典!” 跟在那面的汪涟:呵呵……说的像真事儿似的。 * 紫辰宫中一早便烧起了地龙,一踏入殿内,顿时温暖如春。 汪涟伺候着沈宁脱下大氅,带着人退了出去,并随手合上了殿门。 沈宁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宫羽阳坐在他身边的位置,抬手倒了杯茶给他,有些欲言又止: “陛下,一别三月余,陛下……没有话想对羽阳说吗?” 沈宁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抬眼看他:“嗯?说什么?” 宫羽阳哽了一下:“也没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羽阳离宫日久,陛下可想看羽阳凫水?” 沈宁语声诧异:“你不是累了?” 宫羽阳又是一哽,轻抿了下双唇,还是忍不住说:“人都说小别胜新婚,羽阳无一日不想念陛下,陛下却怎么……” 一点也不想我? 沈宁放下茶杯,挑起一边眉梢看他:“小别胜新婚,说的是夫妻,用在我们身上不合适。” 宫羽阳眼神黯淡了些,张了张嘴:“可是陛下,我们可以合适的,你说过……喜爱于我……” 沈宁笑了一声:“朕是说了。” 宫羽阳眼睛恢复了明亮。 不料沈宁接着道:“可你不是不愿么?” 宫羽阳张口结舌:“我……” 他想了又想,起身半跪在沈宁的身前,单手扶在他的膝上抬眼看他,脸色发红,声音轻柔:“我……我愿意的……” 沈宁手撑着下巴垂目看他:“你这变来变去的,朕可不敢相信你。” 宫羽阳有些傻眼,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的问:“那,陛下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沈宁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种问题不应该问朕,而是由你自己来想才对。” 宫羽阳半跪在地上,绞尽脑汁,终于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玉般的脸一点点的红透。 他缓缓站起身来,一咬牙,突然扭头疾步走了出去。 这回轮到沈宁傻眼了。 什么情况? 玩儿脱了? 他紧急呼叫2103,【三儿,帮我查查小宫同学的好感度降没降?】 2103不问缘由,火速进行查询,【没有的宿主,完全没有降。他跟姜回当时一样,对宿主的好感度就像被焊住了似的,只有上涨,从始至终就没有掉过。】 【不对……】2103突然呢喃。 沈宁稳下心神,重新变得闲适起来,【怎么了?】 2103有些自我怀疑,【不应该啊……刚才宫羽阳和姜回的频率重合了……怎么会这样呢?每一个世界的人物分明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不合理。】 沈宁眼中的笑意更深,【特定情境下偶尔的频率重合,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2103连连否定,【不不不,我都说了,理论上每一个人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偶尔也不应该重合……这跟植入的初始程序资料不一样……】 沈宁安抚它,【好啦,存在既合理,可能你那个程序资料也有疏漏的地方呢?别纠结这些没用的了,回去追剧去吧啊,乖。】 2103还是很疑惑,但它一向最听自家宿主的话,听他说“乖”,便乖乖的回去继续看剧去了,一句小得几乎听不见的【不应该呀……】渐行渐远。 沈宁并不觉得系统们被植入的初始程序资料会出错,既然数据不会出错,那必然是出现了高于系统规则的变故。 是什么变故沈宁不知道,也不着急探究,他只知道,那个爱他的姜回似乎还没有走远。 他悠闲的倚在圈椅靠背上,指尖一下下轻点着椅子扶手。 是什么都好,恋爱体验卡能续上费,是他在这个世界得到的最大的惊喜。 过了好一会儿,殿门再次被打开,明显沐浴过,只穿着一身单衣,散着长发,一身水汽的宫羽阳走了进来。 他的脸还是很红,看了还坐在那里的沈宁,更是连脖子根儿都成了粉红的颜色。 他缓步走到沈宁的面前,一言不发的抓住了沈宁的手,拇指指腹在他掌心那道疤上轻轻抚了抚,将他拉起了身。 沈宁也不说话,随着他的力道起身,由着他将自己拉到了床榻边。 宫羽阳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他把沈宁按坐在榻上,一咬牙,抬腿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沈宁身子自然后倾,双手撑在身后的床榻上,看着宫羽阳快要爆炸的脸色,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丝轻笑。 宫羽阳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接下来的步骤,听到他笑,更加手足无措,只低声恳求:“你不要笑……” 沈宁微微撇过脸,调整出严肃的表情才转回来:“好,你继续。” 宫羽阳看了他一眼,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索性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陛下,羽阳真心倾慕你,从前是羽阳糊涂,不知好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还望陛下原谅则个,不要与我这个愚人计较。” 他也是豁出去了,直接一个野牛冲撞将沈宁扑倒在床,抱着他翻了个身:“羽阳知错,任由陛下处置,陛下莫嫌弃……” 沈宁哪里还能再装得下去,刚要不客气的下嘴,忽听2103发出幽幽的提醒,【宿主……人物设定……别忘了……不行……】 沈宁:“……” 第80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6 ——纯洁线—— 紫辰宫中地龙太热,两人都热出了一身汗,于是便只能前往乾元宫的偏殿里纳凉。 沈宁歪着身子斜倚在殿中唯一一张铺着厚垫子的软榻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巨缸中游来游去的大鱼。 【嘀……任务进度98%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95 当前仇恨值:0 当前好感度:10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几乎喜极而泣,【宿主!任务对象好感度爆表了!一直低迷的幸福值也一下子就快要飚满!你怎么做到的!是刚才你屏蔽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沈宁很冷静的呵呵一笑,【那就要谢谢你给我挑的[健康]的身体的了啊。】 2103真心实意的谦虚,【不用谢的啦,下次我会更用心帮你挑的!】 沈宁长叹了一声,轻揉着额角,【乖,退下吧,追你的剧去。】 2103非常欢快,它也不追问,只撂下一句【能跟着宿主你做任务简直就是躺赢!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一定要跟其它统炫耀一番!】就跑回去继续追它的剧了。 沈宁面色不善的看着缸里的鱼,手不着痕迹的在后腰上按了按,轻轻嘶了口气,轻声呢喃:“个狗东西……” 宫羽阳远道而归,车马劳顿,又出力一场,换成常人早就累成了一滩泥。 可此时他在水中翻着花儿的游动,时不时的隔着水幕看看沈宁的脸色,完全不敢喊累。 今天,他知道了当今大兴皇室最大的秘密,皇帝没有将他灭口,已经是网开一面。 本来他今天预想的最好结果,就是沈宁还想要他。 没想到……竟然糊里糊涂的压了龙。 这是他连想都没敢想的事。 现在,别说只是让他表演凫水,就算皇帝现在提着大刀将他砍死,他心中也只会有甜蜜。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肯定,皇帝喜欢他。 是真的喜欢,不是只爱皮囊颜色。 当然,皮囊颜色他绝不能失去,像现在这样的关头,美丽的皮囊就能派上用场。 皇帝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他只想更卖力些哄他开心,想到此,只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时间过去好久,久到沈宁都有些昏昏欲睡,这才向着鱼缸挥了挥手,单手撑着头困倦的等着。 就在他不知是快要睡着还是已经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宫羽阳那柔得能掐出水儿来的声音:“陛下累了,羽阳服侍您回寝殿休息。” 沈宁没理他。 下一刻,身子腾空而起,竟是被人抱了起来。 那人身上还带着未散的水汽,凉意浸润过来,让沈宁的精神清醒了些。 他忙将手在宫羽阳的胸口一撑,跳下地来:“朕自己走,你回去吧。” 呵呵,开玩笑,一国皇帝被人公主抱着回寝殿,像话吗? 宫羽阳见他乏累困顿,实在心疼极了,但见他醒了,又不愿意,便不敢强行去抱,自然也不想回去,就只得跟在他的身边,有意无意的护着他的腰。 好在沈宁没有再赶他。 进了寝殿,宫羽阳将沈宁安顿在龙床上躺好,就这么坐在旁边的脚踏上,一只手轻轻在他的身上拍打着,试图哄他入睡。 沈宁斜眼看了看他:“你不睡?” 宫羽阳在灯影下的眉眼温柔,声音更温柔:“我等陛下睡着了再回去。” 沈宁叹气,伸手拉了他一把:“睡觉吧,别来回折腾了,一会儿再昏倒在半路上。” 宫羽阳心中的蜜糖简直要溢出来淌满宫殿,哪里还有不应的,十分顺从的起身爬上了龙床。 沈宁实在困极了,伸手将被子往他身上扯了扯,胡乱的在他的胸口拍了两下,下一瞬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宫羽阳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胸口处的那只手,送到唇边轻轻贴了一下,偏头看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才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劳累,运动,再劳累,还反复下水的结果就是:第二日沈宁醒时怀里抱了个大火炉。 他连忙唤来汪涟叫了太医,一番诊治开药,乾元宫忙得热火朝天。 宫羽阳少时在南元,要谨言慎行、要发展势力、要保护母妃,来了大兴更是小心翼翼没有一日轻松。 如今也不知是心神骤松还是怎么,病来如山倒,断断续续烧了两日才渐渐退热。 期间他醒得少睡得多,偶尔清醒,看到沈宁,眼神就一直追随着他,冲着他笑,笑得沈宁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他生病,不好挪动,这几天一直在乾元宫住着,再加上重病高热不退,太医大张旗鼓的从乾元宫进进出出,沉闷许久的后宫顿时流言四起。 大家都说皇帝自羽阳公子来大兴就一直觊觎他的美色,忍了许久、装了许久的君子,如今终于下手了。 只是皇帝许是馋得太久了,一朝得手,也忒不知怜香惜玉,第一次就将人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各宫中的嫔妃们在讨论之余,也纷纷后怕,忍不住有些庆幸陛下对自己没有兴趣,始终没有召幸过自己。 陛下在这方面也未免太过生猛了些,连身为男子的羽阳公子都被折腾掉了半条命,她们这柔弱的小身板儿还不得一命呜呼? 于是她们更紧的抱住了自己,紧闭宫门绝不出头。 争宠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吧,保命要紧。 保持现状,她们还有个嫔妃的名头,家族也能跟着借力,命要是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左右羽阳公子是个质子,当不得皇后,更生不出皇子来,威胁不到她们的地位。 说到底,女子入宫,有几个是为了情爱呢?大多还不是为了家族地位。 既然大家都没有机会,那能安生度日,也是好的。 宫羽阳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高烧退去后,人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这日沈宁下朝回来就看到他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床上,手指轻抚着锦被上的绣纹,眼角眉梢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春意? 这个状态,看得人心里发毛。 第81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7 宫羽阳本来正美滋滋的坐在龙床上,回忆着此生最激动的夜晚细节,看到沈宁进来,连忙掀被下床。 他赤脚站在地上,刚要行礼就被沈宁扯了起来:“行了,躺你的吧,瞎折腾什么。” 他心疼我。 这是宫羽阳心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顺从的坐回床上,心里甜得冒泡儿,脸上也完全收不起笑容:“礼不可废。陛下累了吗?” 沈宁伸手在他的额头探了探:“还好,热完全退了。” 宫羽阳仰着脸看他:“已经没事了,陛下莫担忧。” 沈宁回身坐在床边:“嗯,没事就回紫辰宫吧。” 宫羽阳脸上笑容一顿,又慢吞吞的躺回了床上:“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乏力,可能身子还是虚弱……” 沈宁忍不住笑了:“既然虚弱,就好生歇着,别想歪心思了。” 宫羽阳脸上的虚弱又神奇的消失不见,若无其事的坐起身来,单手抬起床边小柜将其挪了个位置,展示了自己雄壮的力量后,无辜的看向沈宁: “嗯?陛下说什么?羽阳真的已经好了,别担心。” 沈宁笑出声来,单手将他按倒在床上:“好了啊,躺着吧你。” 宫羽阳老实的被他按着,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陛下,我们还能……” 沈宁干咳了一声,扭过头去:“看你表现。” 宫羽阳眼睛亮得惊人:“羽阳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他抓住沈宁按着他的那只手,将其挪到自己心脏的位置:“只此一生,一心一意,绝无更改。” 他并不奢求一个皇帝能一心一意的对他,但他希望能让他的陛下知道,他的一心一意有多么真挚。 那晚的事之所以让他那样高兴,高兴得几乎失了智,自然不只是为了那点床笫之欢,而是一位九五之尊肯做出那样大的让步,所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皇帝的身份在那里,他不敢去想永远,但至少在现在、在这一刻,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沈宁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微微移开眼睛:“嗯,朕知道了。” 他收回手,生硬的转移话题:“这次回南元,一切都顺利么?” 宫羽阳手中一空,有些失落,但还是悄眯眯的将一只手搭在了沈宁的腿上: “自然是顺利的,我回去时,父皇已经去了,九弟出面主持大局,虽偶有些小风波,但也都平稳度过了。” 沈宁瞥了一眼那只做贼一样的手,没管:“你九弟不惜伪造信件也要召你回去,是有别的心思吧?” 宫羽阳轻咳一声:“没有吧。” 沈宁抓住腿上搭着的手将其丢开:“你想好了再说。” 宫羽阳顽强的将手又搭了回去,也不敢动,只是那么搭着: “他是有些私心,但是没有关系,羽阳已经劝导过他,他也想通了。 他的使者不日就会到来,两国修好,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一桩。” 沈宁轻笑一声:“是吗?朕猜猜,你母妃会知道你父皇的小动作,是不是就是他通风报信? 否则你母妃久居深宫,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得了消息,有再大的决心,又哪里能轻易得来毒药? 你那九弟掌控了局势后,急不可耐的将你骗回南元,是打着再也不让你回来的主意,是吗?” 宫羽阳用手肘支起一点身子,看着沈宁的眼睛: “九弟与我有手足情分,他想救我。 可是事情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我已经同他说过了,我是自己愿意留在陛下身边的,我心甘情愿,而且迫不及待。” 他的中衣本就单薄,这样子一撑,本就松散的衣领敞得更开,这样的姿势也使得他本就漂亮的锁骨更加突出。 如丝缎般的长发垂落,凌乱的铺在肩头和床铺上,黑发掩映间,修长脖颈、突出的锁骨处,瓷白的肌肤上面还有尚未消散的、带着点淤青的牙印。 沈宁看了他两眼,忽然单手扣住他的后脖颈,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些,近距离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宫羽阳完全不反抗,只呼吸微有些急促,一起一伏间,越发散乱的衣领下胸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两人离得这样近,近到几乎呼吸相闻,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喑哑:“陛下……” 沈宁见他眼神都变了,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角,在他越发殷红的唇角轻轻嗅了下,这才放开他,两手轻掸了掸袖子:“咳,起来吧,陪朕用个早膳。” 走出两步,他回头,却见宫羽阳两手撑在床上,还在那坐着,眼尾发红,两只黑亮的眼珠紧紧的追随着他。 见他驻足看过来,眼中带上了一点委屈和控诉。 沈宁失笑,又走回来扯过一旁的外袍往他身上一披,拉起他的手:“走吧,莫使性子了。” 宫羽阳:“……” 候在门口的汪涟捂嘴偷笑,转过头假装没有看见宫羽阳遮遮掩掩不太自然的步态,神色自然的张罗传膳去了。 *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雪格外的大,哪怕是勋贵之家也觉得比往年难熬,更别提普通百姓。 京城富裕,百姓节约些衣食,都还买得起棉衣炭火,其它地方就很难做到这一点。 冬日还未过半,已经报上很多地方雪大成灾,百姓苦不堪言。 原文中没有特意提及这一年的寒冷和大雪,大概是因为这种事对很多百姓来说是灭顶之灾,可对京中贵族来说只是开销较往年稍大了些而已,影响不大,对剧情的影响也不大。 这是沈宁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个冬天,没有往年做为比较,起初还以为这里的冬天就是这样冷的。 还是听到宫人偶尔议论,才发现这样的寒冷并不寻常。 他召来钦天监询问,却得到了几日后还要连降大雪的推测。 这日下午,数位朝臣还有翊王朱和景被急召入宫,商议许久,众人才各自离宫。 之后的几日,数道政令文书齐发,各主城及周边由官府开设粥棚。 各大做炭火、棉布棉花等生意的商人临时被朝廷征用控制,合理买卖发放,防止有商人看到商机坐地起价或有人私下大量囤积引起市场可流通的取暖物资短缺。 与此同时,朝廷下令,召集大量女子紧急赶制冬衣棉被。 第82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8 皇帝亲笔写下文书,鼓励号召女子为朝廷效力,由朝廷发放俸禄。 也并非一定要多么好的手艺,只要是会针线活儿的都可以。 只是会按技艺高低和数量来定工钱,技术更好、做得更多的自然得到的工钱就会更高些。 大兴习俗并非女子完全不能抛头露面,一些家中困难的平民女子也会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补贴家用。 可是女子的劳动力并不被大多人所重视,这些活计所赚的银钱也是最少的,做得多了,还会被人嘲讽家中男人无用,养不了家。 所以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很多女子就算吃不饱饭,也轻易不被男人允许出去做事。 她们不仅要做繁重的家务劳动、要操持一大家子的生活、要一直生,要生得出男孩,还要从嘴里给男人勒吃食。 因为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好东西都是要紧着他们吃的。 平民女孩子不能入书塾,大多手艺人的技艺也是传男不传女,哪怕有本钱开铺面也开不了。 不说谁来教她们货源进出和管理账目,单单是女子的身份就寸步难行,不仅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麻烦不断,甚至还会招来不怀好意之人引来杀辱之祸。 到最后,还要被人啐一口,骂一句不安于室、不知检点。 总之,除了卖身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婆子,平民女子若是想要不依靠男人赚些花用,自己独自生活是很艰难的。 很多女孩一生的轨迹就是在家里吃最差的饭,做最多的活儿,等着说个人家,嫁到男方家里一边生娃,一边继续干活儿。 可这次是不一样的,朝廷下发的正经文书,皇帝亲笔,号召女子们为国效力。 为国效力啊!多么有力的四个字,谁敢乱说闲话?! 而且人最基本的是活着,活人才能守规矩,这个冬天难过,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在生存的压力面前,哪怕是被人戳脊梁骨也得等活过这个冬天再说。 再说了,这可是一碗官家饭,赚得很多,又不会拖欠或赖下工钱,只要勤快些,甚至不比那些爷们儿赚得少! 除了少数死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规矩,宁愿冻死饿死也不肯走出家门的人,大多女子在观望过事情的真实性后都顶风冒雪的陆续来到朝廷征用的大院甚至临时建起的棚屋。 里面已经安置了织布机和大大的案台,方便女子们做活儿。 因为这次做的是救命的东西,无需漂亮的花样点缀,也无需多么复杂的针法,只做最实用的棉衣棉被,召人的门槛很低,中午还供一顿热食。 女子们起先还局促,不过几天就熟络起来。 她们平时在家针线活儿也都是做熟了的,缝衣缝被不在话下,她们手脚麻利,中午吃了不让带走只能吃进肚子的热汤饭更是力气十足。 平民百姓对于官府总是有着天然的畏惧,因为是官府直辖,几乎没有人敢偷奸耍滑,赶工的进度很理想。 这些赶制出来的冬衣棉被优先被一车车送去了边关苦寒之地及各大军营做为军需,尽量保障那些保家卫国的兵士不被这少见的寒冬冻死,少部分以令人发指的低价供应给百姓。 当然,这些做工的女子们可以优先购买。 女子们做了活儿,领了工钱,再用这些工钱买回价格低廉却用料十足的棉衣棉被,一家人的冬天也不再那样难熬,生活可以见光亮,至少不用害怕被冻死。 这些女子是为朝廷做事,皇帝亲召,连官差见面都要客气些说话,等闲并不敢随意呼喝,这在无形之中抬高了她们的身份。 她们又能为各自的家庭做出这样明显的贡献,不再是男人口中“吃闲饭的”,家中争吵时腰板也硬气了许多,大多数女子的家庭地位都有显著提升。 百姓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就有了盼头儿。 这个没有被原文提及,但想也知道会死很多人的凛冬,在女子们越来越高涨的工作热情中悄悄度过了。 当天气回暖,第一场春雨来临时,百姓们纷纷大笑欢呼,向着京城的方向叩拜。 寒冬过去,他们又过了一个年。 只有女子们怅然若失,她们的价值在短暂出现后,似乎要随着那些要命的风雪一起消散了。 沈宁再次亲笔写下优诏,赞大兴上下众志成城,以最小的代价度过了最凛冽的寒冬。 其中重点夸奖了那些应召而来的女子们,夸她们为国辛劳,其功大善。 皇帝特地下诏再三夸奖肯定她们的功绩,自然没人敢轻视,更无人敢去抢占这份功劳。 而皇帝似乎由此看到了女子的力量和价值,鼓励她们精进技节的同时,还大手一挥,开设了一些免费的女子学堂,请一些技艺精湛的绣娘啊、厨娘啊之类身有技艺的女子来教导一些女功课业。 朝廷开设,还不要束脩,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望后,很多人家将女儿送了过去,盼着她们得了官家的教导,女功精湛些,将来也好说婆家。 于是短短两年时间,女子学堂开遍了大兴各地。 当女孩子们出门去学堂变成常态后,学堂内开始暗戳戳的增设种类。 比如因为女子大字不识,不方便教授记录,于是便有了专门的女夫子教她们识字。 这些女夫子大多曾是官家女子,自然能识文断字,只是或家道中落,或家中获罪被牵连,过得很不如意。 给她们机会当那不受磋磨还受尊敬的女夫子,自然求之不得,于是双方都很满意。 在漫长的时间中,课程种类狗狗祟祟的不断增加,在大家不知不觉中,女子学堂中学习的已经远远不只局限在女功之上。 什么奇门术数、四书五经、奇术巧技、圣人之言、家国天下,甚至地貌游记、野史杂文、武术功法……只有想不到,没有她们学不到的。 女子们学得多了,眼界便不再局限在后宅,看待那些或孔武有力,或识文断字的男人也不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第83章 暴君的美人质子49 等那些尝到了家中女子也能赚来家用,养家变得轻松的甜头的男人们后知后觉的发现女人们变得有点野,管不太住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女子学堂虽说没有设门槛,但高门大户的贵小姐自小有专门的人来教导,自然不会去,去的几乎都是平民女子,最初说的是让女子学些本事好说婆家。 结果女子们学得多了,各个方面的惊世之才争相涌现,风头甚到盖过了很多自幼受教的世家女子。 嗅觉敏锐的世家们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高门世家们竟不知何时纷纷被削弱了很多。 回过神来的世家纷纷在家中痛骂高位之上阴险的皇帝。 仔细想来,这些年皇帝总是有意无意的挑拨世家内斗,让他们彼此消耗,但却总能保持着一种平衡。 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等比例削弱了,这种消耗就变得没有那么明显,等他们一朝惊醒,已经无可奈何,除非想要鱼死网破。 能有拖着全族鱼死网破魄力的毕竟不多,而世家女子从小教育环境更优渥,展露头角的自然也不少,也能为家族争光。 在一种奇怪的胜负欲驱使下,女子的舞台更大了一些。 世家们都想保住自家女儿,打压别家,彼此牵制之下,更是一时无法动作。 他们已经看出皇帝对世家虎视眈眈,谁也不想露出破绽当那个被杀了儆猴的鸡。 于是这种微妙的平衡神奇的维持了下来。 这个过程虽然不可能完全一帆风顺,观念和利益的冲突必然伴随着流血,可是大范围的尸体填坑是没有的。 而这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是漫长的,当街上的猪肉铺子老板娘扛着半扇猪肉“砰”的一声扔在案板上,利落“唰唰”磨了两下尖刀开始当街卸猪肉而大家都见惯不怪围上去买肉的时候; 当一个女子挥舞着鸡毛掸子追着一个眦牙裂嘴的逃学女娃满街跑而大家不觉倒反天罡而是会心大笑的时候; 当绸缎铺子的独身老板娘熟练的“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算帐,将一众伙计指挥得团团转而没有人觉得怪异的时候,距那场大雪飞扬的凛冬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年头。 而在这一年,一位惊才绝艳的世家女子因为一篇才华横溢的长赋得到了皇帝的赏识,特召入户部做了个女官。 不是管理宫务的女使,不是封赏诰命,而是正式入朝的文官。 哪怕她只是在户部领了一个不重要也不起眼,让人连嫉妒心都生不出的闲职。 以她所展露出来的才学,很是大才小用的闲职。 但那也是文官。 而且是正经六部之内的文职。 有了这个正式的官职,她得以摆脱了她那还未成婚就先纳妾,还让外室舞到面前的未婚夫婿。 有了朝廷命官的身份,她退了婚却并没有如以往被退婚的女子一般成为笑柄,原本逼着她不嫁人就去死的父母兄嫂也都闭了嘴。 隔年,翼阳终于按捺不住,频频扰边,朝廷派兵征讨,年纪已经不小的翊王亲自挂帅出征。 两军交战期间,一位骁勇善战、谋略无双的小将横空出世,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得到了翊王的赏识和提拔。 大军凯旋后论功行赏,轮到小将时,她却当堂请罪。 原来在那重甲之下,竟是个女郎。 顿时满堂哗然。 此事一度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经过文臣武将们快要当堂打起来的激烈讨论,最终判小将无罪,但也无封赏,依然还是在军中时的职位,入了京郊大营。 也曾有男子在知道她的女儿身后不服,她在军中,几乎日日都有人挑战,最后都在得到了来自女将的铁拳后老实了。 曾有人奚落她一个女子却混在全是男人的军营,就算是下九流的男人也不会肯要她,定然是要嫁不出去了。 但小将毫不在意这个,她凭一己之力迅速向上爬,在那位户部女官升任尚书的那一年,她也获封正三品云麾将军,堂而皇之的站在了武将之列。 很多文人纷纷叹息牝鸡司晨世风日下,国将不国。 提及此,往往泪洒衣襟。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很多人都说,世道已经变了。 朱和明这位皇帝非常难得的在当世和后世的评价中都是争议很大,褒贬不一的。 有些帝王做的事情是错在当下,功在千秋,当代有人骂,后世有人夸,但他……是一位无论哪个时节都难评的皇帝。 他推行的女子新政惠及女子及很多平民子弟,但无论怎么温水煮青蛙,也无疑会得罪很多人,其中不乏有很多墨客文豪,他们挥洒笔墨,明嘲暗讽,将他骂得一无是处。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位勤政爱民的皇帝,任人唯贤,在位期间的各项举措皆是利国利民。 女子新政只是他所做利民政策中的其中一件而已,并非是一生唯一的目标和事业。 百姓最要紧在意是能活下去,观念什么的,在好日子面前是可以改一改的,百姓们的日子好过,自然夸他是盛世明君。 两边的风评就整的挺极端的。 大兴不但没有如那些文人说的那样“国将不国”,反而越发昌盛,成就了前无古人的大兴盛世。 在硬性功绩面前,那些恨他入骨的人只能从他的风月之事上做文章。 宫羽阳做了一辈子的质子,沈宁的中宫也一直虚悬。 民间传言皇帝好男色,圈禁质子供他享乐,简直荒唐至极。 那些屡试不第的文人们流泪大呼,皇帝荒淫,国将不国啊! 只可惜,无人在意。 于是他们只能写下言辞悲愤的文章以期传世,让后人批判他的荒唐。 沈宁学东西已经成了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做皇帝越做越得心应手,除了最初阶段,并不需要工作模式的辅助。 宫羽阳自那次南元归来后一直赖在宫中鲜少回府,甚至很少回紫辰宫。 这么说吧,他回紫辰宫的时间还不如在偏殿大缸里的时间长。 那个缸,实用性可以说是非常强了。 第84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 唯一的观赏位从最初的坐椅变成了软榻,又陆续安置了迎枕、小桌甚至薄毯,配置相当豪华。 此时沈宁便懒懒的斜倚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看着缸里快要游不动的大鱼。 正看着,却见那鱼啪啪拍了两下缸往下沉去。 沈宁大惊,连忙跳起来唤人进来捞鱼。 一阵兵慌马乱后,吐干净了水的宫羽阳被安置在龙床上,抓着沈宁的袖子涨红着脸解释:“我只是一时抽筋,并非游不动。” 沈宁战术性点头:“好好好,朕知道,你的实力朕自然是知道的!” 宫羽阳见他神色真诚不似做伪,这才放下了心,安然睡去。 为了怕鱼淹死在缸里,沈宁没再看过人鱼表演。 可哪怕是这样,在那之后的第三年春,鱼缸还是永远的空了。 宫羽阳躺在睡了半辈子的龙床上,不再明亮的眼睛依稀带着年轻时完美的轮廓,他紧紧的握着沈宁的手,一直在笑着说着感谢的话。 谢他当年奋不顾身的救他,谢他给了他本以为得不到的尊重。 谢他没有戳穿当年伪装成宫女混在使团中,试图偷偷看一眼他到底境遇如何的他母亲,反而顺势将他母亲暗中留在了大兴,安置在他的府中,让他们母子不必半生分离。 谢谢他,真心喜爱他。 把想谢的谢完了,宫羽阳才终于叹了口气,轻声呢喃: “陛下,羽阳生在帝王家,从不敢奢望帝王的永远,我只知道,我的‘永远’,在你这里。 自那次病后,你对我的态度转变了,却不再让我弹琴给你听。 我就总在想,你会不会是怨我当初对你态度不好,连带着,也不再喜爱我的琴声? 我年轻时,有人说,羽阳公子,书画双绝,可你也没有要求我为你做过画。 我入大兴后,画了三千多幅画,都藏在……紫辰宫,你帮我找来,给我带走,好不好?” 沈宁紧了紧他的手,声音轻缓柔和:“好。” 宫羽阳轻轻的笑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好在,你还喜欢看我凫水…… 虽然这个爱好有些……不同寻常,但我喜欢你看我,看我做什么都好。 我……提心吊胆了一辈子……害怕着,哪一天,你对我说一句‘厌了’。 我不想困住你,也留不住你。 可是你没有,你这样好,好到……我总觉得这一辈子就像是一场美梦。 陛下……黎阳,我……一生之爱,皆在你身…… 我只愿,生生世世,都能陪在你的身边,不求世世相爱,只求……世世相见……我来守你…… 黎阳,我只是遗憾……不能再凫水给你看、不能有更长久的岁月……陪在你的身边……哪怕能再多陪你一日,也是好的……” 沈宁将他往里面推了推,自己翻身上床,躺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十指紧扣,语声温柔:“长离莫怕,你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宫羽阳费力的歪了歪头,靠在他的颈肩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合上眼睛,吐出一口冰凉的气息:“好……”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身边人的气息,直到身边的躯体不再温暖,沈宁也久久未动。 他安静的躺着,肩头倚靠着他的爱人,好似两人一起陷入了一场普通的、黑甜的梦中。 【嘀……任务进度100% 目标人物当前幸福值:100 当前仇恨值:0 当前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00。 积分余额:3970。】 一片安静中,只剩下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 书房之中,会修建暗室,用来存放重要书卷器物,紫辰宫的书房也有。 可是宫羽阳的暗室中,全是画。 三千多幅画,每一张都是沈宁。 端坐御案后的他、用膳时的他、负手站在海棠树下的他、龙椅上不怒自威的他、小憩时的他,甚至,床上的他…… 行走坐卧,不一而足。 三千多幅画,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没有任何重合,每一幅上面都有专门的题字。 宫羽阳的字至瘦而不失其肉,极具风骨,而这些画上的题字提转运笔间,却又潜含着丝丝柔情,与平日稍有不同。 随手展开一幅,画上尚还年轻的沈宁慵懒的斜倚在榻上,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带着几分微醺醉意的眼睛扫过来,是沈宁自己都记不起的放松情态。 画的笔触线条柔和,将他丝丝微小的神韵都抓得极准。 上面题着一行小字“景明十一年冬,除夕宫宴,黎阳醉酒,神态憨然,见之心醉,目难转也。” 一滴泪毫无预兆的滴落,洇湿了画中人的袍角。 沈宁坐在那间堆满了画的书房,一幅幅画看过去,整整看了一个日夜。 金乌起落间,看尽了宫羽阳的半生欢喜。 沈宁亲自操持,安葬了宫羽阳。 他命人打造了一口双人棺椁,开了皇陵,将宫羽阳安顿了进去。 依宫羽阳的心愿,那些被他宝贝着的画,由沈宁亲手挑出几幅放在他的身边,包括那幅除夕醉酒图。 剩下的全被仔细封箱,一箱箱垒放在棺椁旁。 帝王崩,举国悲痛,百姓一片哀声,满街白幡,好似那一年的大雪。 * 系统空间中,2103正在呜呜哭泣:“呜呜宿主……我不想让你们分开……他那样舍不得……呜呜呜好可怜……宿主你需要记忆清除服务吗?” 沈宁被他哭得头疼,两根手指轻捏着眉心:“不用,下个世界我俩寿命能长点吗?” 几十年,太短了,彼此还没看够,就已经老了。 2103一愣,也没注意他的个别用词,稀里哗啦一顿查阅:“可以的宿主!你是最好的宿主,你的要求我都会尽全力满足的!你就擎好儿吧!我办事,你放心!” * 沈宁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硬的床上,淡青色的纱幔垂落,隔着半透明的纱幔,看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洞府。 他叹了口气,【三儿,我为什么住在洞里?你把我弄去当野人了吗?】 2103委屈极了,【怎么可能!你睁开你那漂亮的眼睛看看洞府里的摆设!看看墙上那颗明珠! 再好好用你的聪明睿智的脑袋想一想,野人会用脑袋大的的明珠照明吗?!】 第85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 沈宁坐起身,撩开纱幔环顾了一圈儿。 确实,这里虽然是个洞,但却是个尽显低调奢华的山洞。 周围的石壁光可鉴人,透着玉一般的质感,周遭摆设器具以玉石和木质为主,该有的都有,一看屋主人就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 洞府没有窗,四周的墙壁上有四个麒麟首造型的石雕,口中各衔着一颗非常大的明珠。 明珠发出柔和的光亮,让洞府之中丝毫不显昏暗。 再定睛一看,好家伙,他屁股底下那有点硬的床竟然整体都是白玉做的。 一张名副其实的玉床。 联合其价值再来看,其实也不怎么硬。 能克服。 看这环境,难道这次是个清冷人设? 【传世界资料吧。】沈宁决定用工作麻痹自己。 【恭喜宿主来到新世界!由于前两个世界的人物有一点~点失误,给宿主带来些许不便。 系统充分吸取教训,有效规避前两个世界的人物缺陷,让宿主拥有绝佳任务体验,下面是世界资料,请查收!】 这是一个大男主废材逆袭世界。 男主叶云州出生于一个修仙世家,自幼父母双亡,五岁与家族幼童一起测灵根检查资质的时候,被发现虽然是水属天灵根,但天生经脉堵塞几乎无法修炼。 哪怕他再刻苦,修炼速度也不如别人的十分之一。 他尚年幼,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又被查出是个废材,在家族中受尽欺辱。 终于他忍无可忍,逃离家门,又倒霉催的被一个魔修抓住,差点一命呜呼。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被在外游历的飞云宗凌溪峰峰主鸿明真人所救,被带回了飞云宗,收为亲传弟子。 鸿明真人座下加上他一共九位亲传,他是最小的一个,除了大师兄,都是惊才绝艳之辈。 一次意外,他伤了经脉,他的大师兄为他求来宗门密药,重塑经脉,保下了他的性命。 而他也因祸得福,重塑后的经脉不仅不堵了,还比同阶修者更加宽阔丝滑,使得他的修为进境一日千里,终于也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天骄。 然而就在他洋洋得意,有点小飘的时候,他修为低下的大师兄被魔族抓走,他们师兄弟连忙飞奔去救,可那魔族修为太高,他们不是对手。 最后他八位师兄殒落了五个,他大师兄在紧急关头冲破禁制替他挡下一击,全身筋骨尽碎而死。 等他们的师尊带着宗门的人赶来,已经只剩下他和五师兄。 然而五师兄受伤太重,没能撑到回师门也没了。 一日之间,凌溪峰九位亲传弟子只剩下他自己。 师尊一夜白头,叶云州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在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叶云州奋发图强,不要命似的修炼,打脸极品家族,为几位师兄报了血海深仇。 在他五百岁的那一年,修为登顶,霞举飞升。 可他身披霞光回望师门,看见的却只有满眼寂寥。 而原主,就是那个被打碎了的废材大师兄秦寒苏。 他本是个无亲无故的乞儿,机缘巧合救过当年落难的鸿明真人,被当时还不是凌溪峰主的鸿明真人收为弟子带回宗门。 但因自身资质实在不好,他的修为进度十分缓慢。 鸿明真人后来陆续又收了几名弟子,有几岁上山的、有爱才在民间捡回来的,甚至有被人扔掉的襁褓婴儿。 因那个喜欢捡孩子的师尊爱好游历总是不着家,被捡回来的弟子都是由他这个大弟子来拉扯。 秦寒苏忙于带孩子,更加疏忽修炼,以致修为始终低下。 因为修为始终低下,他也渐渐失了上进心。 他修炼不行,却会带孩子,师弟们个个惊才绝艳,长大后都是宗门天骄,他这个修为奇低的大师兄便处处受师弟们的保护。 可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还带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 直到那次与魔族的战斗中,他眼睁睁看着师弟们一个个为了救他这个拖累战死,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助悲号。 最后八个师弟死剩了俩,他拼了命才冲破禁制,给最小的师弟挡下一击,含恨而死。 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为自己平日的懒散痛悔,渴望能有机会勤加修炼,修为高些,哪怕不能登顶,至少不要拖累他人,希望他的师弟们不要因他横死,各自拥有属于他们的光明未来。 看完世界剧情,沈宁呵呵冷笑,【这就是你说的[你办事,我放心]?】 2103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怕怕的辩解,【就……身体健康、有钱、也不痿,虽说没有父母吧,但有师尊啊,而且仙侠世界的人都比较长寿,这不完美规避所有之前的缺点么……】 沈宁闭上眼睛,做了两组深呼吸才维持住表情, 【先前的任务对象还只有一个,现在却变成了八个,三儿啊,你要累死我吗? 还有,你需要知道一件事: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一个废物是很难长寿的,你所指的完美是指被人打得稀碎的那种吗?】 2103这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是哦,要修为高才能长寿,而你是个废料,只能当炮灰……啊这这这……】 沈宁深深的叹气,【行了,来都来了,退下吧。】 2103大声应答,【喳!】 沈宁,【回来,现在的时间节点在哪里?】 2103火速滚回来,查了查,【在……男主叶云州出宗门任务被妖兽所伤,经脉尽断,秦寒苏带伤在宗主殿门前跪了一夜,求来了宗门密药紫云丹为叶云州重塑经脉的第二天。】 沈宁轻咳了两声,【小师弟重塑经脉这么重要的事,我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洞府睡觉?】 2103,【因为你也是个废材,带伤求药之后昏迷了。】 沈宁拧眉,【那我昏迷了,为什么没人管我?】 第86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 2103,【因为你在昏迷前将他们赶去为你小师弟护法了,不过他们不放心你,还是留了两个人在你的洞府外面守着。 只是你在洞府门口下了禁制,他们虽然能破开,但怕你生气,不敢进来。】 沈宁下床,站起身,眼前忽的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2103忙道,【宿主你现在的身上还有伤,我给你开了痛觉屏蔽你才觉不出疼来,但虚弱还是有的,你悠着点儿。】 沈宁手扶着床柱缓了一会儿,这才缓步走出去。 洞府禁制一开,原本在洞府门口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站着的两个青年齐齐冲了过来。 明明只有两个人,却硬是营造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大师兄你怎么样了?” “大师兄你哪里疼?” “大师兄我有赤灵果,你吃吗?” “你傻啊你,大师兄受着伤呢,吃什么赤灵果?还是来一颗回春丹吧。” “你才傻,你最傻!大师兄已经吃过回春丹了,三师兄说了,是丹就有丹毒,不能多吃,剩下的就要仔细将养!赤灵果灵气足,又好吃,大师兄吃了才会心情好!” “你以为大师兄是你?!整天就想着吃!” “你不想着吃,有种大师兄下次做烤鸡你不要吃!” “你做梦!我不吃,全便宜你?!大师兄烤鸡是烤给我们所有师兄弟的,有我的份,我凭什么不吃!” “你……” 沈宁手扶着额头,轻叱了一声:“好了,闭嘴!” 他一开口,正吵得面红耳赤的兄弟俩齐齐消声,委委屈屈的看着沈宁。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人。 左边那个浓眉大眼,又黑又亮的长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身上穿着一身暗青色劲装,宽肩窄腰的很养眼。 他手里捧着两个赤红的果子,看过来的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衬着那双形状略圆的眼睛,像一只讨赏的小狗。 右边的那人峨冠博带,面容俊朗,长发半束,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很有些翩翩公子的模样。 如果没有听到刚才小学鸡对喷的情况下,这个形象还是挺唬人的。 2103适时给出人物介绍,【拿折扇的是你四师弟傅星皓,精通阵法;拿果子的是你五师弟萧云朗,是个体修,力气很大。】 力气很大的萧云朗虽不敢再说话,但依然顽强的将手中的果子向前递了递,满含期待的看着沈宁,两只眼睛都在说:吃!好吃! 沈宁看着他那双格外晶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小时候被妈妈摔死在面前的那只小狗。 那是他捡到,偷偷藏起来的小土狗,它也是这样,总是喜欢将自己仅有的食物叼到他的面前,然后歪着头,两只黑黑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在请他吃。 它不知为什么总是怀疑他会饿死,就用自己的方式投喂他,每每看向他时,黑亮的大眼睛里全是他。 沈宁看了萧云朗一会儿,伸手接过了那两颗果子。 萧云朗马上开心起来,两只圆圆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颊边浮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这个就是最后重伤不治,没撑到回宗门就死了的主角五师兄?】沈宁在心中问。 2103有问必答,【是的宿主,因为他修体术,肉身是师兄弟中最强悍的,全身骨头都断了也没死,撑到了最后。 原文说他虽然重伤,但未必救不活,可他哭得停不下来,岔气了,一口气散了,再也没上来,就死了。】 沈宁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萧云朗伸到他面前的脑袋,摸到了一手的毛绒绒,【这个死不得。】 2103,【好的好的,全都死不得,宿主我相信你能做到!】 看来这位可爱的男士不知是哪里又戳它宿主的审美点上了。 对自家宿主有了些了解的2103默默想着。 萧云朗得到了摸头待遇,高兴得不得了,转头对着四师兄挤眉弄眼,满脸的小人得志,好不得意。 傅星皓气得仰倒,他收起折扇凑到沈宁的身边,满眼轻愁:“大师兄,你怎么样了?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宁看着这个一脸关切的俊朗青年,本着雨露均沾的原则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了。” 傅星皓轻松了口气:“小师弟应该快醒了,大师兄伤还没好就出关,是担心他,想亲自去看看他吗?” 沈宁点点头。 傅星皓趁机一胳膊肘挤开萧云朗,抬手放出一片叶子形状的法器,小心的扶住沈宁的手臂:“大师兄受了伤,我来带大师兄过去吧,正好大家也都担心大师兄,看到大师兄过去,心也能安了。” 不料傅星皓刚把沈宁扶上法器,萧云朗就跟着跳了上来:“四师兄的法器大,带我一个,免得我自己御器了,行吗四师兄?” 傅星皓呵呵一声:“当然行了。” 当着大师兄的面,他当然要说行了,难道还能把他踢下去,让大师兄觉得他欺负师弟? * 凌溪峰是飞云宗内门五大主峰之一,峰主鸿明真人潇洒不羁爱自由,总是不着家,所以峰上弟子不多,亲传弟子更是只有九个。 修界以强者为尊,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就如同蚂蚁在大象面前没有资格讲蚁权和道理。 可是凌溪峰主事的却是修为最低的秦寒苏,偏偏全峰上下,无人不信服。 这不仅是因为他入鸿明真人门下最早,更是因为他一手带大的几个师弟护兄得紧。 曾经也有人因为秦寒苏修为低下不服管教。 结果错是上午犯的,人是中午残的,主打一个仇不过晌。 秦寒苏是资质差修为低,可他带大的几个师弟却都是名副其实的天骄,个个天赋卓绝,且各有所长。 虽然性格不同,但爱好一致,就是他们大师兄。 便是鸿明真人回来了,也是哄着秦寒苏,很多事情上也都听秦寒苏的安排。 如此,凌溪峰便成就了整个宗门乃至整个修界的怪象:一只蚂蚁将一群大象管得服服帖帖,一个敢炸毛儿的都没有。 别说是凌溪峰上的普通弟子,便是在整个宗门,秦寒苏也是说得上话的,要不然也要不来紫云丹这种宗门至宝。 第87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4 叶云州入门最晚,住的位置离秦寒苏的洞府最远,但终究都在一座峰上,在动用了法器的情况下,几个呼吸间就到了。 与秦寒苏不同,叶云州的住处是一个小院,外围是秦寒苏带着他亲手搭起来的篱笆墙。 此时小院周围各个方位都站着人,站在正院门口的是一个身形瘦高的黑衣男子。 他穿着窄袖长袍,长发随意用发带绑在脑后,两缕碎发自颊边垂下,柔和了脸上过于锋利的线条。 2103介绍,【这是你二师弟林叙白,是个冷酷的剑修,就是传说中每天拔剑三万次,血比剑还冷的那种冷酷。】 冷酷的剑修远远看到沈宁,大步迎了过来,紧拧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师兄身子如何了?” 这家伙走近了,比沈宁还要高半头,沈宁不得不微微抬头看他:“没事了,小师弟怎么样?” 林叙白点头:“没事,刚刚完成了经脉重塑,老三在里面照顾他。” 沈宁点头:“你呢?伤势如何了?” 这位二师弟是他们凌溪峰亲传一脉中战斗力最强的,叶云州遇险,危急时刻发了求救响箭,林叙白和秦寒苏当时正好在不远处,连忙赶过去救。 好吧其实并没有那样巧,是秦寒苏这个老妈子大师兄不放心修为低的小师弟单独出宗门任务,又怕他总是跟着会让孩子不独立,便带着林叙白在他的任务地点附近乱转,这才能在出事时及时赶到。 叶云州修为低,出的任务自然不是什么高级任务,但当时出了意外,一只发狂了的高阶妖兽突然出现,一来一回间就杀了好几个弟子。 好在叶云州有个不放心他的老妈子带着个高手跟着,才没有让他们这一个小队团灭。 只是那妖兽修为很高,防御力又强,林叙白对上它也很吃力,虽然最终斩杀了妖兽,但在缠斗中受了些伤。 至于秦寒苏的伤……是被林叙白和妖兽斗法时激起的灵流震的。 殃及池鱼了属于是。 林叙白的一张冷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太熟练的笑意:“我没事,吃过回春丹了,师兄莫惦念。” 他线条冷厉的眼中含着几许懊悔和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师兄,害得师兄受伤。” 沈宁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身份的弱小感觉心累:“这怎么能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等小师弟好了,师兄做烤鸡给你吃。” 得到了师兄的安慰,林叙白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轻轻点头:“嗯。” 他不多话,表情变化也不大,但沈宁能明显感觉到他身周的小空气都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不得不说,孩子挺好哄。 除了沈宁之外,这个冷脸二师兄在师兄弟之中最有威信,并没有人敢跟他争宠,在他跟沈宁说话时,没人敢上前。 刚才载着沈宁过来的傅星皓和萧云朗也都乖乖站在他的身后没有插嘴。 等到沈宁哄好林叙白,不止是这两个,小院周围散落的几人也都纷纷飞奔过来,七嘴八舌的好像五百只鸭子在同时吵闹: “大师兄你睡醒了吗?”这是精于炼器的六师弟路向安。 “大师兄你身上还疼吗?大师兄你昨天吐血了吓死我了……大师兄你把这些披甲符带在身上,再有人打架你就往身上拍一沓……” 这个一边碎碎念一边把一摞符箓往沈宁手里塞的是擅长符箓但嘴碎的七师弟于之麟。 还有一个凑到了近前两眼紧紧盯着沈宁,却干着急说不出话的是长得最好看,但杀伐气最重的八师弟岑锦月。 当然,亦步亦趋跟着沈宁的萧云朗和傅星皓也在见缝插针的跟他说话。 一群师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沈宁几乎寸步难行。 唯一一个嘴笨不会说的岑锦月躲开林叙白那一侧,偷偷揪住了沈宁的广袖,走一步跟一步。 好不容易挪到小院中央时,屋门开了,一个跟沈宁一样一身青衫,宽袍广袖的白净青年走了出来。 2103马上介绍,【这是你三师弟慕千俞,是个暴力丹师,擅毒。】 这位丹师师弟看起来温文尔雅,只见他走上前来,左右开弓,拨开那几只猴子,成功解救出了沈宁。 他手搭着沈宁的脉,扶着他往屋里走: “大师兄来得正好,小师弟因祸得福,重塑的经脉宽阔坚韧,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缺陷,他已经醒来,正在找你。” 他将手指从沈宁的脉门移开,有些欣慰:“大师兄的伤势好多了,再好好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所有的丹药都是有丹毒的,吃多了对身体并不好,只是修者身体强横,只要不往死里吃,小小丹毒奈何不得。 但是沈宁的身体资质实在太差,修为又低,丹毒积多了排不出去,就很不好。 不过这种实话慕千俞当然不可能说出口来惹大师兄伤心,便只是捡好听的说了,扶着他慢慢往屋里走。 沈宁对原主资质差这件事倒是接受的很快。 主要是他资质差也是对比这些能翻江倒海开碑裂石的修者来说的,实际上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各种意义上的健康,至少比普通人健康得多。 经历过一世一步三喘的病秧子,一世“软”皇帝,如今得了这么个真·健康的身体,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能怎么办呢?知足常乐吧,是他错了,不该对2103抱太高的期望。 小屋并不太大,里面摆设也简单,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眉眼精致的少年,想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正眼巴巴的看过来,见着了他,开口就是哽咽: “大师兄……” 沈宁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他的脉门摸了摸,又替他捋了下颊边凌乱的长发:“你三师兄说得不错,你重塑的经脉比常人还要宽阔些,以后修炼必能事半功倍。 你感觉现在有好些吗?” 叶云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自小也是吃惯了苦的,可上凌溪峰不过短短数年,竟变得娇气起来。 原本重伤时经脉俱碎都还能忍,此时看到大师兄苍白着脸坐在床边关心他,眼泪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没事了大师兄……我听三师兄说,大师兄为了给我求紫云丹在宗主殿门前跪了一夜……大师兄……是我没用,总是拖累师兄们,还害你为我折腰……” 第88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5 叶云州受伤时,这些个师弟并不全在宗门,有四个是第二日凌晨时分和清晨陆续赶回来的。 秦寒苏安排在宗内的几人照看叶云州,并轮流用灵力护他心脉,自己瞒着他们去求了药。 不告诉他们,是怕他们看见了难受,但药拿回来后,事情却是瞒不住,这几人还是都知道了。 此时在沈宁屁股后面一窝蜂跟进来的几个听到这话,脸色齐刷刷的难看起来。 沈宁觉得原主的这个清冷人设很难维持,因为他总是想叹气。 清冷的老妈子人设到底怎么搞? 就挺难的,想求个教程。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小师弟该安慰还是要安慰: “别乱想,紫云丹是宗门密药,整个宗门一共也只有两颗,是宗主心慈才肯给予我们一颗。 你这次受伤凶险,能保下命来已是万幸,若是连紫云丹也保不下你,那才真正的走投无路。” 他这说的是绝对的实话。 紫云丹能重塑经脉,药效十分逆天,但自前上一个丹修天才殒落后,修界目前再也没有人能够炼制,飞云宗能有两颗已经是大宗门的底蕴深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更何况说难听些,叶云州还是个废材。 在这个看重资质的修界,把这种灵药给他用跟拿来打水漂了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秦寒苏在宗主面前有些面子,别说跪一宿,他跪一年、跪一辈子、跪死,也是不可能给他的。 主要是,鸿明真人虽然不太着家,但对秦寒苏这个大弟子格外疼爱,要是哪天回来了知道他受了委屈,必然会发癫。 飞云宗宗主在修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此生最头疼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鸿明真人这个师弟。 叶云州被沈宁这一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恨不能此刻就跳下地给大师兄表演一个肝脑涂地。 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沈宁,握着他的一根手指,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高兴大师兄疼爱他,心疼大师兄为他受了苦。 慕千俞双拳紧握,咬着牙根:“紫云丹……总有一天我要将它炼出来!” 他是丹师,可是却让大师兄为了一枚丹药下跪求人,这让他很不能接受。 沈宁怕这娃再因为这事儿搞出什么偏执属性,安慰他:“身为飞云宗弟子,跪宗主本就是天经地义,况且我求的不是药,而是小师弟的性命。 千俞,你于炼丹一道天赋很高,但正因为天赋高,才不能走错了路,慢慢来,别着急,为兄等着看紫云丹重新现世的那一天。” 慕千俞眼眶含泪,走到沈宁的身边蹲下,将头轻轻伏在他的膝上,闷闷的“嗯”了一声。 沈宁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头,在心中心累的叹息,【好好儿的,从被人伺候的皇帝变成了要拉扯孩子还要关爱孩子身心健康的老妈子,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2103安慰他,【放心宿主,他们只在你面前是脆弱小狗,其实并不弱,放出去全是藏獒,好用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想啊,原文中他们明知不敌那魔族,却还是为了救秦寒苏毫不犹豫的发起自杀式冲锋,直至全军覆没,就这股子狠劲也是没谁的。】 它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一个噩耗,【那个宿主,有一个小小的意外要跟你说一下。】 沈宁,【说。】 2103扭扭捏捏,【就是吧……这里是修仙世界,人物灵魂力量相对较大,跟普通小世界有一点~点的不同,导致出了个小小的BUG……】 沈宁,【有话直说,别扯废话。】 2103两眼一闭,【就是这个世界的原主并没有完全消散,还剩了一点点残魂还残留在身体里,但是宿主别担心,那残魂太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问题不大。】 沈宁心中生出希冀,【他能醒过来自己完成心愿吗?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带啊!】 2103连忙阻止他的妄想,【不能的宿主,如果他能自己醒过来带孩子,就没有这个世界的任务了!他只剩下一点点残魂,没有意识,根本醒不过来的!】 沈宁瞬间死鱼眼,【那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2103心虚虚,【我是想跟你说……因为原主还在,所以这个世界用不了工作模式,要靠你自己去摸索……】 沈宁,【……】 他缓缓露出死亡微笑,【你说的是人话?】 这个修真不是高考!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咋摸索?! 2103诚恳万分,【不是啊,我就不是人,说不了人话的。】 沈宁,【好好好,你是好样的。】 2103小心询问,【宿主,你生气了吗?】 沈宁很冷静,【怎么会?我知道这种事你也控制不了,玩儿去吧。】 现在他甚至要庆幸原主那几乎约等于无的修为,他从头学起不会引起太多怀疑。 好不容易安抚好几个师弟,叶云州的情况也稳定了,沈宁终于得以脱身,逃也一般回到自己的洞府。 他关好洞府,说了要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沈宁需要快速学会原主的修炼法门,跟上原主的修为进度以免露馅儿,正好原主的夙愿也是想要提高修为不成拖累,这倒是不谋而合。 原主的记忆虽然能调取,但记忆这东西比较缥缈,全靠它是不行的。 于是他按照记忆中的方式打开了手上的储物戒指一顿翻找,终于被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入门功法。 很好,由于鸿明真人不停的往回捡孩子,捡回来了又不耐烦管,就扔一些功法试图让他们自己长大并自学成才,秦寒苏无法,只能自己带着。 因为不知道他师尊什么时候又会带一个孩子回来,这些启蒙功法什么的老二用完老三用,老三用完老四用,都快被传烂了,他一直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倒是方便了沈宁,他抱着功法结合原主记忆不分昼夜的研究,完全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然后他发现,这玩意儿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至少他学起来并不会觉得吃力,甚至很有些感悟。 第89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6 结束了一个小周天的修炼,沈宁睁开了眼睛。 一抬手,一边架子上不知什么品种的漂亮小藤开始疯长,如同活物一般探到他的面前,在尖端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色小花。 沈宁轻轻摸了摸那朵颤颤巍巍的小白花,一挥手,那花藤又老实的盘回了架子上。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洞府门口打开了石门。 其实他不想住在山洞里,哪怕这是一个漂亮干净不潮湿又很高大上的山洞。 他也好想要一个小师弟那样的小院,可是没办法,人设是要保持的。 洞府门一开,迎面对上了八双泫然欲泣的眼睛。 林叙白和慕千俞一个箭步冲到沈宁的面前,慕千俞抓住他的手腕探灵检查,林叙白就冷着脸围着他前后翻看,其余人就围成一圈眼巴巴的看着。 直到确定无碍,那两人才退开一步,其他人也齐齐松口气。 慕千俞开口时声音都发紧:“大师兄闭关半月余,可是身上伤势出了什么变故吗?” 沈宁无奈:“我没事,你不是看过了吗?只是闭个小关而已,何必惊慌?” 叶云州奋力挤到近前:“大师兄身上有伤,我们是担心大师兄有什么不适,却怕我们着急不跟我们说。” 他们之所以这样担心,是因为他们太清楚自家大师兄的实力有多么的低下,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脆皮,他受了伤,又总是一个人闷在洞府之中,自然格外让人放心不下。 岑锦月不知什么时候又贴到沈宁的身边,一言不发的揪住了他的袖子。 沈宁轻拍了下他的头:“放心吧,我伤得本就不重,又服了丹药,早就已经好了。你呢,身子可大好了?这几日可有修炼?” 叶云州用力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雀跃:“好了大师兄,我有修练,正如大师兄所说,事半功倍!” 沈宁点点头,抬头扫视着这一群个头儿普遍比他高些的师弟:“好了,小师弟与我一起闭关修炼,稳住修为,其余人都散了,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去。” 林叙白冷脸看不出什么,慕千俞应了一声,傅星皓悄悄怼了萧云朗一下。 萧云朗被怼了一个趔趄,看到了傅星皓无声做出的口型,凑到沈宁的跟前,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 “大师兄,这些天我们担心你和小师弟,心神不宁,无心修炼,也不想出宗。” 沈宁面对他这双眼睛总是有几分心软:“那你想干什么?” 萧云朗嘿嘿一笑:“我想吃烤鸡。” 沈宁:“……” 原主身为一个金牌月嫂,厨艺技能是点亮了的。 这些师弟们被丢给他时都不大,没有修为自然不能辟谷。 宗门中其实有专门为还不能辟谷的弟子设立的食堂,但各峰之间离得不近,修者们高来高去自然不觉得,但还不能御剑飞行只能靠走的翻山越岭就比较痛苦。 正常能拜入山门求艺的不是成年人也是少年人,就算有孩子也不会太小,自然就不会出现自己走不过去的困扰,全当锻炼体能了。 可是凌溪峰上的这几个不同,这里的小孩是真走不过去。 林叙白上山时一岁半,慕千俞三岁,萧云朗甚至是个只会卖萌的襁褓婴儿,靠他们那小短腿,一天都到不了,只能靠秦寒苏带他们过去。 可是食堂做的东西只能填饱肚子,色香味什么的不能太要求,而且并没有婴幼儿食品。 为了这几个崽子能顺利长大,秦寒苏只能自己开火。 这几个师弟其实挺好养活,并没有特别挑食的,其中最统一喜爱的食物就是烤鸡,每次看到都会欢呼雀跃。 所以现在哪怕他们都已经成功辟谷,再也不用喂养,秦寒苏还是会时不时的用烤鸡做为奖励哄他们。 听到萧云朗这样问,八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身为一个疼爱师弟的大师兄,沈宁只能答应。 好在厨艺这项技能他也有,虽然说不算多么厉害吧,但自我感觉也还可以。 原主记忆中有烤鸡的做法,倒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步骤,很是普通的烤制方式,他完全可以做到。 只是担心做出来味道不一样,会被吃出来。 好在并没有。 聚餐地点选在慕千俞的院子,因为他要炼丹,需要的地方比较大,院子也就最大,而且还有现成的炉子。 烤鸡做出来,这帮子师弟是风度也没有了、冷酷也没有了,一窝蜂的扑上去,吃着自己的,还要盯着别人的,好像一群饿死鬼投胎。 岑锦月也不出声,抱着自己的那一只蹲在角落里啃,吃得仔仔细细,连小骨头都嚼了。 别看他最瘦,实际上他最能吃,萧云朗是馋,什么都想尝一口,而他就是纯饿,吃什么不挑,但是能吃。 他被带上山时的年纪其实是最大的,已经十三岁了,只是瘦得厉害,只剩一把骨头。 瘦得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儿上一双大眼格外突出,整日阴沉沉的不说话,只有吃饭的时候像只小狼崽子,一声不吭就是吃,有多少食物都能塞进肚子里。 秦寒苏知道他能吃,每次给他准备的食物都是双份的,而且勒令任何人都不许抢他的吃的。 因为他看得出来,岑锦月这样子,是因为挨过饿。 只有挨过极致的饿,才会对食物如此执着,每一顿都想吃到最饱。 沈宁自然也不会打破这个习惯,烤鸡是一人一只,岑锦月照例第一个吃完自己的那只,沈宁变戏法一般又拿出一只来塞进他的手里。 其他人对此见惯不怪,并不会因此吃味,虽然互抢,但没人来抢岑锦月的。 岑锦月手上沾着油,不敢再去扯沈宁的袖子,便挪了挪身子,贴着沈宁的小腿蹲着,继续吃。 沈宁单手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看着这群巨口獠牙的饕餮,忍不住想,怪不得这些师弟全没了之后原主会那样痛苦、执念那样深重。 这么一群一手带大的孩子,彼此的羁绊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 师弟们能明知是死也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救他,他自然也是宁死也不想这些师弟伤着任何一个。 第90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7 正想着,忽感衣角被人拉了拉,低头一看,岑锦月用涤尘诀弄干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里举着一只完整的鸡腿,终于说出一句像样的话:“大师兄,给你吃。” 慕千俞曾说,这世上能让岑锦月主动让出食物的,也就只有大师兄了。 沈宁伸手从那只鸡腿上撕下一块肉来吃了,向他扬了扬下巴:“嗯,师兄吃了,你吃吧。” 岑锦月抿着唇笑了笑,索性挨着沈宁坐到地上,将那只被撕掉一条肉的鸡腿恶狠狠的塞进了嘴里,大口嚼肉。 一道身影自高空疾驰而过,忽而一个急刹,身子轻飘飘的落到小院不远处一棵巨树的树梢上,没有重量一般随着树枝一上一下的轻晃。 他黑沉沉的目光看着小院中的其乐融融,看了许久。 直到院中人各自散去,他才脚尖一点,如同一道流星般划过长空,去向了远方。 投喂完这帮子饿狼,沈宁终于成功把他们都打发了,各自练剑的练剑,炼丹的炼丹,接宗门任务的出宗做任务。 沈宁带着叶云州去了专门用于闭关的洞府,里面有很多小的分岔小洞,各自选了一个便关起石门闭关修炼。 沈宁逐渐摸索到了修炼的法门和快乐,一认真颇有些停不下来,等到他恍然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应该出去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修真无岁月,修者闭关,动辄三五十年甚至百来年都是常事,区区两年,其实没什么了不得的。 只是这件事放到沈宁的身上,就显得有些不一样。 入宗多年,他基本都不会闭关很久,一来是凌溪峰没有峰主,所有事务都需要他来处理,二来是师弟一个接一个的来,他总是有人要照顾。 三来,他资质不好,悟性也不高,修炼进度缓慢到令人发指,入宗百余年,修为堪堪才过筑基期。 时间长了,他也就泄了气,不再将大量时间放在修炼上,反正他对于修者追求的长生并不是很执着。 直到后来残酷的现实给他上了一课,才追悔莫及。 因为洞口禁制动了飞奔来迎接大师兄出关的傅星皓和于之麟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傅星皓手里折扇轻摇:“大师兄一闭关就是两年,我们都可想你了。” 沈宁神色未动,内心:━Σ(?Д?|||)━!!! 夺久?你说夺久?! 于之麟跟附和:“是啊,大师兄闭关,五师兄、八师弟不在宗内,三师兄整日炼丹,六师兄前日又被骗了灵石,二师兄带他找那人算账去了,小师弟还没出关。 大师兄不在,三师兄四师兄还要打理凌溪峰的事务,我连找人说话都找不到。” 沈宁听着这几个师弟的动向,忍不住笑:“六师弟怎么又被骗了?” 傅星皓插话:“老六这个人,大师兄你还不知道吗?做事迷迷瞪瞪的,人家说啥他信啥,不骗他骗谁? 师兄你都不知道,那人跟他说,相依为命的女儿被人抓走了,他要去救人,但没有法器,身上也没有灵石,求他行行好。 他真就白给了人家一把灵剑,还把身上的灵石给人家分了一半! 如此明显的行骗招数,也就只有他还会上当!” 沈宁有些迟疑:“这种事怎么不是你三师兄去?你二师兄去的话,会出人命的吧?” 于之麟马上接:“三师兄炼丹正在紧要关头,走不开,二师兄就去了,大师兄别担心,二师兄说了,他会注意分寸的。 不过大师兄,你这次闭关怎么这样久?” 沈宁叹了口气:“师兄本对长生并不执着,从前只想着过一天算一天,你们各自都能独当一面,我也放心。 可是上次你们小师弟出事,我身为大师兄却完全救不得他,反倒是个累赘。 那些天我时常想,若我从前修炼勤奋些,是不是至少能带着他跑远些,不至于让他伤得那样重……” 傅星皓连忙说道:“那件事怎么能怪大师兄?若非是大师兄不放心他,与二师兄暗中跟随,小师弟安有命在?大师兄救了他的性命,又为他求药,已经做得够多了。” 于之麟也急忙宽慰:“是啊是啊,修者与天争命,本来就是危机重重,中途殒落也是无法的事,大师兄你就是想太多,生生累到了自己,若是小师弟知道你为他这样伤神,一定会自责的!” 傅星皓马上接住话茬:“就是,小师弟因为那次受伤之事本就对大师兄心有愧疚,大师兄若是再乱想自苦,他只会更难过。 大师兄,你为我们师兄弟做的已经够多了,修炼之事,勤奋些固然是好事,但不要是为了我们,你自己舒心才是正事。”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于之麟非常赞同:“对对对,太对了,还是四师兄会说。” 他们都默契的没问沈宁这两年闭关的成果,生怕进度不理想,问多了徒惹大师兄不开心。 反正他们都已经说好了,大师兄修为低又如何?他们这许多人,还护不住一个大师兄么? 本来还要再加一个天资不好的小师弟,但小师弟重塑经脉后已经脱胎换骨,相信很快也能并入保护大师兄的行列。 傅星皓、于之麟两人刚刚护送沈宁到洞府门口,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吓了沈宁一跳。 他抬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聚起墨色的铅云,乌沉沉的压下来,好像要把整座山峰压塌。 傅星皓脱口而出:“丹劫!三师兄怎么玩儿这么大!” 三人来不及说什么,急忙向慕千俞的住处赶去。 赶到近前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好似入了夜,第一道劫雷轰然劈下。 炼丹房上空突然撑起一个淡金色的光罩,劫雷劈在上面,消弥于无形,但那光罩也出现了丝丝裂痕。 丹劫与修者跨大境界时的雷劫不同,旁人是可以帮忙抵挡的, 傅星皓将沈宁放下,反手一甩,一口半透明的大钟“咣啷”一声将沈宁倒扣在了里面,自己和于之麟一起向雷云中心冲了过去。 第91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8 这小钟是一件防御法器。 路向安擅炼器,因上次林叙白与妖兽斗法让沈宁受到了波及,事后他痛定思痛、灵感爆发、日以继夜的研究,炼制出了这种龟壳一样的防御法器。 专为沈宁的身形打造,全方位保护,没有安全死角。 不仅是沈宁,其余师兄弟也人手一个,一旦出现危险情况,先把大师兄扣进去,免得伤到他。 沈宁:“……” 劫雷一道接一道的落下,这边的师兄弟三人手中法器层出不穷。 于之麟很大手笔的将一大把改良版金刚披甲符撒出去,层层叠加之下,硬生生的搞出了一个厚厚的防护罩出来。 等到丹劫过去,炼丹室的屋顶破了个洞,兄弟三人个个灰头土脸,好在都没有受伤。 慕千俞手里捧着一个玉瓶,灰扑扑的跑出来,一脸的兴奋:“大师兄你出关了?!太好了!大师兄你看,我炼出了绛元丹,丹云丹霞俱在,极品!” 绛元丹,天阶下品丹药,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也不能重塑经脉,但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它就能抢下一条命来,哪怕是伤得太重,难以救活,也能保下七天。 有七天时间的缓冲期,若还是救不活,那就确实是救不活了。 拥有这样的一颗丹药,几乎是多带了一条命在身上。 极品绛元丹,更是有价无市,一旦放出去就会引起腥风血雨的存在。 紫云丹是天阶上品,绛元丹确实比不上它,但慕千俞不过元婴期修为,就能炼制出这样的丹药,已经是越阶了。 不得不说,慕千俞在炼丹一道上的天赋的确惊人。 沈宁耐心的等着傅星皓将那小钟撤了,才接过慕千俞献宝一样递过来的玉瓶打开看了看,温声夸赞:“不错,于丹道一途,千俞不输任何人。” 慕千俞得了大师兄的夸奖,马上得意起来,他将丹药小心收好,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另一只玉瓶:“大师兄闭关的这些时日,我给大师兄炼了一些聚灵丹。” 聚灵丹是专门给筑基期修者吃的,主要作用是增加灵力,只要磕得够多,就能将人堆到筑基后期。 但修者从筑基到金丹是修炼的一道坎,跨过去了,继续长生路,过不去,就会止步于筑基后期。 只要是丹药,就会有丹毒,丹药的品质越低,丹毒越重,慕千俞为了自家大师兄少些丹毒入体,低品质的丹药根本不会给他吃,拿出来的不是极品也是上品,这一瓶就是极品聚灵丹。 沈宁接过那瓶丹药,随手收了起来:“好。” 想要修为精进,只一味的闭关是不行的,出世游历实战必不可少。 沈宁接了宗门任务,嘱咐师弟们好生修炼,潇洒下山去了。 慕千俞、傅星皓、于之麟三人面面相觑,急忙尾随而去。 因为怕他们大师兄伤了自尊心,他们也不敢现身,就在后面鬼鬼祟祟的跟着。 沈宁出了宗,一路向北,到了一个小镇外按下剑势,飘然走了进去。 来到一个气派的府门外,他抬头看了一眼,抬步走进。 他一身天水碧的长袍,发如泼墨,眉目如画,行止间飘然若仙。 门房一见就知不是普通人,忙万分殷勤的迎上前:“请问您找谁?” 沈宁取出飞云宗的玉牌给他看了一眼。 那门房的笑容更加谄媚:“原来是飞云宗的仙长到了,仙长快请进,随小的来。” 门房小厮打发了同伴去通知家中主事人,自己引着沈宁往里走。 走到主院门前,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已经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仙长啊,我可终于把您盼来了!” 好一通寒暄后,他亲自引着沈宁来到正厅,开始大倒苦水:“仙长您有所不知,在下行商,一直本本分分,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想竟有那邪祟缠上了我家! 我那夫人胆小体弱,受了连番惊吓,缠绵病榻起不来身,真是……造孽啊!” 此时天已将近傍晚,沈宁一路走来,这座宅子确实阴气森森。 他安抚了这个李员外几句,跟着下人来到为他准备的房间。 将下人打发走,他走到桌边坐下,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出来。” 他身周的空气一阵扭曲,三道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于之麟揭掉自己身上的匿形符,脸上露出一抹讪讪的笑:“大师兄……” 慕千俞干咳一声:“大师兄莫动怒,我们……在宗内待得无聊,想跟着大师兄出来透透气。” 傅星皓猛猛点头:“对对对,我们只是跟着走一走,不会影响大师兄的!” 沈宁知道这几人是不放心他,不由得叹气:“行了,来都来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他们就知道,大师兄最是疼他们,是不会生他们的气的。 入了夜,富丽堂皇的大宅中阴气比白日更甚。 沈宁出了门,直接去了主院一口水井旁,在井口处画了个阵图,单手五指成爪,从井口中拖出了一团红雾。 那红雾挣扎着被扔到地上,瞬间化作一个女子,尖啸一声向着沈宁扑来。 沈宁还没动,一道符箓从他的旁侧飞出,“啪”的一声贴在了那红衣女子身上。 红衣女的身形顿时定住,湿漉漉的黑发掩映下,一双布满血丝、向外突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宁。 沈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内心也吓了一跳,但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凉凉的斜了身边人一眼。 傅星皓一扇柄敲在于之麟头上:“说好的不影响大师兄呢?!欠欠儿的你……” 于之麟将手收回袖子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大师兄……” 沈宁再次叹气,没理会他们,只是面向那红衣女子:“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大怨气。” 红衣女不语,只是缓缓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嘴角一下子扯开到了耳根。 沈宁的内心倒抽了一口凉气,语气却只是变得有些不耐烦:“收起你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你该知道这些对我无用。 你的身上没有人命,怨气却浓重,我猜测你身上或许是有什么冤屈。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还是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便直接将你打散,任务便算作完成了。” 红衣女原本还在努力做恐怖表情的脸随着他的话语而凝固,在听到他说“你或许有什么冤屈”的时候,眼中缓缓渗与血泪来。 她嘴巴张了张,露出舌头上的钉子:“啊……啊!” 第92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9 沈宁的眉头皱了起来,抬手一挥,她身上的符箓被揭了下来。 红衣女马上回身,血淋淋的手指指着井口:“啊!” 沈宁刚走到井边,傅星皓便一伸手拦住了他,自己单手伸向水井隔空一掏,只听“哗啦”一声,一具残破的骸骨破水而出,被扔到了地上。 尸身已经只剩下了骨头,几条破烂的红布挂在骨头上,湿淋淋白惨惨,看起来分外可怖。 傅星皓蹲下身伸手掰开尸骨的牙齿,看到了掉在头骨里面的铁钉:“这钉子本是钉在她舌头上的,但她死去的时间长了,舌头没了,就掉了下来。” 他嘴里说着话,两根手指一捻,那铁钉就变成了一堆铁屑。 与此同时,红衣女舌头上的铁钉也消失不见。 沈宁点点头,抬手一招,将那具尸骨收进了储物袋里,看了一眼红衣女:“跟我走。” 红衣女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这时已经变得分外乖巧,飘飘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后走了。 直到几人离开,附近的守夜下人才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我怎么睡着了?” 沈宁带着三人一鬼回了自己的房间,回身坐在桌边:“说吧,李员外说邪祟杀了他的四任小妾和好多下人婆子,还把他的夫人吓得卧床不起。 这宅子里最大的阴物就是你,其他的只是几个毫无意识的游魂,而你身上却没有杀孽血光,到底怎么回事?” 红衣女站在门边,竟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才开口: “回禀仙君,妾身没有杀人,那李胜的夫人是妾身的姐姐,我们姐妹二人原是官家女子,因着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此。 李胜觊觎妾身姐姐的容貌,强娶了她为续弦,又纳了妾身为妾,我们姐妹势弱,反抗不得,曾试图逃走又被抓了回来。 他恨我们姐妹不安分,将姐姐的双腿打断囚在房中,妾身实在愤怒……用花瓶砸破了他的头,他气急了,将妾身折磨至死。 他听信一个游方道士之言,说将尸体的舌头用铁钉钉上,便是去到地府也不能喊冤,可以免遭报应。 他封了妾身的口,将妾身的尸身投入井中,对外只说妾身不安于室逃走了…… 妾身不曾杀人,是他生性残暴,入他后院的妾室非死即残,前一位夫人也是死在他的手中,在妾身之后,他又纳了几房妾室,妾身只是不想再有女子遭遇妾身所受的苦,想要救她他们一命。 只是妾身力量微薄,只能搅出些动静来吓住那些女子,再以鬼气将她们迷倒,使她们变得形容可怖,让李胜以为她们死了,将她们丢出府外。 至于那些下人,他们都是些为虎作伥的帮凶!妾身确实将他们吓得疯了几个,但却没有夺他们性命的,是李胜嫌他们疯傻了不能再做事,将他们赶走或杀死的。” 沈宁指尖轻点着桌面:“你能做到这些,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李胜救你姐姐?” 红衣女委屈的轻声啜泣起来:“妾身怎么会不想救姐姐?可是李胜身上有从那道士手中请来的法宝,妾身近不得他的身,他囚禁姐姐的院子也被那道士做了手脚,妾身进不去……” 沈宁“嗯”了一声:“若是如此,倒是奇怪了,既然那道士的法宝有如此神通,他何不直接找那道士做法,或多请些法宝符箓,反而求到飞云宗?” 红衣女抹着血红的眼泪,呵呵冷笑一声:“他自然是想寻那道士,可那道士是个游方道人,一去杳无音讯,他根本找不到。 而他自己做了亏心事,担心被人发现府内腌臜,本也不敢求到飞云宗头上去。 是有一位好心人曾见过我们姐妹,大约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故意将李府的事情传将出去,还添油加醋的闹大了,搞得整个镇子人心惶惶,李胜骑虎难下,这才不得不做个样子向飞云宗递了求救帖子。 他一定是想着到时候借着飞云宗小仙君的手除了妾身,他便又可以逍遥快活,可他却低估了飞云宗,小仙君神目如电,不是可以轻易蒙蔽的!” 她说着,抬起一张青白交加、满是血泪的脸,充满希冀的望着沈宁:“小仙君既然已经知道了李胜的恶行,必是会为我们姐妹做主、救妾身的姐姐出苦海的,是吗?” 沈宁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小木牌,在上面刻画了几笔:“若你所言为真,我自然会救你姐姐。” 红衣女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口中千恩万谢,哭得十分凄惨。 沈宁将她收入的那个刻了聚阴阵的阴木牌中,一并放入储物袋。 一直站在自家大师兄身后装木头人的慕千俞低声提醒:“大师兄,这女鬼修身上有魔气。” 沈宁“嗯”了一声:“她的魔气极淡,是外力沾染,并非本身。想来,那游方道士不是一般人。” 于之麟马上拍马屁:“大师兄睿智!” 睿智的大师兄站起身拂了拂衣袖:“走吧,去看看那间屋子到底被做了什么手脚。” 那三人齐刷刷的应了声“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将狗腿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随着红衣女的指路,沈宁站到了一处小院前。 四处看了看,确实看到了阵法的痕迹。 傅星皓嗤笑一声:“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 他走到院门的一处小假山造型处,徒手将一块石头抓得粉碎,里面藏着的一枚铜币也一并被捏成了独一无二的小揪揪收藏款,小院上空隐隐的阵法光华顿时消失不见。 沈宁背着手,施施然走了进去。 院里有几个丫鬟婆子在守着,看到外面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四人,一时有些愣怔。 其中一个大丫鬟反应过来,刚要放声喊,却当先被一张符定住了身形,保持着半张着嘴的姿势,只一双眼珠子恐惧的左右乱转。 第93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0 沈宁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院中,刚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和说话声。 李胜的声音不复下午迎接沈宁时的和善,带着让人恶心的粘腻感:“不识抬举!你顺从些,我或许还能温柔些对待你妹妹,否则,本老爷将她赏给下人,看她还能不能保住她的傲气! 家中下人收入不丰,有好些个还没有婆娘,你妹妹落到他们手里,那才叫生不如死。 不若你们乖顺些,只伺候我一个,还能少吃些苦头!” 一个女声嘶哑的怒骂:“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敢!你敢动我小妹,我便是做鬼也放不过你!” 李胜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做了鬼,要怎么不放过我! 我知道,你们原来出身高,看不起我一介商贾,不肯委身于我,可是那又如何呢?如今你们落入我手,是生是死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你到底还得了个夫人的名份,你妹妹却只是个妾,便是我将她发卖了、送了人,甚至打杀了,也是没人管得了的!” “啊啊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放了我小妹!我求你……让我见她一面……求求你……你到底把她如何了……求求你……别伤害她……你只作践我还不够吗……畜生……” 听到里面混乱的声音,沈宁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师弟们。 三人齐刷刷的捂住耳朵表情无辜,表示他们是纯洁的孩子啥也没听。 沈宁听了听方位,抬手从窗框处掰下一块木片,屈指一弹,那木片激射而出,打破窗纸射进了屋内。 只听里面一声男子惨叫,随后便是哀嚎不止。 沈宁特地等了一会儿才推开门走进去。 隔了这一会儿,床上的女子已经胡乱穿上了衣物,还扯了被子裹在身上。 地上的李员外却只能光着身子滚在地上哀嚎。 沈宁缓步走进屋内,故作惊讶:“李员外?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李员外滚在地上,屁股险些被打穿,一大片的鲜血淋漓,被他滚得到处都是,活像穿了条红裤衩,疼得喊声都变了调。 沈宁回手关上门,将三个师弟关在了外面。 非礼勿视,小孩子不可以看脏东西,会长针眼。 慕千俞跟得近,险些被门板拍扁了鼻子,他退了一步,单手捂在脸上无奈的笑。 他们走出去大小也算是个高阶修者,他的大师兄却改不了把他们当孩子照顾的习惯,真是让人无奈。 李胜正疼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到沈宁,连忙大声求救:“秦仙长快救救我!有邪物攻击了我!仙长您快将它拿下啊!” 沈宁不紧不慢的走到近前:“李员外看错了,此处并没有邪祟,可能是你太紧张,看什么都像邪祟。” 他看了看李胜的伤处,摇头叹息:“唉,我听到声响,还以为出了没什么事,没想到是李员外你平日玩得如此重口……罢了,终究是你的私事,你收拾一下,我还有事要问你。” 李胜疼得厉害,根本起不来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住的重复:“有的……有邪祟……定是那贱人!仙长您快收了它啊!” 沈宁随手将一件外袍丢到他的身上,抬手打了个响指。 门马上被推开,傅星皓探了一个脑袋进来:“大师兄?” 沈宁指了指地上的一坨:“找人把他抬走,收拾一下,如此难看,成何体统。” 傅星皓应了一声,缩回头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小厮抖着腿进来,一前一后抬着人就跑。 沈宁嘱咐了一声:“看住他。” 门外的于之麟马上应声:“是,大师兄!” 沈宁这才转头看向床上的女子与那红衣女相似的面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悯秋。” 女子身形消瘦,却难掩其美貌,她自沈宁进来就一直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瞪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 听到沈宁的话,她一双眼睛瞪得更大,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扔开被子,四肢并用的向沈宁爬来,断掉的双腿让她显得极其狼狈: “小妹!您知道我小妹的名字!您见过她!她如何了?她可是受伤了?! 仙长!仙长您救救她!我小妹自小心善,她是个好姑娘,您悲天悯人,求您开恩救救她!求求您!让妾身做什么都行!妾身给您磕头了!” 沈宁看着她用那双断了的双腿维持着扭曲的跪姿去咣咣磕头,看着她那满脸的泪,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她那自小心善的可爱小妹已经变成了枯井中的一具白骨。 她被打断腿囚在这里,得不到外界信息,什么也不知道,每日提心吊胆,害怕小妹遭到虐待。 便是这样,那李胜竟然还能欺负她信息闭塞,用一个已死之人去威胁她顺从。 那人渣的语气是那样自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他的心已经烂透了。 沈宁单手虚抬,用灵力轻柔的托起她,不让她继续磕下去,声音温和: “姑娘不必担心,你妹妹已经被我救下,只是她受了伤,需要一些时间去休养,等过些日子,姑娘身子也养好了,你们姐妹自有团聚之日。” 这女子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若是此时忽闻噩耗,只怕一口散了就再也提不起来,需要让她先缓一缓。 女子大喜,眼泪越发滚滚而落,她被灵力托住无法再磕头,只能不住的道谢:“感谢仙长!仙长大恩大德,我们姐妹无以为报! 来世今生,我们姐妹都给您做牛做马,一世祈祷,只求仙长玉体长健,仙途坦荡!” 沈宁轻柔的放下喜极而泣的她,转身走出去。 门口守着的慕千俞一见他的脸色便知他是动了真怒,顿时绷紧了身上的皮,迎上前小心的劝: “大师兄莫动怒,那李胜可恶,杀了就是,可别平白气坏了身子。” 沈宁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点了下头:“他确实该死。” 慕千俞眼见一向温和的大师兄气得如此,不由得眼露凶光,手上却在轻轻的为自家大师兄顺气: “我去杀了他。” 第94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1 沈宁却摇了下头:“我还有事要问他。” 来到前厅,李胜已经被收拾齐整丢到了地上。 他屁股有伤,不敢坐着,又没地方给他趴着,只能双腿颤战的站在堂中,看着面色不善的傅星皓和于之麟,满脸的迷茫。 一见沈宁过来,他连忙如同鸭子一般叉着腿摇摆着挪动身体迎上两步:“秦仙长,您已经将那邪祟除掉了吗?” 沈宁越过他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态度称得上和煦:“我看过了,你的家中并没有邪祟,想是你因什么事晃了心神,看花了眼。” 李胜激动起来,又转身向着沈宁的方向挪动了两步,急切的比划道:“不可能的!秦仙长您是不是被那邪祟蛊惑了?还是我那夫人说了什么? 仙长您有所不知,我夫人受了惊吓,已然疯癫了,她说的话都是疯话,做不得数的! 飞云宗名门正派,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可不能偏听偏信见死不救,放任那邪祟继续作恶啊!” 这话那兄弟三人可就不爱听了,慕千俞手指一弹,一枚绿油油的小丹丸“啪”的一声在他的脑门处炸开。 李胜惨叫一声,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两手在脑袋旁边拼命的挥舞,口中嘶声惨叫:“啊……救命!救命啊!走开!” 慕千俞半垂着眼皮看着他,声音透着潮湿的阴冷:“面对我大师兄,李员外言语间合该更加尊重些。” 李胜已经将自己的脸挠得鲜血淋漓,大声求饶:“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求仙长饶了我吧……” 沈宁偏头看了慕千俞一眼。 慕千俞附耳小声:“只是一点小幻觉,吓唬他的,让他老实一点。 大师兄要问话,我不会现在对他怎么样的。” 很显然李胜并不是什么心志坚定的人,这点“小吓唬”对他很有用,等到药效过去再抬起头时,那张涕泪交加的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完全没有了之前虚假的谄媚。 沈宁对他这个状态还算满意:“我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李胜涕泗横流,急忙点头,心中慌得一批。 他本以为他家的这点家宅不宁的小事,飞云宗那样大的宗门就算理会也最多派来个外门弟子,糊弄糊弄还能当个枪使,为什么会来了尊煞神?! 他不理解! 沈宁和颜悦色:“我需要知道那个跟你说人死后口舌封钉能让苦主求告无门,让你免遭报应的游方道士的一切。” 李胜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要否认,却见小仙长身后那三人齐刷刷的向他看过来,目光如出一辙的像是在看个死人。 李胜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位小仙长绝不是个简单角色,来他家转了一圈,已经把他家里的所有事都看透了。 自从小仙长到来,他可绝口没提过那道长的事,下人都封了口不算,还尽量不让他们往小仙长的院子里去,是不可能乱说什么让他听见的。 唯一接触过小仙长的是他的续弦姜怜春,可是姜怜春自从被他打断腿囚起来,就是个眼瞎耳聋的状态,根本什么消息也得不到,还傻乎乎的以为她妹子还活着呢,更不可能知道那位道长的事了。 他当然想要狡辩,但刚才的手段让他太怕了,只能趴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仙长神通广大,小人不敢欺瞒,那道长姓张,只是游历到此,说我家阴气重,我请他为家里做了法事,家中果然清明了许多,后来…… 后来我那夫人和小妾不安分,总想着逃跑,被我抓回来,我也是气急了,才想着略施薄惩,吓唬吓唬她们,不想……不想小妾竟就死了。 张道长这才提议,说……说将尸体口舌封钉,就可以让她去了地下不会乱说话坏我阴德,我也是一时糊涂…… 仙长,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活人,仙长名门正派出身,不会为了个作乱的阴祟伤活人性命的,是吗仙长?” 沈宁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你在强占姜氏姐妹之前,家中分明枉死不少妻妾,院中却只有几个没有意识的游魂,除姜悯秋连个厉害角色都没有,果然是被那张姓的道士出手灭掉了。” 李胜身上一抖,更加慌张了。 自从踏进李家的大门看到李胜的第一眼,沈宁就知道他说的话里全是水分。 他说话时表情浮夸眼珠子乱转,说到夫人重病难起,语气中没有怜惜难过反而暗含了一点得意。 他亲手打断他夫人的双腿,让她再也不能下床、不能逃跑,彻底成了个不能得知窗外事的玩物,他在为自己的手段和掌控他人快意而感到得意。 他说家中有阴祟害人,语气急切,却只是哭诉一番便让人安排住处,对于是否除祟、如何除祟、何时除祟、需要主家做什么辅助完全没有过问过半句。 这可不像是受害人急切想要寻求帮助的样子。 沈宁直接找到李家阴气最浓的位置将阴鬼掏出来一看,那阴鬼身上根本就没有滥杀产生的血煞之气。 倒是眼前这个活人手上的人命比家中的阴鬼多多了。 姜悯秋身上有淡淡的魔气,不是出自自身,而是来源于外力,在那根钉在她舌头上的钉子上。 沈宁初步判断,那道士或许是邪修所扮,选中了藏污纳垢的李家,利用手狠心毒的李胜来养阴煞女。 所谓阴煞女,是一种邪修法门,将一个阴年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以残忍手段杀死,将其覆红衣、魔钉封口舌,使其产生强大的怨气。 当怨气升腾到一定程度,阴灵的心智将会被杀意所覆盖,成为见人就杀的魔物。 在其浑身血气足够浓重之时,再利用那魔钉上的法咒其收服,阴煞女便会为他所用,成为他手上杀人的利器。 只是,姜怜春没有撒谎,她的小妹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 她哪怕受尽折磨而死,死后所想,竟是尽力救那些与她相同命运的女孩于水火,并没有被仇恨蒙蔽神智。 这个阴煞女,是失败了的。 第95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2 忙活了半夜,沈宁有些乏了,他身子斜倚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眼神凉凉的看着地上的人: “我不想听你那些狡辩,你只需要将你所知道的那个道士的一切说出来就可以了。” 李胜脸上屁股上都是火辣辣的疼,他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位仙长对他的厌恶。 而在见识了他们的手段后,他也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小仙长能一指头戳死他。 他也不敢再隐瞒,声音都发着颤:“张道长他……他身形瘦小,一直穿着一件灰袍子,长脸无眉,下唇厚上唇薄,左额角有颗痣。 关于张道长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么多啊!他在帮我处理完妾室的事情就走了,临走之前还让我花了近小半的身家买了他一块铁牌。” 于之麟上前从他的脖子上拽下一块黑乎乎的小铁牌,看了一眼,嗤笑一声,递给了沈宁。 沈宁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确实是个法器,与那魔钉同源,是专克魔钉之下的阴煞女的,怪不得姜悯秋近不得他的身。 他随手将那铁牌丢给于之麟,自己站起了身:“把他打断腿关起来,想来你们也看得出来,那姓张的道士是个邪修,在借着李家养阴煞女,一定会来收的,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能等到他。” 他走了两步,回身对慕千俞道:“三师弟,你得空去看看姜怜春,就是他那位夫人,把她的腿接上,回头她们姐妹重聚,总要是个健康人才好。” 慕千俞感叹着自家大师兄的心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2103也感叹,【姜怜春的腿好接,可是姜悯秋却是没了命,她们姐妹阴阳两隔,真的好可怜哦。】 沈宁说出自己的想法,【姜悯秋没成阴煞女,但魂魄凝实,给她一套鬼修功法,让她好好的凝灵修鬼,也是个出路。 回头看看姜怜春有没有灵根,若是有,就带回宗门好生修炼,没有也没关系,给她颗延寿丹,多活百年,她们姐妹总能再见的。】 2103星星眼,【宿主想事情好周全!话说宿主你对姜家姐妹好像格外心软呢。】 沈宁的脚步微顿,语气有些飘忽,【她们姓姜。】 2103顿住,又开始心疼起宿主,唉声叹气的不说话了。 姓姜啊。 宿主是想姜回了吧。 姜回对宿主真的很好,可惜他已经没了,别说姜回已经死透了,就算是活着,小世界之间也是不相通的,他们是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这么一想,真的好虐哦。 2103抹着电子眼泪,回去追它的剧了。 沈宁走出前堂,脚步突然停住,抬头看向院中高大茂盛的石榴树……的树梢。 一个穿着一身黑,宽袍大袖的男人身姿轻盈的立于树梢,夜风拂过,他的身体好似与树融为了一体。 冷不丁看见,不比井里出来的女鬼效果差多少。 沈宁感觉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个原主见过的人。 修者目力强,黑夜也能视物,只是双方离得有些远,黑夜到底也有些影响,并不能看得太清。 沈宁立在院中,抬头看着那人,不动声色。 那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脚下轻点,整个人如一片柳絮般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足尖点地,落地无声。 离得近了,他高大的身形显露无疑,肩宽腰窄,墨发轻扬,一张脸俊美凌厉,好看得几乎挑不出错处来。 沈宁看到他,一时有些无言,愣了一下才上前一步:“弟子秦寒苏,见过重元尊者。” 不怪他一时不敢认,这位重元尊者是他们飞云宗内最特殊的人物,重元尊者楚熙光。 他不是飞云宗培养的弟子,原先是个独来独往的散修,因为受了老宗主的恩惠才勉为其难的到飞云宗做了个客卿长老。 这人修为极高,高到是个不知何时就要飞升的人物,他既不去闭关做最后的冲刺,也不教导宗内弟子,甚至不跟宗内任何人打交道,连现任宗主的面子都是看心情给。 他独居一峰,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待在老宗主划给他的玉清峰上,偶尔出宗溜达一圈,没人敢管他,也没人管得了他,平时更没人敢去招惹打扰他。 原主身为内门一峰之主的大弟子,也只见过这位寥寥几面,更别说底下的普通弟子,有些甚至都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客卿长老长什么样子,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在原文和原主的记忆之中,他就像是一个吉祥物、一个镇宗之宝,游离于所有人之外,单独建了个图层自己跟自己玩。 只有原主身死的那一次,鸿明真人得知爱徒遇险,找到宗主师兄撒泼打滚,宗主亲自上了玉清峰,请动这位前去施救。 这位出马,确实所向披靡,只是终究是晚了一步,他们赶到时,现场已经只剩下了叶云州和萧云朗两个重伤的活人。 就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能随随便便就偶遇到的……吧? 他不是应该宅在玉清峰的吗?没事跑这来干什么? 重元尊者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那师兄弟三人发现大师兄这边有情况慌忙跑出来,看到是他,惊讶的躬身行礼,他也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沈宁见他只是不说话,却也不走,想了想又道:“尊者到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我等尽些绵力吗?” 重元尊者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来回看了几遍,终于开了尊口:“不用。” 他说了不用,却还是不动,只是沉默的站着,好像一座拦路的大山,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沈宁偷偷问2103,【这位大佬什么情况?原文中没有出现过吧?是不是剧情出bug了?】 2103实话实说,【宿主你什么时候老实走过剧情?原剧情中秦寒苏并没有闭关两年,更没有出宗做过任务,现在碰见谁都有可能。 就连你那些个师弟,因为你一直闭关没安排他们,行动轨迹都改变了,比如原文中你六师弟就没被骗走灵剑灵石,你二师弟也没有跑去给他出头。 剧情这个东西,前面动一点,后面就可能全部改变,这都是控制不了的事。】 沈宁,【……】 所以是怪我咯? 第96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3 沈宁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大佬,试探着开口:“尊者可是累了?不如到弟子房中稍作休息如何?” 这种客气话实则是以退为进。 重元尊者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去他的房间休息? 他客气一句,全了礼数,重元尊者自是会拒绝,然后两拨人分道扬镳,该干啥干啥去。 不想重元尊者又看了他一会儿,竟是点了点头:“好。” 沈宁:“……” 慕千俞等三人:“……” 天下竟有如此离谱之人。 沈宁的房间中,几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这位尊者是出了名的孤僻,没有人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和交流。 他自从进了屋就在一边坐着,半垂着眼睛一动不动。 平时见也没资格见的大佬就在身边坐着,让几人都是压力山大。 于之麟试探着拍了句马屁,没得到回应。 就这样干巴巴的坐着,直到凌晨时分,重元尊者的眼睛突然抬了起来。 他站起身,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沈宁与慕千俞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然而不过片刻,2103忽然通报,【宿主,有人翻墙进来了,身形瘦小,穿着一件灰袍子,长脸无眉,下唇厚上唇薄,左额角有颗痣,完全符合李胜所描述的张道长形象。】 与此同时,慕千俞也噌的站起了身,撂下一句“老四老七保护大师兄!”人就蹿了出去。 沈宁三人刚跟着跑出门就顿住了脚步,前方不远处站着一脸茫然的慕千俞。 只见重元尊者单手提着个灰袍道人,踩着浓重的夜色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沈宁四人都有些傻眼,实在不知道这位爷到底是在玩哪出。 重元尊者将烂泥似的邪修往他们面前一扔,声音沉沉:“琼州魔气暴涨,不少魔族与魔修偷偷潜入,应是有什么大动作,这邪修赶在此时着急养阴煞女,想来也是想走捷径增强些实力,去凑这个热闹的。” 灰袍邪修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围在身侧的一圈儿人,仿佛在说:你们怎么知道? 沈宁恍然,这个小镇就在琼州地界的边缘处,原来重元尊者跑到这里来,是因为琼州魔族异动之事。 他躬向行了个礼:“原来如此,多谢尊者出手擒住此贼。” 重元尊者“嗯”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等了一小会儿,见他没有下文了,轻轻的皱了下眉头,放下一句“我在琼州等你”,脚尖一点,整个人已如轻烟般消失在了眼前。 师兄弟四人站成一排,风中凌乱。 过了好一会儿,慕千俞轻声问道:“大师兄,重元尊者过来一趟,就是帮我们抓个贼吗?” 傅星皓纠正:“不,他还让我们去琼州。” 于之麟小声嘟哝:“所以还是需要我们尽些‘绵力’,之前又说不用……” 沈宁哪里知道这位大佬的脑回路,不过身为大师兄,该装的还是要装:“尊者行事,必有他的道理。” 三人点头。 经过对灰袍人的一番审问,事情果然如他们所猜测的一般。 这道人是个邪修,想要去琼州,又怕自己实力不济占不到便宜反倒死在那里,养阴煞女是短期内得到强战斗力、提升整体实力的极佳途径,于是便在琼州外围寻找目标,最后盯上了李家。 被问到魔族到底在要在琼州干什么,他有些支支吾吾,所知也并不多,只知道好像是关于魔族兴衰的大宝贝要出世。 他实力低下,本也没想着能分到一杯羹,只想在外围看看能不能捡个什么漏。 沈宁点了点头。 傅星皓上前便将那人按趴在地上,一把撕了他身上的灰袍,露出全是排骨的后背,于之麟笑眯眯的上前,用朱砂在他的后背画了一道牵引符。 还别说,这满背符纹看起来还挺好看。 那邪修知道他画在背上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拼命挣扎,痛哭流涕的求饶,被傅星皓不耐烦的在脑门上画了个控魂阵,顿时目光呆滞,人也老实了下来。 这种邪修实力低下就已经杀人不眨眼,留着就是个祸害。 现在他们废物利用,真是行善积德的善举。 只是琼州位于灵洲中心地带,居然会有一个魔族秘宝出现,到底让人有些不放心。 沈宁不知道重元尊者是单独行动还是宗门安排,为保万全,他还是以传讯符将此事上报了宗门,这才带着几个师弟向琼州方向行去。 之前疑似骗了路向安的那个人便是跟路向安说他的女儿被抓走,带去的正好也是琼州方向。 路向安好骗,但他只是心地好,并不是没脑子、没有基本分辨能力。 说不定,那人不是个骗子,而是真的走投无路。 慕千俞出手,将姜怜春的腿重新打断正骨接好,用了养元丹和续骨丹,最多半个月,她就能下地行走无碍。 给她测过灵根后发现,她是有灵根的,甚至资质还不错。 她用了丹药,精神好转,沈宁便将容纳姜悯秋的铁牌给了她。 怕她受不了,特地隐去了姜悯秋死前遭受的折磨没说。 得知小妹已经没了,姜怜春并没有嚎啕大哭,她只是安静的躺着,将那铁牌紧紧的捂在胸前,眼泪源源不断的顺着眼角流下。 沈宁承诺了等他们从琼州回去的时候,她的家事大概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他们会将她带回宗门,至于能拜入哪位长老门下就看她自己的能力与毅力了。 哪怕只能做个普通弟子,有宗门庇佑,于她而言也是好的。 而姜悯秋有了鬼修功法,只要勤加修炼,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修成实体,一样可成一方大能。 沈宁临走前,将被挑了手脚筋脉,敲了下脊椎,浑身动弹不得的李胜也交给了她。 毕竟人家两人是夫妻,怎样闹都是夫妻之间的家事,从前外人掺和不得,现在自然也是。 没毛病。 听着房间里的颤声求饶和不似人声的嘶哑惨叫,沈宁无奈摇头。 这李员外爱好当真独特,私下玩得也太重口了些。 据姜家姐妹所说,他最喜欢在房中虐打女方,这在现代叫什么……M的,挺小众,想必他自己也是喜欢的,接下来的日子应该过得挺好。 第97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4 那位曾帮助过姜家姐妹的宣传大神再次上阵,几乎一夜之间小镇中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李家根本没有什么邪祟,一切都是李胜恶事行尽,心虚之下的臆想,害得飞云宗仙长白来一趟。 不过邪祟没有,报应倒是有的,仙长劝慰他一番后,他还是害怕,一直躲在屋里不肯出来,还总是大呼小叫。 仙长又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哄他,只能离开,是他那病弱的夫人不计前嫌的照顾着他,当真是人美心善。 * 琼州地界不大,但位处灵洲中心,一直都很繁华。 一个灰袍人无声无息的来到琼州德陵城,很快找到了几个同伴。 他修为高,还有两个特别厉害的魔傀打手,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是用实力说话,他实力强,哪怕话少,也很让人信服,隐隐聚了个小团体当了隐形老大。 隐形老大几番游走打听,锁定了德陵城外的昔丰山。 昔丰山内,确实有很多魔族和魔修在悄悄的活动,这个实力不低的小团体迅速融入了内部,终于得知了那些高阶魔族偷偷潜过来是要做什么。 他们不知怎么得知了昔丰山中有上古魔族留下的魔宫秘境,里面必然有无法想象的魔族秘宝,但想要打开这个秘境,需要摆千人阵,用血气去激发。 但这千人阵不好摆,不只是凑够了人数就可以,这要用来摆阵的人是有讲究的,必须要是阴年出生的少女。 这个难度就很大,因为怕惊动了灵洲修士破坏他们的计划,魔族们发动部下和魔修们秘密广撒网到处去搜罗,但到现在也只堪堪凑够了六百人,还远远不够。 灰袍老大自告奋勇为魔族效力,跑出去一天,果真抓回来了一名“少女”。 虽然这“少女”身形略魁梧了些、胆大了些、嘴碎了些,但也算是眉清目秀。 与他们交好的魔族检查过后,便将“少女”带走了。 这个魔族暗藏了个心眼儿,将“少女”上交后,根本没提灰袍老大的事,只说是他自己抓来的,独自领了这份功劳。 昔丰山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灰袍老大直挺挺的立在山壁边,呆愣愣的看着他的两个“魔傀”和一个“邪修跟班”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邪修跟班姿态闲适的坐着,手撑着下巴在思考,一个“魔傀”凑到他的身边,声音轻柔: “大师兄,四师弟身上的跟踪符失效了,大概是关押那些少女的地方被做了什么手脚。” 沈宁点头,对这点也有了猜测。 另一个“魔傀”凑到他的另一边:“不过大师兄不要担心,我和三师兄给了四师兄很多保命的家伙,四师兄自己也不弱,应该吃不着亏的。” 沈宁不可能不担心:“或许不该让他以身犯险。” 慕千俞安慰他:“大师兄无需担忧,此次重元尊者都到了,若不是顾及那些被抓的少女,现在整片山都被尊者轰没了。” 于之麟马上接话:“是啊,更何况魔族抓少女是为了摆阵,现在人数还没凑够,正是最宝贝她们的时候,等闲是不会动她们的。” 他咂了咂嘴:“上午接到了八师弟的传讯,早知他来,就不让四师兄去了,以八师弟那个容貌,扮成少女绝对谁也看不出来,没有被发现的风险。” 慕千俞点点头:“确实,小八漂亮,底子在那,服了焕颜丹会比四师弟更逼真,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晚了。 对了,大师兄,你让我留意二师兄和老六,我还真看到了,他俩还带了个散修,偷偷摸摸的,应该是在探查关押那些被抓少女的位置。 我不方便喊他们,给他们留了记号,运气好的话,过不多久就能找来了。” 沈宁点头:“给宗门传讯说明这边情况了吗?” 慕千俞应了一声:“传了,宗主说事态严重,已经联络了各大宗门,并派了三位长老带人赶来,相信不日就能将昔丰山包围。” 于之麟冷笑:“琼州毕竟是我灵洲地界,无论有什么都轮不到魔族来这里撒野。” 慕千俞也冷笑:“还偷偷摸摸的抓我人族少女,真当我人族没人了不成?” 贴墙站着的灰袍人努力屏住快没了的呼吸,欲哭无泪。 天可怜见,他只是想养个阴煞女,来琼州捡点人家不要的汤喝,但好像……招来了一群不得了的人? 他有预感,这一次他的小命算是撂在这里了。 * 果不其然,林叙白和路向安带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很快摸了过来。 看到沈宁,林叙白的脸色猛的变了,直接一剑鞘向慕千俞抡了过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外面遍地魔族魔修!你怎么敢让大师兄来涉险?!” 慕千俞险险躲开,连声解释:“是大师兄带我们来,不是我们带大师兄来!有本事你来指挥大师兄做事啊!” 沈宁死鱼眼看着他们。 呵,这几个是把他当娇花了吗? 是不是对他的能力稍微有那么些不尊重了? 林叙白转向沈宁,总是很冷淡的脸上换上了一抹和煦的温暖:“师兄,叙白并非是轻视师兄,只是这里魔族众多,恐会伤着了师兄……” 沈宁冷静的拍拍他胳膊:“无事,重元尊者也来了。” 林叙白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啥?” 慕千俞点头表示肯定:“你没听错,重元尊者还给了大师兄专门的传讯玉牌和一道保命剑气,大师兄随时都能联络到他。” 林叙白十分不解:“重元尊者不是不喜下玉清峰吗?这次怎么会……” 沈宁按下他们,说了句官样话:“重元尊者虽不喜与人过多交集,但也心系天下苍生。” 路向安终于找到机会挨到沈宁身前:“大师兄,你终于出关了,我等了你好久,听四师兄说你这次可能闭关时间很长,这才出宗去历练,早知道我就不走了,还能迎大师兄出关。” 他小声嘟哝:“四师兄好生奸诈,他把我们哄走,自己却留下来,等大师兄出关,第一个看见他……” 第98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5 沈宁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出关也没什么好迎的,你顾好自己的修炼是要紧。” 路向安并不这样觉得,很是不开心,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很快收敛了情绪,向沈宁几人介绍了那个进来就贴墙跟灰袍人并排站着的胡子男。 那人确实不是骗子,他的女儿正是被抓的六百少女的其中之一。 之所以能确定方位并追了过来,是他们父女身上带了一对非常隐密的寻踪法器,一旦走散,可以得知对方的方位。 可是刚追入琼州地界,寻踪法器就没了动静,想来是跟傅星皓一样,进入了信号屏蔽区。 两拨人交流了一下信息,刚商量好要分头行动继续打探,就听着西北方突然响起轰然声响。 沈宁猛的站起身,其他几人也紧跟着他飞掠出去。 灰袍人打头,林叙白和慕千俞一左一右的将沈宁夹在中间带着紧跟其后,路向安、于之麟跟在后面,力求没有安全死角。 胡子男也紧跟着他们,心急如焚的向声音来源赶,一路畅通无阻。 沈宁几人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他们听得出那声巨响是出自于之麟独家改良版的引雷符。 本来只是引来个小雷的,但他研究改良过后引来的雷威力更强,声音也巨大,几乎要震聋人耳朵,于是傅星皓就调侃的给改名叫炸雷符。 傅星皓将这玩意儿甩出来,有极大可能是有意弄出动静喊救兵的。 沈宁他们离得不远,几乎在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赶到。 而沈宁更是在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就向重元尊者的传讯玉牌中打入了灵力。 等他们赶到时,神出鬼没的重元尊者竟也已经到了。 那是一处山坳,此时地面被轰出了一个大坑,一~大群灰头土脸的少女挤挤挨挨的聚在一起,满脸的惊恐,尖叫声不绝于耳。 而离她们不远处,一个格外高大的“少女”正在被一群魔族围攻。 他一人自是抵挡不了这许多高阶魔族的,况且这些魔都咬牙切齿的下死手,幸亏他身上保命家伙多,这才撑了这几息。 他甚至连用来扣大师兄的小钟都用上,还被打破了。 沈宁一见心急如焚,但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此时冲过去就是个送菜的累赘,刚要挥手让二三六七师弟上去救人,天上的大佬已经动了。 重元尊者隔空一剑劈过去,冲在最前方的几个魔族一声惨叫,顿时化作了魔气消散于天地间。 这一剑震住了在场所有魔族,让他们有一瞬间的惊惧呆愣。 沈宁向林叙白一挥手,又一拍路向安:“抢女孩!” 路向安如同被上了发条的猴子,半丝停顿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丝滑的疾冲出去,劈手扔出去一张大网,手上法诀变换,舌绽春雷:“天罗地网!” 那张大网猛然泛起金光,迎风暴涨,张到巨大,竟兜头将那一大群少女都网在了中间。 也幸得这些少女害怕,全都挤在一处,要是到处跑,分散了开来,还真网不住。 沈宁和慕千俞齐齐上前,帮着路向安以最快的速度拖着那些女孩就跑! 而林叙白已经提剑上前,一把薅住扮做少女的傅星皓领子向后一甩! 嘴角带血的傅星皓像个大皮球一样被抛了过来,被于之麟慌忙接住,他也不管二师兄,将傅星皓往腋下一夹,撒丫子就追着沈宁他们跑。 山中魔族也被动静吸引,看见他们,连忙来拦。 前方传来一声厉喝,长相秀美身形瘦弱的岑锦月正迎面赶来。 他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大刀,目光触及大师兄的身影,一言不发见魔就砍,完全是只攻不守的不要命打法。 他是在给沈宁几人开路。 他那张秀美白净的脸上此刻溅满了魔血和人血,目光狠戾,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满面狰狞之色, 萧云朗紧随其后,嘴里叫着“大师兄”,直到看到人好好的才闭了嘴,与岑锦月一起开路。 他两手握着一对大锤,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对深坑,可见这对兵器的重量有多么恐怖。 他是体修,且天生神力,最擅长肉搏,这对大锤是路向安专门按他的体质和承重为他量身打造,顺手得就像是他拳头的延伸放大版。 别看他身上并没有看着特别夸张的肌肉,实际上他所能爆发的力量十分可观,别说用武器,便是被他的拳头打中,也跟被千斤巨石砸到没有什么区别。 慕千俞是个丹师,但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脆皮丹师,而是个全面发展的暴力丹师。 他最喜欢研制各种旁门丹药,比如毒丹、化功丹、痒痒丹、焕颜丹、还有之前给傅星皓吃的那种能让男子呈现出女子阴脉的转轮丹等等。 还比如……他此刻丢出去的爆破丹。 这玩意儿阴毒得很,被灵力打到近前,“邦”的一声爆开,把周围人炸得满脸血不说,炸不死还有毒。 在他们一脉师兄弟中,战力最高的无疑是林叙白,但所有人最不想惹的却是慕千俞。 因为他的手段是真的阴。 此刻慕千俞紧紧的护在沈宁的身边,一手帮忙拽着那张网,一手撒出一把爆破丹后,又掏出一个巨大的丹炉,毫不犹豫的像撇铅球一样向冲向他们的魔修撇了出去。 沉重的丹炉带着呼呼风声轰然砸落,两个躲闪不及的魔修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就被砸成了肉泥。 刚刚赶上来的林叙白挡在沈宁的身后,手握灵剑冷着脸疯狂砍杀。 有之前相熟的魔修看到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悲愤怒吼:“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居然背叛我们!你们这些骗子!” 他挥舞着狼牙棒将灰袍人一棒砸倒,满脸被背叛的痛心疾首。 但随即他就被萧云朗一锤砸飞:“叫唤个什么?!把我大师兄吓一激灵!” 沈宁并没有被吓一激灵。 他后背上被于之麟糊了一排的金刚披甲符还在迎风招展,路向安甩过来的金丝甲法衣又兜头罩了过来。 这是路向安在思考过后,觉得光有那小钟还不够保险,而且小钟会把沈宁扣在原地,机动性不强,于是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到处寻找材料炼制了这件法衣。 他还特地让傅星皓在上面布置了大圈套小圈的层层防御阵法,没别的功能,就是防御力刚刚的。 刚想试试身手的沈宁只想冷笑。 这群小崽子,是有多怕他会被他们打架时的余波震死啊! 第99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6 真正的高阶魔族都被重元尊者拦住了,现在围堵他们的都是在山中散落的喽啰,他们几个脱身可以,但带着这些姑娘却是有些为难。 毕竟六百人啊,面积太大了,在山中拖行多有不便,只能升空不能落地,又要注意不能随意乱抡免得磕碰吓死一两个,就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 沈宁一拍路向安:“有灵兽袋吗?” 路向安眼睛一亮,从腰间拽下两个灵兽袋来。 他们身上的储物法器里面时间空间是静止的,装不得活物,但御兽师用来装灵兽的灵兽袋可以啊。 虽然用装兽的袋子装人略有些不尊重,但生死关头,谁还顾及这些呢。 他单手一挥,两个大号灵兽袋飞了出去,“唰”的一下,那些女孩全部凭空消失。 易碎物品已经收好,几人顿时一身轻松,沈宁并指祭出灵剑,向着那些拦路魔修劈去! 他一动手,那几个师弟大惊失色,急忙向中心聚拢,围成一圈儿想要将他保护起来。 沈宁冷着脸厉喝一声:“打你们自己的!” 几人吓了一跳,只得散开了些许。 但还是隐隐将他护在中间,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生怕一个看护不力,自家大师兄会被人打死。 路向安将那两个装了人的灵兽袋召回收好,看到沈宁出剑,惊讶大呼:“筑基大圆满!大师兄你要结丹了!金丹过后岂不就是元婴?!上了元婴很快就能修到大乘!大师兄威武!” 他兴奋万分,振臂高呼:“你们快看哪!大师兄修为进步了!” 余下几人也纷纷惊喜不已,高兴骄傲得满面红光,就连杀红了眼的岑锦月都带着一脸血笑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大师兄已经得道飞升了。 沈宁:“……” 你个老六,你可快闭嘴吧你! 楚熙光杀完了那一堆高阶魔族,御风飘在半空歪头看着他们玩耍,直到感觉沈宁应该玩够了,才大袖一挥,一招袖里乾坤,将师兄弟几个都卷走了。 沈宁几人只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齐齐懵了一瞬。 岑锦月怕黑,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师兄!” 沈宁忙循着声音过去拽住他将他的头摁进怀里,沉声道:“别慌,是重元尊者。” 修者耳聪目明,但也要有星点光源才能看得见,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到几个师弟,只能让他们依次报数,确定没有丢人。 几个师弟报完数后,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还有我。” 这是一路贴着网跑,试图保护女儿的胡子男。 网被收起来后,他茫然失措,只能紧跟着收起灵兽袋的路向安,于是也一并被重元尊者卷走了。 沈宁一阵沉默,刚才好像把他给忘了,他有些尴尬,于是干巴巴安抚了一句:“阁下不必担心,我宗长老修为高绝,有他在,你女儿已经安全了。” 胡子男一路绝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颓然坐倒,捂着脸哽咽出声:“多谢几位道友,大恩不言谢,但凡几位日后用得上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知道这几人修为都比他高,而且背靠大宗,可能永远也用不上他,但他实在无以为报,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表达对他们的感谢。 女儿就是他的命啊,他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没想到,他们父女竟真的安全脱险了。 沈宁向旁边踢了一脚。 踢的时候不知道会踢到谁,但没关系,踢到谁都无妨,等人出声就知道是谁了。 于之麟感觉到被大师兄碰了一下,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出言安抚胡子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修行之人的基本德行,阁下不必太过在意。” 沈宁向着周围的黑暗询问:“星皓,你伤得如何了?” 傅星皓在被魔族发现并围攻时受了伤,又被于之麟夹在腋下甩得头昏脑胀,但听大师兄担心自己,还是强打起精神:“没事,伤得不重,大师兄不必忧心。” 慕千俞放下他的腕脉,接连塞了两颗丹药进他的嘴里:“嗯,不重,能活。” 沈宁:“……” 很好,能活就是不重是吗? 事实是,有一个能力不错的丹师在身边,能活就确实不算伤重。 服下丹药后,慕千俞又让他盘坐下来,以灵力助他疗伤。 过不多久,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中气已经足了不少。 沈宁问他暴露的原因,他有些后怕:“我也是被带进去了才知道,那里有一个上古的隐踪阵,让人无法发现魔宫秘境的入口,怪不得没有人发现这个魔宫的所在。 而且所有的寻踪法器进到那个范围就全都没有作用了,只有纯血魔族的特殊血脉才能打开隐踪阵的生门进入其中,他们把被掳来的女子藏于阵法之中,谁也找不到。 我也算是误打误撞,进去之后,发现了隐踪阵,但上古阵法精妙无比,我行动又不自由,无法破解。 没办法,我用……用了那个美人计,蛊惑一个高阶魔族将我带离了那个关押地,然后搞到那个魔族的精血泼到了阵法连接处,然后用炸雷符去炸那个虚弱点。 果然,炸雷符引来的天雷对这魔族阵法有些克制作用,真的给炸出了一个缺口,只是缺口一出来,我便也藏不住了。” 一向最喜欢与他打嘴仗的萧云朗惊呼:“你用美人计?!你怎么用的美人计?你还搞到了纯血魔族的精血?!什么精血?你你你……” 周围传来几声抽气声,就连林叙白也忍不住犹豫着开口:“老四,你……” 傅星皓在黑暗中涨红了脸,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我没有!你们在想什么?!我是用三哥给我的毒丹把那魔族毒倒了取的精血!如今最重要的难道不该是魔宫秘境和隐踪大阵吗?!你们为何总盯着美人计不放?” 慕千俞拍拍他的肩膀,发出一声叹息:“那魔族……口味着实独特,老四,你受委屈了。” 第100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7 傅星皓感觉自己就快要像那炸雷符一般炸开: “我说了我没有吃亏!那魔族……魔族生而比人族高大,相比魔族女子而言,我们人族少女的身形对他们来说过于娇小,我往那些女孩子堆里一扎,就……就显眼了些…… 而且并非是我想要用美人计,而是那魔族主动过来示好,我只是将计就计!” 确实如此,魔族的身形普遍比人族要高大许多,他们中有些魔看人族女子感觉新鲜,但也有很多还是喜欢身形高大壮实些的。 傅星皓吃了焕颜丹和转轮丹,但这两种丹药虽然能改变人的形貌,却也是依照其本身的底子改的。 他并不是满身肌肉的壮汉类型,但也生得高大俊朗,这一换……看起来就像个金刚芭比,他们看着别扭,不想竟反而正中某些魔族的审美红心。 怪不得那些魔族看到他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因为他们看过的魔族女子比他还高壮的比比皆是,看到他,就完全不会觉得违和。 不得不说,挺奇幻的。 因为被大家怀疑了清白,傅星皓差点又气得吐血,只奋力挤到沈宁的身边,把头往他的肩膀上一扎,不动了。 沈宁拍了拍他的头当做安抚,低声沉吟:“纯血魔族的特殊血脉……是皇族吗?” 慕千俞点头:“很有可能,魔域强者为尊,魔尊之位说是能者居之,但上古魔皇的血脉天生强大,历代魔尊其实都出自这一脉 。 如今的魔尊一共七个魔子,百年前死了两个,一个在闭关,一个是人族女子所出,人魔混血不受待见,一个犯错逃了,还活跃的只有两个,这一次来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 林叙白声音冷硬:“想知道是谁并不难,有重元尊者出手,无论是谁来都得折在这,只需派人打探一下魔域哪位魔子没了就知道了。” 于之麟哼笑了一声:“是谁都无妨,我只知道,魔子再这么死下去,这一代的魔皇血脉说不准到他们这里就绝种了。” 萧云朗撇嘴:“全死光了才好呢。” 慕千俞低低的笑了一声:“死不死光不知道,但魔族此次的小动作被重元尊者发现,于他们而言定然是个噩耗。 魔子折损一个不说,这次在昔丰山中其余的那些魔将有几个也不是无名之辈,老四能在他们手里撑过一息其实都是万幸。 这些魔的修为,走到哪里几乎都可以横着走,可惜他们遇到了重元尊者。 他们折在这里,对魔族来说不但是个大损失,还是个纯纯的哑巴亏。 只是,魔宫秘境在这里,他们只怕不会死心的。” 林叙白冷声:“琼州在我人族腹地,如今魔宫秘境之事已经为我人族所知,他们不死心又能如何?便是他们因此宣战,我们也是不怕的。” 沈宁笑了笑:“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的魔宫秘境,不值得他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魔域这些年不太平,高阶魔族本就不多,魔尊修为虽高,但我人族也并非没有大乘修者,单是重元尊者一人,便能扛住魔尊,或许还不止。 百余年来,没有人见过重元尊者出全力,魔尊对上他,胜负难料,两族真正开战,他们胜算并不大。 我猜,他们或许是在等重元尊者飞升。” 几人大点其头:“大师兄说得对。” 2103发出敬佩的声音,【宿主好厉害,你一个外来户,竟将两族局势看得比原世界的许多人都要透彻!】 沈宁的目光有些冷凝,【我一直在想,原文中只说凌溪峰一脉被一个魔族团灭。 但你看我的这些师弟,修为虽非绝高,但各个身怀绝技,而且抱团互助,彼此加成,他们聚在一起,战斗力将会成倍提升,想要将他们一并杀死,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而且从原文看,那魔族修为之高,林叙白他们几个几乎没有太多还手之力。 整个魔域,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至少今天出现的这些魔子魔将们都做不到。 可那魔族修为如此之高,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能让他千里迢迢的来到灵洲,只为将凌溪峰一脉亲传全灭了呢?】 2103根本没想过这个,愣愣的道,【为什么?】 【或许不是为了仇恨。】沈宁的眉头微皱,【原文之中并没有提及琼州之事,也或许,在原文之中,琼州的魔宫秘境是被魔族成功悄悄打开了的。 依着原主记忆和他人所说的情况,你难道不觉得,原文之中的魔族比现在我们看到的要强大很多吗? 男主叶云州一路升级拼杀,报仇之路多么艰辛,高阶魔族层出不穷,其中所描述的魔域哪里是如今这个寒酸的样子?】 2103惊呼,【宿主是说,原文中魔族成功打开了魔宫秘境,并得到了于魔族有利的好东西,从而产生了很多的高阶魔族,整体实力都大大提升,所以他们蠢蠢欲动,想要向灵洲下手?】 沈宁点头,【我是这么猜测的,他们忌惮重元尊者,不敢轻举妄动,但也利用尊者是个宅男不爱挪窝儿这一点,私下在搞小动作,对人族的下一代进行了掐苗行动。】 2103迷茫,【什么是掐苗行动?】 沈宁,【就是掐灭人族下一代的精英种子。 原文中曾侧面提到过,凌溪峰弟子出事之前,玄阳宗那个天资纵横的首席弟子在出宗游历时陨落,神魂俱灭,玄阳宗主还曾下过悬赏令想为自己的爱徒报仇。 不止是他,就在那一段时间,好个宗门的天骄都死于非命。 我说过,凌溪峰的九个亲传弟子,除了秦寒苏各个身怀绝技,且资质悟性极佳,用不了多久,他们或许就会是下一代的重元尊者。 魔族可以等重元尊者飞升,但人族这样一代代的传承下来,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们或许是想通过这种手段,使人族的下一代青黄不接。 天骄们资质虽好,但修为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登顶的,他们直接出动了顶级高手趁他们落单时或将他们引出宗门伏击,成功率是很高的。 之前看原文我就奇怪,秦寒苏的资质巨差,几乎就是个废材,魔族的高手闲着没事儿抓他做什么? 若是有仇,抓了他为什么不当场杀掉,还非要等他的几个师弟赶到营救的时候再动手?】 第101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8 2103恍然大悟,【所以那魔族的目标不是秦寒苏,而是利用他引出那几个师弟?】 沈宁【嗯】了一声,【目前来看,这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2103恨恨发声,【太歹毒了!背景介绍不是说魔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是谁想出的这种毒计?!】 这个沈宁倒是没想过,【剧情介绍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再说了,魔族不是还有一个有人族血脉的魔子呢么? 总之,无论如何,这个魔宫秘境绝不能让它出世。】 2103坚决站在自己宿主的这一边,【对!】 沈宁他们重见光明的时候,竟已经回了飞云宗。 师兄弟几人被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晕头转向站稳身子向周围一看,顿时有些石化。 只见他们正被倒在主峰大殿的正中央,周围坐满了灵洲排得上名号的各宗宗主、门主、洞主、掌门人,以及飞云宗的各峰峰主和长老。 高座之上还坐着面色严肃的飞云宗主。 大家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 沈宁冷不丁被倒出来,差点狼狈的滚落在地,被一道柔和的灵力托了一把才稳稳站直,抬头向左右一看,顿时一脸黑线。 重元尊者施施然在宗主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半垂着眸子,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宁无奈,只能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讲述了此次事件的线索和原委。 然后从各大宗主的交谈中知道了他们被重元尊者卷走之后的事件发展。 他们被卷走之时,各大宗门的人其实已经火速赶到了,各宗弟子将整个昔丰山脉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等他们收缩着包围圈,清理了见势不好想要退走的魔族魔修们冲进山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只有重元尊者一个人在施施然向外走。 他们连忙满山查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只在重元尊者走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坑,坑底还在咕嘟嘟的冒着水。 大坑。 很好。 那个有着隐踪大阵的魔宫秘境入口位置已经被轰成了一个天坑,什么阵法、入口、机关,自然全没了。 现在舀一勺子纯血魔子的血都不知道往哪倒。 秘境本体并不是在山里,而是自成一方空间。 魔宫秘境与其他固定时间出世的秘境不同,这个秘境里面没有活物,是上古魔族留给子孙的财富,它就像一个宝库,只能从外界打开。 这种秘境想要开启,需要与外界相连接的媒介来打开通道。 现在媒介都被轰成了渣,那个能将魔族整体实力提升好几个档次的魔宫秘境只怕再也无法出世了。 沈宁几人在重元尊者的乾坤袖中的时候还在商量此事,并一致认为这个秘境中的东西绝不能让魔族得到。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已经被如此简单粗暴的解决了。 果然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手段都是纸老虎。 只是沈宁有一个疑问,【琼州之事是重元尊者发现了告诉我的,更是因为他的出手,事情才得以如此轻易的解决。 可是原文中重元尊者这个时候根本就没下山,更没有插手琼州之事,很大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其他任务者或者重生穿越什么的特殊人物出现,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从而改变了剧情吗?】 2103细细查探后给出结果,【没有的宿主,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异常生命体,更没有其他系统波动。】 沈宁啧啧,【奇了怪了。】 一众大佬就此次事件商量了半天。 重元尊者坐了一会儿,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一言不发的从位置上站起身。 众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齐刷刷的看向他。 飞云宗主声音温和:“尊者可是乏了?” 重元尊者用鼻子“嗯”了一声,直接抬步向外走去。 尊者如此作为,却没人敢挑他的礼数,反而纷纷起身示意,恭送他离去。 然而重元尊者走到依然站在大殿中央的沈宁旁边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他歪头看了一眼沈宁。 沈宁眨了眨眼睛:“?” 下一瞬,重元尊者一挥衣袖,脚下一点,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而原本站在原地的沈宁也跟着不见了! 林叙白等人一愣,随即几乎跳将起来,齐齐向外追去:“尊者!缘何带走我大师兄!” 飞云宗主眼皮子一跳,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的出言叫住那几人:“几位师侄稍安勿躁,重元尊者是本宗长老,修为通天,难道还会对你们大师兄不利不成? 此次说不得就是你们大师兄的造化,你等先回凌溪峰去吧,莫莽撞坏了寒苏的机缘。” 林叙白等人一个急刹,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回身施了一礼,回凌溪峰去了。 刚才他们看到大师兄被人带走就条件反射的去追,但仔细想想,重元尊者确实不像是会对他们大师兄不利的样子。 况且说句实在话,他们大师兄在他们这里是无价之宝,命都不换,但在别人眼中……咳,资质不怎么样,其实没什么可图谋的。 或许,这次真的是自家大师兄天大的机缘。 毕竟谁能有这个脸面能得到大乘尊者的指点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得到什么指点,能被重元尊者看重,以后谁敢对他们大师兄不利?! 而这边,沈宁确实并没有得到什么指点,他被卷到了荒无人烟的玉清峰。 重元尊者喜静,整个玉清峰上只有他自己。 沈宁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大概就是重元尊者所住的并不是山洞,而是一座殿宇。 空荡荡的大殿,只有重元尊者一个人,简直冷清到了极点,到处都是冷冰冰的。 哦,现在还多了一个沈宁。 沈宁一头雾水:“尊者,您这是……有什么事要弟子效劳吗?” 重元尊者背对着沈宁,声音低沉:“没事。” 沈宁感觉跟这人交流是真的难。 他轻叹了一口气:“那尊者带弟子过来是为何呢?” 第102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19 重元尊者的身形微微侧了侧,但还是没有转过来,语气有些生硬:“你就住在这里。” 哪怕已经走过了三个不同的世界,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沈宁也无法猜到面前人的脑回路:“弟子愚钝,没有领会尊者的意思。” 重元尊者终于转了过来,一双形状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黑沉沉的盯着沈宁:“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就像在凌溪峰上一样。” 沈宁感觉自己好像听不懂人话了:“什么?” 重元尊者虽然说话简短,但依然保持着耐心:“本尊知你不愿,但你别无选择,以后你就在这里住,没有本尊的允许,你不许下山,否则,本尊会打死你的师弟。” 沈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威胁他? 堂堂一个大乘尊者一本正经的威胁他一个小卡拉米? 要不要这么离谱? 自从两人接触以来,重元尊者虽然难以沟通了一点,但看得出来对他是有些善意的,所以刚刚他迟迟没有将这人往坏处想,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想绑架+非法囚禁? 重元尊者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嘴唇微颤着说不出话,想着他一定是气得狠了,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直接抬步走了出去。 “咣当”一声,殿门合上,关紧了沈宁通往自由的路。 沈宁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殿内,一脸迷茫,满心懵逼,无限凄凉,连一道打着旋儿的风都没有。 【小三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沈宁真诚发问。 2103尽职尽责的回答,【很明显,你被这位难以沟通的大佬囚禁了,从今往后,你将失去自由。 如果你不从,偷偷跑走,他将会杀死你心爱的师弟们,让你后悔莫及。】 沈宁捏着鼻梁,【他是不是忘了,他的玉清峰上常年都有禁制,以我的修为,是根本跑不走的。】 2103,【那不知道,现在属于剧情跑偏的意外情况。 大佬的性情与行为方式难以琢磨,有可能带来难以预估的后果,宿主需要小心应对。】 沈宁叹气,【我也想小心应对,可是双方力量悬殊,我难道有什么反抗之力吗? 而且他一言不合就要杀我师弟,身为这个世界的顶级战力,他想要做什么,估计没有人能够阻止。】 2103,【对哦,看来宿主你只能静观其变,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你那些师弟全是任务对象,可一个也死不得。】 沈宁环顾沉寂冰冷的四周,【所以我住哪?】 2103,【不道啊,他也没说。】 沈宁再次叹气,低声喃喃:“这条件也太艰苦了,难道要我蹲墙角、睡地上?” 殿门再次被打开,重元尊者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声音沉冷:“整个重明殿和玉清峰你可以随意来去,想住哪里自己挑,但不要妄想逃跑。” 沈宁试探他:“如果我想住尊者的寝殿呢?” 重元尊者看了他一眼,表情丝毫未动:“可以。” 说完,殿门重新关上,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 沈宁陷入了沉默。 很好,紧张的气氛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呢。 2103善意提醒,【他说你可以自己挑住处,所以宿主你是要住重元尊者的寝殿吗?】 沈宁轻揉着眉心,【我是疯了吗敢抢他寝殿?这样说只是试探一下他对我的容忍程度罢了。】 2103不明所以但附和,【哦哦。】 沈宁抬脚走到殿门前,双手使力,沉重的殿门毫无阻力的被推开。 阳光洒落,外面空无一人。 他也不关门,施施然走了出去,站在石阶前四下扫视,将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 重元尊者是老宗主请回来的,一入宗就划了玉清峰给他。 这一整个山头是重元尊者的地盘,自他到来,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哪怕是现任宗主也不例外。 沈宁自然也没有见过这上面的景色。 不过,沈宁也不是出来看景儿的。 他走过殿前的平台,沿着石板路慢吞吞的在峰顶闲逛。 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这玉清峰上如今就两个活人,目光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但沈宁没有回头四望,只是沿着小路慢慢的走。 看到一株灵草,他顿住脚步,伸手将其揪了下来。 没有人阻止他。 于是他继续走,走到一棵赤霞果树下。 他抬头看着树上的灵果,在心中盘算着如果他折断一根树枝,或者伤了这棵树,那人会不会忍不住现身。 然而还没有将想法付诸行动,一道暗器破空声响起,一枚红彤彤的灵果直直的从树上掉落,掉在了沈宁的脚边。 沈宁:“……” 这个被囚禁的待遇还挺高。 只是不知道这位神出鬼没的大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他想了想,弯腰拾起那枚灵果,又慢悠悠的走回了重明殿,随便找了个房间走了进去。 算了,是重元尊者将他带来,其目的早晚会让他知道,静观其变吧。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重元尊者才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目光沉沉的看了一会儿那扇门,转身走了。 安静的一夜过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重元尊者没有要求沈宁做任何事,也没有来找他,两人相安无事,好像真的只要他住在这里就好。 可是图啥呢? 沈宁不是很懂。 他结束了一个小周天,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夜,他没有入定,虽在修炼,但也一直在警惕着外界,虽然他的防备对于重元尊者这种量级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外面阳光正好。 沈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推开门走了出去。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零星几声鸟鸣为这冷清的玉清峰增添一点点生气。 沈宁走出殿外,站在阳光下,有一种天地间只有他自己的错觉。 重元尊者不知道去哪了,自从昨天关门走了之后,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不过沈宁也不在意,现在他暂时下不了山,两人能相安无事当然是最好。 他沿着小路慢慢的走,继续探索玉清峰上的地形。 走过一片迎风招展的灵草地,是一片枫树林,此时的枫叶还没有变红,轻风袭来,树叶沙沙,阳光从树影间照射下来,很是有些曲径清幽的意境。 沿着林间小路向前走,湿气逐渐重了起来,甚至有雾气渐生,隐隐有水声传来。 当彻底走出枫树林,前方豁然开朗。 就是太开朗了,让前方的一个雾气氤氲的水池和池中沐浴的人在他的眼前一览无余。 第103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0 沈宁脚步顿住,眼睛慢慢睁大,大到不能再大。 只见池中的人光洁溜溜的背对着他站在没至腿根的池水中。 似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微微偏过头,半湿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一荡,侧到了一边,露出了一片雪白中的一点嫣红。 左侧,米粒大小,形状像个不太规则的心形。 嫣红的颜色在那人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朦胧的雾气也无法遮挡这反差强烈的春光。 楚熙光修为已经至大乘境,整个玉清峰都在他的神识笼罩之下,自然早就察觉了沈宁的到来。 但他昨天亲口说过沈宁在整个玉清峰上都可以随意来去畅通无阻,他担心自己若是开口阻止沈宁前行,会不会让沈宁觉得他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从而更加生气、更加厌恶自己。 只在这愣神犹豫的时间里,沈宁就已经走过来了。 而到这时,他才想起他其实可以趁着沈宁没过来之前披件衣服的。 但沈宁来都来了,他再穿衣服,就显得有些刻意,于是只能等着沈宁发现失礼然后退走。 没想到沈宁竟然就不动了,一直站在那里看。 终于,楚熙光忍不住开口:“你还不走?” 沈宁这才回过神来,口中低低说了一句“抱歉”,迅速转身快步走远了。 楚熙光僵硬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召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哗啦”一声跃出水池,轻飘飘的落到岸边的石台上。 一张俊脸已经好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轻声自语:“他怎么这样。” 沈宁一溜烟儿的回了重明殿,“邦”的一声合上了门。 2103啧啧啧,【宿主,你这可不太地道啊,人家洗澡呢,你在那里看个不停,多不礼貌。 话说这位大佬脾气还挺好的,被你看光了也没说一句重话,要是遇到个脾气坏的,人家不打死你也得把你眼睛抠出来。】 沈宁坐在床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他抠我眼睛?那可真是出息了,我以后会把他看得更光。】 2103继续啧啧啧,【得寸进尺了你还,人家脾气好你也不能这么作啊。 说得难听些,就他那个修为,打个喷嚏都够你死一回的。】 沈宁极其放松的往床上一躺,唇角含着笑意,【那就拭目以待吧。】 2103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宿主,你好像很高兴?】 它恍然大悟【啊~原来你竟是个流氓,看光人家洗澡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沈宁闭上眼睛,但笑不语。 啊,这张床睡着不舒服,是时候觊觎一下尊者的寝殿了。 想到这里,他豁然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照例找不见重元尊者的身影。 沈宁站在大殿门口想了想,放出飞剑向外冲去。 果然,在他即将撞上禁制的时候,整个人被一道浓稠的灵力裹住并拖了回来。 他被好好的放在地上,一抬头就对上了重新穿上一身黑袍的重元尊者隐含着怒意的眸子:“本尊说过,你不可以下山。” 沈宁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我不是想跑。” 重元尊者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沈宁一脸真诚:“真的,我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一时忘了 。” 重元尊者看了他一会儿。 沈宁不闪不避,目光真诚。 重元尊者这才开口:“你要做什么事?” 沈宁:“尊者可还记得永门镇的苦命的姜氏姐妹? 当时我走时曾经承诺过她们,当琼州事了,会带她们回宗门。 可是在昔丰山上事发突然,我被尊者直接带回了宗。 因为魔族之事重大,占了心神,一时将她们姐妹忘了,刚才突然想起,一时心急,才会急匆匆的想要下山。” 重元尊者自然记得,或者说,沈宁在李府的一举一动他都有看到。 嗯,有勇有谋、善恶分明、赏罚有度,是非常好的。 怪不得他的师弟们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笑得合不拢嘴,很是开心的样子。 既已许诺,确实需要守诺。 这件事秦寒苏是没有任何错处的。 重元尊者缓和的神色:“你不必亲自去,本尊会派人前去接引。” 沈宁上前一步,离得重元尊者近了些,声音急切,语气真诚:“让我三师弟走这一趟吧,姜氏姐妹受苦良多,若是派一个面生的过去,恐她们不敢轻信。” 这点小事重元尊者自然是答应的,他点了点头,随手打了一道传讯符出去。 不消片刻,主峰那边便派了人来,还是宗主座下的首席弟子。 他恭恭敬敬的候在禁制外,得了重元尊者的吩咐,又恭敬的退下去了。 办完了这件事,重元尊者又看向沈宁,仿佛在说:还有事吗? 沈宁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尊者心善,姜氏姐妹会记尊者的恩情。” 重元尊者看了他两眼,转身向殿内走:“这是你的善举,与我何干?” 沈宁追上两步,依然是笑如春风:“自然有干系,若不是有尊者出手,琼州魔宫秘境出世,魔族还不知要如何肆虐。 永门镇跑离琼州那样近,只怕不能幸免。 不止是姜氏姐妹,我灵洲所有人都要感念尊者的恩德。” 重元尊者脚步更快了。 沈宁没有再追上去,反而停住脚步,声音中满是轻愁: “尊者将我掳来,又不肯露面,只让我一个人如同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山上游荡,如此作为,是我有哪里得罪了尊者,惹来尊者的厌烦吗?” 重元尊者脚步顿住,转过身来,眉头轻皱:“没有。” 沈宁站在原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重元尊者移开目光,声音硬邦邦的:“你不必管,你只需留在玉清峰,本尊不会为难于你。” 沈宁苦笑了一声,缓步上前,一步步逼近:“可是我不想一个人,我不喜欢孤独,我想要提升修为,不做那累赘,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糊里糊涂的留在玉清峰上虚度光阴。 如果尊者只是无聊想要找一个消遣,那不如,给我一个痛快,你再找别的人来玩吧。” 第104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1 重元尊者眼见他已经逼到近前,却仍没有停步的打算,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被逼退了一步:“我并未拿你做消遣。” 沈宁停住了脚步,却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抓我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重元尊者目光闪烁:“……你那些师弟每到你的近前就会感到开心,你很好,我也需要一个这样的朋友。” 沈宁没忍住笑了一声:“你想要一个朋友,就抓了一个来?” 重元尊者纠正他:“并不是随便抓来一个。” 沈宁点头:“是,你并不是随便抓来一个,你有仔细挑选。” 重元尊者对他能顺利理解自己的想法有些欣慰:“如此,你当知道我并非抓你来做消遣,也不会将你如何,你只需待在峰上,想要做什么,我会帮你。” 他想到刚才沈宁说想要修为增进,于是决定用一些好处打动沈宁:“修炼之事你不必忧心,我有一颗天元丹,可以洗筋伐髓,改善资质,虽不至于完全脱胎换骨,但也能让你的修炼轻松许多。” 沈宁:“……” 大佬你也过于实诚了,这种扔出去能让人抢得头破血流的好东西说拿就拿。 他无奈的笑着道谢:“那就多谢尊者。” 重元尊者许诺完了好处,再次偏头看着他,让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眼中的阴鸷:“你有事,可以与我说,但不可以私自离开,否则,我会杀掉你的师弟们。 反之,本尊可以给他们一些庇佑,如果你想让你的那些个师弟活得长远些,就乖乖留在本尊的身边,不要妄想逃跑。” 沈宁战术性点头:“好好好,尊者千万不要伤害他们,我留下来陪你就是。” 重元尊者觉得他很识时务,有些满意的走了。 他果然是很好的。 尊者如是想。 当日夜里,明月皎洁,洒落一地银辉。 一个孤独的身影立于月下,山风吹动他的衣袂和发丝,好似要乘风归去。 重元尊者立于殿门口,静静的看着沈宁的背影,双唇紧抿。 沈宁单手负于身后,脊背挺直,站得背都僵了,身后那人却始终不来找他说话。 于是沈宁似在不经意间侧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人。 重元尊者下意识躲了一下,但随即又想到没必要躲,于是站着没动。 沈宁看到了尊者,微笑道:“尊者夜里出门,是有什么要事么?” 重元尊者皱了皱眉头:“夜风凄冷,你独立月下,可是心中不快?” 不等沈宁接话,他又表明态度:“即便如此,本尊也不会放你下山,你且死心吧。” 沈宁被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词儿都忘了,又有些失笑:“尊者误会了,我只是……床榻偏硬,我有些不习惯。” 重元尊者眉宇微松:“我有些连云锦和紫炎纱,在西殿库房中,你自去取来用,多铺一些便不会硬,明日与你置办新的东西,你选的屋子不好,再重新挑。” 连云锦、紫炎纱,这玩意儿不是炼制顶级法袍的稀有材料吗? 听说前一阵子修界赫赫有名的两位仙子为了一块紫炎纱打得不可开交,其身后的两个宗门都快结仇了,可见这东西有多金贵。 让他拿来铺床? 这么奢侈的吗? 沈宁哭笑不得:“不必如此麻烦,珍稀材料难寻,怎可浪费?” 重元尊者却无所谓:“无妨,本尊的榻上也铺了。” 沈宁想了想,表情特别认真的抬头道:“那不如,我去尊者寝殿看看,连云锦适不适合铺床。” 重元尊者点头:“可以。” 事实证明,好东西放在哪里都是好的,连云锦做法袍是顶级,用来铺床也是最舒服的。 沈宁这一夜没有修炼,睡得很香。 重元尊者坐在床边,面色严肃的看着在自己床上睡得安然的沈宁,好似在研究什么不世出的上古秘法。 这一夜也不知他研究出了啥,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沈宁很喜欢自己的床榻。 他在自己的床上会睡得很香。 修者夜间其实很少有按时睡觉的,大多都会用修炼代替睡眠。 但重元尊者觉得,能睡着,说明他是安心的,这很好。 既然如此,把床榻让给他很有必要。 沈宁一个人在尊者的大床上醒来,躺在那里很是缓了会儿神才起身。 这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原主的愿望之一是变得更强一些。 他继承了原主那差得一批的资质,想要完成这个愿望,自然只能更加勤奋,夜里的时间自然是不能浪费在睡觉上面的。 可是昨晚他睡着了。 本来是想要逗一逗这位抢朋友的尊者的,但当他躺到楚熙光的床上,瞬间感觉浑身都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明明样子都不一样,但一旦靠近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熟悉感。 很舒服,很放松,然后困意就这么在不经意间袭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阳光都洒进了室内。 楚熙光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哪怕不用睡觉也没关系,但饱饱的睡了一觉,还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走出重明殿,被山间清新的小风儿一吹,更是神思清明,通体舒泰。 楚熙光一身玄袍立于一株海棠树下,身形修长,挺拔如松,清风拂过,袍角翻飞,发丝轻扬,好像一幅生动的仙人图。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露出提在身前的一只小篮子,里面是红艳艳挤挤挨挨堆在一起,挂着露珠的赤霞果。 他向前走了两步,将小篮子递了过来:“赤霞灵果,汁多味甜,灵气充沛,食之于你修行有益。” 沈宁眼看着画中仙人变成了大清早提着小篮子摘果子的管家公,几番努力都没压下唇角的笑,他伸手接过了那只篮子:“好,多谢尊者挂念。” 楚熙光“嗯”了一声,见他笑了,心中也生出几分高兴来:“你吃了果子,我们下山。” 第105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2 沈宁刚从小竹篮里拿出一个赤霞果咬了一口,闻言不禁抬头:“你不是说不许我下山?” 楚熙光看着他那被果子汁水浸润过后更显润泽的唇,顿了一下才移开目光,缓缓接话:“只是不许你一个人下山。” [你下了山,就不会再回来了。] 尊者在心中默默的想。 沈宁抱着那只篮子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抬头看他:“出去做什么?” 楚熙光的眸光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昨夜不是说了,与你置办一些东西,你需自己去挑才能合心意。” [免得又有什么东西不合你心意,你又夜半不睡,跑出去吹风。] 沈宁咬着果子,轻轻点头。 楚熙光就在他的身边站着,等他吃完了,又掐了涤尘诀清理了手上的汁水,将剩下的果子收好,才一抬手,放出自己的本命飞剑。 沈宁刚要召唤自己的飞剑,就被楚熙光阻住:“我来带你。” 沈宁有些震惊:“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我的修为是低了些,但不至于不能御剑。” 楚熙光将他拉上自己那柄蓝光湛湛的飞剑,声音毫无感情:“你可以御剑,但我说过,你不可以自己走。” 这是怕他趁机跑了?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就你那修为,我能跑到哪里去? 楚熙光可不管这个,确定沈宁站稳后,给他套了一个防风结界、一个固身阵,一挥手,玉清峰的禁制打开,直接御剑离开。 沈宁本以为他会直接出宗,没想到他却拐去了凌溪峰,在他原来的洞府门口按下了剑势。 面对沈宁询问的目光,楚熙光一言不发,只是负手站在门口等着沈宁给他打开洞府禁制。 就沈宁这等修为下的禁制,对楚熙光来说其实是无效的,他直接往里走,护体罡气就能把禁制磕碎了,可他还是静静的立在门外,两只眼睛看着沈宁,等着他开门。 在他目的性明确的目光下,沈宁只得挥手打开了禁制。 楚熙光这才背着手,施施然走了进去。 沈宁被带走,林叙白几人虽然知道应该没有危险,但终究心中难安,他们一个都没有出宗,全都在密切关注着玉清峰的动静。 今日玉清峰上禁制打开,他们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刚要一探究竟,不想看到那剑光竟是向着凌溪峰的方向来了。 沈宁两人前脚落地,那师兄弟几个除了被派出去的慕千俞后脚就都赶到了。 眼看着楚熙光进了大师兄的洞府,几个眼睛瞪大,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岑锦月挤到沈宁身边,揪住他的袖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大师兄……” 沈宁拍拍他的头:“没事。” 萧云朗瞪着一双狗狗眼,小小声的问:“大师兄,重元尊者为啥要带你走?” 沈宁也小小声回答他:“尊者自有用意,你们只要知道,他没有恶意就好。” 傅星皓一屁股挤开萧云朗:“那今天尊者是专程将大师兄送回来的吗?” 沈宁抓过他的腕脉探了一下,确定他伤好的差不多才回答:“不是,我们一会儿要出宗一趟,之后还回玉清峰。” 路向安满含担忧:“大师兄,尊者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凌溪峰吗?我们可以……” 他想说有什么事他们都可以代劳,把大师兄独自带出去,他们实在不放心。 但他知道以重元尊者的修为,他们说话再小声,哪怕用传音,对人家来说都好像在耳边说的一样。 他不敢说得太多,免得影响大师兄的处境,但又实在担心。 沈宁感觉得到好似在参观洞府的楚熙光回头看过来,知道自己若是说错了话,那家伙一言不合又会扬言要杀他师弟,于是轻拍了下路向安的手臂,安抚他、也是安抚所有师弟: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安心修炼就是,尊者带我上玉清峰,是想指点我的修炼,这是好事情。” 林叙白自过来就上下打量自家大师兄,见他气色红润精神良好,不像是遇到什么不好事情的样子,心放下了一些,听见他这么说,连忙道: “大师兄放心,凌溪峰事务有我和众位师弟们,师弟们的修炼我和老三也会看顾着,大师兄只管好好修炼,我等静候大师兄佳音!” 开玩笑啊,大师兄能得到重元尊者的青眼亲自指点,这是多少天骄求不来的天大机缘,怎能不鼎力支持? 沈宁点头:“好,小师弟若出关,派人来告知我一声。” 林叙白点头:“这是自然,大师兄放心。” 楚熙光在洞府里转了一圈,又走出来,一眼也没看其他人,只向着沈宁沉声问:“你可有要带走的东西?” 他自己的东西用着自然最好,趁着这次回来,全都带走,反正他以后都要在玉清峰住了。 沈宁闻言也走进洞府,捡着平日用的东西收拾了几件。 楚熙光见他拿得不多,有些不开心。 他没把家都搬走,就是还想着回来。 不过楚熙光也没说什么,反正他不带,再买新的就是了。 不等几个依依不舍的师弟再说什么,楚熙光直接放出飞剑,提起沈宁放上去,飞剑缓缓升空离开了。 留下师兄弟几人面面相觑。 一直没插上话的于之麟小小声说道:“我怎么感觉……重元尊者对大师兄态度不一般?” 林叙白的脸色也凝重,他想了又想,还是安抚:“大师兄是这世间最好的人,谁对他不一般都正常,他能得尊者看重,是求也求不来的机缘,我等帮不上忙,至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傅星皓也是神色郑重:“二师兄所言极是,我等需守好凌溪峰,看顾好小师弟,让大师兄没有后顾之忧。” 萧云朗也是满目憧憬:“是啊,等到大师兄修为精进,我们便不用怕他会遇到危险,我们人再多,法器再多,终究也有看护不到的时候,每每提心吊胆。” 众人深以为然,脸上有担忧,但更多的是高兴。 那天宗主说的还不确定,今天见到了大师兄才是确定了情况。 修界毕竟是强者生存,大师兄资质不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实,他们只能尽量护着。 但就像萧云朗所说,他们总有看护不到的时候,身边人再多,也不如自身强大。 再说,修为高了寿数也会相对增长,大师兄修为精进,他们才会有更多相伴的时光。 第106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3 楚熙光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带着沈宁去了山下的飞云城,一顿采购,除了起居所用,还将他从头到脚的装备一新。 整整晃了一天,两人才慢悠悠的回了宗门。 楚熙光修到大乘境之后,平时自己出行基本都是御风,很少会御剑了,但为了带沈宁,他今日全程御剑。 因着怕沈宁不适应,他还特地放慢了速度,不敢像平日如流光般纵横来去。 于是这日宗门弟子们很多人亲眼看见了传说中的重元尊者。 因为他的低空龟速飞行,让很多弟子不敢认,但有些弟子是认得他的,纷纷原地行礼,大声问安,周围弟子纷纷张大了嘴巴。 他们有人不认得死宅在峰顶地位崇高的重元尊者,但却是都认得凌溪峰的大师兄秦寒苏的。 见他不仅被尊者带在剑上,还单手扶着,生怕他掉下去的样子,纷纷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 这两人怎么搞一块儿去了? 沈宁被下面一束束激光一般的目光盯着,只觉如芒刺在背。 可是楚熙光却向来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自顾自的稳稳御剑,对所有人的议论和目光无动于衷。 沈宁只好也装作看不见,只小小声对楚熙光说:“咱能快点吗?” 出去这样,回来还是这样,御剑飞出了牛车的速度,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楚熙光垂眸看他:“我的速度你不适应。” 沈宁闭了闭眼睛,耐着性子:“总是要适应的,你快就是了。” 楚熙光看着他无奈的神情,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心中不自觉的感觉轻松愉快,于是先给沈宁的脚下下了一个定身诀,很听话的加快了速度。 只见那一道慢吞吞的剑光突然如流矢一般激射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瞬间加速的惯性吓了沈宁一跳,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稳定身体。 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抱在了楚熙光的身上,两条手臂死死的箍着他的腰。 这个姿势,可以称之为:熊抱。 到了玉清峰顶,楚熙光按剑下落,沈宁跳下飞剑,回过头,目光幽幽的看着楚熙光。 楚熙光慢条斯理的收了剑,对上他的目光,还是肃着一张脸:“我说了你会不适应。” 沈宁:“……” 行,没毛病,人家确实说了。 虽然没毛病,但楚熙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快步走进重明殿里去了。 沈宁哼笑了一声,背着手,溜达着走进去。 抱呗,反正不是他吃亏。 别说,小腰真挺细。 那天在池子里看着就觉得他的一把小腰紧实劲瘦,手感应该很不错,如今上手体验,事实确实如此。 甚至比想象中还好。 有人上赶着被占便宜,他又有什么不能配合的? 走进楚熙光的寝殿,沈宁脚步一顿,有些发愣。 从楚熙光的日常装束来看,他是很喜欢黑色的,他的寝殿布置也很符合这个喜好,连床帐都是黑的。 可是现在,整个寝殿的风格变得有些割裂。 床上黑色的帐幔已经变成了沈宁原来洞府内的天青色纱帐,床上铺着的黑色连云锦换成了天水碧色。 不止如此,楚熙光还在布置其他的东西。 随着一应用具被一件件的置换成偏浅淡的亮色,整个寝殿都好像亮堂了很多。 沈宁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 楚熙光布置完了,回头看他:“如何?可合你的心意?” 沈宁弯唇笑了:“合心意极了。” 怪不得这人要拐去凌溪峰洞府,原来是去观察他原本的喜好去了。 巧合的是,原主的喜好与他十分重合,清新淡雅的配合也是他所喜欢的。 就如同现在,寝殿内的布置也是他所喜欢的。 [管家公啊管家公,跑到哪里你都是一副德行。]沈宁腹诽着,面上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楚熙光看了他的面色,确定他是真的喜欢,心下忍不住有些得意。 果然,他的眼光是好的。 原本秦寒苏就喜欢他的床,如今再按照他的喜好一布置,还怕他不沉迷其中? 他住了新床不适应,可见是个认床的人,只要让他认了自己的床,自然就舍不得跑了。 秦寒苏原本的玉床他都摸过了,并没有比自己的床软和,睡了他的床以后,秦寒苏只怕连他自己原来的床榻都要往后排了。 果然,这天晚上,沈宁依然没走,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很香。 楚熙光这次没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是坐在了床沿。 他看了床上人的睡颜一会儿,忽而鬼使神差的隔着被子握了握他的脚踝。 床上的人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收回了手,将腿也收到床上盘膝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复又睁开眼,伸手又握了一下沈宁露在被子外的手腕。 指腹抚过那微凸的腕骨时,一小股细细的电流直蹿入心间,让他的心脏加速跳动,连呼吸节奏都乱了。 原来身边有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果然他的判断没有错,在这个人的身边会让人感觉到快乐。 在这一刻,他有些羡慕秦寒苏的那些师弟,能够从小得到他的照顾。 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这个人是他的了。 * 楚熙光没有食言,天元丹他真的有,也真的给。 沈宁服下天元丹,只穿着中衣盘膝坐在那日看到楚熙光的温泉池里,静静的感受着药力逐渐发散。 这个池子并不普通,它有个名字叫灵露池,池水中蕴含灵力,可以滋养经脉,是个日常修炼、强身疗伤的好去处。 他就说,修者人人都会涤尘诀,楚熙光一个大乘修者怎么会大白天的跑来泡池子。 原来是修炼来了。 而此时,衣冠整齐的楚熙光就站在池边,将气机锁定在他的身上亲自为他护法。 可以这么说,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不长眼的跑来打扰沈宁,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第107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4 洗筋伐髓的过程并不让人愉悦,细密的疼痛很快从四肢百骸传来,沈宁的额头渐渐沁出细密的冷汗。 楚熙光不自觉的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疼痛逐渐升级,沈宁双唇泛白,唇间不自觉的溢出几声轻吟。 楚熙光神情凝重,脚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飞身跃入池中。 他单手覆于沈宁的后背,以自身灵力去引导梳理沈宁体内暴乱的灵力。 他的呼吸因为紧张而略显粗重,口中生硬的安抚:“静心,稍做忍耐,很快就好。” 沈宁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一点小痛怎么会忍不得,反倒是楚熙光如此大的反应让他以为现在的程度只是开胃前菜,于是默默的等着之后更猛烈的剧痛袭击。 2103心疼自家宿主,忙不迭的想要开痛觉屏蔽,却被沈宁阻止了,【别开,重元尊者不是普通人,如果我没有了该有的痛觉反应,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2103也知道,身为一个半步飞升的大乘尊者,可以轻易识破太多伪装,一旦让他发现不对劲,从而怀疑到了什么,他们很可能会被本世界的天道驱逐。 它急得够呛,声音带着一点哭腔,【那怎么办啊宿主,洗筋伐髓还不知道要多久,你怎么挺得过去?】 沈宁倒比它冷静得多,【没有什么挺不过去的,别人可以,我为什么不能?放心吧。】 2103不能放心,只是它没有办法帮助自家宿主,只能在一边急得团团转。 沈宁哄它,【乖,回去玩儿你的游戏去。】 2103生气了,【宿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还在这里遭罪,我就算没长心,也玩不下去游戏啊!】 沈宁失笑,这家伙,笨是笨了点,心疼他倒是真情实感的。 然而一人一统如临大敌的等着,预想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到来,不仅如此,那股子痛感反而越来越轻了。 楚熙光进一步理顺了他的灵力,浑身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好了,稳住心神,跟我走,行大周天。” 沈宁:“……” 就完事儿了吗? 所以根本没有后续的大菜! 刚才就已经是最痛的程度了! 那你一个见了不知多少大场面的大乘尊者吓那么样干什么?! 2103,【所以我白哭了是吗?】 楚熙光发觉他还在胡思乱想,再次耐心提醒:“静心。” 沈宁赶忙停止吐槽收敛心神,按着楚熙光的引导运行自身灵力。 他的心神逐渐沉浸进去,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过了不知多久,天空突然聚起阴云,隐隐雷光在其中闪烁。 楚熙光抬头看了一眼,翻手召出一只金光闪烁的大鼎,“当”的一声将沈宁罩在了里面,随后又是一个厚重的龟壳,然后是一面乌光隐隐的大盾…… 如此层层套娃,将人扣在里面几乎看不见影儿,他本人则“哗啦”一声出水,身似轻烟,眨眼间已经离开了雷云笼罩的范围。 不是他不想帮沈宁扛雷劫,而是修者渡雷劫,旁人是不可以插手的,天道会将雷云笼罩范围内的人的修为都算在一起,然后以最后的总合为标准降下天雷。 帮忙的人越多、修为越高,雷劫便越重,最后只会害了渡劫之人。 人不行,有主的法器自然也不行。 而楚熙光套在沈宁身上的防御法器都是没有认主的。 如此层层保护之下,一连十几道天雷落下,硬是没有碰到里面的人一点儿。 直到最后两道雷,沈宁自己揭了身上的壳儿,冲出水面以肉身及法力去扛天雷,虽然有点痛,但经过天雷淬体,法体会更加强横。 前面的雷都被挡掉,他以全盛的状态去扛最后两道雷,可以淬体,又不会受重伤,简直妙哉。 仗着有天雷阻挡,2103悄眯眯的开了痛觉屏蔽。 于是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沈宁无痛渡过了他的金丹天劫。 这是原主至死都没有达到过的修为成就。 * 玉清峰上出现了金丹天劫,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凌溪峰几人又惊又喜,连忙御剑的御剑,御器的御器,围在外面眼巴巴的守着。 直到劫云散去,他们也还在玉清峰的外围团团乱转。 过了许久,他们才同时听到仿佛炸在耳边的神识传音:“他已顺利结丹,尔等自去,莫来打扰。” 几人惊觉这是重元尊者,吊起的心重重的放下,这才匆匆行了礼,退回了凌溪峰。 师兄弟几个乐得合不拢嘴,彻底放下了心,整个凌溪峰好像过大年了一样喜气洋洋,众人也终于恢复了原本该有的行程计划。 只是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旁人只要一跟他们说话,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会笑眯眯的反问:“哦?你也知道我大师兄突破金丹境了?消息倒是灵通。” 就连最寡言的岑锦月也不例外,只是他不是反问,而是肯定:“同喜。” 旁人:“什么就同喜?我是问你那妖兽皮卖不卖!” * 沈宁是在楚熙光的大床上醒来的,一睁眼就看见楚熙光在床沿上坐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见他睁眼,伸手搭在他的腕脉上探查了一番,才出声:“你入了金丹中期,硬扛了两道劫雷,虽然难免受伤,身体却没有被劫雷劈坏,很好。” 沈宁不自觉的笑了笑,人家渡劫有很多条件不足,是从头到尾硬扛劫雷的,而他只扛了两道劫雷而已,哪里就能劈坏了? 他闭眼感觉了一下体内充沛的灵力,内视了一番丹田处金光闪闪的金丹,心情不错:“有尊者亲自看护,我当然不可能被劈坏了。” 楚熙光语声带着一丝难掩的骄傲:“我给你留下的法器足以帮你挡下所有劫雷,可你却掀了法器,自己扛了两道劫雷,可见你心志坚定,心性极佳。 我帮你探查过,你原本灵根驳杂,修为难以寸进,天元丹改变了你的灵根资质,你现在是水木双灵根。 虽不是最好的天灵根,但也比从前好很多。 你心性佳,悟性也好,往后修炼必是一番坦途。” 第108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5 沈宁支着身子坐起,笑眼看着楚熙光:“那就仰仗尊者吉言了。” 楚熙光依然惦记着自己最关心的事:“你想要修为精进,我可以帮你做到,你那些师弟我也可以看顾,但你以后需一直留在这里,不许离开。” 沈宁盘膝坐在床上,手撑着下巴看他:“尊者不帮我增进修为、看顾师弟,我也跑不了的。” 楚熙光分得很清楚:“那不一样,我可以阻止你逃跑,但我希望你能自己不想跑。” 沈宁却是得寸进尺:“尊者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跑。” 楚熙光并没有觉得他过分:“你说。” 沈宁面带和煦的微笑:“我想去泡灵露池,希望尊者能陪我。” 楚熙光不太理解他的想法:“就这?” 沈宁很肯定:“就这,尊者答应吗?” 楚熙光感觉他傻得可爱,本来可以提更过分的要求的,结果居然只是去泡个池子:“可以。” 于是两人再次结伴来到了灵露池。 沈宁直接脱了外袍走入池中,回身看着楚熙光:“尊者也下来。” 楚熙光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沈宁闯进来看到了他的情景,白皙的俊脸有些泛红,但已经答应的事,他必是不会食言的。 于是他面色如常的宽了外袍,一步步踏入池水中。 *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入水面,为这汪灵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波光。 朦胧雾气中,那人雪肤墨发,在鳞鳞水波中游弋,好似一尾美丽的人鱼。 沈宁穿着因被打湿而显得半透的中衣坐在岸边,眯着眼睛看着水中的美景,心情十分美丽。 当日夜里,楚熙光盘膝坐在床沿边,两眼看着安然熟睡的人,两道长眉紧紧拧着,面色十分严肃。 今日他好像中邪了一样,明明是陪秦寒苏泡灵露池的,怎么反倒他糊里糊涂的游起来了呢? 这简直岂有此理。 好在秦寒苏好像很开心,自从灵露池回来,脸上一直笑意不断,对他的态度也越发好了。 甚至在临睡前还握了下他的手指。 楚熙光修长的手指互相轻捻了几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当时酥麻柔滑的触感。 如此看来,倒也很好。 不知秦寒苏以后还有没有兴致去泡灵露池了,如果还想,他依然是可以陪同的。 他似乎很喜欢看人游水…… 啊不,灵露池是个好地方,池水中蕴含灵力,对秦寒苏的修炼是好的。 面露威严的尊者如是想。 凌溪峰的废材大弟子上了玉清峰短短数日便突破了金丹境,不仅让宗内弟子艳羡,甚至整个修界的修者都哗然了。 飞云宗本就实力不俗,又有了半步飞升的重元尊者坐镇,简直如虎添翼,是当之无愧的修界魁首。 本来其他宗门对于重元尊者答应入飞云宗做客卿长老之事十分眼红,但见尊者一直宅在玉清峰上一动不动,好似没有这么个人一样,心中便稍微平衡了那么一丢丢。 可是如今,一个杂灵根的废材弟子在他的身边待了几日就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却让他们的嫉妒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凌溪峰众人知道沈宁已经修到了筑基大圆满,距离金丹只差一步之遥,虽然对于修者而言,从筑基到金丹是一道坎,有太多的人一生都停留在筑基后期,渡不过这一道天堑。 可是旁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飞云宗凌溪峰的奇葩大弟子资质平庸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这样的资质到了重元尊者的身边都能进步神速,可见这位尊者的能量有多么的强大。 天杀的飞云宗,好好的一个尊者,怎么就被他们抢去了! 不管外界搅起多少风云,玉清峰上都依旧安静。 沈宁每日修炼勤奋,但晚上一沾楚熙光的床铺就秒睡却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他有些懊恼,感觉自己堕落了。 他这个人自认平庸,但绝对能吃得下学习和工作的苦,只要他想要努力,压缩一切时间是他的强项。 可是如今,他却变得懒惰了。 这很不好。 于是他静思了己过之后,决定不再上楚熙光的床。 楚熙光紧拧着眉头,看着盘坐在小榻上的沈宁,忍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还不睡觉?” 沈宁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身为修者,本无需睡眠,夜里清静,正是修炼的好时候。” 楚熙光依然眉头紧锁:“玉清峰上白天夜里都清静。” 沈宁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楚熙光又道:“你这些时日按时入睡已成习惯,修真无岁月,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沈宁被他干扰,只得睁开眼睛:“尊者修为已入大乘,当然不急于一时,可我本来资质就不好,若再不勤奋,只怕无望得窥大道。” 楚熙光很认真的提醒他:“如今你的资质已并不差了。” 沈宁觉得这个世界很寡言的他今夜格外啰嗦:“便是不差,也不能掉以轻心,多少天骄资质极高,却依然勤奋,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楚熙光不说话了。 他拧着眉头想了一阵,在沈宁快要入定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拿出一个白玉小盅,小盅里面水光盈盈。 他将小盅放到床头的小桌上,又拿出来个小巧精致的白玉小瓶,瓶口微倾,将小瓶里乳白色的液体滴入了小盅之中一滴。 一瞬间,一股子浓郁到几乎浓稠的灵气以那个小盅为中心散发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充斥了整间屋子。 沈宁猛的吸了口浓浓的灵气,睁开眼睛:“尊者做了什么?” 楚熙光把小玉瓶收了起来,语气平缓而自然:“这是灵髓,将它置于床头,你便是睡着,也当与修炼无异。” 沈宁真的惊了。 楚熙光一把东西拿出来他就知道不是一般货色,却没想到竟然是灵髓。 修界的硬通货是灵石,普通的灵石也分上、中、下品三等,等级越高,纯度便越高,杂质越少,价值也就越高。 在这三个品级之上,还有极品灵石,这种灵石极其珍贵,几乎不会经易流通。 而只有在足够大的极品灵石矿内,才有极小的几率会产生灵髓。 少少的几滴灵髓,几乎是整个极品灵石矿的精华凝聚之所在,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曾经有“一滴灵髓十座城”的说法。 其实这种说法都保守了,因为城池常有,而灵髓不常有。 它是真正的天材地宝,可遇不可求,是有多少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而如今,传说的灵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被楚熙光当成了睡眠熏香给他用。 这太可怕了。 第109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6 沈宁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楚熙光:“尊者,你这……自己不觉得离谱吗?” 楚熙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神色变得沉冷:“怎样都不行,你未免太过得寸进尺。” 沈宁试图让他清醒一点:“不是……” 楚熙光一拂袖,一股子几乎浓成实质的灵气被他扇得扑面而来,拍在沈宁的脸上:“本尊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太过放肆,否则,本尊便去杀了你那几个师弟!” 沈宁深深的吸了一口灵气大饼,眼神都清澈了不少,他看着楚熙光的冷脸,默默的站起身,老实的走到床榻边,一头倒了下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合上了眼睛。 条件都开到这了,再不睡就不礼貌了,正好他困得难受。 楚熙光的眉头松开了几分,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沈宁已经睡熟了,这才放松了神情,缓步走到床边回身坐到床沿上,轻车熟路的伸手握了下他的手腕。 过了一会儿,又捏了下他的指尖。 他打量着床上人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精致好看。 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个样子呢? 相貌、性情,一切一切,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丝不合他心意的地方,连下眼睑尾端处一颗不怎么明显的小痣都长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一眼就浑身发烫。 若不是他仔细检查过,两人又修为悬殊,技术层面上做不到,他都怀疑秦寒苏是不是给他下药了。 他再次轻轻握了握沈宁的指尖,看着他熟睡的脸,有些后悔刚才态度那样凶,语气那样不好。 秦寒苏本就是被他强行带到玉清峰上来的,两人修为又悬殊,他在他的面前几乎没有什么自保之力。 如此情况下,秦寒苏虽然面上不说,心中一定是不安的吧? 他本就不安,自己却又不肯好好对待他,态度如此恶劣…… 秦寒苏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玉清峰上,弱小无助又可怜,面对着自己这个恶霸,又能怎么样呢?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楚熙光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为可恶极了。 他看着沈宁,在心中替他觉得委屈。 也不知明天他醒来见到他,是会生气不理会他,还是吞下委屈强颜欢笑。 尊者惆怅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窗口,不然还是想想如何弥补他今日所受的委屈吧。 第二天一早,沈宁神清气爽的起床,收拾好自己走出殿外,看到站在树下的楚熙光,心情颇好的打了声招呼。 然而楚熙光却不像从前那样轻轻点头或面色平静的浅应一声,反而眉头微皱,缓缓抬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面色严肃的看着他。 沈宁一时摸不着头脑:“尊者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楚熙光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被看得浑身发毛,这才手掌一翻,掌心现出一块乌沉沉的晶石,向他的身前递了递。 沈宁低头一看,差点发出惊呼。 五行之精! 又是修炼的天材地宝! 这玩意儿比灵髓差不了多少。 该说不说,修者修到楚熙光这个程度,家底是真的丰厚,天元丹说给就给,灵髓说滴就滴,五行之精说拿就拿。 但这也太没道理了一些,干什么突然把好东西都堆在他的身上? 这种行为,怎么那么像那种包养漂亮小金丝雀的暴发户? 就算是暴发户,就这么个掏法,没多久也会把家底掏空的吧? 楚熙光见他迟迟不接,还面露复杂,憋了好久才说出自己的歉意:“昨夜是我言语粗鲁,你或许心中有气……你如今水木双灵根,五行水精适合你修炼。 木精我手中没有,回头再帮你寻来。” 五行之精他金水火土都有,唯独没有木精,昨夜他翻遍了自己的库存也没有找到,他的弥补缺了个角,让他有些不太开心。 沈宁满面真诚:“我心中没有气,真的。” 谁吸了一晚上灵髓熏香不感恩戴德反而还生气,纯纯不知好歹。 楚熙光面色越发紧绷:“你心中情绪尽可以说出来,不要郁结于心,这于身体无益,长此以往,也易滋生心魔。” 沈宁握着他的手将他摊开的手合了起来,连带着他掌心那颗五行水精也一并推了回去:“尊者多虑了,我没有任何不满,也不会郁结于心。 尊者,你给我天元丹,助我成功突破金丹境,于我而言已是大恩。 无功不受?,五行之精太过珍贵,我万万不敢领受。” 东西虽好,但拿起来没完,嘴脸就不好看了。 人家对他好是一回事,但他自己也要有个度,他怕自己软饭吃多了,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楚熙光见他不肯收下补偿,握着水精的手骨节有些发白,面色也越发不好:“你不肯原谅?” 他想了想又说:“只要你不跑,我不会杀你师弟。” 沈宁看着他认真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人啊,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对待他的一腔赤诚都没有丝毫改变。 想要对他好,就恨不得把家底儿都掏空,有什么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情绪也总是大大方方的表露,那样的炙热,几乎不会隐藏。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声呢喃:“你啊,也就是遇到了我,若是遇到一个心术不正的骗子,只怕被骗得毛都不剩。” 楚熙光耳力极好,沈宁声音再轻也逃不过他的耳朵,闻言有些被小瞧的不乐意:“是不是骗子,我岂会分辩不清?” 沈宁忍不住笑了,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腕:“尊者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倒有一个法子。” 楚熙光垂眸看着他:“什么?” 沈宁眨了眨眼睛:“尊者与其送我东西,不如陪我去泡灵露池。” 楚熙光马上答应:“好,不过灵露池并不如水精对你的助益大。” 沈宁轻轻的笑:“不,有些情绪价值是极其珍贵且不可替代的。” 楚熙光不懂他的想法,但对于泡池子这件事,他倒是十二万分的不抗拒,很顺从的跟着沈宁走了。 到得最后,沈宁是美人鱼也看了,那块水精也被强塞进了他的手里。 因为他不要,某位尊者就要冲下山去杀他师弟。 可怕得很。 第110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7 山中岁月悠长,楚熙光不下山,沈宁也就在山上陪着他,日子过得惬意,修为增长也很可观。 楚熙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夜里不再满足于坐在床沿,而是也躺到了床上。 在某一天早上,他发现自己竟然把脑袋拱到了沈宁的颈间,腰身还被沈宁搂着的时候,顿时面红耳赤。 偏偏那人的手还不老实,在他的腰间的里衣下面来来回回的轻抚。 楚熙光呼吸急促,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有心把那人叫醒,却见他唇角带笑睡得很熟,又有些不忍心,只能咬牙僵硬的躺着。 他自己心如擂鼓,竟没有注意到沈宁的呼吸早已不是入眠时的节奏。 等到沈宁终于装不下去,睁开眼睛,就看到楚熙光的脸已经像是那元宵节的灯笼一样,红得发亮了。 他努力忍着不笑,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问他:“尊者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么?” 楚熙光全身僵得像石头,根本不回头看他,只一跃下床,脚尖轻点,甚至来不及走门,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 沈宁忍不住闷笑出声,笑得身子都软了。 2103迟疑着出声,【宿主,不对劲啊,这位尊者的人设是不是崩了?】 沈宁笑够了,爬起身盘坐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姿态悠闲,【他挺好的啊,哪里崩了?】 2103挠了挠自己不存在的脸,【就……重元尊者在原剧情中的设定是孤僻冷漠,不喜与人接触。 未入飞云宗前是独来独往,入了飞云宗也是独居一峰,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背景板来的。 而他现在这样……多少冒点儿憨气。】 沈宁轻【唔】了一声,【你也说他在原剧情中是个全程镶边的背景板,既然他都孤僻冷漠不与人接触了,又有谁知道他真正的性情是什么样的?】 2103挠头,【这倒也是……可是……】 沈宁依旧笑眯眯的,【你想想,他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无论是琼州还是飞云宗大殿,他的表现符不符合原文的描述?】 2103仔细回想。 还真是,在外人面前的重元尊者冷漠、强大,似乎游离于世界之外,对他宿主以外的人惜字如金,完全符合原文的描述。 可是为啥他一到宿主的面前就…… 沈宁好心为它解惑,【三儿,你不是人,不知道人性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每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性格都不具备唯一性,一个人对待外人和对待家人状态完全不同是很正常的事。 就像凌溪峰上的几个师弟,他们对待外人和自己师兄弟时的状态不也是天差地别吗? 岑锦月在秦寒苏的面前就是一只乖巧胆小、敏感护食的受伤小狗,可是之前他砍杀魔族时冰冷狠戾嗜血的状态你也看见了,他的前后差距不大吗?】 2103一想,【还真是……】 沈宁脸上笑意未散,【楚熙光修为再高,也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要用一个固定的模式去神化他,他也是可以有自己的情绪的。】 2103似懂非懂,但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词,【所以,他对你和对外界的态度天差地别,是把你当家人了是吗?跟凌溪峰上的那几个师弟一样?】 它大惊失色,【他修为几乎登顶,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了,又不是被原主抚养长大,不可能拿你当师兄,难道……】 沈宁心下一紧。 2103已经发出惊呼,【难道他把你当儿子养?!怪不得又是为你护法,又是给你好东西!原来是养儿子的做派!】 沈宁,【……】 不得不说,2103有时候还挺机智的,就是容易跑偏。 就它这样,还有脸说人家憨。 沈宁暂时不想再跟这个思想奇葩的系统对话,直接下床披了件外袍就向外走去。 某个人今早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可能需要哄一哄。 挺有意思的不是吗?他总是会重新变得很纯情。 需要哄一哄的尊者并没有在殿外的海棠树下被刷新出来,沈宁到处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正想想个法子让他主动现身,天色就突然变暗,隐隐有雷声轰鸣。 这个动静沈宁不久之前刚刚听到过,他心下一凛,连忙向凌溪峰的方向看去。 果然,那边乌云正在迅速聚集,黑压压的压在凌溪峰顶。 又是金丹天劫。 凌溪峰上的几个亲传弟子只有最后上山的叶云州还没有突破金丹。 原文中说过,他重塑经脉后修为一日千里,现在他已经闭关两年有余,突破金丹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沈宁御剑升空,想要登高望远,看得更清楚些。 不想还没有接近玉清峰上空的禁制,那禁制就忽的消失了。 他一回头,就见楚熙光一脸阴沉的站在他的身后:“你难道不知道以你的修为硬冲我设下的禁制是会被反噬受伤的吗?” 沈宁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我并没有想要硬冲禁制,金丹天劫落在凌溪峰,极有可能是我小师弟,我只是想看看那边的情况。” 楚熙光面色稍霁,却还是冷着脸:“你想看,为何不直说?你为了你师弟连性命都不要?” 沈宁无奈:“我倒是想直说,也要先找得到你啊。” 楚熙光的冷脸一顿,又联想到早上的情景,脸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他不再开口,只是直接御风来到沈宁的身前,直接踏上了他的飞剑:“你想看,去就是了,何苦在这里可怜巴巴的看。” 沈宁挑了挑眉梢:“那就多谢尊者体谅。” 他抓起楚熙光的手放到自己腰上,单手掐诀,飞剑疾冲而去。 重元尊者岂会坐不稳飞剑? 若是旁人敢这么对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死得很透了。 哦,他也不可能上旁人的飞剑,这个假设不存在。 而此时此刻,楚熙光想的是:他如此在意我的安危,怕我掉下去摔死,我又怎可拂他心意?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搂住沈宁的腰,还似在不经意间在他耳侧的发间轻嗅了一下。 嗯,他怎能连味道都这般清新好闻? 简直不可思议。 第111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8 唯一让楚熙光感到可惜的就是,玉清峰距离凌溪峰太近了,御剑飞行眨眼间就到,腰还没搂热乎呢。 林叙白等人原本围在雷劫之外守着小师弟,远远的看到了沈宁,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急忙迎上前来,看到重元尊者站在自家大师兄的飞剑上禁不住都愣了一下。 但见两人都一副天经地义的坦荡样子,便又没有大惊小怪。 林叙白上前汇报:“师兄,小师弟在渡金丹天劫!” 沈宁点点头,远远的看着墨云翻滚,神色绷紧,有些担忧:“他的身上可有护身法器?” 路向安忙回答:“有的!我将身上所有无主护身法器都丢给他了!” 一道劫雷悍然劈下,把乌沉沉的天都照亮了一瞬。 叶云州所在的洞府之中亮起法器的光华,但在劫雷的威力下很快产生了裂纹。 楚熙光一直觉得修者既然敢与天争命,那争来是幸,争不来是命,大家各凭本事,生死都由得自己。 特别是渡天劫这种事,如果一个修者连天劫都过不去,那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旁人插手都是没必要。 可是之前沈宁渡金丹天劫的时候,他亲手打破了这个原则。 而现在,看着沈宁凝重的侧脸和不自觉咬紧的牙关,他的这个原则再次摇摇欲坠。 于是在天雷再次降临的时候,楚熙光一甩手,曾保护过沈宁的那面黑金大盾凌空飞去,密密实实的罩在了洞府上方。 劫雷一道道劈下,那盾纹丝未动。 路向安都惊了。 这是什么东西,连劫雷都能硬扛这么多道? 事实证明,一个修为登顶的尊者手里全是好东西,随便丢一个出来就能让修界颤三颤。 叶云州身为原文男主,实力自然是不差的,就算没有人帮忙也不会渡不过金丹天劫,只是会遭些罪罢了。 现在有了这些个外挂,更是连遭罪也不用,很顺利的渡过了雷劫。 沈宁让慕千俞看着他巩固境界,向林叙白招了招手。 林叙白走过来用最温和的声音唤:“师兄。” 沈宁“嗯”了一声,温声嘱咐:“琼州之事,可能只是魔族动作的开端,接下来或许还会有其他的动作,这几年你们若是出宗历练,最好结伴,尽量不要落单。” 原文之中魔族是设计将秦寒苏捉了去,以他为饵,一举将凌溪峰的这几个师弟全都钓了出去,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次有了沈宁的变数,剧情改变,魔族若是还有掐苗计划,或许会改变策略,选择麻烦一些逐个击破。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魔族的计划想要施行,对这几个任务对象也好,其他宗门的天骄也好,全都是个威胁。 沈宁一向奉行以攻为守,喜欢主动出击,不爱被动防守。 还是那句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以原文介绍来看,魔族做事向来没有这许多弯弯绕绕,突然有了这样一个阴毒的计划,或许是有了什么明面没表示出来的变数。 沈宁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假装听不见的楚熙光一眼,低声道:“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他说着上前一步,低声在林叙白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叙白面色凝重,沉声应道:“好,师兄放心。” 楚熙光的眸光沉了沉,却终究没有动。 沈宁拍了拍林叙白的肩:“这件事就交给你,若我猜得不错,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平,照看好几位师弟。” 林叙白点头:“我会的。既然不会太平,那师兄尽量不要出宗,只管好生修炼,都交给我。” 沈宁有些失笑:“师兄修为已入金丹境,在外行走还会吃亏不成?” 林叙白知道他大师兄成功突破金丹境,早已脱离了低阶修者的队列,但长时间的惯性使然,让他还总是觉得自家大师兄是个脆皮,是需要重点保护的。 这个习惯只怕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沈宁与他说了几句话,眼见楚熙光虽没动,但脸却越来越像张扑克,知道这人是有些不耐烦了,便又嘱咐了几句,转身走到楚熙光的面前。 楚熙光垂眸看他:“回去吗?” 沈宁点头,抬手放出了飞剑。 楚熙光十分自觉的走了上去,并搂住了沈宁的腰。 眼看着剑光远去,一直憋着没说话的于之麟凑到林叙白的身边:“二师兄,重元尊者他……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 林叙白扭头看他。 于之麟紧拧着眉头:“众所周知,重元尊者喜静,不爱出门走动,更没有人能近他的身,可是他对大师兄……是不是太热情了些?” 林叙白将一双薄唇抿了又抿:“你想说什么?” 于之麟唉声叹气:“自古无事献殷勤,必定有所图谋,重元尊者突然对大师兄如此照顾,态度还如此亲近,未必全是好事。” 林叙白目光沉沉的看着玉清峰的方向:“你说的我也想过,不过你不要小看了师兄,他的修为虽不是顶尖,心智却绝非常人所能及。 这两次见面,我观师兄态度,尚游刃有余。” 他转头看向于之麟:“老七,我们还是太弱了,很多事情无能为力,现在也只能听从师兄的吩咐,不给他添乱。” 于之麟绷着脸重重点头:“二师兄说的是。” 路向安也凑过来,但听得云里雾里:“事情或许没你们想的那样沉重,我看大师兄气色挺好的,重元尊者虽不喜与人打交道,但也是重情重义的人物,应该不会对大师兄不利的吧?” 于之麟用手捏着眉心:“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只是很多事情,我总会先想最坏的局面,不敢把安危放在别人的良心上面……或许是我多虑了。” 林叙白伸手拍了下他的肩:“做不到的事,多想无益。给老四老五传讯,我有事要他们做。” * 回到玉清峰,沈宁拉住楚熙光的手腕,笑眼弯弯:“尊者出去一趟,怎的不开心?” 楚熙光任由他拉着,面色一如往常:“没有。” 沈宁忽然凑近,看着他迅速染红的脸,低笑出声:“尊者,你的心不静,为什么?” 第112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29 楚熙光后退一步,想要甩开他的手,没能成功,只是绷着脸:“你的胆子越发大了,再敢胡说八道,我就……” 沈宁后退一步,熟练的接话:“你就去杀我师弟,知道了。” 楚熙光本是想要甩开他的,但此时见他退开,却又有些怅然若失,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向殿内走去。 沈宁缓步跟在他的身后,声音温和:“刚才我与我二师弟说的话想必尊者也听到了,尊者以为如何?” 楚熙光停住脚步,等着他赶上来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这才偏头看他:“你想知己知彼?” 沈宁点头:“不错,魔族想搞千人阵让魔宫秘境出世只怕不是偶然,我只是担心他们还有其他的计划,我们需要知道魔域内部的情况,才好准备下一步路要怎么走。” 大家一向觉得魔族虽强,但性子通直,不会使太多阴谋诡计,对魔族行为模式的刻板印象之下,很容易吃一个大亏。 就像在原文之中,虽然最后魔族的阴谋没有得逞,但人族也损失惨重,那样的乱世,殒落了太多骄阳。 叶云州身为主角,带着人族修者杀退魔族,还虐杀了那个魔将为师兄们报仇雪恨,可那是一场惨胜、一条充满了荆棘的胜利之路。 他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苦痛。 最后叶云州虽然修为登顶,得道飞升,但那时的修界青黄不接满目疮痍,他的内心也是一片荒地。 与他同时期的旧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唯剩他孑然一身,永驻青春的脸掩盖不住满眼的沧桑。 他成长的代价太过惨烈,好似所有的精气神都在那一天,与他的师兄们一起埋葬在了被血染红的落云谷之中。 那个会在病床上红着眼眶向大师兄撒娇说疼的少年,终是再也回不来了。 沈宁在意识中问2103,【在原剧情中,魔族大举向灵洲进犯的时候,重元尊者是不是已经飞升了?】 2103马上回应,【是的宿主,宿主好聪明哦。】 沈宁轻轻叹气,不是他聪明,这是他一早就有所猜测的事。 魔族现在只敢搞些小动作,就是在等,等重元尊者飞升。 重元尊者资质绝世,现在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仙门,有他在,魔族若进犯,他不会坐视不理。 他若全力出战,魔族哪怕已经被魔宫秘宝养出一大批高阶魔族,只怕也讨不到好处。 所以魔族一定会等,不论是魔族还是修者都是岁月悠长,他们不怕等。 【现在距离落云谷屠杀,凌溪峰亲传一脉团灭的剧情还有多长时间?】沈宁问。 2103查阅资料,【还有十年。】 沈宁应了一声。 十年,够他做很多事。 他要让魔族的这个计划,死在萌芽中。 楚熙光看着沈宁阴晴不定的脸色,想了想开口:“你想从魔族之中探听消息,只用灵石买消息还不够。 毕竟魔族排外,魔修到底是人族,并不被魔族所接纳,只能游离在魔域中心之外,得到的消息也需要筛选。” 沈宁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灵茶推到他的面前:“那依尊者之见,我们可有更好的消息渠道?” 楚熙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早年间救过一个人族女子,她的道侣,是个魔族。” 沈宁眼睛睁大了些:“什么?” 竟然还有这种事? 人族与魔族向来势不两立,虽然也有一些人魔混血的孩子,但一般都是魔族强掳了人族女子留下来的,而且这样的混血小孩在两边都不受待见。 两族之间隔着种族血仇,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不可能将对方列入择偶范围之内,还从未听说有人族和魔族是自愿结合的。 楚熙光看着他睁得有些圆的眼睛,越发觉得讨人喜欢,忍住了想要摸摸他眼睛的手,故作淡然的道: “那女子名唤姬灵,出生于一个没落的修仙世家,传到她那里几乎断了传承,她自幼父兄皆亡,自己就着家中留下的残缺功法学了个三脚猫,甚至没有认出自己随意救起的受伤少年是个魔族。 那魔族伪装成人族少年,与她朝夕相处了十余年,竟舍了魔族的一切,留在灵洲边界小城,与姬灵依人族俗世之礼成了亲。” 沈宁追问:“然后呢?” 楚熙光见他眼睛发亮,不知他为何对他人之事如此热衷,但还是往下说:“那魔族其实是魔尊第四子,此事被魔尊知晓后派了人来要将他们两个全杀掉。 那第四魔子为了保护姬灵被魔将围攻重伤,我路过,顺手救下了姬灵,魔子趁乱逃了,从此在明面上再无音信。” 沈宁皱眉:“魔尊的七个魔子中有一个说犯错逃了,就是他么?” 楚熙光点头。 沈宁眉头拧得更紧:“那姬灵,他不要了么?” 楚熙光又喝了口茶,将空杯子放下: “魔族说那第四魔子是犯错逃了,其实他们大概都觉得他受伤太重悄悄死了,实际上并没有。 我将姬灵救下放到阳桥郡,给了她一套修炼功法,第四魔子伤势稍缓就找过去了。 只是姬灵得知了他魔子的身份,不肯再与他一起,他就一直隐姓埋名在阳桥郡守着。 姬灵念着救命之恩,一直注意我的动向,我入飞云宗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带信和阳桥郡独有的灵果。 若不出意外,他们两个应该还在那里僵持。” 沈宁轻笑了一声:“姬灵虽不肯再与他一起生活,却也没有将他魔子的身份大肆宣扬出去,由着他守在阳桥郡。 她对第四魔子应该不能忘情,只是种族之念让她跨不过心中那道坎儿。 好在她还知道跟你保持一定的联络,一旦第四魔子有什么异动,她或许会给你传信杀了他。” 楚熙光对他人能不能忘情和心路历程不感兴趣:“百年多前的事了,那魔子一直守在那不肯离开,应是对姬灵尚有情分。 我本是想杀了那魔子的,但他还算老实,我便也懒得专程走一趟,只通过姬灵给他下了道禁制,若他有异动,可以瞬间置他于死地。” 沈宁挑眉笑了笑,又给他添了一杯茶:“尊者思虑周全。” 第113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0 楚熙光再次端过来喝:“倒也算不得周全,只是已知他有些本事又非我族类,又岂能不管不顾的放任他留在我人族之地? 你想要在魔族内部安插人手,那魔子或许能有些用处,他躲藏这些年,改头换面最是拿手,魔族血脉等级分明,一个纯血魔族能得到的消息要更准确得多。” 沈宁指尖在桌面上一下下的轻敲:“若是可以,自然是最好,可是他毕竟是魔族,为了爱人守在人族是一回事,背叛种族当细作又是另一回事,只怕他不肯,或是虚与委蛇,故意给我们假消息。” 楚熙光无所谓:“他若不老实,杀了就是,肯不肯的,也由不得他,左右只是个现成的人手。” 沈宁点了点头。 他抬眼看向楚熙光,眼中闪动着光芒:“尊者,魔族在琼州之事虽然没有成功,但我心中始终不安,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但我做事,喜欢万无一失。 事关人族,我若发现了不对却坐视不理,在尊者的庇护下偏安一隅,若将来人族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只怕会心魔丛生,无法原谅自己。” 楚熙光抿唇看着他。 沈宁伸长手臂,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看着他,声音柔和:“我知尊者不爱四处走动,我不想尊者为了我,去做不喜欢的事。 可是我……我身为凌溪峰的大弟子,就算不护天下,也有责任保护师弟,和峰上所有的弟子。 我想让尊者知道,我并非是不想留在尊者身边,只是,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想后悔。” 楚熙光没有抽回手,但也没有回握,只是看似平静的看着他:“你想下山?” 沈宁将他的手握得越发紧:“是,我私以为,我与尊者之间,是有些情分的,我不想隐瞒尊者。 若是天下太平,我想要与尊者永远留在玉清峰顶清静度日,可是当祸事临头,我也不惧挺身而出。 不过想来时间不会很久,很快就会回来。” 楚熙光迅速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脸色阴沉:“你想下山,却不愿带我。” 沈宁一噎。 他哪是不愿带他,这么久才看到的美人鱼,他一天都不想分开,他可愿意死了。 这不是尊重他这次的人设,心疼他不爱出门么? 楚熙光见他说不出话,冷哼一声直接起身就要拂袖而去:“谁与你有些情分?你想做的事都可以交给旁人做,下山之事,你想都不要想。” 沈宁见他慢腾腾的往外走,手捂着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才冲着他的背影扬声:“你自觉与我没有情分,是我一日也不想与你分开,原是我多虑了。” 楚熙光猛的回身,胸口快速起伏了两次,好久才说出一句:“倒打一耙。” 明明是这人想跑,现在这话说的却好像他才是那个无情之人一样。 不过他说一日也不想与他分开…… 沈宁看着他一双眼中情绪乱蹿,慢慢站起身向他走去,恶作剧之心突生:“你知道,你想怎样,我总是会听你的,你不愿好好待我,我也没有法子。” 楚熙光眼睛都睁大了些,简直要气死:“我何曾不愿好生待你?” 沈宁看着他的眼睛,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你我之间,没有情分。” 楚熙光猛的闭了嘴,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却一时不该如何去为自己辩驳:“你……你……” 他想说你欺人太甚,你明知我只是气话,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但又觉得不合适,好像在狡辩。 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毕竟话确实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沈宁见他这样子,心里笑得不行,也不忍再逗他,走到他的面前站定,微微抬头看着他,越过“情分”之事接上之前的话题: “魔族之事,我也希望是我多虑,可是既然怀疑了,就要早做准备。 全族之事,必要举全族之力,单凭一人难以力挽狂澜,可我总要让旁人看到消息的真实性,而不是凭我一时的猜测。 而这些事,我不想全丢给旁人,自己做个甩手掌柜。” 楚熙光见他不再来握自己的手,有些懊恼刚才不应该起身,但此时后悔也晚了。 他看了一眼沈宁认真的神色,真正转身离开: “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更不会拿人族安危开玩笑,既有怀疑,必有道理。 你心系人族、心系凌溪峰,安知我就会对我灵洲大地漠不关心? 灵洲大能者尚在,何须你一个金丹修士冲锋陷阵?” 事实证明,当他真想走的时候,沈宁是追不上的。 话音尚在,他人就已经不见了。 沈宁站在原地,单手捂着脸闷笑了两声,又有些头疼。 果然不能心疼男人,你心疼他,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跟你置气甩脸子。 那人这一生气,气了好久。 大概有三分钟吧。 楚熙光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将门口的光线都挡住了。 但他很硬气,只是沉默的站着。 直到沈宁发现并抬眼看他了,他才缓步走了进来,手一挥,一堆东西丁铃当啷的掉在了桌面上。 沈宁随手拾起一个样式古朴、嵌了暗蓝色宝石的手镯来回翻看:“储物手镯?” 楚熙光见他主动与自己说话,这才勉为其难的开口:“嗯,这是碧空镯,天阶上品储物法器,里面的空间比普通储物法器大得多,还有一定的护身之力,极适合你。” 沈宁有些无语。 敢情这人又去翻他的库存去了。 至于适不适合他,这样好的东西,能不适合谁? 这碧空镯他知道,原主记忆里有,说是从一个上古大能的秘境中出世的,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不少修士为了争夺它丢了性命。 本来一个储物法器,不值得人舍命去抢,可是它并不止是如楚熙光所说的“空间大一点”、“有些护身之力”而已。 天阶上品的法器啊,岂是等闲。 它里面的空间够装下一片山脉,几乎无穷无尽,认主之后会自动护主,其防御力可挡合体大能全力一击。 整个灵洲,修到合体的也就数得上的那几个,想遇见也难,大乘修者就更不用说了。 带上它,几乎就是多了一条命。 而且它不是一个,而是一对,彼此之间会有感应,若两人同时佩戴并认主,无论分隔多远都能找到对方。 这样的好东西,谁不想要? 沈宁叹了口气。 自从来了这里,他这口饭吃的是越来越软了。 他抬起头:“据我所知,碧空镯是一对。” 第114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1 楚熙光干咳了一声,掀起一点衣袖,一只跟沈宁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镯子正挂在他白皙的手腕上。 这人刚刚生过气,这会儿最好还是不要触他敏感的霉头。 沈宁神情自然的将那镯子往腕间一扣,顺便滴血认主,又去扒拉其他的东西。 果然,做完这些事后,他在百忙之中不经意间向楚熙光瞥过去一眼,就见楚熙光一搂衣?,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眉目安然,十分平和的样子。 一看就是一位德高望重,情绪稳定的尊者。 2103啧啧感叹,【宿主,看来这位尊者大能已经被你拿捏了,有这么一个大杀器当助力,你完成任务几乎是手拿把掐!】 沈宁喝止它,【别说这话,说完准没好事儿。】 2103连忙补救,【啊呸呸呸!不过宿主你好牛啊,这种孤僻大佬你也拿得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吗?】 沈宁不理会它的乱夸,只突然想起一件事,【为什么这次的任务没有播报进度?难道我忙活了这么久任务一点进展也没有吗?】 2103一秒心虚,对手指小小声,【这不是……出了个原主残魂的BUG嘛,部分功能就失效了,比如工作模式和进度播报……什么的。 不过宿主你放心,这个虽然暂时看不见,但对任务的进程没有影响!而且等任务完成的时候是会播报的!】 沈宁点点头,【行,知道了,退下吧。】 2103大声,【喳!】 楚熙光认为,既然沈宁已经服了软(?),那他也应该大度一点,原谅他偶尔言语上的一点小瑕疵,双方各退一步嘛。 见沈宁对桌上的东西感兴趣,便善解人意的主动开口为他讲解这些东西的出处和用途。 能让大乘尊者拿得出手的都不会是普通东西,这一桌子被来回扒拉的零碎随便扔出去一个都能引起血雨腥风。 沈宁开阔了眼界,又把东西让楚熙光收好,只留下了碧空镯。 楚熙光见他不要,想是都没看上,便也没有强求。 没关系,泱泱灵洲,好东西多的是,再搞新的送给他就是了。 夜间,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规规矩矩一动不动。 楚熙光想到今早两人的情况,心跳稍微有点不稳。 身边人好像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稳。 他侧过头,就着夜间的一点点光线看着沈宁,越看越是喜爱,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又点了下鼻尖。 沈宁忽然抬起手,一把抓住楚熙光欲撤回的手,熟练的放在自己腰间,翻身侧躺,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扔在了楚熙光的身上。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 楚熙光看他睡觉不是一次两次,自然见过他的这个姿势。 只不过以往他身边没人,也就是个普通的豪迈了一些的睡姿。 可是现在…… 楚熙光突然福至心灵。 现在这种情况才是秦寒苏这个动作的正确打开方式! 果然,秦寒苏的身边就是缺了个他。 * 阳桥郡是个小地方,民风淳朴,修者也少,大多都是普通人。 沈宁一身天青色长袍,半散着长发,姿态悠闲的走到一处幽静的小院外,抬手叩了叩门扉。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女子开了门。 她看起来很年轻漂亮,却梳着妇人发髻,一身藕荷色的纱裙将她的肌肤衬得越发白嫩。 看到沈宁,她的眼神微微一变,原本的温柔神色退去,带上了几分戒备,正待开口,却又看到了沈宁身后的人。 楚熙光收敛了身上的气息,站在那里与普通人无异,只是身量高挑、气质不凡些。 可是这紫衣女子一眼看见他的脸,竟第一时间“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尊者!” 沈宁用灵力托了她一把:“姬姑娘,有话好说。” 姬灵站起身,对沈宁这个能与尊者同行之人态度也极尊敬。 她这里是独门独院,周围没有人家,她将两人请进了自己家中,殷勤的倒了茶水,全程站着,不肯坐下。 直到坐在主位上的楚熙光压了下手,她才在旁边的椅子上搭了半边坐了。 楚熙光安静的坐着,对手边的茶盏没有一丝兴趣,目光淡淡的看着沈宁与姬灵交谈。 姬灵听到沈宁的来意,显得有些为难:“他……这些年虽不曾伤过人,但终究是魔族,这些年我一直不曾理会过他,他也许久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肯听我说话。” 沈宁的坐姿较于楚熙光要随意一些,好似在闲话家常,这减小了姬灵一部分压力:“姬姑娘,此事只是尽力一试,他若不肯,便就算了,我们会再想别的法子。” 姬灵点点头,偷眼看了楚熙光一眼,看着他永远沉静的神情,静如山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不知怎么的,她在此时此刻忽然觉得一股压不下的悲意袭来。 她赶忙捂住眼睛,不想在心中最尊敬的尊者面前失态。 她与商羽相识于少年,受伤濒死的少年被无依无靠的孤女所救,细心照料情愫渐生,相依相伴十余年,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妻。 本该是一段佳话,可这一切的美梦都在魔将到来的那一日化为泡影。 她心爱的少年郎竟是个魔族,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若是商羽因为身份被揭穿,就此现出恶性来,她只会痛恨自己识人不清,但很快便能放下这段情感,可偏偏,那人直到最后一刻仍在死死的用命护着她。 第115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2 后来姬灵被重元尊者所救,放在这不起眼的阳桥郡,商羽又拖着重伤之躯找了过来。 在听到她说“人魔殊途,前缘难续”后,他在她的门外枯坐了一夜,之后就一直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一守就是百年。 从此魔域没有了第四魔子,而灵洲多了个藏在暗处的影子。 姬灵刚认识商羽时,他脾气虽有些暴躁,说话做事也喜欢直来直往,但并非蛮横不讲道理的人,与她相处得久了,性子变得越发平和了几分,与传说中凶残嗜血的魔族大相径庭。 他是她所接触的第一个魔族,本以为魔族都是这样子,可除了那凶恶的魔将外,这些年她阅历渐长,也见过几次魔族,却都与商羽截然不同。 她平日虽然看不到商羽,但知道他一直躲在不远处看着她、保护着她,让她一个修为低弱的孤女能生活得平和安然,半点祸事不沾身。 她曾想过,他们之间,要么有一日商羽终于厌倦离开,要么,他们就这样耗到死,也算是全了当初死生不弃的誓言。 在种族大义面前,姬灵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人族这边,但在私心里,她也在害怕他们有朝一日会走到彼此恨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么多年,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到骗过了自己,以为自己能很平和的面对这件事。 可今日救了她、知道她所有事的尊者坐在她的面前,她却忽然觉得心中酸楚,难以自抑。 沈宁轻轻叹了口气:“姬姑娘,在下身不在其中,没有立场劝你拿起或放下,只是姑娘需知道,此事怪不得你,莫要自苦。” 沈宁不劝,姬灵还能强忍泪水,听到他这么说,竟是再也忍不住,泪如决堤。 没有人知道,当她知道自己打算相守一生的伴侣竟是魔族时的惊怒与绝望。 她身为人族,却糊里糊涂的与魔族成了婚,甚至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因为他的拼死相护,心中依然无法全然放下,如此行径,与背族何异? 那段时日她日日夜半痛哭,恨不得杀了自己,在遇到他人的善意时,她也总是会产生心虚和愧疚感,这种感觉快要将她折磨疯了。 可是今日有人对她说:此事怪不得你,莫要自苦。 她控制不住,想要哭尽这百年来的心酸与苦楚。 沈宁难得的有些傻眼,他只是见这姑娘满身沉郁,想要开解她一句,不想竟将人说哭了,停都停不下来。 他抬眼看向楚熙光。 不想楚熙光一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竟然短暂的移开了,显然是不打算管。 沈宁:…… 好好好。 好在姬灵很快调整了情绪,她哭得很安静,收起眼泪也只是捂着眼睛深深呼吸了几次。 痛哭过一场,她反倒有了些精气神,匆匆致歉后便出了门。 其实她并不知道商羽在哪,也不知道怎样能让他现身,她只是有一种感觉,在她需要的时候,他会来。 她走出去,站在小院门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只能试探着唤了一声:“商羽。” 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蹿出,落在小院外。 他的身形比常人要高大许多,眉目深邃,瞳孔漆黑,长发浓密,就那样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的看着小院门口的人。 姬灵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他,以至于眼前的人让她有了一种淡淡的陌生感。 他好像,沧桑了许多,不再如当年一般满身傻气的少年感。 她的目光将面前的人细细的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进来。” 商羽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看到她微微撇过去的脸,终于抬脚,一步步的走入了小院中。 他立在小院中央,待得姬灵关了门,背对着她哑声开口:“你要杀我了。” 姬灵猛的抬头。 商羽却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说:“你说……人魔殊途,你一直害怕我会魔性大发,在人族的地界大开杀戒。 我明白的,你只是害怕,你在保护你的同族,我懂的。” 姬灵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你觉得我要杀你了,还敢进来?” 商羽站得笔直:“我只是担心,以后会有人欺负你。” 姬灵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前她一直觉得商羽是个直白到有些傻气的少年,后来觉得他赤诚坦率,一腔爱意汹涌热烈,丝毫不曾隐藏,会是个能够相伴余生的良人。 她从来没有把他和凶残的魔族联系在一起。 这些年来,她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但他们至少几十年没有见过面,如今他一开口,竟与从前毫无变化,想到哪里说哪里,不会迂回,也不会撒谎。 商羽见她不答,认为她这是默认了,他想了想,终究是觉得委屈:“你都知道我没有杀过人,前月那个想要欺负你的,我也只是抓去吓唬了一回。” 姬灵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她慢慢的走到商羽前面,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料商羽看到她的眼泪又道: “你不要哭,我又没说不给你杀,叫里面的人出来吧,用不着埋伏的。” 姬灵突然就笑了,一边笑着,眼泪却是滚滚而落:“傻子……傻子,你怎么会是魔族?” 商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沉了,整个魔看起来非常的不好惹。 她都要杀他了,却还要在最后骂他是傻子,骂便算了,还一直哭,让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姬灵这一天流了太多的眼泪,眼睛酸涩发疼,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终于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商羽一眼,转身快步走到小屋前打开了门: “阿羽,你进来。” 商羽瞳孔一颤,眼睛定定的看着姬灵,好久才抬步向前走。 罢了,杀便杀吧,她叫我阿羽呢。 房门在身后缓缓合起,商羽抬头看着主位上坐着的人族修者。 这个人他认得,人族的重元尊者,当年魔将来绞杀他们的时候,就是这位大能救走了姬灵。 他是感激他的。 这位大能修为深不可测,别说是他,就算是他父尊来了也未必打得过,要杀他,请这位尊者来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看来姬灵是做了万全准备。 第116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3 重元尊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他目光的落点是一旁坐着的青衣修者。 那人容貌俊美,青丝如墨,他坐在那里,让人感觉他身边的空气都是格外清新的。 他身上的气息虽不强悍,但能跟在那位尊者身边的必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大概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姬灵上前一步:“尊者,秦真人,人我带来了。” 沈·新型空气净化器+扮猪吃老虎·宁看着这位原文中只有一句介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魔子,面色平和:“第四魔子,幸会。” 商羽迅速看了姬灵一眼,声音很沉:“魔域已经没有第四魔子,我只是商羽。” 沈宁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好,商羽,你与姬姑娘之事,在下略有耳闻,深感遗憾。” 这句话正戳中了商羽的心窝子,他抿着唇,浑身气势更冷了。 他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不直接攻上来,而是要坐在这里说话气他。 姬灵弱弱的插嘴:“秦真人,我们要开门见山,阿……商羽他,性子……直率。” 沈宁淡淡的笑了:“这样吗?在下与魔族打过不少交道,性子直率是真的,但暴躁也是真的,喜欢的东西喜欢直接抢到手里,哪怕打碎了也在所不惜,可是商羽对姬姑娘似乎不太一样。” 商羽不满的反驳:“姬灵不是东西,我承诺过会永远保护她。” 他想到了什么,又替姬灵找补:“不过她对人族忠诚得很,不肯与我在一处,还叫了二位来杀我,并不是叛徒,你们可别平白冤枉了她。” 沈宁一挑眉:“谁说我们是来杀你的?” 商羽不语,只是用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 沈宁一派淡然:“据姬姑娘所言,你百年来未曾伤过人命,我在想,你或许与那些薄凉残暴的魔族不同,是一个至情至性的魔,所以,我想给你们两人面前的死路打开一线生机。” 商羽拧眉:“什么意思?” 沈宁:“我有一些事想让你去做,若能达到我想要的结果,在姬姑娘自愿的情况下,重元尊者会为你们指一处世外桃源,做一对神仙眷侣。” 商羽猛的上前一步,但想想又很谨慎的问:“什么事?” 沈宁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百年未入魔域中心,对于魔族内部之事,还知道多少?” 商羽眉头微皱:“不多少,但他们的想法与我无关。” 沈宁浅笑:“无关吗?你的父尊想侵占我灵洲之心始终不死,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万全的把握而已,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商羽拧紧眉头:“我说过,那是他的事,我不赞成,也不会帮忙,与我无关。” 沈宁笑意温和:“怎么会无关呢?人魔之间一旦开战,必将生灵涂炭,姬姑娘也是人族的一分子,且曾与身为魔子的你关系密切,你猜,她的下场会如何?” 商羽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之前她并不知道我是魔族,在知道后便没有再与我有来往了!” 沈宁神色未变:“这件事我知道,可是其他人并不会这样认为,两族开战,宁可错杀不会错放,你应该清楚的。” 商羽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这是事实:“秦真人怎么知道人魔两族就要开战?” 沈宁摊了摊手:“我不知道,所以才想找你帮我一个小忙,让两方打不起来。” 商羽的眼神变得了然:“你想让我去刺杀我父尊?” 姬灵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不知道自己当初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沈宁被2103练出来了,倒是并没有觉得太离谱:“不,以你的修为,对上你父尊并没有胜算。 我要你无论用什么方法,回到魔宫内部,打探到他们最近的动向以及针对灵洲的计划,告知于我。” 商羽目露凶光:“你想让我叛族?这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楚熙光将目光扫过去,虽没有凶光,却让魔遍体发凉。 商羽毫不怀疑,这位大能下一刻就能让他魔头落地。 魔在屋檐下,他移开了目光。 沈宁身体坐得笔直,目光变得凌利:“魔域生魔气,是魔族立身之本,而灵洲灵气充沛,也是我人族生命之源。 两族修炼不互通,本该相安无事,是你魔族觊觎我灵洲大地,试图染指灵洲,让灵洲成为你们的地盘。 可是我灵洲修士岂会不护家园?我想阻止两族之战,是不想生灵涂炭,并非我人族惧战! 你父尊狼子野心,一心想要侵占灵洲,近期又会有大动作,若不阻止,两族之战就在眼前。 你不想参与两族战争,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也好,姬姑娘也好,谁也逃不脱。 战场之上血肉横飞,大家各有立场,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死,也只能变成死仇,别说像现在这样共处一室相安无事,只怕见了面也只会面临生死搏杀!” 商羽呼吸急促,忍不住回头去看姬灵,却见姬灵双目含泪,撇过脸去不肯看他。 他知道这位秦真人说的是对的,他无法想象姬灵满眼恨意向他挥刀的画面,更无法想姬灵被魔族甚至被她的同族杀死的画面,若是如此,他还不如现在死了:“你说魔族近期有动作,可是真的?” 沈宁缓和了语气:“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所以需要得到确切的消息,以作应对。 若是开战,人族固然有死伤,你们魔族难道是不死之身吗? 你应该知道,是你魔族觊觎我灵洲大好河山,魔域那一块死地却无法入人族的眼,我们对你们的魔域毫无兴趣。 我不想开战,是不想有无谓的牺牲,若能达成这个目的,于我们两族而言都是有利的。 你与我们联手阻止一场浩劫并算不得叛族,只是背弃你父尊一人而已,大家都忙于修炼,若是他肯安分些,谁又有空理会他? 你能得到姬姑娘的青睐,说明品性不错,对于你父尊的想法想必也是不认同的吧?” 商羽眉头紧蹙,双手紧握成拳,盯着面前的地面一声不吭。 沈宁抬眼看了看姬灵。 姬灵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商羽紧得发抖的拳头,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泪光盈盈的看向他:“你不肯,难道你也像你父尊一样,想要侵占灵洲、杀戮我的同族吗?” 第117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4 商羽马上辩驳:“我没有!我都没杀过人!” 他自小长在魔域,第一次出魔域就是被同族暗算追杀,被姬灵捡走那次。 之后有了姬灵在身边,他的心思都被如何讨姬灵欢心占据了,唯余满心的甜蜜,很少再起杀心,就算起了,为了保持在姬灵面前的形象也压制下去了。 后来他身份败露,为了表忠心,他就更不敢了,哪怕有人惹到了他,他也没有置对方于死地,根本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姬灵眼眶中的泪滴落下来,落在商羽的手背上,烫得他一颤,只听他的心上人用带着哽咽的颤声说道: “现在没有,以后也是会有的,两族若有战,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到那时,便是你不想,你我也只能互为死敌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呵,或许也不会,以我这微末的修为,只怕还走不到你这魔子殿下的跟前。” 商羽听着她那些诛心之言,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只觉心都疼得搅在了一起,他一只手被她抓着不敢动,另一只手便笨拙的替她擦眼泪:“不会打,两族不会有战,你莫哭了。” 其实依着他的本意也是非常不愿两族有战的,他一向觉得灵洲虽好,却不一定适合他们魔族,大家各自修炼才是最好。 平日若是因为资源争斗在所难免,但两族开战打来打去就完全没有意义,纯属是在没事找事儿。 在魔域时他就与他父尊在此事上意见不合,他说话不会拐弯,数次触怒他父尊,他父尊因此并不喜欢他。 他倒也无所谓,他们魔族亲缘淡薄,这一代的魔尊者是淡漠中的翘楚,他本也没指望他父尊能对他产生出“疼爱”这种东西。 当初他母妃只是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被他父尊当众一掌打死。 对于他父尊来说,姬妾也好,儿子也好,都只是玩意儿而已,不值一提。 所以在得知他与人族女子成婚后,会连求证都懒得,直接毫不犹豫的下令将他诛杀。 感情这个东西都是相互的,他父尊这样,他们这几个魔子对他父尊也产生不了什么仰慕之情,只不过是打不过而已。 一旦打得过,他父尊分分钟会被魔子们取而代之。 对于要背弃他父尊这件事,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别说背弃,就算沈宁说要干死他父尊,他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就像他父尊打死他母妃时对他说:她嘴这样碎,早晚也是活不长的,谁杀不是死呢? 所以啊,他父尊招了这么多人的恨,应该也是活不长的,谁杀不是死呢? * 楚熙光说得对,魔族注重血脉,纯血魔族在整个魔族之中地位非常高,商羽回魔域之后,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 沈宁看着面前的传讯符化为灰烬,抬头对楚熙光冷笑道:“果然是他。” 魔尊有七子,其中一个是被他强掳去的一个女修所出。 那女修在产下魔子数年后后终于找到机会自尽而亡,这个魔子因为是人魔混血,在魔族十分不受待见,一直是个边缘人物。 几年前,他在无意间发现了一本手札,知道了琼州魔宫秘境之事,甚至知道了秘境之中都有些什么资源。 他知道魔尊入主灵洲之心始终不死,于是向魔尊献计,以千人阵开启魔宫秘境,养出一批高阶魔族后,人族的重元尊者也差不多快飞升了。 他们再秘密派高手入灵洲,尽量多的杀死各大宗派资质好的天骄,最好还能嫁祸其他宗门引起人族内讧。 等到重元尊者一飞升,魔尊将是这世间的最强战力,他们便不用再偷偷摸摸,派大量魔族入灵洲大肆屠杀,将愤怒的灵洲修者引到提前布置好的两界边缘的战场。 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但人族修者青黄不接的情况下,必然后继无力,长期战他们也不怕。 只要生祭的修者甚至魔族够多,就可以开启破冥阵打破两界之隔,使魔域的魔气涌入灵洲,将灵洲变成属于他们的第二个魔域。 现在琼州魔宫秘境之事被破,魔族如今的实力不如他们的预期。 可是魔尊并没有放弃这个计划,甚至因为被迫没有了培养更多高阶魔族的这一步,他打算提前开始“掐苗计划”。 商羽在最后说,他没想到魔尊真的疯到敢赌上整个魔族,为了他的野心,不惜将将魔族和灵洲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建议,趁着重元尊者还没有飞升,直接潜入魔域将魔尊干掉,一劳永逸。 沈宁无奈叹息:“孝子啊,太孝了。” 楚熙光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水,微皱了下眉头,却还是端起来喝了:“魔族亲缘浅薄些,但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是这一代的魔尊商戮格外狠毒凉薄,才会无情至此。 人有善恶之分,千人千面,魔族也有,商戮不但杀了上一任魔尊,还屠尽了自己所有的手足,心狠、自负,魔族自他上位,便与人族摩擦不断。” 沈宁抬手帮他添了一杯茶:“魔域暗无天日,地火遍布,无日月轮转,满是魔气,先天魔族乃是从魔气中脱胎而出,只要魔气尚在,魔族便杀之不尽。 况且魔族生而强大,想将他们杀光,我人族修士消耗不起。 既然如此,如果魔域的魔尊不那么激进,情况会不会好些?” 楚熙光轻笑了一声,再次端起茶杯:“要让魔尊不激进,除非商戮死了,换一个魔尊。” 沈宁敛袖低眉,眉心微蹙:“当今世上是不是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了?” 楚熙光仔细想了想:“人族除我之外,已知的还有两位大乘修者,一位大乘初期在玄阳宗,一位大乘中期在紫云宗,修为都差些,应该不是商戮的对手。 况且他们修到大乘境,已经不问世事,一心闭关修练,以图飞升,未必请得动他们。 我与商戮三百年前交过手,当时是两败俱伤,到得如今,也不知会如何。” 沈宁问2103,【原剧情中楚熙光说的那两位大乘修者出过手吗?】 第118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5 2103哗哗翻阅搜索,【玄阳宗那位老祖出过手,在剧情中期帮过主角大忙,但后期不幸殒落了,紫云宗的始终没有露过面。】 沈宁点头,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无意识的轻点:“魔域之中魔气横生,对于魔族而言是战斗时的绝对地利,若是能将他引出魔域呢?” 楚熙光点头:“我的话,有八成把握。你很想他死?” 沈宁抬头看他:“就是他一直在搅风搅雨,他活着一天,灵洲与魔域都不得安宁,你不想早日回玉清峰安静度日吗?” 2103惊讶,【宿主你干这么大?!】 沈宁声音平静,【一切祸乱的源头都是满心杀伐的魔尊商戮,他一死,一切乱世剧情都将不复存在。 想要凌溪峰弟子安康,就要灵洲太平,而灵洲太平,需要一个虚弱的魔族,和一个更亲近人族的魔尊。】 2103,【所以,你想依仗重元尊者?】 沈宁唇角微勾,【我守着这么一个大杀器在身边,为什么不用?一力降十会,有绝对的力量在手,做所有事都要简单得多。 我难道要为了面子,放着顶级战力不用,不自量力的靠自己? 等我修炼有成,黄花菜都凉了,在这个世界,哪怕我不是个废材,也没有成长的时间。】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要成大事,不仅要自身强大,还要懂得利用一切可用资源,能借得上力,也是一种本事。】 2103有些迟疑,【这话对是对,可……重元尊者会不会觉得你是想要利用他的战斗力才对他态度这么好?】 沈宁看着对面的人,眼中笑意不减,【不会,只要是他,无论他有没有战斗力,我都会对他好,不过他既然有这个本事,当然再好不过。】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夸赞,【他很厉害,不是吗?】 很高兴这一次他不再是个身不由己的小可怜。 2103想了想,觉得自家宿主说的对,【他确实很厉害!他这么厉害,却肯听宿主的话,宿主威武!】 沈宁被它逗得笑出了声。 楚熙光皱着的眉头在看到坐在对面人笑意温柔的眼时舒展了些许,只恨不得下一刻就与他一起回玉清峰,只有他们两人日日相对。 于是此时的他对魔尊商戮的厌恶达到了顶峰:“他好麻烦。” 两人此时身在冀州洪阳楼二楼的雅间内,一边看着下面的人群熙攘一边聊天。 他们来这里,是因为再过半月就是灵洲的百宗风云会。 所谓的百宗风云会,说白了就是各大宗门聚在一起,让年轻一辈比试交流一番,挖掘一些好苗子,顺便展示自家的实力。 大到整个灵洲修界,小到一个宗门,想要昌盛,少不得新鲜血液的注入,所有宗门都很看重这个盛会。 为表重视,各宗宗主几乎都会到场。 楚熙光之前是独行侠,入了飞云宗也改不了孤僻的性子,向来是不耐烦来这种地方凑热闹的,只是沈宁过来有事要做,他怕这人离开他有个什么闪失,只能一起过来了。 其实这个盛会秦寒苏早年也是不来的,因为他的身份很高但修为太低,跑小萌新堆里去比试不合适,跟身份相当的比……上场就是自取其辱。 飞云宗算是灵洲第一大宗,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他的情况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会提起让他上场的事,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下面的师弟们代兄出征。 今年的这一次,听说自家大师兄要顺道来看看,他那些师弟们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迅速在他的身边聚成一堆。 风云会是各大宗门轮流主办,此次轮到了冀州青阳宗。 青阳宗早早布置好了比试场地以及各大宗门的下榻之处,飞云宗凌溪峰的弟子可以拥有一个单独的院子。 这次有重元尊者驾临,青阳宗极为重视,不仅宗主亲自相迎,还要将一峰主殿让给他暂住。 楚熙光却不理会他们的殷勤,扭身进了沈宁的院子。 沈宁只得对傻眼的青阳宗主笑着解释了几句。 不过青阳宗主倒是没觉得怎样。 在修界,修为高就是硬道理,修到大乘的大能者,脾气古怪些再正常不过。 于是他也不敢强求,只是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对飞云凌溪峰的院子注意着些,别再不长眼的给冲撞了,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本来院里只有他们两个倒是挺好,两人也不出门,就窝在院子里相对一天也不觉得无聊。 可是林叙白等人的陆续到来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一共八个师弟尽数到齐,打发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整日“大师兄”、“大师兄”的唤个没完,好像一群没有断奶的孩子。 楚熙光对此非常不满,若是他的屁股后面跟着这么一群,只怕早就一掌一个全拍死了。 他是不耐烦,但两人相处至今,他也不愿在沈宁的师弟们面前将沈宁强行带走损他威信,又不像那些小崽子们嘴那么碎的去搏关注,只能生闷气。 他总不能真的杀掉这几个沈宁放在心上的师弟们。 沈宁知道楚熙光不喜身边吵闹,看出他的不愉快,便单独将他拉出来喝茶,算是让他落个清静。 只是这茶楼里的茶号称是灵茶,味道却是一般,沈宁喝了一口,轻轻将茶杯放下了: “叙白他们辗转从别处也收来不少消息,虽不详尽,或是一知半解、半真半假的,但全部归整起来去比对来看,商羽传回的消息有极大可能是真的。 果然魔族排外,只有真正的纯血魔族才能轻易打入他们的内部,得到确切隐秘的消息。” 楚熙光虽嫌弃,但这茶是沈宁亲手倒给他的,他还是喝了:“商羽回魔族不久,竟能得到这样详尽的消息,也是不易。” 沈宁笑笑:“他自己当然不行,但他身边有军师,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套话,一个高阶纯血魔族不会被防备,性子又大多如商羽一般直率,想套话还是很容易的。” 楚熙光点点头,将自己的杯子放远了些,防备沈宁还继续给他倒那难喝的茶:“姬灵虽资质一般,但心思聪敏,也知进退,商羽有她在身边一天,就好似被拴了绳子的驴,有所约束。” 第119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6 沈宁彻底放弃了那壶茶,从碧空镯中拿出两颗红彤彤的赤霞果,扔给楚熙光一颗,将自己的那颗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薄薄的果皮被咬破,清甜的汁水溢满了口腔,沈宁舒服的眯了眯眼。 果然灵果就是不一样,哪怕不谈灵气,也比普通水果好吃得多。 他咽下了一口果肉,拿出专门与商羽联系的特制传讯符,以灵力为笔,传了消息过去。 楚熙光接住果子,看着他的动作:“你让他寻机会杀了那混血魔子,你很在意他?” 沈宁点点头:“商戮虽残暴,但想不出如此阴毒的法子,这个魔子撺掇商戮引发两族之战,极有可能不只是为了表衷心。 我无心去探知他的真正目的,只知魔族之中有这么一个人必是祸端。 既然此人断不可留,不如尽早杀掉一了百了。” 楚熙光点了点头,目光专注的看他吃东西。 等沈宁手里的那颗吃完了,他又将自己的那颗递给他。 沈宁摆摆手:“我带了很多,不用给我留。” 楚熙光摇摇头:“玉清峰上只有那一颗赤霞果树,别处的都不如那颗树上的灵果清甜。 那颗树今年结的果子不多,趁着成熟最好的时候我都摘了给你,现在是吃一颗少一颗,想要再吃要等三年。” 赤霞灵果,三年一结,并不是年年都有的。 沈宁一愣,这么一说,他碧空镯里那装果子的筐虽大,但要吃三年就还真不多。 不过他并没有接受楚熙光的好意:“那你也不用全都留给我,好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吃才是最好,一人独吞就失了味道,你懂吗?” 楚熙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收回了递果子的手,默默的张嘴,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果然很甜。 [秦寒苏是真的很好,他一来,往年觉得平平无奇的果子都变得更加甘甜了。] 尊者默默的想。 [唉,他连吃个果子都一定要与我一起吃才有味道,若是没有我,生活一定索然无味,我必是不可能让他受这样的苦的。] 他很珍惜能与沈宁独处的时光,自从沈宁那几个师弟一来,耳边便无比吵闹。 他只觉与沈宁在玉清峰上的日子简直如神仙一般。 两人喝了难喝的茶,又一起逛了青阳宗外最大的青阳城,买了些杂物小食,一路闲逛,倒也自在。 愉快的出行让楚熙光情绪稳定,回到院子看到迅速围上来的师弟们时神色也平和了不少。 * 风云会如期举行,青阳宗准备的场地极大,十个比武场可以同时进行比试,各宗门的宗主长老们都有单独的看台。 每个比武场上都设有防止灵力外泄的防护阵法,防止误伤他人。 另有专门的投影阵法,可以将比武台上的景象投射到看台之上,不止是让大佬们可以将一切看得分明,更是杜绝了有人偷偷用大杀伤力法器作弊或暗中下黑手的可能。 飞云宗废材大师兄突破金丹之事并不是秘密,借着这次盛会,大家都暗戳戳的想看看他的实力到了哪一步。 沈宁也没藏着,直接报名表示会下场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重元尊者到来,他的座位位置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他并不怎么露面,只在沈宁比试那天来到,沉默的坐到位置上。 飞云宗主知道他的脾气,礼貌的打了招呼就不再烦他。 其他宗的人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好不容易见到一次,自然想与他搭个话,混个脸熟。 有了沈宁的例子在前,说明关于重元尊者的传言有误,至少他身边并不是完全容不得人的,万一自家弟子被他看重,岂不是一飞冲天?!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重元尊者完全如同传言中一样,根本不理人,能点个头就算相当给面子了。 飞云宗主正襟危坐,看着一波波人铩羽而归,但笑不语。 开玩笑,你们随便搭讪,尊者能搭理你们一句就算我输。 算算重元尊者入宗也有百年了,能让他表现出兴趣的只有秦寒苏一人。 而且还不是一开始就有兴趣,而是在突然之间注意到这个人,然后直接就给领走了。 现在凌溪峰的大弟子整天待在玉清峰,尊者明显不打算放人,他还不知道鸿明师弟回来后该如何交代! 重元尊者他师弟自是奈何不得,他只会寻自己这个师兄撒泼而已。 一想到鸿明跳到他的桌案上跟他乱蹦的场景,宗主已经提前开始头疼。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他这辈子最头疼两个人,一个是修为高绝、性子却孤僻到近乎自闭的重元尊者,还有一个就是他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倒霉师弟。 眼看尊者已经面露不耐,飞云宗主开始挡人,人们不敢再去烦他,让他得到了清净。 直到看到沈宁上场,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楚熙光才抬起眼来,目光紧锁在沈宁所在的那个比试场上。 抽到与沈宁对战的的是青阳宗的内门精英弟子,是个剑修,修为也在金丹期。 两人相互行礼后,那剑修便当先攻了过来。 无论沈宁在外的名声如何,无论传闻他的背后站着谁,在剑修的心中,只要对战,就必须全力以赴。 沈宁也拔剑迎上,两人你来我往,剑气灵流轰然对撞,将防护法阵震得发颤。 这边一动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有人发出惊呼:“金丹中期!他不是才突破金丹境吗?怎么就到中期了?!” 凌溪峰众弟子也是惊讶,但迎着周围惊叹的目光,他们还是强行摆出早已知情和理所当然的表情。 傅星皓微笑着对过来探问情况的修者露出“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眼神: “我大师兄悟性极高,资质也并不差,从前只是不想锋芒太盛,又忙于教导我们、扛起一峰重任才耽搁了。 这两年我们也劝他,我们师兄弟已经各自成长,不再累他过多操心,要多以自身修为为重,免得被人误会资质不好。 他这才认真起来,肯把精力用在修炼上,稍有了些进境。” 第120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7 认真打听,并聚精会神听他说话的修者:“……”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你有事儿吗? 你的意思是说秦寒苏以前修为低是人家根本没认真修炼,现在一认真,就轻松追上了他们这些日夜苦修不辍的人。 是吗? 啊!?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那人面上麻木,心中的小人儿已经吐血三升,开始了尖叫鸡模式,各种土拨鼠尖叫、黑猩猩捶胸。 偏偏傅星皓身边的几个师兄弟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一水儿的微笑点头,理所当然的样子跟他说的是真事儿似的。 就连围在外围的普通弟子们都与有荣焉的大点其头。 那如出一辙的自信表情把其他宗的人都搞不自信了。 不过这帮人话说得自信,目光却紧盯着比试台一刻也不肯放松。 台上的比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沈宁的对手对他展现出的战斗力也十分惊讶,但却并没有被影响心境,节奏一直很稳。 他的剑气凌厉,凌空一剑当头向沈宁斩去。 硬对硬的对碰使他的灵力消耗太快,他决定速战速决。 这一剑,他出了全力,甚至是在酣畅淋漓的斗法之下的超常发挥,半空中出现了一柄巨剑的虚影,声势极大。 看台上的楚熙光目光一凝,凌溪峰的师弟们也是后背一紧。 林叙白的手条件反射的放在了剑柄上,被慕千俞按住了手。 沈宁倒是毫不慌乱,反而越打越是兴奋。 试问,哪个男生没做过能飞天遁地的梦呢? 如今他来到这个世界,梦想成真,有了这样的本事,怎能不好好体验一番? 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卷王,在玉清峰上自然不可能混吃等死,每日修炼很是勤勉。 楚熙光还会亲自给他喂招,怕他空有修为却没有实战经验,将来会吃亏。 他看到这一剑的威势,并没有选择硬接,当即脚踏凌虚步闪避的同时给自己加了一个护身咒。 几乎是在巨剑落下的同时,一个水球无声无息的套在了那个一心进攻无暇他顾的剑修脑袋上。 与此同时,他头上的一根乌木簪一见水便发出新芽,迅速抽条化作一柄小剑,带着剑气向他的眼睛刺去! 这一切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可见施术者对于灵力的运用、时机的把控都堪称精妙,就连看台上的大佬们都不得不赞一声妙极。 被剑修控制的巨大的剑光轰然落下,但因为小木剑的影响终究失了些准头,巨剑的余波将沈宁的身形震退了几步。 那剑修的师尊脸色巨变,站起身运力于声:“邱岩认输!” 邱岩,是那剑修的名字。 但他出声明显已经晚了,他师尊心急如焚。 比试场上虽说是点到即止,但修士斗法怎么可能完全拿捏得好分寸,受伤自然在所难免。 可是眼睛毕竟不比他处,还在脑袋上,一个没控制好把脑袋刺穿了只怕会重伤甚至性命不保。 然而小剑堪堪在邱岩的眼球前停住,并未继续前刺。 邱岩口鼻都被水糊住,出声不能,眼珠被外溢的一点点剑气刺得生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木剑剑尖几乎看成了斗鸡眼。 他的双手平抬,将灵剑收起,是认输不再攻击的意思。 沈宁一挥手,水球散去,被催生出来的小木剑失去了灵力的支持也蔫头耷脑的耷拉了下去。 邱岩带着脑袋上的干巴小苗朝沈宁一拱手,神情坦荡,丝毫没有落败的羞愧阴翳:“多谢秦师兄手下留情,邱某认输了!” 沈宁也还了一礼:“邱师弟承让。” 飞云、青阳两宗交好,两宗弟子之间也会互称师兄弟以示亲近。 楚熙光看着沈宁下了比试台,便也起身走了下去,丝毫没有要看其他人比试的意思。 飞云宗主无声叹气,面上保持平和的微笑,对重元尊者如此明显的偏爱已经无力吐槽。 沈宁一战成名,虽然没有继续往下比试,却再也没有人敢说他是“废材大师兄”。 不过沈宁要来风云会,体验生活只是顺带,他还另有目的。 借着风云盛会,又有重元尊者在手,让各大宗门的宗主难得的齐聚一堂,他们关起门来,密谈了整整一夜。 天亮之时,跨出那扇门的各宗宗主各个面色凝重,连之后的比试中涌现了好几个让人惊艳的好苗子也没能让他们开怀。 一月后,商羽传信说那混血魔子商漓请命出了魔域,不好追杀。 沈宁回了一句不要轻举妄动。 商漓既然已经离开,商羽若是追着杀他,恐怕会遭到怀疑,因小失大。 风云会结束的三个月后,几个在风云会上崭露头角的修者陆续出了意外。 紧接着,几个宗门的天骄也在出宗历练的时候殒落。 修者是个高危职业,互相争夺资源或有仇怨彼此争斗殒命并不少见,死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天骄殒落也同样不稀奇,并未引起什么大的波动。 然而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段时间之后,魔族发现放出去的高阶魔族明明完成了任务却迟迟没有返回魔域复命,导致他们的人手倒换不开,下一步计划不好施展。 直到这时,他们才终于警觉不对劲,撒出人手来灵洲探听消息,然而这些魔族一出魔域便也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魔尊大怒,再也坐不住,派了身边的心腹魔将带人悄悄潜入灵洲。 然而他们刚一出魔域就遭了埋伏。 那魔将修为极高,几乎是魔尊之下的第一人,当年被派去杀商羽的就是他,原文中几乎屠尽了凌溪亲传一脉的魔将也是他。 可惜这一次他面对的是重元尊者。 沈宁第一次请求尊者虐杀对手。 于是这位威风凛凛的魔将死得很惨。 胳膊腿儿都被敲碎拽了下来,身体也被打得稀碎,哀嚎了半天后痛苦万分的化成魔气回归了天地。 这位魔将是魔尊座下最得力的助手,生平最喜爱鲜血与凌虐。 原文之中他抓走秦寒苏,诱出他八位师弟后,明明修为相差悬殊,他可以以碾压之势杀死几人,可他嗜血成性,以虐杀对手为乐,凌溪峰死于他手的师兄弟几个几乎没有人能保存完整的尸身。 第121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8 秦寒苏身体完整,可是内里筋骨血肉尽碎,死时几乎成了捧不起来的一滩泥。 萧云朗体质最强,被一寸寸敲碎了骨头,他承受碎骨之痛时没有哭,却在获救后的归途悲恸大哭以致气绝,可见当时的场景有多么惨烈,让他无法承受。 而如此惨烈的一场虐杀,一日之间八个师兄全都惨死,也给男主叶云州的记忆中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疤。 刚被救回时他夜夜哀嚎,让所有听到声音的同门都忍不住落泪。 他是小师弟,被众位师兄们护着,才被留到了最后,得以获救,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惊才绝艳的师兄们一个个的惨死在面前。 本来宗主请到了重元尊者前去,足以杀掉那魔将,可是那魔将竟修得了魔族秘法分,身之术,来的根本就不是本体。 分,身被击杀后本体虽然重伤,却死不了。 叶云州从此被仇恨噬心,数度险些走火入魔,能走到飞升那一步全凭他意志力惊人。 如今最爱凌虐对手的魔将没有得到魔宫秘境中的分,身秘法,只能本体出战死于虐杀,终于体会到了以往对手的痛苦挣扎。 魔尊久等魔将们不归,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终于不再冒然派魔族出去,决定亲自探看情况。 来到他一直向往的灵洲大地,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的灵气并不如魔域的魔气让他觉得舒服,可灵洲却有着他最喜爱的壮美山河。 他喜欢灵洲,可他是魔族,灵洲并不适合他生活和修炼,于是他想将灵洲变成自己的。 只可惜啊,这个愿望一直没有达成,哪怕他修为即将登顶也不行。 他不想带着这个遗憾飞升魔界,想要再搏一回,一定要在飞升之前享受到灵洲的一切。 灵洲的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祥和而平静。 商戮和带出来的两个心腹魔将将自己伪装成普通的人族修者,想要寻一座大城抓个高阶修者来问问灵洲形势。 以这三魔的修为,哪怕是在不占地利的灵洲,只要不碰到重元尊者都是横扫。 而以他得到的消息,那个孤僻的大乘尊者自从入了飞云宗,只恨不得蹲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可能满灵洲乱晃,正巧碰到的机率大概是……十万分之一吧。 然而这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还真让他给碰上了。 谁让尊者受累,特地设了套儿来蹲他呢? 不得不说,魔尊的面子是挺大的。 看到楚熙光,商戮几乎是震惊的,还未等他从不可置信中缓过神来,不爱说废话的楚熙光已经亮出蓝光暴涨的本命灵剑,毫无花哨的一剑劈了过去。 他一上来就是大招,招招都下死手,茫然的商戮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打断,气得几乎不成魔形。 大乘修者与魔尊的斗法几乎让天地变色。 楚熙光没有留力,也没准备给他机会发言或召唤人手,一露面就是死手。 几位各大宗门的顶级战力太上长老们也沉默的立在四周,合力布下结界想将影响控制在最小。 一同跟来的两个魔将被几位合体尊者拦下,一顿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乱拳合力击杀后进入包围圈为重元尊者掠阵。 商戮前有劲敌,后路被断,陷入包围孤立无援。 这场战斗,沈宁并没有靠前。 他不会妄自菲薄,他肯学习,也肯努力,他相信自己的将来不会比任何人差。 但眼下,他还没有与魔尊抗衡的能力,冒然出现在附近,就算不影响战局,也会影响楚熙光的心境,让他分心。 那不是帮忙,而是添乱。 他们已经布局好了一切,他只要留在安全之处等着,等他的尊者小鱼凯旋而归。 事实证明,楚熙光在沈宁的面前不会说狂话,也不会许下做不到的承诺。 他只会保守估算,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他说有八分把握,就是在无人帮衬的情况下的保守估计,留两分给不能预估的意外。 现在有如此多的人为他掠阵,设下包围圈,这八分把握就变成了妥妥的十分。 于是魔尊商戮在他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含恨而终,死得极为不甘。 魔尊战死,绝大多数高阶魔族被派入灵洲后音讯全无,一时间魔域大乱。 常言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商羽觉得自己就是那只猴子。 高阶魔族的消失,造成了魔族顶级战斗力的断层。 魔域无主,魔族们哪里还会按已故魔尊的吩咐去进攻灵洲,所有魔都蠢蠢欲动想要搏一搏那至高之位。 结果仅存的那位魔子就是当年追杀商羽导致被姬灵捡走的那位,有旧怨在前,在焦头烂额之际被商羽暗算身亡。 一直闭关的那个据说是修炼出了岔子爆体而亡了。 但在此混乱的情况下具体怎么回事也根本无魔追究。 总之,商羽在“军师”的指导下变得聪明了起来。 他努力培养自己的势力,对于那些不肯跟他干的,修为比他高的他挑拨离间让他们自相残杀、修为比他低的被他暗戳戳杀掉排除异己。 终是在魔族一片混乱之际一举登上了魔尊之位。 他是魔族历史上修为最弱的一位魔尊,但没关系,在这一场大乱斗中活下来的其他魔还不如他。 魔族重新稳定下来,可是整体实力下降了不止一星半点,再也没有了与灵洲相抗衡的能力。 于是他们被迫老实了下来,并担心着灵洲修者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然而并没有。 先不说魔族在魔域的加持下会战斗力暴涨,而修者入魔域却会被无限削弱,深入魔域对魔族赶尽杀绝,对修者而言会有太大的伤亡。 而且国无远虑,必有近忧,一国如此,灵洲也是一样。 有外敌环视,修者们可以放下一切抵御外敌,可如果彻底没有外界的威胁,那复杂的人性会让他们陷入无休止的内斗。 况且修界不是养小绵羊的地方,下一代的修者们也需要历练的对象,如果他们连如此弱势的魔族也无法抵御,那被覆灭也不冤了。 第122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39 沈宁在与楚熙光回飞云宗之前,去了一趟玄阳宗。 在玄阳宗的地牢里,见到了那位混血魔子商漓。 彼时商漓被穿了琵琶骨吊在水牢中,身上满是刑讯的血渍,混杂了人魔两族特征的脸也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唯独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还亮得惊人。 他与另一位高阶魔族一起,前去截杀玄阳宗的天骄,结果面对的却是玄阳宗的几位太上长老。 在人数、修为都被碾压的情况下,与他一起来的那位魔族战死,他则被抓住关入了不见天日的地牢。 面对刑讯,他一声不吭,只是仇恨的看向所有人。 沈宁看到他时,面对的也是这样仇恨的目光。 沈宁是对付此次魔族入侵的大功之臣,现在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楚熙光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没有此次击杀魔尊的事迹,他在哪里也都是最高待遇。 玄阳宗的弟子搬来两张椅子,一脸恭敬的请沈宁和楚熙光坐下。 沈宁缓缓落座,目光淡然的看着狼狈的商漓:“你恨我?我好像没见过你。” 商漓缓缓露出一个带血的微笑:“所有的人族,都该死。” 沈宁来了兴趣:“哦?你倒是说说,人族招你惹你了? 因为你母亲? 据我所知,你母亲是被你父尊强行掳去的,就算要恨,你也该恨你父尊才是,怎么恨到八杆子打不着的母亲同族身上了?” 商漓又不说话了,只是恨恨的盯着他。 毫不怀疑,如果他此时是自由身,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过来杀死所有人。 楚熙光微抬眼皮,手指一弹,一股无形的劲气激射而去,商漓的身上应声开出一朵血花。 这一下想必是极疼的,让一身伤痕还能死扛的商漓发出一声控制不住的惨叫。 沈宁好似没看见他受了苦,轻轻笑了笑:“你倒是有意思,放着强取豪夺逼迫母亲的残暴魔尊不恨,反倒去恨受尽折磨含恨而死的母亲。 母亲没了,就把恨转嫁到母亲同族的身上去。 怎么?欺软怕硬? 因为你父尊地位高修为高,你不敢恨他,转而去恨生母? 呵,一个连仇恨都要挑个弱者的孬种,也配说恨?” 商漓被这句话激怒,忍着彻骨的疼痛怒声大喊:“谁说我不恨他!魔族也好,人族也罢,都没有好东西!都该死!” 沈宁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恨你父族欺你辱你,恨你母族冷眼旁观不肯救你? 你恨你生母,因为她不肯顾虑你、庇护你、为了你委屈求全、给你争来一席容身之地,毅然决然的选择自尽? 所以你费尽心思献计,撺掇你父尊入侵灵洲,想让人族与魔族同归于尽?” 商漓没有说话,但那露出几分恐惧的眼神已经说明沈宁说对了。 沈宁也不须他回答:“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不等商漓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道:“那就先听好消息: 你所痛恨的魔族此时计划全面失败,异致高阶魔族近乎全灭,元气大伤,至少数百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商漓眼中的错愕和快意还没闪现完全,他便又接着说: “坏消息是人族毫发无伤,你所提议的杀死天资绝顶的年轻一代修者的计划全面泡汤,各宗天骄安然无恙,哪怕之前说有人遇难殒落都是假消息,骗你们的。” 商漓的脸色剧变,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沈宁语速慢悠悠的,一字一顿气人得紧:“怎么不可能?人族早有防备,别说是宗门天骄,便是风云会中涌现的资质好的弟子都被暗中保护起来,那些独自出宗的全是饵,专门用来钓高阶魔族的。 就像你的遭遇一样,那些前来猎杀宗门天骄的魔族一露面就被各宗老祖们给围剿了。” 商漓瞳孔剧缩,整个魔都颤抖起来:“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你骗我……” 沈宁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事到如今你觉得你有让我骗一骗的价值? 至于我们怎么知道,就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了。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们饵一个个的放,引着高阶魔族小股小股一波波儿的来。 来一波儿死一波儿,然后将当饵的弟子藏起来,对外宣称殒落了。 你和你同行的魔族只是被反杀的其中一波儿而已。 你的同伴是怎么死的,那些魔族就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是个例,因为足够倒霉才被抓的吗? 不,是因为我早知你的存在,知道计划是你的献策,特意请玄阳宗的前辈们留着你,想要会会你而已。” 商漓大口呼吸,整个魔剧烈颤抖:“人族没事?!为什么会没事?!不可能!人族都是只想着自己快活的自私自利的东西!不是喜欢死吗?你们就应该死尽死绝!你们都该死!” 沈宁就静静的看着他发疯。 直到楚熙光实在嫌他吵闹,一弹指过去,让疯嚷变成了短促的惨叫。 沈宁直视着他的眼睛:“在你原来的设想中,魔族先是暗中开启琼州的魔宫秘境,得到秘境中的宝物及功法,培养出一大批高阶修者,使魔族整体实力暴涨。 然后在等待重元尊者飞升的过程中,派高阶魔族悄悄潜入灵洲,以绝对的实力差距杀死各宗未来得及完全成长起来的天骄和有潜力的年轻弟子,嫁祸到别宗的头上。 如此,让人族修者青黄不接,自相残杀,然后引发人魔大战。 你对魔族与人族都没有好感,两族混战之下血肉横飞,是你想看到的场景。 魔族数量少,又离开魔域实力有一定削弱,但高阶众多整体实力强,人族修者则胜在占据主场人数众多,但在修为断层的情况下难以占据上风。 你骗你父尊说只要累计生祭的人和魔足够多,就能开启传说中的破冥阵,打破两界之隔,让魔气涌入灵洲。 可实际上那破冥阵根本打不开,你想要的,一直都是让双方长期混战导致两败俱伤。 你想让人魔两族杀红眼,最好死伤殆尽,是吗?” 第123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40 商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有再大喊大叫,只是一个劲的喃喃:“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他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族,可是这个人族为什么能猜中他所有的心思,并一早就有所防备? 这些后续的打算他分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个人为什么会猜得到?! 沈宁低笑了一声:“琼州一事后,我一直觉得不对劲,魔族做事向来直来直往喜欢以力压人,很少动些弯弯肠子。 若是发现了魔宫秘境,大概率会想法子硬攻,就算偷偷摸摸,也很难想出用千人阵开启秘境的方法,就算想出了,也很难做到悄无声息全然不露马脚。 为保万全,我们收集了一些关于魔域内高阶魔族动向的消息,从中分析出了你们的意图,然后将计就计。 你们想杀我们的宗门希望,我们就要你们有来无回! 很公平的,不是吗?” 商漓瞳孔剧颤,脸色煞白,完全不敢置信。 人族竟然聪明至此,只从这么一点蛛丝马迹就分析出了他的意图,如此智慧,让他如何斗得过? 他们魔族在举全族之力暗自筹谋的时候,人族是不是就在一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沈宁当然不可能仅从那一点线索就猜到所有的一切,他有着原剧情作为参考才能如此先知先觉。 可是这话他可不会说,就高深莫测的忽悠商漓,击碎他的自信与心理防线。 果然,商漓眼神涣散,之前支撑着他的那股子劲气完全散了,好像一瘫烂泥一般面如死灰,只是低声喃喃: “他们都该死,一个欺我辱我纵容魔宫所有人欺压我,一个明知我会面临的处境却还是一心求死对我不管不顾。 他们都是自私薄情之辈,没有人考虑过我,我为什么不能恨,为什么不能报复? 我没有错……是他们对不起我,是他们对不起我!” 他刚开始还是轻声呢喃,说到后面好似成功说服了自己,声音渐高,神色却是痛苦的。 沈宁目光怜悯的看着他:“你因为是人魔混血,在魔族过得不好,从小到大,受尽不公与,你恨魔族、恨你父尊薄待你,也恨你生母狠心不管你。 可你也不想想,哪怕是两相情愿,你生母也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你的母亲,凭什么要为你付出一切? 更何况被掳去魔域,受尽屈辱,以人族之身被迫产下异族之子,她都是被强迫,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她的一生又何其苦痛? 你不能选择出身,她也不能选择处境,而这一切,分明都是你父尊造的孽,是你父尊造成你们母子的悲剧,你生母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又何其无辜? 她是人族修者,日夜苦修只为长生,但凡有一丝希望,岂会选择自毁? 你只想着你自己过的苦,却对她没有丝毫怜悯与疼惜。 你看不到她的苦难,你怪她,一心想着让她为了你委屈求全、为了你苟且偷生、为了你去背叛自己的种族讨好你父尊给你换取更好的生存资源! 她欠了你吗?不!亏欠你的从始至终都是你父尊! 生下你并非她的本意,你对你的生母也全无爱意,却理所当然的想要求她牺牲自己来爱你?这是什么道理! 不说她愿不愿意,你个小白眼儿狼你配吗? 更别提你的到来、你的存在对她来说本就是屈辱的证明!别说爱你,她没在你一出生时就把你溺死在马桶里就不错了! 你是你父尊的血脉,你的身上流着他自私肮脏的血,你、你父尊,你们两个都是吸血虫,吸干了你生母的血肉和生的希望。 而你这个小吸血虫却在怨怪生母没能流出更多的血来让你吸,你何其卑劣啊。 不,你比你父尊更加可恨,他见色起意为了一己私欲强取豪夺,但起码他们之前还是陌生人。 可你身为人子,却也是个吸血没够儿的小蚂蟥,你不思救母亲于水火,甚至连共情都做不到,倒还有脸恨她、恨她的同族?” 说完这一长串话,沈宁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已经面无魔色的商漓做出总结: “所以,你生母从来都只是个被剥削者,你唯一该恨的是你的父尊。 至于其他魔,谁欺负了你,你便找谁去报仇,报不了便是你技不如人。 你们魔族比人族更信奉强者为尊,弱者不配生存,你保护不了自己,与人无尤。 你痛恨魔族,魔族因你而重创,你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不枉你献计一遭。” 沈宁站起身来,与楚熙光并肩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对了,你父尊已经被我们打死了,不用谢。” 商漓眼神涣散神情空白的呆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眼中热泪滚落,声声泣血:“我不是!我不是蚂蟥……我不是……父尊……” 2103小小声的嘀咕,【他其实也挺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受欺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这样子气他,没有必要的吧……】 沈宁却是心硬如铁,【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苦难,他有苦,旁人便欠他一条命吗? 冤有头债有主,谁让他苦,他便该找谁去报仇,可他报复不了魔尊,便将仇恨转嫁他人,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去宣泄他的苦,若是人人都这样,这世上还有活人吗? 我为什么不能气他?我只恨气不死他!总有人受到不公挫折就想要灭世,可他公不公的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在努力的生活,就他一个人有苦吗?你去大街上随便问问,那些看似光鲜亮丽的人,十个人有八个能说出些心酸往事,那要怎么样?大家一起灭世狂欢吗?】 2103一顿,【也是哦。】 沈宁反问它,【你知道他这种人在我们那里叫什么吗?】 2103傻傻的,【什么?】 沈宁冷笑,【反社会人格。 就好像一个人家庭不幸福,又在领导那里受了气,便持刀随机冲进一个幼儿园杀光里面的小朋友和努力想保护小朋友的幼师小姐姐。 然后开车冲向人行道,将路上散步的恩爱情侣、幸福的三口之家、背着书包的青春少年通通撞死。 他也受了苦,心中憋闷事出有因,你会同情他吗?】 第124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41 2103大声反驳,【当然不会!他领导给他气受他持刀砍领导去啊,找小朋友和路人撒什么气?小朋友招他惹他了?!小情侣招他惹他了?他…… 宿主,我好像明白了。】 沈宁目光冷冽,【他受了苦,就要将苦难发泄到别人身上,搅得天翻地覆,灵洲魔域血雨腥风。 原文中那一场漫长的乱世中死去的千万人又该找谁去诉苦? 原主该死吗?凌溪峰的那些师弟们该死吗? 叶云州呢?他该承受那本不该有的半生苦痛吗? 他自幼父母双亡,好不容易被测出天灵根,却是天生经脉堵塞难以修炼,哪怕他再刻苦,修炼速度也不如别人的十分之一。 他尚年幼,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又被查出是个废材,在家族中之中备受欺辱,他的叔伯们在祖父的放任下将他父母留给他的所有财产侵占一空。 他明明是家中少爷,却活得像个乞丐,别说族中子弟该有的份例,他连吃口饱饭都艰难,连家里体面的下人都敢奚落欺负他。 在不知第多少次被堂兄们带人殴打的时候他奋起反抗,孤注一掷的抱起一块石头将堂兄砸破了头。 他知道家族中人不会放过自己,慌不择路的跑出家门,又倒霉催的被一个魔修抓住,差点一命呜呼,是被鸿明真人恰巧救下才入了飞云宗。 他好不容易逃离了吃人的家族,得到了爱他护他的八位师兄,因祸得福重塑经脉,结果安稳日子没过几年,几个师兄就在一夕之间被魔族当着他的面被虐杀了个精光。 那一场杀戮他幸存下来,可往往活着的才要承受更多的苦痛。 他不苦吗?他要找谁去诉苦?他到底有哪里对不起商漓?魔尊造的孽凭什么要他来买单? 大家都承受了不公,受了人间极至的苦,为什么人家叶云州想的就是救世而不是灭世?】 2103愤慨起来,【对哦!商漓太坏了,明明是他爹造的孽,他不敢报复他爹,魔族欺负他,他也不敢杀。 就敢恨他那早已经被逼死了的妈、找八杆子打不着的旁人来报复,简直就是反社会人格的心理变态! 就像宿主你说的,他连恨个人都先挑软柿子! 呜呜呜我的阳光小狗萧云朗,我的脆弱小狗岑锦月,我的臭屁小狗傅星皓,我的冷脸小狗林叙白,我的善良小狗路向安,我的聪明小狗慕千俞,我的碎嘴子小狗于之麟! 还有男妈妈原主大师兄,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把弟弟们拉扯大,结果养儿三百年,灭门在一天!想想都崩溃! 怪不得他的执念如此深重! 大家都受苦了!都怪那个阴湿小变态!他丝毫不值得同情!】 沈宁欣慰,【这就对了,把你的同情心省着些用,别浪费在那些个用无辜之人的性命治愈童年的变态身上。 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会觉得他可怜,可是当你代入一个无辜受难的死者家属再去看,还会觉得他可怜吗?】 2103的电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不不,不可怜了。我还是可怜可怜我的八只小狗吧。】 八只小狗已经回了凌溪峰,在叶云州的院子里坐成一堆,看到沈宁回来,全都像猴子一样跳起来飞奔而至,七嘴八舌的开始日常争宠: “大师兄你回来了!” “大师兄你去哪儿了?” “大师兄你累不累?” “大师兄你好晚回来,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 “我我我!大师兄如果还有事我可以去做!” “大师兄……” 楚熙光站在飞剑上,看着下面被几个师弟围成一团的沈宁,嘴角微微下压。 他们真的好烦,吵嚷得像一群鸭子。 叶云州仗着自己最小,奋力挤到前面一把抱住沈宁的胳膊,语气亲昵:“大师兄,多日不见,我好想你……” 岑锦月揪着沈宁的袖子,越着急越说不出话,只能就着小师弟的话跟着点头,表示这就是他想说的。 林叙白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实则也暗中伸长了脖子。 沈宁挨个拍拍头,逐句回答: “嗯” “去见了一个人。” “不累。” “都办妥了。” “不用你们去。” “师兄也想你们。” 楚熙光看着叶云州抱着沈宁胳膊的手,眼睛微微眯起。 好小子,他好不要脸,这么大的人了,还装小孩子跟他的大师兄撒娇! 沈宁安抚了一番众位师弟,并承诺十日内会过来与他们见面,还给他们做烤鸡,这才在弟弟们的欢呼雀跃中御剑升空,与楚熙光汇合,一起回玉清峰。 楚熙光进了寝殿,熟练的拿出装了灵髓的白玉小盅,打开盖子放在床头:“你累了,睡一会儿。” 沈宁也没推辞,直接宽了外袍,给自己掐了个涤尘诀,躺到了床上,又向里面挪了挪:“你也来。” 楚熙光露出一点笑意,也收拾了自己,跟着上了床。 他拉过锦被给沈宁盖盖好,声音温和:“你特地留下商漓,又绕路去见他一面,必不会只为骂他一顿,是想试探他还有没有暗手后招吗?” 沈宁笑着点头:“还是你了解我。这次魔族之事,是他在背后一手策划,若他在魔域,自然是杀掉了事,可他既然落到了我们的手里,我自然是要试探他一番以绝后患。” 楚熙光侧身面对他:“看他的样子,应是没有其他的底牌了。” 沈宁半闭着眼睛:“嗯。他自请出魔域,直奔玄阳宗,就是因为知道他生母曾是玄阳宗弟子,他对玄阳宗自然恨意最浓,才想要亲自去截杀玄阳宗的首席弟子。” 楚熙光语气也带了几分惋惜:“可怜玄阳宗的老宗主当初丢了心爱的小弟子,遍寻不获之下,还以为是在历练时出了意外,郁郁了很久,直到殒落之前还记挂着。” 第125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42 沈宁冷笑:“是啊,如今商漓自投罗网,玄阳宗人才知那位受尽宠爱的绮云仙子竟是悄无声息的被魔尊掳了去,受尽了折辱。 商漓恨玄阳宗,焉知玄阳宗其实也把他恨得牙痒。 玄阳宗如今的宗主正是绮云仙子当年的大师兄,哪怕事情已经过去数百年,修界已经很少人记得那位号称玄阳第一美人的绮云仙子,但曾经对她百般疼爱的同门师兄终是记得她的。 如今魔尊已死,他们正愁无处寻仇,对绮云仙子这个生母满含恶意的商漓正好成了送上门的出气筒。 玄阳宗地牢的守门弟子说,他们说是刑讯,却只是轮流进去施刑,倒也没什么可问的。 战事都消弥了,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好审讯的,不过是心中有气无处发罢了。” 楚熙光低笑:“如此说来,商漓自爆而亡,倒是少受了不少苦楚。” 沈宁哼了一声:“商漓的身上流着一半人族血脉,可他毕竟是在魔族长大,说是痛恨魔族,可到底对魔族才有归属感,从未将人族当成半个同族。 听到魔尊战死,魔域衰败,他看起来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怅然若失。 他从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成了魔族,说是两边都恨,但你看他的计划和态度,明显是对人族的恶意更大一些。 他对人族是纯恨,对魔族却是爱恨交加, 他这个人,挺拧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玄阳宗那边怎么处理他尸体的?” 楚熙光:“化尸水。” 沈宁笑了:“挺狠的,一点不留啊。” 楚熙光看到他笑,也跟着露出一点笑容:“玄阳宗的人说,他既然如此痛恨生母,自然是个没娘的孩子,绮云仙子冰清玉洁,从来没有什么半魔孩子。” 沈宁“嗯”了一声:“仙子自然是冰清玉洁的。” 楚熙光想起另一件事:“宗主说,鸿明真人过两天回宗,你知道吗?” 沈宁又“嗯”了一声:“知道,这次魔族事起时师尊在外面,就直接在别处帮忙了,没有特地往回赶,现在一切都收了尾,他自然是要回来一趟的。” 楚熙光“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睡吧,这段时间你累坏了。” 沈宁想说我倒是没有累坏,大多就是动动嘴,出力活儿都是你干的。 但看着楚熙光一脸认真的样子,却只是笑了笑,把脑袋往他胸口一扎,脸贴着紧实的胸肌安心的闭眼睡觉。 熟悉静谧的环境、枕边人主动的“投怀送抱”,让楚熙光的呼吸微乱,心跳都加速了。 他安静的躺着,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轻搂着沈宁肩头的手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把沈宁碰醒了,就会翻身转过去不挨着他了。 * 鸿明真人是五天后回宗的,一回来就直奔凌溪峰云见自己的几个徒弟。 看到林叙白几个都好端端的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的时候,他还乐呵呵的把玩着自己的酒葫芦。 结果沈宁一露面,他马上将手从酒葫芦上拿开,讪笑着先夸了再说:“苏儿可想为师了?哎呀为师的小苏苏越发沉稳精神了,为师甚感欣慰啊。” 沈宁缓步走到鸿明真人面前,施了一礼:“弟子秦寒苏,拜见师尊。” 鸿明真人忙扶他起身:“哎呀都说了你我师徒如父子,不必讲究这些个俗礼。这些年峰上一切都还好吧?” 沈宁看着他,缓缓抬起一边唇角哼笑了一声:“有劳师尊费心,一切都好,师尊再晚些年回来也是无碍的。” 只管捡娃不管养娃的鸿明真人一秒心虚,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子支支吾吾:“这……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 他话锋一转,郑重且大声的保证道:“但为师保证这次会住得久些!不让为师的小苏儿一个人操劳。” 沈宁从鼻子里小小的哼了一声,抬脚向前走:“师弟们都大了,足以独当一面,有他们帮衬,弟子倒也不算操劳。” 鸿明真人颠颠儿的跟着他,还装模作样的抬起袖子捂脸:“哎哎小苏儿你要去哪儿,不要抛下为师……” 沈宁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弟子答应师弟们要给他们做烤鸡,不可言而无信。” 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憋笑的八人听到这话,顿时高兴起来。 萧云朗大声欢呼:“大师兄最好了!” 慕千俞两步赶上来,眼睛都笑弯了:“我炉子都准备好了!六师弟特地打造了一只烤炉,专门为了烤鸡用的,刚刚弄好,就放在我那里!” 鸿明真人也是眼睛一亮:“太好了!小苏儿可别忘了为师,给为师也带一只!” 沈宁偏头看他,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自然不会忘了师尊,不止师尊会有,还有一人一会儿就到。” 鸿明真人一愣:“还有人?谁?你代师收徒了?还是为师有徒孙了?谁的?” 沈宁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师尊也认识的,一会儿人来了师尊就知道了。” 鸿明真人一头雾水,追着沈宁问:“谁啊?你为什么现在不说一定要吊为师的胃口?” 傅星皓憋笑憋得辛苦:“想必是重元尊者,大师兄得尊者指点的事修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师尊这次又是从哪个山沟卡卡里出来的,居然还不知道。” 慕千俞小声告诫他:“一会儿尊者到来,你可要注意着些仪态,莫要吃的满嘴流油。” 傅星皓不服气:“大家都吃的满嘴流油,三师兄怎么单单说我?” 他说的没错,大家都吃的满嘴流油。 岑锦月依然是挨着沈宁的小腿坐在地上,两手抱着鸡啃,半边脸都是油。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鸿明真人盘膝坐在桌子上,一手拿着半只鸡,一手拿着鸡大腿,吃得喷香。 只有林叙白多少有些包袱在身上,多少干净些,没蹭一脸。 鸿明真人手里的鸡快要吃完,盯着烤炉里剩下的一只:“小苏儿,真的还有人要来吗?” 沈宁抬头微笑:“是的,这只师尊您不许吃。” 鸿明真人委屈的扁嘴:“好吧,不吃就不吃。” 第126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43 楚熙光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一院子人坐的坐站的站,吃的油渍麻花的。 大家一看到他,顿时都站直了,慌忙给自己掐涤尘诀。 鸿明真人瞪大了眼睛,连忙上前两步:“重元尊者亲临,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楚熙光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开口道:“有人相邀。” 鸿明真人简直受宠若惊。 要知道这位尊者出了名的孤僻不爱搭理人,别人跟他说话,甭管是什么身份,他能点个头就算相当给面子,现在竟然跟他有问有答! 足足四个字!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楚熙光的目光已经投向向他走来的沈宁身上:“你出来很久了。” 沈宁冲他笑了笑,抬手一招,烤炉里仅剩的那只鸡被他召了出来。 他单手提着挂着鸡的钩子,笑眯眯的问:“嗯,做了烤鸡,给你留了一只,你是在这里吃还是回玉清峰我给你片好?” 八个各自捧着被啃得惨不忍睹的鸡的师弟纷纷受伤的看了过来。 大师兄偏心! 重元尊者要吃鸡,他就给片好,他们吃却只能这样像野人一样抱着啃! 楚熙光的回答出乎沈宁的意料:“就在这儿吧。” 以他不爱热闹的个性,沈宁还以为他会想要回玉清峰安静的享用。 不过没关系,他说在哪就在哪。 沈宁取出一个盘子和一把小刀,几下就把鸡肉片了下来,完整的骨架放在一边,然后拿出一双玉筷递给楚熙光。 楚熙光执起玉筷,夹了一片肉先塞进沈宁的嘴里,这才又夹了一片自己吃了。 果然,人间美味。 怪不得这帮子师弟整天缠着他们大师兄要烤鸡吃。 想当初人家师兄弟围坐吃鸡,他却只能站在老远的树上遥遥望着这和乐融融的温馨烟火。 现在,他不仅能坐在这里一起吃,还能享受独一无二的片肉待遇。 这让他有了些许隐秘的扬眉吐气之感。 他吃了两片肉,抬头看着一帮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很是善解人意的开口:“你们继续。” 岑锦月看了看手里刚被大师兄塞过来的第二只鸡,心里平衡了,又一屁股坐在沈宁的腿边,身子挨着他的小腿,继续一言不发的狂啃猛嚼。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只能继续吃。 自从大师兄去了玉清峰,他们也见过重元尊者好多次,不再像从前那样拘谨,但吃相到底是比刚才文雅了些。 只有鸿明真人一直都在状况外,手里捧着被他啃得像潦草张飞一样的烤鸡,目光从大家的身上扫过,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重元尊者下山本就是件稀奇事,然后居然还平易近人的坐在他徒儿的院子里跟他和徒儿们一起吃烤鸡? 是世界疯魔了还是他没有睡醒? 他好像真的没睡醒。 吃完了东西,他的乖乖大徒弟走到他跟前,跟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然后跟着重元尊者走了。 走了…… 他后知后觉的扭头问身边的慕千俞:“你大师兄刚才说什么?” 慕千俞同情的看着自家师尊:“大师兄说,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常住玉清峰,过些时日再回来看望师尊。” 鸿明真人一脸空白:“为什么?” 他抬手指着自己:“你大师兄明明是我的弟子,什么要常住玉清峰?” 慕千俞脸上的怜悯之色更甚:“大概是因为……重元尊者看重大师兄,想要大师兄上玉清峰陪伴左右…… 不瞒师尊,大师兄上玉清峰,已经很久了。” 鸿明真人瞪大了眼睛:“我的弟子为什么要陪伴他人左右?这是明晃晃的抢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眼看自家师尊就要撸袖子,慕千俞连忙按住他:“有点这个意思,但重元尊者乃是当今修界第一人,且对大师兄并无恶意,这对大师兄来说,未必不是机遇。” 鸿明真人瞪着眼珠子:“你们就眼睁睁看着……” 林叙白冷不丁的插了句话:“若师兄不愿,我等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放任。” 他深深的叹气:“主要是,师兄说……玉清峰上景色独美,不可多得,他想要多住些时日。” 鸿明真人石化。 傅星皓也走过来,安慰自家快要裂开的师尊:“确实,这话是大师兄亲口说的,而且大师兄上玉清峰不足一月便突破了金丹境,尊者对他是真的很好。” 鸿明真人的眼珠子瞪得更大,气焰却是窒住了:“金丹?你们大师兄突破金丹了?!” 他大徒弟什么都好,唯独这资质是真的虐,所以每次见面他都不会过问修炼进度,免得他心里难受。 慕千俞看着前面的浩渺山峰,语声幽幽:“是啊,大师兄从前资质普通,修炼艰难,又一心为我等操劳耽搁修炼,修为一直平平。 修界风云变幻,危机四伏,他的修为不足以自保,我等时刻担心。 每每出宗,都怕他会有不测,如今倒是可以放下些心。” 他这话说的挺含蓄,秦寒苏从前的资质何止是普通,那是相当不好。 萧云朗声音闷闷的:“何止是放下些心,大师兄自己修为进境巨大不说,自从上了玉清峰,重元尊者与大师兄几乎形影不离,有尊者在侧,大师兄安全无虞了。” 那安全可是太无虞了,有一个大乘尊者整天在屁股后面跟着当护法,外人多看他两眼都得自戳双目谢罪。 之前重元尊者去截杀魔尊不得不与大师兄分开,临行时百般的不放心。 给了大师兄一大堆防身法器,留了专门与他联络的求救玉牌,又嘱咐了他们师兄弟仔细看护他们大师兄,另有两位合体尊者承诺保护才勉强满意。 在那一段时间,大师兄的待遇简直高得不可思议,不但被保护得密不透风,连合体尊者与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 身后站着大乘尊者,连狗看到他都得夹着尾巴面带微笑的走小碎步。 鸿明真人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们大师兄灵根驳杂,便是重元尊者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将他提到金丹境,莫不是用了什么激进的法子……” 第127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44 于之麟终于插上一句话:“重元尊者用一颗天元丹给大师兄洗筋伐髓,并亲自护法引导,助大师兄成功突破金丹境,大师兄不止突破了金丹境,且不是金丹初期,而是中期。 上次见面,大师兄说他的境界又松动了,或许再过不久,就到后期了。 小师弟重塑经脉后资质绝佳,却也追赶不上大师兄如今的修炼速度,” 鸿明真人沉默了。 天元丹啊,天级上品丹药,有价无市的传说级别,他活这么多年,别说一见,他都没有听说这丹药在哪里出现过。 这怎么不算是顶级资源呢? 除了重元尊者,谁也没有如此雄厚的家底。 路向安小小声插嘴:“大师兄为我们操心够多了,累得够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如此好的机缘,几乎脱胎换骨,难道我们还要因为舍不得他离开,将他捆在身边当一辈子别人口中的“废材”吗?” 岑锦月只憋出一句:“大师兄开心。” 叶云州挨着岑锦月,小声附和:“是呢,大师兄现在比以前开心,今年的百宗风云会上,大师兄多么威风! 他要一直威风下去才好。” 慕千俞看着脸色阴阳不定的鸿明真人,苦口婆心的劝:“师尊也不必多想,大师兄终究是我凌溪峰的大弟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他也经常回来陪我们,我们的修炼安排他也会管,除了不住在凌溪峰,并没有什么改变。” 鸿明真人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单脚在地面上一跺,身子冲天而起,他的本命飞剑呼啸而出,在半空中接住了他,眨眼就不见了。 萧云朗有些担忧:“师尊他……不会是找重元尊者拼命去了吧?” 傅星皓拍了拍他的头:“傻啊你,师尊这是去寻宗主了,他不开心,这口气总要找个地方撒出去,放心吧。” 萧云朗躲开他的手:“别拍我头,都给我拍傻了。唉,宗主真可怜。” 可怜的飞云宗主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自己桌案上向自己喷口水的倒霉师弟,只觉头痛欲裂。 外面的喧闹影响不到清静的玉清峰,沈宁坐在灵露池水中,结束了一个小周天,一睁眼就看到楚熙光正坐在一边看着自己。 他只穿着中衣,衣襟半散着,看着很是慵懒随性。 就……很秀色可餐。 沈宁起身上前,挨着他坐下:“你最近修炼懈怠了。” 楚熙光见他坐过来,心情十分愉悦,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沈宁偏头看他:“为什么?” 楚熙光也不瞒他:“等你。” 沈宁心中其实有那么一点猜测,但听到他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发愣:“等我?” 楚熙光抬手帮他理了理湿掉了的领口,也不瞒他:“你的修为还低,若我早早飞升,恐无人护你,我等你一起。” 沈宁怔怔看着他,心口发烫。 这个人还真是,永远如此真诚热烈。 修仙世界啊,所有修者打生打死的终极目标不就是飞升吗? 楚熙光一世苦修,目标自然也是一样的,可是他在距离飞升只有临门一脚的时候停住了脚步,选择等他。 只为怕他无人护持,茫然无措。 果然管家公还是管家公,总有操不完的心。 有人说,若要分辨一个人爱不爱你,不要听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姜回也好,宫羽阳也好,现在的楚熙光也好,无论身份怎么变,他的爱永远拿得出手。 可是在此温情时刻,沈宁却忍不住发散了思维。 魔族总是想等着重元尊者飞升了再搞事情,可这一次哪怕他没有提前把魔族的气焰搞掉,他们等重元尊者也会等疯。 他现在修为才在金丹中期,等他修到大乘,只怕魔尊都换了一任了。 楚熙光见他难得呆愣,忍不住抬手在他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声音温柔:“想什么?” 沈宁回过神来,抓住他收回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想一直把我困在玉清峰是不可能的。” 楚熙光沉下脸来:“你还想走?难道你忘了,我说过,如果你敢走,我便……” 沈宁捂住他的嘴:“杀我师弟,我知道,别说了。” 楚熙光当然可以轻松挣脱他的手,但他没有动,只是目光沉冷的看着他,显得有些凶狠。 沈宁放开手,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被水汽熏得湿漉漉的:“我的意思是,你想留住我,就要能吸引住我才行。” 楚熙光皱眉:“你想怎么样?玉清峰上的事你都可以做主。” 沈宁摇了摇头,又靠近了他一些:“美景看多了会腻,但人不会……” 楚熙光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呼吸有些急促:“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唇上就覆上了一层柔软,他的眼睛蓦然睁大,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沈宁在低低的笑。 他们离得那样近,唇贴着他的唇,胸膛也紧贴着,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沈宁低笑时胸膛的震动。 他听到沈宁在低声喃喃:“你心跳的好快……” 楚熙光何止是心跳得很快,他只觉得耳中轰鸣,眼前除了沈宁的脸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人都快要烧着了。 一种陌生的喧嚣在体内升腾。 灵露池是温泉,很热。 重元尊者元阳被破,从此堕落了。 不过没关系,配合一部双修功法,尊者便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帮助道侣进步。 两人举行合籍大典时,整个修界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孤僻冷漠的重元尊者身边居然会出现“道侣”这种生物。 当他们来到现场看到沈宁时,居然在心中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怪不得一向不喜与人打交道的重元尊者又是指点修炼又是赐下无数法宝,还将人带在身边,果然是早有图谋。 鸿明真人坐在上座,但脸臭得像块石头。 没办法,他的这个大弟子虽然看着温和稳重,实际上主意贼正,他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况且他的小苏儿自己愿意的事情,他也无意去阻止。 只是心里总是不开心而已。 第128章 孤僻尊者的盗版强制爱45 姬灵也来了,并且一直待到了大典结束。 她向楚熙光行了跪拜大礼,笑着向他们告别。 商羽成了魔尊之后,一直想接她入魔域。 她拒绝了。 商羽再次听到她说“人魔殊途”,听她说“世间之事难以两全”。 他知道她不想入魔域,竟然从魔域跑了出来,说要继续守着她。 他说:魔尊不能离开魔域,但是商羽可以。 他不想做被一把椅子困住的魔。 姬灵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跟他一起回魔域。 她站在玉清峰下,仰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轻声说:“此事是我自愿,也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秦真人,商羽留在魔域做魔尊,比在人族做影子有用。” 沈宁背负双手,微微偏头看她:“人心易变,修者入魔域,修炼无以为继,你只身前往,只怕将来难以自主。” 姬灵轻轻的笑了:“是啊,人心易变,可是秦真人,至少在当下,他待我依旧赤诚。 或许在将来,那个位置会将他改变,甚至可能在漫长的将来之后,连我都会慢慢忘了初心,但我不想在现在为了还没有发生的猜测恐惧不前。 至于修炼,若他真心待我,必不会想我短命早死,为我想好办法。 魔域至尊,还无法为我布置出一个可以修炼的地方么? 若他连生死修炼都不能为我考虑,我便也没有必要相信他的深情之语。 更何况……” 她转过身,面向着沈宁,笑容恬静:“他许我做魔后,一个在他心中有些份量的人族魔后的存在,对人魔两族的形势来说,是有利的。 或许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我会尽力去尝试。 人、魔两族修炼方式不同,修炼资源也大多不重合,有摩擦不可避免,但其实没必要非得闹得你死我活,不是吗?” 她轻轻叹气:“不瞒秦真人,我对商羽,仍有感情,但我也知道我心中坚持的是什么、记得自己的身份、知道我在做什么。 如果做一件事既不违背本心,又能有利于两族,那,何乐而不为呢? 我只是希望,将来若有人记得我,不要说我是人族的叛徒。” 沈宁轻轻笑了:“不会,你比我想的,更加冷静和强大。” 姬灵也笑了。 那年的山花格外灿烂,容色温婉的女修笑得很美。 她说,尊者的战场结束了,接下来,是她要奔赴的战场。 楚熙光对沈宁说,不用担心人心易变,商羽身上还留着当初通过姬灵下的禁制,若是有什么花花肠子,就把他的肠子拽出来。 若想解开这个禁制,除非修为比楚熙光要高,但楚熙光的修为已经几乎登顶,等到他有能力自己解开禁制的时候,就该忙活飞升的事了。 当然,这个杀手锏只有楚熙光能用。 但没关系,楚熙光是要等沈宁的,商羽的修为比沈宁高得多,双方谁能靠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玉清峰景色怡人,灵露池中也常有人鱼游弋。 这一次,他们可以相伴很久。 鸿明真人做出的承诺只有一年的时效,很快他就在宗内待不住,在一天夜里偷偷溜出宗,只留下了一张字里行间满是心虚的字条。 沈宁还是会常回凌溪峰,楚熙光虽然每次都垮着脸,但从来没有真的限制他。 事实证明,有的魔族真的只有一根筋,商羽说只喜欢姬灵,就真的只喜欢她。 他在魔宫之中为姬灵建造了一个专属的修炼室,里面用极品灵石布了法阵,手动打造出一个洞天福地,供姬灵修炼。 姬灵资质一般,没能飞升,商羽在她最后的几年退下了魔尊的宝座,陪着她回了灵洲,度过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姬灵故去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林叙白等几人不愧为顶级天骄,在不足千岁的寿数便纷纷飞升。 有了沈宁和楚熙光这对大师兄和“大师嫂”的庇护,几只小狗的成长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波折,但总体也是十分顺利和愉快。 沈宁在修到大乘后期时,修炼速度慢了下来,直到将最小的师弟叶云州也送上了飞升的登天梯,他还差临门一脚。 叶云州那时已经是八百多岁的年纪,也经历了不少的悲欢离合,却仍改不了向大师兄撒娇的习惯。 他回头看着大师兄,一遍遍的说着“我们等你团聚”。 沈宁笑着应了。 楚熙光站在他的身边揽着他的肩:“这下你可以放心修炼了吧。”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久违的机械音。 【嘀——任务进度:10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奖励积分:2000。】 【嘀——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人魔交战的真相。 奖励积分:500。】 【嘀——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解救苍生。 奖励积分:1000。】 【嘀——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唤醒残魂。 奖励积分:100.】 2103欢呼雀跃,【哇宿主,这个世界太不容易了,修仙世界的人寿命太长了呜呜呜,终于完成了! 不过唤醒残魂是什么鬼?你唤醒谁了?】 沈宁没有理会它,只是转头看向楚熙光,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又知道我没有好好修炼?” 楚熙光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你啊,改不了的操心命,几个师弟是你的牵挂,他们不走,你如何能放得下心?” 想到从今往后沈宁终于不会再有理由下玉清峰了,他的心情忍不住愉快了些:“你以后就安心修炼,你我一同飞升,便可早日与你那些师弟们团聚了。” 沈宁只是笑着看他,却没有回答。 傻子,他是飞升不了的。 异世之魂,天道如何会允许他飞升仙界? 当日夜里,沈宁梦到了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青衫男子向他走来,对着他一揖到地:“多谢世外仙人护我师弟,秦某感激不尽。” 沈宁单手扶起他:“你回来吧。” 秦寒苏笑容释然:“不了,我心愿已了,并无他求。” 沈宁轻轻叹气:“你也知我是世外之人,无法飞升。 你心性纯善,我用你的身份见了我想见的人,既然你还在,便送你一份飞升大礼。” 第129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 秦寒苏显得有些愣怔:“我既已许诺,你以我身份做何事都无妨,仙人当知晓,秦某并非想要不劳而获……” 沈宁只是笑:“我知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便是不要,我也不能久留。 只是你且再等等,等我与他好好告个别。” 秦寒苏眉头紧蹙,似是还想说些什么,沈宁却已经从梦中醒来。 2103大声惊叹,【哦对对对,宿主你唤醒的是原主的残魂,差点把他给忘了,可是他已经非常虚弱,本不应该还能唤醒的呀。】 沈宁倒是并不意外,【我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残魂在身体里温养了数百年,有所恢复并不奇怪。 正好,他能回来,那些师弟们不至于太过失望。】 2103沉默了一下,【宿主,你是异世之魂,此间天道不会允许你飞升,就算你硬来,也会在你飞升之时将你排斥出去,重元尊者怎么办呀?】 沈宁等了一会儿才说道,【聚散终有时,路总要走下去,若是有缘,或许还会再见。】 2103长吁短叹,【不会见了,宿主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每个小世界的人物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不可能互通,你离开了这里,就再也见不到重元尊者了。 尊者一心等着你,结果还是只能一个人飞升,多可怜呀……】 沈宁没有再接话,只缓缓睁开了眼睛。 楚熙光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沈宁唇边泛起微笑:“你今天起得好早。” 楚熙光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声音低柔:“你若要出门,能带上我吗?” 沈宁眼睫微颤,定定的看向他,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楚熙光看了他良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再次低声开口:“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沈宁坐起身,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额头在他的颈间眷恋的蹭了蹭: “陪我去泡灵露池吧。” “好。” “楚熙光。” “嗯?” “我钟情于你,死生无改。” “……好,我亦是如此,心之所向,生死无改。” “嗯。” “我不会怨你,你莫害怕。” “……好。” * 灵洲修界有两个最大的奇闻:一是公认的废材秦寒苏在接二连三的送走师弟们后也成功飞升,二是那八百年前就感觉明天就能飞升的重元尊者却卡在了最后一步。 本来以他的修为就算不飞升,阳寿也可能撑个千万年,可是他却无声无息的坐化了。 就在他的道侣秦寒苏飞升之前。 没有人知道原因。 重元尊者生性孤僻,曾经有人说,他恨不得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蹲到死。 他真的蹲到了死。 * 系统空间里,2103正在疯狂哭泣:“呜呜呜宿主……他好惨啊……他为什么没有飞升……啊啊啊这太虐了…… 呜呜呜宿主你的人格魅力太大了,每个世界都有人对你这样痴情……” 沈宁轻轻闭着眼睛,沉默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直到2103哭够了,再次询问他要不要清除记忆,他才睁开眼睛,一如既往的回答:“不用。” 2103抹抹眼泪:“那宿主,你是再休息几天还是继续下一个世界?” 沈宁放任自己消沉了五分钟,收拾好情绪:“继续吧。” 2103见自家宿主这样努力,也马上干劲十足:“好的!下一个世界马上开启!宿主放心,这一次本统一定一定一定会总结从前的经验教训,给你选一个完美的身体!” 沈宁对它选人的眼光已经不抱希望,只是麻木的应了一声,任由自己被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还未睁眼,就听到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由远及近,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腥臭味随之扑面而来。 意识里的2103发出惊慌失措的尖锐爆鸣声,【糟糕!投放点不太对!这可怎么办?!宿主快醒醒!你快要被丧尸吃掉啦!!!】 沈宁猛的睁眼,顿时与一张腐烂了一半、眼珠子都掉出来一颗的面孔看了个对眼。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一脚踹了过去! 已经扑到近前的丧尸被他这猛猛的一脚踹翻在地,僵硬的扑腾着手脚往起爬。 沈宁虽然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判断却知道不能让这玩意儿起来。 他往旁边看了一圈,双手抓起一张椅子,抡圆了朝那已经摇摇晃晃爬起来的诡异尸体砸去。 这具身体体力一般,但好歹是个成年男人,全力的一下下去,那丧尸再次被砸趴,能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 经过古代世界和修仙世界的洗礼,死人和尸体早已无法引起沈宁的恐惧,虽然这具活尸是难看了些,但也只是一开始没有防备才被惊了一下。 丧尸被砸倒,但断裂的骨头却明显不足以让它失去行动能力,也不知道痛,竟撑着地面顽强且执着的想要向沈宁这边扑。 沈宁能给它那个机会? 他手里拎着那张椅子,接二连三的砸在丧尸的头上、身上。 一下接着一下,直到那椅子四分五裂,丧尸的脑袋也被开了瓢,脑浆子流了一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直到确定丧尸不会再起来,沈宁才扔了那只剩了个靠背的椅子,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首先,这是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屋子,好像是一个资料室一样的地方,墙边立着很多资料柜,还有一大排桌子电脑什么的。 刚才被沈宁抡散架了的,就是这屋里为数不多的其中一把椅子,实木的。 长排的电脑桌前面有三把转椅,被他拿到的这把实木椅子是放在一张书桌前的,应该是用来查资料看书的人用的。 沈宁转了转手腕,别说,这椅子真材实料,还挺沉。 上个世界排山倒海呼风唤雨的习惯了,忽然被塞进一个普通人的身体里还有些不适应。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白晳修长,皮肤细腻,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可见是一双不干活儿的手。 这会儿做了如此粗鲁的事,双手的手心被椅子磨的有些泛红。 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穿了件白大褂,就是有些脏兮兮的。 第130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 沈宁一边观察着四周,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问他那不靠谱的系统,【怎么着?我这次是医生?】 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尸体,【给我解释一下地上那个是什么东西,医院诈尸了吗?世界剧情呢?】 2103呜呜呜,【对不起宿主,这个世界是我手滑点错了,我本意没想把你搞到这里来…… 地上那个不是诈尸,是丧尸,啥也不说了,你接收完世界剧情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现代世界,但在数年前丧尸病毒全面爆发,全世界三分之二的人感染丧尸病毒变成了会吃人的尸体,世界文明停滞,人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所幸老天没有绝了人类的所有生机,幸存下来的人中有一小部分也随之觉醒了异能,被称为异能者。 异能者们各有绝技,十分强大,他们或协助着国家军方迅速建立起一个个安全基地,或索性自己建立小基地,收容幸存者,总算保住了人类的一点生存空间。 主角霍锋是一位强大的雷系异能者,他性情坚毅,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身边聚集着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虽然身处末世,却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努力保护更多的人。 他们先是自己建立了一个小基地,但因为力量不够,被丧尸潮冲垮了。 没有办法,他与伙伴们带着仅剩的幸存者踏上了去国家军方所建的东方基地的路。 一路上各种艰难险阻,也难免会经历生死离别,等他们终于来到东方基地时,原本的百人队伍已经只剩不足四十人。 顺利进入东方基地后,霍锋和他的伙伴们被编入了基地的异能小队,平时派下来的任务基本都是搜寻物资和对幸存者的搜救行动。 虽然主角团们实力强大,又经过一路磨难实战经验也是十足,但大的基地人很多,人多的地方就难免会有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 他们小队的能力出众,得了上峰的赏识,很快就引来了原来的最强小队的不满,那个小队长背后有人,对主角团小队几番打压,总是给他们派最危险或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在一次接应任务中,霍锋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丧尸堆中救下了专攻丧尸疫苗的章博士,经过九死一生将其安全护送回了基地,立下大功。 博士带来了珍贵的研究资料,一到基地便全力投入丧尸疫苗的研发中。 丧尸疫苗的有望出世,让人们看到了生存的希望,而救下并保护了博士的主角团也就此一战成名,力压原来的小队,得到上层赏识,成为了基地小队的最强团队。 终于,丧尸疫苗成功问世,人们注射疫苗后,不会再被丧尸病毒感染,人间少了太多的生死诀别。 霍锋又带着他的团队配合军方对丧尸进行全面围剿,数次险死还生,为人类的生存立下汗马功劳。 随着最后一只丧尸的彻底倒下,东方基地最高领导宣布长达十五年的末世结束,人类世界恢复秩序。 人们走出基地欢呼痛哭,一直默默支持帮助着霍锋的领导女儿大大方方的向霍锋求婚,两人在新的和平中结为夫妻,带领幸存者们着手社会重建,为人类的未来开辟新的篇章。 看完世界剧情,沈宁沉默了一下,【所以我是哪位?】 2103,【请看你身上的装备,很明显,你是那位研究出丧尸疫苗的章博士。】 生物学博士章子辰,研究丧尸疫苗的主力,原有的科研基地遭遇丧尸潮覆灭,研究员同事全部丧生,只有他带着大部分研究资料被东方基地派来的搜救小队救走。 搜救小队负责护送他去东方基地,一路艰险,他跟小队队长产生了浓厚的友谊,两人约定要让小队长看到疫苗诞生,末世结束。 不料却在路途走了大半,东方基地的接应人员(主角团)即将赶到之时,小队长为救他被感染,央求他亲手杀了自己。 到达东方基地后,章子辰用七年时间成功研制出病毒疫苗,让人类终于走出了末世。 可原主终于踏出研究所,一个人看着逐渐恢复的河山,却忽觉生命无望,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他的夙愿是希望小队长能活着跟他一起到东方基地,一起看到山河无恙,完成两人的约定。 2103邀功,【话说,虽然这个世界背景不太好,但身份上绝对没有毛病! 你看啊,身体健康,智商爆表,不是天阉,最重要的还不是反派更不是炮灰,而是研究出救世疫苗的大功臣! 虽是配角,但也算得上重要的灵魂人物。 怎么样?赞不赞?】 沈宁保持着微笑,【所以,一个智商爆表但手无缚鸡之力,一旦离开别人的保护就会立马完蛋的博士,身处在全是地上那东西的世界里,你真的觉得特别好吗? 只要两组搜救和接应小队出现一点点偏差,我就无了,连带着人类的希望也无了,那我就是个罪人。】 2103听他这么一形容,顿时觉得好像确实是不太好,于是又开始心虚,【这不是……有人保护你嘛……】 沈宁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不想与他争论这个话题,【所以现在时间线到哪了?我的保护者兼任务对象在哪里?】 2103小小声回答,【呃……现在的时间线是在研究基地覆灭,你一个人带着资料试图逃出去……你的保护者兼任务对象正在赶来的路上。】 沈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资料呢?】 2103更小声,【电脑桌上那个移动硬盘,还有书桌下面那个密码箱。 那个箱子里装的不仅有核心资料,还有最新研究用的抗体血清。 不过原文中这个箱子在途中丢失了,章博士以超绝的记忆力硬是恢复了一部分核心数据。, 但没有了样本,研究只能重头开始,又只剩下一个人,连个能跟上他节奏的助手都没有,所以用时才会那么长。】 第131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 沈宁上前拿起移动硬盘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又从桌下拎起那个不算大的金属箱子,小心的走向资料室唯一的那扇门,试探着推了一下,没有推动: “我猜,原主应该是在同事的帮助下冲进资料室想要转移保护资料,这扇门……从外面被关死,或许是有人曾在外面拼死保护他和这间资料室里的东西。” 他又看了看天花板上被破开的通风管道:“而刚才那个丧尸应该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连通风管道里都能有丧尸,这个研究基地应该已经被丧尸全面占领了。” 2103大力夸赞,【宿主威武!分析得一点不差!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这扇门被原主的同事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挡住,是很难推开的。 原文中的裴肃,哦,也就是你的任务对象,那个搜救队长,他是从外面打开的门,在这间资料室里救下了差点被丧尸咬到的章博士。】 说到这里,它翻着资料发出感叹,【其实原主也挺厉害的,他没有宿主你那么生猛直接把丧尸砸死了,但他利用地利引着丧尸将它像卡BUG一样卡在资料架中间动弹不得。 只是丧尸力大无穷,被卡了一会儿竟硬生生推倒资料架冲了出来,要不是裴肃及时赶到,原主就危险了。】 沈宁点了点头,后退了两步,【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2103,【宿主的积分余额是7570。】 沈宁,【很好,你看看商城里有没有让我异能觉醒之类的技能。】 沈宁现在在体能方面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冒然跑出去不止相当于找死,还会给搜救增加难度,不如老实在这里等待救援。 2103一顿翻,【呃……还真有。 是技能卡,种类还挺齐全,金木水火土都有,就是有点贵,一张卡要500积分,只在本世界有效,而且不能叠加使用,宿主你要兑换吗?】 沈宁,【换。】 2103,【那你换哪个?】 沈宁想了想,【水系吧。】 2103有些迟疑,【可是宿主,你换异能不就是为了有自保之力吗?换都换了,怎么不换个攻击力强一些的呢?】 沈宁笑了笑,【谁告诉你水系攻击力不强?】 2103强调,【宿主,这个世界的水系异能与上个修仙世界的水属灵根不同,只是能控水而已,而且作用有限,你想靠它翻江倒海是不行的。】 沈宁点头,【你是想说这个世界的武力等级并不太高,跟修仙世界不能比,水系异能只能算是水灵根的低配版是吗?】 2103狂点头,【对对对,就是低配版,你再练也达不到上一世的效果的。】 沈宁【嗯】了一声,【我知道,换吧,我是低配版,别人也是低配版,那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水系我用惯了,懒得再研究别的。】 既然宿主已经想好了,2103自然是无条件支持他的,【好的宿主。】 【滴——[滴水石穿]技能卡兑换成功! 消耗积分:500。 技能卡介绍:水是生命之源,以柔克刚攻守兼备之典范,可盐可甜,能救能杀,实乃居家旅行、末世求生、杀人越货之必备技能,你值得拥有。 温馨提示: 本技能卡不可叠加使用。 本技能卡仅在当前世界有效。】 技能卡一生效,沈宁就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水元素产生了微妙的联系,他伸出手,一个小水球在他的指尖形成。 2103开启夸夸模式,【宿主好棒!这个世界的异能者在刚刚觉醒的时候大多都不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异能,要经过漫长的摸索过程才能灵活使用,但宿主就完全跳过了这个过程诶!】 沈宁无语,【我只是换了个身体,又不是失忆了,高配版的都玩过了,现在用个低配版反倒需要适应时间吗?】 2103不管,它就是要夸,【反正宿主就是厉害!等我们回系统控制中心,我一定要让所有统都知道我绑定了一个这样厉害的宿主!】 沈宁:…… 行吧,你高兴就好。 他不再理会2103的自嗨,从地上捡起一条椅子腿握在手里。 这间资料室里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也就这椅子腿还算结实了。 门外偶尔会响起几声丧尸嘶吼,偶尔还会有几下身体撞门产生的闷响。 很快又响起了一阵混乱的打斗声,然后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和同色工装裤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 他五官硬朗,线条锋利,身上透着一股子实战磨练出来的肃杀之气,只是站在那里,就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情况,几大步走到沈宁的面前,用低沉的嗓音问: “你好,我是东方基地派来的搜救小队队长裴肃,请问您是哪位教授?” 沈宁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章子辰。” 裴肃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章教授,请跟我走。” 上面发来的任务指示中有格外提出这位章教授是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让他们务必将人安全救出。 只是他们接到通知的时间不够及时,虽然已经全力赶路,却还是晚了一步。 整个研究基地都已经沦陷,一个活人也看不见,他们还以为任务要失败了,如今这位重要人物还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研究基地被破时,向东方基地发出了求救信号,东方基地马上调配人员,但因为距离太远,等赶到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只能临时向距离研究基地最近的一个小队发出搜救指令。 因为这一来一回要耽误太长时间,其实东方基地那边对于这个任务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在接到裴肃发回的“成功解救章子辰教授”的消息时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为了确保章教授的安全,东方基地方面说会追派接应小队,让裴肃务必保护好这位国宝级教授。 第132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 末世之后,全球原本的通讯网络全面瘫痪,他们现在用于联络的是形势稍微稳定后研制出来的特殊通讯器。 它并不能随时随地自如的打电话,只能发送一些简单的文字信息。 裴肃收到指令,脸上的线条更加冷硬了几分。 一个身形瘦小的队员凑过来问道:“队长,什么情况?上面怎么说?” 此时裴肃已经带领队员和沈宁离开研究基地,在二十公里外的一座二层小楼里暂时落脚。 他将通讯器收好,声音很严肃:“上面说这位章教授非常重要,绝不能有闪失,让我们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一切以章教授的安全为先,务必要先将他安全护送回基地。” 小瘦子张丞张了张嘴:“啊?那我们之前的任务不做了吗?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裴肃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现在护送章教授是第一要务,所有事情都暂停。” 张丞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哝:“凭什么啊?咱们好不容易才把军工厂那边清得差不多,就差做最后一番布置就可以跟运输队交接了。 结果却被派来救人,救人就算了,还要优先他,把做到最后一步的任务放弃掉……” 围在周围的几个队员虽然没吭声,但明显情绪都不高,显然是认同张丞的话的。 裴肃已经起身,听到队友的抱怨,先是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边的沈宁,才低声告诫队友: “就凭他是国宝级人才。这次营救没能救下更多研究员,已经是无法挽救的损失,幸存的章教授就更不能有闪失,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名单上被点名要重点保护的人。 基地最高司令员亲自下的命令,让我们以章教授人身安全为第一优先级,足以证明他对基地有多重要。” 张丞不说话了。 裴肃知道他们累死累活把任务做到最后一步却要因为临时任务被迫放弃,会产生不甘情绪也正常,又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橙子,我知道你们不甘心,可是事有轻重缓急,军工厂那边的任务可以重新再做,但章教授这样的人才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才是没一个就少一个,损失不起的。” 队里唯一的女队员魏雯抬头看着裴肃笑了笑:“好了我们都懂,头儿放心吧,做什么任务都是做,大家都会尽心尽力的。” 裴肃点了点头,拿着东西向沈宁走去。 沈宁刚接受完2103对他一路逃跑英姿的彩虹屁,抬头安静的看着走到身边的男人。 章子辰在原文中的人设是个高智商的生活白痴,对学术心有九窍,对生活一窍不通。 性格有些内向寡言,不喜欢与人做无意义的交流。 末世之前他的身边一直有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末世之后,活下来的人们都被迫成长,章子辰也不例外,现在生活方面总算不至于一塌糊涂了,但总归还是要差一些。 裴肃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章教授饿了吧?先吃这个垫一垫,明天上午再去找一些物资。” 沈宁在肚子的轰鸣声中接过他手里的压缩饼干和水,低声道谢。 裴肃应了一声,转身在他的不远处坐下,静静的听着那人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 他们小队一共十三个人,裴肃安排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负责上半夜和下半夜的守夜,让其他人吃了东西抓紧时间休息。 这个地方并不安全,他们不敢生火,全都跟沈宁一样就着凉水吃的压缩饼干。 末世这么多年,他们血里来火里去的,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伙食,本来还担心那位细皮嫩肉的大教授会吃不惯,起什么幺蛾子。 毕竟是上头指名道姓重点保护的人,万一闹起来,打不得骂不得的很是难办。 幸好他并没有,很安静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饼干,就抱着他的那个小箱子倚着墙合起眼睛休息。 队员们轻松了口气,横七竖八的躺到地上枕着自己的背包争分夺秒的休息。 他们所在的是个农村自建的二层小楼,独门独院,周围没有什么人家,夜里安静,只能听到夜风吹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呜声。 下半夜的时候,裴肃的一声示警惊醒了众人,所有人瞬间睁开眼睛,利落的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跑到楼顶,往下一看,顿时面色紧绷。 只见下方的夜色中,一大群摇摇晃晃的身影正在向他们所在的小楼行进,目标大概有五十到七十个左右。 裴肃声音低且快速的布置任务:“韩方、石坚、彭向泽开路,其他人保护章教授上车,庞松、康烨、刘小华跟我断后。” 没有人提出异议,所有人都快速且沉默的退开,井然有序的向下跑去。 夜里开车其实是很不明智的选择,照明的车灯和引擎声会吸引来周边的丧尸。 可是眼下顾不得许多,只能先撤离再说。 前面开路的三个人分别是风系、力量进化和金系异能者,他们配合默契,彼此行动间完全不用交流,很快就将丧尸们毫无章法的前头队形冲开一道口子。 张丞和魏雯怕沈宁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一左一右的架着他,跟着前方开路的三人往车的方向跑。 他们一共开了三辆车,开路的韩方等三人冲破丧尸包围后并不回头,只动作敏捷的跳上第一辆车,人一坐满就开了出去,没有一丝犹豫。 沈宁跟着张丞他们上了第二辆车,也紧随其后。 他们一走,后面断后的几人也不恋战,跳上最后一辆车呼啸而去。 丧尸小队的打头的部分还懵懵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肉就不见了,只本能的顺着车的动静追了一段路。 后面的也跟着追,也不知道在追什么。 车子很快就跑没影了,周围又恢复了寂静,后面的丧尸还在无意识的往前走,大家挤作一堆,茫然四顾,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沈宁抱着他的小箱子,再三转头往后看,直到看到后面的车子跟了上来,才回身坐好。 第133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5 张丞坐在他身边,看到他的样子笑着道:“章教授在担心裴头儿?放心吧,这种程度他应付得来。” 沈宁“嗯”了一声。 张丞也没在意,大教授么,肯定是要高冷一些的,不爱搭理人也正常。 车子开出去一段,沿途一直有被吸引过来的丧尸,但跑的慢的跟不上,少数跟上来的都被擅长远程攻击的队员清理了。 好在这一片不在市区,丧尸并不多。 前面的车子在一片空旷地停下,车上的人跳了下来。 后面的车也随之停了下来,所有人一起下车回头将跟上来的几只丧尸清理了,这才回车上休息。 沈宁刚才被魏雯嘱咐要好好在车里坐着不要下去,便只是扒在车窗处看着他们。 大半夜的,很难再找一个合适的落脚地,天亮前剩下的几个小时就只能在车里凑合一下。 车里的空间小,只能坐着睡,对于身材高大些的队员比较折磨。 不过没有人抱怨,除了守夜的人,剩下的都迅速睡下。 沈宁被魏雯和张丞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手里抱着箱子,头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合着眼睛睡得很安静。 第二天一早,沈宁就被外面的人声弄醒,睁眼时车里已经只剩下他自己,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支起了一个户外简易炉子和一口锅。 锅里煮着方便面,还加了切片的火腿肠,咕嘟嘟的冒着热气,看起来很是引人食欲。 裴肃端着一碗面走过来敲了敲车窗,喊了一声:“章教授,下来吃点东西吧。” 沈宁应了一声,拎着他的箱子推门下车。 魏雯正在盛面条,一帮子人各自拿着自己的碗眼冒绿光的等着。 然而魏雯先盛出一碗来,放在一边,还特意多舀了几片火腿肠,这才依次给队员们盛面。 没人对第一碗面提出异议,因为他们知道那是给裴肃留的。 裴肃走过去端了自己的面碗,走到沈宁的不远处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也不嫌烫,挑起面条就吃了一大口。 他看了看始终被沈宁抱在怀里的手提箱,找了个话题:“章教授一直抱着这个箱子,是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沈宁正在给一筷子面呼呼吹凉,抽空回答:“嗯,一些重要资料。” 他看了裴肃一眼,补充:“关于丧尸病毒疫苗的。” 裴肃大口吃面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病毒疫苗?” 沈宁“嗯”了一声:“最近取得了一些进展,本是想等更有把握些的时候再公布这个消息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裴肃当然知道。 可惜研究基地被破,除了章子辰之外的所有研究员全部丧生,研究只能被迫中断。 如果章子辰能带着这些最后的资料安全到达东方基地,得到基地的全力支持,这个研究还有继续的可能。 哪怕资料没了,只要章子辰还在,这项研究都有可能重新开展,大不了时间更长一些,终究是有希望。 但如果章子辰死在了半路,那就真的完了。 裴肃的脸上浮现出决绝的神色,声音沉肃:“章教授放心,我们一定会将您安全护送到东方基地。” 沈宁点头应了一声,继续吃着手里的面。 他太久没有吃到这个味道了,加上昨晚只吃了一块干巴巴的压缩饼干,这会儿饿得不行,这面就变得格外香。 裴肃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宁和他抱着的箱子,才转回头几大口将碗里的面全吃了,面汤也喝光。 这场对话在原剧情中也有。 裴肃本以为这次只是一次普通的搜救任务,没想到自己保护着的竟可能是人类的希望。 他一丝也不敢懈怠,一路用命护着章子辰。 最终,他护住了这个希望,完成了他的使命,却没能看到他用命护下来的、重新建立起的河山。 他不敢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担心会有有心之人想要截取资料和教授,横生太多枝节。 总有些人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而不是大局,他从不敢低估人性的恶。 就连东方基地内部都有派系和倾轧,他不管上面的人怎么争斗,只知道章教授和他的小箱子必须平安。 等到了基地,他直接去找那位,章教授的研究就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全部支持。 事关疫苗,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现在的通讯器并不怎么好用,信号也时有时无,裴肃尝试了很多次,才发出请求指定雷霆小队前来接应的消息。 雷霆小队的整体实力最强,而且没有靠向任何一派,队长人品与实力并存,私心不重,是能让裴肃信任的人。 而现在号称最强小队的神风小队是因为队长背后有人才稳坐“最强小队”的宝座,要是他们来,小队长背后的那一派系就有了先知,事情就不好办了,没准儿会因为争功而误事。 想来神风小队应该不屑于去抢这个平平无奇又吃力不讨好的接应任务。 吃完饭,众人麻利的收拾了残局,纷纷上车继续前行。 沈宁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坐好,但身边上来的人却不是张丞,而是裴肃。 他知道这是裴肃知道了他的重要性,特地贴身保护来了。 车子走在已经荒废的公路上,时不时的会有丧尸听到车子的动静,歪歪扭扭的追上来,又被打倒。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市区外围。 开车的罗深探头看了一眼:“头儿,进去么?” 魏雯提醒:“我们的物资不多了。” 裴肃沉声:“进。” 罗深提高车速,超越前车,向市区的方向开去。 后面的两辆车也立马跟上。 市区内丧尸密集了很多,一路前仆后继的往车上扑。 罗深应付这种情况很熟练,车速丝毫不减,直接撞开一条路。 这种时候不能停下,一旦被围住就很难再开得动了。 一路开到一家有些规模的超市门口,罗深一脚刹车踩下去,车上的人迅速下车,向超市里面冲去。 裴肃一路护着沈宁冲进超市,几个在内游荡的丧尸摇摇晃晃的扑上来。 第134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6 裴肃一抬手,几道火线同时发出,直接穿透了丧尸们的脖子。 丧尸们的脑袋失去了支撑,有的被一点皮连着耷拉下来,有的直接掉了下来,身子也摇摇晃晃的倒下了。 后面的人也跟着冲进超市,跑在最后的张丞直接将大门关死。 外面的丧尸拍门无果,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渐渐散去了。 这个超市明显已经被人搜刮过,里面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七七八八,特别是食物那一片,只剩下了一排排空荡荡的货架。 裴肃拉着沈宁走到一个员工通道门前,侧耳听了听。 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砰”、“砰”的闷响。 他抬起脚,一脚将通道门踹开,里面两个正在撞墙玩的丧尸顿时被声音吸引,嘶吼着扑了过来,被裴肃解决了。 通道后面是一个存货的仓库,里面摆放着一摞摞的箱子。 他招呼了几个人进去一起搬东西,队员们冲进来,挑着泡面火腿肠之类的吃的和水整箱往外搬。 沈宁看着大家搬运的东西,又看了在外面警戒的魏雯一眼,想了想,默默的搬了一箱姨妈巾放在要装车的物资中。 魏雯回头时正好看见了,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冲着沈宁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 裴肃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也很是意外。 没想到大教授还这样细心。 毕竟这东西对女生来说是必需品,男人却根本想不到。 至少他就没想到,这么说来,他这个队长当的还挺不称职的。 其他队员是在装车的时候才发现物资中混进来了这么个东西,这才恍然想起队里有个女生,需要这个。 想来应该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放的,于是将它一起装上了车。 装车的时候是由一部分人在四周挡住围过来的丧尸,给后面的队友争取装车的时间,大家的动作都十分麻利,沉默着争分夺秒的干活。 沈宁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知识分子,没有被分配任何活计。 他本是还想帮着搬东西的,但裴肃说现在是抢时间,跟在里面的时候不一样,他手里提着箱子不方便,让他先上车坐着。 沈宁只能听从安排,看这支小队的默契度,显然是配合惯了的,别再因为自己反倒耽误了时间。 裴肃就守在他所在的那辆车左右,不让任何丧尸靠近。 沈宁虽然上了车,但也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一只格外敏捷的丧尸冲破防线,张大嘴巴向往后面那辆车上装物资的石坚扑过去,跟在他后面的庞松扔了手里的东西就要冲过去救。 沈宁伸手五指一张,一个水球精准的套在了丧尸的脑袋上。 丧尸不用呼吸,水球对丧尸不能产生伤害,但却隔绝了它的感官,它失去了食物的方位,茫然的站在原地,被跑过来的庞松一刀砍掉了脑袋。 水球随着丧尸脑袋一起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开,打湿了地面。 所有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都诧异的向沈宁的方向望了一眼,包括裴肃。 早在昨晚在小楼落脚的时候,沈宁就说过自己在研究基地覆灭时觉醒了水系异能,但大家都没太当回事。 有很多异能者都是在生死危机或受到了刺激后觉醒了异能的,虽然概率不大,却并不值得太惊讶。 而水系异能几乎被默认是辅助系异能,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大部分的水系异能者都担任后勤之类的工作。 有的小队出任务喜欢带一个水系异能者,可以在艰苦的环境中维持有干净的水源。 虽说觉醒了异能,但大家都默认文质彬彬的沈宁没有攻击力,自然没把他算成战斗人员。 时间紧迫,大家也仅是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停下。 眼看东西都装得差不多,裴肃一挥手,大家有序散开,奔向自己坐的车子。 他们没往市中心走,只沿着城市边缘一路冲了出去。 车上,因为这次搜寻物资格外顺利,大家都很高兴,一出了市区,后面跟着的小尾巴也少了,车里就变得热闹起来。 坐在副驾驶位的石坚回头冲着沈宁露出憨厚的笑:“刚刚谢谢您出手救我啊章教授。” 沈宁摇摇头,实话实说:“没事,这么多人在,我不动手你也不会有事。” 这是实话,别说庞松已经赶过去救他了,就说他自己也不是吃素的,被一个丧尸冲到近前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石坚却坚持道谢:“话不是这么说的,救我就是救我,我肯定是要记着的。” 自从救出了这位大教授,队里的人几乎都不怎么敢跟他搭话,潜意识里认为这样的高智商知识分子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泥里血里打滚儿的粗人的。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们营救过一个大学教授,结果人家根本看不起他们,不但不感激,反而埋怨他们去得晚了害他受了许多苦,平时跟他们说句话都像是屈尊降贵了,经常说跟他们沟通不了。 他们便也不去自讨没趣,并且不可避免的对这类人群产生了一些抵触。 没想到眼前这位更厉害的大教授虽然看着不爱说话,却会伸手救他,说话也并不说一半含一半的故作高深高高在上。 石坚点点头。 这位只是话少,性格是很好的,跟之前那个很不一样,他不应该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开车的罗深笑着接话:“到底还是教授厉害,脑子就是比一般人灵活,以前怎么没有人想到水系异能还能这么用呢?” 坐在沈宁左边的魏雯也跟着笑:“是啊,我当时看到都惊呆了!” 她歪着头笑看沈宁:“我要是水系,马上就死皮赖脸缠着章教授教教我! 谁说水系只能做后勤? 这要是以后出任务,章教授把丧尸们全套上,让它们全成睁眼瞎,我们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罗深笑骂道:“得了吧你!贪心不足异想天开,异能又不是可以无限用的,还能一套一大片? 能精准的套上一个两个的就已经很厉害了,这招绝对可以算是章教授的绝活儿了!” 第135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7 刚觉醒异能的异能者往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才能将自身的异能运用自如,悟性高的还会慢慢摸索自创出适合自己的独门绝技来。 比如裴肃,他是火系,人家都是烧一片,他却能烧一线,进行精准点杀。 而沈宁刚刚觉醒异能,甚至还没有什么锻炼的机会,竟然一出手就是如此精准的控制,怎能不让人惊叹。 裴肃面色轻松的撑着头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沈宁,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一手控制力确实精妙,说明章教授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魏雯发出鸭子一般的大笑声:“何止是有天赋?这是天赋非常强了好不好?果然聪明人做什么都聪明,学什么都快!” 石坚捂住耳朵:“我说魏雯,你这魔音灌耳的功力可真是天下无敌,快快收了神通吧,我耳朵要炸了。” 魏雯恼羞成怒:“好啊你个石墩儿,私下里埋汰我就算了,今天竟然敢在章教授面前这么诋毁我!看我不把你的嘴巴子撕开!” 石坚连忙向前面躲了躲,手从捂耳朵改为捂嘴:“可别!姑奶奶,你是淑女!你最淑女了!淑女可快坐下吧,我害怕。” 罗深笑得上不来气,差点把车开出S弯。 裴肃无奈:“好好开车。” 罗深连声答应,努力屏蔽那两人小学鸡一样的吵架声。 裴肃眼睛似在不经意间扫过沈宁,却见他面色温和,好似并不嫌弃那两人的吵闹,反而还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有些失笑。 没想到大教授还喜欢看热闹。 好接地气的爱好。 车子开出一段路,裴肃突然开口:“前面再走一段路,应该有一个加油站,我们去看看。” 这个地方他在末世之前来过,模糊还记得一些,也不知道对不对。 罗深点头。 又往前走了十来分钟,果然看到了一个加油站。 裴肃观察了一会儿:“这里应该是有人占了,小心点。” 末世之中有一种人,专门占着加油站或超市之类的刚需补给的地方,或埋伏起来,或明目张胆,打劫来补给的人,杀人抢物资。 这个加油站看着没人,可实在是过于干净了些,连丧尸也没有一个。 身处末世,有时候人心比丧尸还要可怕,不懂得防备的人基本都活不长。 几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 这个地方离市区有些距离,周围建筑不多,原本的平整的路面早已经破败,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泥土。 沈宁看到前面的路上有横贯路中的一长条地方颜色偏深,轻声说了一句:“小心地面。” 这时车子已经逼近加油站,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塌陷了一条沟,好在罗深听到提醒,早有防备,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堪堪停在那条沟前面。 与此同时,一支小箭从加油站的超市方向射来,直直的射向车挡风玻璃。 然而刚到近前,一道风刃从斜方砍来,小箭偏离了方向,“笃”的一声插进了车子旁边的地面上。 罗深冷着脸收回了发出风刃的手。 魏雯跳下车,抬手一招,超市周围因为荒芜野蛮生长的草木突然疯长,藤蔓很快将窗户糊死。 里面的人再也藏不住,那扇门在被藤蔓爬死之前被撞开,十几个男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们手里大多拎着刀具,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一个自制的十字弩,应该就是刚才那支小箭的来历了。 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发达的肌肉让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好惹”三个字。 他看着车上下来了十来个人,竟也没气弱,粗声粗气的喊:“这个加油站老子占了,想要油,给老子些孝敬,让老子满意了没准儿就能赏你们一些!” 张丞身材瘦小,但脾气却火爆得很,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你踏马跟谁俩论老子呢?强占个加油站,真拿自己当山大王了?屎吃多了吧你!” 对面的人顿时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是老子!” 魏雯一声大喝:“老娘要是生出你这样的儿子,立马扔尿桶里淹死!” 在这个世道,大家都成了亡命之徒,法律束缚是没有的,东西的所有权更是说不清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出人命的事都是家常便饭。 双方态度都如此强硬,一场冲突避免不了。 那为首的男人一手拎着一把唐刀,空着的手快速往耳朵里面塞了个什么,接着手一挥,魏雯脚下的地面突然下陷! 她早有防备,直接一跃而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截藤蔓,劈头盖脸的朝那男人抽去。 其他人也纷纷动了手,双方顿时混战了起来。 这里是加油站,裴肃的异能不能动用,他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周围。 沈宁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我方优势明显的混战。 2103在意识中提醒,【这里就是原文中失去两个队员的加油站剧情了。】 沈宁心念一动,【谁死了?】 2103查阅着资料,回应得飞快,【在这一段剧情中,裴肃的小队在这里折了张丞和魏雯,就是刚才跟对方骂架那俩。】 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对方再来这些人也不是裴肃小队的对手,双方一个照面,对面的人就倒下了仨。 能让裴肃小队吃了大亏甚至折了人手的肯定另有其人。 沈宁看了看站在车窗边的裴肃,【背后还有人?】 2103有些为难的回答,【不知道啊,原文是以主角视角展开的,裴肃几乎是个落地成盒的人物,没有关于他们这一路的详细描述。 只知道走到最后这个小队几乎全军覆没,裴肃死的时候身边除了章子辰就只剩下一个队员了,具体剧情是在男主接手了之后才有的。 关于这段剧情只有一句话,说在w市外的加油站死了张丞和魏雯,别的没有交待。】 沈宁的眉心微皱,透过放下的车窗专注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外面的裴肃也早已经察觉了不对,这伙儿人明明本事不怎么样,却有恃无恐,明显是有什么倚仗。 可是他观察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别的什么端倪。 第136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8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众人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哼歌声。 声音不大,调子也很古怪,但却好像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莫名的让人有些上头,大家在不知不觉间竟放慢了动作。 那唐刀大汉一见魏雯眼神迷离动作迟缓,顿时泛起得意之色,举刀便向愣神的魏雯砍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上之前被魏雯抽得血肉翻卷的伤口突然全都剧痛起来,血珠子争先恐后的往外冒,他猝不及防之下疼得大叫了一声,手差点握不住刀。 与此同时,一个水球“啪”的一声砸在魏雯的脑门上! 水球破裂开来,冰凉的水兜头浇了她一头一脸。 这水球并不是她一个人独享,而是每人都有一份。 同一时间,己方除了好好坐在车里的沈宁,全都成了落汤鸡。 然而没有人有怨言,心中只有后怕和庆幸! 魏雯猛的打了个激灵,眼睛瞬间恢复清明,直接上前一步,一个手刀砍在唐刀男的手腕上。 唐刀男本就疼得手不稳,被砍了这一下刀直接就脱了手,魏雯一把接住那把刀,利落的反手一劈! 这一切说来慢,其实都只在一个瞬息间完成,唐刀男只被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反应激得慢了一瞬,脖子就被刀锋划开,鲜血顿时如喷泉一般喷射出来! 魏雯躲闪不及,被呲了一脸。 不只是她这边,其他人被水球砸脸之后,也全都恢复了清醒,剩下的几人一见不好,想要跑路,但后背一暴露,只会死得更快。 刚才哼歌声起时,几乎所有人都迷茫迟钝了,不止魏雯这里危险,张丞更险。 他是个速度进化异能者,看家本事就是敏捷度,真实战斗力并不强。 那哼歌声一起,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被一直打不到他的男人抓住机会,一消防斧砍过来。 裴肃离得最近,他依稀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张丞,下意识冲过去一脚将张丞踹飞,斧刃堪堪划过张丞的肩膀,带起一串血珠。 在这一瞬间水球落下,好像带了追踪系统,连飞出去的张丞也没能幸免,裴肃自然也被浇了个正着。 被冷水一激,他尚有些发木发浑的脑子瞬间清明,直接一脚将拿消防斧的哥们儿扫倒,单膝跪压在他的背上双手扳着他的头用力一扭! 只听“嘎嘣”一声响,那人的脑袋几乎被转到了背后,嘴里全是血沫,瞪大眼睛咽了气。 其他人虽然没有张丞和魏雯这么惊险,但也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附近还藏着一个人。 一个用声音作为攻击手段的异能者。 怪不得对方几人在动手之前都往耳朵里面塞东西。 而此时裴肃已经锁定了声音的方向,他扔下一句“保护教授”,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箭一般向超市另一边的彩钢活动房后蹿去。 韩方紧随其后,魏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也跟着跑了过去,剩下的人全都围到沈宁所在的车子旁边。 不出片刻,一阵小孩的哭嚎声传来,裴肃在一众瞪大眼睛的队员面前,单手提溜着一个不停扑腾的小男孩走了回来。 小孩看样子大概十岁左右,正在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众人,努力试图踢打裴肃。 但裴肃身高腿长,臂展也长,只抬起了些胳膊就让他的王八拳成为无效攻击。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个藏在背后用声波做武器,差点让他们吃了大亏的竟然是个小孩子。 小孩抵抗力弱,就算扛过了病毒活下来,末世后的生存条件太恶劣,绝大多数小孩子都挺不过去。 哪怕是目前最大的东方基地里也只有寥寥几个幸存的小孩而已。 在这个世道,孩子算是最大的珍稀物种了。 一时间,大伙儿都有些发愣。 石坚讷讷:“怎么是个小孩儿?” 裴肃将那被藤蔓捆了手脚的孩子扔到地上,声音冷沉:“他是个极少见的异能者,歌声能迷惑人的心神,属于精神攻击类。” 魏雯声音恶狠狠的:“怪不得这帮人有恃无恐,一见我愣神直接一刀砍过来,原来是打惯了配合的。” 她嘴里说着话,又抹了抹脸。 她脸上溅到的血快要干了,紧巴巴的绷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石坚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水来递给她。 她往脸上倒了一些,胡乱搓了两把。 末世干净水是紧缺资源,她不舍得多倒,只用一点点缓解难受,生生把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抹成了花猫。 但所有人看着她这样却都在想:花猫好啊,花猫总比死猫好。 张丞想想刚才的情景也是后怕,要不是他裴头儿的一个大飞脚,那人一斧子下去,他现在估计脑袋都搬家了。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拎着箱子走下车的沈宁。 刚才那些个水球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这让大家原本对于知识分子的敬畏之上又多了一层感激。 裴肃看了一眼地上用脖子几乎把血喷光了的唐刀男,走到沈宁的身边,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的问:“章教授,你一次性异能使用过度会不舒服,现在感觉怎么样?” 魏雯闻言也看了过来,眉宇间也有些担忧。 刚才那唐刀男会突然停下挥刀的动作,她后来夺刀会那么容易,肯定也跟这位大教授有关。 末世几年,她经历了无数次打打杀杀,人被砍中哪里是什么样子都再清楚不过,哪怕被她砍中了大动脉,血也不会是那么个喷法。 她猛然之间想到,水系、血…… 水系异能者可以控水,血的主要组成部分不也是水吗? 她又看了一眼所有露出来的皮肤都煞白的唐刀男,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自觉醒异能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水系异能者的可怕。 所以异能怎么可能谁用都一样? 一个公认的没有攻击力的水系异能到了大教授这里转眼就成了大杀器。 应该说果然是大教授的脑子,跟他们这些牛马的脑子组成部分可能都不一样。 第137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9 沈宁确实有一种身子被掏空的虚弱感,面对两人的关心,他摆了摆手:“没事,这里血腥气太大,会引来附近的丧尸,我们动作要快一些。” 地上的孩子尖声大嚷:“你们这帮坏人,杀了大胡,以后没人陪我玩儿了!坏人!我要杀了你们!” 石坚找了条结实的绳子,重新将他像捆猪一样四脚攒蹄的捆起来,嘴巴塞了一大块抹布丢到了一边。 一个名叫康烨的队员找了一块土稍微松软些的地方,双手像作法一样一顿倒腾,地面很快出现了一个大坑,其他人迅速上前将地上的尸体拖过去往坑里丢,等着他埋土。 而这边庞松走上前,双手平推。 地面裂开,下面的泥土翻滚着涌上来,将浸着血迹的土翻到了下面。 四周很快只剩下新鲜泥土的味道。 原来这俩都是土系异能者,而且看着比那个唐刀男要厉害一些。 沈宁看着焕然一新的地面,摸着下巴想:确实是个毁尸灭迹的好技能。 裴肃拍了拍累得满头大汗的庞松肩膀,让这两人休息,自己带着人去弄油。 他自己当然也不会闲着,他不放心沈宁,又不让他干活儿,于是沈宁就跟着他们来回的走,像个监工似的。 裴肃拎起油桶,看着跟在身边的沈宁,低声道谢:“刚才谢谢章教授,要不是你,我们说不定会减员。” 沈宁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他双臂肌肉鼓起时漂亮的线条,声音温和:“没关系,这一路上我们大家都是一体的,这样才能走得长远。” 裴肃笑了:“章教授说的对,要大家团结才能长远。” 沈宁看了看还在愤怒的“呜呜呜”的小孩儿:“那个小孩儿你打算怎么办?看他们两方配合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裴肃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嗯,先看看他是不是被人欺骗当了枪使再说。” 他看了一眼沈宁苍白精致的侧脸,又很快转回头去,清了清嗓子才又说:“他的异能很稀有,要是能为基地所用,也是一份力量。” 想到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孩子啊,现在的孩子……太少了。” 沈宁轻笑了一声:“如果这个世界不能被改变,没有孩子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裴肃一愣,随即也释然的笑了:“你说的也是。”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遍地丧尸、文明停滞、毫无希望,那新生的孩子怎么面对未来呢? 一生下来就锻炼怎么杀丧尸吗? 晚上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离大路不远的废弃厂房里过夜。 那小男孩儿一路被堵着嘴,这会儿一被取出破布就立刻连哭带骂:“呜呜呜……你们这些坏人!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把丧尸都招来把你们都吃掉!” 沈宁拦住想要上前问话的裴肃,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在离小孩大概两米远的地方坐下:“哦?你还挺厉害,居然还会招丧尸吗?” 男孩儿一脸的狠意:“当然!你最好把我放了,把好吃的都给我吃,像大胡他们一样叫我老大,我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沈宁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岔到了别的地方去:“大胡?那个拿唐刀的男人吗?他不是你爸爸吗?” 男孩儿脸上马上露出不屑:“他哪配做我爸爸!他只是我小弟而已,没人配当我爸!” 沈宁一脸怜悯:“啊?你没有爸妈了吗?他们不要你了?真可怜。” 男孩儿一见他这样的脸色,顿时怒了:“谁可怜?!我才不可怜!我好着呢!我是自己摆脱了那两个烦人精,根本不是他们不要我!” 沈宁又适时露出一点好奇:“是吗?我不信,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 男孩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招来丧尸把他们咬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男孩儿还在喋喋不休的炫耀自己的战绩: “他们烦死了,整天唠唠叨叨,末世之前就逼着我学这学那,好不容易末世了,学校都没了,他们却还是见不得我高兴,我想吃的东西都搞不到还总想让我学那些没用的东西! 我又不能一直用异能干扰他们,而且他们居然还敢打我! 跟在他们身边我连一天快活日子也过不了!我要是不搞死他们,被烦死的就是我! 我都跟你说了我的音波能招来丧尸,你最好放了我,要不然你也得跟他们一样,被丧尸啃得稀巴烂!” 沈宁的面色不变,又问:“你跟那个大胡,是在你父母死后遇到的吗?” 男孩儿有些愤恨:“之前就见过,他说只要我能摆脱我爸妈,他就带我走,让我当老大。 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可惜被你们杀了!” 沈宁笑了笑,又问了一个问题:“当老大确实很威风,你当几年老大了?” 男孩儿一扬脖,骄傲的道:“两年多快三年了吧,他们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抢来的好东西也紧着我吃,是最听话的小弟了!” 沈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好吗?” 男孩儿笑着道:“当然好!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我希望世界永远都是这样!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我就是老大! 你还在这里啰哩吧嗦的问什么,还不快松开我,疼死了!” 沈宁没再理会他,由着他叫嚷,只缓缓站起身,看向裴肃:“你觉得他还有救吗?”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很多底色都已经成型了。 在末世,成年人自己活着都难,要护着一个孩子活下去要经历多少艰难简直难以想象。 他能活下来,他父母还试图让他学习一些东西,毫无疑问是很爱他,且怀抱着希望的。 可他杀父杀母,亲眼看着父母被丧尸撕咬,不仅没有一丝后悔,言语间还尽是得意,对于参与那个“大胡”的团伙杀人劫掳一事也十分兴奋。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哪怕或许他并不清楚这件事的真正意义。 但无疑他享受这样的生活、享受他人的追捧、享受鲜血与杀戮。 第138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0 声波攻击的精神异能的确很稀有,但它的所有者根子已经烂了,活着不但不会成为助力,反而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一个祸害。 裴肃的脸色很难看,他垂眸看着还在愤怒叫嚣的小男孩儿,简直连跟他对话的欲望都没有。 他真的很失望。 其他人跟他的状态也都差不多。 张丞喃喃:“这真是个孩子吗?恶魔投胎的吧?” 身在末世,他们见过了太多人性的丑恶,可小孩子大多天真简单。 哪怕是末世之前的熊孩子,在经历过末世后的苦难后多数也会变得懂事,这样的孩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的心比外面晃荡着的丧尸可怕得多,等他长大了,学会了隐藏和算计,才是真正的灾难。 小男孩儿骂了一阵,见没有人理会他,大概猜到他们是不会放了他了。 他眼神一狠,嘴巴一张就要用异能,被罗深眼疾手快的将破布塞进嘴里,阻住了所有的声音。 他气得脸色涨红,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 在原文中,裴肃察觉了不对,咬破舌尖挣脱了歌声带来的影响,反杀了对方好几个人。 但那个大胡并没有死,他见势不好,转身逃跑了,裴肃放不下队员,更不敢离开章子辰身边,只能放弃追击。 最终他们只能草草安葬了队友,带着悲痛和遗憾离开。 2103突然想起一件事,【宿主,原文后期有一个[少年国王]的剧情,那个[国王]好像就是以音波攻击为主要攻击手段的精神系异能者!】 它哗啦啦的查着资料,叭叭的复述,【在那段剧情里,是一个精神系异能的天才少年在一个小镇建立了一个王国,他在里面当国王,养了很多异能者,专门靠抢劫杀人为生,活得很滋润。 他手段残忍,折磨人的花样百出,犯下无数杀孽,恶名远扬,主角团领了任务去围剿,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还是在他的精神异能下吃了大亏,甚至也折了两个队员才成功将其杀死。 男主因此十分自责消沉,在女主的温柔安慰下才重新振作起来。 但那个剧情中的那个少年国王可不仅仅是音波攻击,他甚至能短暂的控制异能者的行动,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无法发挥战力,因为会一直被打断,而且无处不在,塞住耳朵也没有用。 到最后的时候,他见大势已去,甚至招唤了一个小型丧尸潮试图跟主角团同归于尽,可怕得很。】 沈宁,【这不奇怪,到剧情的后期,那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他有所成长是必然的,这个孩子虽然天性恶毒,但在异能方面天赋很强。】 他神情平静的看着地上被石坚一把扭断了脖子,所有挣扎愤怒都戛然而止的小男孩,【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能提前清除掉这样一个祸害,也算是意外之喜。】 【滴——任务进度2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滴——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扼杀隐藏反派[少年国王]。 奖励积分:500。】 2103也惊叹,【还真是他啊。】 沈宁倒是丝毫不惊讶,【裴肃做事利落果断,决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圣母,能让他如此舍不得的精神系异能者必然是少数中的少数,年纪又对得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2103挠头,【也是哦。】 魏雯终于弄干净了脸,第一次扭捏着走过来,声音低柔的说道: “章教授,谢谢你今天救我一命……我魏雯不是不记恩的人,以后章教授的事就是我的事,谁敢惹章教授不开心我就跟他拼了!” 她刚开始还声音很轻,结果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嗓门又大了起来。 沈宁嘴角一抽:“倒也不用拼命……” 魏雯一急:“用的!怎么不用?反正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沈宁无奈的笑,这说的,好像是要找他寻仇。 张丞也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大雯子说的对,这事儿哥儿几个都记着呢,章教授今天可不只是救了雯子,也救了我们。 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名字了,然后头儿就踹了我一脚,保住了我的脑袋,那一嗓子也是章教授喊的吧?” 张丞说着,在心中感叹:难为章教授,一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估计是生平第一次扯着嗓子喊那么大声吧。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教授他心肠好,够义气,能处! 先前他就是太狭隘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觉得这位教授他不爱搭理人是高冷不好相处,结果人家根本不是! 人家那是性格沉稳不爱咋呼! 再说了人家可是脑力工作者,每天费脑子已经很累了,所以不像他们一样整天叨叨叨的说个不停,这有什么错?!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难免对之前的偏见感到几分愧疚。 他肩膀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末世里受伤见血很容易被感染,需要格外小心,好在他们手里有药和绷带之类的物资。 罗深再次发出感叹:“不得不说,章教授是真的牛,刚觉醒异能没几天就能一次性精准放出这么多水球!” 沈宁笑了笑:“也是情急之下的侥幸。” 庞松也跟着笑得很爽朗:“那也得有能力才能侥幸得出来,换个笨的,急死也没用!” 大家劫后余生,又成功拿到了油,心情都不错,一边做饭吃饭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笑。 他们都是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人,倒也没觉得有多紧张后怕,反正多活一天就赚一天,只要活着就是高兴的。 晚饭依旧是方便面,但在这个世道,这已经是非常好的伙食了,大家都吃得很欢。 他们这样的人说不准哪天就嘎了,所以格外珍惜每一顿饭,反正吃一顿就少一顿,还能吃饭就是高兴事儿。 魏雯坐在队友们身边,自己剪的狗啃一样半长不短的头发简单扎成个马尾,跟这些老爷们儿一样大口吃着面,神气活现的样子。 第139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1 盛面的活儿依旧是魏雯的,她照例给裴肃多盛了火腿肠,只是这次她又多盛了一碗跟裴肃规格一样的,亲手递给沈宁。 而她自己则跟其他人一样,并没有多加一分。 2103突然发出感慨【真好啊,她还能这样神气。】 沈宁看了又笑出鸭子声的魏雯,【她该神气到最后。】 这些人不知道末世是否有尽头,只能尽力活好每一天,但知道剧情的沈宁知道这可怕的一切都将在几年后结束,魏雯这样直爽率真的姑娘,不该殒落在中途。 他眯着眼睛,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又淡淡的垂下眼,夹了一片火腿肠吃。 方便面里的火腿肠是最好吃的火腿肠,不愧是最佳搭档。 正吃着,面碗里突然被放进来一颗卤蛋。 沈宁一愣,抬头看去,看到裴肃正仰头把卤蛋包装袋里的那点汤喝了才扔掉袋子。 见沈宁看他,他轻咳一声:“不能浪费,快吃。” 说着,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两片火腿肠放沈宁碗里。 沈宁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不要单独给我。” 这个时候物资紧张,给他开小灶对其他人不公平。 裴肃点头:“不是单独,大家都有的。” 他说着,扬声喊张丞:“丞子,去,一人加一个卤蛋吃。” 张丞一听乐了:“好咧!” 他放下面碗,一蹦起身,飞快的去拿了卤蛋,一人一个分下去。 所有人都乐了,接过卤蛋打开,统一的先喝掉包装袋里的那点汤,再珍惜的咬一小口:“香!” 到沈宁这,他指了下碗里的蛋:“我不用,我有一个了。” 张丞一愣,随便又笑道:“章教授今天救了大家伙,这是大功!就应该多吃一个卤蛋!” 裴肃马上点头。 他就是这个意思:“你今天异能使用过度,多吃一点补一补。” 其他人也起哄:“对啊对啊!异能使用过度很难受的,多吃些东西恢复得快!” 沈宁笑着接过了那颗蛋:“行,那我今天就吃个小灶。” 张丞乐得呲着大牙,将最后一颗卤蛋递给裴肃,却还是扭着头跟沈宁说话:“大教授是干脑袋活儿的,跟咱们这些人不一样,本来就应该有小灶,营养跟得上,脑子才能转得更快!” 沈宁无奈:“工种不一样,实质都一样,你们也不让我干活儿,吃多了没用。” 魏雯马上反驳:“怎么会没用?教授就应该多吃,咱们现在在外面,条件不好,等回了基地,就能有热菜吃了!” 张丞坐回去,将自己的卤蛋挤进碗里,用一根筷子叉起来咬了一口,幸福的不得了:“就是,大教授就应该吃热乎饭菜,以前高考生考试前全都吃大餐,补脑子的。” 提到以前,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过去了。 末世之前大家都说自己是牛马,抱怨大环境不好、生活压力大,可现在身处在满目疮痍的世界再去回想,却是可望不可及的幸福。 也不知道他们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过两天那样的日子了。 罗深很快又笑道:“要说补脑子,那得吃核桃,下回再去找物资,哥儿几个都记着找找。” 大家也给面子的笑了两声,继续说起了别的。 裴肃把沈宁的那个卤蛋撕开放进他的碗里,自己的那个却揣进了兜里,转头问沈宁:“你想吃核桃吗?” 沈宁摇头:“不想。” 裴肃今天格外话多,又追问:“那你想吃什么?” 沈宁想了想:“甜的吧,想吃点甜的。” “甜的?”裴肃认真盘点了一下现有的物资,好像还真没有甜食。 他想了想:“现在没有,下次找物资的时候我再找。” 沈宁学着大家的样子喝光了面汤,摆了摆手:“不用,我就随口一说,有吃的就行,我不挑食。” 裴肃“嗯”了一声,见他吃完了,又想把自己碗里的面挑给他一筷子,沈宁赶忙捂住自己的碗:“我吃不了那么多,你自己吃。” 裴肃见他神色真诚,将面收了回去。 他们的物资还算充足,第二天本来是打算继续远离城市尽快赶路的,可是中午的时候他们走到一个靠山窄路的路段时,前面的车却猛的停下了。 前面开车的罗深眉头紧拧:“路堵了。” 裴肃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前面去看。 这条路很窄,仅能支持两辆小车并行,一面靠山另一面是斜坡。 但前面的位置山体滑坡了,山上的土石全都滑下来,不仅路堵的死死的,连下面的斜坡都快填满了。 如果面积小,庞松和康烨可以用异能将路清开,可是现在几乎半面山都堆在这,前面的土石几乎看不到尽头,若是靠他俩去清路,只怕能把他俩累死。 前面开车的韩方也已经下了车,看到裴肃过来,扭头道:“头儿,只怕是过不去。” 末世几年,所有的东西都是自生自灭,包括路。 如果是紧挨着哪个基地的要道,基地方还会派人来一点点的清路,可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堵上了就算堵上了,是没有人会管的。 后面车的人也下来了,张丞爆了句脏话,脸色难看:“怎么办?” 裴肃观察了一番:“改道。” 张丞用力踢了踢路中间的石头:“可是如果改道的话,就只能从H市穿过去,H市和之前的w市可不一样,有名的繁华都市,以前全是人,现在全是丧尸,不好走。” 韩方叹气:“不好走也得走,我们总不能飞过去。” 罗深顺着一块大石头跳到高处的一个大土堆上,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又跳下来,皱着眉头:“老远了,这一片儿山路都堆死了,过不去一点儿。”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队员刘小华突然开口:“我知道一条路,不用从市内穿,就是有点偏,稍微有点绕,会远一点。” 韩方笑了笑:“行啊你小华同学,平时不爱说话,一说就是有用的。” 裴肃也转过头来。 刘小华性子有些内向,被韩方一夸有些不自在,只看着裴肃道:“我外婆家住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我小时候放寒暑假会来外婆家玩,走过另一条路线,就是远了些,不常走。” 第140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2 裴肃拍了拍他的肩膀,扬声道:“后车变前车,改道!” 他向着刘小华扬了扬下巴:“你领道。” 刘小华点了点头,转身往最后那辆车上走,路过站在车边的沈宁时像是不知该说点什么,最后只是笑了笑。 沈宁对他点了点头,眉目温和。 大家各回各车,车子快速调头往回驶去。 那条路果然偏,路况也不太好,但好处是丧尸也少,好远看不到一个。 天擦黑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村庄,目测大概三四十户人家,零散的分散在道路两旁。 裴肃下令停了车,选了一个二层的小楼,进去清理了丧尸落脚。 这是一户人家自建的小楼,二楼有好几个房间,终于可以有个正经房间睡。 只不过他们十来个人,不太睡得开,一个房间得睡好几个人。 沈宁得到了睡床的待遇,为了省地方,裴肃跟他睡一起,韩方和庞松在他们房间打地铺。 那个小箱子就放在沈宁的枕头边。 为了保持体力和精神,他们吃过饭,早早就安排躺下了。 一天奔波,大家都累了,沈宁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 但身边的裴肃的呼吸一直不平稳,人也僵直。 这人下半夜还要守夜,这会儿却不抓紧时间睡觉。 沈宁本着人道主义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裴肃,你不舒服么?” 裴肃却像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咳嗽了好几声才开口:“没有,你快睡吧。” 沈宁听他声音挺正常的,便放任自己睡去。 就在大家刚睡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负责守夜的张丞迅速趴到窗边向外张望。 刘小华也起来了,小声的问:“怎么了?” 张丞摆摆手:“是同路的车队,我看着呢,没事,你睡吧。” 那个车队一共就两辆车,在小村子另一头的一户人家门前停下,车上下来几个人,小心的进了院子。 这应该是幸存者自发组成的队伍,除了中年男人和小伙子,还有女人和孩子。 他们应该挺幸运的,后面的人陆续进了院子,却没有传来任何打斗声,应该是个空院,没有丧尸。 一夜安静,除了后来的那拨儿人没有其它动静。 而那拨儿人看样子很赶时间,天刚蒙蒙亮就开车走了。 末世之间,这种幸存者队伍有很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倒不必太在意。 早起大家收拾了继续赶路。 再往前走,陆续出现了乡镇,但人口不多,丧尸也少,对他们几乎构不成威胁。 走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昨晚见过的那两辆幸存者的车。 为什么只说车。 因为上面的人已经全都不见了。 两辆车都翻倒在路边,车门是开着的,后备箱也全都大敞开,里面空空如也,连油箱口都是开着的,显然已经被洗劫一空,连油都抽走了。 本就脏兮兮的车身上沾了不少血迹,有喷溅上去的,还有抹蹭上去的,甚至后面那辆白车的车门处还有一个血手印。 看大小,应该属于一个小孩。 沈宁听张丞说过昨夜那拨人里面有个小孩的事,看到这个小小的血手印,脸色沉了下来。 其他人的脸色也难看,但他们没有停留,直接越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魏雯才咬着牙开口:“无论到什么时候,活人都是最可怕的。” 裴肃和沈宁突然同时开口:“停车、调头、换路。”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罗深听话的踩下刹车,后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前面领路的车看到他的动作也跟着停下,副驾门打开,刘小华小跑过来大声问:“怎么了?” 裴肃开门下车,对着后车打了个手势才转头对刘小华道:“前面不对劲,回去上车,先退回去。” 刘小华看起来有些紧张:“哦……哦,好。” 三辆车迅速调头,向着来路开,很快便越过了那两辆带着新鲜血迹的车子。 然而刚走出不远,2103突然提醒,【宿主,前面有埋伏!】 沈宁已经看到了,只见前方的路面突然冒出一排尖刺,前车刹车不及,前轮压上,当场爆了胎。 紧接着就是“砰”、“砰”的几声枪响,前车的风挡顿时炸裂。 罗深一脚刹车跺下去,车子猛然停下。 魏雯故技重施,周围草树疯长,路边的草丛里传出几声惊叫,有人被草藤缠住。 沈宁脸色发沉,单手一抓,那些长起来的草瞬间水份被抽干,变得干枯,冷声道:“放火!” 草木一枯,裴肃就知道了他的打算,他声音方起,大火已经燃了起来! 罗深单手伸出窗外,一大片风刃向着火海里面扫去,风助火势,大火燃起老高!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路边跑出十多个人,个个脸黑毛卷、破衣烂衫,有人的身上还有没扑灭的火星子,一出来就滚在地上疯狂灭火。 出来了这么多人,火场里的惨叫声却没有断,已经不似人声。 显然是有人没跑出来,估计是之前被草藤缠住的,没能第一时间脱身,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而跑出来的其中两人手中拿着枪,一边跑一边举枪瞄准。 前车跳下来的彭向泽一声低喝,那枪管子突然扭曲,那两人扳机一扣,顿时炸了膛。 接连两声惨叫,持枪的两人一脸血的倒地打滚。 但他的伙伴们却没有上前施救,反而发狠的向这边冲来。 而在这时,后面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七八辆车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车上不断的跳下人来,将这边团团围住。 前后夹击。 裴肃一行人已经全部下车聚在一起,将沈宁护在中间。 而在这时,他们身边的空气好像凝滞了,身体变得很重。 物理意义上的很重。 好像身周的空气都变成了千斤重,要将他们的身体都压烂。 张丞腿一软,险些趴到地上去,咬着牙根:“重力……” 第141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3 裴肃的脸色无比难看。 双方人数本就相差悬殊,对方还有如此强劲的异能者,今天只怕是难以善了。 身在末世,他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准备,可是…… 他回头看着身侧的沈宁,眼底充满了血丝。 谁都可以死,但章教授不能。 他是人类的希望。 在这种强度的重力压迫下,他们连手都抬不起来,连站都几乎站不住,更没有余力去调动异能。 沈宁眼睛扫视了一番对面的人。 看到了后来的那拨人里的一个光头,他单手微压,眼中闪过的异芒正是在施展异能的表现,很显然控制重力的异能者就是他。 他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头儿,其他人明显知道自己老大的本事,并没有动手,全都抱着夹眼神轻蔑的看着。 裴肃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光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脖子上青筋暴起,穿着短靴的脚尖在地面上一捻! 一条细细的火线闪电般贴着地面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到了那个光头的脚底! 光头猝不及防之下大叫一声,猛的单脚跳了起来,重力压制的异能顿时中断。 也不怪他反应如此大,他往起一跳,能明显的看到他的鞋底被烧出了一个焦黑的洞。 胶制的鞋底被熔化,粘连进翻卷的皮肉里,几乎将他的脚掌烧穿,站得近的人都能闻到明显的烧胶皮和烤肉的混合味儿。 重力异能一中断,裴肃小队的人几乎同时动手! 庞松和康烨同时双手前推,地面厚厚的一层土都被掀了起来,韩方和罗深一声低喝,狂风大作! 两两合力之下,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三那么简单。 两个风系制造的狂风卷着两个土系掀起来的沙土,形成了一个龙卷沙尘暴,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向着那些人呼啸而去,顿时一片东倒西歪! 大风卷着沙石劈头盖脸的刮过来,身处其中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体型小些的甚至被吹得叽里咕噜乱滚,彼此的呼喊声都听不见,耳口鼻中灌满了沙。 其实就算能睁开眼睛,在这场人为制造的能见度极低的龙卷风沙尘暴之下,也是啥都看不见的。 光头老大脚底受伤,下盘不稳,一下子被吹倒,乒零乓啷的不知都撞到了哪儿,只觉得身上无一处不疼! 他的重力控制异能从来都是无往不利,没想到今天竟然翻了车,心中已是怒火滔天! 而另一边的那几位被烧得有皮没毛儿的同伙一看这局势,连忙想要上前。 他们也是异能者,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有些体面的也是火系,因为能控火,在刚才的火场中能够自保。 然而他双手放出的火蛇刚蹿到半途,就被迎面而来的体型大出三四倍的火龙冲成一地火星子! 裴肃脸色冷沉,双手微抬,凝成的火龙头部呈现出微蓝色,看起来美丽却也狰狞。 火龙冲散了火蛇之后去势不减,直向那几人的面门冲去! 其中一个炭头儿人大喝一声,一面土墙拔地而起,试图抵挡火龙。 但那土墙刚起来,又瞬间四分五裂,若是细细去看,便能看到那散落一地的土块中全是草根树藤。 原来是在刚才的一瞬间被草木钻透、分裂、抖散了。 魏雯单手按在地上,眼神狠厉:“挡个毛!” 无遮无挡,火龙已至。 一时间惨叫声撕心裂肺,肉香四溢间夹杂着几分烧猪毛味儿。 光头老大大喝一声,被风卷起的沙石一下子变成千斤重,同时坠落。 一个金系异能者一张手,一张大盾支起,砂石落在盾上,将那盾砸成了雨打沙滩万点坑。 而没被盾遮住的人就惨了,被重力压下的沙土无异于子弹,个个被砸得头破血流。 那个金系是个高个子男的,他在狂风中勉强睁眼,手一抖,一大片钢珠向裴肃等人激射而来! 彭向泽两腿叉开几乎蹲成马步,双手平推,也是一张大盾出现,金属珠子打在盾上,接连发出“当”、“当”的巨响。 光头男手一招,再次使出重力压迫。 然而这次裴肃已经有所准备,在他抬手的一瞬间,单脚一跺,又是一道细到几乎看不到的火线贴着地面射出。 因为这次光头老大坐在地上,攻击的是屁股。 这一次的重力压迫是光头老大含怒而发,一生效,彭向泽整个人都被压趴到地上,金属盾一下子便维持不下不去。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都趴倒在地,钢珠子没了金盾遮挡,顿时朝着还站着的几人激射而来! 裴肃下意识在一瞬间的重压下搂住沈宁,带着他转了个身。 几乎在同一时间,火线攻击也到了。 光头老大再次“嗷”的一声跳了起来!裤子上多了一个被烧焦的洞! 重力压迫再次被打断,趴在地上的康烨和庞松同时一拍地面,一大面土墙拔地而起,“扑”“扑”几声闷响,余下的钢珠被挡住。 彭向泽口角溢血,一声低喝,双手一推,嵌在土墙里的钢珠们原路返回! 那高个子金系和另一个异能者反应慢了那么一秒,已经被自己发出的钢珠射成了筛子! 韩方和罗深对视一眼,同时抬手,全力之下,再次狂风呼啸! 庞松和康烨也击碎土墙,沙土碎石卷入风中呼啸而去。 光头老大整个人都被吹翻,在地上接连翻滚,根本稳不住身形,异能也无法精准释放。 与此同时,几道冰椎从另一侧的火海中射出,显然是急了,胡乱放出异能,进行无差别攻击。 然而在如此恐怖的高温下,冰椎走到一半就化成了水,沈宁一手提着他的小箱子,单手抬起,五指猛然一张。 几声短促嘶哑的惨叫声响起,火海里的哀嚎戛然而止。 刘小华有些呆呆的:“章教授做了什么?” 沈宁笑意温和:“火那么大,我一个水系,能做什么?” 这时如果有人去看,就能发现,火海中躺尸的几人喉间都有一个水滴大小的血洞。 由冰化水到蒸发的那短短的时间差内,那些水珠如子弹一般射入了他们的咽喉。 早说过,沈宁学过射击。 准头儿挺好的。 第142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4 裴肃收了火势,地上只剩下几具黑黢黢的焦尸。 前面的路开了。 裴肃一摆手,声音沉冷:“走!” 他们有一辆车爆胎走不了了,所有人都挤上另外两辆车,在严重超载的情况下疾驰而去。 风沙停止,所有人都被刮得破破烂烂。 光头老大躺在地上,吐出嘴里的沙,手捂着屁股,脸色狰狞:“给我追!我一定要吃他们的肉!” * 刚才情况紧急,大家只能尽量挤,甚至摞起来,给其他人留位置。 等车子开出去一段,车箱里响起一个虚弱的男声: “哎哟我去,石坚你这大体格子可压死我了,咱俩换!你在下边!” 身形瘦小的张丞被石坚坐在屁股底下,除了一只求救的手完全看不见身形。 石坚连忙扳着前排座椅尽量起身,等张丞挪出来,他再坐回去,让张丞坐在他的腿上。 张丞整个人都瘫在他的身上,气若游丝:“屎都快被你压出来了,幸亏我今早拉得干净!” 石坚笑得直抖,连带着身上的张丞都跟着开启震动模式。 坐在副驾的魏雯回身一个回手掏就凿在张丞的脑门儿上:“在章教授面前说话能不能干净点儿?!” 张丞连忙捂住嘴,回头不好意思的冲沈宁笑:“我这嘴上没把门儿的,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跟他视线平齐的沈宁干笑了一声:“没事。” 张丞坐在石坚腿上,脑袋都顶了棚,高度本来该有优势的,结果完全没有。 定睛一看,好嘛,人家大教授跟他一样,也被摞起来了,正两手抱着他的小箱子坐在裴肃腿上。 被压在下面的裴头儿脸绷的紧紧的,估计也是被压够呛。 他可理解了,刚才石坚那实芯儿的大屁股差点把他的小身板子坐碎。 没想到啊,看起来清瘦的章教授居然也是个实芯儿的,这么沉吗? 看看,他们裴头儿被压的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裴头儿的体质他心里是有数儿的,居然都被压成这样。 整个人都被挤的贴在车门上的韩方一个劲儿的笑:“这要是以从前,咱们这车被交警叔叔抓到,罗子就得扣分儿加罚款。” 罗深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回他:“没事,我没有驾照,随便扣。” 魏雯也紧盯着后视镜,咬牙切齿:“这帮狗币又追上来了,咬得可真紧!” “不对,他们改道了!” 张丞扭身往后看,果然看到了后面远远拐进另一条小道的车屁股:“他们应该是这一带的地头蛇,熟悉路况。” 魏雯冷声:“地头蛇,抄近道儿去了吗?” 张丞:“必然是。” 裴肃扭头看着窗外,沉声道:“从那边的小路走。” 罗深方向盘一打,车子下了正道,冲上小路,后面的车紧随其后。 但走出一段路,竟然有两辆车从前方冲了出来,挡在了路中间! 罗深骂了一句:“这踏马在我们身上装监控了吗?!” 裴肃看着前面的车,抬起手:“预言。” 魏雯倒抽了一口凉气:“预言异能者?!这怎么打?” 裴肃指骨分明的手指猛的收紧,挡在前面的车“砰”的一声炸上了天! 紧接着又是第二辆! 罗深一咬牙,油门踩死,直接冲了过去! 张丞大叫一声:“哇!裴头儿你干啥了!” 沈宁低笑了一声:“他把那两辆车的油箱点了。” 裴肃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韩方笑着:“牛啊。” 魏雯也觉得牛,可是:“对方手里有预言者,我们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啊。” 罗深安抚她:“预言者没那么神奇,他们也是有限制的,不能无所顾忌的无限预言下去。” 果然,这一次冲远了之后,后面的那些牛皮糖没有再跟上来。 这样不管不顾的开出老远,他们才终于在一处农家小院外停了下来。 挤成罐头的众人终于得以下车。 石坚、张丞、刘小华、宋扬、郑乐生不是元素异能,刚才几乎伸不上手,消耗不大,此时便率先进院儿清理丧尸。 沈宁也下了车,回头却看见裴肃还在原处坐着:“你不下来吗?腿麻了?” 裴肃身子靠在座椅靠背上,不知何时变得苍白的唇轻轻动了动,露出一个幅度不大的笑模样,声音有些低弱:“章教授来扶我一把吧。” 沈宁脸色一变,几步走回车边:“你受伤了吗?” 裴肃轻轻点了点头:“不重,不用担心,但是有些脱力了。” 其他人也听到动静,脸色全都变了,纷纷围了上来。 沈宁将手里的箱子递给了魏雯,将裴肃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肩上,使力扶着他下车。 裴肃很配合,但也是真的脱力,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沈宁的肩上。 韩方见沈宁有些打晃儿,连忙从另一边扶住了裴肃。 他回头看了一眼座椅,顿时呼吸都窒住了:“头儿……” 沈宁扭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那座椅上一片血红。 他往裴肃的后背上看去,果然也看到一片红。 他后背上的衣服有两个血洞,周边揉开大片的鲜血。 庞松绕过来一看,脸都白了,眼眶通红:“是那些钢珠,是我们没挡住……” 康烨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紧紧抿着唇。 他们俩异能使用有些过度,本来就白着脸,这会儿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彭向泽绕过来一看,眼里顿时有了水花:“是我……我倒了那一下……” 裴肃冷酷无情的打破了这悲情的气氛:“没事,死不了,眼泪憋回去。” 庞松低头使劲儿抹了下眼睛,闷闷的“嗯”了一声。 康烨转过身去,没说话。 魏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攥着箱子的手骨节用力得惨白。 沈宁猛然想起,那个光头老大第二次重力压迫时,他们所有人的异能都有一瞬间的停滞,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息间。 当时裴肃顶着重压抱了他一下,还带着他转了半圈。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打中的。 是给他挡的。 受了这样重的伤,这人却一声没吭,上了车还当了一路肉垫,他都不敢想象有多疼。 第143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5 沈宁揽在裴肃腰上的手紧了紧,牙关都咬紧了。 他不习惯让人为他挡伤害,他心里过不去。 哪怕他知道裴肃为了心中的信念一定会舍命保护他。 石坚他们清理完院子,跑出来报告:“进去吧,都歇一会儿。” 跟着出来的张丞发现大家神色都不好,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裴肃感觉到沈宁抓着自己的手在用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温和:“别担心,没事的。” 沈宁“嗯”了一声,扶着他往院里走。 进了屋,裴肃被安顿着趴在床上,彭向泽站在他的身边,剪开他背后的衣服,单手悬在他的伤口处,眼中泛起一抹金属光泽。 只听“扑”“扑”两声闷响,嵌进肉里的钢珠先后被吸了出来,落进了彭向泽的掌心里。 裴肃依然是一声没吭,只是后背上的肌肉线条明显绷起。 彭向泽紧紧握着那两枚带血的钢珠,抬手用手背抹了下眼睛,闷头出去了。 魏雯把沈宁的箱子放在他的身边,出去拿来了一个盆子,沈宁抬手凝了半盆清水,洗了个毛巾,轻轻擦拭着裴肃背上的血迹。 两个钢珠打穿的血洞,一个在右肩胛下方一点的位置,一个在左侧腰,因为坐在车上来回搓揉的时间长,血几乎糊满了整个后背,连裤腰上都是。 沈宁伸手插进裴肃的腹下,灵活的挑开了皮带,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裤子拽了下来! 裴肃一惊,连忙就想起来:“章教授!你……” 沈宁一把按住他,淡定的把他的裤衩拽上去,声音温和且平静:“别动,血迹蹭的到处都是,还是要擦干净些,一会儿你再换身衣服。 你应该早些说的,要是知道你受伤,怎么可能让你垫在下面坐?” 裴肃原本苍白的脸都红透了,但见沈宁如此淡定,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反应过度了。 人家一个大教授都不嫌弃他脏,亲自帮他擦洗,他还在这里矫情,属实是不应该。 他伸手偷偷将裤子拽上来了一些,又趴了回去,故做平静:“当时情况紧急,哪有空安排座位的事? 现在这个世道,出来做事哪有不受伤的,都是小事。” 沈宁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次受伤是替我挡的。” 裴肃怕他心里过意不去,努力扭头看他:“你别多想,当时站在我身边无论是谁我都会保护的。 况且我任务在身,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身体好,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你一个动脑子的,哪能受得了这份苦?” 沈宁“嗯”了一声,继续帮他擦身。 擦干净了,勤劳的小蜜蜂魏雯又拿来了医药箱。 沈宁找了外伤药和绷带好好的将伤口包扎了,让张丞给裴肃找了件干净衣服。 衣服拿来了,沈宁却没有自觉出去,只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裴肃。 裴肃坐在床上,手里抱着衣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感觉气氛突然怪怪的呢? 沈宁还在催他:“快换吧,脏衣服穿着难受,裤腰还弄湿了,不捂得慌吗?” 裴肃见他神态那样自然,简直又要怀疑自己矫情了。 大家都是男人,换个衣服其实没什么可回避的,可是他莫名的就是不想在沈宁的面前脱裤子。 好在沈宁终究还是心疼他,起身走了出去,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沈宁走到外面的堂屋,大家伙儿都围在一起坐着,气氛略有些低迷。 看到他出来,张丞率先问:“大教授,裴头儿怎么样了?” 沈宁在魏雯给他留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没事,他精神还好,除了受伤,就是异能消耗过大,有些脱力了,让他休息一会儿,” 彭向泽低垂着头,眼睛红红的:“是我没防住,被那光头的重力一压,异能就控制不住了。” 其实末世这些年,他见过的鲜血与死亡并不少,早已经不再是个脆弱的人。 只是这一次他觉得是因为他的失误才害得裴肃受伤,心里格外自责难受。 末世之前,他只是个程序员,性子又软弱,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里都是个受气的。 末世后他一个人流落在外,还是个受气包,是裴肃救了他的性命,还把他放在自己的小队,一直带着他,无数次护着他,才让他走到了今天。 他在心里一直把裴肃当成标杆神祇一样的存在。 他可以接受受伤甚至死亡,但接受不了裴肃因他受伤,所以反应格外大。 韩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你也尽力了,那光头的异能特殊,异能失控的不是你一个人。” 彭向泽却只是摇头。 沈宁低声开口:“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看那伙儿人的样子,大概率不会放弃追杀我们,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追过来,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按裴肃的推断,他们中间可能有一个预言异能者,如果事实真是这样,我们几乎是无法甩开他们的。 我的意见是,与其躲着他们,不如想想怎么才能一劳永逸。” 魏雯完全赞同他的想法:“教授说的对!疯狗要咬人,总躲着不是办法,既然甩不开,不如就干死他们!” 张丞也咬牙切齿:“他们打伤了裴老大,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罗深抬起头看向沈宁:“章教授有想法了是吗?” 沈宁身子倚在沙发靠背上,指尖在沙发扶手处一下下的轻点着:“也算不上什么想法,还需要大家一起商量。” 一帮人一听,纷纷凑近了,聚在一起听沈宁说话,时不时的点头,面色凝重且认真。 裴肃换好衣服缓了一会儿,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宁坐在沙发上,一帮子人或蹲着或弯腰,一堆毛脑瓜子围在他的四周,同步一脸阴险的表情小声密谋。 时不时的还有人发出反派专属的阴毒笑声。 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记得他的小队员们以前不是这个画风。 张丞在转头阴笑的间隙看到裴肃一脸怀疑人生的在那站着,连忙起身扶着他过去,让他坐在沈宁的身边位置参与密谋,然后继续嘿嘿嘿的阴笑。 第144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6 一行人休息了几个小时,在下午时分上车离开。 这一次大家怕挤着伤员,让裴肃坐在了副驾驶位,魏雯是唯一的女孩子,一群大老爷们不可能让她跟着大家伙儿挤做一堆,让她坐了另一辆车的副驾。 沈宁虽然看着温和,但大家对他都有些敬畏之心,没人敢让他坐腿上,更没人敢坐他腿上,于是他便贴边儿坐,石坚和张丞摞一摞儿,庞松和彭向泽摞一摞儿。 他们不退反进,直接将车开了回去,路过之前被烧得黑漆漆的战场,又路过了那两辆带血的车。 果然如沈宁所料,那帮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回来。 而如果他们拥有预言异能者,那他今天的预言次数大概率是用完了。 综上,一路上都很安静。 再往前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看到了一个度假村。 一个明显有人在生活的度假村。 外面竖着的高围墙应该是土系异能者的手笔,围墙里面有几缕炊烟。 车子远远的停下,沈宁看着那个度假村,轻轻的笑了:“找到了。” 白天那伙人出现在不远处的消息传来时,光头老大廖强正侧躺在床上,屁股和脚上的烧伤被包扎着,一动不动都钻心的疼。 听到那帮人居然又转悠了回来,他从床上撑起身子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就是该着你们今天死,一天也不能多活!” 来报信的是个麻子,他是个视力进化异能者,两眼堪比八倍镜。 但这种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异能者在基地里地位很低,此时一脸赔笑:“这一片儿路况复杂,他们从外边儿来的,肯定是转悠懵了。” 旁边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瘦子倒是很小心:“廖哥,咱们应该谨慎一点,我今天的预言次数已经用完了,别出什么差头儿。” 廖强却是一听到那帮人就一肚子火:“你是吃死耗子长大的?胆子比针鼻儿还小!我告诉你,这帮人必须死,剩下一个都算我姓廖的没种! 你预言用完了就在家待着,今天晚上我就让你尝尝教授的肉是什么味儿!” 麻子见廖强起身,连忙上前帮他穿衣服:“要是想干他们,那就得快点,他们跟咱预测的路线不一样,万一越过去连夜跑了,走出这一片儿可就不好追了。” 廖强抬起脚,想想又放下,一巴掌将麻子打翻:“老子做事用踏马你教?滚出去!” 麻子捂着脸,爬起来跑了。 话说的虽狠,但廖强并没有轻敌,鉴于上午那帮人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他特地多点了些人,几乎将基地里的攻击型异能者都带走了。 十几辆车陆续开了出去,基地顿时空了不少。 白衬衫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一直站在门口张望。 虽然隔着高高的围墙并看不到什么。 这时来了一个小弟汇报:“赵哥,那娘们儿不行了。” 赵成眉头一皱:“麻烦。” 虽是抱怨,但末世女人少,好不容易弄到一个,他还是抬脚向着放“存粮”的地库走去。 门一打开,一股子臭哄哄的味道让白衬衫厌恶的皱起眉头。 他脚步走过一个个或躺或蜷缩着的褴褛麻木的人,来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身前。 女人的眼睛半睁着,裂开的口角边都是血,瞳孔已经散了,眼看着是不行了。 一个短发小孩趴在她的身边紧紧的抱着她,浑身哆嗦着,不敢抬头看来人。 赵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弄成这样?谁干的?又是大炮?” 来报信的那个小弟撇撇嘴:“不是他还有谁?简直了,下手太狠了,跟踏马有病似的,每次都是这样,人一到他手里就成一次性的了,没个好儿。” 赵成又看了一眼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的女人,转身往外走,声音中满是不耐烦:“送厨房去吧。” 小弟跟在他的身边喋喋不休:“赵哥,你得管管大炮,他这是病! 现在什么年成了?女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好不容易弄到一个,又让他给弄死了,兄弟们全都没得用。 跟他说了下手轻些轻些,他根本听不进去,一点也不为别人考虑。” 赵成“嗯”了一声:“等廖哥回来的,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小弟告状成功,心气儿总算顺了些,停止了抱怨。 走出地库,赵成心烦意乱的往自己的住处走,进了屋,他走向酒柜打算倒点酒喝。 然而刚走到窗边,他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夕阳透过窗子照进来,透过他投射到地上的影子……有些扭曲。 他看了几眼,神色猛的一变,迅速后退,转身就想跑。 可是那影子却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脚踝! 赵成一声惊呼,整个人都扑倒在地。 地上的影子却站起了身,渐渐变成了一个年轻男人的模样。 他中等个头儿,中等长相,身形偏瘦,属于掉进人堆里就找不见的类型。 正是裴肃小队中存在感最弱的一个,名叫宋扬。 他的异能比较特殊,是影子。 他可以借由任何人、任何物体的影子出现或藏身,只要有影子,就有他的文章可做。 方一现身,宋扬便从一边的小桌上抄起一个玻璃烟灰缸,抡圆了胳膊,一下子砸在了赵成的头上! 赵成被他出其不意的抓倒,还没爬起来,迎头便挨了一烟灰缸,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还没冲出嗓子的示警也消了音。 宋扬却没有因为他被砸得半晕而停手,毫不停歇的一下接一下,直到地上的人完全没了声息,手中的烟灰缸也因为沾了太多的血而打滑脱手。 他们裴头儿说过,要下手就不能留余地,否则就是给敌人留下反杀的机会。 补刀这种事,是一定不能疏忽的。 宋扬探手试了试赵成的鼻息,想想不放心,又将他的脖子扭了一圈,清楚的听到了颈骨断裂的声音,这才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 第145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7 基地大门里边的位置有一个后搭建起来的瞭望塔,上面有人值班。 宋扬眯着眼睛看去,眼睁睁的看着上面的人影像喝醉了酒一样无声的倒下去,轻轻勾了勾唇角。 基地后方一个小门的阴影中,一个人影缓缓冒出来,从里面打开了门。 过了一会儿,基地里好几个位置好、条件好的住处主人接连受袭,只有外面一些喽啰还在一无所知的溜哒聊天,大声说着荤话。 等到终于发现身边走动的人越来越少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彭向泽双手连挥,一大把薄薄的刀片飞出,向着聚着的一小堆异能者们袭去。 哪怕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各展神通的去躲避,也难免被割伤。 刀片很薄,那帮人都是异能者,躲得很快,留下的伤口本来并不足以致命,但在下一刻,所有受了伤的人都齐声惨叫起来,鲜血顺着各处刀口像高压水枪一般向外喷洒! 所有人都惊骇至极,短短的时间内,那些人便接二连三的倒地,全身惨白如纸! 沈宁从阴影中走出,身上穿着白大褂,一只手里提着个小箱子,看起来斯文俊秀,还干净。 他跟彭向泽彼此配合着,群攻技能所向披靡。 有两个人刀口没在重要位置,虽然也大量失血,但并不致命,刚想咬牙反击,两道火线便倏然而至,穿透了他们的喉咙。 裴肃穿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肩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下午的夕阳下泛着暖色的莹光。 他的脸色不太好,唇色也苍白,沈宁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还撑得住吗?” 裴肃由着他扶着,语气温和得不像话:“没事,你不要这么紧张。” 彭向泽站在原地挠了挠脑袋,总感觉自己现在不应该过去。 这个度假村基地不小,但也并不太大,总共不到百号人,现在一大部分都被廖强带走,剩下的基本都是非战斗方向的。 裴肃他们既然走到了明面上,暗处的人便是早已经清空了。 仅剩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跑过来,又被迅速解决。 到此时,明面儿上的人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张丞小跑过来喊道:“地库里还有人!” 裴肃安排了几个人去搜活口,自己带着沈宁和魏雯跟着张丞去了地库。 一打开门,几人都愣了一下。 这里原本是度假村的地下车库,关着人的是车库中的一个储物室,大概有不到二十平米的样子。 里面或坐或躺着六个活人,他们眼神呆滞,遍体鳞伤,瘦巴巴的身体脏兮兮的。 角落里放着一个铁皮桶,桶没有盖儿,一阵阵刺鼻的恶臭从桶中传来,看得出来是用来排泄的。 这样的一个几乎密闭的小空间,放着一个不盖盖子的粪桶,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而这些人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子。 这个孩子几乎是所有人中最干净的,梳着短发,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运动装,小小一只缩在角落里,两手抱着头,正在无声的抽泣。 张丞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咬牙骂了一句:“这踏马……” 看见他们开门,这些人连头都没抬,只是将身子更紧的向墙上贴去,显然是在害怕。 只有那个小孩子抬起了头,看到他们,大大的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 张丞上前一步刚想问话,突然觉得不对。 这个小孩儿的打扮他看着有点儿眼熟。 他又仔细看了看,突然问道:“小孩儿,你是昨天晚上跟你家长一起开两辆白色SUV路过的那个吗?昨晚还在路边一户二层楼里落过脚?”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突然连滚带爬的扑过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去抓张丞的裤脚: “我是!我们是被抓进来的!我妈妈在厨房!他们把我妈妈抓进厨房了!救救我妈妈!求求你!” 昨天晚上她有听到爸爸对妈妈说不远处应该还有一队人临时落脚,她不确定是不是他们,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好人,但她只能选择求救,只能赌。 这小孩儿穿着打扮很中性,但一开口,声音有些发尖,一听就是个女孩儿。 张丞一愣:“厨房?” 小女孩紧紧扒着他的裤腿,一双大眼睛里眼泪对对双双的往下落,吐字却很清晰:“吃人!他们吃人!他们要吃了我妈妈!求求你!” 末世几年,吃人这种事他们并不是第一次遇见,但见过再多次,愤怒也并不会变得少一些。 张丞和魏雯当场就炸了:“我踏马……” 沈宁的手猛的握紧,咬住了牙根。 裴肃的脸也沉得可怕,他一转身:“走!” 厨房的位置之前他们有留意过,但因为里面的人跑出来了,他们并没有进去细看,搜活口也还没搜到那里。 张丞是速度异能者,速度很快,第一个跑到地方,他踹开厨房大门,观察了一番冲进去,里面很快传出他的咒骂声。 沈宁三人赶到时,张丞正跪在地上,从一个大笼子里往出抱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 但那个笼子开口并不大,想要在不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把人从里面抱出来并不容易。 张丞大半个身子都探进笼子里,抱着女人的上半身一点点的后退,试图将她拖出来。 但是那个笼门很碍事,搞得他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加暴躁。 魏雯胳膊底下夹着那个小女孩跑过来,女孩看到了妈妈,挣扎着下了地,小小的身子扑了过去。 她并没有试图扑到女人的身上,而是一边哭一边死死按住笼门,方便张丞将人抱出来。 可能是之前大人有教过,她连哭都是无声的,只是大张着嘴,豆大的眼泪成串的流下来,将本来就脏的小脸冲得一道一道,像个花猫。 沈宁按住裴肃,和魏雯一起快步上前,帮忙将人弄了出来,平放在地上。 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盖在女人的身上,初步观察了一下:“情况不太好。” 女人的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明显是没有意识的状态。 魏雯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脸色难看得很。 这种程度,八成是活不成的。 裴肃沉声开口:“先带走。” 张丞点了点头,上前将人仔细裹了裹,直接打横抱起,魏雯则抱起那个小女孩,转身向外走去。 第146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8 此时外面的搜索工作已经完成,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地下室里的人也被集中到了外面的空地上,他们一片麻木的眼中透出一丝丝光亮来。 车库里剩下的几辆车也被开了出来,石坚等人正在把搜出来的物资往车上装。 裴肃左右看了看:“都安排好了吗?” 韩方点头:“安排好了!” 他找到了库房,将里面成桶的汽油按刚才商量好的点位放好了。 他做事,裴肃是放心的,直接一挥手:“好,走!” 大家呼啦啦分散开,各自上车。 基地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几辆车绝尘而去。 走出一段路,坐在最后一辆车中的裴肃将手伸出车窗,骨节分明的手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那个度假村基地“轰”的一声,炸起了漫天火光。 出去找了半天只找到两辆空车,发觉不对往回赶的廖强远远的听到声响,探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他身边的小弟也傻了眼,喃喃的道:“廖哥,好……好像是……咱家炸了……” 廖强一咬牙:“草!” 他们火急火燎的赶回去,却只看到了一片熊熊大火,根本进不去人。 有人愣怔片刻,蹲到地上呜呜的哭了出来。 * 这边一片愁云惨雾,纵火者已经跑出了十万八千里,找了个面积大、带院子的小楼落了脚。 张丞一路将受伤的女人抱进一楼一个房间里,放到床上,转身退出去关上了门,只留了魏雯在里面帮忙收拾换衣服。 小女孩不哭不闹,看起来呆呆的,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妈妈所在的那扇房门。 裴肃带着伤出去溜了一圈,脸色更加苍白,他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身子斜倚在扶手上休息。 沈宁坐在他所在的沙发的另一边扶手上,伸手将他的衣服掀开一些看了看,又放下了。 裴肃没动,只是唇角微微提起了一些。 队员们各自找地方坐,没位置的就坐在茶几、桌子上。 被救出来的那几个人有些畏畏缩缩的,只挨着墙角席地而坐,一言不发。 张丞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嘴里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转头去看那个小女孩。 昨天晚上看到她时,她是被母亲从车上抱下来的,进院的时候虽然是自己走的,但她妈妈一直温柔的牵着她,还时不时的弯腰跟她说着话。 进院门口的时候她还小小的蹦跳了两下,被妈妈温柔的摸了摸头。 只是远远看着,也能轻易的看出她是一个被爱着的小孩,哪怕身处末世,依然有着属于她的快乐。 可仅仅一天一夜之间,她的妈妈奄奄一息,她也变成了这副木木呆呆的样子。 他们虽然把她妈妈带了回来,但她的情况他看了,若是有末世之前那样的医疗条件,或许能救回一条命。 但现在,以他一直以来的经验判断,九成九是活不成了。 这些年来,他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不知道这样的悲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只知道他永远也无法习惯这样残酷的离别。 哪怕只是旁观。 在这一刻,心中的憋闷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让他坐立难安。 他像毛驴推磨一样转了两圈,看着裴肃咬牙切齿的道:“特么的这帮畜生!就应该连窝儿端了他们,一个都不能留!” 裴肃半闭着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经过这一天的奔波,沈宁也累了,声音有些惓怠:“放心,剩不下。” 韩方整个身子都瘫在沙发上,两眼看着棚顶落满了灰的吊灯:“无论到什么时候,吃人的根子都应该死绝。” 庞松也咬着牙:“对!” 他注意到身边的刘小华格外沉默,双手握的紧紧的,知道这个同伴性子内向,很多情绪表达不出来,于是伸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张丞又转了一圈儿,回来问那小女孩:“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眼珠迟钝的动了动,转向张丞:“洛甜。” 张丞:“好,甜甜,我记得你们当时是有两辆车,一行七八个人,难道就只剩你们母女两个了吗?” 洛甜看向张丞点了点头:“都死了,我爸爸被他们吃了。” 张丞窒住了一口气,屋里的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还是洛甜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妈妈被拖走的时候,爸爸醒着,却躺在那里装晕没有阻止,结果那些人以为爸爸伤得重,怕他死了浪费了肉,就先把他吃了。” 她的声音发颤,眼泪静静的顺着原来的泪痕流下来,滴落进衣服里。 张丞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 人性啊。 如果在和平年代,她爸爸或许一直会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即便是末世,他能带着老婆孩子坚持了这么多年,也是很有担当了。 可是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这份担当就很难一路坚挺到最后,难免会有所游离。 这让人无法评判对错,只能无力的叹息。 所以说轻易不要考验人性,结果往往不如人意。 过了一会儿,房间被打开,一脸疲惫的魏雯走了出来,在庞松让出来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轻声开口:“人还活着,但伤得很重。” 她看了一眼扒着门缝溜了进去的小女孩,轻轻叹了口气:“看造化吧。”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估计很难活。 别说她甚至很难坚持到明日,就是坚持到了,想活也很难。 一是条件不好,缺医少药,二是他们甚至没有充分休息的条件,将这样一个重伤员带在身边颠沛流离,能活下来的几率明显是很低的。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开火,只每人发了一块面饼干嚼了,便各自去休息,以保持体力。 那几个被救的人自然也是有份的,他们也不知是饿了多久了,看见吃的眼睛都放绿光,一个个抻着脖子往下咽。 想来也是,他们本身就是那帮人的预备粮,那帮人怎么可能浪费食物去供养他们? 一个中年男人一边吃一边无声的流眼泪,掉到地上的小渣渣都用手指一点点捻起来珍惜的放进嘴里。 晚上裴肃依然是跟沈宁睡一个房间,他有些发烧,吃了沈宁拿来的药,趴到床上就睡了。 黑夜里,沈宁盘膝坐在他的身边,伸手轻轻拉下了他的裤子,对着那一抹熟悉的心形红痣打了个招呼,无声的笑了笑。 第147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19 一夜相安无事,朝阳升起时,大家都起了床。 裴肃没有继续高烧,但热度也没退尽,脸色还是苍白,额头上带着一点擦不净的虚汗。 魏雯和洛甜昨晚睡在洛甜妈妈的屋里。 她很坚强,虽然一直没醒,但也没有断气。 甚至到了早上的时候,她的气息反而奇迹般的平顺了许多,让人不由得惊叹生命力的顽强。 或许是她实在放心不下幼小的女儿,不敢死。 张丞和魏雯都很惊讶,女人的状况他们昨天都看过,还以为活不过昨晚的。 魏雯翻出来一袋奶粉,找了个瓶子,找裴肃借了点火烧了些热水,冲了半瓶奶粉,将女人扶起喂给她。 情况比想象的要好,女人竟然知道自主吞咽。 洛甜看见妈妈喝了奶粉,趴在床边直跺脚,小小声的喊着“妈妈”。 魏雯以为小孩是有些馋了,想把最后剩下的一瓶底奶粉给她喝,她却说什么也不要,一定要全都喂给妈妈。 喂完了奶粉,洛甜凑到近前,用小手轻轻擦了擦妈妈的嘴角,看了看,将手指放到嘴边舔了舔,尝到了一点甜味。 她爬上床,小小的身子紧挨着妈妈躺着。 魏雯看了看她们母女俩,起身走了出去。 小队的人都坐在客厅里,研究着下一步的计划。 韩方脸上带着冷笑:“我找人的时候有逼问过几个,他们中间确实有一个预言异能者,叫赵成。 正如章教授的推测,他每天的预言次数是有限的,昨天用完了,并没有跟着出去,八成是死在基地里了。” 宋扬茫然的抬头:“赵成?我第一个杀的那个好像就是,我对他印象挺深的,穿了件白衬衫,被人叫赵哥,一群人里面就属他最显眼。” 庞松伸长了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行啊你小羊,立大功了这是,一直想着这个预言系棘手,没想到这就解决了!” 张丞也冷笑:“该啊他,死的不冤,心黑的都能拿来写毛笔字儿了,他还穿上白衬衫了,成能装了。” 沈宁点了点头:“失去了预言异能者,他们也就失去了预判的能力,那么多人流落在外面,需要的物资数量不小,走到哪里动静都会很大。 而且我们炸了他们的老窝,那个光头老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截止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接下来会有些硬仗要打,不能因为暂时的顺利掉以轻心。” 魏雯猛猛点头:“章教授放心,我们都知道。” 光头廖强带出去的都是战斗主力,且人数众多,又有廖强那个变态的作弊异能,正面对上,他们不占优势。 刘小华看了看裴肃,声音有些低弱:“裴头儿还伤着,就先别出去了吧,总这么折腾,伤势怕是会加重。” 沈宁抬眼看了看他,轻轻笑了笑:“你们裴头儿就是个操心的命,他要是不去,急也急出病来了。” 韩方他们本来听到刘小华的话,一方面觉得有道理,一方面却条件反射的觉得没了主心骨一样心里发虚。 听沈宁这么说,心中一下踏实了不少,却又有些自责,他们是不是没有将裴肃的身体放在第一位? 裴肃却没给他们时间纠结:“行了,我又不是泥捏的,不至于受点伤就动不了。” 几人拿出了一些干粮,一边吃一边商量接下来的一些细节。 吃过早饭,他们将昨天救下来的那五个人叫了过来。 裴肃让石坚扛来了几箱东西放在地上,对那五个人说:“我们接下来会离开这里,这些东西留给你们,在我们没有回来之前,你们尽量不要离开这里。”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马上问:“你们要走?为什么不带我们?” 张丞看了他一眼:“带不了,我们这一趟出去不是去玩儿的,你们都是普通人,跟我们走危险性太大,不如留在这儿。” 廖强他们吃人向来是异能者优先,不会给他们养精蓄锐反杀的机会,能留着当“存粮”的都是普通人。 中年男人急了:“可是我们留在这里难道就不危险了吗?就算不被廖老大他们找到,也有丧尸啊,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 张丞这一早一晚的心气儿本来就不顺,这会儿小爆脾气根本压不住:“外面有丧尸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能在外面走动,难道一点应对丧尸的能力都没有? 这个地方离那个姓廖的吃人基地并不算太远,附近的丧尸被他们清的根本没剩几只,你们只要不跑出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丧尸们根本结不成队! 单蹦儿的一两个,就算来了,你们五个大男人,难道要躺着等人家咬?” 中年男人一听更激动了:“能者多劳!我们没有异能,又在廖老大的基地里饿了好几天,这样的身体条件怎么抵抗丧尸? 你们身强力壮,又有异能傍身,当然觉得丧尸不可怕!对于我们却不是这样! 再说了,万一廖老大他们找过来了,我们还是他们案板上的一块肉!甚至因为我们逃跑,会迎来更残忍的报复!” 魏雯袖子一撸:“怎么着?我们的异能是你赐与的啊?就应该哪儿也不去给你们当护卫?还是你怨我们不该把你们救出来? 你搞搞清楚,你们本来就是姓廖的案板上的肉,是我们把你们救出来放到安全的地方,还给了你们吃的! 我是你爹还是你妈啊,救个人还救出终身责任来了,要不然你现在就回那个吃人基地去,就当从来没见过我们,行不行?” 那人见她态度如此强硬,顿了一下,捂着脸呜呜的哭出来:“我们不是要逼着你们怎么样,可是我们现在的身体条件,单独在这儿真的活不了啊,你们把我们扔在这儿,跟没救有什么区别?” 他身后一个年轻男生弱弱的说:“区别还是很大的,要不然这会儿咱们说不准都下锅了……” 中年人没理他,继续哭得凄惨。 第148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0 张丞那张嘴从来没惯过谁:“你还想逼我们怎么样?你多大脸呢?你逼得了么?末世多少年了,还想当娇花儿? 看你说话也像个文化人,怎么道理也听不懂,话也讲不通呢? 我明告诉你,我们的行动你干涉不了,我们也不欠你的,我们把你从那个吃人窝里救出来,是恩,不是债! 你要是老实点儿,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办完了事儿,会回来一趟把你们接走,送到就近的基地也好,怎么也好,总有个去处。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们,想自己走,也行,但我明告诉你们,要是半路被那姓廖的截住成了人家的伙食,那就是命,谁也救不了你!” 中年人一听,哭声更惨了,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那个年轻男生往旁边让了一步,表示跟他想法不一致:“我……我在这儿等着你们,不会乱走。” 另外有两人也跟男生站在了一起,表示会等在这里不会乱走,另一个人没表态,只是垂着头站着。 中年人一见,嫌恶的看了男生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 张丞见他不再叽歪,这才拍了拍手,继续说:“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东西在这里,你们省着些吃,能坚持好几天。 记得别开火,一旦冒烟儿了被人看见,可不一定会招来什么人。” 裴肃看了看他们,沉声开口:“如果……你们食物吃完了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们就自己走,尽量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中年人神色一变,刚想说什么,看见魏雯又将袖子往上卷,露出了胳膊上的好几条疤,只得又悻悻的闭上了嘴。 这边安排好,张丞进了屋,将洛甜妈妈抱了出来,小洛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小手揪着妈妈垂下来的衣角。 中年人一见又急了:“你们觉得我们几个累赘不带我们,那怎么带她们?这娘俩儿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倒不是累赘了吗?” 张丞抱着人不方便,魏雯上去就给了中年人一脚:“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老娘就是不放心你们!就你这个B样,我们一走,她俩落你们手里能有好儿?” 中年人被她一脚踹翻,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其他几人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一个人去扶他。 魏雯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趴在地上哀嚎的人,说话中气十足:“我告诉你,你给我少动那些个花花肠子,都什么年头儿了,还跟老娘玩儿道德绑架那一套?! 你大可以继续用那你这副嘴脸来恶心我,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能让你嘴里长出芽儿来!” 中年人挨了这一脚,看见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顿时恢复了鹌鹑的状态,趴在地上一声也不吭,连呻吟声都没有了,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魏雯的目光扫视过他们所有人,一字一顿的道:“末世了,大家都得凭本事活,活不了,谁也别怨天别怨地,只当这罪遭到头儿了吧!” 说完,她直接转身走了出去,一跃跳上了车。 听着车子开走的声音,中年人终于敢哭出声:“太欺负人了……普通人就活该死么……” 年轻男生开口依然是弱弱的:“别耍了吧,没人看。” 中年人想要跳起来,肚子却疼得钻心,他捂着肚子站起来,对男生怒目而视:“我说那些讨人嫌的话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我们争些活路!你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男生虽然说话弱弱的,却一句也不少说:“关键是你争取不到,讨人嫌倒是真的,要是继续让你争取下去,人家说不定真不管我们了,那才是真的死定了。” 中年人气得差点翻白眼:“你……你……” 男生想了想:“你也别想使什么坏,他们这队人已经是我们能遇上的最好的人了,你要是坏了他们什么事,害得他们回不来,那大家就都没有活路。 我不想变丧尸,更不想像猪一样被杀了吃肉。” 其他几人一听,看向中年人的眼神顿时含了几分警惕。 中年人气得要命,但他受了伤,若是起了众怒更讨不到好,只能愤愤的闭了嘴。 车上,沈宁看着魏雯佩服的笑:“小雯这一脚踢得好,他受了伤,自然会被那个年轻人压制住,那几个都是墙头草,自然会倒向年轻人那一边,那人不至于死,也没有了坏事的能力。” 魏雯不好意思的笑:“还得是教授,我的目的逃不过你的眼睛。 没办法,我们是东方基地的任务小队,理论上是要尽量搜救幸存者,不能伤害普通人。 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具体操作还是要看实际情况,必要的时候,我会清除祸根。” 沈宁笑着点头:“你是对的,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试错成本。” 魏雯看着他,笑得很灿烂:“章教授,你跟别的教授啊什么的大人物都不一样!不喜欢说教,脑回路跟我们也对得上,我喜欢你!” 裴肃本来在淡笑着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闭目养神,闻言顿时睁开了眼睛:“你上个月还说喜欢霍锋。” 魏雯脸一红:“哎呀此喜欢非彼喜欢!我对章教授就是欣赏!崇拜!裴头儿你啥也不懂,别说话了!” 前面的张丞回头笑着接话:“小雯子你胆儿大了,敢跟裴老大这么说话!” 魏雯“嘿嘿”一笑。 裴肃扭头看了看沈宁,却见他只是微笑,明显是没多想,这才转回了头,继续靠着座椅靠背假寐。 * 前方最近的小镇子里,廖强等人的车队横冲直撞的冲进去,在所有的一切能搜集到物资的地方搜刮。 但末世这么久,这个小镇虽不在交通要道上,但也经过了无数人的造访,还挨着度假村基地那么近,被他们来找过八百回,早就没什么物资了。 他们几乎是挨户破门,总算搜集到了一些能吃的东西,但他们人多,狼多肉少,战力靠后的自然是没得吃的。 就在他们洗劫一个小区内部的小超市时,停在外面的车突然炸了! 第149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1 原本守在车边的人被炸伤,车里他们好不容易搜刮来的、没舍得吃的一些物资也跟着炸成了灰。 廖强大骂一声,躲过爆炸余波,几步跑出来,目光所及并没有看到人,但那炸车的手法他见过! 在末世,夺人物资就是最大的仇恨。 他暴怒之下,一声怒喝,重力压制以最大覆盖面积全力施展! 就连他手下的人,除了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离得远些的也都顾不上,全都被压趴在地。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道人影从对面三楼的窗口倒飞出去,迅速向后退去! 人自然是不能飞的,尤其是还在他的重力压制下,更是连片羽毛都不可能飞得起来。 那人能飞,是因为腰上栓了条长长的绳子,绳子另一端的人在他的异能范围之外,正在拼命扯着他跑,试图将他带离重力压制的范围。 裴肃被扯着飞将起来,眼看就要撞到另一栋楼的墙上。 一个巨大的水盾突然出现,像一个量身订做的水床一样化解了撞击的冲力,水流像个茧一样包裹着他,让他毫发无伤的被拽进了那栋楼的窗口内。 而这里,已经离开了廖强的异能覆盖范围。 廖强发现了目标,眼看着他被拽走,气得牙根直痒。 他收了异能,一挥手,手下的异能者们顿时向着裴肃离去的方向冲去。 沈宁一把接住了飞过来的裴肃,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飞速带着他转了个身,以用后背挡着他的姿势从三楼窗口一跃而下! 无数冰锥紧随而至,飞射到墙上撞出一地碎冰。 下一秒,被沈宁抱着的裴肃一抬手,高温火苗像个巨大的喷枪一样喷射而出,将整个窗口全部覆盖! 堪堪追过来的冰系和另一个异能者躲闪不及,一瞬间就被烧得毛干皮净,浑身焦黑。 惨叫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心头发毛。 但沈宁对这一群吃人魔没有任何心软的情绪,只把裴肃往肩上一扛,飞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有了裴肃刚才那一阻,后面的人很难第一时间追得上来,两人与刚才拖着裴肃的石坚一汇合,撒丫子跑得飞快。 拐过一个路口,罗深正开车等在那里,三人一上车,他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 他的车技是极好的,小镇里丧尸不多,一顿横冲直撞之下,很快就跑了出去。 廖强他们车被炸了,一时找不到车,追了一段追不上,只气得快要升天。 廖强的异能特殊,几乎对所有异能者都有压制作用,自从末世以来一直所向披靡,这一次几乎是他吃过的最大的瘪了。 他在末世之前只是一个修车工,为了生活点头哈腰,脾气并不大。 末世之后一切规则都作了废,他没有投靠任何一个基地,选择了靠着强横的异能搜罗一些臭味相投的异能者盘踞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做了老大,过上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舒服日子过了几年,队伍越来越壮大,他像个土皇帝一样,几乎忘记了什么叫做受气。 结果一朝轻敌,家都被炸了,他只觉得这个气是一分钟都忍不了。 刚才被裴肃牌喷枪喷到的两个小弟其实并没有死,只是遭罪了些,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 廖强却没有管他们,直接带着人去找其他能用的车,撬了收归己用,咬牙切齿的发誓等那伙人落进他的手里,一定要先将他们折磨得生不如死再烧了吃! 而这边,偷袭成功的四人组一路出了小镇,跟隐蔽起来的其他人汇合。 沈宁因为刚刚跟那颗痣重逢,本来就是越看裴肃越顺眼上头的时候,当时情况紧急,他怕慢一步就被抓住或者受伤,只管扛着人就跑,裴肃乱动,还被他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直到上了车,才发现他的体能虽然好了些,却还没到能支持他扛着个身高188体格健硕的男人飞奔的程度。 那股子上头的鸡血一下去,顿时觉得胳膊腿儿都不是自己的了。 现在想想,裴肃当时并不是要乱动,而是想跳下地自己跑,只是他当时脑子轴了,竟然忘了还有这个选项,还把人家给打了。 石坚还在惊叹:“看不出来章教授这样瘦精精的人体能居然这么好!扛着裴头儿跑得飞快!两条腿都抡冒烟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沈宁整个人像根软面条儿一样瘫在座椅上,双腿发抖,两手抽筋,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肉肯听自己的指挥。 他在拉风箱一样的粗气中艰难的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还……还行吧。” 石坚两眼放光:“这怎么能是‘还行’呢?!这可太行了! 我承认我之前对教授什么的知识分子存在太大的刻板印象了,章教授这把子力气,简直快赶上我这个力量进化异能者了!” 罗深笑得都快要趴到方向盘上了,手抖得挂不上档:“石坚你要不看看教授再夸呢?” 石坚听话的从前排座位上扭回头,一脸钦佩的看着沈宁:“章教授你力气真的很大,没想到你的腿看着瘦长瘦长的,竟然可以这么有劲儿! 你要知道,裴头儿可是个实芯儿的,一般人可抱不动他,你居然能扛着他跑!” 实芯儿的裴肃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从上方扣住石坚的脑壳,手动将他的脸扭回去:“小罗开车呢,你别影响他。” 石坚不明所以但听话,被扭回去了就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的道路:“我没影响他啊,我都没跟他说话。” 罗深已经快上不来气儿了。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唯独有个毛病就是笑点低,这会儿肚肠子都扯着疼,腹部肌肉得到了有效锻炼。 他相信只要一直跟着裴头儿做事,他肯定长不出来大肚腩。 裴肃深深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抖得跟帕金森一样的沈宁,既无奈又心疼:“你说你,怎么不放我下来呢?” 沈宁转动着唯一肯听组织指挥眼珠子看向他,实话实说:“忘记了。” 裴肃轻轻叹气,手试探着搭到沈宁的大腿上,见他没有反对,这才轻轻按揉起来,试图缓解一些他的不适。 第150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2 沈宁抬眼看他:“你怎么样,还烧吗?” 裴肃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刚想习惯性说没事,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还行,头有些胀。” 沈宁的眉头皱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确实还有些发热。 这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只是简单做了一些处理,还要各种奔波作战,连充分休息都得不到,会发烧实在太正常了。 从昨晚一直烧到现在,脑袋能不胀么? 石坚一听急了,他们裴头儿可从来都是个能扛的人,他能明确说出不适来,情况一定很严重。 罗深也收起了呲出来的牙花子,频频回头去看裴肃,一瞬间感觉世界都灰暗了。 沈宁叹了口气,用仅有的一点点力气扳着裴肃的头让他躺到自己腿上,声音低低的:“你是队里的主心骨,别逞强,休息一下。” 裴肃十分顺从配合的顺着他那微不足道的力道躺了下去,但到底惦记着沈宁的腿难受,没有压实了,只是虚虚的担着。 石坚心疼老大,一个劲儿的回头看,见裴肃躺在沈宁的腿上像是睡着了,赶忙闭了嘴,不敢打扰他。 接下来的一天,廖强带着人每次找到一点物资就被突然袭击一次,几个能远程攻击的异能者彼此搭配着轮番出战,而且并不恋战,打一枪就跑,能伤到人最好,伤不到也无所谓,主打的就是搞心态。 因为已经估算出了廖强的异能覆盖范围,偷袭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廖强被气得吐血,在如此拉锯一样的对峙中,一直到天黑,他们都没有得到任何食物和物资。 黑天视野不好,丧尸也比白天更加灵活强大,他们不得不在天黑之前离开小镇,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落脚休息。 而裴肃小队的人也全部在一个矮楼汇合,交流着彼此的作战信息。 沈宁的腿经过休息,已经好了很多,至少站着的时候不会打摆子了,他坐在小凳子上,吃着手里的卤蛋,听着队员们七嘴八舌的汇报情况。 卤蛋是裴肃给他的。 这家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每次分到卤蛋都不吃,在身上揣着,然后随时随地拿给他吃。 裴肃坐在他的身边,身子斜倚着墙闭目养神。 他刚又吃了一片退热药,身上发了汗,脖子也抻着筋了,现在只能一直梗着,有些不舒服。 沈宁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的脑袋移到自己肩上靠着。 裴肃没有睁眼,唇角微微提了一下,又勉强压了回去。 魏雯从一个房间里出来,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苏悦看起来好多了,就是一直没醒,不过应该也快了,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能活。” 苏悦就是洛甜妈妈,今天一直被安排在车上,留人照顾,晚上一到这里就被安顿进房间里了。 张丞看了一眼那扇房门:“她很坚强,求生意志很强。”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在如此大的打击下一定会精神崩溃,她却一直在顽强的求生,而且做到了。 小洛甜一直在努力照顾她的妈妈,累了就窝在妈妈的身边睡一会儿,一直不吵不闹,懂事得让人心疼。 沈宁吃完了卤蛋,将手随意的搭在裴肃贴着他的膝头:“端了廖强的吃人窝,就算是给她们母女报仇了。” 魏雯点头:“大教授说的是,杀了那帮畜生,至少能少一些这样的悲剧。” 韩方两腿交叠,身子没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吃过人的,必须绝根,一个也不能留。” 沈宁又看了一眼裴肃,总结了下今天的战报:“所以今天他们没有得到任何物资,被我们杀伤了四个人。” 韩方点头:“对,他们的伤员都没要,可能是不知哪来的底线,也并没有吃,我和小松去补了刀,还逼问了他们剩下那些人的异能情况,与我们所料不差,全是攻击性异能者。” 他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沈宁:“都按教授交待的记下来了。” 沈宁接过来看了看:“行,明天继续,以耗为主,不要吃亏。” 众人应了一声,临散开之前,有些担心的看向裴肃。 裴肃没抬头,只是睁开一只眼睛,手小小的挥了挥。 大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散开各自找地方睡觉。 魏雯频频回望,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抿着嘴唇笑了一声,还怪瘆人的。 沈宁扶着裴肃起身,去了给他们留出来的房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好像莫名其妙的默认了他们俩睡一间房,安排的很自然。 沈宁把房间里落满了灰的床单掀了,让裴肃躺在床垫上,去卫生间一看,居然能放出水来,于是又找了个盆接了些水,用异能净化了一下,拿条干净毛巾出来。 让裴肃控制着火候把水弄温了,这才上手把裴肃的衣服扒了躲着伤口给他擦身。 裴肃不想让他弄这些,奈何抗议无效,只能老实的趴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 沈宁手里拿着热毛巾,擦过他流畅的肩背肌肉和没有一丝丝赘肉的劲腰,又借着应急蜡烛的光亮仔细看了看他后背的伤口,微微拧着眉: “你没有养伤的条件,伤口有点发炎了,怪不得一直烧。” 裴肃并不觉得这伤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事的,你不要总是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他想到白天的事,唇角不知为何有些压不下来:“你今天……累坏了,别弄了,睡吧。” 沈宁确实累了,这会儿四肢虽然不突突了,但全身都充满了剧烈运动之后的酸痛感,不过他还是坚持用毛巾将裴肃的身上都擦了一遍。 虽然在进行到裤子阶段的时候遭到了一点点来自当事人的阻力,好在那人没什么话语权,那点打蚊子一样的力道很轻松的就被他化解了。 等到擦完身、重新包扎了伤,裴肃整个人都像一个烧开了的水壶,恨不得从耳朵里往外冒热气,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151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3 沈宁感觉不对劲,摸了摸他身上,面色沉肃的问:“你怎么这么烫,又发烧了吗?” 裴肃有些不想说话,但还是闷闷的回答:“没有,热。” 沈宁又在他的身上摸了摸,这才去倒了水,还顺手想把裴肃汗湿的衣服涮一涮晾起来。 但裴肃从床上爬了起来,抢过了衣服自己搓了两把,又指挥沈宁把外衣也脱下来一并洗了。 沈宁觉得让人一个伤员给自己洗衣服太不人道,但裴肃这一次态度却很强硬,他只能妥协。 他见裴肃的脖子一直僵硬不灵活,问了一句:“你脖子怎么了?” 裴肃卖力的搓衣服,闻言顿了一下:“没事,扭了一下,明天就好了。” 沈宁叹了口气,这人还真的是多灾多难,连脖子也不放过他。 做完所有事,沈宁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躺到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就在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身边人在轻声说话:“章子辰?” 沈宁没睁眼,用鼻子应了一声:“嗯?” 裴肃隔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今天,不该抱着我跑。” 沈宁有些想笑,这人是大男人自尊作祟,觉得被扛着跑丢脸? 说好几回了,看来是真的介意。 于是他闭着眼点头,认真解释:“嗯,当时没反应过来。” 裴肃纠正他:“不是说你不好,也不是……不让你抱……抱,而是……你是脑力工作者,体能没有那样强,突然这样强的运动量身子吃不消,肌肉很容易拉伤的。” 沈宁愣了愣,轻笑了一声,在黑暗中转过头看他:“我这不是怕你受伤么?一时也想不到那么多。” 裴肃心头发暖,又忍不住想笑,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轻声说:“你想不到,我提醒你,你还打我。” 沈宁侧过身面对着他侧躺着,声音里带着一点低沉的笑意:“打疼了?” 裴肃马上澄清:“没有,你可以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伤的又不是腿,你要记得以后不要这样,你的腿会很难受,明后天也好不了。” 沈宁答应的很痛快:“行,下次我记着,甚至我要是跑不动,就跳你背上让你背我跑。” 裴肃也马上答应:“可以,你明天腿疼的话,我就背着你。” 他顿了顿,突然又小声说:“那个冰系跑过来的时候,你用背挡着我,这很危险…… 你这样拼命保护我,我很高兴,但你以后不要这样,我是异能者,不会那么容易受伤,应该由我来保护你。” 沈宁轻笑:“你不容易受伤?” 他伸手在裴肃的后背上轻轻摸了摸,揶揄道:“你或许不容易受伤,但你现在还伤着,就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裴肃背上的肌肉因为那只手的到来瞬间紧绷,感觉自己刚才的“不易受伤”论有些打脸,但还是坚持说: “这次是意外情况,总之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你自己。” 沈宁打了个哈欠,眼睛又要合上了:“我?我不是有你保护呢么?” 裴肃没忍住,还是笑了一声,郑重其事的承诺:“我会保护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沈宁睁开眼睛,在黑暗中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轻轻叹气:“你怎么总是这么傻。” 裴肃没说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说话说的好好的,章教授会突然骂他傻。 不过骂都骂了,他也不能怎么样,而且教授还摸他脸,想来是不放心,一直在试探他有没有发烧。 综上,两相消长之下,他酌情生了一秒钟闷气。 沈宁用拇指指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声音很温柔:“很晚了,睡吧,你受了伤,需要多休息。” 裴肃听他关心自己,心情又好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伸手胡乱的拍了拍他:“嗯,快睡吧,你也累坏了。” 沈宁合上了眼睛。 就在他刚要睡着的时候,2103突然出声,【宿主!我找到这段吃人窝的剧情了!】 沈宁的睡意几次三番被打断,心情已经开始暴躁,【什么?】 2103对危险毫无觉察,还在兴致勃勃 的说自己的发现。 【在原文剧情中,裴肃带着他的小队一路护送章子辰的细节虽然没有详说,但在后期有章子辰的简短回忆总结和心理活动描述,其中就有这一段。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只是因为原文里关于这段剧情只有短短几句概述,还是因为剧情发展不一样。 原文中说他们被埋伏,经过惨烈的一战被抓进了吃人窝,折损了三个队员,一行人险死还生才成功脱身,教授的箱子也是在这里被毁掉了。 这还不止,他们虽然成功脱身,但几乎全员受伤,身为队长的裴肃能力最大、身上的责任最大、扛下的火力也最大,受伤自然也最重。 你知道,以末世的生存条件,受伤很可能就意味着死亡,他们没有充足的物资、没有足够的药品,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成为了他们后期全员牺牲的铺垫。】 沈宁的眉头皱了起来,【死了三个人?有说都是谁吗?】 2103,【说了,是韩方、石坚和彭向泽。】 沈宁拧眉,【他们三个都是主要战力输出,按理不应该先死。】 2103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原文中只说他们中了埋伏,落入了吃人窝,一番苦战,折了三个人才逃出来,箱子也没了。】 沈宁想了想,【在原文中,这个时候魏雯和张丞已经没了,依廖强和吃人基地的整体战力,裴肃他们遭遇埋伏,若没能当场脱身,被抓进基地,必然要付出惨烈的代价才能离开。 廖强的原则一向是先吃异能者,防止他们反杀,这么谨慎,带回基地的异能者大概也是重伤不能反抗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韩方、石坚、彭向泽三人大概率是自杀式冲锋,用命给队友换机会了。】 这样的情况,单单是设想一下,都会觉得很压抑。 第152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4 沈宁睁开眼睛,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裴肃是一个责任感特别重的人,队员接连牺牲,自己重伤,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他要顶着多么大的心理压力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他在路上,是不是凭着一股心气支撑着自己不敢倒下? 他对教授说想看到疫苗诞生、末世结末,何尝不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不到那一天,他不能死。 可是事与愿违,他还是倒在了即将到来的曙光之前。 在被感染之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教授亲手杀了自己,不让自己成为伤害教授的武器。 那时他的队员已经全部牺牲,全队只剩下他一个人,接应人员还没有来到,他一死,教授将无人保护,他怎能放心得下? 然而事实不曾给过他选择的权力,再不放心、再不甘,他也只能带着遗憾赴死。 教授跟着他走了一路,感受到了太多的离别和眼泪、感受到了裴肃那些滔天的遗憾和不甘。 他们做了约定,裴肃却只能无法瞑目的倒在半途,甚至为了他不变成丧尸,教授需要在裴肃还活着、保有清醒意识的时候亲手杀了他,并砍下他的头颅。 裴肃死后,教授只能单方面的完成属于他的那一半约定,他让疫苗在他的手中诞生,他看到了末世的结束,可是却再也看不到那个一心想要见证这一切的人。 他的不甘并不比裴肃少,所以在一切完成之后,他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也失去了活着的动力。 沈宁以为裴肃已经睡了,没想到黑暗中却又传来他的声音:“你怎么不睡?你腿疼了吗?” 沈宁此时对他的怜爱达到了顶峰,说话的声音温柔如水:“没有,你伤口发炎了,我有些担心,现在疼得厉害吗?” 裴肃笑了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不疼啊,你不要总是担心,我是异能者,体质很好,这点伤很快就会好的。” 沈宁再次抬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好。” 裴肃很喜欢他把手放在自己脸上的感觉,忍住了蹭一蹭的冲动,轻轻闭上了眼,手一下下拍着沈宁的肩背:“没事的,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沈宁“嗯”了一声,也跟着合上了眼睛。 不出裴肃所料,沈宁运动过度,第二天一起床,大腿肌肉疼得非常酸爽。 他几乎是面目狰狞的从床上站起来,以膝盖不打弯的形式鸭子般一步一挪的走出房间。 一出门就迎面遇上魏雯,看到沈宁的走路姿势,她吓了一大跳:“大教授你……你……你们这……” 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话没说完整,倒把自己搞得面红耳赤,还用略带谴责的目光看向坐在一边跟韩方几人商量作战计划的裴肃。 沈宁直觉她没想什么好东西,在她暴喝出声之前打断她:“我昨天扛着你们裴头儿跑,肌肉拉伤了。” 魏雯的眼神清澈了下来,转瞬却又带上了一点失望:“哦,教授你劲儿挺大啊。” 石坚听到了,立刻来了劲:“那是!劲儿老大了我跟你说!我当时就在现场!教授扛起裴头儿就跑,两条腿跟旋风儿一样!” 罗深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你可闭嘴吧。” 裴肃看到沈宁出来,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走过来扶他:“我就说你今天会腿疼,过来坐会儿。” 他把沈宁扶到自己刚坐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回身坐在他的身边:“我再给你揉揉吧,揉开了就会好一些。” 沈宁点头。 在他看来,两人老夫老夫的了,揉腿什么的简直是不能更正常的操作了。 可是裴肃却显得有些紧张,手放在他的腿上,活像那肉会咬他手一样,非常不自然。 魏雯撇撇嘴,走过来说道:“早上天有些凉,大教授穿的有些单薄了。” 沈宁单手支着下巴:“倒是没觉得冷。” 魏雯却很体贴:“现在药品少,要是着凉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踢了一下裴肃的鞋边,见他抬头,眼睛瞟向他搭在一边的衣服:“大男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等察觉到冷了就晚了。” 裴肃觉得她说的对,拿起那件衣服问沈宁:“你穿一下吧?” 沈宁轻笑了一声,整个人的姿态都很放松,他伸手接过那件衣服,抖开穿在身上。 衣服上还带着裴肃身上浅淡的草木香味,他轻轻嗅了一下,抬头问裴肃:“好看吗?” 裴肃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被自己的衣服包裹住,心不知怎么竟砰砰乱跳起来,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好……好看……好看……” 魏雯脸上又露出昨晚那种诡异的笑容,但她很快又克制住了,无声的动了动嗓子,手捂着半张脸扭过头去,还顺便将一块饼干塞进想要说话的张丞嘴里,把张丞怼得直干哕。 气氛不知怎么就变得有些怪异,石坚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想了想,自己也拿了块饼干塞进了嘴里。 小女孩的小小的哭声打破了这一片暗流涌动的平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魏雯直接站起身几步就进了母女俩的房间:“甜甜,怎么了?” 洛甜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小孩,她绝不会无故吵闹哭泣,这会儿哭起来声音也是小小的,大大的眼睛红通通,满脸的惶恐:“姐姐,我把……我把妈妈的奶粉弄丢了……” 她一直在尽力照顾自己的妈妈,苏悦昏迷着,只能吃进去一些流食,那袋奶粉就专门给她留着,刚才魏雯冲了奶粉,洛甜就懂事的接过去喂。 可现在小姑娘的手中空空如也。 其他人也陆续走到门口,张丞没有进去,只是伸长了脖子安慰她:“没事儿,这点小事儿哭什么,没了就再冲一些给你妈妈,别害怕。” 若是在末世之前,小孩子弄丢了食物,确实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食物都是珍贵的。 之前洛甜在爸爸妈妈身边,不小心弄翻了食物都免不了挨骂,现在奶粉不见了,小小的她心里那根一直绷着的神经好似断开了一些,引动了她的情绪。 第153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5 懂事的小孩哭泣并不大声,只是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她还在努力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拿着,奶粉就不见了。” 她很害怕大人们觉得她在撒谎,小手比划着试图还原刚才的事:“我没有偷喝,我这样喂妈妈,然后奶粉就突然不见了……” 魏雯见不得小孩这样,连忙上前搂过她安慰:“没事,没事,不见就不见嘛,我们还有的,我们甜甜这么懂事,这么爱妈妈,根本不可能偷喝妈妈的奶粉,不要哭啊,哭成小花猫就不漂亮了。” 裴肃看了看床上的苏悦,又看了看小姑娘一直举着的小手,尽量让自己的语声温和些:“甜甜,那奶粉是突然间凭空不见的吗?” 洛甜在魏雯的怀中用力点头:“我没有撒谎,它就突然不见了……” 裴肃看了看身边在门口挤成一团的队员们,在大家的脸上看到了清一色的惊喜之色。 罗深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小甜甜,在奶粉消失之前,你有没有过把它收起来的念头?” 洛甜点头:“今天奶粉冲得多了些,妈妈咽得越来越慢,我怕她喝不完奶粉会坏。” 魏雯也察觉出了不对,蹲下来与洛甜视线平齐:“好,我们都相信甜甜。” 她拿过一边小桌上的一瓶水递给洛甜:“甜甜乖,你想想怎么把这瓶水收起来?” 洛甜不明所以,愣愣的,小小的鼻头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手中的水瓶也并无变化。 魏雯却没有放弃:“甜甜,这瓶水你要好好收起来,一会儿我们就要离开这里,这水你要带着给妈妈喝的。” 洛甜恍然点头,“哦”了一声,下一刻,小手上的水瓶凭空消失不见了。 周围一片吸气声,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射出激光。 洛甜吓了一跳,眼泪又落了下来:“又没了……我的手为什么会吃东西……” 魏雯连忙抱着她安慰,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姑娘,一群人拥簇着她来到外面,经过几番试验,确定她是觉醒了空间异能。 究竟是什么时候觉醒的谁也不知道,她自己也未察觉,而且一时间并不能控制自如。 出发后,魏雯特地跟洛甜上了一台车,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仔细教她怎么去感受和控制异能。 那剩下的一点奶粉被成功取出来时还是热的。 可见她的空间里时间并不会流逝,而是静止的。 沈宁得知后对2103笑说,【跟上一个世界的储物戒指一样的功能,只是这种空间异能不需要法器媒介,很神奇。】 2103感叹,【这所有的异能,哪一个不神奇呢?】 沈宁又笑,【确实,你的存在也挺神奇的。】 2103,【……】 沈宁逗够了系统,又说,【这一次算是捡到宝了。】 2103也叹息,【是啊,原文中裴肃几人自己脱身都艰难,没能救下这母女俩,好好一个珍贵的空间异能者,竟然被无声无息的吃掉了,真是想想都恶寒。】 沈宁眼神渐冷,【不管是不是异能者,被同类吃掉了都让人恶寒。】 2103对自家宿主的一切看法都无限支持,大声附和,【对!】 沈宁被它一嗓子吓一跳,无奈的打发它,【行了,你跪安吧。】 2103非常配合,【喳!】 * 如今的裴肃小队全员巅峰状态且没有任何减员,甚至还增加了沈宁和洛甜两个助力,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持续对廖强一队人进行游击式骚扰,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 不仅让他们颗粒无收,而且几乎每一次都会带走一两个人。 廖强一行人刚开始还有原则的不吃同伴,虽然受重伤失去战斗力会被抛下,但不会被当成口粮。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一直得不到物资,吃惯了人的恶魔饿疯了,哪里还管什么原则不原则? 在第一个重伤不治的人被心照不宣的吃掉之后,他们终于再次得到了填饱肚子的满足感。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渐渐的,甚至有人开始暗暗希望有人战死,他好有口肉吃。 而相对的,他们在面对战斗的时候也不敢再义不返顾的向前冲,因为害怕受伤,更怕受伤之后会变成口粮,被拆吃入腹。 在这种氛围下,战友情什么的更不可能存在了,大家看待彼此不再是同伴,而是在人和食物之间来回的转换。 谁都想吃肉,谁又都不想被吃。 他们甚至要防备着被同伴暗算,或推出去,被迫当个口粮。 这样的团队,战斗力十不存一,减员更快了。 沈宁刚开始让他们吃自己人,但很快就让所有人尽量将杀掉的人尸体毁掉,让他们吃不成。 肉不够吃的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的打起了身边人的主意,末尾淘汰制就这么产生了。 最弱的那一个会莫名死去,被大家心照不宣的吃了。 廖强也知道这样不妥,他的人手在快速减少,凝聚力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 可是在生存的危机下,他这个老大的武力威慑效果大打折扣,他甚至担心这些小弟会趁他不备暗算他,把他也吃了。 他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的心理压力都在逐渐增大,所有人看身边人的目光中都带着防备与虎视眈眈。 有人受不了,趁夜逃了,却无一例外被截杀。 最后的这几天,裴肃小队的人不再单独找地方落脚,而是全程跟着廖强的队伍,像一只蹲在暗处的猎豹,一旦他们有人落单,就会迅速被击杀。 短短几天时间,两队人的实力强弱换了个个儿,廖强等人对裴肃小队的态度也从愤怒变成了恐惧。 他们不敢离开队伍,怕落了单被击杀,也不敢离得队友太近,怕被队友暗算。 身边的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坨会走动的肉,他们时刻警惕着,睡觉都不敢睡死,要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放哨。 他们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此时的他们早已经没有了找裴肃等人寻仇再吃掉他们的想法,只盼望这帮瘟神能放过他们,快些离开。 第154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6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裴肃他们明显并不打算见好就收,他们既不强攻,也不放手,就游离在暗处,像猫戏老鼠一样折磨他们。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们只恨不得回到去埋伏裴肃一行人之前,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当然,廖老大要降龙十八掌。 要不是他贪心不足,怎么会招惹到这样一群煞神? 廖强的身边只剩下了五个人的时候,沈宁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喇叭,让嗓门儿最大、中气最足的石坚站在远处冲他们喊话。 大概意思就是,他们主要是恨廖强,谁如果能拿来廖强的人头跟他们认错,他们就放过那个人。 至于其余人,自然是赶尽杀绝啦。 此言一出,廖强一伙人的眼神都变了。 廖强直接冲出去想要干掉石坚,然而石坚根本不跟他打,本来就离得远,喊完话就撒丫子跑得更远了,追都追不上。 当廖强再次回去面对他的小弟们时,只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 小弟们也知道老大为了自保,对他们起了杀心。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表面和平被进一步打破。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对方挑拨离间的阳谋,可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可言,哪怕知道是阳谋,也只能尽力保全自己。 当天晚上,没有人敢睡觉,所有人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左右的动静。 他们甚至懒得再假惺惺的安排人守夜。 因为他们信不过守夜的人,有人守夜他们也不敢睡,怕被守夜的人在睡梦中给剁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紧绷着弦,只需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们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 沈宁跟他们耗这么久才到如今的局面,不给他们风吹草动是不可能的。 夜半时分,一把小刀片无声无息的袭向廖强的颈动脉。 然而廖强早有防备,一个重力压制,刀片应声落地,所有装睡的小弟们全部被压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廖强坐起身,拾起那枚刀片,目光阴沉的看着身边最后剩下的几个人。 看着他手中折射出惨白月光的小刀,小弟们脸色比月光还要惨白。 其中的那个金系异能者更是面色灰败,下意识想要解释:“廖哥,不是我……我没有……” 廖强看了他一会儿,直把那人看得汗如雨下才转开眼看向窗外。 他知道除了小弟想杀他,还有可能是裴肃的人在暗中下手,但是他现在不敢放开对小弟们的钳制去外面查看个究竟。 他怕他一放开,这人些就会暴起杀了他。 外面黑漆漆的,只从窗口看不出外面有没人,如果有,应该也被他的重力压制压着。 经过这些天的洗礼,他身边好像养蛊一样大浪淘沙,还剩下的这几个人都是实力最强、脑子最活,也最阴险狡诈的。 面对他们,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害怕会被反杀。 不过事到如今,这几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否则,他会腹背受敌。 想通了这一节,他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下决心亲手了结自己辛苦培养起来的得力臂膀。 然而他刚要有所动作,突然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他心下一凛,脚底剧痛袭来! 一道熟悉的火线贴着地面袭来,直接烧穿了他的鞋子,将他的脚板心灼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 这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他一声大叫,异能被打断! 又是这招! 又!是!这!招!!! 廖强此时心中的愤怒几乎要烧穿天灵,但紧接着,一股寒意又直达尾椎。 不等他再次施展异能,离他极近的几个小弟已经在压力消失的一瞬间齐齐暴起,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 短短一秒的异能停顿,廖强的脖子里就被插进了一根铁筋,胸口被一根手指粗的木刺贯穿,身上烧起大火,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停在他的身后,又飞速退开。 他的喉咙里发现“咯咯”的响声,嘴里不断冒出血泡,双眼大睁着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 那几人口中喘着粗气,各自退开一段距离,警惕的看着彼此。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廖强对他们动了杀心,今天不是廖强死,就是他们亡。 现在他们赢了,必须另谋出路。 好在他们的实力都不弱,哪怕是在末世,活着也并不为难。 只要能成功摆脱裴肃等人。 可世上之事,当然不可能全如他们的意愿。 下一刻,无数道火线交叉袭来,就像一道火网,将他们牢牢的网在了中间。 几人大惊,其中一人大声喊道:“你们说过只要杀了廖强就放过我们,怎么说话不算数?!” 这时大门打开,沈宁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到门口,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地上的焦尸,又看了看彼此都不信任,各自为政的几人,淡声开口: “我说话肯定是算数的,可我也说过,谁杀了廖强,拿了他的人头来,就能换走自己的命。 可是现在,我并没有收到人头,甚至不知道廖强是谁杀的。” 几人重重的呼吸着,他们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沈宁没有依仗就敢站在这里,而且他们连同伴都不敢相信,又怎么会相信沈宁的说辞? 可是眼下形势比人强,廖强已死,他们没有了最大的压制,但也失去了最大的依仗,根本不是裴肃小队的对手,他们只能相信这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 哪怕知道那是个坑,也只能睁着眼睛往里面跳。 他们的犹豫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几道身影几乎同时扑向地上廖强的焦尸。 几人都是狠毒之人,哪怕是昔日同伴,下手也毫不留情。 为了成为最后活着的人,他们不敢有任何保留,彼此都是阴损的杀招,一时间血肉横飞。 裴肃站在沈宁的身后,沉着脸看着他们打得你死我活。 厮杀到最后,那个金系异能者险胜,他杀死所有同伴,割下了廖强的头颅,顶着一脸血步履蹒跚的走到沈宁身前两米处,哑着声音说道: “是我杀了廖强,是我拿到了人头,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沈宁目光淡漠的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好啊。” 第155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7 沈宁答应了,真的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置。 那人脸上现出一丝喜意,缓缓放下手里的人头,满是警惕的走出门口,转过身面对着他们一步步后退着走。 眼看着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们却还是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那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心中闪过劫后余生的喜悦。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哎!” 他下意识看过去,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看到门头罩上蹲着的精瘦的大眼少年。 这人他认得,是裴肃队伍中的一个,平时很少动手,动手也全凭体能,从没有展现过异能,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异能者,也没听到这人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一个沉默的影子。 他们以前分析裴肃小队人员的时候也分析过他,却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一致忽略了这个人。 本来还以为这人是个哑巴来的,原来会说话。 “他原来会说话”这个念头,是金系异能者脑子里最后的一份活跃。 因为在安沉出声喊他,他抬头看过去,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安沉的双眼猛然射出两道精光。 真·精光。 黑夜里,两道肉眼可见的激光射出,那金系异能者当场毙命。 倒下去时,他的脑袋还在冒烟。 安沉,裴肃小队中年纪最小的队员,末世之前曾是理科小天才。 他小时候患有自闭症,好不容易因为治疗和对于理科的热爱走出自己的世界,又因为这个天分让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从此爱好变成了压力。 于是这倒霉孩子在高压之下又患上了抑郁症,十天说不上一句话。 末世之后他虽然觉醒了异能,但积极等死,被不明真相的裴肃捡到,从此一直带在身边。 这孩子既不怕死也不寻死,也不说话,整天就是跟着裴肃闷头走,走到哪算哪,给他啥就吃啥,让干啥就干啥,没有理想也没有追求,像个沉默的小丧尸。 裴肃心疼他小,心理又有毛病,杀人放血的事几乎不用他做,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主动领了这个任务。 并且出手果断,成功让那个金系异能者死不瞑目。 裴肃让人去检查尸体并一一补刀,确定人都死透了没有装死的,抬手冲着安沉招了招:“下来。” 安沉一跃下地,一声不吭的走到裴肃身边。 沈宁避着伤口怼了裴肃后腰一下,小声提醒:“夸夸他。” 裴肃轻拍了下安沉的肩:“做得不错,时机把握的很好。” 安沉没说话,却微微低下了头,火光中的少年耳廓微红,扭头跑去跟石坚抢活儿干去了。 魏雯捂着嘴笑,偷偷凑上来跟沈宁咬耳朵:“小孩儿被裴老大夸害羞了。” 沈宁也笑了:“懂事的小孩儿就是要多夸夸,让他知道自己很好。” 魏雯神情微顿,继而又笑了起来:“是啊。” 如果当初她的父母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的童年一定会快乐得多,而不是充满遗憾。 不过现在时过境迁,父母也都不在了,再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沈宁看了看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也很棒。” 魏雯愣了一下才去看沈宁,随即又移开目光,垂下的眼睫似乎滚落下一滴小水珠,在黑夜里看不分明:“嗯,我当然棒,我……我去给老石他们帮忙。”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快步走远了。 石坚有些奇怪,他就是检查个尸体,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帮忙,没有那么多活儿呀。 裴肃走过来看着沈宁,语气平静:“在聊什么?把魏雯都给聊不好意思了?” 沈宁偏头看着他:“你离得不远,不是能听见么?” 裴肃实话实说:“她趴你耳边说话,谁能听得清?” 沈宁长长的“哦”了一声,伸长手臂拍了拍他肩:“她既然趴我耳边说话,就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你就别好奇了。” 说完,他直接抬脚走开,招呼人离开。 这里死了好几个人,动静太大,很快就会有丧尸被吸引过来,实在不宜久留。 裴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大步跟着走了。 【滴——任务进度5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滴——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剿灭吃人基地。 奖励积分:500。】 2103欢呼雀跃,【耶!系统播报了奖励,说明吃人窝一个人也没有逃出去,全部伏诛! 宿主好棒!一个人都没有损失就端掉了吃人窝! 我们没有损失车、没有损失物资、更没有损失队员!甚至没有人受伤! 以弱打强,还能保持全员巅峰,没有任何战损,简直不能更棒!】 沈宁谦虚,【主要还是要多谢廖强他们的配合,走的每一步都是我想要的。】 2103不允许他谦虚,【他们能按宿主的设想走,就是宿主把控人心的能力强!原文中吃了大亏的地方,有了宿主就如此轻松的度过,怎么不是宿主的功劳呢?】 沈宁无奈的笑,【我有剧情提示的辅助,难度自然会大大降低,而且我们赢得并不轻松。 但凡有一步出现偏差,都有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这些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没有人是轻松的。】 2103感慨,【这就是团队的力量啊,所有人毫无保留的团结协作、后背交托,想想真让人着迷,跟廖强一干 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宁低低的笑,【你说的对。】 这一晚,大家都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气氛空前热烈。 一看到沈宁出来,搂着小洛甜的魏雯便大力招手:“大教授!过来坐!” 这一带因为离得度假村近,很多这种自建的二层小楼住宅,这段时间他们要找地方落脚,首选便是这样的房子,昨晚也不例外。 此时大家都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热热闹闹的吃东西。 看着头像本该变灰了的韩方、石坚、彭向泽那依然神采飞扬的脸,沈宁的心情也很不错。 他缓步走过去,在裴肃的身边坐下:“在聊什么?” 第156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8 罗深带着一脸笑接话:“我们在复盘这次的行动,大家一致认为章教授你在这次的胜利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沈宁将一双长腿交叠着,看起来有几分懒散,就连笑意都是懒懒的:“哪里有那么夸张?活儿都是你们干的,我就是出出主意,还得你们愿意配合。” 魏雯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摇了摇:“不不不,大教授,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们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活儿。” 张丞也笑:“就是,要不说大教授的脑子就是好使,要不是教授坐镇指挥,以廖强和他们基地的实力,我们别说端了他们,就连脱身也是一场硬仗。” 石坚也附和:“就是,大教授不止脑子好用,力气也大,连裴老大都能扛起来就跑!跑得比我还快!” 坐在他旁边的罗深看了裴肃一眼,又呼了他后脑勺一掌:“夸点别的。” 石坚不明所以,但还是换了个别的说:“大教授厉害着呢,同样的水系异能,大教授就能用出花儿来。 以前大家都说水系是辅助、是后勤,但凡见过大教授用水系异能,谁还敢这么说?” 这话说的大家都大点其头。 彭向泽接话:“他不止自己用的厉害,还教了我绝招,我愿称之为自创暴雨梨花针!” 魏雯也点头:“我也有!我已经领会到了要点,等下次有机会,让你们开开眼。” 裴肃将头歪到沈宁的耳边,像昨晚魏雯那样跟他咬耳朵:“大家都有绝活儿,你怎么不教我一个?” 沈宁偏了偏头,裴肃说的话气息拂到耳廓上,让他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你的异能已经被你开发到极致了,我想不到还能怎么用。” 裴肃眨巴了下眼睛,把头缩回去了。 两人这边暗流涌动,其他人却还在热烈讨论,主要内容都是在夸沈宁聪明,算无遗策。 这不是客套的彩虹屁,而是真情实感的佩服。 还记得当天,大教授跟他们说,既然躲不得,不如想办法一劳永逸。 他说,“这些人明显对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路上设伏彼此配合也熟练,极有可能是盘踞在这附近,经常劫掠的。 他们今天看到了我们小队的整体实力,下次如果还想针对我们有行动,必然会出动更多的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们的大本营,将他们的主力人员都引出去,争取以这个时间差把他们的老窝儿端了,断了他们的补给,想必他们一定会跳脚。 他们人多,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占优势,但同样的,人多,需要的资源就多,看昨天他们战斗时的样子,彼此之间情义不太深厚,在资源不充足的情况下,就会有人被舍弃。 如果我们能以游击的方式阻断他们的补给,他们人性的卑劣会在生存的压力下被无限放大。 如此,我们就可以寻找机会分而化之,让他们彼此防备猜忌,逐个击破,慢慢耗死他们。” 在当时,他们十四人小队要去对抗一个实力不弱的小基地,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大家表面嘻嘻哈哈,实际上都做好了冲锋在前,给同伴争取机会的准备。 但教授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从当天踩点儿、掏窝,到后面的游击阻断,每一次出手,他都会制定作战计划,按照每一个人的特长合理安排出战人员,每一个人都不闲着,但每个人都不会被极限消耗。 事情越往后发展,他们越佩服,事实与大教授最初的推测几乎没有什么出入,就连廖强那帮人的反应都八九不离十。 虽然那帮人以人为食在他们意料之外,但在得到这个信息后,教授也迅速做出反应,将这一点也算计进去了,一帮子人的穷凶极恶反倒成了被教授抓住的弱点。 也不知道大家都长了一个脑子,为什么大教授的就格外好使。 幸亏教授是他们这一边的,人又好得不得了,这要是站在对立面的,他们分分钟能被玩儿死。 一直依偎在魏雯怀里的洛甜突然出声:“那些人都死了,一个也不剩吗?” 张丞可喜欢这个小姑娘,一双略有些小的眼睛都笑眯了,声音也带着不自觉的夹:“对呀,那帮畜生全都死了,甜甜什么都不用怕啦。” 洛甜看着这个对自己一直很和善的叔叔,认真的问:“吃我爸爸的也都死了吗?我不知道都有谁吃了。” 张丞的呼吸一窒,轻轻的叹了口气,却还是维持着温和,郑重回答她:“是的,都死了,一个也不剩,不管谁吃了,都死了,死的惨着呢。” 洛甜点了点头,突然低头抽泣了一声,但又很快用小手抹了抹眼睛,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 魏雯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将她的小脸按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哄着:“你还有妈妈,妈妈会没事的。” 这句话明显有安慰到洛甜,妈妈还活着,是她最大的盼头。 可是妈妈一直也不醒,让她很担心。 她不敢缠着人问太多,怕大家觉得她烦,只能每天守在妈妈的身边,小声的喊几声妈妈,希望妈妈能睁开眼睛看看她、起来抱抱她。 沈宁看了一眼安置着苏悦的房间门,眉头微皱。 韩方叹气:“你们说,她明明看起来越来越好,怎么就是醒不过来呢?” 庞松也叹气:“可能是有些事情面对不了。” 魏雯却摇头:“她的求生意志特别强烈,最开始最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难道会不敢睁眼面对吗?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裴肃看了看伏在魏雯怀中连哭都像是做错事一般想要躲起来的小女孩,声音沉肃:“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一定比任何人都着急想要醒过来。” 沈宁认同的点头。 结束了一场让人身心俱疲的拉锯战,裴肃发话让大家放松的休息一天,几乎所有人都选择瘫平不动。 跟那帮孙子斗智斗勇,他们看似游刃有余,实则也是劳心劳力,压力巨大,一朝放松下来,只觉得一动也不想动,连脑子都不想动,只想放空了躺着。 第157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29 沈宁也不例外,不过有一件事让他觉得很烦心。 之前裴肃被两颗钢珠击中的伤,活像被打了两枪,自受伤后,他一直各种奔波战斗,在外面摸爬滚打的,卫生条件不好,打架的时候还各种极限拉扯,没有一天能好好养伤。 哪怕异能者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也没有这么造的。 而且到后来药品不足,他不敢把药品储备都消耗光,不肯再吃药,身上的伤势恢复极其缓慢,慢得让沈宁开始感到暴躁。 今天大家都休息,裴肃终于也能躺一躺。 他躺在床上,对沈宁很有些歉意:“现在在路上,条件太差了,你没有干净的房间休息,吃的也只是勉强不饿,营养什么的都谈不上。 等到回了基地,生活条件就会好一些,你就不用这么受委屈了。” 沈宁舒服的躺着,闻言轻笑道:“谁跟你说的我在受委屈?” 裴肃理所当然:“这个还用得着说?你是教授,本来就应该靠自己的头脑过精细日子,不应该吃这样的苦,可是现在,你不光受着累,还要受着苦,实在是我对不住你。” 沈宁简直要被他的理论整笑了:“你这是什么谬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本该’的事,能过什么样的日子,不光要靠自己的能力,也要看大环境。 我现在虽然不如末世之前过的好,但对比大多数人来说,我不缺吃喝,没有危险,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保护,已经是想也不敢想的待遇了,你已经做到了你所能做到的极致,哪里亏欠我?” 他摸了摸裴肃紧实的腰身,声音变得有些低:“你为我受了伤,受伤后也没个清闲,我安排作战计划没有落下过你,这才让你的伤势一直也好不起来,要按你这么说,是我……” 裴肃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我不说了,你可别再发散思维了,你要是安排作战的时候让我躲起来养伤才是真的看不起我。” 沈宁笑了笑,拉下他的手:“所以啊,我了解你,让你躲在后方养伤的事我连提也没有提,你也应该对我更了解一些才是。” 裴肃不说话了,眼睫低垂下来,唇角带着一点不自觉的笑。 沈宁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又密又长,忍不住伸手去拨了拨。 裴肃被他弄得有些痒,却没有躲,只是无奈的做着无用的阻止:“不要闹。” 沈宁又拨弄了几下才停手:“你伤口还疼吗?说实话。” 裴肃考虑了一下才回答:“有一点。” 沈宁坐起身,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微微皱眉。 裴肃看着他的表情,却是笑了笑:“我困了,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沈宁正对他充满了怜爱,怎么会说不好? 于是很快躺在他身边,手轻拍着他的肩哄他入睡。 拍着拍着自己也困了,两人也不知道谁先睡着的,反正醒来的时候胳膊腿儿都缠在一起。 裴肃看着靠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和搭在另一边胸口的手,觉得自己这伤受得很值,所有的疼都不白挨。 他也不敢乱动,怕惊醒了沈宁的梦,只安静的躺在那里胡思乱想。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警醒的,沈宁马上清醒过来,收回放在裴肃胸肌上的手,快速坐起身,与裴肃一起蹿出房门。 还以为是丧尸来袭的示警,好在并不是。 苏悦睁着眼睛,看着围了一圈的脑袋有些发懵。 洛甜扑进她的怀里,先是笑着喊了一声“妈妈”,紧接着却哭了起来。 声音不大,“呜呜”的,像是幼兽的哀鸣。 苏悦用无力的手臂以最大力气搂着女儿,轻抚着她小小的脊背。 大家检查了一番苏悦的情况,便都退了出去,给她母女独处的空间。 不过小姑娘并没有尽情的发泄情绪,很快就止住了哭声,细细的给妈妈讲了她们母女被救下的经过以及那些吃人魔的下场。 母女俩没有在房间内待太久,很快苏悦就牵着女儿出来对着大家郑重的道谢。 其实对于她能活下来,是挺让人惊奇的一件事。 当时她被救出时,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谁看都知道活不成了。 之所以把她也带出去,一是出于人道主义,再就是洛甜小姑娘太让人心疼了,当时的条件允许,自然是先带走再说。 但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她活不过当晚,甚至活不到落脚地,就死在车上。 没想到她不仅活过了那一晚,情况还一天比一天好,之后虽然一直不醒,但伤口恢复特别快,快到让人都不敢相信。 她受伤其实比裴肃重得多,如今裴肃伤还没好,她却先好起来了。 这一切当然不止是因为她的坚强,少不了一份外力相助。 可能是老天怜惜她,让她在濒死之际觉醒了治疗异能,拽住了她落入幽冥的半边身子。 再加上她自己的不放弃,这才让她成功捡回了一条命。 她知道小队的人救了她,对于自己异能觉醒之事并没有任何隐瞒。 并且在知道裴肃身上有伤后,在当天晚上便拖着尚有些虚弱的身子生疏的将他的伤治了个七七八八。 裴肃让她先休息,等身子好些再动用异能,勉得影响恢复,她却不肯。 她自觉无法报答这样的大恩,在发现了自己有这个用武之地后简直连一分钟都不肯耽搁。 直到看到伤口长出了新肉,变成一个嫩粉色的疤,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能有用,真是太好了。 老大伤愈,所有人都高兴,看苏悦母女更加顺眼了。 沈宁也放下了一桩心事,心情不错。 只有裴肃心情一般,并没有很开心。 这段时间因为他的伤,沈宁特别心疼他,会帮他擦身、陪他睡觉,还会时刻关注他的情况。 现在他好了,还能有这样的待遇吗? 事实上是他多虑了,他伤好后沈宁对他虽然少了一分小心翼翼,却仍然亲近,晚上也还是跟他睡在一起。 这让他的心放下了一些。 第158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0 一队人休整了一天,返回去将那五个人接上,继续向前走。 过了这些天,那五个人本来已经有些绝望了,以为他们不会再回来,见他们真的回来接他们,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那个中年人这两天一直在鼓动大家离开这里,出去寻找活路。 但那年轻人虽然不阻止他,但也坚决不走。 另外两人听那年轻人的,还有一个人摇摆不定。 中年人不敢自己走,只能无能狂怒。 只是他势单力孤,也作不出什么水花来。 眼看食物越来越少,所有人都焦虑起来。 中年人说那帮人不会管他们的,一定是自己走了。 年轻人却猜到一些那一队人是干什么去了,担心的是他们已经有了不测。 大家各怀心思,不过在看到小队的车开回来,并且一个不少的跳下车时,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惊喜的。 有了异能者小队的保护,他们便也能活。 走出这一带偏僻地,丧尸渐渐又多了起来。 大家打起精神,从容应对。 那五个人被打散了安排进几辆车里,免得他们一群普通人聚成一堆被丧尸连锅端了。 他们看见了小队成员们杀丧尸时的战斗力,全都变得无比老实,那个中年人更是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让干啥就干啥,听话极了。 此时他们才知道,那个对于他们来说如同地狱一般的吃人基地已经被这个十几人的小队在没有任何减员的情况下给团灭了。 那基地是什么样的实力、有多凶残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这十几个人就这么冲回去,将那些人杀了个干干净净,这是什么样恐怖的实力? 其余人还好,那中年人一想到自己曾经用什么样的态度跟这些煞神胡搅蛮缠,就觉得脊背发凉。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那些人没有来找他的麻烦。 这么多人,每天的消耗是巨大的,他们不能一直走远离市区的大路,时不时的要进入市区内搜寻物资。 不过他们有了小洛甜,就不必再考虑车子装不下的问题,尽量多多搜索,车子装不下,就让小洛甜收进空间内。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在那五人面前隐瞒了苏悦母女的异能。 怀璧其罪,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规则秩序都没有了,母女两人虽然都觉醒了异能,却都不是攻击性的。 让人眼馋却又无自保之力,无异于三岁小孩手抱黄金在闹市中走。 沈宁在一个城乡结合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种子站,特地伙同裴肃冲进去,胡乱划拉了几大袋子种子出来。 末世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这些种子还能不能种出东西来。 魏雯在找物资的时候特地拿了个腰包往腰上一系,里面装了很多她觉得得用的东西,主要成分就是那些种子。 裴肃也找了个双肩包,让沈宁将他的小箱子放进包里,就可以完美的解放双手了。 魏雯他们几个总是打趣说,本来应该是他们保护教授的,可是教授每每冲锋在前,比他们还要勇猛,让他们时常分不清到底是谁在保护谁。 这天,他们从一个市区内出来,摆脱了追在后面的丧尸大队,停在一个空旷处驻扎休息。 裴肃点了火就去寻找沈宁,进行贴身保护,张丞熟练的拿了锅来煮面。 他一边往锅里下面饼一边小声抱怨:“多出来这么多人,天天消耗的东西多了这么多,就这么整,咱们就一个劲儿的往市区里面钻吧。” 韩方坐在他的身边用一把小刀往锅里切香肠,笑着安慰他:“前面再走不远就是D市,那里的新安基地是个规模不错的幸存者基地,裴老大说了,会把他们放在那里。” 张丞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记得新安基地离这里不远,前年咱们来跟他们换物资的时候来过。” 罗深也走过来坐在火堆边,拿起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面:“对,不远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跟裴肃站在一起头凑着头不知说着什么的沈宁,声音压低了些:“我们这一趟是要护送章教授,带多了人不方便。 而且人多眼杂,对咱大教授的安全也不利。” 张丞想到什么,更小声的问:“那小甜甜母女俩呢?她们也要送走吗?” 韩方切完了香肠,往火堆里放了根木头:“裴老大说,看她们的意愿。 她们两个人没有自保之力,无人保护很容易吃大亏。 而我们战斗力充足,正缺她们这样的能力,如果她们能留下来,对我们来说是个助力。” 罗深也点头:“对,而且她们的异能珍贵,要是能成功将她们带回基地,对于基地和她们来说都是好事。 凭着她们的能力,在秩序相对健全的东方基地里可以过得很好,在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张丞深以为然:“我也这么想,咱们这一路走的不顺,有了小甜甜和甜甜妈妈,能解决我们太多问题了,” 有苏悦的治疗异能在,或许可以阻止一些战斗和非战斗减员。 三人一同叹了口气。 现在的条件不好,药品也不足,一旦受伤,哪怕是轻伤也很容易发展成大问题,重伤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就像之前的裴肃,他的身体素质是没得说的,可是受了伤,也还是拖了许久,如果不是苏悦出手,还不知要遭多久的罪。 受罪都是其次,最怕的是从伤口那里感染丧尸病毒,那可就真的完了。 而这种事对于伤员来说,是很常见的。 苏悦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 魏雯看着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走过来:“你们在这密谋什么呢?” 张丞看到她,忙向她招了招手,等她过来了才小声说:“前面就是新安基地,裴老大打算把那几个人放在那里,你是女的,跟甜甜娘俩也聊得来,得空去问问她们是想留下还是跟我们走。” 魏雯想了想:“她们最好是跟我们走,新安基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比较重,她们母女俩留在那里容易吃亏。” 张丞点头如捣蒜:“对啊,我们也是这么想,这不是想问问她们俩的意思么?” 魏雯点头应了下来,想想又抬头看着张丞的脸:“你这么积极干什么?难道是对人家苏悦有想法?” 第159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1 韩方也抬头看向他。 张丞涨红了脸,急忙辩解:“我能对人家有什么想法?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甜甜小姑娘,难道你们不觉得她特别可爱,特别想要保护她么?” 韩方点了点头:“这倒是,小甜甜是很可爱。”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那小孩儿,懂事得过分,格外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照顾她一点。 魏雯歪头看着远远站在另一边的裴肃和沈宁,脸上带着蜜汁微笑。 张丞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不明所以的怼了怼她:“看啥呢?人家大教授和裴头儿研究正事儿呢,你搁这笑啥?” 魏雯瞪了他一眼:“我乐意,你管我?” 张丞举手投降:“行行行,姑奶奶,我哪能管得了你?面好了,快盛面吧,一会儿坨了。” 魏雯这才拿过一大摞小盆儿,开始挨个儿盛面。 前两碗依然是裴肃和沈宁的。 已经很久没有找到卤蛋了,所有人都没有卤蛋吃,裴肃却从兜里掏出一个,拆开了放进沈宁的碗里。 沈宁夹出来咬掉一半,另一半扔进裴肃的碗里,头也没抬的继续吃面。 裴肃却停住了动作,转头愣愣的看着沈宁。 沈宁歪头看了他一眼:“不吃?不吃还给我。” 裴肃马上用筷子按住了那半个蛋:“吃。” 沈宁轻笑了一声,转回头吃自己的。 裴肃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夹起那半颗蛋,就着那断茬儿咬了一口,垂着眼睛默默的吃饭。 沈宁不经意间问他:“你哪里来的卤蛋?” 裴肃凑到他耳边:“前阵子攒的,还有一个,下次给你。” 沈宁躲了躲,抬手摸了下耳朵:“别离这么近,痒。” 裴肃面色平静:“我看上次魏雯这么跟你说话你挺开心的,没想到到我这待遇就不一样。” 沈宁喝光最后一口面汤,似笑非笑的转头看他:“看来裴队长对我有很多不满啊。” 裴肃严肃的纠正他:“那没有。” 沈宁笑了一声,又说道:“这些天你多注意些刘小华。” 裴肃看了一眼老实坐在一边吃饭的刘小华:“他怎么了?” 沈宁笑了笑:“我看他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好,他平时话少,容易被忽略,你多看着些。” 裴肃又看了看刘小华,点头:“他这几天确实比以前还蔫,一会儿我去问问他。” 沈宁放下碗,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吃你的,我去找他说说话。” 裴肃见他已经起身朝那边走,默默的将最后一小块儿卤蛋吃了。 许是时间长没吃了,今天的半个卤蛋格外的香。 沈宁走到刘小华身边时,他刚刚放下碗。 看到沈宁,他连忙露出一个笑容:“章教授,有事找我吗?” 沈宁在他的不远处坐下:“没事,这里凉快,你很会选地方。” 刘小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没有特地选,就是随便坐的。” 沈宁笑意温和:“那就是你运气好了,队里有一个运气好的人,此行一定会顺利的。” 刘小华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我也希望一切顺利。” 沈宁“嗯”了一声:“谁不希望呢?现在世道艰难,大家都活得不易,每一分希望都应该被珍惜。” 刘小华微微低着头,应了一声:“是啊。” 他见沈宁一边说话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不由得问道:“教授腿怎么了?” 沈宁在自己的腿上不轻不重的揉着:“没事,前两天躲丧尸的时候有点拉伤了。 你们裴头儿啊,一身的责任感,今天在市区里,他自己都顾不上,还想要背我,真是个操心的大家长命。” 听他提起裴肃,刘小华笑了笑:“裴头儿是这样的,队里所有人他都这样照顾。 之前我受伤,他也是一直拖着拽着,最后干脆扛着我跑,生怕我掉了队,被丧尸拖走了。” 沈宁点头:“是呢,魏雯说,彭向泽和安沉都是他捡的。” 刘小华点头:“对,不止他俩,我们几个也多少都有些这样的原因。 人家队长拉队伍都是看实力,看异能属性搭配,裴头儿却是四处捡人,队员组合全靠缘份。 所以裴头虽然是基地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我们队的整体实力却在基地里排不到前面。 就像我,一个瞬移的鸡肋异能,很多时候帮不上忙,裴头儿却一点也不嫌弃我。” 沈宁感兴趣的挑了挑眉:“哦?你是怎么进队的?” 刘小华笑了笑,露出一点回忆之色:“我啊,我异能不强,还带着个漂亮妹妹,在基地里活得艰难。 有一次我俩被人堵在巷子里,裴头看到了,出手救下我和我妹妹。 之后他就让我进了队,有他护着,我们俩才终于能活出个人样儿来。” 沈宁笑着看他:“你还有个妹妹吗?她没有异能?” 刘小华摇摇头:“哪能所有人都有异能呢?终究还是普通人多,她没有苏悦母女那样的运气,没有异能,只能让她留在基地里。” 沈宁点头:“嗯,普通人的话,外面确实太危险了,不过有你这个哥哥,想来她在基地中也不会受人欺负,再找个相对轻松些的工作来做,也能过的挺好。” 刘小华一时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嗯,会好的,我会护着她。” 沈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声温和:“应该的。” 这时韩方等人开始招呼大家收拾东西出发,两人便停止了交谈,起身走过去帮忙。 队伍第二天上午到了新安基地,裴肃进去打了个招呼,将那五个人送了进去。 苏悦母女并没有选择留在新安基地,而是请求跟着小队一起走。 她说,现如今的生存环境对人性的考验几乎是致命的,连她的丈夫、她女儿的父亲,在生死面前都产生了游移。 这是人性的弱点,她不怪他,也不会因为这一瞬间的游移而全盘否定他之前对她的好和保护,只是经过这一遭,她对于人性的考量只会更慎重。 末世一起,对于所有人类来说都是一场残酷的筛选,老人、孩子和体质相对弱些的女性能活到现在的已经很少。 女人,除了武力值特别高能保护自己或者背后有人的,说难听点,现在都属于稀有资源了。 她一个无攻击性异能、无依无靠的女人想要带着个小女孩平稳的活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160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2 苏悦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了好人,这是她们母女天大的机缘,她想要抓牢这份幸运,为她的女儿,也为她自己抓住活着的希望。 她其实活够了,但她的女儿得活着,她就要活下来做女儿的依靠。 好在她们现在是有用的,留下来并不会完全成为拖累。 末世几年,她的体能被残酷的生活锻炼得很好,这段日子她更是有意锻炼自己,虽然不至于变成女金刚,但至少抱着孩子飞奔不成问题。 这几次跟随战斗,她没有掉过队,也无需小队分出人手来拉拽她们。 她总想着,人家愿意带着她们,她们不能心安理得的去当被保护的废物,至少也不能成为跑不动的拖累。 队里没有了外人,她们母女的异能不用再做掩饰,小洛甜的空间异能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存放物资不能更得力。 有了她们母女的助力,他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少了很多,赶路速度有所提升。 两天后的晚上,他们找了一个废弃的厂房落脚。 因为离东方基地越来越近了,接应的队伍也很快就能与他们汇合,大家的心情都不错,乐乐呵呵的吃了饭,就各自找个合适的地方枕着背包什么的合衣睡下。 这一晚守夜的人轮到了韩方、庞松、刘小华和安沉四人。 本来应该是韩方刘小华守上半夜,庞松和安沉守下半夜,但刘小华说他今天白天跑累了,这会儿困得不行,偷偷找庞松换了一下要先睡,之后守下半夜。 庞松好笑的拍了他一下,痛快同意了,自己起来跟韩方一起守的上半夜。 半夜交班的时候,庞松笑嘻嘻的拍了拍刘小华的肩小声调侃他:“行不行?你这阵子有点虚啊,要是还困,我帮你把下半夜也守了,我还行。” 刘小华坐在那里,像没睡醒一样呆愣了一下才回他:“可让你逮着机会损我了,睡你的吧,我行着呢。” 韩方也小声笑:“男人不能说不行。” 刘小华一脚一个踢他俩:“滚。” 两人滚了,滚之前还摸了摸安沉弟弟的头。 看着他俩抻着懒腰躺下,刘小华和安沉才并肩走出去,像猴子一样迅捷的爬上房顶,在夜风中安静的坐着。 刘小华突然问身边的沉默少年:“小沉,你说,这世上到底什么最重要?” 安沉沉默了一会儿,见刘小华执着的看他,才不得不开口回答:“裴头儿。” 刘小华失笑:“也对,你啊,心里只有裴头儿。” 安沉又沉默了一会儿:“裴头儿好。” 这次轮到刘小华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是啊,裴头儿好,可是……人总有些东西……是更重要的。” 安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他。 黑夜中,幢幢黑影慢慢的接近。 寂静的厂房外突然“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刘小华一声示警,所有人立刻惊醒,纷纷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外。 苏悦用一早准备好的长背带将女儿捆在自己背后,洛甜则挥手将所有人的背包收进异能空间,让所有人都能轻装简行。 门外的厮杀声已起,她们跑出门看到外面的景象,齐齐呆住了。 丧尸,一大片丧尸。 仿佛没有穷尽,一眼望不到尽头。 是尸潮。 刘小华身前染血,眼中带泪,正拿着一把砍刀将冲在最前的丧尸一个个砍倒。 安沉不知所踪。 韩方大声问:“小沉呢?” 刘小华的声音带着哭腔:“没了,被拖走了……” 所有人都呼吸一窒。 张丞性子急,哽着嗓子喊:“没了?!你怎么不早些示警?尸潮都杵到近前,孩子都被拖走了才知道喊人吗?!” 裴肃沉声低喝:“行了,现在说这个没用,撤!” 丧尸太多了,其中还有许多经过进化,速度力量都提升强化的,源源不断,黑压压的一片,是根本杀不完的。 哪怕他们是很强大的异能者,也不能无休止的战斗,异能会有耗尽的时候,就算耗不尽,人的体力也是有限的,累也能累死他们。 退回厂房内更不可取,厂房的门抵御不了这么多丧尸的攻击,妥妥的瓮中捉鳖,到时候连跑都跑不了了。 丧尸并不止是从一个方向过来,而是四面八方,呈合围之势,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间。 裴肃观察了一圈,迅速提高声音大声下令:“所有人向西南方向撤退!不要散开!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教授!” 所有人都应了一声,齐齐护在沈宁身周,一同向西南方突围。 裴肃又向洛甜喊道:“甜甜能不能收起我们的车?能收几辆收几辆!” 他们的车有自己一直开着的两辆,还有两辆是从吃人基地那里开出来的,车上的物资都是其次,主要是它们全部经过改装,适合在末世行走。 如果没有小洛甜,他们只能放弃这些车,毕竟在被丧尸围住的情况下,人可能突围跑出去,车却是根本开不出去的。 洛甜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回答:“我可以!” 他们的车子都停在厂房门口,离他们并不远,只是现在车子周围、顶上都爬满了丧尸。 洛甜紧紧绷着小脸儿,在妈妈背着她尽量靠近那些车时奋力施展异能,车子一辆接一辆的消失在原地。 原本爬上车顶的丧尸们扑通扑通的掉落到地面上,摔得懵懵的。 四辆车先后被收起,苏悦一边各种走位跟着几位队员躲避丧尸一边大声夸她:“好宝宝!你很棒!” 与此同时,沈宁一招手,从身后的厂房窗户里拖出一个水球,一把扛到肩上,跟在裴肃身后与他一起突围。 水球散去,露出个人影来,竟是人事不省的安沉。 裴肃双手前推,一道迅猛的火龙从围拢的丧尸中冲过,生生烧出一条焦黑的道来。 他选的这个方向,是丧尸最少的位置,若要突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他一马当先冲出去,其余人将沈宁和苏悦母女护在中间紧随其后。 第161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3 沈宁一挥手,扑到近前的丧尸们一个个脑袋上都被套上了水球,顿时茫然无措,完全没有了攻击力,队员们趁机一路狂砍,以最少的异能消耗跑最远的路。 裴肃在前方开路,沈宁在后面辅助队员们清障和扫尾,一行人硬是从密密麻麻的丧尸潮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石坚看到安沉还在,急忙从沈宁的肩膀上将人接过来扛着,感觉到人还是活的,不免又惊又喜,刚才被抽走的力气又回来了。 他一只手箍着倒挂在肩上的安沉两条腿,一只手将一把大砍刀耍得虎虎生风,对着那些水球脑袋就是一顿砍! 他是力量进化异能者,对于这种近战是有优势的。 苏悦背着女儿一路紧紧的跟在沈宁的身边,她没有冲出去砍丧尸,因为她清楚自己的体力有限,害怕自己帮忙不成反而添了乱,所求只是自保,不让自己早早体力耗尽成为拖累。 洛甜的空间里时间静止,也没有空气,只能装死物,不能装活人,她要是跑不动了,大家若不想丢下她,就只能分出一个人来背她。 她看到了被沈宁拖出来的安沉,这会儿得到了机会,连忙靠近沈宁,不料安沉被石坚接过去了,便又追到了石坚身边,一边跑一边伸手去检查安沉。 此时她庆幸自己事先准备了背带将女儿捆在了背上,让自己的双手能被解放出来做事。 让她高兴的是,安沉只是后颈上遭到重击才会昏迷不醒,急忙用异能去帮他治伤,他要是能自己下地跑,不但多了个战斗力,石坚也能更加放得开。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守在最后方的刘小华身影一晃,下一瞬竟出现在苏悦的身后,手中一把染血的长刀径直向她的后背捅去! 一道水盾在苏悦的背后凝成,刀锋刺入,竟然很难前进,与此同时,一道火线激射而来,一瞬间射穿了刘小华的手腕!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石坚一把抓住苏悦的胳膊将她拽到一边:“你干什么?!疯了吗?” 彭向泽虽然不明所以,但仍在第一时间挥出一条细细的金属丝将刘小华捆得像个蝉蛹。 裴肃在百忙之中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刘小华,一声不吭的继续开路。 刘小华的脸上一片灰败,木然的站着,不肯再走。 这时受伤本就不重的安沉在苏悦的异能治疗下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周围,一跃下地,沉默着捡起被刘小华扔到地上的刀就开始砍。 石坚一把薅住刘小华的领子拖着他,依旧是一手持刀,抿着唇紧紧的跟着自家队长的脚步。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得很,砍杀丧尸的动作更加凶猛,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情绪。 刘小华延迟示警可以说是失误,可是现在他又要杀掉苏悦母女,明显是要断他们的补给。 大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明晃晃的背叛已经写在脸上了,让人无法心存侥幸。 苏悦与死亡擦肩而过,吓得脸色发白,却没有出声,脚下也没停,依然紧紧的跟着。 韩方冲到前方,风助火势,开路效率更高。 一群人呈尖刀阵型冲杀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从黑压压的丧尸群中冲了出去,身后的丧尸还在穷追不舍,几个速度进化了的丧尸四脚着地跑得飞快。 沈宁沉声低喝:“彭向泽!网!” 彭向泽双手连动,一大片细如头发的金属丝结成一张巨大的网在他们的身后张开。 冲得最快的丧尸们毫无阻碍的从几乎看不见的网中穿过,跑出两步却纷纷碎成了一地尸块。 裴肃回头:“甜甜,车。” 洛甜马上小手一挥,四辆车在路面上依次排开。 众人无需吩咐,各自以最快的速度跳上车,汽车的引擎声轰然响起,带着一路烟尘疾驰而去。 一路上零星奔来的几只丧尸被毫不留情的撞飞,虽然道路因为无人养护变得有些坑洼,但改装过的车子性能极佳,这样的路况能够轻松拿捏。 直到黎明时分,车队终于在一处空旷地停了下来。 张丞扶着韩方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裴头儿!裴头儿……” 裴肃也已经在第一时间下了车,几大步走过来:“怎么……” 话还没问完,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只见韩方被挽起衣袖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将近15厘米长的伤口。 看上去像是抓伤。 裴肃咬紧了牙关。 被丧尸抓伤,这么大的伤口,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这时所有人都下车围了过来。 看到韩方的伤口,大家都沉默了。 魏雯张大了眼睛,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一大颗一大颗,无声的顺着下巴滴滴落下。 韩方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副沉稳从容的状态,他抬头看着神色紧绷的裴肃,开口的声音有些发哑:“裴头儿,可以了,我能走到这里,可以了。” 裴肃没有说话,从侧脸可以清晰的看到咬肌的形状,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发颤。 罗深微微背过身去,呼吸有些不稳。 韩方是队里实力仅次于裴肃的人,算是队里的二把手,大家有什么事情找不到裴肃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去找韩方。 昨天晚上他协助裴肃在前面开路,后来异能用尽了,就只能用刀砍。 然而当时他的体能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异能过度消耗带来的副作用,想来就是那个时候被抓伤的。 石坚整个人颓然的靠在车身上,接近一米九的汉子低着头,肩膀微颤。 跟着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苏悦脸色发白,声音也发虚:“我的治疗异能无法清除丧尸病毒,只能抑制……我甚至不敢让他的伤口封口愈合,我……” 其实她的治疗异能真的很厉害,正常被丧尸抓咬到的人在半个小时之内就会迅速尸化,可是韩方在她的治疗下却生生坚持了两个多小时,甚至直到现在还保持着清醒的理智。 小洛甜揪着妈妈的衣角,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韩方。 韩方还是看着裴肃,轻声说:“可以了,到这可以了。” 第162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4 韩方一夜激战,受伤时正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感觉,是坐上了车,大家开始各自检查自身的时候才发现的伤口。 他告诉了同车的人,苏悦试图用治疗异能帮他清除病毒,发现清除不了,就只能抑制。 他也一直坚持,就是不想耽误大家,想要跑得更远一些,直到感觉已经跑得足够远,他才喊了停。 他现在虽然还清醒,但毕竟是被抓伤了,万一在车上尸化来不及跳车,很容易造成让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所以,就到这吧。 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他们救不了他,无论他们在情感上有多么无法割舍,事实都是如此。 韩方抬起头看着裴肃:“裴头儿,你送我走,好不好?” 裴肃闭上了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好。” 他知道怎么能让人以最小的痛苦离开,韩方是他的兄弟,想要他来送这最后一程,免得变成那些吃人的怪物,留下最后的体面,他只能答应。 可是裴肃的异能经过一晚上大规模的释放已经干涸了,根本压榨不出一点,只能掏出一把刀,在衣服上反复擦了又擦。 韩方睁着眼睛盯着裴肃的动作,微微扬了扬头,露出自己的咽喉。 魏雯单手捂住脸,猛的转过身去,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泪如雨下。 张丞和罗深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挡住韩方,又只能生生顿住脚步,牙根都咬出血来。 一直安静站在裴肃身后的安沉憋出了一句:“不要杀……” 其他人都是呼吸粗重,眼眶通红,听到这句“不要杀”,几乎是集体破防了。 苏悦也不忍心的抱着女儿转过了身。 沈宁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按住了裴肃不断擦刀的手:“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裴肃看了看他,沉默着跟他走到一边。 其他人没有跟过来,他们围成一圈,将韩方围在中间,是为了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说句话,也是为了万一他突然尸化暴起伤人,能第一时间控制住他。 沈宁看着裴肃,低声道:“我带出来的箱子里,有四支抗体血清。” 裴肃的呼吸一窒,脸色猛的变了:“你是说……” 沈宁摇摇头:“抗体血清并不是最终版,也还没来得及出实验数据,我不知道它的效果是怎样,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尽力一试。 但你要有心理准备,很可能是空欢喜一场。” 裴肃的胸口快速起伏了几次:“那个抗体,用了是不是就没有了?” 沈宁看着他:“是,不过我现在有四支,只要能给我剩下一支,我就能继续研究。 现在的问题是,抗体用上后,未必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而万一,它的作用能如我们所愿,那抗体的事只怕就瞒不住了。” 裴肃没说话,面露挣扎。 沈宁低声叹气:“我知道,你始终没有把丧尸疫苗的事说给大家,就是害怕会节外生枝,但是眼下看来,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裴肃抬眼看他:“你是说刘小华?” 沈宁点头:“想来你也能看得出来,这次尸潮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刻意截杀,甚至之前改道改去了食人基地也有他的身影。 这一切具体是冲着谁来的已经不言而喻,既然不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瞒着已经没有必要了。” 裴肃在情感上不愿相信和接受自己的队伍中出现了叛徒,但在事实面前,他只能理性判断。 他深呼吸了两次:“如果用一支不影响你对疫苗的研究,我希望能救救老韩,哪怕结果无法确定,至少也多了几分希望。 我……谢谢你带给他的这份希望,如果实在不行,也只当……只当是给你提供了一次实验数据。” 沈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直接转身走了回去。 裴肃跟在他的身后,声音低沉的吩咐大家:“韩方跟我和教授上车,其他人原地守着。” 魏雯听到这话,忍不住上前一步,红得快要滴血的眼中闪过希冀的光:“裴头儿,难道教授有办法……” 裴肃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别抱太大希望。” 魏雯的眼泪又下来了,只是不住的点头。 韩方不明所以,懵懵的被带上了第一辆车,其他人则自发背对着车站成了一圈。 裴肃把抗体的事跟韩方说了:“老韩,我们试一试,你要争气。” 韩方睁大了眼睛,小小声重复:“抗体?!” 他的眼睛亮亮的看着沈宁:“我们的大教授已经研究出了抗体?” 沈宁摇头:“不是我,是整个研究基地的成果,而且只是初代,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具体的实验和改良,基地就覆灭了,所以我不能确定它的实际效果。” 韩方也拼命摇头:“不不不,那哪能就给我用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绝对是要带回东方基地的!” 沈宁对他笑了笑:“抗体并不只有一支,给你用一支是可以的。 你只当给我当个免费的实验体,只要你敢。” 韩方松了口气,眼中亮度未减:“这有什么不敢的?本来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成不成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大教授你只管实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算做贡献了!” 沈宁点了点头,迅速解下背后的背包,取出里面的小箱子,第一次打开了这个小小的密码箱。 箱子一打开,一股子冷气冒了出来,四支盛着淡粉色液体的试管静静的躺在卡槽里。 沈宁取出一支,又拿出旁边卡位里的注射器,重新合上了箱子。 将抗体注射进韩方的身体,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裴肃绷着脸坐着,放在膝头的双手紧握成拳。 韩方自己也紧张,但看起来反倒比裴肃要从容得多。 刚才的一路,他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现在峰回路转,有了一线生机,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如果能活下来自然是好,活不下来也没什么,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抗体注射五分钟,韩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小臂上的伤口依然呈现出被丧尸病毒感染后的黑色,周围的皮肤则惨白。 抗体注射十分钟,韩方受伤的胳膊出现明显的痛感,伤口颜色没有变化,但周围的皮肤开始一点点的褪出惨白,现出原本的皮肤颜色。 第163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5 抗体注射十五分钟,韩方虽然仍是一声不吭,但额头上慢慢渗出冷汗,手臂因为疼痛而肌肉紧绷,伤口绷开,有黑血缓缓渗出。 沈宁打开车门,喊了苏悦进来。 苏悦连忙将女儿交给魏雯,匆匆赶过来。 车子后座空间有限,坐不下这么多人。 裴肃作为出现突发情况时的控场人不能动,必须守在韩方的身边。 沈宁便下了车,让苏悦上去,自己从副驾重新上车。 他转过身,在座椅中间找了一点点空地单膝半跪在上面,密切观察着韩方的情况。 苏悦被要求用治疗异能把控韩方体内的病毒情况,必要的时候试探驱逐病毒。 她单手握着韩方的手腕,半闭着眼睛用异能感受着韩方身体内部情况,有些惊喜的道:“病毒弱化了!正在消退!” 这说明抗体是有用的。 裴肃的脸色猛的一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韩方也吐出口气,顶着疼出来的一头汗笑了一声:“不用死了吗?那我刚才白煽情了。” 沈宁泼他冷水:“别高兴得太早,只要还有一点病毒残留,危险就没有过去。” 韩方干咳了一声:“知道。” 苏悦默默的开始发力,伤口的黑血流得更快了些。 裴肃拿了一卷卫生纸帮韩方擦血。 韩方还心疼纸:“现在纸金贵,留着擦屁股还不够呢,用这儿浪费了,找块破布擦擦得了。” 裴肃没有抬眼,冷声斥他:“闭上你的嘴。” 韩方悻悻的闭上了嘴,专心对抗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 此时他属于痛并快乐着。 疼点好啊,知道疼是好事,刚才胳膊木了的时候才让人恐慌。 别看他表现得从容,其实面对生死,谁能不怕呢? 特别是在有可能会变成丧尸的情况下。 抗体注射三十分钟后,血不怎么流了,颜色也开始变得鲜红,周围皮肤颜色也完全恢复,那种像有刀片在刮擦着血管的疼痛也逐渐消失,只余伤口的正常痛感。 韩方闭着眼睛仰靠在座椅上,全身大汗淋漓,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 苏悦白着脸做了最后的检查后收回了手:“没事了,没有了。” 裴肃重重的松了口气,一直吊着心回了原位。 他仔细观察了韩方一番皱眉道:“他怎么昏过去了?” 苏悦还没开口,就听闭着眼睛的韩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没昏,迷糊了,睁不开眼,转圈儿。” 沈宁停止了记录,轻轻笑了笑:“他有眩晕感正常,体力消耗太大,失血也多,得好好缓几天。” 裴肃一下子也笑了:“行,迷糊你就睡一会儿,睡醒了做饭给你吃,这几天重点照顾你。” 韩方轻轻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很快就睡过去了。 沈宁看着苏悦,温声道谢:“这次多亏了有你,苏姐。” 苏悦也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笑得很温婉:“小队救了我们母女的命,我们怎么报答都不为过,现在能帮得上忙,我心里还觉得好些。” 裴肃利落的将韩方的伤口包扎了,低声道:“救你们只是当时的举手之劳,这一路反倒是你和甜甜的异能帮了大忙。 特别是昨晚,要是没有甜甜,我们这几辆车都得放弃,哪怕冲出了包围圈,光凭两条腿跟丧尸赛跑,我们想要没有伤亡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悦将耳边的碎发挽了挽,脸上闪过一抹自豪的神色:“甜甜懂事,她知道谁对她好,应该报答谁,自然肯听裴队长的话。” 裴肃抬眼看着她:“从今往后,别说报答的话。 我说过,我们当时救你们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搜救也是我们小队的职责之一,那点恩情早都报答完了。 今天苏姐你帮忙救了老韩,我们全队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只要你张口,在我们小队这里,绝对有用。” 苏悦却是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顺手、是不是有职责在身,反正对于我们母女来说,就是结结实实的救命之恩,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弱化。 特别是我,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被你们带在身边照顾了好几天,这才在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让我女儿不至于在一天之内失去双亲。”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变得更轻了: “而且什么职责不职责的,末世了,孩子她爸在危险面前都选择了装死,你们跟我俩无亲无故的,谈什么职责呢?不过都是看人心罢了。 救命之恩是报不完的,韩方当时也是救我们的人之一,我帮忙救他都是应该的,不应该论什么人情,我只庆幸我有用,不至于干着急。” 沈宁笑了一声:“怪不得甜甜小小年纪就那样懂事,都是苏姐你教得好,言传身教,她将来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 苏悦苦笑了一声:“现在这个世道,大家都是活一天算一天,我也不盼着她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只希望她能有机会长大……” 沈宁声音温和却有力:“会的,她会平安长大。” 苏悦抬头笑着,眼中却带了一点点泪花:“好,既然是教授说的,一定都是对的,我相信章教授。” 裴肃、沈宁、苏悦三人先后下了车,留韩方在车里睡觉,其他人听到动静连忙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情况。 裴肃跟他们说了,一行人乐得一蹦三尺高,纷纷趴到车窗上往里看,一时间车窗上贴满了挤变形的人脸。 要是韩方此时睁开眼看到,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吓死过去。 看到被放倒在后座上睡着的韩方,队员们一个个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张丞一拍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知道咱老韩命硬!” 魏雯猛猛点头,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硬着呢!咱全队都命硬!” 这一晚高强度的战斗让大家的体能和异能都见了底,刚才担心韩方不觉得,这会儿得到了好消息精神一放松,顿时觉得筋骨松软。 大家伙儿迎着灿烂的朝阳,一个接一个的瘫坐在带着微潮的地面上。 第164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6 罗深异能使用过度后又开车狂奔两个多小时,紧接着又受了一场惊吓,此时弓着背坐在地上,指尖还微微有些颤抖。 裴肃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队长,他所面临的压力和异能消耗是最大的,一直是重火力开路,还要在一眼望不到头的丧尸潮中找准方向不能出一丝差错。 刚才在路上时,他的手一直攥着沈宁的胳膊,一刻也不曾放开。 自从末世以来,从没有一场战斗让他如此紧张,紧张到此时手指还在发抖。 在他身后的不止是他喜欢的人,更是唯一还活着能研究丧尸疫苗的教授,是人类战胜丧尸病毒的希望。 在看到尸潮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沈宁时,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他可以死,可以死一百次,但教授不能。 哪怕他的小队拼得一个不剩,也要把教授安全送到接应队伍手中。 好不容易跑出来,暂时安全了,又被韩方吓了一通,面对生死兄弟的死亡压力,他也想发疯,可他是全员的主心骨,只能逼着自己理智冷静。 他不知道末世能不能结束、什么时候能结束,只希望能快一些、再快一些,这样生离死别的痛苦就可以少一些。 张丞四肢大张着躺在地上,完全不顾及地面上的泥土会沾自己一身。 魏雯两腿放平,双手撑在身后坐着,仰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深毫无形象的坐着,突然道:“老韩这事儿,是章教授和苏姐给了他一条命,这是我听说的第一例感染了丧尸病毒还能活下来的,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 大家纷纷点头,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这件事对于所有的活人来说都是个重磅炸弹,一旦被人知道,各方势力都会来抢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大家都没往下深说,只是大概想到了为什么上面对这次的护送任务这样重视,让他们放下手头马上完成的任务以护送教授为第一优先级。 想到此,所有人看向沈宁的目光都多了些热切。 病毒抗体,和能研究出抗体的教授,对于当下来说,自然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他们就算是全队死光,教授也必须安全到达基地,被重重保护起来! 苏悦自己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让女儿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搂着她,偷偷看了沈宁一眼,眼睛也发亮。 有了教授的抗体,“结束末日”这四个字很有可能不再是奢望。 张丞躺在地上,歪头看着洛甜笑:“话说小甜甜昨晚可是立了大功,要不是甜甜,咱们说不准都得撂那儿。” 庞松也跟着点头:“这话对,咱要是弃了车,异能用完了,只怕跑不过那些不知道累的丧尸。” 魏雯也笑:“是呢,小甜甜是咱们全队的小福星、大功臣,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咱甜甜,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头顶开花!”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洛甜的小脸儿都红透了,直接钻进妈妈的怀里不动了,引得一众人哈哈大笑。 苏悦为女儿说和了一句,也被众人逮住了一顿夸,母女俩都闹了个大红脸。 说了一阵有的没的,终于有人提到了大家此时都刻意在回避的问题。 罗深垂头坐着,突然问了一句:“小华什么情况?” 苏悦抿了抿唇没吭声。 昨晚刘小华突然冲过来试图把她们母女串成糖葫芦的事还历历在目,只是此时她不合适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裴肃把外套脱了铺在地上让沈宁坐着,自己只穿了件黑色的工字背心盘膝坐在地上。 他双手握了握拳,肩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的绷紧:“这次的事,应该与他脱不了关系,安沉,你当时昏迷,是不是他动的手?” 安沉见大家的眼睛都向他看过来,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我发现远处有影子在动,刚站起来想看清楚一些,就被人从后面敲晕了。” 他与刘小华一起守夜,谁能不被防备的从后面给他一下子,都是明摆着的事。 他们此时只能庆幸刘小华没有下死手直接杀了安沉,让他留下了这条小命儿。 魏雯歪头看向沈宁,说话声都变成轻声细语:“我们大教授是怎么发现小沉的?” 沈宁对她轻柔得不正常的态度搞得有些无奈:“当时刘小华发出示警,大家都起身去看情况,我离窗子比较近,正好看到有人掉下来。 我去看了一眼发现是昏迷的小沉,就给他套了个水球拖到窗户里面藏了起来才跟着出去,没想到竟然是尸潮。” 两方拼凑,几乎可以还原当时的情况。 在尸潮刚向他们接近的时候,安沉就发现了不对,他的异能是在眼睛上,虽然不是视力进化,但眼神也是比其他人要好一些,夜视能力也比较强。 而就在他站起身想要进一步查看的时候,刘小华从后面敲晕了他,然后等着尸潮走到近前将他们包围才出声示警,并将安沉丢了下去。 他骗他们说安沉被丧尸拖走了,其实是他把安沉扔了下去,若是没有被沈宁发现救走,一个昏迷的大活人无遮无挡的被丢在那里,被拖走分食是必然的。 他并不完全是在撒谎,而是说出了他所能预测到的安沉的结局。 至于他当时说出这句话时掉的眼泪是真情实感的难过愧疚还是鳄鱼的眼泪就谁也不知道了。 裴肃单手撑着额头,身体不像平时那样挺拔,能看出明显的疲态:“从这件事来看,之前我们遇到山崩堵路,他引着我们改道余津,便是正好将我们送进了廖强的吃人基地嘴里。” 大家的脸色都阴沉得难看。 罗深恨恨的捶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把我们引入险境,他自己不也陷入危险了吗?他当时战斗也卖力,他也差点被伤着!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裴肃抬起头:“想知道的话,把他带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第165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7 石坚双拳用力一砸地面,撑起身子,闷头向最后一辆车子走去。 刘小华是清醒的,他被彭向泽用金属线从肩膀缠到了小腿,整个身体只有脑袋和脚腕能动。 他的异能是瞬移,但也是需要有条件施力的,在双臂被捆死,腿都不能打弯,双脚也不给落地的情况下,他的异能根本施展不出来。 刘小华是他们的队友,他知道队员们的所有优缺点,知道要下手暗算需要避开精明老练且实力强劲的韩方,选择沉默寡言但心眼实诚的安沉。 但同样的,他的队员们也了解他,知道怎样能让他的异能没有用武之地。 在大家有了防备的情况下,他是没有优势的。 石坚提着他,将他横着一条往人群中间一放,又冷着脸垂头坐下了。 刘小华始终低垂着眼睛,不肯看向任何人。 一时间也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沉默了下来。 最后还是张丞打破了沉默:“小华,我宁愿你死了,也不愿你叛了。” 刘小华抿紧了唇,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一声不吭。 罗深说话时,嗓子有些发哽:“小华,裴头儿……对你不错的吧?当初你们兄妹俩被人堵在巷子里,你妹妹差点当场被一群人糟蹋……是裴头听见动静去救下的你们。 当时你被打的一头一脸的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地上谢裴头儿的时候怎么说的? 你说你这辈子就是裴头儿的了,死活都是他一句话…… 可你现在…… 你在干什么啊? 你想干什么啊? 你把小孩儿打晕了丢丧尸堆里……你是疯了吗?啊!?你要死啊你!” 他越说越大声,到后面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们十三个人虽然能力有参差,但从来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彼此的忠诚。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谁跟他说刘小华能干这种混账事,他第一个翻脸为他兄弟辩驳。 安沉年纪最小,虽然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交流,但是指哪打哪十分乖巧,大家伙儿还是最宠他,平时都是以哥姐自居。 他们互相喊别人不是喊名字就是喊外号,喊安沉时却是喜欢叫他“小孩儿”。 只是今年孩子大了,不愿意大家再叫他小孩儿,大家才不得不改口叫他小沉,免得惹孩子不高兴。 可是昨晚他们的“小孩儿”却被自己的哥哥打晕了从房顶扔下去,差点儿喂了丧尸。 刘小华还是抿着唇,但下唇有明显的颤抖,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一滴滴的洇进泥土里。 罗深瞪着他,良久,却是将头扭到一边狠狠的搓了把脸。 魏雯梗着脖子,眼眶通红的骂:“你还有脸哭!你把小孩儿扔下去的时候但凡犹豫一下呢? 你敢不敢抬头看看他,敢不敢抬头看看裴老大?!” 刘小华身子轻颤,却仍是咬着牙根不出声。 魏雯气得踢了他一脚。 裴肃叹了口气:“小华,你妹妹出什么事了?” 刘小华猛的抬起头来,眼中的泪水滚滚而落,声音嘶哑:“你……你怎么……” 裴肃的声音依旧沉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了解你,除了你妹妹,没有什么事能让你背叛。 你当初说要把命给我是真心的,只是在你的心中,你妹妹始终是第一位。” 刘小华愣了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裴头儿!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周临扣下了我妹妹,我不能不管她…… 我不想当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你让我做什么,赴汤蹈火我也一定会去! 可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不能不管她的死活……我没有办法……” 魏雯“腾”的站了起来,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妹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吗?你当哥的为你妹妹赴汤蹈火我管不着!可你不能拿别人的命去做你妹妹的人情! 裴老大是救了你,不是欠了你!当初要不是裴老大,你妹妹胎都重新投完了,哪有现在?哪有将来!你为了你妹妹把他推进险地,你自己想想你不丧良心吗?! 更何况还有章教授! 当时接任务的时候裴老大都已经说了教授对基地来说有多重要,他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你是聋了吗?! 当初加入异能者小队时候的宣誓你完全不记得了吗?你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是不是只要拿住了你妹妹,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都能做?!” 刘小华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喃喃的说着:“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魏雯气得直掉眼泪,恨不得一脚踢死他。 裴肃则是低喃了一声:“周临……” 沈宁看着他:“是基地高层吗?” 裴肃点头:“算是,他是东方基地第一异能小队的队长,也是基地二把手的亲侄子。” 沈宁明白了:“皇亲国戚,准太子爷。” 裴肃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沈宁敲了敲2103,【原文中裴肃的小队全军覆没,背后肯定有这位太子爷的手笔。 刘小华既然是周临的人,难道做局时没把自己摘出去吗?原文中说小队最后一个不剩,他是真死还是假死?】 2103摇头,【应该是真死,原文中刘小华是从吃人基地出来后的路上为了保护裴肃战死的,死的算是比较靠后的。 宿主,其实这一点非常的不合理,按照目前的情况,是他背叛了,做局要把小队员连同章子辰一同坑死在路上。 可他自己却完全没有置身事外的意图,原文中他死的那么壮烈,就算小队中有人重生了都不会联想到他是叛徒上面去,这根本是矛盾的啊。】 沈宁却很平静,【其实也没什么不懂的,人性本来就是最复杂的东西,也并不是非黑即白,他可以为了妹妹做亏心事、负天下人,可是他对裴肃的感激之情、对队友的朋友之义却也不是假的。 只是人有亲疏,为了妹妹,他才什么都顾不得了,可即便如此,他的心终究是肉长的,他也并不是个真正冷心冷情的人,所以他会愧疚、会痛苦。 他为了妹妹不得不受人要挟,但真看着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却又受不了内心愧疚的侵蚀,最后选择顺水推舟的跟队员们同生共死。 他为了裴肃战死,其实正是他对裴肃满腔愧意的表现。】 第166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8 2103恨恨的,【他愧疚有什么用?裴肃小队十三个人,全都死在路上! 不说别人,裴肃对他们兄妹可是有救命大恩,他却恩将仇报! 甚至他死了,裴肃还要为他伤心,简直没有天理! 他可能是个好哥哥,可是他没有大局观! 裴肃等人知道教授的重要性,一路拼死保护,百死无悔,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也不曾停下脚步,是为了心中的信念,为了人类可以结束末世的希望! 若是无法控制的现实也就罢了,可原来这一切都像是唐僧的九九八十一难一样,至少有一大半是人为安排的灾难!实在是让人意难平!】 它越分析越气,简直要气哭,【啊!气死统了!】 沈宁安慰它,【好了,别生气,这一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刘小华也无法混在小队中继续当个虽死犹荣的烈士,无论他有什么原因,背叛都要付出代价。】 2103得到了宿主的安慰,这才骂骂咧咧的退下了。 裴肃还在问刘小华:“周临除了让你截杀我们,还有其他的命令吗?” 刘小华低垂着头,嗓音喑哑:“没有了,他只说,不能让教授活着到达东方基地,还有……尽量拿到教授手上的东西,拿不到就毁了……” 命令只是阻止教授活着去到东方基地,并没有说一定要赶尽杀绝。 可是刘小华太过于了解自己的队友,除非全死光了,否则哪怕只剩一个人,也会将人送到的。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妹妹,他也会这样的,哪怕拼上性命,也会保护教授完成任务。 沈宁突然插嘴问道:“周临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手里拿的东西是什么?” 刘小华一愣,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说……极有可能是研究基地最新研究出的抗体血清……” 罗深突然跳起来,满眼赤红的狠狠给了刘小华一拳:“你知道!你他妈知道!你知道你竟然还敢害教授!你是要断绝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刘小华!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啊!” 沈宁闭了闭眼睛,声音也极轻:“那我问你,研究基地突然被丧尸潮冲破,是偶然,还是人为?” 刘小华瞳孔骤缩,呼吸都有些发颤:“这个我不知道……不会的……怎么会……” 沈宁“呵呵”低笑了两声:“研究基地刚刚研制出初代抗体,丧尸潮就来了,研究基地一夕覆灭,只余我一人幸存,所有研究成果也几乎毁于一旦。 而在这之前,研究基地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过身为龙头的东方基地。 从前我从未怀疑过基地覆灭的原因,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丧尸潮竟然是有办法人为制造的,那这个时机就未免太过巧合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 魏雯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在今天之前,连我们都不知道教授手里拿的具体是什么,可周临却知道,还特地交待要毁掉。 抗体的事,在教授到达基地之前,不可能被大面积宣扬,周临只是个异能小队的队长,本不该有权限知道的。 可他不但什么都知道,还想要截杀教授、毁掉抗体…… 可是不可能的,为什么……抗体……抗体……是人类活下去的希望,难道不应该集所有人之力保护它吗? 怎么会有人想要毁掉它……这不可能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宁深呼吸了两次:“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可还记得,当初我问那个加油站中的小孩儿的话,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庞松愣愣的抬头:“什么?” 裴肃沉沉的闭了闭眼睛:“教授问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吗?他说……好极了,希望世界永远都是这样。” 罗深的拳头捏得死紧:“所以,有人在没有规则和秩序的末世中过得比从前更加如鱼得水,所以不想……不想改变现状。” 空气静默下来,一时间除了风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刘小华用力摇头:“我不知道……不会……这怎么可能呢……” 沈宁双眼直直的看着他:“我只问你,你昨晚招来丧尸潮的方法,是不是周临教你的?” 刘小华浑身一震,愣愣的看着他。 不需他再回答,他的反应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有人不想末世结束,在得到丧尸疫苗有可能问世的消息后,引来了丧尸潮灭了研究基地。 然而这个人并不能完全一手遮天,东方基地收到研究基地发出的求救信号,火速派了离得最近的小队去搜救,竟真的救出了最有份量的章教授。 于是那人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刘小华想让这位教授死在路上。 可是他低估了英雄的信念。 裴肃小队拼尽了最后一滴血,将人送到了他们所能送到的最远的地方,等到了接应小队,成功进入东方基地。 教授进入基地后被层层保护起来,基地内部可能也经过暗流汹涌的斗争,最后疫苗成功问世,末世结束。 幸存者们看到了曙光,可那原本鲜活的十三人小队却永远倒在了黎明之前的黑暗中。 2103忍不住发出鸡叫声,【宿主!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沈宁眼皮子都没抬,【你说呢?】 2103愤怒大叫,【那帮人也太坏了!疫苗是全人类的希望,居然有人试图毁了它!他们怎么想的?脑子有坑的吗?】 沈宁倒是不意外,【我跟你说过,物种是多样性的,人性本就是最复杂的东西,固然有大多数人因为末世的残酷而苦不堪言,可也有一些人反而因此活得更好了。 比如那个少年国王、比如吃人基地的土皇帝廖强,他们在末世之前可能只是个被生活和作业压得透不过气的普通人,可是末世一起,他们却成了能呼风唤雨的王。 你说,他们会不会愿意结束末世回到从前?】 2103张口结舌,差点说不出话来,【所以,这样的人可能还不止一个两个……】 第167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39 沈宁点头,【东方基地里主使这场截杀的,必定是个位高权重的,魏雯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能有权限知道抗体的事的,必定是权利顶峰的那一小撮儿人。 既然周临是基地领导的侄子,那那个大领导的嫌疑自然最大。】 2103又骂了几句,突然觉得不对,【不对,宿主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 沈宁老实摇头,【并没有,我只是有所怀疑。 当初得到剧情的时候我就在想,裴肃小队在末世中行走不是一天两天了,护送一个人而已,对他们来说本来应该是一趟轻松的任务才对,怎么就这么难?难到所有人都死光?】 2103惊声尖叫,【那时候你就发现不对了?!那你怎么没什么都没说?!】 沈宁揉了揉被它吵得头疼的脑袋,【因为没有证据能印证我的猜测,猜测就只能是猜测,我能说什么? 这一路走来,我们真像取经之路一样,步步有难,处处该灾,就算人倒霉,也是有限度的,巧合太多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2103细思极恐,【你们的行进路线根本不是固定的,但厄运却一直跟着你们,所以你怀疑是出了内鬼,一早就在排查小队内部,挨个儿观察了!】 它想到了什么,再次尖叫,【你之前就让裴肃多注意刘小华了!你还特地去找刘小华套话了!你那时候就怀疑他了是不是! 不对,还要更早,之前在打吃人基地的人时,有一次刘小华说裴肃受了伤,主张他留下休息,你却表现得一点也不心疼人家,一句话给顶回去了,非要把人带着,是不是在防备刘小华使坏?】 沈宁无奈一叹,【嗯,只是他们队员之间情谊深厚,而我才是那个半路加进来的[外人],人有亲疏,没有证据的猜测说出来,不但不会取信于人,反而会让他们对我产生反感和防备。 他当时几乎没有破绽,我也无法确定他就是内鬼,只能见招拆招多加防范。 我让裴肃注意他,想的是若他有什么小动作,一般很难逃得过裴肃的眼睛。 晚上的守夜每次有他,我也尽量让裴肃安排韩方罗深他们几个跟他一组,他想做什么的话,这几人对他会有些压制作用。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能招来丧尸潮。】 2103声音小了许多,【所以,安沉在掉下来的第一时间就被你接住并藏起来也并不是偶然。】 沈宁没有接茬说这件事,而是转而道,【可是昨晚我真的睡着了,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丧尸潮的到来。】 2103也像模像样的叹气,【宿主,你要知道一件事,你是人,你不可能不眠不休,也无法做到绝对的面面俱到,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你已经很厉害了。】 沈宁对它的无脑偏向有些无奈,【我一向的处事方法都是以攻为守,不愿千日防贼,只是这一次刘小华的身份让我有些被动,没法放开手脚。】 2103也叹气,【谁说不是呢,不过现在刘小华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了,你就不会再束手束脚了。】 一人一统在意识里说了几句话,外面的刘小华已经挨了昔日队友们一顿愤怒的拳脚。 裴肃没有制止,只是目光沉沉的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召唤丧尸的方法,还有和周临的联络方式,告诉我。” 张丞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点也没有平常的精气神:“裴头儿说的对!小华,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还在维护你背后真正的主子吗?!” 一直躺平任打的刘小华猛的抬头反驳:“我没认周临当主子!我只是没有办法……” 魏雯也是垂头丧气:“你没认,但跟认了有什么区别呢?你想要坑死我们啊刘小华……我们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让我们死绝……” 刘小华的热泪滚滚而落:“对不起……” 罗深沉沉的叹气:“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们,就老实回答裴头儿的问题吧。” 刘小华狠狠的闭了闭眼睛:“联络是……是科研院新研发出来的新型通讯器,在我身上。 召唤丧尸……是一个声波仪器,能吸引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丧尸,但也只是吸引,无法控制。” 裴肃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你出门在外,周临怎么给你的?” 刘小华完全不敢看他的脸,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带着一点愧疚的哭腔:“是……是一年前在基地的时候……” 张丞忍不住暴起又给了他一脚:“那么早!你那么早就背叛我们了!” 刘小华马上说:“不!那时没有……他拿我妹妹要胁我,要我带着这些东西,但也只是带着,而且他说,基地中排名靠前的异能小队中几乎都有带着这套设备的人。 之前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直到我们救下教授后他才突然联系我。 你们也知道他的背景,我妹妹她只是个平民,还没有异能,她要在基地里生活,周临想要伤害她太容易了,我离得这么远,想救她都救不到……” 魏雯没了平时的张扬劲,连一惯大的嗓门都变得低沉了:“刘小华,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你说你没有背叛,只是带着那些东西而已,这句话你自己听着不觉得可笑吗? 周临让你带着那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你真不知道?你是想装傻还是把我们都当傻子?! 你一直说你不想、你没办法,可是在你接过那些东西的一瞬间,你的心中就已经做出了取舍! 在你的心里,我们这些队友,甚至裴老大,都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 她“腾”的站起身,上前一个耳光扇在刘小华脸上,“啪”的一声格外响亮:“你扪心自问,裴老大救了你多少回?! 刘小萱长得漂亮遭人惦记,是谁明确放话给她撑腰让人不敢动她? 是谁帮她找了轻松工作让她可以在基地里安稳生活自给自足? 是谁把你这个人家都不想要的攻击力薄弱的冷门异能者收进小队,让小萱更有靠山,在基地里生活的更有底气?! 是谁教你格斗武术,训练你的体能,让你用武力去弥补异能的不足,让你在其他异能者面前也能拔直了腰板? 是谁!在任务中一次又一次的救你这条狗命,从来不曾放弃过你?! 是谁啊?都是谁啊!” 她说着,一个又一个耳光扇过去,瞪着猩红的眼眶,嗓子都发哑沁血:“你的良心都踏马被狗吃了吗?!” 第168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0 魏雯行走末世,跟其他队员一样血里火里的摸爬滚打,手劲可不小,几个耳光下去,直打得刘小华口角流血,整张脸都肿起来,上面指痕宛然。 刘小华动不了,只能被动挨打,他倒是也没有愤恨或反驳辩解,只是紧咬着牙关掉眼泪。 魏雯扔了他几巴掌,却又觉得没意思,扔下他直起身,一大滴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声音沙哑: “我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不顾大局的兄弟,你想杀教授……想让所有幸存者为你们的兄妹情陪葬……你做梦!除非我们都死光了! 我要是小萱,知道我的哥哥为了我去做这样的畜生事,一定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生过。” 刘小华浑身一震,泪水突然决堤,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张丞现在一点也不惯着他,跟彭向泽配合着将刘小华和他所有的个人物品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搜查了一遍,果然搜出了一个通讯器。 它比基地发给裴肃的统一制式通讯器更小巧便携,看起来功能也更先进。 张丞拍了下刘小华的脑袋:“那个召唤丧尸的玩意儿呢?” 刘小华的声音干涩:“声波仪……我放在那个厂房里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没了。” 张丞冷笑一声,忍不住阴阳怪气:“难为你,安排的还挺周全,埋骨地都给兄弟们选好了,仅有的这点心眼子都用在哥儿几个身上了吧?” 刘小华的脸被打得姹紫嫣红,但留有好皮的地方还是能看出惨白来。 沈宁低声提醒裴肃:“你们基地的科研院研制出新型通讯器却没有向外通报,而是小范围内使用。 还研制出能召唤丧尸潮的声波仪器,只怕是里面有人倒向了你说的那位大人物,他在出色的小队中安插钉子,所图不小。” 裴肃点点头:“嗯,我知道,你别担心,我会处理,绝不会让这些龌龊事影响到你的研究。” 罗深也抬起头,勉强笑笑:“对,一个人做不了救世主,大教授就只管做研究,争权夺利交给上层,打打杀杀交给我们,要是什么事都要你来操心,还用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沈宁伸手拍了拍他:“你们兄弟之间向来情义深厚,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打击很大,在场的都没有外人,不必强撑着让自己难受。” 罗深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扭过脸去,一边恶狠狠抹了把眼睛一边踹了刘小华一脚:“你可真对得起我们!” 刘小华一脸死灰,躺平任打。 一众人休息了一会儿,重新开车上路。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韩方险险的逃过一条命,但到底是伤了元气,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过来,听到刘小华的事,沉默的坐了很久。 可他终究没有去找刘小华。 该问的、该说的,队友们都问过说过了,他不知道自己见了这位昔日兄弟还能再说些什么。 裴肃坐在车上找了半天信号,终于找到了一个风水宝地,用自己的通讯器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又拿刘小华的通讯器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后,他对着沈宁苦笑:“比上面给我们的好用多了,限制少,信号也强。” 沈宁伸手在他的手上安慰的握了一下。 身在末世,幸存者的生存艰难,可是却依然无法齐心协力,因为人多了,心思就多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只是有些人的私心无伤大雅,有些人的私心却是不顾他人死活的。 “无论到什么时候,活人永远是最可怕的”这句话的含金量几乎无法被撼动。 裴肃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没敢动弹,私心希望他能多握一会儿。 可惜的是,沈宁握了他一下就放开了。 他又不好死皮赖脸的追过去,只能偷偷在沈宁碰过的地方轻触了几下想要留住刚才的那一份酥麻。 依然可惜,自己左手摸右手,什么感觉也没有。 在现在这个时候,很多东西都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他也好,教授也好,身上都背负着属于自己的责任,现在在路上,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他不想让个人情感之类的事情搅乱教授的心态。 只希望将来他能有机会,将心中不敢说出口的情愫说给他的教授听,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愧于教授、无愧于所有幸存者,也无愧于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队伍的整体气氛都有些低迷。 张丞和魏雯打起精神,努力想要活跃气氛,看得出来大家也在努力配合,无论如何,算是恢复了表面的欢乐。 这两天丧尸追逐战虽然还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但倒也没再倒霉的遇到什么干不过的硬茬,以他们小队的实力和经验完全可以应付。 有了小洛甜和苏悦母女保证大后方,队员们更能放开手脚,甚至比从前还要轻松一些。 队里的重点保护对象除了沈宁就是苏悦母女,有什么好吃的也都紧着小甜甜,小姑娘很开心,眼看着越来越大方开朗。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和风尘仆仆赶过来的霍锋小队汇合了,沈宁也终于看到了这位原文中的男主。 怎么说呢?霍锋和裴肃有点撞型号了,一样的身材高大,肩够宽,腰够窄,肌肉紧实,却又不会过分夸张,利落的短发,短靴工装裤的搭配。 末世之中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穿着,因为最实用。 不同的是霍锋的手上戴了一副黑色的露指手套,眉目锋厉,往那一站,一股子凌厉气势扑面而来。 而裴肃看起来就更沉稳一些。 如果说霍锋更像一把刀,所向披靡,那裴肃就像海,沉默而浩瀚。 沈宁私心觉得,单论颜值的话,裴肃要更胜一筹。 霍锋的小队一共只有九个人,以攻击类异能者为主,彼此配合无间,战斗力极强。 两队人都是认识的,两个队长见面握了握拳,用力撞了下对方的肩,简单交流了下彼此的信息,便带着人来跟沈宁见面。 霍锋小队的人接了这个任务,本以为要护送的教授是个上年纪的老者,没想竟然这样年轻,都有些惊讶。 第169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1 因为刘小华说基地内的顶尖小队里几乎都有周临安插的钉子,裴肃小队的人对霍锋小队的人并不放心。 魏雯直接将事情挑明了说,要求所有人都要搜身检查。 而且她是一见面就说了,主打一个直接明牌,让内奸没有机会隐藏证物。 霍锋小队的人听到还有这种事,个个神情严肃,十分配合,恨不得将裤衩子都脱下来以证清白。 为表公平,裴肃小队的人也一起检查,连魏雯都豪迈的试图掀上衣。 张丞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去阻止了她:“你个大虎丫头,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女的!” 一帮子爷们儿也吓了一跳,纷纷转身,霍锋小队里有两个人甚至原地蹲下了。 魏雯嘎嘎一乐:“我里面穿的背心,瞎激动什么?美的你们!” 裴肃身为队长,自然也不能例外。 但他刚脱了冲锋衣,露出里面的工字背心时,沈宁就上前一步,公事公办的说由他来检查最公平。 大家觉得他说的很对,所有人里面如果说有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内奸,那一定是教授本身。 于是沈宁没要求裴肃继续展示,而是采用了更省时简便的方法,直接上手仔细搜了一遍身。 等轮到其他人时,裴肃认为沈宁的手是用来做大事的,不是用来做搜身这种粗活儿的,而且奔波一天也累了。 既然他已经被搜过了,接下来就由他来代劳。 大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一群人本来就对教授这种身份的人心存敬畏,眼前的还是真·国宝级人物,就又多了一层滤镜,让他近身,难免觉得局促紧张,让裴肃来自然是最优选项。 裴肃一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然而他刚一碰到张丞,一身痒痒肉的张丞就滚到地上笑得要抽筋,于是只能继续之前的方案进行自证。 一番检查,一堆眼睛盯着,任何小动作都将无所遁形,但是并没有查出不对劲的人。 这在沈宁的意料之内。 原文中霍锋小队接到章子辰的后半程虽然一路也有艰险,但艰险得很正常,并没有那种地狱级挑战,顺利回到了基地。 一直到末世结束,主角团队也一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没有任何不对。 可见刘小华所说的“几乎所有顶尖队伍都有钉子”里的“几乎”中不包括主角团。 【滴——任务进度5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很激动,【任务进度跨越了一大步!一定是跟主角团成功汇合了的缘故!宿主加油!】 沈宁坐在车里,轻轻点头。 他跟这位原文男主打了一个照面,初步感觉像是一个伟光正的人物,但现在接触时间尚短,不能轻易下定论,后续还是要观察。 如果他真如原文中说的那样心怀大爱,那他们跟着蹭一点男主光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互利互助嘛。 现在他在思考的是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他刚才搜裴肃的身的时候,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到了几个块状物,他心中有了些猜测,但他要等裴肃亲自来跟他坦白。 晚上找到落脚地,大家吃完饭收拾了之后,每个队里出两个人,安排了前半夜和后半夜的守夜人员,其余人就都抓紧时间休息。 这一次他们又找了一个民房,是一个路边的大院,为了节省房间,都是好几个人睡一起。 魏雯和苏悦母女是女生,被安排进一个房间,其他人自由搭配。 沈宁的身份特殊,大家都不想跟他一起睡。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怕自己晚上睡着了会打呼噜放屁咬牙说胡话,被大教授听见社死。 他们队友之间平时在一起胡混惯了,都无所谓,再说大家都一个德形,谁也别嫌弃谁,可是大教授不一样啊。 虽然身处末世,他们大教授也不是等人伺候的,每次战斗还场场不落下,但人家就是能干干净净的! 跟他们这一群灰头土脸的糙老爷们儿格格不入! 没有条件的时候也就算了,只能睡得警醒些、夹着点,一旦有房间可以分开睡,大家都下意识的想避开沈宁。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他们裴头儿是个勇士,自从救下大教授,裴头有房间就跟大教授一个房间,没房间就跟大教授挨着睡,贴身保护他。 想一想,他们的思想觉悟还是没有裴头儿高。 裴头儿为了大教授的安全、为了身上的职责可以不要这个面子,他们却是扭扭捏捏。 可是没办法,虽然沈宁一直表现的很温和,但大家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些憷他。 这一晚照例还是裴头儿牺牲自我跟沈宁一个屋,其他人宁可挤成饼也不肯进那间屋子。 沈宁也不管他们,自顾自收拾了,躺下睡觉。 刚闭上眼睛,身边人就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跟耗子搬家似的。 沈宁没睁眼,过了一小会儿,裴肃的气息便挨近了,轻声问:“教授,你睡着了吗?” 沈宁闭着眼睛回答:“做什么?” 下一刻,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钻入了鼻腔。 沈宁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块奶白色的糖果被裴肃隔着糖纸一角捏在手里放在他的鼻端。 见他睁眼,裴肃低低的笑:“你之前说,想吃点甜的,可是甜食太难找了。 我们走了这一路,我一直留意着,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甜的东西,今天终于被我发现了一包奶糖,就给你带回来了。” 见沈宁一直看他,也不回话,也不张嘴,裴肃索性将那块奶糖塞进他的嘴里,小声密谋:“你快吃,吃不完的都自己揣着,别被那帮野人看见,要不然一块也不能给你剩。” 沈宁含着那块糖,感受着甜蜜的奶香在舌尖上化开,甜得他声音中的含糖量也高了几分:“不至于,他们不会跟我抢吃的。” 裴肃表情很严肃:“哪怕不跟你抢,他们看见了,你也不好意思吃独食了,糖少,还不够给他们分一圈儿的,而且他们也不爱吃糖,你自己吃。” 第170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2 沈宁单手捂着脸,笑得肩膀微微抖动。 他今天白天摸到裴肃的裤兜就发现了有东西,通过手感判断,大概也猜到了大概是什么。 他就等着,果然,还没过夜,这点甜的就被送进了他的嘴里。 裴肃这一路,总觉得亏待了他,有什么好东西都省下来给他吃,时不时的就从兜里掏出点吃的往他嘴里、碗里塞。 这次可好,升级了,找到物资不交公,自己偷偷藏起来给他吃。 大概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要等到晚上大家都睡了,再偷偷摸摸的拿出来,千叮万嘱让他自己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长生不老药呢,搞得这么神秘,还一身的负罪感。 裴肃拉开他的手,皱眉:“吃东西的时候别笑,容易呛进气管儿里。” 沈宁反手拽住他:“你吃了吗?” 裴肃由着他拽着,一本正经:“我也不爱吃糖。 现在是在路上,条件艰苦一些,等回了基地,吃的方面就会好很多,东方基地大,有自己的生产力,很多吃的都有,到时候我给你买小蛋糕吃。” 沈宁拇指在他的手背上轻缓的摩挲,语调慢悠悠的:“那太好了,如果末世能结束,社会恢复秩序和发展,小蛋糕将不再是什么稀有难以得到的东西。 裴肃,你相信末世会结束吗?” 裴肃一顿,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我愿意为之努力,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那一天,看到人们摆脱丧尸病毒,重整旗鼓的那一天。” 沈宁握住他的手用力了些:“你会看到的。” 裴肃看着他,目有神光:“从前我有信念,但看不到前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已经研究出了抗体,有你在,一定会有病毒疫苗问世的那一天,到那时,末世的结束也就不远了。” 沈宁含着那块糖,轻轻的笑:“我也相信,会有那一天。” 他想了想,又收了笑意,眼角微微有些耷拉:“但是裴肃,你知道吗?我这个人看着还好,但心理很脆弱,害怕孤独,需要人陪。 在研究基地的废墟中,是你救了我,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也最信任你,你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如果你中途撇下我一个人,我可能就承受不住,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来。” 裴肃瞪大了一些眼睛,瞳孔震颤:“什么?” 沈宁一本正经的:“可能会跳楼什么的。” 裴肃火速捂住了他的嘴,不知是不是脑子里出现了画面,这个连死都不怕的男人眼中竟现出惊恐之色:“别胡说!” 沈宁也不挣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裴肃放开了手,检查了一下沈宁的脸有没有被捂坏,这才低沉着声音开口:“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沈宁弯了弯眼睛,补充:“别人不行,就得是你。” 裴肃郑重的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向上扬了扬,又被压下了:“好。” 沈宁这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陪我睡觉。” 裴肃十分乖巧,翻身在他拍过的地方躺下,想到什么又叮嘱:“糖没化完之前不要睡着。” 沈宁“嗯”了一声。 裴肃又说:“糖化完了你弄些水漱口,不然对牙不好。” 沈宁失笑:“知道了,管家公。” 裴肃想要反驳他,但想想又没有,反而又弯了下唇角才闭上眼睛。 他现在无比庆幸当时搜救时第一个发现教授的人是他,要是换成别人…… 不管,反正现在指定人选是他,谁也别想跟他抢。 现在可是教授需要他,并不是他纠缠教授乱教授心神。 两方汇合之后,队伍里大多数都是强攻选手,实力大增,又有甜甜这个后勤保障,不用频繁进入市区等地寻找补给物资,前进的速度变得快了许多。 裴肃小队的人虽然异能配置不是最好,但他们由裴肃亲自调教,体能和格斗技巧很强,哪怕不依赖异能,近身相搏他们也不输任何人。 就连队里唯一的女生魏雯,衣裳一脱也是一身健子肉,八块腹肌块块分明。 裴肃训练她的时候并没有留情一些,全是一视同仁的,甚至因为女生天生体能比男生要弱一些,她付出的努力比别人还要多。 在面对丧尸的时候,两队人几乎不相上下,甚至你追我赶,颇有点好胜心在里面,都不想给自家队长丢人。 在离基地只有一天路程的时候,刘小华死了。 他本来一直是被捆了放在车里的,但因为长时间捆着会血脉不通,每隔一段时间会放开他,只捆了手腕脚腕让他活活血。 他一直表现得很老实,无论是捆是放都不反抗,面条一样由着人摆弄。 那天在他放风的时候,他们临时落脚的营地遭到了丧尸袭击。 刘小华的异能是瞬移,容易被打倒,但不容易被抓住,他的脚落了地,趁着别人顾不上他的时候,发动异能冲到裴肃的背后,用身体撞开了试图从背后扑杀裴肃的丧尸。 那只丧尸是个进化过的,跟普通丧尸不一样,速度、力量都很强,甚至还知道从背后偷袭。 刘小华的手脚被绑着,只能用身体力量去撞开它,然后用胳膊环住它的脖子试图将它的脖子勒断。 然而进化过的丧尸皮肤会变得像皮革一样硬,掰断它脖子这件事刘小华可以做到,但不能在一瞬间做到,特别是在手脚有限制的情况下。 于是在他发力的同时,丧尸的手也掏开了他的胸腹,刘小华一声闷哼,因为身体遭到重创,手上的力道自然卸了许多,却仍不肯放手。 魏雯和罗深一眼看见,双双试图来救,可惜他们离得远,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根本来不及。 裴肃察觉到身后动静,转身看到,顿时瞳孔一缩。 因为刘小华和丧尸扭在了一起,他不敢用异能,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上手扭断了丧尸的脖子,将成了血人的刘小华抢了过来。 苏悦因为刘小华偷袭他们母女的事对他仍有记恨,但也还是在裴肃将人救下之后用异能帮他疗伤了。 她不是为了救刘小华,而是不想裴肃等人因为失去兄弟而难受。 只是刘小华的伤口太大了,治疗异能落上去,只减缓了血的流速。 第171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3 刘小华嘴里全是血沫,目光涣散,嘴里来来回回的喃喃着两句话:“我回不去了……不能回去了……救救我妹妹……我回不去了……裴头儿……我对不……” 这样巨大的伤口,甚至没有给他丧尸化的时间,人就睁着眼睛断了气。 苏悦连忙用异能检查过,看着裴肃小声开口:“裴队长,人没了。” 裴肃闭了闭眼睛,将刘小华放到地上,单手合上了他的眼皮,然后将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异能一吐,他表面看不出什么变化,脑袋里面的脑子里却被火烧干了。 刘小华的死沈宁看到了,但没管,依然有条不紊的给丧尸套水球。 倒是2103看到裴肃动作问他,【裴肃干了什么?】 沈宁平静开口,【破坏刘小华的脑子,防止他尸化。】 2103恍然,【对哦,这倒是个好法子,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被丧尸病毒感染后的队员的体面。】 沈宁依然平静,【只可惜在原文中,裴肃自己却得不到这样的体面。】 沈宁虽然不敢自认是个好人,但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他不是心硬如铁,但对刘小华,他无法同情,哪怕知道他有苦衷。 他不像队伍中的其他人,对刘小华有着多年出生入死的手足之情,在知道他的背叛后虽然愤怒痛心,却在看到他受到重创时还是条件反射的想要救他。 而沈宁对刘小华不但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还知道原文中小队所有人的惨烈结局。 他没有亲手杀了刘小华,已经是在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以及考虑将人带回基地可能对于指认周临有些用处。 人有亲疏,他只要一想到原文中一个个倒下的小队员们、被清醒着砍掉头颅的裴肃、突然绝了生念,从高楼一跃而下摔得稀烂的章教授,就对此时血流了一地的刘小华升不起任何同情。 裴肃并没有多过耽搁,快速做完一切,放下刘小华便又继续回到战斗中。 袭击营地的丧尸不算太多,在大家火力全开的情况下,为战斗结束的很快。 霍锋带着自己的队员坐在一边,裴肃小队的队员们则沉默着围在刘小华的身边。 魏雯看了一会儿刘小华的遗体,扭过脸去,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她恨刘小华,恨他出卖队友,恨他为一己之私想要断绝所有幸存者生的希望,可是多年战友情不是假的,如今看到他死,又怎么会不难过? 人的感情终究不能收放自如。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庞松上前一步,将刘小华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又帮他整理了衣服,这才退后几步,双手一抬。 刘小华身下的泥土翻滚,将他的尸体翻了下去。 地面恢复平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裴肃沉沉的叹了口气:“走吧,出发!” 他大概能理解刘小华的想法。 刘小华说,他回不去了。 其实是他无法面对回基地后的一切。 他想要停在这里,停在基地之外,像是一种逃避。 他去救裴肃的行为,裴肃愿意相信他是对自己尚有情义,且心有愧疚。 裴肃在想,刘小华的背叛固然可恶,但若不是周临掐住了他的命门威逼协迫,刘小华绝不会叛,他们会一直是很好的队友、过命的兄弟。 刘小华是个好哥哥,一直都是,他会用命去保护自己的妹妹,出生入死的做任务也是想给妹妹更好的生活和庇护。 没有人规定别人的性命要比他妹妹的金贵,哪怕是百人、千人。 人命没法去看怎样才划算,因为刘小萱也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在她哥哥的眼里,她才是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刘小华背叛,不是为名、不是为利,更不是为权,他只是一个好哥哥而已,他只想要他的妹妹平安。 现在刘小华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死者已矣,前债一笔勾销,那么一切的账,就应该找周临去算。 沈宁坐在裴肃的身边,看着他拉得老长的脸,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用拇指指腹在他的腕骨处轻轻摸了摸:“刘小华的妹妹……” 裴肃低垂着眼睛:“如果我们回去的还不晚,我会尽量护着。 就算不为小华,小萱也是一直叫我哥哥的人,我不会不管她。” 沈宁点了点头:“我想,周临暂时不会动她,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裴肃“嗯”了一声:“他还要用小萱牵制小华,只要没有蠢到家,就不会轻易动她。” 副驾的魏雯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小华一早将这件事告诉我们,我们是可以想法子保住小萱的。” 沈宁轻叹了一声:“可是他不敢赌。” 前面开车的罗深也跟着叹了一声:“是啊,他是个妹控,事关小萱,他不敢赌。” 裴肃将头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声音幽幽:“这都是周临的错。” 魏雯也咬牙附和:“对!既然我们活着回去了,一定要活剐了周临这孙子!要不是他胁迫,小华怎么可能会叛?是他逼死了小华!” 石坚也认同的点头:“对。” 沈宁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相处日久,他看得出这帮人是极其护短的。 属于自家孩子错了也是外人带坏了他的那种护短。 更何况刘小华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再犯错的,那么他们就一定会为死去的刘小华讨一个公道。 东方基地周遭的丧尸会定期有人清理,路面也会派人维护,临近基地的那一段路几乎是畅通无阻的。 他们没有再补充物资,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基地。 第二天中午之前,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东方基地的高墙之外。 经过层层检查,裴肃和霍锋两位队长带着自己的队员一路以团团围在沈宁的阵型将人直接带到了基地最高领导的办公大楼最顶层。 中途有人想要将沈宁带走接待,被裴肃和霍锋冷着脸喝退,并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沈宁。 第172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4 沈宁和两位队长在那座办公楼中待了一个下午,直到天擦黑了才被人安排着住进一早就准备好的住处。 给沈宁安排的住宿条件自然是好的,是一个独立的小别墅。 本来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基地高层准备了专门的人员去保护他,以及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但经过刘小华的事,裴肃不能确定那些保护沈宁的人中间有没有“钉子”。 于是一事不烦二主,这个安保的工作就落到了他和霍锋两个小队的头上。 小别墅里有很多房间,沈宁住了二楼的主卧,其他两个小队的队员大多在一楼找房间住。 裴肃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了一小包自己的换洗衣物,直接进了沈宁的房门。 霍锋看着他丝滑的动作,竖了竖大拇指,在二楼最靠边的房间住下了。 章子辰教授安全进入基地对于东方基地来说是一件大事。 助手已经提前选拔准备好,基地方早早下过命令,研究院要以章教授为首,一切事宜也要以他的研究为第一优先级。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在研究院里给沈宁安排了宽敞舒适的住处,然后将整个研究院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 原本保护他的两个小队自然也在其中,负责近身保护。 为了保险起见,沈宁指定了一个人陪他同住,以免发生突发情况救援不及时。 这个人选不用说,自然是裴大队长。 疫苗的问世刻不容缓,沈宁在研究院中挑选了研究小组进行紧锣密鼓的工作。 这一次抗体和资料都没有遗失,研究开展很顺利,沈宁开启了工作模式,而本人则暗戳戳的疯狂偷学。 没办法,学东西已经成了他骨子里的习惯,看见啥不会的都下意识的去学。 短短两个多月,研究的初步成果便反馈了上去。 当天下午,基地领导专门找了裴肃过去谈过话。 裴肃以为是有什么针对沈宁的要紧事务要安排,结果越听越不对劲,谈话的中心思想竟然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章教授,以及……为章教授提供一定的情绪价值,让他保持愉悦的身心。 基地的最高领导赵老轻拍着裴肃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重心长:“小裴啊,你为人正直沉稳,实力强劲,基地一直都很看好你。 这一次你更是毫发无损的将章教授带了回来,任务完成得格外漂亮,我庆幸,当时接到任务的是你和你的小队。 你也知道章教授对于基地乃至所有幸存者的意义,为了让他心无旁骛的安心研究病毒疫苗,他的生活应该被妥善照顾、他的一切要求都应该被充分满足,而不仅仅是人身安全得以保证就可以了的。 你懂的吧?” 裴肃点头:“我明白,我会以教授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教授的研究工作。” 赵老眉头轻锁:“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说,为了病毒疫苗能顺利现世,章教授的一切需求,我们都有义务去满足,你明白吗?” 赵老说是赵老,实际上只有五十多岁,因为常年对自己的高要求和不间断的身体训练,看起来并不显老。 说句深入些的,他衣服一脱,也是一身健子肉,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俱全,丝毫不输小年轻,甚至比很多年轻人身体素质还要好。 裴肃看着他,不知道这位向来雷厉风行的领导今天为什么一句话要重重好几遍,也只能再次应答:“我明白。” 赵老叹气:“你不明白……你……算了,你可能没往别处想,我就挑明了跟你说吧。 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观察,章教授对你格外依赖,行走坐卧都要同你一起,入住研究院后,更是指名要你陪同。 我听安排给他的助手说,他经常与你有肢体接触,看向你的眼神也……不怎么清白。 你一向刚正,或许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我们要明白教授对于全人类的贡献,充分了解教授的需求并给予支持。 他身上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使命,于他而言,压力也是非常大的,可能会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 小裴啊,你在基地的年轻人中是非常出类拔萃的,无论是外型还是实力,各个方面都很优秀,被人注意到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我不想跟你说责任、说义务,但也真诚的希望你能适当的给予教授一些正向的情感回馈,从而使他心情能够保持平稳愉悦。 章教授的房间,用了极好的隔音材料……总之,基地会记得你的牺牲,人民也会记得,你……明白了吗?” 裴肃明白了。 裴肃目瞪口呆。 自末世以来,身体素质相对弱些的女性数量急剧减少,面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生存压力,很多人会更加害怕孤独。 男人和男人搭伙过日子已经算是保守,还有好几个男人住在一起抱团取暖,从而让他人对他们有更多忌惮,让自己得到更安稳的生活也是屡见不鲜的常态。 甚至还有身体相对弱些、长相清秀的男性专门提供一些特殊服务去换取生存资源。 重压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谁也不用看不起谁, 毕竟异能者和武力顶尖的强者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东方基地的秩序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但在这种世道之下也难免有很多混乱和黑暗,很多规定和束缚也都没有了。 人人都想要活下来,不想受人欺凌,几人抱团也是无奈的选择。 在这种什么都普遍了的情况下,没有人觉得章教授看上了裴肃有什么不对,反而担心裴肃会不同意,觉得受辱,再跟教授起什么冲突。 教授那个清瘦的小身板儿,看着还不够他一拳打的。 虽然在目前看来裴肃还挺配合的,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叮嘱一番。 第173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5 浑浑噩噩的回到研究院,看到沈宁时,裴肃一张脸登时红了个通透,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有些发麻。 直到这时,他脑子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单核的处理器才切实的将刚才赵老的话逐句梳理分析。 原来……教授对他的意图这么明显的吗? 明显到连领导都发现了…… 原来那些与别人不同的亲近,真的不是他普信的自作多情…… 一想到教授对自己可能有不良企图,裴肃的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沈宁远远的看到他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既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不知道是要干啥,于是自己走过去。 见他还傻着,便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裴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裴肃一晃神,微微垂眸看向他,目光刚一接触,却又像是触电般的躲了开来,暗暗的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没事……你要休息了吗?” 沈宁狐疑的看了他两眼,用手扶着脖子扭了扭:“嗯,小林去给我们端饭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裴肃还在无声的清嗓子:“没事,你饿了,回去吃饭。” 沈宁所在的研究院中所有人都经过层层排查,而且不允许与外界接触。 他的饮食也是由院内专门的人负责的,在保证营养的情况下还要尽量追求口味,绝不想在饮食上亏待了他。 魏雯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到沈宁,兴奋的喊道:“大教授!终于找到你了!我今天种出来了小蕃茄!我厉害吧?” 沈宁回身看到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很厉害。” 魏雯走过来,将一个保鲜盒递给沈宁:“很好吃的,大教授快尝尝。” 她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脸飘忽的裴肃,突然挤了挤眼睛:“裴老大最爱吃这个,教授你也喂他吃几个……” 话是好话,姑娘是好姑娘,东西也是好东西,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么怪异呢? 沈宁看着她眼睛里射出的精光,突然觉得手里的保鲜盒有点烫手。 然而还不等他再说什么,魏雯已经背手转身,吹着口哨走了。 他干咳了一声,拿着那个盒子转身就走:“走了,回去吃饭。” 回到住处,助理小林已经端着餐盘等在门外了,一看见他就笑呵呵的说:“章教授,今天有红烧肉,教授可要多吃一些补补身体!” 沈宁点头道了谢,上前开门,裴肃接过餐盘,跟着沈宁走进房间。 沈宁脱了身上的白大褂,将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的小臂,走进卫生间洗手。 出来时裴肃已经将饭菜都摆好了。 他在餐桌前坐下来,见裴肃盯着自己的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你今天怎么了?总是走神。” 裴肃回过神来,收回盯着沈宁手腕内侧一颗可爱小痣的目光,匆匆回了句“没事”,便走进卫生间洗手。 等他出来在餐桌边坐好,沈宁才拿起筷子,随意的问道:“刘小萱现在什么情况?” 说到正事,裴肃一直胡思乱想的心思回了正位:“她之前只是被周临限制了一定自由,小华坦白的那天,我就往基地发了消息,赵老的人一介入,周临的人就撤了,想是怕被发现什么,不敢硬刚。 我们回来之后,直接将小萱接走安排人保护起来了,现在小华没了,小萱对于周临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目光自然就不在她的身上了。” 沈宁点了点头:“刘小华的事,小萱知道吗?” 裴肃摇头:“不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华已经承担了自己的罪责,就没必要让一个小姑娘背负她哥的债。” 沈宁“嗯”了一声:“周临的那个叔叔,你们打算怎么办?” 裴肃笑了笑:“刚才赵老也跟我说了这件事,他今晚会突发心脏病去世。” 沈宁抬眼看他:“今晚?” 裴肃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嗯,今晚。 夜长梦多,都这个世道了,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直接快刀斩乱麻让人消失就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大家都很忙,没时间跟他玩政治博弈。” 沈宁垂下眼眸:“刚才赵老叫你,就是商量这件事的?” 裴肃突然被米饭呛住,惊天动地的咳起来。 沈宁忙放下筷子给他倒水拍背:“怎么了这是?吃个饭怎么还吃呛了?” 裴肃咳了一阵,喝了口水压了压,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嗯,没事,不用管我,你快吃。” 沈宁看了看他,见他确实没事,才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刚才的话题:“周临被派出去了?” 裴肃愣了一下,有些失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周临被安排了去S市的任务,今天早上出发的。” 沈宁弯了弯唇角。 周临的小队号称基地最强小队,队伍里个个是顶尖高手,实力是有的,有他在,他叔叔就不太好“暴毙”,这很好猜。 沈宁吃了裴肃给他夹过来的肉,反手给裴肃也夹了一块:“他们叔侄在基地的各个地方都安插了不少人手,名单都拿到了么?终究都是隐患。” 裴肃眼看着自己夹过去的肉没入沈宁的口中,那格外殷红的双唇上沾染了一点油光,很快被一截粉粉的舌尖舔去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大致都知道了,至于有没有缺漏,就看今晚的了。” 其实就算真的缺漏一点也没关系,领头儿的都没了,剩下几条小鱼小虾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最大的可能是默默的隐于人群之中。 况且这些人也未必都是自愿的,没准儿还要偷偷松一口气。 沈宁见他不吃肉,又给他夹了一块:“你快吃,一会儿肉凉了腥气。” 现在这个时候,新鲜饭菜是金贵东西,是一点也浪费不得的。 裴肃胡乱“嗯”了一声,将沈宁夹给他的肉塞嘴里一顿嚼。 正处在“他好关心我”的心慌意乱间,又听沈宁说:“周临……还回得来吗?” 裴肃抬头看他:“让他回来干什么?既然他总想让别人回不来,就应该有自己也回不来的觉悟。” 第174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6 沈宁笑了笑:“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以为,你会想要亲手报仇。” 裴肃低头刨饭,并不看他:“没必要,谁杀他也不能死两回,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任何事都不能与你的安全相提并论。” 沈宁并不意外的笑了笑。 只听裴肃又说道:“这些事你都不用担心,有需要动手的霍锋会带人去处理,我只负责你,不听任何调令。” 沈宁吃饱了,他放下筷子,手肘支在桌面上单手撑着头看裴肃,脸上笑意盈盈的:“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的时间,我的一切都要仰仗裴队长了。” 裴肃刨饭的动作一停,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在撞进他那双满含笑意的的眼睛中时又慌乱的垂下眼睫,很久才憋出一句:“你正常一点。” 沈宁看着他快速泛红的脸笑出声来,声音爽朗,明显的愉悦。 裴肃吃着饭,心中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在撩我。 这个结论一出来,他只觉脸上更热了。 直到晚上冲了澡躺到床上,裴肃还是感觉身上麻麻的。 沈宁安稳的躺着,呼吸均匀,听着像是睡着了。 裴肃躺了一会儿一直睡不着,忍不住悄悄支起一点身子,借着透过窗帘的月光去看沈宁的轮廓。 越看越觉得心喜。 就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性格人品都这么好呢? 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缺点的吗? 看看这眼睛鼻子嘴巴、这身形、这手、这头发丝儿,简直完美。 看了一会儿,他不知怎么又想起赵老白天说的话来。 这样完美的大教授居然真的会喜欢他吗? 这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一路上和回到基地之后,教授对他那些亲近也确实不是假的。 就很明显。 教授真的会想要他来满足一下什么……需求吗? 那这样的话……这个牺牲他也不是不能做。 也不用扯什么大义,就是他自己想。 就算教授用过就扔,他也愿意。 这样想着,他鬼使神差的缓缓低头,嘴唇轻之又轻的在沈宁的额头上碰了一下。 一触即离。 沈宁没动。 裴肃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连忙悄悄躺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一个身影又一次支起身子。 但这一次他刚凑过去,沈宁就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裴肃一僵,一点点的退后:“你醒了吗?” 沈宁声音平淡:“不,我睡觉爱睁眼。” 裴肃干咳了一声:“我……我不是……” 沈宁无奈:“你应该改改睡觉偷亲的毛病,光明正大的不好吗?” 裴肃一惊,赶紧澄清:“我没有!我只干过这一次!” 沈宁用手肘撑着床半坐起来倚靠在床头,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好,就这一次,说吧,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裴肃也坐起来,腰背拔得笔直,但眼神有些飘忽。 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那人的线条更朦胧好看了:“没……没事。” 沈宁想了想,做出猜测:“是赵老跟你说什么了吗?让你看着我的研究进度,督促我不要偷懒?” 裴肃马上反驳:“不是!你已经很辛苦,现在的进度已经很理想了,凡事过犹不及,你的身体要是熬垮了,那才真的是一场空!” 沈宁皱眉:“那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裴肃想了想,一咬牙,身子往前挪了挪,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章教授,子辰,我……我只是觉得,你对我真的很好。” 沈宁一挑眉梢:“哦?我怎么对你好了?” 裴肃认真细数:“你一直都很关心我,你肯吃我给你留的卤蛋,你总是肯与我住在一起,我受伤,你还照顾我,帮我……帮我擦身子,帮我包扎,每天都要观察我的伤势。 那段时间,你总是不开心,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我的伤势恢复的不好。 而且,杀廖强的时候,你还拼了命的护我,你用后背挡着我,还扛起我就跑,你……” 沈宁哭笑不得,抬手打住:“停,扛着你跑的事就别说了。” 裴肃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想提这件事:“为什么?你为了扛着我跑累成那样,腿疼了两天都没好,这都是你对我好的证据。” 沈宁无奈的笑了:“是,我对你好,可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好,可是有企图的。” 裴肃的脸一下子又热了起来,躲开沈宁的目光不敢看他:“啊?企……企图,我知道……” 沈宁好整以暇的笑:“你知道什么?” 裴肃低垂下眼睫,手指不断的搓弄着睡裤的裤角,说话飘的好像心虚:“你……你是不是……对我……” 沈宁承认得毫不犹豫:“是。” 裴肃没防备他竟一点也没犹豫,承认的这么痛快,整张脸都红得要滴血:“啊?” 沈宁却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意思:“你知道我对你有企图,不打算回应些什么么?” 裴肃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呼吸都乱了,手指都快要将裤角那一点布料搓出火星子:“我……我也……我也爱你,我愿意。” 沈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肃有些窘迫,也有一点点恼羞成怒:“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笑?” 沈宁忍住了笑:“我没有笑,我不需要感激得来的爱,你怎么证明你是真心的?” 裴肃猛的抬起头:“不是感激来的爱!我真的喜欢你。” 沈宁一本正经:“喜欢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你骗我我也不知道。” 裴肃觉得他说的对,目光坚毅:“你想怎么证明?” 沈宁开始认真的思考。 裴肃紧张的等待。 终于,沈宁抬眼看着他,一字一顿:“先看看腹肌,看看你的诚意。” 裴肃的眼睛缓缓睁大。 他……他真的有那个……需求! 沈宁看着他的反应,简直乐不可支。 欺负老实人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尤其是只对他老实的人。 沈宁冷笑看他:“你不愿意?” 第175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7 裴肃终于放开了可怜的裤角,伸手去解扣子,声音也大了一点:“你……你哪里都摸过了……怎么不相信我?” 沈宁按住了他的手。 裴肃不解抬头,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就……不看了吗? 然而沈宁慢悠悠的说:“我自己来。” 裴肃一愣,听话的放下手,由着他一点点的靠近,然后,一颗、一颗的解开自己的衣扣,呼吸也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点点的变得急促。 两个人的心跳都有些急。 其实裴肃的身体沈宁早已经全都看过且摸过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在此情此景之下,竟又凭空升出一抹激动紧张来。 ——纯洁线—— 因为摸腹肌事件玩的有点过,两个互相有意又血气方刚的男人成功擦枪走火。 裴肃当晚就为基地的人民做出了激动无比的“牺牲”。 第二天一个白天裴肃都沉浸在一种玄妙的状态中,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和善的像个天线宝宝。 所有看到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相比于他,沈宁倒是没有那么激动。 毕竟对他来说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夫了,回回这么激动心脏也受不了。 而且吧,说来也奇怪,裴肃看着人高马大的,一身紧实漂亮的肌肉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但是……他那方面……与前几个世界比却略有些逊色,括弧,姜回除外,因为他没吃到姜回,括弧完了。 这一点从他这个身体第一次开荤,今天却能行动自如就可见一斑。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和谐的深入交流可以为感情增色,但这件事在沈宁这里却不是必须项。 只要是那个人,柏拉图他也能接受,更何况裴肃也并不差,只是没有前两个世界那么……生猛而已。 其实还挺好的。 说句实话,以他现在的工作强度,过度的索求他身体也吃不消。 昨晚他还想着今天得遭点罪,结果并没有。 看着那傻子站在研究室外面笑的一脸温柔的样子,沈宁也不由得笑了。 只要他一直不变,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沈宁的原则是,两个人既然两情相悦,他就会拿出全部的热情全力以赴。 但如果对方不再坚定,游移了,那他也绝不将就和委屈求全。 并且他会让那人知道,他的爱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他受了多少伤,对方也一定要还回来才行。 谁让他是进攻型人格呢。 懵懂的裴队沉浸在甜蜜的恋爱关系中无法自拔,沈宁的一举一动他都自有解读方法。 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两人都寸步不离,于是裴肃顺便在生活方面将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甚至连穿衣吃饭这种事他都想伺候周全。 倒不是卑微什么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喜欢。 亲手投喂喜欢的人让人开心、亲手挑选衣服并把它们穿在心上人的身上也让人身心愉悦。 当然,亲手脱掉那些衣服更愉悦。 咳,他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正经,好像个老色批,有时只是单纯的看着沈宁的背影都会想入非非。 领导表示组织对他很满意。 基地的安全隐患以极快的速度被铲除,周临也如计划之中没能回得来,霍锋这一阵子忙的脚不沾地,他带领的小队也是当之无愧的基地最强小队。 而裴肃的小队则一直被安排在研究院里,几乎与外界隔绝,或者说,整个研究院几乎都是里不出外不进的状态。 除了裴肃。 他和沈宁是唯二有权限随意进出的人。 只是沈宁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虽然有权限自由活动,他却一头扎在研究院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这一点,倒是跟原文中一样。 在原文中,章子辰进入基地后,也是迅速投身疫苗的研究,八年时间,没有踏出研究院一步,直到病毒疫苗成功问世。 后来所有的幸存者都为末世的结束而欢呼雀跃,他却是失去了目标,满心迷茫。 没有了高强度的工作,他几乎无法入睡,那些鲜血和离别后知后觉的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勉强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看着慢慢恢复的、不再迫切需要自己的河山,终于不再为难自己,在一个清晨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痛苦。 而现在,沈宁的工作强度虽然也很大,但心境完全不同,而且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随时随地的关注着他的喜怒。 所有让他稍有不快的人和事都会迅速被解决掉。 领导对他更加满意了,这样有能力、有手腕,还心怀大义的年轻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裴肃倒也无需谁对他满意,不过他在基地中话语权变大,权限变多,对他们两口子来说也是好事。 是的,他们是两口子。 他的教授已经跟他说过了,等到疫苗的事一完成,他们就办一场婚礼,往后余生,他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啊,多么美妙的话语。 研究很顺利。 韩方主动做了志愿者来为疫苗提供实验数据。 他被丧尸病毒感染过,经过当时还不成熟的抗体和苏悦的治疗异能双管齐下,成功保住了一条命。 因为这个特殊性,他的身体数据非常难得。 经过实验检测,他的身体中已经产生了病毒抗体,丧尸病毒已经无法再感染他。 有了他的加入,研究进度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除了韩方之外,研究院中也有很多人自愿当志愿者推动疫苗的研发。 短短两年半的时间,安全无害的丧尸病毒疫苗成功问世。 这个消息一出,基地中爆发出震天的大笑和哭泣声。 人们奔跑在街道上,有人又哭又笑,有人痛呼狂吼。 好像心中一直压着的东西一朝被搬开了些缝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在最初的不敢置信后,便是大喜大悲。 喜的是他们终于可以得到新生,悲的是逝去的亲人没能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为了向民众证明疫苗的安全性,沈宁决定第一个公开进行疫苗注射。 但是这个决定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毕竟教授若在,疫苗哪怕还不够完美也能继续改进,教授要是没了,那才是真的玩儿完了。 第176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8 哪怕知道疫苗已经有足够的实验数据支撑,绝对安全无害,他们不敢冒一点点风险。 裴肃做为教授家属,主动做了注射疫苗的第一人。 这不只是思想觉悟高,主要是他无条件相信自家教授的能力。 【滴——任务进度8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欢呼雀跃,【宿主好棒!不但保住了裴肃小队全员性命,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造出了病毒疫苗,极大的推动了剧情发展!】 沈宁无语,【疫苗的研究全程开的工作模式,那是原本章教授的能力,不仅跟我没有关系,我还偷学人家知识,章教授来了都得跟我收点儿学费。】 2103却不听,【我不管!要是没有宿主你,章教授的能力也得不到充分发挥!反正就是宿主的功劳!】 沈宁简直跟这犟种说不通,只能选择了闭嘴。 2103第一次在与宿主的对话中占据上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兴奋的不得了,放了半天的《好运来》,吵得沈宁脑仁儿疼。 疫苗当然是安全的,第一批注射疫苗的人除了裴肃,还有裴肃小队的所有成员以及基地的领导班子。 随着疫苗的普及,所有的幸存者都被成功注射,自此,丧尸数量不会再增加。 科研院之前研制出的声波仪器被改良并派上了真正的用场。 人们在选定地点投放声波仪,引来最大范围内的所有丧尸后引燃事先埋好的炸药,一送一波儿,非常好使。 末世几年,太多东西都停产了,包括军工业,异能者平时出去都尽量用异能,热武器都是留给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东方基地是军方建立,除了异能者小队,还有大量军人所组成的护卫队伍,枪支弹药什么的一般都是按额度分配给他们。 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各大基地几乎将家底儿都搬了出来。 大家一动手,纷纷吐槽别家太阴,平时都哭穷,结果都藏了那许多大杀伤性的武器。 如此全力以赴的清扫了近一年,最后一只丧尸终于被消灭,并做了无害化处理。 【滴——任务进度95%。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沈宁痛苦的闭上眼睛,再次忍受了半天的《好运来》攻击。 倒不是说这歌儿不好听,可是谁家好人放歌在脑子里放,还一放放半天不重样儿的? 不过没办法,孩子高兴,总不能太过打击它。 三年后,各地的基础重建都已经初步完善,大部分生活刚需的生产力都已经恢复运行,社会秩序也早已重新建立。 丧尸病毒消失后,除了现有的异能者,再也没有人成功觉醒异能。 而现有的所有的异能者都经过备案,大部分收归官方成立的异能者部门,只有少部分人不愿接受管束,选择回归社会。 而一旦发现有异能者利用异能危害普通人,就会派官方异能者小队对其进行抓捕查实,若罪名成立,犯罪的异能者将会面临死刑,最轻也是终身监禁。 惩罚如此之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在普通的社会和普通人中间杀伤力实在太大。 末世刚刚结束,大多数人还没有从你死我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特别是那些砍头如切菜都习惯了的异能者。 他们中有很多人因为自身异能十分桀骜不驯,一旦他们的矛头对准的不是丧尸而是普通人,后果往往会很严重,只有重罚之下,才能对他们有所震慑。 霍锋和裴肃两支最出色的队伍自然是归了国有,这两年百废待兴,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这两块砖更是哪里需要哪里搬。 也只有参加霍锋的婚礼这两天才能忙里偷个闲。 没错,是霍锋的婚礼,新娘是赵老的掌上明珠,原文中的女主。 2103感慨,【终于有一对儿原文感情线能修成正果了,太不容易了。】 沈宁今天被请去当证婚人,笑眯眯的当了一天的吉祥物,这会儿只想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语气也是慵懒的。 【他们走不到一起,自然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跟我可没有关系,你看这一对儿不就结合的挺顺利的么?】 2103偷偷用眼睛斜他,【宿主你这话说的不亏心吗?江晚和顾景然就算了,一个渣男死不足惜,不配拥有爱情。 那朱和景和苏嫣呢?原文中他俩这种势均力敌的爱情可是很多人磕的!】 沈宁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他俩?就算是在原文之中,你觉得他俩之间有多少爱情? 朱和景就不说了,勤政爱民的皇帝,在他的心中家国天下远比儿女情长来得重要,妻子在他的心中永远不可能是最重要的。 而苏嫣,她也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心中有理想,也有自己明确的目标,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坚定的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为了这个目标,她会抓住一切向上的的助力。 而她与朱和景之间的感情线,大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2103有些傻眼,【你是说苏嫣其实是在利用朱和景,甚至他俩在互相利用?】 沈宁,【倒也未必全然是利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那些漫长的扶持和相处中,他们或许是有感情的。 只是他俩各自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对于彼此来说都不是第一优先级,一旦与他们真正在意的东西有冲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对方。 朱和景是皇帝,他有天下、有百姓,绝无可能要美人不要江山。 而苏嫣,她从始至终走的都是一条用鲜血堆砌的荆棘之路,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停下脚步? 不说别的,原文中武将出身的朱和景早早驾崩,未必没有她的手笔。】 2103想想点头,【你说的也对,苏嫣啊,她其实真的是有勇有谋,若不是遇到你,妥妥的一个枭雄。 只可惜她的手段有些过于偏激了,就算原文中她成功了大半,但那代价也太大了,真的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路。】 第177章 我是一朵娇花博士版49 沈宁轻轻笑了笑,【她是杀伐果断,行事也偏激,但其实也是没有办法。 我看起来是用更温和的方法做到了她想做的事,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身份、我的起点就是她走过半生也无法到达的高度。 而且我还占了性别的便宜。 我身为一个皇帝,想要推行新政还要苦苦谋划,而她身为一个普通的官家女子,仅仅是走到台前拥有话语权就已经难如登天。 在那个时代,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要走到足够的高度才能让人听得到她的声音啊。 那些被关在后院的女性也有过凄厉的呐喊,可是谁能听得见、谁又会去在意呢? 她那么聪明,很多利害她未必想不到,只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徐徐图之而已。 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论清绝对的对错,我当时责备她,是站在那些枉死之人的角度,而若是站在那些她背后女子的角度来看,她就是英雄。 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女子甘愿为她所用,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了。】 2103也一本正经的叹气,【是呢,其实也都是立场的问题,就像是两国交战,都觉得对方是恶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其实双方只是敌人而已。 大家都是想保卫自己的国家,站在每一方的立场都是对的,是非对错很难分说的。】 沈宁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快要睡着了,【嗯,我们三儿越来越聪明了,说话越来越有深度。】 2103得到了夸奖,得意了一会儿,见沈宁昏昏欲睡,嘿嘿嘲笑他, 【宿主你这体格不行啊,参加个婚礼就累成这样,想当年你扛着裴肃跑的劲头儿怎么一去不复返了?】 已经完全闭上眼睛的沈宁冷哼一声,【乖,退下吧。】 才不是他的身体素质变差了,而是他现在运动量太大了! 裴肃就是个狗! 亏得当初他还说这一次这人那方面的能力逊色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个狗当时只是顾忌他工作量太大,不想让他撑着难受进实验室,不敢太过放肆,一直压抑着没敢放开。 等到疫苗问世之后……呵呵,他到现在腰还没断,已经是身体素质强悍了。 也不知道那人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如此忙的工作还累不死他,回家还有闲心去折腾那些事儿。 沈宁虽然也是异能者,但没哪个杀千刀的敢安排他去干活,自疫苗研发成功后工作就变得很清闲。 一见他有充分的时间休息,那个狗可不就来了劲! 2103偷笑着退下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片刻后,裴肃只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了。 他一出来,目光就开始搜寻沈宁的身影,见他躺着不动,马上走过来:“小辰,你睡着了吗?” 沈宁闭着眼睛,装睡不理他。 裴肃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应,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俯身看了沈宁一会儿,轻轻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拉过一边的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沈宁装睡的技能已经炉火纯青,熟练得让人心疼。 没办法,只有装作睡着了,那人才会因为舍不得弄醒他而安静下来不再闹他。 很快,屋里的灯暗了,身边的床铺微微下陷,属于裴肃的气息贴近,一条精壮有力的手臂横过腰间抱了过来,颈窝处也贴过来一颗脑袋。 但只过了片刻,裴肃又支起了身,伸手在沈宁的发根处反复摸了摸,轻轻推了推他。 沈宁装死不动。 裴肃叹气:“别装了,你头发没吹干,这样睡觉会头疼的。” 沈宁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 他的伪装如此的娴熟且天衣无缝,这厮是怎么发现的? 裴肃无奈的伸手遮住他的眼睛,打开了灯,又把他拉起来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己去卫生间里拿吹风机。 沈宁还在思考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无果。 等裴肃拿着吹风机出来,他忍不住问出声:“你看出我没睡?” 裴肃看了他一眼,俯身去插电源:“你睡没睡我还能看不出来啊?” 沈宁心说你之前就看不出来,一定还是今晚露出了破绽,只是这厮不肯说。 裴肃见他还在苦思冥想,再次叹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来回梳拢了几下:“你一累了,就装睡,老招数了。” 沈宁的眼睛睁大了些:“你都知道?” 裴肃见他如此惊讶,差点笑出声:“你不会以为你伪装的很好吧?你没见过自己真正睡着的样子,但我见过啊。” 沈宁拿眼睛瞥他:“那你怎么不拆穿我?” 裴肃弯腰亲他头顶,笑眼弯弯:“没必要,你装睡,就是真的累了,想休息了,我难道会真的不顾你的意愿和感受只顾着自己吗? 只是今天不一样,你之前没日没夜殚精竭虑的做研究,累出了头疼的毛病,头发潮湿睡觉会引发头痛,我不能放任。” 沈宁干咳了一声,不再看他,只由着他嗡嗡嗡的给自己吹头发。 男生头发短,又只是有些潮,很快吹好了,裴大管家公手指在他的发间来回的梳理,直到确定没问题了才放下吹风机,推着他去睡觉: “你累了,快点睡觉。” 沈宁依言躺回床上。 灯光又灭了,然后床榻微陷、手臂横腰、肩窝拱头一套流程一气呵成。 那人在他的颈间嗅了嗅,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黑暗中,沈宁轻声问他:“裴肃,我的大队长,那时在路上,我们约定说,要一起看到疫苗诞生、末世结束,一起看着社会重建的那一天,现在都做到了。 虽然重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用不了多少年,属于人类的文明就会重新建立。” 裴肃埋在他的颈窝中笑了一声:“是啊,真好。” 沈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裴肃,你觉得幸福吗?” 裴肃撅起嘴唇在自己能够得着的皮肤上嘬了一口,声音里满含笑意:“我当然幸福,我有你,就是最幸福的事。 小辰,我能在研究基地找到你,把你安全护送回东方基地,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而能够得到你的倾心,则是我最幸运的事。 我完成了属于我的使命,也得到了毕生所爱,这辈子已经是最圆满不过的了。” 第178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 裴肃轻轻叹息一声:“今天霍锋结婚,他们宣誓说要永远在一起,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沈宁问:“想什么?” 裴肃还是笑:“我当时在想,我也要和我的大教授永远在一起,你在我身边多久,我的‘永远’就有多久。” 沈宁轻轻的笑了:“好,我陪着你,一起走到你的‘永远’。” 【嘀——任务进度:10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奖励积分:2000。】 2103呜呜哭泣,【好美好的爱情!你们一定要携手白头!我的CP绝不允许中途散场!】 沈宁没理他。 2103感动够了,开始询问,【宿主,任务完成了,你是直接开始下一个世界任务还是等一等?】 沈宁懒洋洋的,【等等吧,他现在这样依赖我,幸福感都是我给的,万一我走了,他再伤心欲绝来个殉情,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2103深以为然,【是哦,宿主你说的对!别人殉情可能不太容易,但宿主你的魅力太大了,总能遇到这种至死不渝的对象儿,那就还真不一定。】 沈宁欺负完怀里的老实人,又成功把傻统忽悠瘸了,心安理得的闭眼睡觉。 相比于上一个世界,凡人一世,短短几十年,沈宁最大的乐趣就是逗裴肃。 但后来裴肃成了老油条,不纯情也不羞涩了,他就很难再占据上风了,反而会让自己的腰反向遭点罪。 沈宁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他在自家建了个很宽敞的游泳池,池边安排了个可以俯瞰的看台,上面建了凉亭放了躺椅,安排上了各种漂漂的鱼尾设备,有什么高兴或不高兴的事儿,就让裴肃下水游给他看。 刚开始裴肃难为情不从,但自从被强权压迫着从了一次,发现沈宁只要一看他下水,就会变得特别好说话之后,就变得很积极了。 2103曾吐槽,【宿主你这爱好还真是专一啊,真是铁打的看客流水的鱼。】 沈宁端着茶杯,笑而不语。 还有另一个巨大的收获就是,沈宁在这一世的一生中开了无数次工作模式,章教授造福人类,沈宁随行偷学。 有时候沈宁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教授,我帮你完成心愿,你给我当学习导师,也不知道咱俩谁赚谁赔了。 我这想给你交点学费,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收费渠道。” 镜中人不答,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一代人的共同努力,给了下一代的孩子们一个没有丧尸、相对安稳的世界,但那几年苦痛的生活、半生修整山河的劳累,终究是带给了他们抹不去的伤痛。 他们这一代人,普遍寿命都很短,沈宁活到六十二岁,已经算是很不错。 章教授去世的消息放出,举国同悲,所有的人都自发戴孝,接连半月,大街上都没有穿着鲜艳的行人。 裴肃一直陪在沈宁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跟他说:“我知道你怕孤单,但是你不要怕,我陪着你,去哪里都陪你。 你只要我陪的,我记着呢。” 沈宁想跟他说倒也不用哪都陪,但那时他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 沈宁从前吐槽说裴肃这家伙踢一脚走一步,果然一点也没冤枉他,只这一句话没说出来、吩咐到,这傻子就真陪着他走了。 回到系统空间,看电视剧看的格外多愁善感的2103还在流着心碎的数据模拟泪水:“呜呜呜宿主,这实在太好哭了……我们的担心果然没错,这个任务对象他真的会殉情!” 沈宁轻揉着额头,没有说话。 2103哭够了,照例问道:“宿主,你需要记忆清除服务吗?” 然后它自己马上又回答:“不用了,好的。” 沈宁哭笑不得的将他扒拉到一边。 2103又飞过来贴着他的肩:“宿主你别不高兴了,咱们休息休息再去下一个世界吧。” 沈宁闭着眼睛仰躺在系统空间中纯白的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走吧。” 2103凑过来仔细观察了他一番,这才应了一声:“好的宿主,系统2103竭诚为您服务!” * 意识恢复时,沈宁只感觉身体满是失重感,好像正在自由落体急速下坠。 他吃了一惊,2103已经尖叫起来,【啊宿主!你正在坠崖!身边这个是任务对象,可不能死了!】 沈宁这才注意到,他此时右手握着一把剑,左手则揪着另一个人的衣领。 在这么个情况下也没工夫看长相,只看到了对方一身质感极好的黑袍。 他想也没想,直接反手将右手中的剑奋力一插,剑身被卡在了山隙里,两人的身子猛然一顿,他的右臂传来不堪重负的剧痛。 但两人下坠的惯性冲力太大,根本无法停下来,只顿了一下便又继续掉落。 有了这一下缓冲也起了大作用,再往下不远就是崖底了,那里是个武侠小说里主角坠崖必备的深潭,正泛着幽绿的波光。 他手里抓着的那人突然向下拍出一掌,浑厚的内力蓬勃而出,好似一股气浪击向水面,水面上被激起巨大的水花。 借着这道反冲之力,两人下坠的身形再次得到缓冲,然后“扑通”一声双双跌入了水中。 沈宁身体入水,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拍碎了,口中一阵腥甜,竟是呕出一口血来。 就这,他也还记得任务对象在他的手里,死死抓着没撒手。 一条有力的手臂横到他的腰间,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带着他奋力向上游。 沈宁在一片粼粼波光中看到了那人摆动的腰身和双腿。 这游动姿势,带着浓浓的熟悉感。 他刚想再仔细看,突然头顶一轻,两人已经破水而出。 新鲜空气涌来,沈宁不由得大口喘起粗气,喘了两口又呛咳起来,咳着咳着又咳出一口血,两眼一翻,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意识再恢复,他只觉身体发冷。 2103正在大呼小叫,【宿主宿主你快醒醒!】 第179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 沈宁没有立即睁眼,【三儿,传输世界剧情。】 2103,【哦哦,好的。】 【这里是一个武侠世界,男主陈煜是玉泉派掌门的独子,从小就立志要惩恶扬善,做一个扬名江湖的大侠。 他天资聪颖,武学天份极高,就是传说中那种根骨极佳的天才,只是天才在年少时总免不了有几分轻狂,他练功并不刻苦。 可即使这样,他在门派中依然算得上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本以为他的一生会一直顺风顺水,不料一次在外游历时行侠仗义,却被人以绝对的武力优势碾压了。 少年天才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又性子倔强,一次次爬起来,又一次次被打倒,被人极至羞辱,差点丢了性命,回到门派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行走。 后来才得知,那日羞辱他的人竟是恶贯满盈的魔教教主顾铮。 本来一个后起之秀输给武功盖世的魔教教主也并不丢人,可是陈煜自小心高气傲,竟怎么也忘不了那日的屈辱,竟成了心魔,无法释怀。 善解人意的小师妹心疼他,每日陪伴他开解他,慢慢的打开了他的心结,他从此奋发图强,努力练武。 百分百的天赋加上百分百的努力,让他不负众望的成为了武林中数得上号的高手。 后来他带领武林正道灭了魔教,亲手杀死了魔教教主,也完全杀死了自己的心魔。 那时的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功已经远超父亲,他父亲欣慰的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 他接手门派后,意外寻得了“千云重宝”,习得了武林绝学,在那一届的武林大会上被推举为武林盟主。 之后他迎娶了一直情投意合的小师妹,成为当之无愧的武林魁首,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沈宁接收完剧情,按照2103一贯的尿性,做出合理猜测,【难道这次我是那个被主角杀掉的魔教教主?】 2103诧异,【当然不是,宿主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宁,【哦,我还以为以你挑人的眼光,往结局最倒霉的上猜就对了,难道还有比这位教主还倒霉的人选吗?】 2103一噎,有些心虚的对手指,【也不是啦,宿主你这一次的身份是……潜伏在魔教教主身边的正道卧底。】 沈宁黑人问号脸,【什么?】 2103心一横,做出人物介绍,【元宸,被武林盟派到魔教的卧底,深得教主顾峥的信任和偏爱,长久的相处中,他心中也将顾峥引为知己好友。 但他身负任务,在与顾峥相处时,一直处于两难之中。 每次向武林盟通报了魔教的动向消息,他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此矛盾复杂的活着,直到他接到武林盟的最后一个任务:阻止顾峥与武林盟争夺“千云重宝”。 来接头的是他在武林盟中的至交,见他露出犹豫之色,给了他一包药,说服下能让顾峥睡上三天。 元宸在自身道义信仰和顾峥之间一番挣扎,还是给顾峥用了。 为了不让顾峥起疑,他自己也喝了。 本想两人一起睡上三天,武林盟想做的事也就都做完了,不想那毒药却是化功散,散尽了顾峥一身内力,导致其被武林盟中人围攻惨死。 他永远也忘不了顾峥最后看他的眼神。 而他自己也在那一场混乱中被当成魔教中人被乱刀砍死,没有人为他澄清身份。 昔日兄弟虽不曾亲自动手杀他,却也不曾救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连看也没看过他一眼。 到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是武林盟的人发现他的心志不再坚定,将他定义成了叛徒,在这个计划中,他本就是弃子。】 沈宁【嗯】了一声,十分平静,【原主的夙愿呢?】 2103,【他的夙愿是不再受武林盟支配,不再在武林盟与顾峥之间摇摆不定,能够坦荡的站在顾峥身边,愿他神功盖世,一世安宁。】 沈宁平心静气,【现在是什么情况?】 2103小心翼翼,害怕他此时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个时间节点是身为卧底的元宸刚刚走到顾铮身边不久,他们遭人埋伏,两人双双坠崖。 元宸为了取得教主的信任,用身体护住他,在两人都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他拖着重伤的身体为顾铮找吃的和药草、抱着顾铮为他取暖,直到顾铮的心腹属下寻来。 自从这次之后,顾铮才开始对元宸另眼相待,越来越信任他,他在教内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开始能接触到教内的一些核心事务。】 沈宁甚至在心中轻笑了一声,【所以,我刚才不仅没有如原剧情中一般在下落时用身体护住教主,还抢先昏迷歇菜了,没有去替人家找药草刷好感度?】 2103小心的安慰他,【这……这也怪不得宿主你,主要是你到来的时机不太对,在那个千钧一发的关头,宿主的反应已经够快了。】 沈宁轻轻咬牙,语声温柔,【难为你还知道到来的时机不对。】 他明明很温柔,2103的数据却是狠狠一抖,哭唧唧的解释,【我也不想的宿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开始世界是可以进行选定的,可是这两次却只能随机,之前我还以为是自己手抖点错,可这一次我明明很谨慎,却还是这样呜呜呜…… 是我没用,我对不起你宿主……】 沈宁皱起眉头,【是你们系统出故障了吗?】 2103委屈屈,【应该不是,其他功能都正常,只有任务选定变得不可控了,我刚才已经打了报告上去,还没有得到回复,我想大概率只是任务选定服务改版了。】 沈宁见它哭得委屈又凄惨,气也消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既然不可控,便不是你的错,别哭了,告诉我,现在我的任务对象在哪里?】 被问到正事,2103强迫自己停止哭泣,【他出去找药草和吃的了,马上就回来。】 第180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 沈宁再次叹气,【他干的都是我的活儿啊。】 2103再次安慰自家宿主,【没关系的宿主,你这么厉害,哪怕这次刷好感度有些瑕疵,以后也一定会从别的事情上把好感度刷满的!我太相信宿主你的人格魅力了!】 沈宁苦笑,人格魅力有没有不知道,反正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烧下去,人估计就没了。 他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 入眼的是一个灰扑扑的山洞,他的衣服是干的,被安置在一堆干草上,身边放着一个小巧的水囊。 他捂着胸口微微坐起身,拿过那个水囊晃了晃,里面的水是满的。 喝了口水,干到快要着火的嗓子终于缓解了些。 就在他想要应该出去表现一番时,山洞中光线一暗,有人落地无声的出现在山洞口。 沈宁抬头看过去,见到了一个身着黑色长袍,身量格外高大颀长、俊眉修目的男子手里提着一只布袋,逆着光从山洞口缓步走进来。 2103马上做出人物介绍,【顾铮,天元教教主,武功高强,但为人冷酷残暴,生性多疑,教主之位是他杀了老教主夺位而来。 总之,非常不好相与,宿主要小心应对。】 顾铮迎着沈宁的目光走到他所在的干草堆旁,坐在一块石头上,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沈宁看着他的腰,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之前那腰身在水中摆动的情景,口中礼貌的打招呼:“教主。” 顾铮单手抓住他的下巴手动将他的脸抬起,使他的目光从自己的腰身挪到脸上,纠正:“你的教主在这里。” 沈宁很少出现这种失误,不由得有些尴尬,知错就改的直视着他的脸:“教主,你伤的如何了?” 顾铮松开手,转而打开了放在一边的布袋,拿出几个青果子:“不重,不至于昏倒。” 沈宁:“……” 反讽吧? 他是在反讽吧? 他在心中向2103确认,【他真的很冷酷吗?】 2103查了查资料,【是啊,剧情资料是这么写的,他每次出场都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上来就干,干谁谁死,又冷酷又凶残。】 沈宁对它的剧情资料持怀疑态度,默默的接过顾铮递给他的果子。 看着那果皮的颜色,他有些迟疑的问:“教主,这个……是酸的吧?” 顾铮扫了他一眼:“荒郊野岭,有吃的就不错,你还要挑口味?” 沈宁:“……” 咱就是说,他真的是个冷酷的人设吗? 他怎么看着横竖都不像呢? 许是见沈宁迟迟没动,顾铮终于大发慈悲:“不酸,我吃过。” 沈宁一听,这才将那果子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下一秒,痛苦面具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为了不浪费,他用极大的毅力将其咽下,震惊的看着顾铮:“教主觉得……这果子不酸吗?” 顾铮一直用余光看着他的反应,此时忽然转过头去轻咳了一声,又冷酷的转回来:“还好,我们受了伤,需要进食补充体力。” 沈宁保持礼貌微笑,伸手拿过一颗青皮果子递给顾铮:“教主说的对,来,教主吃个大的。” 顾铮看着怼到眼前的邪恶青皮果,好久才将其接了过来,并在沈宁的灼灼目光注视下缓缓咬了一口。 沈宁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嚼着果子,满心佩服。 要不是他垂在膝头的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这果子真的不酸。 行,要不怎么是人家当教主呢,有这份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两人面对面,一个面目扭曲,一个手背起青筋的吃完了果子,顾铮又从那只布袋里掏出几株药草,递给沈宁:“吃了它。” 沈宁默默接过,轻轻叹了口气。 这条件属实是艰苦了些。 顾铮看了他一眼,竟然做出了解释:“你右臂脱臼了,我已经帮你接好,但内伤严重,又受了凉,导致起热不退,这些药草可以助你退热,免得烧成傻子。” 沈宁扯起嘴角微笑:“教主关怀备至,属下实在受宠若惊。” 顾铮轻轻“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才又看着正努力吃草的沈宁开口:“你……忠心可嘉,本座心中有数。” 之前坠崖时,元宸本没有被波及,是主动跳下来试图救他的,并且在下落之时还奋力以剑做了缓冲导致右臂受伤。 右手对于一个剑客而言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犹豫。 而且在整个过程中,哪怕是后来落水受伤昏迷了,左手也还紧紧的抓着他不肯放开。 顾铮走到今天,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前半生尝尽了世间冷暖。 他不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知道这世间的真心有多么难得和可贵。 沈宁一愣,抓紧机会表衷心:“属下对教主的心意天地可鉴,没有丝毫虚假。” 顾铮没看他,也没再理会他,只坐在一边自顾自打坐疗伤。 沈宁试探的问他:“教主,你受伤了,石头寒凉,于你身体不利,不然,还是坐过来一些吧。” 顾铮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竟真的起身坐到了沈宁容身的干草堆上。 沈宁正在发烧,浑身发冷,他一坐过来,就好像一个移动热源在靠近。 沈宁不由自主的向他的方向挪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正常人的体温本不该有这样的效果:“教主,你冷吗?” 顾铮再次睁眼看他:“你冷?” 沈宁伸手摸了摸顾铮的额头,果然烫烫的。 他就说,魔教教主也是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掉进寒潭里,没道理自己内伤发烧,他却能活蹦乱跳。 他马上拿起剩下的两株药草怼到顾铮的嘴边:“教主,给。” 顾铮皱起眉头:“你顾好自己就得了,管我做甚?” 沈宁秉持着“独苦苦不如众苦苦”的原则,又将药草往他唇边凑了凑:“教主说差了,在属下心中,教主的安危重逾性命,怎能不管?” 顾铮冷脸皱眉。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属下们就会畏惧退下,然而沈宁竟完全不怕,依然目光殷切。 第181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 不知怎么,看着沈宁那双带着灼灼热意的眼睛,他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得冷脸张嘴,让沈宁将那两根草怼了进去。 沈宁热切的看着他,却见他无论是吃酸的还是吃苦的,竟然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这包袱,不是一般的重啊。 顾铮见他一点点的往自己这边蹭,突觉好笑,人生难得的一次善解人意,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丢给了他。 沈宁一愣:“教主你不冷吗?” 顾铮嘴比石头还硬:“不冷。” 一个绝对忠心的属下很难得,适当施恩还是有必要的。 沈宁想了想:“教主,你伤寒起热,怎么会不冷呢?如今我们都重伤,冒然离开不如稍作休息,若教主不嫌弃属下躺过,不如就躺下歇一会儿,属下会守着教主的。” 顾铮思考了两秒,翻身在沈宁挪出来的位置躺下了。 说实话,他身上也痛,躺着还是舒服的。 然而很快,本来老实在身边坐着人竟然也一点点的躺到了他的身边。 他睁开眼睛,目光凌厉的看过去。 却见那人脸色苍白,声音带着虚弱的道:“教主,属下受了内伤,胸口疼痛,坐不住了。” 顾铮自认不是个刻薄的主子,凝视了他一会儿,终究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那人又向他凑近了些,他没动。 那人抖开了自己扔给他的那件外袍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他也没动。 属于另一个人的灼热体温传了过来,让浑身发冷的他感觉十分舒适。 原来那人一点一点的非要蹭到他身边躺着,是想要替他暖身子。 这份用心是不该被辜负的。 于是他还是没动。 沈宁本就受伤发烧,这会儿两人凑在一起,体温蒸腾,终于不那么冷了,头脑便又开始昏沉,不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顾铮睁开眼睛,皱眉垂目看他。 说好的守着他呢? 算了,他重伤难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该多做苛责。 然而他不追究,那人却得寸进尺,竟在睡梦中手脚并用的抱住了他,还将他的头往自己颈窝处按。 这简直……岂有此理! 他刚要一掌将人拍醒,就听沈宁皱着眉头嘟哝了一句:“别乱动!再动不搂你了啊!” 这是之前他威胁裴肃最好用的一句话。 他睡的昏沉,恍惚间好像还在前世,身边是每天求抱抱的裴大队长。 但顾铮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见他竟敢如此放肆,一时竟有些愣怔。 算了,人睡着了岂能控制言行,现在打他一顿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需等他醒来再一并算账。 顾铮的左右护法顺着他留下的记号心急火燎的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自家那毒舌又冰冷的教主与元宸抱成一团睡在一个被窝儿里(不是),两个人的脸都睡的红扑扑的。 左护法关图眼睁瞪得像铜铃,手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右护法朗枫倒是淡定得多,一把抓住关图就要退出去。 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睛的顾铮忽然睁开双眼,目光凌厉,眼底清明,不见丝毫睡意。 关图下意识就想要出声,却见顾铮的目光猛的一凝,无声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朗枫一手捂住关图的嘴,一手薅着他的脖领子就将其拽了出去。 一直退到山洞外,朗枫才放开捂着关图的手,一脸嫌弃的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 关图的手还颤抖着指着山洞的方向,结结巴巴的小声说:“你你你……你看到了吗?他……他们……” 朗枫抬手拍掉他的手,也压低声音:“我没瞎。” 关图的手又颤颤巍巍的抬了起来:“他们……他们……过上了?什么时候的事?怪不得教主一掉下去元宸不要命的往下扑!” 朗枫再一次拍掉了他的手:“瞎说什么?教主的事也是你我能置喙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得了!” 关图想想也是,于是终于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小声喃喃:“什么时候的事啊?” 他身为护法,明明经常跟在教主的身边,从前从未见他对元宸另眼相待呀。 不过该说不说,元宸那小子长得确实不错。 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净,唇色朱红,身段也不错,长腿瘦腰的,站在他们这群糙汉里是挺醒目的。 可是这也不是教主看上他的理由啊! 怪不得呢,各个堂主献上来的美人教主连看也不看,全给打发了,原来是喜欢男子! 啊这…… 算了,朗枫说得对,教主的事情轮不到他们管,他们也管不了,教主高兴就行了。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山洞里终于传来了顾铮的声音:“关图。” 关图和朗枫急忙走进山洞,拱手躬身:“教主。” 顾铮已经坐起了身,从面色上看不出一丝不妥的痕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人都清干净了么?” 关图上前一步正色汇报:“是,属下本想留两个活口审问,但来的都是死士,见事不可为便咬破毒囊自尽了。” 顾铮“嗯”了一声,从神色上看不出喜怒:“做得不错。” 关图得了夸奖,忍不住喜形于色:“教主,接下来我们还去徐州吗?” 顾铮此次去徐州之事只有教内寥寥几个人知道,对方却能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显然是教内出了内鬼,这种事,自然是越早处理越好。 顾铮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回去。” 关图和朗枫同时应道:“是!教主!” 沈宁刚刚睡醒,坐在干草上听着他们说话,并没有插嘴。 他现在在天元教的身份是左护法关图的手下,在此次出行中担任护卫之责,在这种大事上基本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见到顾铮起身,他也跟着站起,只是他身上有伤,起身时身形晃了一下,手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 顾铮回头看了他一眼,率先向外面走去。 朗枫随后跟上。 关图特地慢走了一步,等着沈宁走过来,压低声音快速道:“你小子!等我回去再审问你!” 沈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182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5 关图见沈宁还敢装傻,想要给他一拳,又见他此刻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可怜样子,忍耐着将手放下了,只快步跟着前面两人走了出去。 外面关图和朗枫带来的人都在无声的等着,见到顾铮出来,齐声道:“教主!” 顾铮目不斜视的越过他们走到前面,脚下步履生风,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天元教的总部在白临山中,这里地势奇险,易守难攻,而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武林正道将天元教视为魔教,自然是想铲除它,可是武林盟中各大门派之间也并非完全是铁板一块。 单独哪个门派或是少数几个门派联合攻打的话,无论是正面攻山还是悄悄偷袭都难如登天。 他们对消灭魔教的渴望还没到不惜承担门派覆灭风险的地步。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他们与魔教拼得元气大伤的情况下会不会被其他门派趁机落井下石当那得利的渔翁。 其实在两方势力对立的情况下,互相派细作探听消息都是正常操作,只是这种事很少会被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且各自也都有这方面的防范。 就像天元教,老教主残忍嗜杀,所秉持的原则就是宁错杀不放过,现任教主又生性多疑,武林盟派进去的细作真的很难存活。 就算活了,能苟住命就不错,根本走不到核心圈子里面去。 到目前为止,元宸已经算是最成功的一个了。 回到天元教,沈宁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安心养伤,没有去管外面的腥风血雨。 他们这些护卫当然是没有属于自己的院子的,都是几个人住在一起。 沈宁现在所住的屋里共有四个人,两个肌肉大汉,一个他,还有一个娃娃脸的少年。 左右护法都是教主的身边人,他们手下的人自然便是护卫教主的中坚力量,自然是要经过层层选拔的。 当初的元宸论资历其实并不够,能被破格收入关图的麾下,便是因为他超高的武力值。 无论到什么时候,实力都是硬道理。 因为武功很高,他才会在一众护卫中脱颖而出,在教主面前露了脸,也是因为武功高,在教主出行的时候才会点他随行。 刚进护卫队的时候,与他同住的两个分别叫张势和郑卓的肌肉大汉是看不上他的,在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很是冷嘲热讽了一番,说他一个小白脸,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入了关护法的眼。 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他是靠不正当手段混进护卫队了。 不得不说,人的刻板印象真的很难改变。 每当有长相漂亮的人取得什么成就时,人们的第一想法一定不是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而是在想他是不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抢了普通人的机会。 当然,排挤事件的平息也很简单:打一顿就好了。 解决不了刻板印象,就解决有刻板印象并发出攻击的人,一样的。 天元教并没有同门不允许互殴的规定,反而设有专门的擂台供教众们解决私人矛盾,主打一个不服就干,干不过就乖乖认怂。 甚至矛盾严重到一定程度时还允许申请生死局,只要双方自愿,并签下生死状,表示生死自负,与人无尤就行。 当然,这一点也是被正道武林盟中的人抨击的一点,认为他们这个做法让同门难以友爱,甚至可以公然残杀同门,与妖魔无异。 总之,在将那两人痛扁一顿之后,元宸的日子过的很安生。 这一次成为了元宸的沈宁负伤回来,张势和郑卓两人脸上是不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只有娃娃脸的钱星一脸担忧。 在元宸没来之前,钱星在这间屋子里一直是被欺负的对象,那两人对小白脸的元宸有偏见,对娃娃脸,十分显嫩的钱星自然也不会例外。 只是悲催的是,他们两人抱团,钱星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他们。 自从元宸来了之后,那俩人被打了一顿,心里服不服气不知道,但面上却是老实了的,钱星跟着受益,自然很是感激他。 见他受了伤,钱星主动伸手照顾他,只要有时间便是忙前忙后的端水端饭,被张势他们嘲讽是狗腿子也只作听不见。 反正他们害怕元宸,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说,背地里的蛐蛐就当是狗叫,不理会也就是了。 沈宁这一次并没有开痛觉屏蔽。 屋里人多眼杂,他需要有正常受伤的疼痛反应,以免让人觉得奇怪,从而节外生枝。 关图过来看过他一次,但明显是忙里偷闲,火急火燎的,而且全程都在暗戳戳的打听他跟教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宁全盘否定,关图满面狐疑。 不过没办法,当事人不承认,他又不敢去问教主,只能憋着。 沈宁要怎么跟他讲,两人虽然大被同眠(不是)过,但目前真的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 2103见他果真在优哉游哉的养伤,并不着急任务的事,忍不住问他,【宿主,你怎么不去任务对象的面前刷好感度?】 沈宁却淡定得很,【我为什么要去刷好感度?】 2103被他的自信搞不自信了,【就……做任务啊!】 沈宁,【做系统的任务还是武林盟的任务?】 这个问题2103回答的很快,【当然是系统任务!】 沈宁笑了,【系统任务是什么?】 2103依然秒回,【当然是……对哦,系统任务是不再被武林盟驱使……可是,还有一条是要站在顾铮的身边呀!好感度还是要刷的。】 沈宁一声冷笑,【你还敢说,原剧情中刷好感度最关键的节点被一个[不合适的降落时机]给搞砸了。 本来应该我来当肉垫,结果我俩来了个连体平拍,本来应该我去找吃的和药草,结果人家教主去了,最后也就[抱着他帮他取暖]这一件事算是被强行完成了。 现在教主回教,正如火如荼的整治叛徒,我这个时候凑上去献殷勤,你不觉得很刻意吗?还是生怕人家发现不了我目的不纯身份有鬼?】 2103张口结舌,【对……对哦。】 第183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6 沈宁挥挥手,【乖,退下吃你的薯片追你的剧去吧,我自有安排。】 2103弱弱的应了一声,【哦,那……宿主加油?】 沈宁没理它。 经过调查,这一次的变故是教内的一个堂主试图暗杀教主取而代之,在教内拉拢了一些人手,又暗中养了一批死士,只准备教主一死就起事,只可惜能力没有野心大,最后被无情斩杀。 短短数日,那位堂主及手下势力和被他拉拢的人就被连根拔起,新的堂主火速走马上任,教内重新恢复一片和谐。 看,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没有哪个岗位是真正离不开谁的。 钱星接了任务出去了,沈宁一觉醒来,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百无聊赖。 2103正追剧追得痴迷,身陷高能片段无法自拔,沈宁戳了它一下,它脱口而出,【臣妾要告发……不是,宿主?你有事儿吗?】 沈宁深深的叹了口气,【没事,你看吧。】 2103草草说了两句【宿主好厉害】,扭头就火速点了继续播放,重新投入了剧集的怀抱。 沈宁坐起身,半倚在床头,拿过床边小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刚凑近了要喝,却忽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他垂下眼睫,重新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是,喝口水都不消停。 他开始怀念有管家公在身边的日子了。 那厮恨不得把饭嚼碎了喂他吃,怎么可能面临渴了喝不到水的境地? 人啊,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古人诚不欺我。 正感叹着人间沧桑,房门被推开了,张势和郑卓说笑着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张势看了一眼沈宁小桌上放着的茶杯,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一边脱掉外衫一边对沈宁道:“伤还没好吗?果然是少爷的身子,受点伤就要将养个一年半载的。” 郑卓也笑着接话:“人家跟咱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粗人能比吗?那身肉金贵着呢,再说了,人家可是为了教主才受的伤,不养个年载的怎么能彰显出功劳?” 沈宁淡淡的抬起眼皮:“你俩又皮痒了?” 张势脸上神色一僵,下一瞬又梗起脖子:“怎么?我们有哪句话说错了吗?还是你跟着教主出去一回,自觉身价高了,连句实话也说不得了?” 沈宁不跟他掰扯这些,只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轻点了下杯沿:“水里的东西是你们放的吧?” 张势脸一僵,马上反驳:“你别血口喷人啊!你床边的水壶可是钱星那小子伺候的,要下泻药也是他下的,关我们什么事?” 沈宁眼也不抬:“我有说过下的是泻药么?” 郑卓一拍脑门,悄悄怼了张势一下:“你瞎说什么?” 张势也反应过来,但话已出口,无可挽回,只能强词夺理:“是我们下的又怎么样?一点泻药而已,又死不了人,你若是委屈,只管去教主面前哭诉啊!” 沈宁轻咳了两声,抬手掀了身上的被子:“看来还是之前下手太轻了,阻止不了你们犯贱。” 张势两人见他下了床,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屈辱,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从前是从前,现在这小白脸儿受了伤,整个人都是苍白病弱的样子,未必还是他们两人联手的对手了。 他们虽然话里奚落,可是心里清楚元宸这次所受的内伤很严重,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沈宁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卧床几天,看起来更是清瘦,好似稍大一点的风就能吹倒一样。 他指着桌上的茶壶,语气不辩喜怒:“你们两个,要么自己把这壶水喝了,要么也躺床上养上半个月的伤,自己选。” 张势和郑卓对视了一眼,面色变得凶狠:“平时让你三分你还真开起染坊了,今天我们就让你知道知道这世道光凭一张娘们儿脸可闯不出名堂!” 两人做了决定,便也不再犹豫,话音未落就双双抢攻上来,一个攻上三路,一个攻下三路,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然而沈宁哪怕不开工作模式去用原主的武功,面前的这两个人也完全不够看。 想当初,他可是由重元尊者亲自喂招练出来的剑法,哪怕在这个武侠世界没有灵力不能排山倒海,只用招式与原主的内力,打杀个人也绝对够用了。 两人几乎是刚到近前,招式就被轻易化解,甚至连沈宁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两招之内,就已经被摞成摞儿,双双撂倒了。 沈宁单脚踩在摞在上方的张势背上,掩嘴轻咳了一声,一手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一手拎着那只茶壶,将里面的泻药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他一半,郑卓一半,一点没有浪费,所有的泻药水都有自己的归处。 两人一脸悲愤恐惧,却仍咬着牙不肯求饶。 沈宁放下茶壶,轻轻叹了口气,又咳了两声:“你说你们,让你们选你们不选,现在好了,又要挨打、又要喝药水,两样儿都摊上了,怎么这么贪心呢?” 张势两人虽然悲愤,但再一次直面沈宁的武功,他们对彼此的差距终于有了深刻的认知,再也没有一丝侥幸心理,面色不禁灰败了起来。 这人好像……比从前更厉害了。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打不过这个小白脸儿,哪怕是二打一,哪怕他们欺负人家有伤在身,哪怕他们耍了阴招出其不意。 这个事实有些让他们无法接受,险些呕出血来。 沈宁抬起了脚,返身又坐回床边,掩唇轻咳着。 他身形单薄、面色苍白,柔顺的青丝垂落在颊边,看起来柔弱而不能自理,好像没有人照顾就会随时死过去。 张势两人当然不想狼狈的躺在地上,可是他们被一人一脚踢在胸口上,内腑被震伤,一时竟起不来。 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刚要识时务的回自己床上躺着,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几乎将门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全都挡严实了。 第184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7 三人同时看过去,张势和郑卓一惊,身上有伤,又在情急之下,竟双双双膝跪倒,齐声高呼:“参见教主!” 沈宁也站起了身,半膝点地:“参见教主。” 顾铮带着关图和朗枫缓步走进来,本来就不宽敞的屋子顿时变得更加逼仄。 他走到沈宁的身前,微微抬了下手。 沈宁顺势起身,垂手立在一边。 顾铮左右看了看,回身在沈宁的床边坐下,独特的低沉嗓音极具压迫感:“你们好像相处的不太好。” 张势和郑卓吓了一跳,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脑中疯狂的想着说辞。 还没等他们想到,就听沈宁不紧不慢的开口:“多谢教主关心,我们还好。” 顾铮看了看张势和郑卓两人胸口上一人一个跟沈宁的脚长高度重合的鞋印和洒到地上的水渍。 微微侧头看他着反问:“还好?” 沈宁实话实说:“他们不过是趁属下伤势未愈昏睡的时候,往属下的茶壶里下了点泻药而已,我们已经交流过了,解决了。” 顾铮一挑眉梢:“哦?泻药?” 他转向还跪着的两人:“你们是在欺负他吗?” 张势暗恨那小白脸儿竟然真的做出告状这种事,急忙想要辩解:“教主明鉴,我们……我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顾铮却不理他,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却发现是空的,他晃了晃那壶 :“水呢?” 沈宁面不改色的回答:“他们知道错了,为了向属下赔罪,就把水喝了。” 顾铮的唇角浮现出了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这样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算有救。” 他就说嘛,哪怕只有短时间的近距离相处,他也能看出这位是个不吃亏的主儿,连身为教主的自己哄骗他吃个酸果子都要还回来,遇事必是不可能忍气吞声的。 他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关图:“你手下的人,就是这么管教的,这次敢往元宸的水里下泻药,下次是不是就敢往本座的茶里下砒霜了?” 朗枫眼观鼻鼻观心,像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关图脸色黑得像锅底,忙单膝跪地请罪:“是属下御下不严,请教主责罚!” 张势和郑卓面对如此可怕的指控,顿时面色死白,汗如雨下,心中已经充满了痛悔和绝望。 你说好好儿的,他们招惹那小白脸儿干什么? 明知道他长成那个样子,受了委屈必然是会有人为他出头的。 哦不,现在还没受委屈呢,教主就已经要为他处置手下了。 他们下的泻药份量很足,又每人喝了那么多,药效极快,这会儿肚子已经有了反应。 此时紧张之下,感官更是分明,只觉体内的洪流已经开始冲关了。 他们知道若是在教主面前失态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只能奋力夹紧屁股,别说暴雨和泥石流了,连点风都不敢透出来。 顾铮看了一眼他们憋得青白的脸,皱眉:“啧,你们这容貌,真该对本座说声抱歉。” 两人撑在地上的手紧紧的握起,手背青筋毕露,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铮不再看他们,站起身,步履从容的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他们是你的人,你自己来处置。” 这句话明显是对关图说的。 天元教确实不禁止教众互殴,但必须光明正大,并且尽量上擂台上打,输了赢了都不会受罚。 但不允许下黑手使阴招,包括但不限于趁人家上厕所时偷袭、趁人家睡觉时偷袭、趁人家洗澡时偷袭、给人家下药……等等。 这两人的手段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关图连忙应声:“是,教主!” 顾铮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着还站在床边的沈宁:“你还敢留在这里,不怕在睡梦中被人掐死吗?” 沈宁抬头看他,面色恭敬,语调却是不急不缓的:“但凭教主吩咐。” 顾铮想了想:“你那日表现不错,武功很拿得出手,就调到本座身边做个贴身护卫,也不算埋没了你。” 沈宁垂首应道:“谢教主赏识!!” 顾铮皱眉:“那还不走?等着本座去背你吗?” 沈宁拿了件外衫披在身上,抬脚跟着走了出去。 顾铮身高腿长,往常走路一直带风,腿稍短些的都得快点倒腾才能跟得上他,可今天许是时间充裕的缘故,他的步伐格外悠闲。 沈宁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的轻咳两声,一张本就肤色冷白的脸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更是白得反光,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质感。 关图还在处理那两人的事没有跟上来,朗枫落后了几步,远远的跟在后面。 走过一段路,沈宁轻轻开口:“教主。” 顾铮脚步再次慢了下来,十分随意的应了一声:“何事?” 沈宁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再开口:“您的伤势可痊愈了吗?” 顾铮背对着他,看不到脸色,但听着声音没有丝毫变化:“无事,都是小伤。” 沈宁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顾铮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迷茫的看过来,没有要再继续关心的意思,又将头转了回去,继续走。 他直接将沈宁带进了自己住的临风居,随手指了个房间给他。 沈宁谢过,十分顺从的进去了。 顾铮负手立于院中,微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朗枫看了他一会儿,小心的上前一步:“教主,您伤势还未愈,属下派人去请了竹蕴先生来,再给您瞧瞧。” 顾铮“嗯”了一声:“请都请了,顺便让竹蕴先生也给元宸看看,他内伤严重,拖了这些时日,看着并未见好。” 郎枫想了想:“元宸武功虽高,但内力毕竟比不得教主深厚,内伤难免更重些,而且看刚才的样子,他屋里的人也都不是好相与的,想来多少是会影响他养伤。” 顾铮对这句话表示认同,抬步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他身形单薄,难免会让人觉得好欺负,哪怕他性子不软弱,不曾吃什么亏,有那么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又岂能安心休息? 关图御下手段不如你,你得空也教教他。” 朗枫低声应是,跟着他向前走。 第185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8 沈宁刚躺下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却是朗枫亲自带着个绿衫青年走了进来。 2103给出人物介绍,【竹蕴先生,师承神医谷,早年遭人陷害走投无路,被顾铮带回天元教,做了天元教的专属大夫。 他医毒双绝,心狠手辣,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在江湖上有[神医鬼手]的称号。 天元教的教众一般无法将教内所有人都认全,但除了教主之外,必定全员认识的就是这位神医,毕竟关键时刻能保命。 原文中正道攻山时,这位竹蕴先生的毒给武林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只可惜他武功一般,毒药也终究不是无穷无尽的,一旦被人近身,便也逃不开身死的命运。 其实那期间有武林盟的人招揽他,让他弃暗投明,可他不但不肯投明,他还骂人,气得那人下令将他乱刀砍死了。】 竹蕴先生穿着一身竹绿色的广袖长袍,袖口和衣襟绣着精致的竹叶纹样,整个人看起来斯文俊秀,若不是背了个药箱,不像神医,更不像鬼手,倒像个赶考的书生。 书生进屋一言不发,先是近距离看了看沈宁的面色,接着便直接伸手将他推倒在床,自己一搂衣袍在床边坐下,捞过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沈宁看向朗枫。 朗枫冲他笑了笑:“教主体恤下属,见你伤势迟迟未愈,请了竹蕴先生来给你看伤。” 沈宁笑了笑:“劳教主忧心,是我的过错,一会儿便去拜谢……” 竹蕴先生低喝了一声:“莫说话,莫动!” 沈宁忙噤了声,老实躺着。 竹蕴先生把了脉,开始走到一边的桌子边铺开笔墨写药方:“问题不大,内腑损伤,想要恢复不是一日之功,早晚服药,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便可慢慢恢复,若是疼得厉害……” 他写完药方,又从自己带来的药箱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我专门研制的止痛药丸,服之可减轻痛苦。” 沈宁接过药方和瓷瓶,低声道谢:“好,辛苦先生。” 竹蕴点了点头,这位伤者的态度还算满意,于是多叮嘱了两句:“最近几天非必要不要与人动武,更不可轻动内力,免得引动内伤。” 沈宁点头:“好。” 送走竹蕴先生,沈宁和朗枫面面相觑。 还是朗枫打破了沉默,接过沈宁手里的药方递给门口的婢女,细细嘱咐了几句,让她们按时煎药,服侍沈宁喝下。 身为教主身边的右护法,朗枫对沈宁实在过于客气了些。 沈宁记得,这货并不是个温柔和善的人,杀起人来也是不眨眼的。 别看关图体格比他大,脸也比他凶,实际上底下人更怕的却是这位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儿的右护法。 还有很可怕的一点是,当两位护法的意见相左时,左护法关图会听朗枫的。 同样是手下人犯了错误,求求关图还有可能心软,可这位右护法,犯到他手里,能分分钟让人后悔生出来。 而此时,这位笑面虎正笑意温和的看着沈宁,温声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沈宁跟着顾铮走时只穿了一身衣服,别的什么也没拿。 不过生活用品什么的,临风居的厢房里倒是都不缺,现在也就是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朗枫的效率很快,马上就着人去置办了几身衣服放进沈宁的柜子里,又坐着跟他闲聊了几句,这才走了。 2103感慨,【感觉天元教内的氛围其实挺好的,人也大多和善,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或是练什么邪功,为啥会被正派们打为魔教啊?】 沈宁安静的躺在床上,【有一种原罪叫做[不同]。】 2103一个统,并不能理解他的话,【什么不同?】 沈宁弯了弯唇,【相比于名门正派,天元教对教众的管理相对松散一些,风格也比较随性,很多灰色的地方也都没有特地去隐藏。 而且天元教名下的产业庞杂,财力很雄厚,同样很多灰色产业也没有加以掩饰。 其实这些产业,名门正派也未必就没有沾染,毕竟要支撑一个庞大门派的风光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大家都有难处。 但暗中做是一回事,明目张胆的摆到台面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家都要遮遮掩掩、出了事就得弃车保帅以撇清关系的东西,天元教却大大方方的摆在明面上并给予庇护,这种行事风格与大多数正道门派是相悖的。 一个异类的出现,自然会被[大多数]所排斥,它与大家步调不一致且不服管,自主性强,几乎无法控制,算是武林同盟中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既然是正道,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师出有名,铲除异己自然是不行的,但这个异类一旦被定义为[魔教],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至少无论打压还是铲除都会变得名正言顺。 天元教中的很多教众,包括他们教主在外行事风格都有些……不羁,看起来亦正亦邪的,太容易落人口舌了,大家目的一致的情况下,几乎不需要实质性的定罪证据。】 2103【嘶嘶】抽冷气,【你们人类这弯弯肠子也太多了,真可怕。】 沈宁却轻笑出声,【还有最核心的一点。】 2103瞪眼睛,【还有?】 沈宁,【当然还有,那就是利益。 我刚才说过,天元教的势力庞大且资金雄厚,其实是远超大多数门派的,若是这个教派被连根拔起,那么这块蛋糕就会被大家心照不宣的分掉,就像原文中那样。 而在原文中的提到的[千云重宝]也是让天元教覆灭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按原剧情来看,若天元教不灭,这个重宝有很大可能是要落在天元教的手里的。 你看如今天元教的整体实力和这个天然地势,围攻白临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自古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若是没有这些利益相关,你猜武林盟还会拼着如此惨重的死伤来铲除并没有生死大仇的天元教吗?】 2103有些张口结舌,【可……可是,武林盟不是正道吗?】 第186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9 沈宁笑了笑,【这世上的正邪之分其实是很难有明确界线的,人也没有单纯的善恶之分,是人就有私心,更何况是如此庞大的群体,怎么可能都是无私的人呢? 武林盟中有那么多人,有多少是真正为了行仪仗义,又有多少只是随个大流或是为了个营生? 加入代表正道的武林盟,很多行事都会变得方便,说出去也有个侠义之名。 行走江湖,表面功夫谁都会做,但私心这东西,藏在个人肚子里,谁又能看得到呢? 不是谁打着正义的旗帜、谁喊出的口号响亮谁就是正义的一方,以正义之名,行不义之事,自古以来还少么?】 他看着窗外的斜阳,想想又叹气,【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结合原文和看到的部分情况做出的猜想,我这个人思想比较阴暗,或许是我小人之心了也说不定。 总之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武林盟的人我还没有正式接触,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再看看吧。】 2103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我觉得宿主说的有道理,前几个任务世界告诉我,光看剧情介绍和表面人设还是太片面了。 况且系统给出的世界剧情一般都是以主角视角描述的,很多东西都掩盖在那些文字之下,什么事都不能过早下定论。】 沈宁欣慰,【行啊,三儿变聪明了。】 2103抬头45度角做沧桑状,【跟着宿主走过这么多世界,我看也看会了一些。 至少,我已经不再是刚出系统空间的那个如同白纸一样简单的我了……】 沈宁点头,【看来我的三儿已经变得不简单了,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看个剧放松一下吧,接下来都交给我,有事会叫你。】 2103一秒兴奋,【得令!嬛儿,我来了!】 晚间的时候,沈宁喝了药,下床挑了一件顺眼的衣服穿好,出门向主屋的方向走去。 在正屋门口看到顾铮的婢女,被告知教主在临泽堂。 沈宁问了路,直接走了过去。 门口依然有婢女守着,沈宁说明了来意,让婢女通报了,安静的等在门口。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吧”,才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 里面雾气蒸腾。 临泽堂,其实就是专供教主沐浴的地方,里面空间很大,中间修了一个四方池子,四周共有六个兽首造型的出水口。 池子边上摆放了搭衣服的架子、换衣的屏风柜子、放用品的博古架,还有休息用的椅子桌台什么的。 顾铮看起来是刚出水,头发还是湿的,身上也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单衣,腰间的衣带系得松松垮垮,使得衣襟微敞,露出一半锁骨和小半缀着水珠的胸膛。 他缓步走过来,看了沈宁一眼,回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么晚了,何事一定要寻本座?” 沈宁上前行了一礼:“并无其他要事,只是教主日理万机,却仍记挂着属下伤势,请了竹蕴先生来为属下诊治,属下感动万分,特来拜谢教主体恤之恩。” 顾铮轻咳了一声,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许是觉得室内闷热,另一只手极快的在衣领处扯了一下,衣襟一下子变得更敞,露出的皮肤在雾气下白得朦胧: “嗯,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竹蕴先生怎么说?” 竹蕴先生怎么说的,朗枫从沈宁那里出门就去禀报了,但还是要打听一下才更显体恤。 沈宁将竹蕴先生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又道:“些许小伤,不值得兴施动众,累得教主劳神,便是属下的过错了。” 顾铮“嗯”了一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既是如此,你这些时日就安心养伤,别的事都无需你做。 你这衣裳……是新置办的么?与从前有些不同。” 沈宁垂眼看了看身上看似宽松却以精美宽腰封束出紧窄腰身的烟蓝色长袍,低声应答: “是,属下本是想回去一趟拿几件衣服的,但朗护法说,张势两人敢往水中下药,衣物未必没有动手脚,便替属下新置办了些衣物。 今日不外出,属下图着舒适,便穿了件宽松的,失礼于教主面前,属下……” 顾铮抬手阻了他接下来的话,再次上下扫视了他一遍,抬手喝了口茶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朗枫说的有道理,几件衣物而已,扔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你也说了今日不外出,在自己的院子里,自是怎么舒适怎么穿,没什么失礼的,挺好看的,穿吧。” 沈宁点头微笑:“谢教主。” 顾铮又“嗯”了一声,再次肯定:“挺好看。” 沈宁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再次行了一礼:“教主,属下有伤在身,浴堂闷湿,有些头晕,就先退下了。” 顾铮看了看他的面色,点头挥手:“去吧。” 沈宁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往外走,刚走出几步,他身形一晃,竟直直的栽进了浴池里。 顾铮一惊,足尖一点,整个人如箭矢一般蹿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步,指尖擦着沈宁的衣角抓了个空,眼看着人掉进了水里。 他想也未想便一头扎了进去,一把捞住沈宁将他托出水面。 沈宁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大口喘息着。 顾铮两手掐在他的腋下,双臂使力,直接将人举上了岸,自己双手在岸边一撑也坐了上来扶住他,对着外面扬声道:“去唤竹蕴先生来!” 外面的侍女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沈宁咳过了一阵,连连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不必麻烦,属下没事。” 顾铮直接站起身,将他捞起来放到一边的躺椅上:“溺水之事可大可小,何必逞强。” 2103突然机灵的出声,【宿主不用担心,你并没有溺水,你刚掉下去他就把你捞上来了,前后不到三秒,平常人把脸扎脸盆子里洗个脸的憋气时间都可能比这个长,是不可能……】 沈宁喘着粗气,【闭嘴,看你的剧去。】 第187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0 2103闭了嘴,有些委屈的看剧去了。 它明明就没有说错,以它的数据精确计算,沈宁刚才是不可能溺水的。 脑子里的蠢统消停了,沈宁抬手掩唇轻轻咳嗽,睫毛上的水珠不断滴落,看起来狼狈极了。 顾铮想着刚才沈宁就说了在这里头晕,这才会摔进汤池里面去,便想先将他转移到外面通风的地方。 但两人此刻都湿漉漉的,冒然出去吹风必会着凉,便快步走到屏风后将湿掉的单衣一扯,随便裹了件袍子。 又拿了件干净的外袍打算临时给沈宁也换一下,一转身却与身后浑身滴水的沈宁看了个对眼。 他脱口而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头晕了?” 2103并没有马上看剧,而是暗戳戳的观察着,此时此刻刚好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它刚想跟它的宿主分享这位任务对象的屁股上居然也有红痣这件神奇的事,但想到刚才沈宁凶它,还让他闭嘴,又十分有骨气的没有说。 它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宿主不主动跟它说话,它是不可能再开口的! 被自家系统单方面冷战了的沈宁伸手扶住屏风,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声音虚弱:“晕,只是属下累得教主落水,心中过意不去,本是想伺候教主更衣……” 顾铮皱起眉头,单手抓住他的大臂,几乎是半拎着他走回躺椅边将人安顿了上去:“瞎折腾什么?本座还用不着一个伤员伺候更衣。 你也把衣服脱了,换件干的,我带你出去。” 沈宁又轻咳了两声,抬起尚还湿润的眼睫自下而上的看着他。 顾铮与他对视了两秒,猛的移开了视线,将手里的衣服搭到他的躺椅扶手上,自己转过了身去:“没人看你,快换吧,别耽搁。” 他生怕沈宁在这浴堂里耽搁久了再晕菜,一等他换完就火速提溜着人去了旁边休息的偏厅,并唤来自己婢女绮蓝帮沈宁绞干头发以免着凉。 等竹蕴先生到了,细细看问了一番,确定没事,才好好的将先生送走,又打发绮蓝去煮姜茶。 沈宁本就有伤在身,这么折腾了一番很是疲累,不等姜茶煮好便有些睁不开眼,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就要告辞回去。 顾铮看他的样子,觉得他自己走那么长的路回去很有可能会半路摔死。 但偏厅没有床,坐在硬木椅子上也确实遭罪,便又将人转移进了自己卧房的软榻上。 一切都很合理。 回到自己的卧房,顾铮终于能好好穿了件衣服,威严的坐在圈椅上闭目养神。 沈宁斜躺在软榻上,身上盖了条薄被,喝完姜茶后便有些昏昏欲睡:“教主,属下已经没事了,这就回去睡了。” 顾铮眼睛都没睁开,声音低沉:“你身子尚且虚弱,这么折腾一番也累了,不妨稍做休息,一会儿再回去也不迟。” 沈宁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隔了好久才传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下半句:“其实还好……” 还好个屁。 顾铮将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沈宁那已经完全合上了的眼睛,没有出声。 屋子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让身上本就带伤又十分困顿的人很难保持清醒。 又过了一会儿,软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顾铮睁开眼,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站起身一件件的脱掉身上玄底暗金纹绣的全套衣物,只穿着里衣上床,抬掌以掌风打灭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下一盏小灯,缓缓躺了下来。 * 朗枫和关图身为顾铮的心腹,最近两天一直在负责反叛者的扫尾工作,一大清早就来汇报最新的审问结果。 却见饭厅里摆着饭,自家教主却衣着华丽的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书。 朗枫有些奇怪:“教主,难道有什么贵客要来造访吗?” 不对啊,天元教向来不鸟武林盟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就算他们盟主来了也不可能得到这种规格的接待,难不成是皇帝要来? 顾铮抬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朗枫也不敢再问,只得上前汇报了手头的事,与关图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自家教主的身后。 无论是谁来,教主的排面都是要有的,他们必是不可能离开。 然而过不多一会儿,却见教主的卧房门被从里面拉开,元宸那小子身上穿着教主的黑色锦缎寝衣一脸急色的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唤:“教主……” 一时间三人六目相对,找不到一张能闭上的嘴。 就连一向沉稳的朗枫都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元……元宸啊,你……搬过来了啊……” 关图更是双眼瞪得像铜铃,手指着沈宁结结巴巴:“你你你……这么快的吗?” 沈宁伸手摸了摸鼻子,刚想解释两句,就听顾铮声音淡淡的道:“醒了?去洗漱,过来吃饭。” 关图猛的扭头看看那桌丰盛的早点,又去看明显是刚睡醒的沈宁,两眼就快要瞪脱眶。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这两人有事儿! 朗枫还让他别乱说话,人家俩都过上了!都不背人儿了! 睡一起、互穿寝衣,等着吃饭…… 不对! 这么一搞元宸岂不是成了教主夫人? 那他从前对元宸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好? 天哪! 沈宁干巴巴的笑了笑,向教主和两位护法分别行了礼,掩唇轻咳着跟着绮蓝洗漱去了。 关图和朗枫不约而同的侧了侧身,没敢受他的礼。 相比于关图一脸看热闹的神情,朗枫明显想得更多。 这位绮蓝姑娘虽然是婢女,但却与教主素有渊缘且武功极高,并不只是个普通婢女,向来只服侍教主一个人。 哪怕是他们这些在教中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也是不敢使唤她的,当然,他们也使唤不动。 没想到现在却能和颜悦色的为元宸服务,态度恭敬的好像是在服侍教主本人一样。 不止是她,这临风居中的所有下人对待元宸都十分恭敬,好像是在伺候正经主子。 顾铮抬眼看着他们:“你们还有事?” 第188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1 关图刚想说什么,就被朗枫从背后扯了一下,顿时闭上了嘴,只听朗枫神色如常的道:“没有了,属下等告退。” 顾铮轻摆了下手。 朗枫马上扯着关图退了出去,还顺道捂住了他的嘴。 一直到走出临风居,关图才挣扎着拉下他的手,大睁着眼睛道:“小枫,你看到了吗?元宸那小子从教主卧房里出来了!” 朗枫“嗯”了一声:“看见了。” 关图两手比划着,还在说:“他还穿着教主的衣服!贴身的寝衣!” 朗枫抬手揉了揉额角:“嗯,但教主的私事,不是我等能置喙的。” 关图微微弯腰直视着他,压着声音低吼:“可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几乎每天都跟着教主,以前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朗枫张开五指盖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大脸推开,抬步往前走:“元宸调到你的手下时间也并不长,以前都接触不到教主,应该就是最近的事。” 关图一脸的天崩地裂,快步跟上他,小声喃喃:“这也太快了!是元宸太有本事还是教主太好拿下了?” 朗枫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扇了一巴掌:“不要命了你,敢议论教主!” 关图连忙捂住嘴巴,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拿开手,再次小声蛐蛐:“太快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啥时候的事啊?以前也没看出教主喜欢男人……” 朗枫又扇了他一下:“闭嘴!不想死就别说了!做好你份内的事就得了!” 关图闭了嘴,等了一会儿又有些担忧:“小枫你说,我以前对元宸是不是态度不太好?他要是成了教主夫人,会不会吹枕边风,给我小鞋穿啊?” 朗枫叹了口气:“放心吧,应该不会。虽然以前没有细细了解,但元宸这人并不像个小肚鸡肠之人,而且你虽没有对他另眼相待,但也没有故意刁难过,不至于。” 关图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觉得朗枫说的有道理,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朗枫手扶着额头,再次叹了口气。 关图很是关心的问:“你怎么了小枫,你头疼吗小枫,你是不是昨夜连夜审人太累了……” 朗枫不住的叹着气,两人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沈宁洗漱过后,与顾铮一起坐在桌前,他看着顾铮隆重的打扮,礼貌询问:“教主一会儿是要出去吗?” 顾铮夹包子的手顿了一下,稳稳的将那个小包子放进了沈宁的碟子里,面色淡然:“嗯,有些要事要处理。” 沈宁礼尚往来的给他夹了个蒸饺,笑意温和:“教主这样穿更显威武霸气,英姿勃发,为常人所不及。” 顾铮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弯一下,但弯了一半就又压了回去,只是又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宁想了想,还是为昨夜的事道歉:“昨夜属下竟糊里糊涂的睡着了,实在是失礼至极,请教主降罚。” 顾铮一口将那个蒸饺吃掉,看起来并不在意:“无妨,你受伤落水,本就虚弱,困顿难醒也是寻常,本座岂会计较这些?” 绮蓝姑娘站在门口,眼睫低垂,心中暗道,【你不计较?你那地盘谁擅自进去能囫囵个儿出来?别说还睡了一觉了。 哦不对,人是你亲自弄进去的,你愿意着呢,当然不会计较。】 顾铮不知自己的贴身婢女正在心里腹诽自己,只一派云淡风轻的又夹了个包子给沈宁:“你受伤,需多吃些。” 沈宁用最好看的角度笑了笑,夹起那个包子咬了一口:“嗯,好吃。” 等吃完了饭,沈宁告辞回去了,顾铮一抬手脱了那繁复的外袍扔到一边,对绮蓝吩咐道:“今天的厨子表现不错,赏。” 绮蓝领了命,笑着往外走。 顾铮看着她的表情,皱眉:“你笑什么?” 绮蓝以手掩唇:“没事,奴婢见教主今日高兴,便也跟着高兴。” 顾铮看了她两眼,挥手让她去了。 绮蓝回来的时候,看到派给沈宁的婢女端着放着衣物的托盘走过来,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家教主的寝衣,问了一句:“元护卫让你送回来的吗?” 婢女点头,态度很恭敬:“是,奴婢正要拿去清洗了再送回。” 绮蓝想了想,伸手接了过来:“给我吧,你不用管了。” 婢女道了谢,转身回去了。 绮蓝端着那件衣服走回去,迎面碰上正往书房走的顾铮,很自然的请示:“教主,元护卫让春枝把昨夜穿过的衣服送回来了,需要清洗一下再放回去吗?” 顾铮脸色沉肃:“他只穿了一夜,又不脏,何必洗来洗去,送我屋里去吧。” 绮蓝低头笑了一声:“是,教主。” 顾铮冷脸看着她:“你又笑什么?” 绮蓝抬起头,脸上笑意已经尽收,一本正经的回答:“教主体谅奴婢们的辛苦,奴婢只是欣喜于能遇到您这样的主子。” 顾铮又看了她两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书房。 晚间的时候 ,绮蓝竟然看到沐浴完毕的顾铮穿上了那件“并不脏”的寝衣,姿态悠闲的坐在花厅里看书。 她在惊讶好笑之余,又悠悠的叹了口气。 跟随多年,她太了解顾铮的性子,那人生性爱洁领地意识又强,平日里他的卧房只允许她一个人进去收拾一趟,其余任何人都不许踏足。 而昨晚,他却亲自将元护卫扶了进去。 还有衣服,他的衣服若是被旁人穿过,哪怕是外衣,他也肯定不会再要了,更别提贴身的内衣,更更别提他连洗都不洗就又穿上了。 她本来以为,教主留下那衣服偷偷闻个味儿也就到头儿了,没想到啊,她到底还是太年轻。 自从进入天元教来到顾铮的身边,她从未见过顾铮对谁有过这许多的例外, 她并不是未经世事的女孩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没想到顾铮这样一个对一切都有着极强防备心的人遇到对心的人也能如此快的陷进去。 第189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2 人世间情感之事,果然如同毒药一般,哪怕强如教主这般杀伐果断的人沾上了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只希望那元护卫莫要辜负教主的心意,否则只怕下场凄惨。 这边发生的事沈宁一概不知情,他在养伤期间再没有往顾铮那边去,很老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直到伤好的差不多了,顾铮也处理完了教中之事,再次要启程去徐州,他才踏出了房门。 顾铮一身玄底暗金纹广袖长袍,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沈宁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劲瘦,上前行了一礼:“教主。” 顾铮上下扫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临风居的厨子做饭不合胃口么?瘦成这样。” 沈宁微笑以对:“怎么会?养伤期间多食少动,属下已然胖了不少。” 顾铮扭回头:“若是你这也算胖,让天下的胖子情何以堪。” 关图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来回说了几句,暗自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胖了瘦了的,你们都过上了,天天搂着,是胖是瘦还摸不出来么?这也值得讨论,真是搞不懂。】 朗枫上前一步躬身道:“教主,该出发了。” 顾铮单手一挥,率先上了马。 朗枫状似无意的一脚踢在关图的小腿上,向他歪了下头,示意他赶紧走,脸上的话别那么密。 关图被袭击了也没敢吭声,老实的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一声长嘶,疾驰而去,紧跟上了前方的教主。 徐州临江多水路,这一带的漕运发达,盘踞着十八路水寨漕帮。 听闻这一代的少帮主才智过人,老帮主已经久不管事,放心的将所有事宜都交给这位少帮主打理。 顾铮一行人刚到徐州分舵落脚,那位少帮主的求见帖子紧跟着就过来了。 漕帮是这一带的地头蛇,消息灵通并不奇怪,顾铮等人并未掩藏行踪,一进入漕帮地界,对方便会得到消息。 那位少帮主丝毫不拿乔,人一到就递上拜帖,虽心急了些,倒也不招人讨厌。 顾铮让人回了帖子,允对方第二日登门。 一行人赶路劳累,当晚早早便休息了,第二日晨起各自都神清气爽。 除了关图。 昨夜回房前他不知哪句话惹怒了朗枫,喜提飞踢一脚,把他大腿都踹青了不说,那家伙还不理人,任凭他怎么去敲门也没有用。 关图很是委屈,但他朗枫之间的斗争他从来就没胜利过,只能回房去生了一晚上闷气,一早起来眼下青黑,怨气深重。 顾铮看了他一眼,没管。 这两人起矛盾只能让他们自行解决,一般情况下都过不了第二个夜。 早饭过后,徐州分舵的周舵主亲自带了漕帮的陈少帮主进来,为双方做了引见。 那是一位容貌俊朗的青衫青年,一双眼睛有些细长,眸光锐利,周身气质却沉稳,给人一种稳重又精明的感觉。 他的态度放得很低,一进来就抱拳行礼,说了一堆客套话。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如何,至少让人有耐心听他说话。 等到在下首位落了座,这位陈少帮主才进入了正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徐州多江河,漕运这一块一直是漕帮的吃饭营生,只是这么一块肥肉,他们也知单凭自己保不住,一直都是背靠武林盟,一直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近些年武林盟提高了上交的“孝敬”,让漕帮苦不堪言。 今年武林盟又派了人来,再次提及了分账的事,漕帮忍无可忍,与武林盟的人起了冲突,武林盟的人态度强硬,他们心知无法抗衡,这才在情急之下寻了天元教在徐州的分舵。 顾铮坐在主位上,姿态很是随意:“漕帮一向与武林盟交情深厚,你们内部之事,我天元教怎么好插手?” 陈少帮主言辞恳切:“教主有所不知,那武林盟欺人太甚!我漕帮为求庇护,与武林盟结盟,原本讲好所得获利四六分账,我水寨兄弟拼死拼活,只得四分利,他武林盟什么也不用做便可以拿大头。 但势比人强,大家都是为了活着,吃亏保命,也便算了。 可是从三年前开始,武林盟便一直明示暗示要涨利,我们与之僵持一年后,不得不退让,只拿三分利。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不满足,今年他们又派了人来,还要再涨,想要八分利! 我水寨上上下下千余口人,不仅人人都要张嘴吃饭,很多兄弟还要养家,兄弟们做这个营生,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可是就这么一点卖命钱却还要被一再盘剥。 两成利,养不活十八路水寨的兄弟,更养不活兄弟们的家人,而且就算这一次我们勒紧了裤腰带再次退让,下次他们说不定还要涨,何时才是尽头呢? 他们欺人太甚,我水寨弟兄实在忍无可忍,这钱就算是扔进水里也不会再给他们! 我爹在见过武林盟来使之后被气得旧伤复发,吐血不止,至今还下不来床,在下身为少帮主,不得不为兄弟们的生路做些打算。 天元教虽然并不被武林盟的人看好,但这江湖并不是武林盟只手遮天!天元教是正是邪也不是武林盟说了算的! 如今我漕帮弟兄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希望教主您不嫌弃我水寨弟兄粗直,保我们这一条活路,此等大恩,我漕帮十八路水寨绝不敢忘!” 这件事是由周舵主牵线,大致情况自然一早就报给了顾铮,此时顾铮听着这位少帮主一番悲愤的激昂讲述,不得不对武林盟那难看的吃相感到佩服。 他面上半点不显,只漫不经心的问:“那陈少帮主愿意拿出的诚意是什么?” 陈少帮主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起身向顾铮行了一礼:“二八分账,漕帮得二,天元教得八,只求自此摆脱武林盟!” 顾铮一挑眉稍:“哦?你刚刚不是说,两成利养不活水寨弟兄么?” 陈少帮主抬起头,眼圈儿泛着红,咬牙切齿:“是不够,但我们就算饿死,也必要争这一口气,不想再拼死拼活的供养一群喂不饱的豺狼!” 第190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3 顾铮笑了,他微微抬手让陈少帮主坐下:“此事,陈少帮主能做得了主么?” 陈少帮主坐了回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能,在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绝对算数,这也是我爹他老人家的意思。 人活一口气,身在江湖,若是连这一口心气儿都没了,就活该当一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受气包子! 与其如此,还不如散了水寨,大家一起回家种地算了,也算图个安稳!” 顾铮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额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陈少帮主到底还年轻,哪怕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面对这深不可测气势逼人的天元教主时还是难免紧张气弱,连呼吸都是压着喘。 虽说为了手下的兄弟他不得不强自撑着,可紧紧攥着袖口的手还是暴露出了他内心的忐忑。 沈宁站在他的身后,就垂目静静的看着这个装货。 直到陈少帮主的额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冒出一层细汗,顾铮才抬起眼来:“陈少帮主所说的事,本座会考虑,若一切真如少帮主所说,那本座也很愿意与漕帮交这个朋友。” 陈少帮主暗自舒出一口气。 虽然天元教主并没有答应,但这个口风已经很松,只要对方核实情况无误,这件事应该是能成的。 他再次在衣袖上攥干了手心的汗,脸上绽开一个笑意:“只要天元教不弃,我漕帮兄弟必会誓死追随! 教主远道而来,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赏玩一番这水上风光? 算是给在下一个机会略尽一番地主之谊。” 顾铮唇边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意:“好啊,本座此次会在徐州小住几日,赏玩一番也未尝不可。” 陈少帮主脸上的笑意更显真诚:“那就太好了,在下回去稍做准备,明日一早来请教主同游如何?” 顾铮淡淡的点下头。 等陈少帮主一走,顾铮语调懒散的问:“你们觉得他说的如何?” 周舵主恭敬弯腰:“据属下所知,陈少帮主所言非虚,武林盟近些年吃相越发难看了。” 郎枫发出冷笑:“武林盟这些年一直在壮大,高门大派的场面要撑足,张嘴吃饭的也越来越多,能光明正大的来钱路子却少,能不着急么?” 他没说的是,武林盟将天元教打成魔教,整一个坏人做什么坏事都有可能的架式,什么黑锅屎盆子都往他们头上扣。 天元教岂能什么也不做? 他们陆陆续续的将武林盟那些来钱快的灰色产业都给端了。 偏偏武林盟的人还得死撑着面子,甚至不敢说一句那些产业是他们的,只能咬牙吃下这些暗亏。 钱袋子被一个一个的拽下来,他们还要撑着排场,可不就急了,要不然也做不出逮着一只羊可劲儿薅毛的难看事来。 可是人在江湖混,谁还没点血性,把人逼急了,想要剑走偏锋的寻求出路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什么正啊邪的,总要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顾铮微微勾了勾唇角,向着朗枫扬了扬下巴。 朗枫会意,起身向顾铮行了一礼,抬步走出去了。 关图一脸迷茫的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教主,实在不知道朗枫这是又接到教主的什么秘密信号了。 这种事情他总是参与不进去。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起身跟上去了。 朗枫接到的信号自然是核查这些事情去了。 徐州的分舵主算是地头蛇没错,但难保不会出现与漕帮相互有些勾连隐瞒事实的可能,还是让自己身边的心腹再去核实一下更稳妥。 沈宁不免有些叹息。 顾铮年纪虽轻,但做事真的已经算得上是滴水不漏。 他在原文中有那样的结局,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轻信,一个失误便让他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沈宁在想这些的时候,顾铮已经打发走了周舵主,扭头看他好像在神游天外,还伸手扯了他一下:“人都走了,你还站着做甚?你大伤初愈,身子还虚,坐一会儿。” 沈宁有些无奈。 管家公就是管家公,无论套上什么样高大上的壳子都无法改变其本质。 之前顾铮说要将他调到身边做个贴身护卫,他并没有太大触动。 可等他伤愈了第一次走马上任之后才发现,教主走到哪里都是左右两位护法带着人执行护卫之责,根本就没有“贴身护卫”这个职位。 哦不,现在有一个了,就是他。 唯一的一个贴身护卫,这不,正式见个客只能单蹦儿一个站教主身后都凑不成对儿的那种。 朗枫效率很高,当天傍晚关于漕帮的消息就放在了顾铮的案头。 他站在顾铮的桌案前说起这些事也觉得不可思议:“武林盟派来的人进了老帮主书房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就沉着脸走了,紧接着老帮主就吐了血。 这件事当日有很多漕帮的人亲眼看到,少帮主气得发疯,在演武场连砸了十七根桩子。 想来他们想来投靠我们天元教也很是经过一番思量,毕竟此举几乎就是背叛了武林盟,与武林盟对着干了。 漕帮的老帮主做事一向以谨慎为要,不料步步退让,被人家当成了软柿子捏个没完。 这武林盟是疯了吗?难道不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顾铮将手中的书简扔到桌案上:“今年武林盟要开武林大会,想来是缺钱的厉害。” 他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沈宁,微微扬了扬下巴:“这里没有外人,都坐吧,站着做什么?” 朗枫道了声“谢教主”回身在下首位坐了。 沈宁也走过来在挨着朗枫的位置坐下。 顾铮微微蹙了下眉,问沈宁:“你怎么看?” 沈宁想了想:“其实武林盟中的各门派未必真的那么缺钱,只是现在进项少了,各自便难免怀了些私心,谁又肯当这个冤大头将自家的家底交出来举办这种大家都参与的盛事? 像漕帮这一类依附于武林盟的帮派,所有上供都是给整个武林盟的,不会动某一个门派的单独利益,自然会第一个被想到。” 第191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4 朗枫笑着拍了下沈宁的肩:“元宸说的没错,武林盟内部各派也是各怀心思,谁也不肯拿钱供养别人,又不想落了武林盟的排场,那自然是各自哭穷,尽量从外面搜刮了,只是没想到一向老实的漕帮真的会反。 老帮主吐血的事武林盟的人也知道了,想是自知理亏,并没有再做什么逼迫之举,反而登门了一次关心了一下老帮主的旧伤,说有急事先离开,过段时间再来探望。” 顾铮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站起身踱了几步,一脸沉思的绕出桌案,走到沈宁的另一侧坐下: “这是怕兔子急了会咬人,给了他们宽限的时间。 而漕帮则利用这个时间与我们搭上了线,准备孤注一掷。” 朗枫两手交握,坐得笔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教主说的是。” 顾铮看起来很平和:“行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朗枫马上站起身:“属下告退。” 沈宁也跟着想起身:“那……” 顾铮却是一抬手,在朗枫关门声中说道:“你不着急,时间还早,陪我下盘棋。” 他抬眼看着沈宁的脸,眼中笑意温和,一看就是个和善人:“还没有问你,会下棋吗?” 沈宁笑笑谦虚:“略懂皮毛,只怕会扫了教主的兴。” 顾铮又笑了:“无妨,本就是下着玩儿的,也无所谓输赢。” 半个时辰后。 顾铮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将手中的白色棋子丢了回去,深深的叹了口气:“你累了,早些回去睡吧,明日还要出去,莫伤了精神。” 沈宁顺从的起身告辞。 走出书房,2103的声音就出现在他的脑中,【宿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谁家好人跟领导下棋连杀人家五局啊? 挺大个教主都不自信了,多可怜。】 沈宁扶额低叹,【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已经一局比一局下的离谱了,他还是赢不了。】 2103也跟着叹气,【也是,谁能想到挺大的教主竟是个臭棋蒌子,他是怎么有勇气跟你下棋的啊?】 沈宁无言轻叹。 他早说过,他什么都学过一些,围棋也是拿过省级一等奖的,只不过再往上的赛事他没有继续参加,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到哪里。 2103有些担忧,【如此奇耻大辱,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啊?】 沈宁回答得干脆,【那不会,他只是有些伤自尊,以后别跟他提这件事就行了。】 2103感慨,【宿主你好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任务目标了解的这样透彻。】 沈宁垂眸浅笑,【还行吧。】 2103还要开口,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明明发过誓这一次宿主不主动找它它不会开口说话这件事。 一时有些尴尬。 但事已至此,它也只能徒劳的【哼】了一声,迅速隐身假装自己刚才没有出现过。 沈宁:“……” 而伤了自尊的顾铮兀自研究了一会棋盘,突然生气将棋子都拂乱了,甩袖回房间沐浴睡觉。 睡到半夜,他突然坐起身,将守夜婢女吓了一跳,却听他小声笑了一句:“他竟下得这样好,真是聪明……” 接连三天,陈少帮主都亲自做向导,带着顾铮一行人在徐州地界游玩了一番。 当然,借着游玩的名义也将各条水路都看了一遍。 中午陈少帮主做东,在当地有名的酒楼摆席面款待,晚上再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回去。 顾铮只带着沈宁、朗枫和关图三个人,步履悠闲,像一行出来游远的公子哥。 到了第三日晚间,陈少帮主送人回来又转身离开的时候,顾铮让人给他带话,让他明日上午再过来一趟。 陈少帮主的心中狂跳,知道这是顾铮要给他答复了。 他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便候在了分舵门口,确保顾铮一起身就能随时找到他。 顾铮将他叫去了书房,开门见山:“漕帮不易,待人也真诚,不该遭人欺辱,日后你们该怎样过日子便怎样,武林盟之事本座来帮你解决。” 陈少帮主脸上迅速浮起血色,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有些发抖。 他正要道谢,再说几句表忠的话,又听顾铮接着道:“当然,我天元教从不给人做白工,日后漕帮水上获利,天元教与漕帮五五分账。 但本座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有朝一日敢你们胆敢欺瞒本座,那漕帮的十八路水寨将永远消失在江湖之中。” 陈少帮主瞳孔紧缩,激动之下竟单膝下跪:“教主大义,我漕帮十八路水寨所有弟兄没齿难忘,将来若有背弃,不用教主动手,在下自会清理门户!” 这位少帮主近两年为了漕帮之事心力交瘁,年纪轻轻鬓角竟生了几丝白发,如今走出分舵的大门,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压在心口的大石挪去了一半,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天元教凶名在外,他不知漕帮的前路到底会如何,也不知如今一番争取是为弟兄们争到了活路,还是踏入了另一个深渊,但人总是要挣扎的,不能悲哀的等死。 再怎样,也总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漕帮之事有了定论,但顾铮却并没有急着走,反而带着几个心腹在徐州又玩了几天。 之前陈少帮主设宴时有一道椒麻鸡沈宁很喜欢,多夹了几筷,顾铮放两个护法出去玩,自己带着沈宁又回了那家店去吃饭。 椒麻鸡一上来,香气扑鼻。 顾铮夹了个鸡腿放到沈宁的碗里:“这鸡做的不错,别有一番风味,你吃些。” 沈宁也不客气,将另一只鸡腿夹给顾铮后,便夹起自己的这一只,埋头咬了下去。 吃肉嘛,就是要大口咬着才有意思。 他没遇到2103的时候,家里家教很严,行止坐卧都有规矩,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有惩罚,大口吃肉自然是不可能被允许的。 他看见过别的男生吃饭的时候拿着一整只鸡腿大口撕咬连呼过瘾,却从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如今亲自感受了,确实不错。 顾铮对他的食欲非常满意,又给他夹了一些解腻的配菜,还贴心的倒了果酿甜酒给他顺食。 沈宁刚要抬头让顾铮吃自己的,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道窥视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第192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5 沈宁猛的抬头,与对面酒楼中一个年轻剑客目光相对。 那人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了目光。 顾铮敏锐的察觉了他的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怎么了?” 沈宁摇头:“没事,酒有些辣口。” 顾铮低笑起来:“这酒已经甜得发腻,你竟还觉得辣口,你的嘴巴呀,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的。”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招来了小二,叫了一壶果茶来。 饭后,两人又沿着江边乱走了一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直到天擦黑了才回去。 夜半时分,一片寂静,一道黑影绕过守夜巡逻的人,无声无息的顺着高墙翻了过去,消失不见。 廊下拐角处,一道高大而沉默的身影静静的立着,不言不动,像一尊雕像。 沈宁出了分舵,一路向西,径直进入一个空寂的演武场。 演武场的正中央,一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微仰着头,像是在看月亮。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人缓缓回过身来,一张俊美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朦胧。 沈宁在距他两米远的位置停住脚步,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谁也不说话,好像是在比谁更沉得住气。 实际上沈宁是在听着系统播报人物介绍。 【陈煜,世界男主,玉泉派掌门独子,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前期心高气傲游戏人间,后期堪破心魔一飞冲天。】 沈宁,【现在的时间段,他的心魔来没来呢?】 2103声音夹杂着一丝丝骄傲,【没呢,他现在还是骄傲小王子。】 呵,这可是宿主主动跟它说话,它可没有打破原则。 既然宿主已经服了软,那它就浅浅给宿主一个面子好了,免得宿主伤心。 陈煜与沈宁对视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来了。” 沈宁微微皱眉:“我没来,你看见的是鬼吗?” 陈煜一哽,神情有些不悦:“小宸,你在生我的气吗?” 沈宁眉头一皱,问2103,【叫的这么亲热,原主跟世界男主原来是熟识吗?】 2103一顿查,【原文是从男主视角展开的,没提过与深入魔教的卧底有什么密切的交往啊,而且他全篇的所有心路历程都没有提过元宸这个人。】 沈宁轻轻的弯了弯唇角:“怎么会?你着急寻我,是武林盟有什么任务要交待吗?” 陈煜的眉头展开,摇了摇头,向前走了一步:“没事,只是今天偶然遇见你,想找你出来问问情况。” 他双眼望着沈宁:“今日在你身边的那个人看起来气度不凡,我还在城中看到了魔教教主的亲信护法,他们身在徐州,魔教教主想必就在附近。” 他又向前一步,目光灼灼:“所以,你身边的那个人,是魔教教主吗?” 沈宁站在原地没动,轻轻点头:“是。” 陈煜眉头又紧锁了起来:“那魔头为什么会来徐州?” 沈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猜测了吗?” 陈煜的眉头皱得更紧:“为了漕帮?” 他的胸口快速的起伏了几下,有些咬牙切齿:“呵,果然,陈和玉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前脚对我武林盟点头哈腰,后脚却又向着一群魔头摇尾乞怜! 心中无正邪,放着堂堂正道不做,偏偏要与那些妖魔为伍! 我就说他们今年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原来是找了新的靠山。 亏得我见那老帮主吐血还有些过意不去,想着宽限他们几天,却原来,这些都是苦肉计!” 沈宁皱眉看他:“之前去漕帮的人是你?” 他戳戳2103,【把漕帮老帮主气吐血了的竟然是他?世界男主不是个侠肝义胆的大侠吗?】 2103迷茫,【不道啊,原文里没写这段儿啊。】 懂了,春秋笔法,写出来的必然是大侠。 陈煜又开始皱眉:“漕帮背靠武林盟,吃尽了好处,却不想有所付出,武林盟虽然有维护武林秩序之责,但却不是被人扒着吸血的理由。” 沈宁面色平静:“据我所知,武林盟今年又要提高分成,只给漕帮两成利,漕帮十八路水寨上下千余口人,只留给他们两成利,他们只怕活着都难,是不是太过了些。” 陈煜面色变了变,又轻声叹了口气:“这些年魔教崛起,行事狂悖,大肆敛财,武林盟虽然处处压制,但压力也很大。 如今多事之秋,所有正道同盟本该齐心协力为武林和平出力,在这种非常时刻,便是我们不说,大家也本该多尽一份心力才对!” 沈宁看着他,没再继续跟他争辩,只是道:“那他们不愿意,你待如何?” 陈煜深深的叹气:“自然是上报武林盟,该如何处置,就要看盟主的决断了。” 他看向沈宁,又道:“武林盟前后不知往魔教派去多少人,却只有你在短短的时间内爬到了那魔头的身边,这是一件大好事。 这一次那魔头与漕帮结盟之事,你要尽量阻止,时时递消息出来,务必不能让他们狼狈为奸。” 陈煜那边要上报武林盟,必然是不会让变成叛徒的漕帮好过,这边又让他阻止漕帮与天元教结盟,让他们失去靠山,到时候就只能任由武林盟处置了。 这是不想给漕帮留活路了。 沈宁突然轻笑了一声:“我能走到教主身边,是用命换来的,很不容易,到如今也不过刚刚混到教主身边当个挡刀护卫没几天,在这种大事上是根本靠不上前也说不上话的。 今日你冒然窥探暗示,很容易引起教主的注意,今晚出来见你,你知道我要冒多大的风险吗?” 提到此事,陈煜不免有些心虚。 单从这些年派去魔教的细作死亡率来看,他也知道潜伏在魔教之中有多么不容易,也知道这样没有防备的冒然叫人出来有些不妥。 但联络漕帮是他在武林盟第一次独立接手的正式任务,如今进度不顺利,又看到魔教护法出没,怎能不着急? 第193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6 在这等情况下,看到魔教教主的身边居然有元宸的身影,当然会想要叫他出来问问情况的。 细作的作用原本不就是这样吗? 若是不为武林盟出力、传递消息,岂不是等于白白给魔教送了个教众? 想到此,他心中的愧疚又散去,只是口中稍作安抚:“我岂会不知你的不易?只是事出紧急,实在没有细细筹谋的时间,你说你在那魔头身边说不上话,可我白天看他对你的态度明明极为亲近啊。” 沈宁重重的叹了口气,面露无奈之色:“陈少侠,你自小身在玉泉派,对于人心险恶终是不曾认清。 魔教教主心思深沉如海,岂是那么容易亲近的人? 那样的人,甚至可以在一息之间作出百种神态,相信他的表面神情是最错误的事,可能前一刻他还在对我笑,下一刻就会笑着杀了我。 他心细且多疑,我刚到他的身边,正是被试探最多的时候,你觉得他待我的亲近有几分是真的?” 沈宁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陈煜无言以对。 他张了张口,声音不复之前的理直气壮:“那,你难道对这件事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要促成一件事或许很难,但若想破坏……” 沈宁轻声打断他的话:“我说过,教主现在一直在试探我,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他们的谈话我根本听不到,现在连教主对这件事是什么意思都无从知晓,只知道两方人确实接触过。 陈少侠,我在魔教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拿命换来一个机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就算要死,也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才是,你说是吗?” 陈煜再次被哽住,好半晌才轻声说:“小宸,你对我怎的如此生分,都不唤我阿煜了? 你在怨我,怨我不曾将你的安危看得最重吗? 可是我们都是武林盟的人,心中的大义远比性命更重要,不是吗?” 沈宁哪里知道他们之前互相怎么称呼? 他眉梢一抖,再次叹了口气,顺势道:“阿煜,你说的我都明白,若不是投身大义,我岂会身入魔教九死一生?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因小失大。 由始以来,武林盟派进来的人只有我走得最远,只要我能在教主身边成功站稳了脚跟,那魔教的一举一动都将在我们的眼底,他们想做任何事我们都可以先一步抢占先机。 可我若死了,下一个能走到这一步的人还能不能出现都不知道。 阿煜,我既然做了这注定不得好死的细作,又岂会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陈煜着急道:“小宸,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自小的交情,我岂会不知你的为人? 自你走后,我心中时时牵挂,每每想到你不知是何等处境,总是难以安眠,恨不得以身相替! 或许我言语不当让你生气,但我又怎么会真的不在意你的安危呢?” 沈宁的面色缓和,声音也温和下来:“好了阿煜,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怪你,只是以我如今的处境,此事我确实无能为力。 我出来的太久了,恐会引起怀疑,就先回去了,以后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陈煜也知今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只得点头叮嘱:“好,你万事小心。” 沈宁点了点头,足尖轻点,整个人如同一只轻盈的雨燕,眨眼间便没入了深浓的黑夜之中。 陈煜看着面前空荡的夜色,喃喃自语:“他的身法何时变得这样好了?看来身在魔教,他也受益良多。” 他轻轻叹了口气。 今夜冒险叫了元宸出来,所得到的消息却并没有比自己看到和猜测出的多一些。 罢了,元宸说的也对,他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若是功亏一篑确实可惜,不如先放着,将来必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过漕帮之事真是让他头疼,此事办砸了,武林盟的人会怎么看他? 只恨那贪心不足首鼠两端的陈和玉,若有朝一日落进他的手里,他必会让那小人知道做叛徒是什么下场! 呵,也可能诱导他接这个任务的人本身就不怀好意,这是生怕天资出众的他在盟主面前得了脸,想方设法的将这棘手的任务丢给他,好让盟主对他失望!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 沈宁一路飞奔,很快便回了天元教的分舵。 他四处观察了,按原路翻墙进去,回屋飞快的脱下身上的夜行衣。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沈宁一惊抬头,外面的人已经出声:“元宸,你睡了吗?” 是顾铮。 沈宁听到门扉的响动,来不及做别的,只将手中的衣服团吧团吧往柜底一塞,蹬了鞋子一跃上床,扯过被子盖上。 被被子扑起的风吹起的头发还没有完全落回脸上,房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顾铮缓步走了进来,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温和:“元宸,我昨晚饮多了茶水,半夜醒来睡不着了,我想着,你可能也没有睡,来看看你,你果然也睡不着。” 沈宁在这一瞬间是无语的。 一个习武之人,如果连房门被人推开了都还能安稳睡着,那他估计也就不用再醒过来了。 但眼前之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此时此刻又有些心虚,只能顺着说:“是啊,真是太巧了。” 顾铮走到床边坐下来,借着不怎么明亮的月色看着他:“左右无眠,我有一壶好酒,你要一起喝一杯吗?” 沈宁叹气:“教主,属下不喜饮酒。” 顾铮停顿了一下,低低的笑了:“对,我忘了,你连一点果酿都喝不得,等回了教中,我让绮蓝做她拿手的花果茶来给你喝,好不好?” 沈宁点头:“当然好,属下受宠若惊。” 顾铮的手指碰到沈宁露在被子外的一点指尖,不由垂目看去:“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刚才出去了吗?” 沈宁轻咳了一声:“刚刚起夜回来,忘了披件外衣。” 顾铮收回手,抬眼望向窗外,静静坐了一会儿才道:“更深露重,你重伤初愈,身子还亏空,不可马虎大意,若是着了凉,是没有人替你遭罪的。” 第194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7 沈宁将手指蜷了蜷,想想又伸出去,指尖轻触在顾铮的手背上:“教主说的是,但属下有教主关怀备至,只要有教主在,想来是不会有什么灾厄的。” 顾铮的手轻轻颤了一下,目光一点点的转回来,看着他在夜色下依然闪着光的眼睛,缓缓翻手将他微凉的手指握在手中,不消片刻,那手指就变得暖意融融。 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安安静静的。 过了好久,顾铮才松开了手,缓缓站起身:“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沈宁将那只手缩回被窝里,轻声回应:“好,教主也早些回去安寝吧。” 顾铮“嗯”了一声,抬步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沈宁合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顾铮下令启程回白临山。 他们已经在徐州盘桓了几日,该玩的都玩了,大家都乐呵呵的回去收拾东西,上马就走。 一路上关图还在兴致勃勃的跟朗枫说昨晚的画坊美人。 但朗枫只是偶尔敷衍的应和几声,显得兴致缺缺。 关图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停下精彩的讲述,伸长手臂去捅朗枫的腰,见朗枫看过来,才向着自家教主的方向努嘴示意,用眼神交流。 【怎么了?教主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 朗枫斜了他一眼,【你把嘴闭上一会儿,教主的兴致就高了。】 关图没能从他的面部表情和眼神中破解出正确密码,只能闭了嘴,默默的跟在几人身边。 待到出城上了官道,顾铮双腿一夹马腹,策马狂奔。 沈宁与其他人紧随其后,一时间耳边只有隆隆的马蹄声。 临近中午的时候,顾铮勒停了马,一行人在官道边寻了块平整的地方休息。 沈宁拾掇出一块干净平整的石头让顾铮坐着,拿出水囊递给他,便与关图和朗枫手下的护卫们一起立于四周警戒。 顾铮喝了口水,抬眼看了背对着他的沈宁一眼,垂下了眼帘。 关图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递给顾铮,顾铮摆了下手没有接,关图便又拿回来自己咬了一大口,眼珠转来转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用手肘怼了怼朗枫。 朗枫从他手里拿过一个饼子,看了他一眼。 关图凑近他,用小小的气音道:“教主和元宸闹矛盾了么?” 朗枫也用气音回他:“不知道。” 关图拽着他往自己这边靠,声音压得更低:“明明昨晚还好好的,睡一觉起来就互相不说话,做梦打架了么?” 朗枫被他扯的无奈:“教主的私事你别管。” 关图当然知道自己管不了,他操心的叹了口气,终于放开了朗枫的衣服。 朗枫又从关图那里拿了个饼子递给顾铮:“教主多少吃些干粮垫垫肚子,再往前还要好久才有城镇,到时候再吃热食。” 顾铮并不饿,摆手拒绝了,只是再度抬眼看了一眼沈宁的背影。 朗枫扬声对沈宁几人唤道:“元宸!你们也别站着了,过来吃些干粮好赶路。” 沈宁微微侧了侧身,见顾铮没有反应,是个默认的态度,这才与那些护卫一起找地方坐下。 他的水囊给顾铮了,便只倚着一棵大树坐着休息。 钱星坐在他身边,将自己的干粮掰了一些,连同水囊一起递给他。 沈宁这会儿实在不想吃东西,便没接,只低声道了声谢。 钱星低声劝他:“一会儿还要赶路,你便是不渴不饿也多少吃一些,免得体力跟不上。” 钱星其实年岁并不小,只是天生的娃娃脸让他身上总有一股子少年感,这样睁大眼睛看着一个人时,这种少年感就更加明显。 沈宁心中承着他在自己受伤无人照看时尽力照顾自己的情分,对他总是多了几分耐心,此时也不忍拂他好意,便接过水囊在手里拿着。 钱星见他接了,便乐呵呵的捧着自己的饼子啃。 沈宁见他噎得慌,又将手里没动过的水囊递过去让他喝口水顺顺。 钱星喝了一大口,又将水囊推回来,小声问他:“自从你搬出去,我也没机会跟你说话,这段时间还好吗?” 沈宁点头:“我跟着教主,自然是好的,你呢?屋里现在是自己住还是又进来人了?” 钱星向另一边一个大口吃饼的壮汉扬了扬下巴:“来人了,人挺好的,很照顾我。” 他说着还笑了一声:“他总说我是小孩儿,不让我干重活,被单也要帮我洗,其实我比他还要大一岁!” 沈宁也被他逗笑:“相处的好是好事,你暗器功夫虽好,但拳脚近战会有些吃亏,你们关系好,便是屋里再进人,你也不至于受气。” 钱星猛猛点头,腮帮子被饼撑的鼓鼓的。 顾铮用眼角余光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拿着水囊又喝了一口水,脸色沉沉的。 关图嘴巴嚼动的动作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小,悄悄的踢了踢朗枫的鞋边,眼角都快眨抽筋了,【怎么了这是?脸色越发难看了!】 朗枫垂头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饼,抽空斜了他一眼,【吃你的就是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直安静坐着的教主吩咐了一句:“元宸,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野果摘一些回来。” 沈宁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水囊还给钱星,起身走了出去。 关图和朗枫面面相觑。 关图以为自家教主是想吃果子了,刚要出声说要派就多派几个人去,也快些,就被朗枫踩了一脚,顿时噤了声。 然后他就看见,在元宸的身影走远之后,自家教主也起身跟了上去。 关图眨巴着眼睛:“这是干什么?” 朗枫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饼:“吃你的吧。” 沈宁左右观察着周围的树木,走出一小段,终于看到一棵树上挂着稀稀拉拉的青皮果子,跟那日在崖下吃的酸掉牙的邪恶青皮果十分相似。 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点笑意,脚尖轻点,飞身上树,站在树杈上伸手摘下几个放到衣襟里兜着。 忽然间,他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顿时扬声示警:“有敌袭!” 第195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8 与此同时,几支弩箭自暗处飞射而来,直奔沈宁而去,明显是想封他的口,只是沈宁出声得早,没来得及。 沈宁一脚蹬在树干上,一个后翻凌空落地,躲开弩箭的同时向自己人的休息地飞奔。 暗处的敌人显然因为他暴露了行藏感到愤怒,十数支弩箭紧随而至,“嗖嗖”破空声响起,几乎没有给他闪躲的空间。 沈宁几步踏出,腰身斜拧,大部分弩箭落空,只有一支擦过他的胳膊,带起一片细小的血花。 暗处的人没有了躲藏的必要,纷纷现身攻来。 沈宁驻足回身,刚拔出腰间长剑,身边剑光一闪,冲在最前的两个人已经身首分离。 沈宁侧头一看,却是顾铮。 只见顾铮面沉如水,手中剑如游龙,剑气所到之处,草木摧折,人也不例外。 沈宁身为一个护卫,自然不能让领导一个人冲锋陷阵,当即挽了个剑花冲了上去。 他走的本就不远,只这一会儿的工夫,关图和朗枫已经带人冲了过来,“哇呀呀”的扑将上去。 只是对方人数竟然有很多,顾铮剑下倒了一片,对方却不断有人填补进来。 而且这些人中,有很多人武功不弱,关图和朗枫两人一时都被拖住。 沈宁始终护持在顾铮左右,竟完全能跟上顾铮的节奏,并没有其他人那种靠不上前的感觉。 关图一边拼斗,还有空说了一句:“从前还是小看元宸了!” 朗枫:“打你的!” 沈宁的招式尽量还是延用原主的,以免被人看出不同。 只是他好歹是在修仙世界走过一遭的人,相同的招式临场也会有不同的理解的运用,所发挥出的战力自然也会在不经意间超越原主。 对方人数很多,但实力并不均匀,有两个高手见他不好对付,双双缠了上来,想要联手将他绞杀。 沈宁夷然不惧,沉着应对,哪怕旁边还有一大群身手一般的在为那两人掠阵干扰他也完全没在怕。 他甚至一边出招一边还有空对2103说,【我胳膊伤不重,不用开无痛,会影响判断。】 2103茫然,【我没开啊。】 沈宁心中一凛,抽空看了一眼胳膊上还在缓缓流血的伤,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伤口除了最开始时,一直没有强烈的痛感,他以为是2103给他开了无痛,但是2103没有开,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箭上有毒。 果然,他的胳膊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麻,脑中也有些眩晕,无法集中精力,症状一起便十分迅速,眼前一阵阵发黑,手上的动作迟钝了下来,再也无法做出最合适精准的判断。 然而战场上瞬息万变,是丝毫差错也出不得的,短短一瞬间的迟滞状态,就让他的腰侧和大腿上添了两道深深的刀口。 紧接着小腹一凉,被一把细剑刺入。 他脑子发晕,脚下不稳,只能将身子尽量后退,那持剑之人却穷追不舍。 “砰”的一声,沈宁的后背撞到了树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剑锋入肉的锐痛。 但疼痛对此时的沈宁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让他的精神能够回归短暂的清明。 【滴——技能购买成功。 [空手入白刃],一次性技能。 消耗积分:20。 技能介绍:当大刀向你头上砍来躲无可躲的时候怎么办?当然是接住它! 空手入白刃,只需消耗一只手掌,就能硬控对方五秒,为自己赢得五秒生机,你值得拥有!】 2103如同一只破防的尖叫鸡,【啊啊啊宿主!抓住抓住不能让他继续捅了!捅穿你就死了!】 沈宁一把握住剑锋,阻止了剑锋更深的刺入。 顾铮对沈宁的武功如何心中有数,本来并没有担心他应付不了,哪曾想短短一息之间竟会出现这种变故。 眼前飞溅的鲜血让他瞳孔猛缩,在脑子空白的当下,身子已经瞬间飞掠而至,一剑荡开了趁机砍向沈宁的金背大刀! “铛”的一声刀剑相交,火星四溅,同时长腿一抬,一脚将持剑者踹了出去。 这一脚含怒而发,实在太重,那人身体飞出去老远,“砰”的一声撞到一棵大树上,又掉落在地。 他呕了一声,身子如虾米一般蜷到了一起,蒙面巾下,黑红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完全起不得身了。 一个年轻人刚喊出一声“师……”就被身边的人猛的撞了一下,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想要将那人扶起来。 沈宁背靠着那棵树缓缓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在一片片黑斑中看着护在他身前的男人。 本想在那人回头时冲他笑一下,不想嘴唇刚动,一口血先涌了出来。 朗枫和关图也惊了,双双抢上前来,护在沈宁的身周,防止有人上来补刀。 钱星被人拖住过不来,只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元哥……” 顾铮原本虽也杀伤了人,但还是收着些的,只想将他们逼退,可此时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阴鸷,出手也再不容情。 而直到这时,对面的人才真正见识到了魔教教主的可怕。 他手中一柄长剑剑光如雪,所到之处,狂暴的剑气激荡,刮人人死刮树树倒,招式之间雄浑的内力如排山倒海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几息时间,对方已经死伤惨重。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的高呼:“撤!快撤!” 经过伪装的蒙面人们再不变战,快速撤退。 顾铮周身气息狂暴,扔了手中长剑,双手平抬向前一推,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想走?死罢!” 雄浑的内力形成一股强劲的气浪以他的双手为起点向前席卷而去,所过之处草枝倒伏,跑在后面的蒙面人发出一声声惨呼,纷纷喷出鲜血腿软倒地。 随即被所剩不多的同伴们咬着牙根尽量拖着向前飞奔,好似身后有恶鬼在追。 顾铮没有再动手,也没让人继续追,眼神阴沉的看着他们逃命般离去。 第196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19 敌人退尽,留下一地尸体。 钱星甩着眼泪跑过来,刚想扑到沈宁身边,就被朗枫提住了后脖领子动弹不得。 而顾铮已经将人扶进怀里。 他的唇边溢出一丝血线,不是受了内伤,而是自己太过用力将牙根咬出了血。 * 沈宁蹲在系统空间里,百无聊赖的上下抛着系统玩:“好了没?” 2103在上下翻飞中两眼都是蚊香圈:“再等……呕……等一会儿,你的身体受伤太重,有保护机制,得稍作恢复才能回得去……” 沈宁轻轻叹气:“再等,他都成野人了。” 2103悄悄兑了颗晕车药,也迫切的想把他送走:“快了、就快了,竹韵先生不都被任务对象的夺命连环call给逼来了嘛,最晚明天!” 沈宁恢复意识时只觉头疼欲裂,身体也多处疼痛,一时竟分不清究竟哪里疼。 但这疼痛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2103眼疾手快的开启了痛觉屏蔽,顿时只剩下了虚弱感。 它轻轻的松了口气,【宿主,你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轻易别受伤嗷。】 沈宁烦烦的,【闭嘴,退下。】 2103知道他身体不舒服心情就不爽,麻溜儿的退下了。 沈宁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帐顶。 身边马上有人按住他想要抬起的手腕,声音轻得像羽毛:“不要动,你手上有伤,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沈宁缓缓移动视线,看到了床边坐着的胡子拉碴的野人。 顾铮在沈宁昏迷期间总怀疑有人会趁他不在时破门而入、跳窗而入……反正无所不用其极的入进来把毫无反抗之力的沈宁捅死,于是一刻都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并且别人一上手他就替沈宁觉得伤口疼,便一直亲力亲为的照顾。 头不梳脸不洗胡子也不刮的三天下来,可不就把好好儿一个帅哥给霍霍成野人了。 反倒是沈宁周身都被他打理得干干净净。 面对野人关切的询问,沈宁不忍直视的移开了眼,想要开口说话,干干的嗓子却只发出了一点气音。 顾铮拿过一边小桌上常备着的温水,轻轻扶着他的头一点点的喂给他。 喝了一点水,沈宁的喉咙舒服了许多,这才成功发出虚弱的声音:“教主怎的如此憔悴,可是受伤了……” 怎么感觉这个场景和对话有些似曾相识呢? 2103适时插嘴,【宿主在当暴君的时候,遇刺受伤,醒来面对彻夜照顾你的宫羽阳也是这么说的。】 沈宁,【……没事,问题不大。】 顾铮在这一刻简直快要落下泪来。 这个人在受了那样多的刁难(包括但不限于一上午不跟他说话、骑马不等他、夺走他的水囊、不喊他吃东西、让他去采果子……等等),又身受重伤九死一生之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他硬生生的逼退的眼中的热意,声音温和的要命:“没有,只是这些天没有休息好,睡一觉就好了。” 沈宁轻轻叹气,还是不肯转过脸:“那教主现在就去休息吧,属下已经没事了。” 顾铮见他只一味的望着帐顶,不肯看自己,知道他心中委屈,不由得叹了口气,想了又想才轻声劝:“你受伤很重,竹韵先生说,需要心境平和,才能更快康复。 元宸,你有话可以尽情说出来,不要郁结于心,不利于伤势恢复。” 沈宁的身体确实虚弱,醒来这么一会儿已经又有些睁不开眼,只能轻声表达并不诚恳的惊讶:“竹韵先生过来了? 我……累了……睡一会儿……” 顾铮听到他无力的吐出“我累了”这三个字时,心中一痛,不由得紧了紧握着他手腕的手。 他的手腕那样瘦,腕骨突出,去掉皮肉只剩下骨头,多么可怜。 他该是快乐的、该是洒脱的,不该背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着沈宁再次陷入沉睡的脸,顾铮的眼神柔中带狠,声音轻轻的:“你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 沈宁倒是不怕别的,只怕自己再度醒来时又会看到野人。 好在并没有,再次睁开眼睛,顾铮已经打理好了自己,又恢复成了那个眼神深邃、不怒自威的大教主。 朗枫和关图也在,正在低声禀报着什么,一身竹绿色长衫的竹韵先生坐在角落里摆弄着他的一堆小瓶瓶小罐罐。 看着就还挺岁月静好的。 如果没有关图一眼瞥过来后“嗷”的一嗓子把沈宁吓一跳的话。 不等顾铮动手,朗枫已经一脚踹在关图的屁股上,低声呵斥:“在教主和伤员面前,你鬼叫什么?!” 这一脚踹得不轻,关图的大体格差点扑倒在地,他踉跄了两步委屈的回头:“我只是看到元宸醒了高兴,你干嘛使劲儿踢我?” 朗枫无声叹气,见教主已经快步走到床边无暇管他们,迅速揪着关图出了房门。 关图还在小幅度挣扎:“干嘛呀?元宸醒了,我还没跟他说句话呢。” 朗枫手上没有松劲,嘴里哄劝:“他醒都醒了,有话明天再说不迟,现在我有事跟你说。” 房门关上,竹韵先生抬起头,伸手指向自己:“那什么,我得先看看他的情况再走。” 顾铮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情况还不错,恢复的挺好。 等到屋里只剩下两个人,顾铮才在沈宁的床边坐下:“你觉得怎么样?” 沈宁被开了无痛,并没不会觉得很难熬,只是满身的虚弱感让人不太舒适:“我没事,好多了。” 顾铮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还在生气吗?” 沈宁有些惊讶:“教主何出此言啊?” 顾铮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声音低沉:“罢了,我堂堂天元教,不会护不住一个你。” 沈宁:“?” 顾铮又转回身看着躺在床上苍白虚弱的他:“我自小,渴望的东西太少得到,到如今,我不想问是非对错,只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 他缓步走近,站在沈宁的床边:“我不会亏待自己,更不会亏待你。 元宸,你会知道,我的身边,是你最好的去处。” 第197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0 沈宁眨了眨眼睛:“属下是教主的贴身护卫,如今不正在教主身边吗?” 顾铮笑了笑,弯腰替他扯了扯被子:“你说的对。” 2103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升级了,【宿主,你们在进行一场加密对话吗?为什么我破解不了?】 沈宁安抚它,【乖,我也破解不了,看剧去吧。】 他胳膊上只擦了一道小血口,几乎不值一提,侧腰和大腿上刀口虽深,但也只是皮外伤,最严重的是中毒和小腹处的剑伤。 顾铮他们出行,随身会带竹韵先生特制的解毒丸,几乎可以解掉大部分毒药。 当时顾铮发现他中毒就给他吃了,毒性虽然没有尽解,但也稳住了情况,竹韵先生到了之后,便出手将余毒也清了。 沈宁所中的毒发作快,也致命,虽不至于见血封喉,但也算是极其霸道的,所以那些人在进入混战之后就没再放毒箭了,就是怕误伤了自己人。 那些人原本是想悄悄接近,用密集的毒箭雨带走一波儿人,然后再冲过去收人头。 没想到在马上就到地方的时候被沈宁撞破,双方混战,没有了放箭的机会。 不过此毒虽凶险,在竹韵先生面前却不够看。 竹韵先生号称医毒双绝,实际上他对毒的研究比医术更透彻,极少有玩儿毒的能在他的面前班门弄斧。 那剑虽然捅得深,但好歹没有将人捅穿,又休养了近十天,沈宁终于被允许下地走动。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白江镇最大的客栈,他会在旁人(顾铮)的搀扶下到走廊的栏杆处往下看个热闹解解闷。 客栈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烟火气总是最浓的,来往的行商、富户、江湖客等等,众生百态,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展现。 顾铮觉得沈宁站着累,走廊放椅子又不方便,便在二楼开了个雅间,点了壶茶水,配着点心,让他坐着放风。 这个客栈二楼有几个雅间是由竹帘做隔断的,喜欢热闹通透可以将竹帘拉开,整个一、二楼都能尽收眼底,喜欢清净的就把竹帘放下,外面便无法窥视。 顾铮将对着一楼的竹帘拉开了,让沈宁可以看见下面。 沈宁喝了口茶水,抬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顾铮:“教主,我们在此已经耽搁很久了,是不是应该启程回白临山了?” 顾铮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单手支着额头:“你的伤尚不能太过颠簸,我让朗枫先回去了,我们等过几天你再恢复些再走。” 沈宁笑了笑:“江湖人士,受伤本是家常便饭,这点伤不至于要养那么许久,教主久久不归,终究不是办法。” 顾铮用手帕擦了手,捻了块糕点塞他嘴里:“我才是教主,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了算,让你待着就待着。” 沈宁无奈,只能先把嘴里的糕点解决掉。 这是这家客栈大厨的拿手糕点,叫梅花糕,吃起来有淡淡的花香味,又不会过分甜腻,很合沈宁的口味。 顾铮看着他一动一动的嘴巴,还是又解释了一句:“若是我这个教主有个十天半月不在,教中就要乱起来,那我们天元教也不必在武林中立足了。 你啊,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养好你的伤才是要紧。” 沈宁点了点头,身子放松的倚在垫了棉垫的椅子上看着楼下的热闹。 下面正对着他们的那一桌,几个身着锦缎的男子正在推杯换盏,其中一个络腮胡的声音最大:“那飞燕子当真是可恨,人都已经拉到了法场,竟叫她给劫走了!” 他旁边一个蓝衫长脸的男子接话:“这些江湖人仗着有武功在身,当真是无法无天。” 沈宁手支着下巴,淡淡的往那桌扫了一眼。 那络腮胡的大嗓门儿穿透力极强:“谁说不是呢?那毒妇生生砍了三十八刀!人都快被她剁碎了! 那可是她男人啊!她怎么敢的? 就算是平日待她稍有些错处,但夫就是夫,她身为女子,本该顺从,结果她竟敢对丈夫刀斧加身! 像这种毒妇,若是当真让她跑了,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另一人也附和:“何止,若是连杀夫这种事都能全身而退,此例一开,天下女子纷纷效仿,还能有个安生日子过?” 长脸男子大点其头:“刘兄所言极是,此事看似与我们这些看客无关,实则不然。 男人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些不事生产的女人,她们不思报答,反而一个不高兴就要杀夫泄愤,这是什么道理? 长此以往,家中女人心都野了,不再柔俭恭顺,反而离经叛道难以压制,岂非家不成家、国不成国,毫无章法可言了?” 几人对这番话都是十分赞同,举起酒杯共饮。 络腮胡叹气:“话虽如此,但那毒妇已经被女飞贼救走,连朝廷都抓不回来,又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长脸男子冷哼:“这些江湖莽夫,以武犯禁,合该将他们都抓起来好好教教礼法规矩!” 沈宁突然短促的笑了一声。 顾铮抬手给他续了杯茶:“这么高兴?” 沈宁脸上笑意未散:“人家要教我们礼法规矩呢。” 顾铮往楼下瞥了一眼:“不知所谓。” 沈宁有些坐累了,身子懒懒的倚着:“他们说的飞燕子是那个以轻功闻名的女侠么?” 顾铮点点头:“想来也没有别人了,她是近两年才扬名的,说女侠是好听的称呼,实际上确实算得上是个飞贼。” 他又看了一眼下方还在激昂讨论的那桌人:“你对他们说的事感兴趣?” 沈宁有些犯困,眼皮耷拉着:“还行,毕竟女子杀夫案在当下还是挺稀奇的,从昨天到今天,我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了,可惜不知道具体原委,不好评判。” 顾铮笑了笑,站起身伸手去扶他:“这有何难?你去睡一会儿,等你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198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1 堂堂一教之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不会说大话的。 沈宁一觉睡醒,钱星已经坐到他的床头,将这件满城风雨的杀夫案始末都讲给他听。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 那杀人的女子娘家不富,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为了生活,她的父母将他嫁给了一个大龄光棍儿,换了半斗小米下锅。 光棍儿之所以娶不上媳妇,是因为他是个烂赌鬼,他的父辈原本有些家财,全都被他败光了。 烂赌鬼娶了媳妇也是本性难移,除了刚将人娶回家时新鲜了几天,后来就又出去赌,并且对妻子非打即骂。 女子不但要操持家务、伺候男人,还要做一些浆洗缝补的活计补贴家用。 因为丈夫不但不会往家里拿钱养家,反而会从她的手里往外抠。 男人一文钱也不给她,平日里打柴挑水的活儿更是一点不沾,在外面玩儿够了回家还要能吃上热乎饭,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顿毒打,中途有个孩子也被生生打没了。 女子被打得受不了,曾跑回娘家躲避。 结果娘家嫌她丢人,更不想多养一张嘴,将她打骂了一顿亲手捆了给送了回去,自然又迎来了更重的毒打。 如此过了几年,女子也认命了,每天拼命的挣钱供养那个男人,只求少挨几顿打骂。 结果男人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竟渐渐开始嫌弃妻子靠体力赚的太少不够他挥霍,打起了让妻子做暗娼的主意。 女子自然是抵死不从,哪怕被打得下不来床也坚决不肯,结果被男人强行灌了药送给了一个赌桌上的债主,不仅抵了一笔赌债,还额外给了他一点钱。 自此男人找到了生财之路,一去不回头。 女子数次自尽,却都没有成功,男人怕她死了,整日将她捆在一张没有被褥反倒挖了个洞的床上,吃喝靠硬灌,拉撒就在床上,用那个洞。 只有在“用到”她的时候才会将她解下来洗刷一番送出去。 他做了这种事,却又嫌弃妻子不洁,稍有不顺就变本加厉的打她。 终于有一日,男人破天荒的在赌桌上赢了一次,高兴的喝了点小酒,回家倒头就睡了。 他妻子被他喂的饥一顿半饱一顿,身体十分虚弱,又渐渐不再反抗激烈,变得麻木,他的警惕也就放下了些,偷了懒,没有日日检查绳索。 不想女子花了几天的时间用牙一点点咬开了麻绳,那夜又发狠的咬了半宿,终于将麻绳咬断,爬起来将睡梦中的男人手脚捆住,拿着菜刀连砍了三十八刀,将人开膛破肚剁了个七零八碎。 女子杀夫后并没有逃跑,就光着身子坐在血泊中笑,直到被人发现报了官。 官差到时,看到她满身满脸的血,半张脸都在撕咬麻绳时被磨的血迹斑斑,整个人形似恶鬼,状如癫狂。 这些房中之事外人本不该知晓的如此清楚,但他们家一墙之隔住着个懒汉,懒汉的妻子看到了一切,但不敢管,害怕会连累自己。 甚至连那懒汉也曾趁着赌鬼不在家时翻墙过去占过被捆在床上的女子便宜。 赌鬼死后,懒汉媳妇也吓的不轻,官府来人询问调查,她就将整件事仔仔细细的都说了,当时几乎一整个村落的人都听到了,自此便传开了。 女子杀夫,本是大罪,本来应该施以车裂之刑,但鉴于她男人的行为是过分了些,便网开一面,只判了斩首。 没想到女飞贼飞燕子偶然路过听说了此事,在那女子斩首当天从天而降,劫走了人犯不知所踪。 钱星呵呵冷笑:“这几天客栈里好多人都在说这个事,全都在说女子杀夫大逆不道,他们明明知道那赌鬼做了那样不是人的烂事,这话怎么还能说得出口?” 沈宁半垂着眼睛:“因为他们不是挨板子的人,而是拿板子的人,自然不想板子下的人有反抗的胆量。” 钱星重重点头:“是呢,不过飞燕子轻功卓绝,一般人追她不到,被她救走,也算逃得了一条性命。 那女子只要走得够远,再改名换姓,还是能活下来的。” 沈宁抬眼看他:“你希望她活?” 钱星提高了一点声音:“当然啊!如果我有了娘子,我一定会对她好,不让她干任何活儿,把我所有的钱都给她,给她买漂亮珠花和胭脂水粉,怎么忍心动她一根汗毛?” 他说着,语气变得悲愤:“为什么那样一个人渣都有媳妇,我却没有……” 沈宁无奈:“教中女子是少了些,但外面有啊,如果你想成家,也未必不可为。” 钱星却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们江湖中人有今天没明天的,我把人家好好儿的姑娘娶回家,却没法让人家安稳度日,难道要让人家娇滴滴的姑娘家跟着我过那担惊受怕、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日我若死了,更是要害人家当寡妇。 如今这世道女子本就活得艰难,若是再成了寡妇,可要怎么过活?” 沈宁失笑:“你想的还挺远。” 钱星挺了挺胸膛:“我是男人,不想的长远些,单凭一己喜恶做事怎么能行? 身边有了牵挂,便是死了也不放心,还不如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就罢了。” 沈宁轻轻叹气,眼睛望向窗外:“是啊,有了牵挂,便是死也不放心……” 一边坐着一直没出声的顾铮放下茶盏,抬眼望过来。 正巧沈宁的眼神也向他转去。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钱星跟元哥聊天聊的好好的,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几番想张嘴说些什么又闭上了。 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他,此刻不宜说话。 此地也不宜久留。 他慢吞吞的从凳子上站起了身,想向教主行个礼告辞,见教主眼神直勾勾的,又有点害怕,只得悄悄的后退,轻而又轻的开门出去,又无声的关上了房门。 站在门口,他终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关图正巧走过来碰到他:“干嘛呢你?鬼鬼祟祟的。” 第199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2 钱星将一根食指竖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又轻手轻脚的走到关图的身边,压着嗓子道:“关护法,教主和元大哥在说话呢,不能吵到。” 关图一听,也放低了声音:“哦?他们在说什么重要的事?为何不唤我一起商议?” 钱星却摇摇头:“没说什么。” 关图眉头一皱:“不是你说了他们在说话?” “呃……也没说话……” “到底说没说话?” “嘴巴没说话,眼睛说了。” “说的啥?” “不知道啊,我的眼睛又不会说话……” 关图“嘿”了一声,扭着他的后脖子,提溜着他往楼下走,迎面碰见了端着汤碗的绮蓝,连忙向旁边让了让。 绮蓝是跟着竹韵先生一起过来的,这些时日沈宁的饮食都是由她一手操办。 能让她亲自端着的汤,必然是要进沈宁或顾铮的嘴的,试问谁敢乱碰? 绮蓝微微点头致谢,继续朝前走去。 她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人的对视,沈宁干咳了一声转过眼去,研究着被子上的绣纹。 顾铮也垂下目光欣赏自己的鞋面。 绮蓝推门进屋,看了他们一眼,走到桌边放下汤碗,笑意温婉:“奴婢炖了些补汤,养气补血最好了,教主和元护卫可要趁热喝些。” 顾铮一本正经的抬起头:“嗯,甚好,盛给他。” 沈宁接过绮蓝递来的汤碗:“辛苦绮蓝姑娘。” 绮蓝低头浅笑:“元护卫保护教主有功,奴婢能为元护卫做的,也就只有一点吃食,元护卫却还要与我客气吗?” 沈宁笑了,将碗中温度适宜的汤一饮而尽,又将碗递回给绮蓝。 等绮蓝收拾了汤碗出去了,顾铮才状似无意的道:“你对绮蓝很不错。” 沈宁点头:“绮蓝姑娘为了属下奔波一路,又忙里忙外的打点吃食,实在让属下过意不去。” 他看了看顾铮快要挂下来的脸色,又微笑着补充:“人家与我非亲非故,肯这样照顾我,都是因着教主,教主对属下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让属下万分感动,不知该如何报答。” 顾铮的脸色又神奇的缓和了,只矜持的点头:“你好好养伤,快些大好,便是报答我了。” 沈宁低垂下眉眼低低的笑:“好。” 顾铮看着他的这个表情,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缓缓捏紧,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就想走去床边进行一个近距离接触。 哼,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这副样子,本身就是想将自己勾过去的。 然而还未等走近,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噼哩乓啷的打斗声、桌椅翻倒杯盘砸碎的嘈杂声。 顾铮的眉头皱了起来。 动静太大,沈宁也抬起头来:“出什么事了?” 顾铮按住他的肩膀:“莫动,我去看看。” 沈宁点了点头,放下了去掀被子的手。 很快,钱星和一个体格壮实的青年敲门走了进来:“元大哥,教主让我们过来保护你。” 外面的动静在顾铮出去后有过短暂的停顿,但很快就又乱糟了起来。 沈宁一个伤员,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当下不敢冒然跑出去,以免让自己人分心或成为拖累,这会儿看到钱星二人,连忙问:“外面怎么了?” 钱星撇撇嘴:“元哥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个武林盟假仁假义的瘪三,跟绮蓝姑娘打起来了,说她是飞燕子,让她交出杀人犯,教主正揍他呢。” 沈宁有些惊讶:“什么?绮蓝姑娘是飞燕子?” 钱星嘿嘿笑:“我也是听那人叫嚷才知道,绮蓝姑娘竟然是这两年声名鹊起的女侠飞燕子,她瞒的可真紧,连我们都不知道。” 沈宁没说话。 绮蓝是前些日子跟竹韵先生一起赶来的,杀夫案在白江镇闹的沸沸扬扬,讨论如此热烈,就是因为劫法场之事就发生在六天之前,新鲜劲儿还没过。 如果绮蓝是飞燕子,那这位女侠确实“恰好路过”,只是没想到整日温温柔柔的操持他饮食起居的绮蓝姑娘竟然是那位轻功卓绝、敢和官府硬刚的侠女。 这简直……太酷了。 怪不得昨日提起飞燕子时,顾铮的表情有些奇怪,还很不客气的说人家是飞贼,原来竟是自己人。 知道外面没什么危险,沈宁按捺不住好奇心:“我想出去看看。” 钱星笑道:“教主说了,如果元哥你想看热闹,就让我们陪你出去。” 他说着,上前搀扶着沈宁走出去,站在连廊处扶着栏杆往下看。 钱星说的没错,顾铮正在把一个白衣青年按在地上摩擦。 两人的武功明显很悬殊,那白衣青年在顾铮的手底下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被顾铮像猫戏耗子一样反复打倒。 每次刚爬起来就重新被踹翻,一身白衣滚的全是泥灰,唇边挂着血迹,鼻青脸肿,怎一个狼狈可表。 更让沈宁惊讶的是,那白衣少侠他认识,正是那晚与他见过面的玉泉派少主,本世界的世界男主陈煜。 与那晚相见时的人模狗样相比,此时陈煜头发散乱、衣衫脏污,被顾铮一只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样子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周围还有一些有武功在身,还敢留下看热闹的江湖食客正在小声议论。 他们本是有心帮帮这位可怜的少侠的,但顾铮所展现出来的超强武力让他们望而却步。 很明显,这个闲事是他们管不起的。 陈煜自小过的顺风顺水,长这么大唯一的一次挫折就是这次漕帮事宜的失利,如何能承受被人反复踩在脚下的奇耻大辱? 他双目赤红,沾满灰土的手指死死扣着地面,声音嘶哑:“魔头!有种你就杀了我!但公道正义自在人心,你可以杀了我,却杀不尽天下公义!” 顾铮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看着趴在自己脚下,像只翻壳的王八一样四肢挣扎的陈煜:“你在说什么废话? 武林自来强者为尊,你可以仗着武功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本座的人喊打喊杀,本座打你就违背了公道正义? 怎么?你是公道正义的化身?” 第200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3 陈煜牙根咬紧:“飞燕子果然是魔教的人!怪不得会做出如此狂悖不义之事!她公然劫死囚,枉顾王法,使杀人者逍遥法外,枉死者魂魄难安! 我身为武林盟正道,既然遇见了,又岂会袖手旁观,不为死者伸张正义?!” 顾铮一挑眉梢:“如此说来,倒成了本座的不是了?” 陈煜仍在叫骂:“魔头!旁人怕你,可我陈煜不怕你,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就算我今日身死,但只要天下公义不灭,你早晚会因为你的暴行得到报应!” 顾铮被他说笑了:“你如此大义,可知道那女子杀夫事件的始末?” 陈煜以为他态度软化了,更是硬气得很:“当然!若是不知,我岂会胡乱出头!” 顾铮眉头微皱:“你既知道,当知她那赌鬼丈夫死的不冤,又何谈替他申冤?” 陈煜仍是梗着脖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以妻杀夫,更是天理难容! 她丈夫有错,自有制裁之法,何曾轮到她私自杀害?她杀了人,自然要付出代价,否则让天下好女子如何自处?” 顾铮又笑了:“她若有求告之门,又怎会动玉石俱焚之念,旁人把她逼到绝境,她没有受着,敢去反抗,便不是好女子,你是这样想的。 既如此,本座便没有冤了你。” 他说着,一脚踢在陈煜的肚子上,将他像颗球一样踢飞出去,“砰”的一声砸烂了一张桌子,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爬不起来。 顾铮知道楼上有人在看着,证明自己没有冤了人,便没有了与之继续交流的兴趣,只是冲着一边的关图一摆手:“打死他。” 陈煜见他来真的,瞳孔猛的一缩:“你敢!我是玉泉派掌门独子,武林盟的人,你杀了我,玉泉派不会放过你,武林盟也不会放过你!” 关图两手互相捏了捏,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他狞笑着一步步走向那可怜的羔羊:“怎么着?刚才还大义凛然的说有种就杀了你,现在真要杀了,又不大义凛然了?” 沈宁忍不住想笑。 刚才大义凛然,是以为顾铮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玉泉派的少主,从而进一步激化与武林盟的矛盾,自然把话说的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现在发现他竟不按常理出牌,自然是会怕的。 2103突然出声,【宿主,难不成这就是原文中男主被大反派反复摩擦,差点让他一蹶不振的剧情?】 沈宁很是平静,【看样子是了。】 2103搞出“哗啦啦”的翻书音效,【你等我查一哈。】 【不对啊,原文中的这一段跟现在是有出入的。 它说陈煜因为武林盟的公务路过白江镇,偶然听说了女飞贼飞燕子劫法场放走穷凶极恶的死刑犯的事,然后在城外一个茶摊上阴差阳错的碰到了飞燕子。 他之前偶然见过飞燕子的真容,一眼就认了出来,当下两人大打出手。 飞燕子轻功一绝,但拳脚功夫不如这位名门正派的少主,落了下风,但却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逃走,很是吃了些亏。 陈煜要求她交出死刑犯,飞燕子不肯,被他打成重伤,这时旁边一个一直蜷缩着的毁容男突然掀了伪装,自认是那逃走的杀人犯,然后触柱而亡,飞燕子这才趁机逃走。 陈煜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得到了很多赞誉。 但好景不长,他还未回到武林盟,就在半路上,飞燕子带了一个黑衣人寻来,不由分说将他虐打了个半死,还是武林盟几位掌门正好路过相救,才逃得一条命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得如此狼狈且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武林盟的前辈们看到了,于是天之骄子的天塌了,从此开始怀疑人生。】 沈宁点点头,【是有些出入,但发展很合理。 你要知道,剧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之前顾铮因为等我养伤,前后很是耽搁了一些时间,而在原文之中应该是没有这一出儿,这个时间段儿顾铮已经办好徐州之事回白临山了。 飞燕子是这两年才渐起声名,号称神出鬼没,她既然是绮蓝姑娘,必然是会趁着无事时不时就在江湖中行走。 再或者,白江镇是从白临山到徐州的必经之路,天元教与漕帮达成合作,她很有可能是被顾铮派过来公干 的。 她遇到了这件不公之事,救下了那被逼杀夫的可怜女子,本想将她乔装带往别处,却不料倒霉遇见了能认出她真容的男主陈煜。 她在陈煜手里吃了亏,救下的女子也为了不拖累她触柱身亡,她一怒之下回教中告状,顾铮这人是个护短的,会亲自下山去给绮蓝出头并不奇怪。 不过绮蓝就是飞燕子这件事旁人并不知道,所以在外界、甚至陈煜看来就是顾铮因为他行侠仗义莫名其妙的揍了他一顿。 只是男主就是男主,有光环在身,自是死不了,顾铮这个反派反而成了激励他上进的磨刀石。】 2103恍然大悟,【宿主这么分析确实合理!】 沈宁笑了笑,【而且我猜,当时顾铮教训陈煜的时候元宸也在场,就算没动手,也是看见了陈煜最狼狈不堪的一面。】 2103不解,【为什么?】 沈宁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楼下的人,【因为他看见了,所以他必须死。】 2103更不解,【那不对啊,救他的那些掌门还看见了呢。】 沈宁笑了笑,【你也说了那些都是位高权重掌门,元宸一个没有背景的细作,跟人家能一样么。】 2103,【……】 此时关图已经上前,“邦”的一拳就朝陈煜脸上砸去。 他的拳头重,陈煜整个人都翻滚了一圈儿,“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血里还混着两颗牙,人瘫倒在地上软趴趴的一动不动。 关图还要上前,却被绮蓝阻止。 她刚才与陈煜打斗了一场,衣裙有些乱了,自家教主出来后让她一边儿待着,她就一直在整理衣裙。 这会儿终于都弄好了,便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声音温柔的要求:“关护法,他弄坏了绮蓝新做的衣裙,绮蓝咽不下这口气,可以让让我吗?” 第201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4 关图当然可以让,他马上后退两步,把位置让给绮蓝。 绮蓝点头道谢,款步上前,一边走一边仔细挽起了衣袖,然后…… 一把捞起一边翻倒的长凳,猛的砸到了陈煜的身上! 陈煜的脸连着嘴巴已经迅速肿起,有些张不开,只发出一声闷闷的痛哼,其状之惨,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他的嘴巴肿胀,口水长流,话也说不清楚,只在勉强躲避的间隙不断的发出“呜呜”声。 连续挨了几板凳之后,他又吐了血,终于喊出一句能听清的话:“别打了……是在下未弄清情况,莽撞插手……诸位……莫要计较……” 绮蓝冷笑着又一凳子抡过去:“你可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知道怕了,但凡你有机会,必不会手下留情!” 陈煜一声闷哼,早已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只能尽量躲避。 绮蓝却不罢休,抡着凳子追着他打:“你不是正义吗?你不是不怕吗?你不是说有种杀了你吗?本姑娘如你所愿,你倒是别求饶啊!” 沈宁无奈的笑。 你说说陈煜,当个静静路过的美男子不好吗?好好儿的非得惹绮蓝姑娘干什么呢? 这下好了,堂堂一个名门正派的少主,被人家打成了滚地葫芦,声名没扬成,反而成了个笑话。 成了笑话的陈煜猛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四下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 他此时是趴着的,但凡他翻个身朝上看,说不准就能看到楼上站着的沈宁,可惜他没有。 顾铮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抬头对钱星挥了下手。 钱星扶着沈宁,略有些为难:“元哥,教主好像让我们回去。” 沈宁没有为难他,轻轻点了下头:“嗯,回去吧,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钱星松了口气,与那大个子一左一右的扶着他回去了。 正如沈宁所言,男主光环不可小觑,陈煜终究是没有被打死。 少林寺的苦智大师和另几位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在陈煜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恰巧路过,将其保了下来。 对于顾铮来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虽然长了一身讨人厌的肉,但终究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更没有深仇大恨。 几位前辈出了面,好言好语的商议,便也没有抓着不放,手一挥就把人给他们了,算是卖了几位前辈一个面子。 绮蓝姑娘放下挽起的衣袖,向着顾铮行了一礼,一脸温柔的进厨房张罗晚饭去了。 直到离开了白江镇时,沈宁才知道绮蓝将那犯人藏在了哪里。 她让那人伪装成了个哑巴男子,藏在客栈后院,还找了个烧火的差事,堂而皇之的放在了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当时陈煜进来吃饭,正巧看到端着汤碗下来的绮蓝,认出她就是女侠飞燕子,从而大打出手时,那人其实就扒在门框那里着急的看着。 但绮蓝在打斗间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便只能无声缩回去,免得更坏了事。 后来看到教主出面,她终于放心,无声无息的退回后院去了。 离开白江镇后,绮蓝本想放她自由,可是又有些犹豫。 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在这个世道中很难独自存活。 再嫁人她是万万不敢的,可一个长的不错的独身女子,既没有婆家也没有娘家撑腰,放到哪里都像是一块肥肉一样遭歹人觊觎。 那个叫盼娣的女子如惊弓之鸟,只肯相信绮蓝,绮蓝说要将她放在半路安顿,她没有异议,只是眼中全是死灰色,明显是没有生望的。 绮蓝看出来了,半夜坐在营地外围喝酒。 盼娣小心的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声音轻轻的:“恩人不要为难,我会做很多事,可以养活自己的。” 绮蓝偏头看了她一眼,又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她是可以养活自己,可是这个世道不会允许她安静的生活。 盼娣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陪着她。 为了不颠簸到沈宁的伤,顾铮置办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里面空间很大,全部搬空后足够躺下两个成年男子,铺上厚厚的被褥后,可以随意的进行翻滚,不用担心会磕伤。 顾铮晚间的时候非让沈宁喝了一大碗补血汤,导致他睡到半夜就被憋醒,只得顶着这几个世界养出来的一点微末起床气无奈的爬起身。 他一动,顾铮马上醒了过来,坐起身去拉他:“怎么了?可是伤口疼?” 沈宁头也不回:“伤口不疼,我肚子疼。” 顾铮眉头紧皱:“怎么会肚子疼?是不是余毒未清?你等着我去叫竹韵先生。” 他说着把沈宁往回一按就要出去,却被沈宁一把拉住:“跟余毒没关系,我要……小解。” 顾铮恍然大悟,顿时放下了心,憋着闷笑问他:“可用我陪你去?” 沈宁毫不客气:“用。” 身为一个护卫,敢让主子陪自己去小解,其实非常逾越。 可是顾铮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心情愉快得很,单手扶着他下了马车。 守夜的人看见教主两人下车,刚想上前关心,就被自家教主以眼神制止,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两人放水回来,沈宁朝着营地边缘并排坐着的两个女子方向看了一眼,走出几步又看了一眼。 顾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声音温和而平静:“你真的很看重绮蓝。” 沈宁一愣,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顾铮没说话,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沈宁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转移了话题:“以教主刚才的眼力,我们谁大谁小?” 顾铮先是一愣,随即快速朝周围看了一眼,低声道:“我没看!” 沈宁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看着他。 顾铮试图将他拉上车:“夜风寒凉,你有伤在身,不可久待,快随我上车去吧。” 第202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5 沈宁却摇摇头,身子纹丝不动:“我本来不想提这件事,可教主屡次含沙射影,属下嘴笨,实不知该如何解释,难过得很。” 他身上有伤,顾铮不敢用力拉他,只得叹气:“是我的不是,你……你别在这里说话,真的会着凉的。” 沈宁看着他:“属下待教主之心,日月可鉴。” 顾铮用身子挡着有风的方向,点头:“好好,可鉴可鉴,走吧。” 沈宁这才跟他一起上了马车。 躺在厚厚的褥子上,他非常识趣的没有再提谁大谁小的事,只轻声说:“绮蓝姑娘看起来十分放心不下盼娣娘子。” 顾铮躺在他的身边,也压着声音跟他小声说话:“你知道吗?绮蓝是雪风老怪的独女。” 沈宁有些惊讶:“雪风老怪?” 顾铮点头:“雪风老怪早年丧妻,只留下这一个独女,宠爱非常,为了担心她长大后所托非人,便捡了两个孤儿养在膝下,自小教导,与女儿以师兄妹相称。 他是想着先有救命养育之恩在前,又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后,无论他女儿选择哪一个,都不会吃亏。 而另一个则会以兄长的身份用心保护她。 事情正如雪风老怪所想,绮蓝长大后选择了嘴甜讨巧的二师兄,大师兄则以兄长身份送嫁,婚后两人甜甜蜜蜜,十分幸福。 却没想到升米恩斗米仇,人心易变,就在他们成亲第二年,也就是五年前,雪风老怪过世了。 丧事刚过,绮蓝的丈夫约了他们的大师兄喝酒。 绮蓝父亲新丧,心中苦痛,也跟着喝了一些,却在迷蒙之间被桌椅翻倒的声音惊醒,正好看到她的丈夫趁大师兄醉酒且没有防备,将其杀死。” 沈宁的眉头皱起:“他想向绮蓝下手,知道大师兄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先下手为强,第一步先将这位保护者除掉?” 顾铮再次点头:“对,雪风老怪只有这一个独女,一生攒下的身家、自己一身绝学都传给了这个女儿,而对两个弟子则有所保留,想给女儿留下底牌,立于不败之地。 这本是人之常情,但那位二弟子却因此怀恨在心,认为师父的一碗水没有端平。 他在那日的酒中做了手脚,绮蓝虽然惊醒,但却没有反抗之力,她那二师兄将她囚禁起来,逼她交出父亲留给她的钱财以及武功秘籍。 她与之周旋数月,终于趁其不备逃脱,只是她逃出时身上有伤,又身无分文,她那二师兄穷追不舍,几乎将她逼到死路。 那一日,她突然冲到我的马前,差点被踩死,我见她可怜,将她捡了回去。” 沈宁笑了笑:“没想到教主竟如此心软善良。” 顾铮“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外人其实对我误解颇深。 我将绮蓝带回去之后,她与我说了她那白眼狼二师兄的畜生行径,我派人查过,在她伤好后教了她两招,她便单枪匹马下山将那畜生亲手宰了。” 沈宁点头认同:“正该如此,功德无量。” 顾铮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认为两人对人对事的想法很契合:“我以为她会就此离开,没想到她又回来了,说她没地方去,与我讨个容身之所,我心软,就将她留下了。 本想与她在教中谋个差事,她又不肯,说是不自由,又有琐事缠身,十分麻烦,只愿做个婢女。 只是她平日里待不住,时不时的会下山走动,渐渐的闯出了自己的名号。 雪风老怪的看家本事就是轻功,号称可以身轻如飞雪,随风而动,绮蓝继承了他的衣钵,但到底年轻,功力还不到家。” 沈宁轻轻的笑了:“怪不得她对盼娣娘子格外同情,原来也是深受所托非人之苦。” 顾铮也笑了:“确实,要说杀夫,那盼娣可不如她下手痛快。” 沈宁轻叹了一声:“可能正是因为有过相似的遭遇,绮蓝才对盼娣娘子格外放心不下。” 顾铮翻身平躺着,语声温和:“可能也是想起了往事吧,毕竟是个姑娘家,心思细腻些。” 他歪头看着沈宁:“你信不信,她明天就会来找我。” 沈宁也歪过头:“嗯?” 顾铮自信一笑:“你就看着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绮蓝走到顾铮身边,吱唔了半天才道明来意: “教主,盼娣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无论将她放在哪儿,她都很难活下去,便是给她钱财她也是守不住的……” 顾铮偏头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绮蓝讪讪的笑了笑:“左右咱们院子里还缺人手,不然……就把她带回去做些洒扫的活计,也算是救人救到底……” 她说着,又郑重保证:“奴婢会看着她,不让她出任何差错,她要是闯祸,全算在奴婢头上!” 顾铮歪头看了沈宁一眼,从容淡然的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商量过后的结果?我们可是武林中恶名远扬的魔教,别是你一厢情愿才好。” 绮蓝连忙道:“她一定愿意的!只要教主同意,我马上去问她。 请教主恕罪,她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生念淡泊,事情不能确定之前,绮蓝不实愿再让她空欢喜一场。” 顾铮摆了摆手:“你是院中管事,人手之事你自己安排。” 绮蓝大喜,连忙跑去盼娣那边,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话,盼娣便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谢恩。 她跪下来,伏地叩首,非常郑重的跪谢救命收留的大恩德,头实实在在的磕在地上,重得发髻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顾铮淡淡的“嗯”了一声:“既然绮蓝说院里缺人手,那多你一个也无妨,你要谢便谢她去吧。” 盼娣声音哽咽发颤:“奴婢晓得,绮蓝女侠的大恩,奴婢死也不敢忘!” 绮蓝也跟过来,插了句嘴:“教主,盼娣这个名字实在难听得紧,既然她以后就是我天元教的人,若能得到教主赐名,就是再好不过了。” 顾铮扫了她一眼,看到了她殷切的目光,又垂下眼皮看了看还伏在地上的女子。 盼娣身子伏得更低:“求教主赐名!” 第203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6 顾铮细长的手指搭在沈宁的膝头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随意,却又带着几分温和:“那就叫春颜吧,算是重获新生。” 春颜又磕了个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却很大:“春颜谢教主赐名!” 顾铮摆了下手,绮蓝马上带着人离开了。 沈宁见他又看过来,似是在等着自己说些什么,从善如流的开口:“果然如你所料。” 顾铮淡淡一笑,尽显运筹帷幄的宗师气度。 沈宁见不得他如此得意,紧接着又道:“教主对绮蓝姑娘不仅有救命之恩,授艺之德,还如此了解,对她的反应都能精准预测,情份果然不一般。” 顾铮脸上的笑凝固了,他缓缓转过头来,斟酌用词:“并非如此,你要知道,她毕竟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性子也并不复杂。” 沈宁微笑以对:“是啊,多年情份,非旁人可比。” 顾铮眉头皱起,认真想了想:“她……武功不弱,放在我身边当个婢女屈才了,待回教中,还是给她安排个堂主来做吧。” 沈宁还是笑,转头不再看他,算是放过了他:“教主爱才,属下佩服之至,只是绮蓝姑娘既然不愿,还是过问她一句的好。” 顾铮眉眼低垂着,用脚将周边的小草一一踩扁,声音依旧稳定而温和:“问不问都无妨,我每日奔波劳苦,实在看不得她如此悠闲,还是忙些的好。” 沈宁原本只是记恨他昨夜的酸言酸语,想要拿话挤兑他一下,没想到竟给绮蓝惹出个祸事来,不由得有些心虚:“倒也不必如此。” 顾铮面露阴险,语声幽幽:“不瞒你说,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便是你不说,我也早有此打算,她逍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沈宁:“……” 绮蓝听到这个消息时,感觉天都塌了:“教主……何以有此决定啊?” 彼时他们已经回到教中,顾铮坐在临风居的正堂,眉眼沉肃,不怒自威:“并非临时决定,本座早有此念。 你轻功高绝,为人奴婢终非长久之计,日后便接管留风堂。 春颜与你亲厚,你也带着,留在身边伺候也好,培养她做事也好,你自己决定。” 留风堂主管情报,里面的人轻功好是基本条件,绮蓝这个“飞燕子”去当堂主再合适不过。 绮蓝见他主意已定,只得领了命,接了堂主令牌,哭丧着脸走了。 沈宁进门时正好迎面看见她,颇为心虚的点头打了招呼。 绮蓝不知真相,对他十分客气。 顾铮看到沈宁进来,目中露出一点暖色:“你尚有伤在身,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沈宁在他的示意下在下首位坐了:“躺得久了,身上发僵,还是出来活动活动更好。” 顾铮点头:“也好,只是你腿上有伤,走动时还是要多加注意。” 沈宁点头:“知道了。”管家公。 他想到刚才绮蓝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听:“教主真的将绮蓝安排到别处去了吗?” 顾铮还是点头:“嗯,她本是个奇女子,怎能一直为人奴婢? 早年是考虑她遭逢大变,做些不用动脑子的事情也算是个缓和,如今她该缓和的够了,自然是要人尽其才。” 他看了看沈宁:“你不必过意不去,她现在不愿,是舍不得这懒散日子,其实她也是个有想法有野心的女人,等过些日子她的差事上了正轨,就又如鱼得水了。” 沈宁点了点头,还是在心中默默的对绮蓝说了声抱歉。 你的悠闲日子,终究是被我毁了(不是)。 * 沈宁的伤势好转后便一直跟在顾铮身边,两人几乎寸步不离。 顾铮与下面的人商议事情的时候也不怎么背着他,他也是不问不插言,极为安分。 顾铮偶尔离教,他也会跟随,尽职尽责的当个“贴身护卫”,非常贴身的那种。 出门在外,他与顾铮经常住一个房间,全面保证教主的安全。 正如顾铮所说,留风堂在绮蓝的带领下越发壮大,她也越来越神采奕奕,甚至还带出来一批“燕子军”。 他们整日高来高去的打探情报,让天元教耳清目明。 春颜跟着她,很是学了一些东西,忠心耿耿的为她做事,还包揽了她的一切生活起居。 这一年武林盟的武林大会办的略显寒酸。 武林盟各派都在纷纷批判漕帮的背信弃义和天元教卑鄙无耻的挖墙角行为,虽然也涌现了一批武林新秀,但总体基调终究是沉重的。 漕帮的叛变自然不在他们的容忍范围之内,但他们找了好几次麻烦,都被天元教阻截。 漕帮在天元教的庇护下终于扬眉吐气起来,不再搞的跟丐帮似的。 他们感念天元教救他们于水火,年底上供的时候分外痛快。 为表诚意,陈少帮主亲自带人来到了白临山,对着顾铮再三感谢。 沈宁看着被抬上来的一箱箱真金白银,默默感叹:怪不得武林盟总是眼红,这么多钱,搁谁都很难保持自控力。 他着意打听了男主陈煜的情况,与原文中所说的大差不差。 这位心高气傲的少主遭受了无法承受的屈辱,以往引以为傲的武学天赋在他所认为的歪门邪道的魔教教主手中如同垃圾一样被反复摩擦,这个打击让他几乎崩溃。 当时他被打懵了,下意识的说了许多求饶的话,回到玉泉派后,他缓过神来,再去回想自己当时的丑态,只觉得羞愤欲死。 最重要的是,这些丑态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 他崩溃绝望,不肯好好养伤,几度痛哭失声,躲在房中谁也不肯见。 若是换了旁人,可能也就任他沉沦了,可谁让人家是少掌门。 于是师兄弟们对他不离不弃,轮流开解照顾他。 他的掌门爹爹更是亲自去药王谷请了神医来为他疗伤,各种上好的药材不要钱般挥洒,被他掀翻了就再去熬,一切都以他的身体为重。 经过长达一年的拉扯,他身上的伤早已大好。 其他的师兄弟陆续的开始不耐烦了,只有小师妹依然对他矢志不渝。 第204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7 在小师妹的温柔鼓励下,陈煜终于振作起来,重拾信心,开始刻苦练武,听说进步飞快。 沈宁对此不想发表看法。 这个世界的男主人设就是天赋绝佳,只要肯动,进步飞快都是必然的。 沈宁在天元教得到看重的事武林盟自然不会不知情,他们寻机会联络了沈宁数次,让他为武林盟传递消息。 沈宁便偶尔传些无关痛痒的废话过去。 消息倒不是假的,只是都没啥用,或是天元教没打算背着人,随便一查就能查到的事情,而在传递消息的过程中,几个潜伏在天元教中的细作被沈宁一一摸清。 都是些小卒子,几乎永远碰不到核心圈层的那种,其中还有一个是专门负责清扫落叶的。 不过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反而最能出其不意,虽然打探不到核心消息,但用来传递消息却很不错。 比如那位做洒扫的,他几乎可以到处乱蹿,只要拎着扫把,走到哪里都不会被怀疑。 哪怕他离开了他负责的片区,也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别看他本事小,但责任心可重,怀疑沈宁消极怠工,偷偷来寻沈宁的就是他,大多数消息也是他来回传的。 转眼间四年过去,沈宁左右逢源,两头儿都不得罪。 特别是顾铮这边,他的房间从一个不起眼的厢房挪到了顾铮的隔壁,隔三差五还要与教主进行秉烛夜谈,谈晚了就在教主那屋睡了。 那个专门供历代教主沐浴的临泽堂也迎来了另一个常客。 主要是教主觉得,那样大的一池子水,只有他一个人用有些浪费了。 天元教虽然家大业大,但也要奉行节俭,钱要花在刀刃上才是。 2103有时会感慨,【宿主,这个世界的剧情居然没有跑偏诶,好神奇~】 沈宁笑笑,【你觉得没跑偏?】 2103点头,【是啊,宿主你还在兢兢业业的做卧底,男主那边也完全是按原剧情在奋发图强,除了他挨揍挨得有点小偏差,基本走向都没有偏啊。】 沈宁想了想,【你这么说也是,不跑偏不好吗?】 2103,【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主要是,咱们的世界任务是要脱离武林盟啊,到现在为止,任务进度还一点也没有。 以宿主你一向的战绩来看,这里算是你进度最慢的一个世界啦。】 沈宁逗它,【三儿着急了?】 2103摇头,【我不着急啊,宿主的能力我清楚的很,你不着急,肯定是有想法了呗,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次为啥这么老实。】 沈宁从水中站起身,一步步走出水池,随手拿过架子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倒也没有什么想法,主要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2103更好奇了,【什么事?】 沈宁穿好了衣服,赤着脚往外走,【我想知道,原文中那个诓骗了元宸,给了他一包化功散的[至交]到底是谁。】 外间花厅里,正坐着看书的顾铮看到他出来,本能的笑了笑,但目光上下一扫却又变了脸色:“你怎的不穿鞋袜?” 沈宁随意的捡了张椅子坐下,用布巾绞着头发,:“不冷。” 顾铮一挥手,马上有婢女拿了双鞋子过来服侍沈宁穿上,他还在那里絮叨:“夜里风凉,你就算觉不出冷,也依然有寒气。 现在你年轻,自可以毫不在意的糟蹋身体,等你老了,无数病痛都会找上门来。” 沈宁听着这熟悉的论调用词,无奈的笑:“何必如此担心,我未必有命能活到老。” 顾铮这次是真的变了脸,十分严肃的呵斥:“胡说什么?这种话也是能随意说出口的吗?” 沈宁见他真急了,语气软了几分:“教主息怒,属下心有牵挂,又岂会不爱惜性命?只是江湖中人,不敢将生死看得太重罢了。” 顾铮“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你牵挂谁?” 沈宁双眼直视着他,突然笑了一声:“教主心知肚明,何必问我?” 顾铮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一甩袍袖:“油嘴滑舌。” 看着他迅疾如风的背影,低低的笑出了声。 等顾铮也沐浴完毕,很自然的将沈宁带进了自己的卧房。 因为明早有事要一起出门,自然是睡在一起比较方便。 两人躺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沈宁很是随意的提起一件事:“前些天在山下,我听说武林中有传言,传说中的‘千云重宝’要出世了。” 顾铮隔了一会儿才问:“你对千云重宝感兴趣?” 沈宁语气轻松:“当然啊,试问整个武林,哪一个对千云重宝没兴趣?只是消息难辨真假,估计又是乱传的。” 顾铮语气平静:“何以见得?” 沈宁转过身面向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十几年前就有人传过千云重宝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人声称已经拿到了藏宝图,结果全是假消息,这次又是这样,可能又是什么人在哗众取宠罢了。” 顾铮想了想:“你希望这消息是真的吗?” 沈宁轻轻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啊,反正无论如何,这宝贝也落不到我手里。 我只是好奇,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千云重宝到底是什么?” 顾铮也翻身面对他:“大概是财宝和武功秘籍。” 沈宁心中一动,面上却是笑了:“教主说的更不着边际了,难道千云重宝不是一件,而是一堆?” 顾铮也笑:“谁知道呢?这世上有谁真正见过千云重宝吗?” 沈宁摇头:“没有。” 顾铮伸长手臂拍了拍他:“那就是了。好了,快睡吧,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 看着沈宁合上了眼睛,顾铮一动不动,在黑暗中静静的看了他很久。 他们第二天确实要早起,顾铮要去千凌城,照例带了左右护法和贴身护卫前行。 行出一段,顾铮突然起了兴致,与沈宁脱离了大部队,骑上快马单独行路。 他们这一路时间并不赶,两人轻装简行,一路游山玩水,遇到美景便稍做驻足,兴致起了又骑马你追我赶的如同孩子一般比赛。 第205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8 两个人的马快,又没有拖累,哪怕是这般悠闲行路,却还是与关图他们前后脚到的千凌城。 天元教在千凌城有一个山庄,顾铮两人到时,关图和朗枫已经带人将山庄上下打点好了。 他们这次来千凌城,是为了武林盟。 武林盟主相邀,言语间有讲和之意,请天元教主见面一叙,双方定在了千凌城的万里山庄。 顾铮带着沈宁和两位护法到万里山庄时,武林盟中最有话语权的几位掌门都到了。 两拨人分坐两边,一边是几位掌门人,一边是顾铮自己。 当今的武林盟主是碧霄派的掌门。 碧霄派几乎是武林中实力最强的门派了,周掌门年过五十,已经连任了两届武林盟主。 虽然武林盟号称奉行集思广益,大家都有话语权,但其实真正的权力都掌握在领头的几位掌门手里。 其中的潜规则大家都知道,几位掌门商议过后的事情说出来征求大家意见时,只要同意就好了。 之前也有过愣头青真的以为可以畅所欲言,大胆的提出反对意见,结果现实自然会教他们做人。 此时周掌门脸上带着一点笑意,语气自然的跟顾铮打招呼,夸赞顾铮年轻有为,好像之前两方的明争暗斗你死我活都不存在一样。 顾铮也一脸平和的与几位掌门说客套话,言谈之间滴水不漏,既不傲慢,也不谦卑,他并不惜字如金,游刃有余的与几个老狐狸周旋。 沈宁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玉泉派的那位陈掌门若无其事的跟顾铮说话,好像对于独子差点被他打死之事毫无芥蒂。 倒是站在陈掌门身后的陈煜还年轻,脸上压不住事,自从看到顾铮的那刻,眼中的怒火与恨意就快要喷薄而出。 只是他或许是被叮嘱过,虽然脸色黑沉如锅底,却没有任何动作,很老实的站在那里。 他的身边站了一位烟粉色衣裙的少女。 鹅蛋脸,翘鼻樱唇,一双大大的杏眼水汪汪的,乌发如云,纤腰楚楚,是个看起来非常甜美可爱的女孩子。 这位应该就是世界女主,那位善解人意的小师妹陆婉迎了。 不过这个世界是一个大男主武侠世界,女主的作用更像是为男主光辉一生添彩的工具人。 说难听些,就像个挂件。 她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衬托出男主的人生圆满。 武功绝顶,称霸武林,还有……娇妻在怀。 女主与权利、地位一样,更像是一种资源。 原文是从男主的视角出发,讲述了他的成功路,却并没有交待身在武林门派的女主武功如何、身份背景和生平任何事。 有的只有在男主落寞时,她的温柔陪伴,和男主成功时如约迎娶时的风光大嫁,似乎是在证明男主是个知道感恩、很念旧情的人。 原文中甚至没有说她在婚后过的好不好。 在成为男主的妻子之后,她的作用似乎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只说男主无论何时回家,都有一盏灯在等着他。 按照剧情发展,此时男女主早已经互生情愫,彼此互许,承诺要相伴一生了。 可是沈宁着重观察了一下这位陆姑娘,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陈煜的身边,眉眼低垂着,看起来十分温顺,但实际上眼神很空茫,并没有实际落点。 当然,她也并没有偏头看她的情郎一眼,更别提有热恋中看向爱人的那种含着爱意、羞怯或崇拜欣赏之类的眼神了。 她看起来安静温柔,实际上却冷静的可怕。 而陈煜明显也没心情关注身边小师妹的状态,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顾铮吸引了。 如果眼神能杀死一个人,那顾铮这会儿估计孟婆汤都干好几碗了。 正看热闹呢,不料陈煜的眼神突然向沈宁看了过来,眼神还挺复杂的,看得沈宁一阵莫名其妙。 不是,他又怎么招这位太子爷了? 而此时,顾铮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之前在白江镇,本座不慎与陈少掌门起了些冲突,也是当时不知少掌门的身份,若是知道,下手定不会那样重的。” 他虽然在说与陈煜相关之事,却一眼也没看向陈煜,目光只有些随意的落在陈掌门的身上,语气中并听不出多少歉意。 陈煜几乎想要暴喝出声。 放屁!他当时明明已经自报家门,顾铮却毫无顾忌的让属下打死他!何曾在意过他的身份? 沈宁心中暗叹,到底是年轻啊,经不住激。 看那牙关紧咬、双眼冒火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有多恨。 这倒难怪,那件事对于陈煜这个天之骄子来说,是一辈子难以释怀的耻辱经历,也是永远抚不平的伤疤。 除非……他能亲手杀了顾铮这个始作俑者,将那些难以忘怀的屈辱一一还回,才能让心头的疙瘩消散。 陈掌门呵呵一笑:“犬子无状,做事只凭一腔热血,言行不当冲撞了顾教主,挨些教训也是该当,此事不必再提了。” 顾铮也笑笑:“陈掌门不愧为武林泰斗,心胸之开阔本座自愧不如。” 陈掌门一张老脸上的笑意像是画上去的:“哪里哪里,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武林的将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给年轻人们让让路了。” 他说着,回身拍了拍陈煜的手臂,语气中满是欣慰:“犬子虽不成器,但经此一事,倒也稳重了许多,这两年习武也还算刻苦,有了些长进。 再过两个月,我也该将这掌门的担子卸下来交给他,享几天清福了。 犬子继任掌门之时,顾教主可要赏脸前来,与他做个见证。” 顾铮终于抬眼扫了陈煜一眼,又像是辣眼睛似的马上转回来:“陈掌门抬举本座了,不是本座不愿赏脸,实在是本座若真去了,怕是会给少掌门添堵,少不得一桩喜事要扫兴收场了。” 第206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29 周盟主此时接过了话头:“顾教主此言差矣,此次请教主前来,为的就是武林和平。” 他扫视了全场,语重心长:“近些年来,武林各派多有摩擦,无论哪方输赢,于我武林中人来说,都是损失。 冤冤相报何时了,与其争斗不休,大家何不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 周盟主说着,转向顾铮,语气真诚:“天元教行事洒脱不羁,有时易招人误解,但只要我们双方都能多加约束,未必不能冰释前嫌。 武林中人若能和平共处,一片和乐,少些争端杀戮,于情于理,都是功德一件。 既然是和睦共处,陈贤侄继任玉泉掌门这样的喜事,自然应该大家同喜,又怎会扫兴收场? 顾教主以为如何?” 顾铮低笑了一声:“江湖争端,自古有之,想要一笑泯恩仇,谈何容易? 周盟主的心意是好的,只是这人心复杂,又岂能事事都如周盟主的心意呢? 不说远的,只说这位陈贤侄,你可曾问过他,是否愿意与本座一笑泯恩仇? 非是本座心思敏感,只是他那眼神,都快把本座吃了,相信但凡有机会,他必是不会对本座手下留情的。 既然武林的将来是年轻人的,也应适当问问年轻人的想法,一厢情愿终是难以长久的,周盟主以为呢?” 周盟主脸上笑容一滞,目光沉沉的朝陈煜压了过去。 陈掌门回手拍了儿子一下,笑呵呵的:“顾教主误会了,当日事当日了,犬子也不是那不知事的人,岂会一直记恨?他在私下甚至还与老夫说起顾教主神功盖世,十分佩服呢。” 他微微侧身看向儿子,声音带了一点压迫感:“你说是吧?煜儿?” 陈煜就算恨得牙根滴血,此时也不得不换出一副僵硬的笑脸来,语气干涩:“是,孩儿正是此意。” 顾铮这才施舍般的又看了他一眼:“哦?陈少掌门号称武林后起之秀第一人,能得陈少掌门一声佩服,本座荣幸之至。” 以沈宁对这装货的了解,他真的是相当看不上这位“武林后起之秀第一人”,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骂是好骂,夸却不是好夸。 至于“武林和平”一事,他更是从头到尾都含糊其词,既不说不肯,也不说同意,一路扯东扯西,把武林盟的人气得脸色铁青。 但他又没有翻脸,态度也挺好,此事是武林盟提出来的,他们便不得不多加忍耐。 第一次会面不能说不成功,但也没什么进展,全程废话连篇,谈了一天,浪费六个时辰。 晚上回了山庄,关图一路走还一路笑:“你们看到那个姓陈的脸憋成什么色了吗?” 朗枫捧他的场:“比猪肝还青紫。” 关图哈哈大笑:“是啊,那个道貌岸然心胸狭窄的小人,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将来武林盟若是他来做主,中原武林怕不是就完了!” 朗枫也笑了笑:“这个还真有可能,他是玉泉派掌门独子,那陈老头现在忙着给这金疙瘩铺路呢,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就会接任掌门,到时候他的身份可就非现在可比了。 玉泉派在武林盟中的地位仅次于碧宵派,周盟主老了,碧宵派又后继无人,现在还能做武林第一大派全靠他这个做武林盟主的掌门在撑着场面,等他一退,武林盟只怕就是玉泉派的天下了。” 关图“哼”了一声:“那姓陈的从他老子那里学的最出色的就是那一身沽名钓誉的本事,嘴上仁义道德,心思却是自私自利、歹毒寡义。 不过他虽然品性不怎么样,武学天赋却是真的高,只认真了这两年,武功便突飞猛进,抵得上旁人十几年苦功,这一点不服都不行。” 顾铮走进大堂,在主位上坐下,向几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跟着坐,声音淡淡的:“他有如此潜力,又注定与我们难以和平共处,那便不能放任他成长,更不能让他得到话语权。” 朗枫随着他的示意坐下,点头:“教主所言极是,此事……宜早不宜迟。” 顾铮转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沈宁:“元宸,你觉得呢?” 沈宁抬头看他,满眼真诚:“教主之言,句句在理。” 顾铮明显对他的敷衍并不满意,横了他一眼,这才再次开口:“武林盟此次和谈的目的,你们怎么看?” 关图冷笑一声:“属下看他们是没憋好屁!” 朗枫笑了笑:“老关话虽糙,但理却不糙。这些年我们虽然断了他们的一部分财路,但绝没到走投无路需要讲和的地步。 就算是,我们与武林盟的梁子岂是一次和谈、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便是最天真无知的小儿也知这是天方夜谈,武林盟的那些老狐狸却偏偏做出了这种事,必然是另有所图。” 沈宁见顾铮又看他,只得发表一下意见:“教主今日稍作试探,武林盟对此次和谈似乎拿出了很大的诚意,态度上也诸多忍让,只怕所图不小。” 顾铮却不放过他:“那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沈宁却是四两拨千斤:“属下唯教主之命是从。” 关图觉得他说的对,也跟着应和了一句:“元兄弟所言极是,属下等唯教主之命是从!” 朗枫踩了他一脚。 关图看了一眼被踩脏的鞋子,不明所以。 就是说,他表忠心也表错了吗? * 经过几天的扯皮,顾铮的态度明显软化,言谈之间温和了许多,虽未明确表态,但看着也差不远了。 至少在双方见面说话的时候,他对几位前辈有了几分尊重的样子。 周盟主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但对这进展明显有几分满意。 好像在说,到底是年轻人,面皮儿矮,竟是吃软不吃硬。 而到了这时,他们才透出了一点真实的意图:“前些时日江湖传言,千云重宝重新现世,此事顾教主可有听说?” 顾铮眨了眨眼睛:“本座教中杂事缠身,倒是不曾听说过此事。” 陈掌门面上一派温和:“千云重宝现世,是武林中的大事,无论是真是假,都值得我们一探究竟。” 第207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0 顾铮主打一个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如此,武林盟众豪杰为何不去一探究竟?” 周盟主眼中带着一点“姜还是老的辣”的笑意,叹息摇头:“非是我等不想前去,而是……唉……” 他做出这副引人发问的样子,然而顾铮却不怎么配合:“既是不想去,倒也无妨,没有千云重宝,当今武林也是人才辈出,况且那千云重宝的真伪难辨,别是白忙一趟才好。” 周盟主有些噎住,抬头看了陈掌门一眼。 陈掌门笑呵呵的接上:“非也,此次千云重宝极有可能是真的,有人在一座古墓中发现了藏宝图,当时见证的人并不少。 后来此人将藏宝图献与武林盟,只愿武林盟能寻到此宝,造福武林。 如此深明大义,我等深感责任重大,必然要全力以赴。” 顾铮终于问出他们想听到的问题,只不过有点叉劈:“既然如此,诸位为何不着急去寻宝造福武林,反而寻了本座来谈天?” 陈掌门脑门上的青筋默默的蹦起了一根,面上却还是笑着的:“非是我等惫懒,而是我等从那藏宝图上得知,千云重宝,极有可能在白临山脉附近。” 他说完,浑浊的双眼直直的盯着顾铮的反应。 周盟主适时插言:“千云重宝,事关武林,所有武林中人都期盼着它能早日出世,此次得知了重宝所在,实乃武林幸事。 只是它的所在毕竟事关天元教,我等不愿擅动,这才特地将此事告知顾教主,只盼我们能通力合作,共襄盛事啊。” 顾铮半垂着眼皮,半晌才冷下声音开口: “周盟主说笑了,众所周知,白临山脉乃是我天元教根本之所在,你们用一个莫须有的千云重宝、一张不知真假的寻宝图,就想要进我白临山脉搜山?当本座是傻子吗?” 周盟主连忙安抚:“顾教主切莫误会,武林盟岂会做出如此不义之事?寻宝图之事千真万确,若无根据,我等岂会与教主开这个口?” 他向着身后的人一招手,那人马上将一个藤编的箱子拿了上来,当着顾铮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块刻画了图案的石板。 这石板看着比人脸大一些,乍一看刻画得乱七八糟,完全没有一个藏宝图该有的排面,经过周盟主的讲解,才能勉强看出上面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的含义。 能把这玩意儿研究得这么透,可见是下了大功夫的,若不是最终得出的位置刁钻,只怕打死他们也不可能让顾铮看到它的一个边角。 然而顾铮并没有因为他们拿出了这个所谓的藏宝图就松口,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周盟主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他要是当场欣然答应了才是奇怪。 于是只派了人暗中跟随,得知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千凌城,便又沉住了气。 他就不信,面对千云重宝,顾铮会完全不动心。 然而顾铮就是没有动心。 他只是轻笑:“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朗枫也冷笑:“以和谈的名义将教主请出来,好言好语的哄劝着,其实却是想让我们白临山大开门户让他们进山寻宝?他们拿我们当小孩子耍吗?” 连关图都看明白了:“等那重宝出世,他们想必也是不可能给我们分一杯羹的,谁让我们是‘魔教’呢? 到时候只要扣一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在我们头上,就又能打着正义的旗号讨伐我们了。” 顾铮又开始点名:“元宸,你觉得如何?” 元宸不觉得如何,元宸壳子里的沈宁觉得他烦得很,但还是要微笑:“千云重宝在白临山脉,就算我们不同意,他们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软的不行,估计就会有别的后招。” 顾铮点头:“元宸聪明,当个护卫屈才了。” 沈宁一听这熟悉的论调,想到现在在留风堂忙成狗的绮蓝,不由警惕的看向他:“属下并无远大志向,此生唯愿守在教主身边,护得教主周全足矣。” 顾铮眼中的笑意扩大,声音轻缓:“你啊,怎的总是口无遮拦?这等话私下说说就好,如今还有旁人在,你竟还挂在嘴边?” 沈宁:“……” 从前这管家公虽然管得宽了些,但好歹占了个老实本分指哪打哪的好处,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就毫无预兆的私自进化了! 行,这口头便宜你就占吧,以后跟你算总账。 朗风脚趾抠了抠地,低垂着头:“教主,天色不早,院里的麦子该收了,属下等就先告退了。” 这都混成外人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连人都不是了,还是赶紧撤退是正理。 一见顾铮摆手放人,他马上拉起关图就大步撤退。 沈宁见两人都跑了,无奈的道:“教主,你这样说话,把他们都吓跑了。” 顾铮却浑不在意:“放心,他们禁吓着呢。” 沈宁叹气:“你又何必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顾铮抬眼看他:“你倒是说说,他们会误会什么?” 沈宁一时语塞,但看着他那得意的嘴脸,突然又笑了:“您是教主,自然可以心想事成,你希望是误会,那就谁也当不得真。” 顾铮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我没这么想。” 沈宁施施然站起身,淡淡微笑:“教主怎么想,就不是属下所能左右的了。” 他说着,转身慢悠悠的走出去了。 顾铮双唇微张,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猛的站起身,几大步走出去,却连人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廊下的树叶打着旋儿被风吹过,倍显凄凉。 迅速跑回房间的沈宁冷冷哼笑:小样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围观他全套飞跑动作的2103,【你也没见有多成熟,三岁和五岁的区别罢了,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沈宁,【……乖,一边玩儿去。】 2103,【喳!臣退了!】 夜半时分,整个山庄都安静下来,只有几声虫鸣和夜枭不甘的鸣叫偶尔响起。 一道黑影以极快的身法翻墙而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第208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1 沈宁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面巾,一路以轻功疾行,直到进了山庄下的一片密林才停了下来。 他的前方站着一个黑衣人,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陈煜那张符合小说男主描述的棱角分明的俊脸。 只是不知是不是月亮投下的光影映照的缘故,这张脸此刻看起来有些扭曲。 沈宁看着他,低声道:“你应该知道,冒然叫我出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陈煜向他走近了一步,声音温和:“我知道,只是事关重大,我只能冒险叫你出来,否则若你与那魔头回了天元教,我再想与你见面就更难了。 小宸,一晃数年未见,你还好吗?” 沈宁半垂着眼眸:“还好,我不能出来太久,你有事就尽快说吧。” 陈煜轻轻叹了口气:“武林盟此次与那魔头商议之事,你也听见了,盟主下令,让我通知你武林盟给你的任务。” 沈宁抬眼:“什么任务?” 陈煜面色沉肃:“想办法促使顾铮那魔头答应武林盟的条件,然后,阻止他和魔教染指千云重宝。” 沈宁闭了闭眼睛:“盟主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护卫,就算得到了些许信任,又哪里有那么大的话语权?” 他直视着陈煜,语声极轻:“换句通俗的话说:我算个什么东西,能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左右教主的决定? 阿煜,武林盟给我的,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陈煜的脸色阴郁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温和:“小宸,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我从小到大的情份,我怎么会给你无法完成的任务?”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向沈宁:“我知道你心善,不肯随意杀人,哪怕他是个魔头。 这是一瓶迷药,是我特地找药王谷的洛神医配制的,无论武功多高,沾了它也要睡上三天。 据我所知,你这两年在魔教的地位极高,那魔头对你颇为看重,无论去哪儿都形影不离。 你只要想办法劝他答应武林盟的条件,尽可以说找到千云重宝后可以让魔教先行下手将其夺下,占为己有。 等到魔教放武林盟同道豪杰进了白临山,你便趁机用这药让他睡上三天,等三天过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再愤怒也晚了。” 沈宁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呢?” 陈煜见他贪生怕死,第一时间担心自己的退路,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但语气依旧温柔似水: “你自然是寻机下山,与我们汇合,从此以后脱离那魔窟,回归正道身份,再也不用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小宸,这件事,是我在我爹面前求了很久,他才答应把这个任务作为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你要知道,能走到你这一步的细作有多么难能可贵,等闲是不可能放弃的。” 他见沈宁没接那药瓶,又上前一步,直接将其放进沈宁的手中,声音热切: “小宸,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武林盟也会记得你对武林正道做出的牺牲。 只要这个任务完成了,你就能重新回到我们身边,你我便能日日相见,不必再这样偷偷摸摸的,难道你不向往这一天吗?” 沈宁握紧了手中的药瓶,轻轻叹了口气:“想的,阿煜,此事过后,我真的还能回武林盟吗?” 陈煜马上承诺:“当然!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求了我爹,此次过后,你便改名换姓回到武林盟,重新拥有正大光明的身份,而且所有人都会敬你三分! 等我接任了玉泉派掌门,便请你到玉泉派中做个客卿长老,受人尊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人再敢对你说半个不字!” 沈宁终于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我身入天元教多年,发现天元教中人多数只是不拘小节,并非全都是十恶不赦之辈,武林盟进入白临山后,不要大肆杀戮。” 陈煜的眸光在树林的阴影下看不分明,只余格外轻缓的声音在回荡:“那是自然,我们的目的只是千云重宝,如果魔教此次不与我们争抢敌对,日后未必不能真的和睦相处。” 沈宁似是轻松了口气,将那个玉瓶揣进怀里:“记住你刚才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陈煜点了点头。 在沈宁转身离开时,陈煜又叫了他一声:“小宸!” 沈宁回头,看到陈煜站在他的身后,一张脸一半暴露在月光下,一半藏在阴影里,语声轻暖的说:“小宸,我在武林盟等你与我团聚。” 沈宁点了点头,提气轻身,身形如轻烟般掠入黑暗之中。 而树影中的人依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一声轻轻的叹息融入夜风之中:“小宸,别怪我……” 沈宁身姿轻盈,落地无声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外,刚要推门而入,忽有所感,猛然间回头。 回廊拐角处,穿戴整齐的顾铮缓步走出,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两人的心上。 直到来到沈宁身前两步远的地方,他才停了下来,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顾铮先开了口,语声轻轻的,好像怕惊扰了什么: “夜里风凉,你出去散步,穿的也太过单薄了些。” 沈宁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出去散步。” 顾铮的双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那你……是出去做什么?” 沈宁语气平静:“我发现有人在山庄外围鬼鬼祟祟,就出去看看,为了不打草惊蛇,还特地换了夜行衣。” 顾铮不错眼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 沈宁却没有再继续解释,只是上前一步,伸手用指尖碰了碰顾铮垂在身侧的手:“教主的手这样凉,在外面待了很久吗?” 顾铮闭了闭眼睛,轻叹了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有些用力:“没有,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你出去查探,发现了什么?” 沈宁手指收紧,回身推开了房门,拉着他往里走:“没有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第209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2 顾铮没有挣扎,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走进了屋里,由着他宽了外袍,一起躺到那张不大的床上。 沈宁用被子盖住他,温声细语:“更深露重,回房间路远,教主冷了,不如就在属下这里凑合一晚,免得着了凉。” 顾铮淡淡的“嗯”了一声,安静的合上了眼睛。 沈宁的手臂横过来时,他没有动,好似睡着了。 2103感慨,【宿主,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好单纯哦,你都被抓现形了,他居然还能被你三言两语蒙骗过去。】 沈宁轻轻笑了笑,伸手搂住了这块硬邦邦的木头,【是啊,傻的可爱。】 寂静的夜里,连微乱的呼吸声都听得分明。 沈宁的声音压得再低,也能听得很清楚:“教主,今天周盟主说出千云重宝的所在地时,你并没有丝毫惊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还是原来就心中有数?” 顾铮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道:“你相信千云重宝真的存在吗?” 沈宁的声音低低的,听着有种略微沙哑的感觉:“是存在的吧,武林盟的那些人削尖了脑袋也想要得到它,想来是能大至确定它的真实性。 我在想,十年前江湖中就有传言说找到了千云重宝的藏宝图,可是消息风风雨雨的传了一阵就销声匿迹了,武林盟当时说,此事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 但这一次消息再次传出,武林盟却如此积极,手段百出,甚至不惜舍下老脸来向你伏低做小,会不会……他们一直都知道藏宝图的下落,甚至现在武林盟手里的藏宝图,其实就是十年前的那一个?” 顾铮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微微偏头看向他的方向:“何出此言?” 沈宁侧身对着他:“那藏宝图上的内容如此杂乱无章,等闲难以捋清,可周盟主却如数家珍。 这一次藏宝图的传言刚起不久,按武林盟的说法,这宝图落到武林盟的时间不会很长,他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藏宝图研究的如此透彻,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猜,或许十年前的传言并非虚言,真的有人得到了这藏宝图,但因为当时看到的人多,人多口杂,消息难以掩盖,所以传的沸沸扬扬。 那人或许是为了保命,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将藏宝图上交给了武林盟。 可是那藏宝图本身就是一个迷团,难以破解,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们压下了消息,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将其破解。 结果却发现,上面所指的千云重宝所在地竟然在白临山脉,想要悄悄拿到难如登天。 于是他们索性故意放出了一点藏宝图的消息,然后又有了这场‘和谈’。” 黑暗中传来顾铮一声低低的笑:“元宸,你真的很聪明,与我想的不谋而合。” 沈宁也弯了弯唇角:“如果千云重宝真的出世,被他们得到,我猜他们一定会过河拆桥。 我们就是那座桥。” 顾铮“嗯”了一声:“那你有办法阻止我们成为那座被拆掉的桥吗?” 沈宁也学着他不去正面回答,反而问了别的:“既然教主与属下的想法不谋而合,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教主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千云重宝就在白临山中? 或者说,天元教选择将总坛建在白临山,原本就与千云重宝有所关联?” 顾铮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吗?有时候人太过聪明、知道的太多,是会被灭口的。” 沈宁笑了笑,丝毫不怕:“我既然敢说出来,就有办法不被灭口。” 顾铮在黑暗中盯着他的轮廓:“什么办法?” 沈宁支起了些身子,缓缓靠近,近到呼吸可闻。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顾铮的身体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 这样纯情的反应让沈宁十分愉悦,他身体微微下压,两人胸膛相贴,双唇如同羽毛般在顾铮的唇上轻轻扫过,一触即分。 两人皆是呼吸一紧。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脏正在激烈的搏动,一下下的撞击着胸腔,好似要破胸而出。 顾铮没动,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住了被褥,手背青筋暴起,再开口的气息变得无比灼热:“你……” 沈宁就这样虚虚的贴着他,声音低柔而沙哑:“如此,教主可还舍得杀我灭口?” 顾铮用力呼吸了几次,猛然间抬手搂住了他的腰,用力将他按向自己:“舍不得,但你可能再也出不得门了。” 不料沈宁竟还是不怕,反而低低的笑了:“好啊,教主若不想让属下出门,可以用铁链将属下绑起来,就绑在教主的房间里。” 顾铮五指张开,在他的后背上用力摩挲了两下,发出无奈的叹息:“别再说属下了,这天下可有你这么当属下的?” 沈宁索性结结实实的趴在他的身上,低低的闷笑带动着胸膛不断的震动:“从前没有,现在有了,教主便是不喜,也要稍做忍耐才是。” 顾铮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所包围,忍不住偏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声音低而缓:“元宸,你究竟想要什么?我给你,好不好?” 沈宁双手扶在他的脸侧,语声坚定:“你。” 顾铮一愣。 沈宁重复:“想要你,给吗?” 顾铮的呼吸更加粗重了几分,他再三调整,却是越来越乱,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抱着人来了一个咸鱼大翻身! —纯洁线— 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宁感觉自己就是一条咸鱼了。 他甚至无法独立完成翻身的动作。 两人已经重新沐浴过,顾铮从身后抱着他,手绕到他的身前抓着他的手,一根根手指摆弄着玩。 沈宁眼皮有些抬不起来,低声喃喃:“你还不睡?” 顾铮用指腹轻捏着他的手指骨节,正玩得兴起,完全没有睡意:“我还不困。” 他突然惊喜:“你也不想睡吗?那……” 沈宁一秒清醒,提高声音打断他的无理提议:“想!想睡,我困了。” 顾铮有些失望,但也不多,只是又翻过来覆过去的摆弄他的手腕:“你睡吧。” 看着怀里几乎瞬间入睡的人,顾铮轻轻笑了笑,但很快,他唇角的笑意又收敛了,变得有些苦涩。 第210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3 顾铮轻轻抬起沈宁的手,在他的掌心小心的吻了吻,又将脸埋进他的后颈处,安静了下来。 沈宁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橙红的夕阳。 他严肃的与快要隐入山尖的落日对视了一会儿,不得不接受了自己一觉从凌晨睡到了傍晚的事实。 若不是实在饿的受不了,他估计还能再睡。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非常安静。 然而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房门被轻轻推开,顾铮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看见沈宁醒着,他一愣,毫无防备的目光相对,顾铮的脸上竟迅速泛起一层薄红,目光也躲了开来不肯再与他对视。 只是唇角却不自觉的露出一点笑意来,语声也能听出在尽量自然了: “你再不醒,我就要强行喊你了,你都不饿的吗?” 沈宁慢慢坐起身,靠坐在床头,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饿啊,又累又饿,睡着跟昏迷了一样,饿的手指都抬不起来。 我要吸取教训,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自己遭罪,还要遭人嫌弃数落。” 顾铮不防他竟然会这样想,几步走到床前,将手中的拖盘放到一边的小桌上,语气带着些急切:“我并没有嫌弃你,也没有数落!” 沈宁盯着他看,直到将他看得脖子以上跟蒸熟的螃蟹一个颜色才放过他:“哦,你是教主,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顾铮看着他那态度就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护卫又在消遣他的主子。 但在此时此刻,他却完全升不起任何不满,只有对眼前人的鲜活感到喜爱万分。 看着沈宁吃完了一碗粥,顾铮把托盘放到一边,回身坐在床上,目光紧盯着沈宁。 这回轮到沈宁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的不自在了:“看什么?” 顾铮伸出手指在他锁骨上一个浅浅的牙印上轻触了一下:“元宸,你是怎么想的?” 沈宁抬头:“嗯?” 顾铮认为这个事情很严肃,不能含糊过去:“关于我们,你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沈宁的眼睛,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微小反应:“你我未有名分,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其实不合礼数,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在这件事上却不能任性妄为。 昨夜是我孟浪冲动,定力不足,但现在事已成定局,你是做何打算,需与我说明,我……不会迫你,更不会负你。” 沈宁的面色严肃下来,目光沉静的回视着他:“现在有一件事比这件事更急、更重要。” 顾铮眼神一凝:“什么事?” 沈宁眼神坚定:“我要如厕。” 正忐忑等待的顾铮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睁大眼睛看着他,双眼皮都变窄了不少:“你要干什么?” 沈宁语重心长:“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人有三急,教主,我真的睡了很久,你明白的吧?” 顾铮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这的确是他疏忽了,没有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来讨论他们的终身大事,以至于这人生重要的时刻被尿急打断,是他的错处。 他亲自扶着沈宁完成了人生大事,净了手,重新回到床上,重新对视。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片刻后,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招招手:“教主,你坐过来一点。” 顾铮敛了笑,往前挪了挪,坐到他一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抬眼看他,固执的等一个回答。 沈宁想了想:“教主,外界都说我们是魔教,还管我们叫魔头。” 顾铮不知道他怎么又扯到那里去了,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 沈宁很严肃:“既然已经是魔头了,那是不是再离经叛道一点也无所谓了?” 顾铮看着他,有些诧异:“难道你想做什么恶事?” 沈宁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是魔头了,那就算是男子成婚,是不是也不算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了?” 顾铮的眼神变了:“那自然不算。” 沈宁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温言细语:“既然如此,那我们……” 顾铮是个机灵人,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成亲!择日成亲!” 沈宁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 顾铮皱着眉扶住他的肩膀:“笑什么?” 沈宁抬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扯进了怀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教主,我真喜欢你。” 顾铮一愣,没防备他会突然诉衷情,心中不由得乱跳起来。 他的眼神温柔,抬手抱住沈宁的后背,手指轻顺着他散在背上的长发,歪头蹭了蹭他:“嗯,我信你。”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在一起,闻着彼此的气息,感觉自己的心都有了归处。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落下,屋里渐渐暗了下来。 还是沈宁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教主,你先放开我一下,我腰有点疼,坚持不住了。” 顾铮连忙起身,暗骂自己粗心,小心的将沈宁整个捧起来放到床上顺平直:“怎样?疼的厉害吗?不然还是让竹韵先生来看一眼吧?” 被顺成一条的沈宁:“……” 他轻轻叹气:“大可不必,没那么严重,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他说着,拍了拍床榻里面的位置:“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顾铮再三确定他没事,这才脱了外袍和鞋子越过他翻到床里躺下。 沈宁摊开一条手臂,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想抱你一会儿。” 顾铮看着他肩头的位置,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刚被解除屏蔽的2103突然插嘴,【宿主你这要求就无理了,人家一教之主,你让人家大鸟依人的窝在你肩头? 这多不合适,你让人家堂堂大猛1的面子往哪儿搁?】 沈宁表情不变,顺手屏蔽了它。 然而顾铮并没有很在意面子,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真的很重,会把你压扁。” 沈宁再次拍了拍:“没事,不差这一会儿。” 第211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4 顾铮不知道由这句话联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浮起扉红,只是此时天色暗了,看不清。 他干咳了一声,堪称顺从的努力将自己塞进沈宁拍过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沈宁又睡着了的时候,听到自己新出炉的未婚夫婿轻声开口:“我今日一直不曾出门,有没有人来寻我?” 顾铮见他没睡,便伸手搂住他的腰,语声轻快的回答:“有啊,朗枫和关图都问过,他们以为你病了。” 沈宁环着他肩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捏着他肩头的肌肉:“你怎么说的?” 顾铮将手臂环过沈宁的腰身,手掌插在他的腰下,运起内力帮他暖腰活络:“还能怎么说?我只说你睡着,吩咐了人不许打扰,他们便走了。” 沈宁:“……你这么说,他们不会误会吗?” 顾铮刚想回答,突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换了一副嘴脸:“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们之间是误会吗? 罢了,你已经得到了我,自然可以心想事成,你希望是误会,那我也没办法。” 沈宁一听这换汤不换药、几乎照搬的话头儿,妥妥儿的是在报复自己昨夜噎他的话呢:“你自己听听,这是一位魔教之主该说的话吗?” 顾铮“呵”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我的心意是坚定的,你要怎么想,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沈宁:“……” 这天没法聊了。 这位红痣同学是进化了还是变异了? 他感受着腰下的热度,无奈的叹气,让他一局:“我昨夜是故意气你的,不是我的本意。” 顾铮自沈宁醒来第一次占了上风,忍不住唇角勾起,倚在他的肩膀上露出冷酷而邪魅的笑。 他大度道:“罢了,我也不是那心胸狭窄的人,岂会计较你一时的言语失当?” 沈宁内心“呵呵”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你今天一直陪着我吗?” 顾铮心情不错:“那当然,这种时候我岂会扔下你一个人,自是要亲自照顾你,并杜绝你产生孤单的错觉。” 沈宁忍不住笑了笑:“教主如此体贴,看来我日后是有福气的。” 顾铮点头:“那是自然。” 沈宁又笑:“武林盟那边今日没下帖子吗?” 顾铮不想在这个时候提武林盟,轻轻皱了下眉头:“下了,不过昨日闹得那样不愉快,今日不应邀也是顺理成章,你不要操心这些事,好好休息是正理。” 沈宁却没有如他的意:“千云重宝之事,看武林盟的意思,是势在必得。 过河拆桥的事他们可没少做,以他们的行事作风,想必是不会信守承诺的,无论他们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绝不可轻信。” 顾铮的眉头轻动了一下,抬头想要去看他的脸,却被沈宁抬住按了回去:“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顾铮轻声回答:“听到了。” 沈宁继续说:“不过他们惦记了这么久的千云重宝,便是你不答应,他们也会有别的对策。 只是那周盟主一贯的假仁假义,便是做恶事,也要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我们需小心他们给我们扣屎盆子。” 顾铮轻轻笑了笑:“这些年来,他们给我天元教扣的屎盆子还少么? 他们说我们天元教是魔教,恨不得将江湖中所有的恶事全都扣在我教的头上。 十三年前冷家灭门案,所有人都说是我们做的,其实是那姓周的想要冷家家传的‘气吞山海’内功心法。 不料冷家硬气,全都死完了也没给他,他恼羞成怒之下,一把火把冷家山庄都烧光了,那‘气吞山海’的独门内功从此成了武林绝响。 那时他还不是武林盟主,但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号召力,也正是因为想要竞争下一届的武林盟主之位,他才会想尽办法的提高自己的武功,甚至不惜用灭门的手段去抢心法。 事后他贼喊捉贼,装模作样的讨伐天元教,扬言要替天行道,给冷家报仇。 结果雷声大雨点小,反倒吃了些闷亏,最后不了了之了。 反正冷家所有人都死绝了,死无对证之下,没有人会怀疑他这个名门正派的掌门人。 当然,也没人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去索要公道,他吵嚷一阵,做做样子赢得个仁义的名声也就罢了。 总之,栽赃陷害这一手,他们可再熟练不过。” 沈宁的声音冷了些:“冷家灭门之事我知道,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许多隐情。 既然如此,我们更要小心防范,就怕他们诱哄不成,会故计重施,再打着讨伐的名义,联合所有门派强攻白临山。 为了一本内功心法,他就能灭人满门,与之相比,千云重宝的份量足以让他不惜生灵涂炭。 武林盟中他这样的人并不止一个,便是杀了他,这件事说不定也会有其他人接手。” 顾铮笑了笑:“何止是有其他人接手,他若在这个节骨眼死了,无论是谁做的,都会被扣到我们头上,成为武林盟对天元教最好的讨伐理由。” 沈宁用两根手指揪他肩膀上的皮,揪不起来,就揪那层薄薄的衣料:“教主如此从容不迫,想必是已有应对之策。” 顾铮也不反抗,由着他揪:“你可知,千云重宝为何会在白临山脉?” 沈宁漫不经心的:“愿闻其详。” 顾铮觉得他这副懒洋洋的样子也很让人心醉神迷,于是声音不自觉的又轻柔了几分:“因为天元教的初代,就是守护千云重宝的死士护卫队。” 沈宁一愣:“什么?” 顾铮笑了笑,手上的内力暖腰一直没有间断,很是稳定的输出,口中轻声为他解惑:“ 所谓的千云重宝,是前前朝后人积攒的用于起复的根本,不止有财宝,还有武功秘籍。 因为担心被当时的朝廷抓捕收缴,他们将那些东西藏于人迹罕至的白临山脉,派了一队武功高强的死士藏于山中看守。 可后来,他们出师未捷身先死,甚至没来得及动用这些东西。 护卫队们没了主子,茫然无措,便索性在这白临山中盖起草庐,继续守着那些东西,便是天元教的前身。” 第212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5 这可就是剧情中完全没有的东西了。 怪不得千云重宝会藏在白临山,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天元教的东西。 沈宁沉思片刻,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所谓的藏宝图流落在外?” 顾铮:“那个据说是前前朝小皇孙的身边有一个谋士,那一众人被秘密处死时,只有这位谋士幸存。 他极为忠心,不甘心起复大计还没开始就夭折,也不甘心他们辛苦积攒的宝藏就此埋于深山不见天日。 于是在临死前留下线索,画了潜藏前前朝暗语的藏宝图,试图再有前前朝的后人发现这些东西,利用它们完成起复大计。” 沈宁有些无语:“那位谋士是忠心还是魔怔了?” 顾铮被他逗笑了:“谁知道呢? 十年前那藏宝图第一次被人发现,是在一座墓里,与藏宝图一起被发现的还有那谋士的绝笔,讲了千云重宝的出处和用途以及对前前朝后人的期盼。 只是当时发现这些东西的不止一人,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藏宝图上,没有人在意那谋士的期盼。 后来消息走露,拿到藏宝图的人遭遇了无数次暗杀,武林盟也派了人施压。 一行人死的只剩两个时,他们终于扛不住压力,知道自己守不住这东西,便将藏宝图给了武林盟。 那时我还不是教主,老教主得到消息,也派人去打探,正巧遇见了那两人被武林盟的人灭口。 天元教的人当即出手,却是为时已经晚,只救下来一个,那人受伤太重,只坚持了一天一夜就死了,那谋士的绝笔就落到了天元教的手里。 不过那东西没用,只是一个不甘之人的满腔妄念而已。 后来天元教先后派人去武林盟试图找到并毁掉藏宝图,只惜都没有成功,那姓周的看护那藏宝图比护他亲爹还周全。 最后还是当时的老教主亲自走了一趟,出手将东西毁了 可是现在看来,他毁掉的藏宝图是假的,是那姓周的为了保护真图做出的障眼法。” 沈宁恍然:“原来如此。”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天元教的最初是死士,只是看守,不会动用这千云重宝,那后来呢? 你能知道这些,说明历代的天元教主都知道这件事吧?他们难道没有动用这些东西吗?” 顾铮轻轻的笑了:“你说的对极了,后来的天元教主又不是死士,岂会死守金山而不心动? 不然你以为,天元教靠什么广招教众迅速发展壮大、最初铺展开那许多产业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我们懂得坐吃山空的道理,更懂得让钱生钱才能真正守住那些钱,现在的‘千云重宝’比之最初多出多少已经无从考证了。” 沈宁叹气。 天元教数代积累的“千云重宝”,在原文中最后却都便宜了男主陈煜,天元教万千产业,都为男主做了嫁衣。 在这个原文世界中,男主的光环实在强得可怕,强大的天元教主,好像只是一个给男主送名声、财富和神功的工具人。 沈宁声音低低的:“那天元教历代教主皆武功盖世,难道也是千云重宝的一部分?” 顾铮轻“嗯”了一声:“雪影神功,共有九重,历代教主只要练到第五重,便已经能笑傲江湖。”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沈宁:“你想要吗?” 沈宁一挑眉:“这神功能外传?” 顾铮笑了笑:“你马上就要成为教主夫人,自然可以,但武林盟的人……想都不要想。” 沈宁越过了这个话题:“教主练到第几重了?” 顾铮捏了捏他的腰:“前些日子,刚刚突破第七重。” 他又重新躺回沈宁的肩膀上:“最重要的是,天元教可不止有我一个人,白临山,不是那么好闯的。 所以,武林盟就算真的想要强攻白临山,我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沈宁又想叹气了。 有来无回啊。 一力降十会,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谁又能想到,你会栽在一包化功散上呢? 他低声问:“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跟武林盟耗在这里,不必理会他们也就是了。” 顾铮显出一点无奈来:“你以为我喜欢跟这些伪君子周旋?你刚才也说了,对于千云重宝,武林盟觊觎多年,是不可能会放弃的。 我们虽不惧战,但这种大战一旦开始,必然会死伤无数,武林盟的人命我不关心,可是我天元教众的性命我不能不放在心上。 此事,若能有兵不血刃的方法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能,也该想些减少伤亡的法子。” 沈宁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缓缓开口:“教主,我一向认为,守不如攻,与其日夜提防,不如主动出击。 他们既然那么想进白临山,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顾铮静了一会儿才说:“仔细说说。” 沈宁与他头凑着头,小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说话间吐息温热,顾铮的半张脸在黑暗中越来越红。 等沈宁说完,顾铮沉默良久。 沈宁以为他在思考方法的可行性,不料他突然抱怨了一句:“这许多事情堆在这里,我们何时才能成亲?” 沈宁正感叹他的脑回路,他紧接着又说:“到时候武林盟都没人了,我们成亲时会少很多人观礼。” 沈宁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将怀里的人推到一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神态安详的静静思考。 【身边的这个玩意儿真的可以携手一生吗?】 【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不太靠谱的顾铮对于被推开这件事非常伤心且不满,他硬气的翻身面朝里面躺着以表愤怒,过了几息时间,见沈宁根本不去安慰他,又气愤的翻了回来,弄出非常大的动静。 见沈宁还是不为所动,他只得主动伸手将人搂住,带着闷气睡了。 * 在连续推了武林盟的几次帖子后,顾铮终于答应再与他们见一次面。 这一次的气氛不复前几次的轻松,略有些紧绷。 顾铮全程黑脸,对于武林盟的舌灿莲花完全不给面子,一点也不肯松口。 但武林盟并未恼怒,反而拿出了万分的耐心来。 因为他肯出面听他们说话,其实就已经是最大的松动。 第213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6 沈宁的眼睛静静的扫过所有人,在陈煜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又很快移开。 陈煜从小众星捧月,除了被顾铮暴打的那一回,几乎没有人能给他脸色看,此次被迫对仇人笑脸相对这么长时间,已经用光了他本就不多的耐心。 看着平时威严伟岸的父亲对着顾铮这个仇敌赔笑脸,对他更是十级暴击,这几天他心中的不快已经到达了顶峰,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表情。 他只能想着自己的计划和顾铮注定的下场来安慰自己。 想着这些,他不自觉的看向沈宁,正好沈宁向他投来目光,两人目光相对,又很快移了开去。 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点微妙的愧疚感。 这一点可有可无的愧疚对沈宁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他没有再看陈煜,目光落在了陈煜身边的少女身上。 少女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纱裙,低眉顺眼的站在陈煜的身边,看起来温柔又乖巧,偶尔在周盟主他们说话时抬眼看去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 每当陈煜看向她,就会向他展开一个温柔的浅笑。 她的颊边梨窝浅浅,好像身边的空气都是香香的,十分符合原文中美丽温柔、善解人意的完美女主人设。 但沈宁已经走过了好几个世界,对于看人有了些经验。 有的时候,人不能只看脸,而是要看眼。 这个姑娘神色十分温柔,几乎无懈可击,可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温情,只有一片漠然,这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有些微妙的割裂感。 沈宁从第一面就注意到了她,不只是因为她世界女主的身份,更是因为这份不自然的割裂。 她在原文中虽然是女主,但说难听些也就是个高级些的工具人,用来给男主的光辉人生增光添彩的。 但是见到真人之后,沈宁却发现,这个小姑娘也许并不简单,至少不是原文中描述的那个扁平的无名贤妻。 脑中转着念头,沈宁安静的垂下眼帘,却突然发现空气有些过于安静了。 抬眼一眼,顾铮扭着身子,正静静的看着他。 其他人也都住了嘴,看着顾铮,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沈宁。 沈宁顶着众人的注目,在顾铮的灼灼目光下扯出一点干笑:“教主有何吩咐?” 顾铮拍拍身边的椅子:“你累了,坐着歇会儿。” 沈宁保持笑容:“多谢教主体恤,这不合规矩,属下不累。” 顾铮却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周盟主的眼神闪了闪,面色和蔼的开口:“元护卫不必见外,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太过拘礼,顾教主体恤下属,元护卫应当感激才是。” 话说到这里,沈宁再不坐就有些不合适了,他给了顾铮一个不善的眼神,在顾铮身边坐下了:“多谢教主。” 顾铮看到他的眼神心头一紧,桌子下的腿悄悄蹭过去,仗着腿长的优势,在上身完全不动的情况下用膝盖轻轻蹭了蹭沈宁的膝盖,动作小心的让沈宁有一瞬间的心软。 然而这点心软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这个狗东西似乎是得到了乐趣,蹭起来没完了。 沈宁不动声色的将手移过去,搭在了顾铮的大腿上。 顾铮身子一僵,极快速的看了他一眼,眼泛春光。 沈宁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继续移动,滑到他的大腿内侧,带了点力气一扭! 顾铮的脊背瞬间挺直了,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手紧紧的抓住了椅子扶手。 然而他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口中的话也没有停下来:“白临山乃是我教之根本,武林盟想集结大批人进入白临山绝无可能。” 他抬眼扫过武林盟的一众掌门,语气不无嘲讽:“若只是想要寻找千云重宝造福武林,而非趁机攻打我教,只需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进去即可,又何需进去那么多人? 还是说……” 周盟主连忙澄清:“顾教主实在是多虑了,此次我们两方结盟,乃是武林和平之壮举,而我们寻找千云重宝,也是为了武林强盛,又岂会出尔反尔,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顾铮嘲讽不变:“若只为寻宝,进去一个人也能寻,如今你们却恨不得将整个武林盟都塞进白临山,是想顺便占领白临山,还是进去的人少了没有安全感,怕我天元教对你们不利? 周盟主,或许你的初衷是好意,但恕本座直言,既然双方都互不信任,这场合作实无必要。” 他站起身,抬手在沈宁的肩膀上捏了一下,直接抬步走了出去。 沈宁也跟着起身,向几位掌门点头示意,跟了上去。 出了万里山庄,沈宁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顾铮说了一声,悄无声息的折返,纵身跃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 天元教的马车远去,本该坐在车里的教主却半路偷偷跳了车,贼兮兮的跑回来,跟沈宁并排蹲在一根树枝上。 沈宁看着被他压弯了些的树枝:“你去别处蹲,这树枝做错了什么?” 顾铮却装听不懂:“我很轻的,树枝不疼。” 不等沈宁再说些什么,顾铮已经竖起了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别说话,他们要出来了。” 沈宁只得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武林盟一众人陆续走了出来。 周盟主走在最前面,脸上带着一贯的淡淡笑意,偏头跟陈掌门说着话,大概意思就是顾铮的态度其实还是有余地,此事差不多能成之类的。 跟着他们过来的小辈们走在几位掌门后面,关系好些的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低声说话。 陈煜带着陆婉迎走在陈掌门身后,也是一面走一面说话,两人靠得极近,虽然没有身体接触,但丝丝暧昧还是能从微小的神情动作中显现。 到得门口,各门派的车马已经准备好,陈掌门带着儿子和弟子们与其他掌门道了别,率先登上玉泉派的马车。 陈煜也跟着上去,陆婉迎跟在他后面,临上车前,向着周盟主那边看了一眼,那个眼神…… 沈宁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214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7 等到人都走光了,树上的两人才无声无息的飞身而下,提气轻身,一路疾行着追上了慢悠悠往回晃悠的马车。 顾铮在车厢里坐定,手撑着下巴道:“他们很谨慎,哪怕我们不在场,说话也都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沈宁笑了笑:“他们装习惯了,伪善的面具已经钉死在了脸上,只怕现在让他们放下面具做回自己,他们反而不会了。” 顾铮“呵呵”一声,又忍不住抓起他的手揉捏着玩:“也是,你看那个陈煜,年纪轻轻,跟他那个爹一样满嘴的假仁假义,装的连自己都信了。” 沈宁对此表示赞同:“是啊,他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爹还能装。 他爹至少心里还知道自己卑鄙,可他连自己都骗,自私的理直气壮,做任何事都习惯性的给自己找一个大义凛然的理由。” 顾铮“嗤”了一声:“这种人,纯纯的额头跑马,脑疾难医。” 沈宁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家伙,嘴巴是真的进化了。 2103一头雾水,【啥意思?】 沈宁好心情的给它解释,【就是说你的男主不仅脸大如跑马场,还脑子有泡。】 2103沉默了一瞬,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他不是我的男主!你侮辱我!我不接受!我的男主只有你一个!】 沈宁见它好像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真的急了,安抚了它两句,将它打发了。 这个小系统不知不觉间也有些不一样了,记得在第一个世界时面对脑子有泡的男主,它还下意识的去维护几句,强行给男主的迷惑行为找理由。 现在却已经无条件的接受他的判断,他看不上的人,无论是男主还是女主,它便也跟着看不上。 刚打发了2103,沈宁迎来了新的麻烦,顾铮语言攻击过陈煜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今天一个劲儿的看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她很好看吗?” 沈宁凭良心说:“确实挺好看的。” 顾铮睁大了眼睛,双眼皮再次变窄:“她好看?她哪里好看? 就算她好看,也已经名花有主,你自己也是快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能盯着人家看? 你怎么能这样?” 沈宁手动将他的眼睛捏回原来的大小:“世上好看的人多了,但我心中无可替代的只有一个人。” 他认真看着顾铮的眼睛:“教主不妨猜猜是谁?” 顾铮看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轻咳了一声,心情变得很是愉悦:“就算你心悦于我无法自拔,也不能天天挂在嘴上,让那些不曾有婚约的人听见,心里多么难受。” 沈宁透过车帘缝隙看着骑着马快步走开的朗枫,轻轻笑了一声:“好了,说正事,我今天确实格外关注陈煜的师妹一些,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顾铮:“什么?” 沈宁俯身过去,贴着他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顾铮偏头看他,眼里含着笑意:“既如此,我们也当调查清楚,适当伸出援手才是。” 沈宁戳了戳2103,【陆婉迎的底细,你知道吗?】 2103挠头,【剧情介绍里没说,她一出场就是善良温柔小师妹,男主的解语花,对男主死心塌地。】 沈宁面色不变,【一出场就是小师妹?每一个人都有TA的出处和人生经历,她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你的权限能不能查看小世界剧情介绍之外的详细人物背景?】 2103很惭愧,【宿主你知道的,我绑定你的时候,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新系统,权限很低的,想要获得更高的权限,需要升级才可以。】 沈宁心念一动,【还能升级?】 2103,【能啊,我们主神空间里的0001号大佬系统还差两级就满级了,由它带领的宿主开挂开得飞起!】 沈宁,【升级需要的条件很苛刻?具体要怎么做?】 2103叹气,【需要权限、经验值和积分,很多的积分。】 沈宁,【经验值是什么?】 2103解释,【就是系统带领宿主进行世界任务的完成奖励,每完成一个世界任务,宿主获得积分,系统则获得相对应的经验值。】 沈宁想了想,【到现在为止,你想要升级的话,我们还差多少积分和经验值?那个权限要怎么获得?】 2103,【宿主每成功完成两个世界任务,系统就获得一次升级的权限,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四个任务世界,我便有了两次升级权限。 积分和经验值我们也够。 需要升级的级别越高,所需的经验值和积分就越多,但刚开始还是不贵的,现在我只能升两级,分别需要5000积分和5000经验值。】 沈宁,【我现在一共有多少积分?】 提起这个,2103可就不困了,它美滋滋的骄傲报数,【报告宿主!经过宿主的不懈努力,现在的总积分为10070!】 沈宁毫不犹豫,【既然够,那就升级。】 2103一愣,【可是宿主,如果我升级的话,你的积分就会一下子用掉一半!】 沈宁问它,【你升两级之后,能获得多少权限?】 2103,【远程信息监控、基本查询之类,积分商城的开放度也会增大,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功能,比如抽奖权限啊什么的。】 沈宁坚定吩咐,【现在就升,一共需要多长时间?】 2103感动的泪眼涟涟,【三天,呜呜呜……宿主你对我太好了……】 沈宁无奈叹气,【你要是能早点告诉我你还能升级,我早就对你好了。】 2103对手指,【我这不是想着……太贵了嘛,宿主挣点积分也不容易,平时都不舍得花,我哪里舍得花掉那么多去升级呀。】 沈宁教它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那你就没想过,如果你升级了,就可以更好的辅助我了吗? 你看现在,你几乎就起到了一个广播的作用,还是会不定时掉链子的那种。】 2103有点小羞愧,【那不是……宿主太厉害了嘛,几乎都用不到我啊。】 沈宁,【你都没有功能,我要怎么用你呢请问?】 2103,【……】 第215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8 不管怎么样,升级进行的很顺利,三天之后,钮祜禄·三儿荣耀归来。 看着大幅缩水的总积分,2103心疼的直飙泪,但为了不让这个钱白花,它马上动用刚刚开启的权限查询剧情人物陆婉迎。 【陆婉迎,武林世家家主冷秋堂幼女,自幼父母双亡,乞讨为生,后因其武学天资,机缘巧合之下被玉泉派掌门陈海收为弟子。】 沈宁心念一动,【冷秋堂?】 2103点头,【冷秋堂,武林世家冷家家主,家传绝学[气吞山海]……】 沈宁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而这时,顾铮派出去的人也传回了关于陆婉迎的消息,但只查到她是因为天资不错被陈掌门捡回去的小乞儿。 查不到也正常,冷家满门被灭,整个山庄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陆婉迎是如何幸存下来的不得而知,除了陆婉迎自己,没有人知道冷家还有后人活着,只要陆婉迎不说,没人能查到她的身世。 就像她现在整天在周盟主的眼前晃,周盟主也没有对她的身世产生任何联想。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查到了杀她满门的真凶是谁,还是因为周盟主的误导,以为天元教是灭门仇人。 不过,以沈宁的观察,她八成是知道真相的。 数次见面,她的眼中一直都是一片漠然,只有偶尔看向周盟主时,眼神才会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 还有那日在万里山庄门口,她临上车时回头看的那一眼,恨意几乎喷薄而出,十分明显。 只是她平时表现得太过于乖巧温柔,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的眼神,若不是沈宁总是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她,也是很难发现。 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天元教和武林盟终于达成协议,十日后武林盟将选取五十人进入白临山寻找千云重宝,天元教需敞开山门放这五十人进入白临山脉,不限制他们的行动。 当然,天元教也会派出一个小队跟随,并当个地形的向导。 找到千云重宝后,无论里面有什么资源,大家都平分。 至于为什么将日子定的这么近,顾铮猜,他们是怕天元教知道了千云重宝在白临山中,率先搜山找到宝藏然后独吞。 白临山脉很大,没有藏宝图的指引,哪怕知道千云重宝就在其中,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 顾铮从千凌城出发回教,路上还需要几天时间,剩下的几天绝对不足以率先找到宝藏。 对此,大魔头顾铮表示:武林盟的这些人精,脑瓜子都精出裂纹了。 意见达成一致后,顾铮一刻也不愿多待,下令第二天就启程回白临山。 * 玉泉派在千凌城中有一个很大的布庄,这段时间玉泉派来的人一直住在布庄的后院小楼中。 月上中天,陆婉迎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天上的圆月,面上无喜无悲。 这些年来,她刻苦习武,一日也不懈怠,期望有一日可以亲手为家人报仇。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的天资虽好,但不算特别出众,而周弘齐已经做了十多年的武林盟主,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等到她武功大成,周弘齐只怕早已经寿终正寝了。 亲人惨死,每日都在她的梦中泣血,仇人却仍在逍遥。 周弘齐每逍遥一天,都是对她的凌迟。 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周弘齐死,哪怕违背仁义道德,死后堕入无边地狱,她也在所不惜。 突然间,一道细微的破空声袭来,陆婉迎心中一惊,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被一枚暗器打中穴道,整个人僵在原地,口不能言。 下一瞬,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自房顶翻下,顺着窗户跳进了房间。 陆婉迎心中发沉,只觉今日凶多吉少。 她不怕死,只是大仇未报,她实在不甘心。 沈宁看着她在月光下满含恨意和不甘的眼睛,径直揭了顾铮的面罩,低声打招呼:“陆姑娘,别来无恙。” 顾铮:“……” 陆婉迎看到顾铮的脸,一双美目顿时睁大,显然十分惊讶。 顾铮无奈的看了沈宁一眼,开门见山:“陆姑娘,武林盟对于我天元教的计划,本座已经知道了。” 陆婉迎的眼睛睁得更大,心中更沉,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只是不知,他来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沈宁为了安抚顾铮,搬了把椅子给他坐。 顾铮看了他一眼,施施然坐下:“既然本座已经知道,却还是答应了武林盟的请求,你猜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 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不过就算猜了,此时此刻她也说不出来,只能轻轻闭上了眼睛。 好在顾铮本也没想要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你或许能想到,武林盟此次白临山之行,必然是有去无回。” 陆婉迎的眼睛睁开,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如果武林盟的人全都死在白临山,又何尝不算报了仇呢? 不管是谁动手,仇人惨死,就是她的最终目的。 只是,还是那句话,魔教教主大半夜的跑来找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是为了什么? 顾铮没有给她解惑,反而又扔了一个炸弹:“你是不是与周弘齐有仇?” 陆婉迎瞳孔骤缩,呼吸一窒,勉强维持住表情不变,内心惊骇无比。 他怎么知道?! 站在顾铮身边的沈宁突然开口:“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关于复仇,陆姑娘想必已经有了计划。” 陆婉迎几乎控制不住表情,胸口快速起伏了几下。 顾铮也抬头看了沈宁一眼。 沈宁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你想利用陈煜父子,联手在武林盟借着寻宝名义进入白临山后攻山之时趁乱偷袭周弘齐? 传说千云重宝之中有武功秘籍,你与周弘齐有仇,必不可能让秘籍落入周弘齐的手中,若是如此,你就真的复仇无望了。” 陆婉迎大睁着双眼,牙根在不知不觉间咬出了血。 第216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39 却听那蒙面男子轻轻叹了口气:“此举风险太大,先不论武林盟此次行动注定失败,就算一切顺利,以陈煜之能,只怕杀不死周弘齐。 最重要的是,陈煜并不是什么守信之人。 你与他相处日久,应该对他有些了解,这个人的心中只有自己,他就算喜欢你,为你做事也需要有利可图,更不会为了你以身犯险,当他发觉胜算不大时,一定不会为了你冲锋陷阵。 无论你是怎么劝动他的,事实就是,任何一点变动都有可能让他放弃对你的承诺。” 陆婉迎的眼泪静静的滑落。 陈煜是个什么德行,她又岂会不知道? 只是她别无选择。 陈煜虽然虚伪自私,但武功天赋是真的高,短短数年,让她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不枉她想尽一切办法督促鼓励他振作。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陈煜是掌门陈海的独子,陈海正在尽全力托举这个儿子,他的选择,就是整个玉泉派的选择。 而陈海这个万年老二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争下武林盟主的位置传给儿子。 她知道陈煜父子的野心和对权力的渴望,才能劝动他们向周弘齐动手,利用这次机会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武林盟主之位。 此举风险虽大,但却是她在今时今日唯一能够借助的力量。 关于身世,她本是想带到棺材里去的。 冷家不需要一个机关算尽、心肠狠毒的遗孤,只需要仇人惨死当下。 只是可惜,她的计划还没有真正实施,就要夭折了。 她不知道魔教教主是怎么发现了她的身世,还对她的计划了如指掌,只知道,她所期盼的一切只怕都无法完成了。 然而沈宁话锋一转:“但是没关系,正好我们也看周弘齐不顺眼,只要姑娘帮我们一点小忙,这个仇,我家教主可以帮你报。” 他笑了笑,语气充满自信的笃定:“现在的陈煜对上周弘齐并没有胜算,杀他要分好几步,步步为营,但我家教主若是出手,周弘齐必死无疑。” 他笑着眨了下眼睛:“我们甚至可以给你机会让你捅最后一刀。” 陆婉迎瞬间睁大双眼,大颗大颗的泪水自眼眶中滚落,源源不断。 沈宁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极轻:“如果姑娘有合作的意向,就眨一下眼睛,如果没有,就眨两下。” 顾铮在心中补充:眨两下,本座就将你灭口。 陆婉迎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闪烁不定,明显是在天人交战。 几息之后,她缓慢而坚定的眨了一下眼睛。 顾铮抬手一弹指,一道气劲打在陆婉迎的身上,解开了她的穴道。 恢复了行动能力,陆婉迎却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她安静的站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顾教主想要我做什么?” 顾铮与沈宁对视一眼,轻轻的笑了。 * 天元教一行人离开千凌城后,武林盟各门派马上召开了紧急大会,以最快的速度定下进入白临山的人选,然后马不停蹄的出发,生怕夜长梦多。 而顾铮回教之后,也做了一些安排。 沈宁抽空去了一趟竹韵先生那里,把陈煜给他的那包药贡献了出来。 十日后,武林盟如约而至。 因为今日注定事多忙乱,顾铮和沈宁起的比平日要早。 吃过早饭,沈宁照例给顾铮倒了杯茶。 顾铮端起茶杯,深深的看了沈宁一眼:“元宸,你想让我喝吗?” 沈宁头也没抬:“快喝。” 顾铮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再次确认:“真的……要我喝?” 沈宁抬起眼来:“一杯漱口茶而已,你不想喝,也可以臭着出去。” 顾铮:“……” 他垂眸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水良久,语声轻缓:“元宸,我早就知道你是武林盟的人,你不会以为你伪装的很好吧? 其实,只要你能一直装下去,我就能一直护着你。” 沈宁一怔。 顾铮抬起眼,眸光带着一点哀伤:“你想我死,我可以,可是事关天元教上数千教众,不能由着我一个人的爱恨来放纵,更何况……我死了以后,谁来护着你呢? 武林盟的那些人吗?你以为,那些人是真心待你?他们只把你当成一个工具,一旦目的达到了,你就是第一个被放弃的弃子。”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沈宁的脸,想想又在半路停下,缩了回来:“元宸,你想要什么,你直接跟我说,我来帮你办到,好不好?” 沈宁目光沉静的看着他,直接抢过他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 顾铮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抢去了杯子,大惊之下连忙去抢,却被沈宁闪了开去。 眼看那茶水被沈宁咽了下去,他脸色都变了,直接一把扯住沈宁,一边试图去抠他嗓子一边朝外大吼:“来人!去叫竹韵先生!快去!” 沈宁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朝外喊了一声“不用叫!”才回头对顾铮道:“一杯茶而已,你不喝就不喝,整出那么多爱恨情仇来,不累吗?” 顾铮:“……” 他沉默了一会儿,虽不知沈宁为什么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声音却不由自主的弱气了些:“今早,我看到你往茶里放东西了。” 不料沈宁直接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药包:“这个吗?下火药,我找竹韵先生配的,最近事多,你有点上火,尿都黄了。” 顾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捂他的嘴,然而他的手没有沈宁的嘴快,话还是完整的说出来了。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迅速看了一眼门口,很好,没有人,婢女已经撤退了:“你怎么什么都说……” 沈宁被他捂住,无所谓的闭了嘴。 顾铮那被沈宁塞满的脑子突然发现了事情的漏洞:“元宸,我点破了你的身份,你为什么没反应?” 沈宁指了指他的手,待他放开才从容开口:“我要有什么反应?你不是早知道了么?” 顾铮皱眉:“你知道我知道了?” 沈宁点头:“我第一次出去见陈煜,你不是看见了么?” 第217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0 顾铮:“……我有假装没看见。” 沈宁继续点头:“是,你假装的挺假的。” 顾铮不能理解:“你知道我发现你了,你还敢……出去见他?” 沈宁推开他,自顾自的又倒了杯茶来喝:“我不出去见他,怎么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他抬眼看向顾铮:“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们的确拿我当弃子,可是这无所谓,因为他们在我这里,也是弃子。” 顾铮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挺起了胸膛:“你的心里只有我。” 沈宁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了,大家心照不宣,才会配合如此默契,没想到我已经进入了事业篇,你却还在独自演苦情戏。” 顾铮:“……” 他看了沈宁一会儿,突然抢过他手里的第三杯茶一口喝了,语气愤愤的、还闷闷的:“你够了,说两句得了。” 沈宁又白了他一眼,到底没再继续说他。 顾铮想想还是不服气:“你要给我下火,直接泡下火茶不好吗?何必往茶水里下药,搞得跟投毒一样。” 沈宁单手揉着额头:“下火茶?你还敢说下火茶,煮了下火茶你喝吗?你嫌那玩意儿不好喝,哪次不是偷偷倒掉? 这个药是竹韵先生特制,不但不苦,起效还快,而且不窜,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现在神医谷的当家洛神医都配不出来。” 他抬眼看向顾铮:“我要是真想给你下药,还能这么轻易让你看见?说句难听的,你早没了。” 顾铮叹气:“别说了。” 沈宁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不过,陈煜确实给了我一包药,让我下给你,他说是迷药,能让你睡上三天三夜。 我拿去找竹韵先生看了,虽然不是迷药,但也确实是个好东西,这给我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这包药,可有大用处。” 顾铮手肘支着桌面手撑着头,只觉得与武林盟的对决还没开始,这一早上已经心力交瘁。 但他的内心又怀着隐秘的高兴。 在自己和武林盟之间,元宸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他知道谁真的对他好,谁才是虚情假意。 说到底,顾铮能一直纵容着元宸这个细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往外送的消息都是没啥用、甚至胡说八道误导人的,只看那些个消息也知道他的胳膊肘拐向哪里。 就像顾铮自己说的,他不只是他自己,还是一教之主,又岂会因为自己的一腔爱恨置一心信任他、跟随他的教众于不顾? 从发现元宸身份有疑的那一刻,他的一举一动,就全在顾铮的眼皮子底下。 他送出去的每一封信,都是过了顾铮的手的。 现在想来,元宸一早就知道他洞悉了一切,传出的信件很有一部分都是逗着他玩儿的。 比如有一封密信中他写道:教主今日早食进包子十五个,疑似练功有差。 当时他看到,只觉哭笑不得。 从那一封封密信中,他能看出元宸对他的维护和情意,他很感动。 只是每每想到武林盟那样不依不饶的逼迫着元宸,他都觉得愤怒。 怒武林盟的卑鄙无耻,也怒元宸的不反抗。 他曾无数次幻想有一日元宸想通了,对他坦白一切,他一定会倾尽全力护住元宸,让他不再受人要挟。 只是他担心元宸是有什么把柄或软肋握在武林盟的手中,让他不得不服从,这才一直装聋做哑,也算是对元宸的一种保护。 他的元宸并非愚笨之人,很多事情都很得通透,他相信他的心中对未来是有成算的,他在等,等元宸做一个决定。 只是没想到,元宸竟以为他们是早已心照不宣的统一了战线…… 说到底还是怪他,元宸那么聪明,一早发现了他的异常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以上种种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元宸是真的很喜欢他。 他是那样的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会伤他。 为了自己,他可以看清并放弃假仁假义的武林盟,毅然决然的奔向自己的这条路。 想着这些,他突然笑出了声。 沈宁却没有让他继续感慨下去,直接抓起他就往外走:“好了,快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别磨蹭了。” 顾铮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口中小声抱怨着:“你不要扯我,我自己走……” 一直在院门口候着的朗枫和关图低头垂眼,做看不见状。 来到山门前的时候,顾铮已经恢复了一教之主的威严。 他一袭广袖玄袍,身形高大,袖口、衣摆处的暗纹刺绣在朝阳的映照下随着他的动作闪着隐隐的鳞光。 不必有任何言语,他站在那里,迫人的气势就让人呼吸困难,周围所有人皆低头垂手,寂静无声。 武林盟的人早已经到齐,看着站在高处被无数教众拱卫在中间,垂目看下来的顾铮,皆是呼吸一窒。 陈煜见他好好的出现在了这里,不禁有些惊疑不定,眼神不由得瞥向了沈宁那里。 沈宁几不可察的微微点了点头。 陈煜猛的松了口气。 元宸得手了! 现在顾铮还能出现在这里,要么是时间尚短药效未起,要么是在强撑! 陈煜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子压不下的兴奋感。 一想到这个不可一世、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魔教教主今天就会死于他手,就忍不住周身热血沸腾。 过了今天,江湖之上还有谁敢看不起他?还有谁敢质疑他?有这一个战绩在手,将是他一生的荣耀。 他的声望会达到顶峰。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周弘齐,心中冷笑。 周弘齐老了,武林盟主之位也该坐到头儿了。 他自己说着武林的将来是年轻人的天下,却牢牢的巴着盟主之位不放,丝毫不肯给下一代的年轻人出头的机会,真真是个伪君子。 既然如此,那他就自己来取! 这时,他的手心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偏头一看,他的小师妹正柔柔的看着自己,美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好像他就是她的天。 第218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1 陈煜以为陆婉迎紧张,忍不住紧紧回握住小师妹的手,用目光安慰着她。 小师妹一心为他,在他低谷时坚持鼓励他,在别人都在心里看他笑话、放弃他的时候,只有小师妹坚信他会出人头地、会将所有折辱他的人踩在脚下。 不仅如此,她还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却从不出头,只一心信任他、依赖他,说他是她一生的依靠。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师妹待他如此,他一定不会辜负小师妹的信赖与真情。 无论他将来再有多少红颜知己,小师妹都会是唯一的盟主夫人、是他唯一的正妻,会享受无上尊荣,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那边周盟主带领着武林盟的人与顾铮见了礼,双方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一起入山。 沈宁自然是跟在顾铮的身后。 【嘀——任务进度:5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惊呼,【哇!宿主,这任务进度要么不动,一动就是一半!】 沈宁倒是并不意外,【原剧情中顾铮此时已经中了化功散,一身内力毁于一旦,而他在原文中并未答应让武林盟的人入山,武林盟只能硬扣了个黑锅给天元教,纠集了数十门派强行攻打白临山。 顾铮在这个节骨眼上中了化功散,为了天元教数千教众,只能强撑着出来迎敌,被早就知道他状况的陈煜趁机杀死。 而现在顾铮没喝到化功散,反倒喝了下火药,连那点上火症状也会很快瓦解,总体活蹦乱跳,以他的武功,当今武林几乎没有人能杀得了他。 必死结局解开了八成,任务怎么不算完成一半呢?】 2103想想也是,【怎么是八成呢?难道还剩下二成危险?】 沈宁倒是不着急,【武林盟此次行动不止是想要千云重宝,也想趁机拿下天元教,进山的五十人除了陆婉迎是关系户之外全是精挑细选的高手。 单打独斗虽然没人是顾铮的对手,但如果他们联手,顾铮便凶多吉少。】 2103义愤填膺,【开玩笑!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天元教的地头,难道会让教主一人单挑他们一群?!】 沈宁轻轻一笑,【你以为武林盟真的会老老实实只来五十人吗? 大批人手估计已经在白临山外围集结完毕,正往这边赶了,这边宝藏一寻到,估计就会发信号让外面的人强行攻山了。 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可比原剧情中从外面硬冲容易得多。 在原剧情之中,除了武林盟顶尖的几个掌门,下面的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千云重宝在白临山这件事,只以为是在讨伐魔教替天行道。 男主陈煜也是在顾铮身死、天元教覆灭之后悄悄折返回来,谎称天降机缘,偶然得到千云重宝的。 而现在,我虽然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跟外面的大部队说的,但我猜那些武林人士依然被蒙在鼓里,战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死亡的真正原因。】 2103点头,【宿主说的对,原文中好几位掌门都在混战中战死了,连盟主周弘齐都受了重伤,说不准就是被灭口了!只是周盟主武功太高,他们一下子没得手,后面就没机会再补刀。 话说,要不是周盟主受伤,第二年的武林大会陈煜还未必能夺魁。】 沈宁,【陈煜那时就算已经得到了千云重宝中的秘籍,也不可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修习有成。 他能继任武林盟主,除了武功之外,还有他玉泉派新任掌门人的身份光环以及清剿魔教时杀魔教教主的战绩加持。 这让他的声望达到了足够的高度,在热度没散的时候,他去竞选武林盟主,别人自然不会去跟他抢风头。 更何况,白临山一战之后,武林盟虽然赢了,但也元气大伤,很多高手都在这一战中陨落,陈煜自然就成了佼佼者了。 陈煜成为武林盟主之后,在那场混战中活下来的好几位掌门几乎都成了他的拥趸,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一早就有勾结。】 2103冷笑,【呵,陈煜扬名立万,代价是武林整体实力倒退一个大阶级。】 一人一统唠着闲嗑,随着人流走,前面周盟主拿着那藏宝图的拓印版,朗枫按着他的描述结合真实的地势带领众人往前走。 一行人越走越深,眼看着就要深入白临山脉腹地。 陈煜一路走一路暗暗的观察着顾铮的状态。 然而顾铮一路如闲庭信步,姿态悠闲,小半日山路走下来,连一滴汗都没出,甚至还有闲心为沈宁挡开一切斜伸、横伸过来的树枝藤条。 又走出一段路,前方地势变得险峻起来,时间也已经临近中午。 陈煜的神情变得不再从容自信,而是有些焦灼,他快走了几步追上周盟主,提议道: “盟主,前面的路越来越险了,大家也走了这么长时间,趁着这里还有块平坦的地方,不如稍作休息,喝口水,再一鼓作气走过去。” 周盟主看了看天色,点头:“嗯,贤侄言之有理,那就先休息一会儿吧。顾教主意下如何?” 顾铮表示随大流:“行啊,贤侄所言确实有理。” 陈煜在周盟主面前是晚辈,又没有接替他爹的位置,他爹再怎么看重他,身份上都是矮了一层。 周盟主为了示好,主动与顾铮平辈论交,所以顾铮虽然年轻,但现在叫陈煜一声“贤侄”,他得听着。 陈煜牙根都快要咬碎,却也只能僵硬的笑笑。 一众人纷纷找地方落座。 两拨人自然的分成两派,武林盟坐一边,天元教另一边,陈煜带着陆婉迎坐在靠近中间的位置,看似是武林盟阵营的,实际上离天元教更近。 沈宁坐在顾铮旁边,见陈煜正见缝插针的对自己使眼色,偏头对顾铮说了一声,将手中的水囊放在一边,拿起两个空水囊起身道: “我们带的水有些不够,不远处就有山溪,在下去取些水来,武林盟的诸位可有需要?” 武林盟这边自带的水也消耗了很多,但他们哪敢对天元教毫无防备,让天元教的人去帮忙取水? 第219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2 在场知道元宸是武林盟的人的只有周弘齐、陈海和陈煜,其余人对他的身份并不知晓。 所以在原剧情中,周弘齐重伤,陈海和陈煜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不出声,就没有人能给元宸正名,很自然的被武林盟的人当成魔教教众一并杀了。 而他当时也服了化功散,甚至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武林盟这边有人打算起身,陈煜先一步站起身:“诸位前辈安坐,晚辈随元护卫取水。” 他是武林盟一行中的小辈,由他去跑腿确实合情合理,于是没有人有异议。 沈宁和陈煜各提着几个空水囊结伴而去。 顾铮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煜一走,武林盟这边就只剩下陆婉迎一个小辈。 她主动站起身,拿起身边的水囊,又从身边的背包里神奇的掏出一大堆小皮碗,给一众前辈一一倒水喝: “诸位前辈,尝尝婉迎昨夜做的桃花清露,比清水多了几分清香。” 她是玉泉派少掌门的心上人,一众前辈都给她几分薄面,纷纷接过皮碗喝了里面的水,给面子的夸赞几声。 武林盟来了五十人,她的一个水囊再大,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尝到,不免要落下一些人。 小姑娘显得有些懊恼,满脸做事不周全的羞愧,不断的给前辈们道歉。 大家叫一声前辈,小姑娘又礼数周全,当着这么多人,岂会有人跟年轻人计较这一点不周到之处,纷纷宽慰着她。 武林盟的前辈们都不够,天元教一众人自然没有份的,不过他们也不眼馋,只安静的坐着喝自己的水。 没水的就眼巴巴的等着沈宁。 这边沈宁与陈煜沉默着走出一段距离,前面传来的溪水叮咚的声音,顺着声音又走出一段,终于看到一处顺着山涧流淌而下的小溪流。 溪水很清澈,看着就很清凉解渴。 沈宁蹲下身去装水囊。 陈煜蹲在他的身边,压低声音质问:“小宸,我给你的药,你可用了?” 沈宁没有回头,只专心的做的手里的事:“用了。” 陈煜不信,成败在此一举,如今却出了差头,这让他有些暴躁:“用了?可是那魔头分明一点事也没有!你别忘了,你始终是武林盟的人,怎可对武林盟的任务阳奉阴违?” 他烦躁的看着沈宁的侧脸:“就算你再是讨好那魔头,他现在对你再好,一旦发现你的身份,哪怕只是怀疑,你都将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你真的分不清轻重么?” 沈宁装好自己带来的水囊,轻轻叹了口气:“陈少掌门,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 看到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陈煜的怒火神奇的戛然而止,安静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还想问你,你说你给我的是迷药,我今早亲手下到教主的茶水里,亲眼看着他喝下去,他却从始至终都神思清明。” 沈宁抬眼看着他:“阿煜,那真的是迷药吗?” 他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问,倒把陈煜整不自信了:“当……当然是迷药,我还能骗你不成?” 沈宁却皱起了眉头:“药是我亲手下的,也是我亲眼看着他喝下的,千真万确是做不了假的。 可是事实就是,他毫无昏睡的迹象,你来问我,我却要去问谁要答案?” 药是陈煜亲自弄来的,又岂会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化功散啊,顾铮就算干噎下去二斤,也只会吐血,不可能昏睡。 可是这话他当然不可能对沈宁说,见沈宁信誓旦旦不似做假,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药出了问题,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你给他喝了多少?” 沈宁认真想了想:“教主生性多疑谨慎,我恐下得太多影响茶水口感被他察觉,并未多放,一壶茶,他只浅饮了一杯。” 陈煜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既然如此,应该是入口太少,而那魔头武功高强,药量不够,被他压制下去了……这样……” 他回身握住沈宁的胳膊:“你既然下得少,药应该还有剩下,你将药下进这些水囊之中,回去发给他们喝!我就不信了,这还不能放倒他们!” 沈宁皱了皱眉:“你答应过我,不会乱开杀戒,这真的只是迷药吗?” 陈煜有些不耐烦了,但此时此刻沈宁的作用至关重要,只能压着燥郁的火气耐着性子安抚他:“当然,我答应过你的事,又岂会有假? 千云重宝关系重大,魔教本就猖狂,若是再分得一杯羹,岂不是会更加无法无天? 武林盟此行只为千云重宝,不会做多余的事,只要拿到宝藏,我们就会撤离白临山。” 他说着,突然想到落下了什么,急忙补充道:“当然,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就没有人能拿你问责,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你就自由了。” 沈宁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陈煜只顾着说话,水囊扔在一边并没有装水,沈宁帮他装好了放在一边。 又在陈煜的注视下从袖袋里掏出药包将里面的药粉分别倒进天元教的几个水囊中,仔细拭了水囊口,又轻轻晃了晃,确保其化开。 陈煜露出欣慰的笑:“小宸,武林盟会记得你的功劳,只要过了今天,你就是整个武林盟的大功臣!” 沈宁拎着水囊站起身,将武林盟的水囊递给他,语带叹息:“功臣不功臣的我倒不在意,只要从此武林和平,不再起杀戮争端,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陈煜看着他的眼中带了一丝看透了假模假式的冷嘲之色,口中却道:“这是自然,小宸,你自小便有侠义之心,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沈宁点了点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默默的朝前走,显得心事重重。 陈煜跟着他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宸,那魔头生性多疑,你是如何得到他如此信任的?” 沈宁脚步一顿,脸上的神情变得僵硬起来,从侧面看着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 陈煜上前两步,目光从他领口处露出的一抹红痕上掠过,眼中的鄙夷一闪而逝,很自然的略过了这个话题不再深究:“不过无论如何,你能走到这一步,都是你的本事。” 第220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3 沈宁像是轻轻松了口气,声音略显不自然的催促:“嗯,快走吧,回去晚了惹人怀疑。” 陈煜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于是应了一声,快走了几步,却始终与他隔着几步距离,不再靠近。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休息的地方,各自分发了水囊,之前没喝到水的纷纷起身来接。 顾铮刚才已经喝过水,沈宁却还是递了一个水囊给他:“教主,山中甘泉最是清凉解渴,您再喝一点吧。” 陈煜忙了一圈,还一口水都没喝,此时已是干渴难耐,余光却紧张的看着顾铮的反应。 陆婉迎适时拿起自己身边的水囊递给他,小声道:“师兄,桃花清露没有了,本想给你留一些的……是我做的少了。” 陈煜着着小师妹那温柔娇美的脸,微微一笑,打开水囊喝了一大口,又瞥了一眼沈宁那边的动静,低声夸道: “没关系,就算没有喝到,我也知道小师妹的手艺有多好,等我们成了婚,你就可以天天为我下厨了,不差这一口。” 陆婉迎白晢的脸红了一片,娇嗔道:“谁要跟你成婚?” 而此时顾铮看着沈宁递过来的水囊,轻笑一声:“你先喝吧。” 沈宁看了陈煜一眼。 陈煜心中一凛,一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一边对陆婉迎笑:“你啊,除了我,你还能跟谁成婚?师妹放心,等你嫁给了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沈宁转回眼神,拿着水囊直接喝了一口,几滴水顺着唇角流下,一路滑过那只被衣领遮掩住一半的红痕,洇进了领口处的布料中。 顾铮眼神一暗,又轻轻的笑了,伸手用拇指指腹擦去他唇角的水渍,这才接过他手中的水囊,也不嫌弃,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大口。 陈煜一边分心关注着那边,一边跟陆婉迎小声说话,看见顾铮上下滑动的喉结,心中大石轰然落下,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 休息过后,众人重新整装出发。 刚走出不远,一个武林盟的人突然晃了两下,一跤跌倒一动不动。 他身边的人大惊,纷纷去扶,结果第一个去扶人的也跟着栽倒在了他的身边。 周盟主一见,顿时厉声道:“顾教主!请给我一个解释!” 顾铮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周盟主想要什么解释?从始至终,本座的人可一下都没碰你们,周盟主可别胡乱冤枉人,难不成是本座在风里下毒了?” 陈煜的神情也是惊疑不定,目光死死的盯着顾铮,盼望着他在下一刻突然倒下去。 然而他没有等到期望的画面,反而是己方的人又倒下去了一个。 而这一次,倒下的人却不再是昏睡,不仅吐了血,还全身抽搐疼得嘶吼,不过片刻全身就软得跟一滩烂泥一样。 陈煜瞳孔骤缩! 这个症状是……化功散! 他猛的看向沈宁! 接下来的短短几息间,又陆续有十多个人倒下,症状也都差不多,就连刚要发难的周盟主也喷出一口血,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昏睡的。 而此时,明显昏睡过去的看起来要幸福得多。 短短的时间内,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不足一半。 陈煜后退了一步,呼吸急促,脑中一片空白。 其他没有中招的武林盟中人自发聚在了一起,目光惊疑不定。 他们自然是想要问责的,可是现在实的情况是,他们身在敌营,自己的人又接二连三的倒下,此时态度太过嚣张明显是不合适的,容易死的很难看。 本来他们五十人都是武林盟中的顶尖高手,联手之下几乎是所向披靡,哪怕是深入天元教也有底气。 毕竟外面还有大批人手,他们就算陷入包围,也有时间放出信号,外面的人攻进来,自然能让天元教腹背受敌。 可是刚才变故突生不久,陈海就已经趁人不备拧开了信号弹,然而那信号弹并未升空,竟是个哑炮。 这一系列变故不禁让众人心生绝望。 事事皆不顺,很难不让他们怀疑自己人中是不是出了内鬼。 毕竟顾铮有一句话说对了,天元教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碰他们和他们入口的东西。 之前都好好的,一切变故都在休息喝水之后发生,而休息的提议是陈煜提出的,后来打水,也是陈煜去的。 而且……他还是和天元教的人一起去的。 后打来的那些水,很多人都喝了,那些水囊传来传去,到底都有谁喝了,已经很难回忆。 事到如今,一切线索的指向已经很明显。 大家看向陈煜的眼神都变了。 陈煜此时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见顾铮始终活蹦乱跳,自己人却接二连三的倒下哀嚎,那些药到底下到哪里去了几乎不言自明。 他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死死的看向沈宁,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 沈宁始终神色从容,淡然的站在顾铮的身后,充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护卫,一句话也不多说。 众人能想到的事,陈海自然也能想到,他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儿子绝对没有投靠天元教,但儿子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他却是清楚的。 而此时,显然是百口莫辩。 他一咬牙,猛然看向陆婉迎:“孽徒!是不是你!” 陆婉迎仿佛受到了惊吓,睁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什么是我?婉儿什么都没做……” 陈海也并没有觉得会是她,但为了儿子,他别无选择。 在心中对小弟子说了声抱歉,直接一掌打了过去:“休要狡辩!你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为师就亲自清理门户!” 他知道陆婉迎与陈煜之间已经互定了终身,她的一切表现都表明了对陈煜情根深种。 此时他一面说,一面向陆婉迎使眼色,让她为了儿子认下这个罪过。 将来若能找到真凶,自然可以还她一个死后清白,就算不能,也没办法,无论如何,这口锅绝不能落到陈煜的头上去。 第221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4 陈煜没想到亲爹会突然对陆婉迎下杀手,下意识的拉了她一把,闪过了陈海的第一掌:“爹!你干什么?” 陈海目光沉沉的看着儿子,悄悄打了个只有他们父子才看得懂的手势,让他拎清轻重、懂得取舍,不要因小失大:“你还不明白吗?陆婉迎早已经投靠了天元教,你各位叔伯的毒就是她下的!” 陈海的手势和意思,陈煜看懂了,他愣住了一瞬,向周围人看了一圈,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下又是一沉,迅速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和严重性。 为了他自己牺牲陆婉迎,他是舍不得的。 可是最终,他还是缓缓放开了拉着陆婉迎的手,颤抖而僵硬的道:“怎么会?小师妹……” 陈海见儿子懂了,颇感欣慰,直接拂开他,一掌向陆婉迎打去,力求一击毙命! 陈煜眼眶发红,忍不住抬了抬手,却终究没有阻止。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蹿出,直接与陈海对了一掌,借着这一掌之力抓着陆婉迎飞速后退。 双方硬碰一掌,那人带着陆婉迎退后游刃有余,陈海却倒摔在地上,“哇”的吐了口血! 众人心下一惊,这等身手…… 可是顾铮分明好好的站在那里,一动都没动过! 魔教之中,除了武功深不可测的教主顾铮,竟又出了这样一个高手! 等那人身形站定,大家定睛一看,竟是那一路都像个沉默的影子一样的护卫元宸。 陈煜心下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元宸的天资一向是不如他的,如今潜入魔教数年,居然有了如此长进! 要知道他能看出他爹刚才那一掌是出了全力的,就算是自己,也没把握能硬接,他却如此轻松,还重创了他爹。 如果是这样,那他这数年的苦练算什么?! 陈海一派掌门,被一个护卫一掌击飞,虽然丢人,却仍咬牙把握时机喝道:“魔教果然卑鄙无耻!表面与我等合作,背地里却策反我派弟子,使出下药这种阴私的手段,简直为武林同辈所不齿!” 顾铮嗤笑了一声:“傻子都能看明白的事,你以为临时推出个替死鬼就能推脱过去么? 陈海,你的儿子是宝贝,人家的女儿就是杂草,活该替你儿子顶罪吗?”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陆婉迎的心底,她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了,在一瞬间无声的流了满脸。 她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着,眼里满是悲戚与绝望。 仿佛放眼天下,她永远只有孤单一人,来路已断,没有归途。 如此悲伤的眼泪,足以打动每一个还长着心的人。 刚才的一出闹剧,被沈宁和顾铮一搅和,谁还能看不清呢? 于是两方人都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陈家父子。 陈煜看着陆婉迎的眼泪,本来心疼至极,可此时面对周围的目光,他只觉如芒刺在背,什么也顾不得了:“魔头!你休要血口喷人!陆婉迎若非与你等早有勾结,你们又怎会出手救她?!” 顾铮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血口喷人?这不是你们武林盟惯用的手段么?这么多年,你们自说自话,凭空安在天元教身上的罪名有多少,你们自己心中有数。 怎么?这次又想故计重施,自说自话的杀掉一个无辜的弟子,想来个死无对证?不好意思,恕本座不能配合。” 此话一出,武林盟的人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有些事情,他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甚至有些人还参与过,为了整体的利益,大家都心照不宣,此时被顾铮点破,还要些脸皮的不免都有些脸热。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铮的话显得如此的可信。 陈煜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白。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的看向沈宁,目光变得狠厉。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诸位!事到如今,有些事陈某不得不说了!” 他伸手一指沈宁,大声道:“其实元宸原本是武林盟的人,本该是心向武林盟,不想他竟背叛了武林正道,暗中投靠了顾铮这个魔头!今日这药,就是他下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武林盟的人却只是将信将疑。 陈煜又转向顾铮,冷笑出声:“顾教主还不知道吧?你所信任的得力属下,当初投入你天元教就是目的不纯。 他今日能为了自身倒戈于你,将来再有别的诱惑,自然也会倒向别人,你堂堂一教之主,却被一个首鼠两端的人耍得团团转,当真是可悲可笑!” 沈宁安静的站着,连脸色都没有变一分。 不料他这个当事人淡定得很,顾铮却暴怒了,他毫无预兆的出手,身形迅疾如风,大长腿一抬,一脚就将陈煜踹飞出去老远,一口老血喷将出来。 只听顾铮阴恻恻的道:“你一个无耻寡恩、卑鄙懦弱的窝囊废,也配骂他一句?” 一直没说话的朗枫冷笑着开口:“你是失心疯了吧?一会儿说你师妹勾结我教,一会儿又攀咬我们元护卫,再过一会儿,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是不是连你们周盟主都是我天元教的人了?” 关图也冷笑:“那多好,把这屎盆子往他们周盟主脑袋上一扣,他岂不就是下一任的武林盟主了?反正这种事他都是做熟了的。” 陈煜又吐了口血,心头一急:“我所说的句句实言!他……” 沈宁突然打断他的话:“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何时下的毒?” 陈煜想要挣扎着爬起,却没成功,脱口而出:“就在刚才去打水之时!你……” 沈宁不慌不忙,再次打断他:“刚才?刚才我打的是给我天元教的人喝的水,武林盟的水不是你打的么?” 陈煜怒极,又吐出一口血来:“你放屁!两边的水分明都是你打的!” 武林盟的人脸色都变了。 陈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浑然不觉:“你打的水,你放的药,都是我亲眼所见!你休想抵赖!因为你本是武林盟的人,我信任于你,才让你打水,没想到你……” 第222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5 沈宁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亲眼看着我打水,亲眼看着我下药,然后把下了药的水拿给武林盟的人喝,还是亲眼看着我把下了药了水给天元教的人喝,结果天元教的人喝了水,药效却跑到了武林盟那边去?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天元教行事虽不羁,却从不屑于用这些阴私手段,你们现在身处的白临山内,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教主神功盖世,若想要对你们不利,有的是方法,有偷偷给你们下药的必要?” 陈煜愤怒已极:“巧言令色!元宸你敢发誓……” “够了!”年逾半百的飞鹰派沈掌门沉声怒喝:“陈煜小儿,事到如今,你还在胡乱攀咬,推卸责任,满口荒诞之言!却不觉得丢人吗? 大家是喝了你打的水才会中毒,你敢说一切都与你无关?你现在立刻为大家解了毒,我们念你年少,便饶你这一次!” 陈煜脸上因愤怒涌上的血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只喃喃的道: “不是我下的,真的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们此次来白临山,是为了千云重宝,我是疯了吗给自己人下毒?” 沈掌门失望的闭上眼睛。 关图此时的脑子转得贼溜:“谁知道呢?千云重宝诱惑太大,大家分摊,岂有一人独吞来得过瘾,或许他只是没控制好药量,致使那药提前发作,这才坏了事呢?” 朗枫发出一声朗笑:“关护法说的是!若一会儿有场乱战,那毒恰好在那时发作,诸位就是为武林盟战死,虽死犹荣,到时候他为你们立个衣冠冢,然后独享千云重宝,岂不美哉?” 天元教众人一脸戏谑,武林盟的人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而且有些惊疑不定。 白临山外的大批人马是周盟主安排下的偷偷的一步棋,可从这两位护法的话中看来,天元教很可能已经收到风声了。 陈煜此时才是真真切切的百口莫辩。 两方人都视他如敌,就连一向爱他如命的小师妹都似是被刚才的事伤了心,扭着头不肯看他。 他举目四顾,仿佛都是敌人。 这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他心中隐隐有一道声音在说: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可是现在,放在他眼前的只有四个大字:众叛亲离。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在此时此刻,他猛然间想起,父亲好久没有为他说话了。 猛的扭头一看,却见陈海仰面躺在地上,口角溢血,双眼紧闭,胸膛上甚至不见起伏。 他心下一凉,大喊了一声“爹!”连滚带爬的向着陈海的方向而去。 眼下这个时候,他不能失去父亲,只要这个身为玉泉派掌门人的父亲在,武林盟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他下什么死手,只要过了今天,一切就还有操作的余地。 可是如果陈海没了,他的最大依仗也就消失了。 更何况,周盟主已经倒下,在场的人除了他,就只有他父亲陈海知道元宸就是武林盟的人,大家不相信他,总要相信他爹的。 可用尽一身血肉为他筑城的父亲此时却没有回应他,整个人无声无息。 武林盟的人没有再继续有人倒下,顾铮看起来也不像是要趁机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大家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冷眼看着陈煜爬到陈海的身边,抖着手去试探他的呼吸。 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流拂动,陈煜欣喜若狂:“我爹还活着!谁来救救他!救救我爹!” 见无人动作,他疯狂大吼:“我爹乃是玉泉派掌门!你们怎能见死不救!” 大家还是冷眼看着他。 呵,在场躺地上挺尸的谁还没点子身份了,武林盟的周盟主还在地上躺着呢,玉泉派的掌门多个什么? 沈掌门冷声呵斥:“你爹与陆掌门他们一样都是中了毒!事到如今,你还不将解药拿出来吗?!” 陈煜大睁着眼睛,整个人瘫软在地,口中喃喃:“一样……一样……” 他看了看周围倒地吐血的人,跟他爹的样子确实一样,他爹并非是被人打伤成这样,而是中了……化功散。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心如死灰。 【嘀……任务进度7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沈宁的唇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 离陈煜最近的一位老者忍无可忍,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一声怒喝:“还不快拿解药!” 陈煜的眼中缓缓流下泪来:“化功散……没有解药……” 听到“化功散”这三个事,所有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东西,身为武林前辈的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 能化去武人内力,无药可解,也无须解,因为被化掉的内力无法回得来。 大家看着地上已经痛得昏迷的同伴们,陷入了绝望。 沈掌门眼睛充血,劈手一个巴掌扇在陈煜的脸上,大骂道:“好你个畜生!竟然敢用化功散这等歹毒的东西害你的各位叔伯!” 这一巴掌极重,直将陈煜扇倒在地,口鼻流血,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他嘴里喃喃着“完了……”伏地痛哭起来。 他哪里会猜不到是元宸反水,不知用什么手段将本该下给顾铮的化功散下给了武林盟的众人,可他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主要是说出了也没人信,原本他们不将元宸的真实身份告知众人,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跟着天元教一起消亡,却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他就能顺势真正成为天元教的人,那他为天元教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想到这些,他哭得更惨了。 顾铮看够了热闹,轻轻鼓了鼓掌:“各位,武林盟这一出内讧的戏码实在让本座大开眼界,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不知那千云重宝,诸位还去寻吗? 若是去……不如将这几位……” 他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送去外面交给各自门派的弟子们照料,如何?” 第223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6 武林盟的人听到他如此云淡风轻的说起白临山外埋伏的人们,不自觉的低眉垂眼、脸皮发烫。 今天真的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儿的丢人。 还说人家天元教是邪魔歪道呢,结果他们自诩正道的武林盟行事才是真的卑鄙龌龊,贻笑大方。 最终他们还是同意了顾铮的提议,将中毒者背出了山,送到了各自的门派弟子手中。 那沈掌门竟没有胡编乱造,妄图掩盖事实,除了千云重宝之事没有透露,其余事情都照实解释了。 各派弟子和众武林人士正磨刀霍霍,整装待发,准备冲锋陷阵铲除魔教。 结果没等到信号,反倒看到自己人竖着进去,横着被抬出来。 还不等义愤,又猝不及防的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间简直是千人共用了一张火辣辣的面皮,羞耻得脚趾抓地,只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们自诩武林侠客,行事光明磊落,义字当先,如今却傻呵呵的被人当了枪使,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看着并未落井下石,只站在不远处不咸不淡的看着他们这些“正义之士”的天元教众,哪里还有脸皮留下去,只匆匆抱了抱拳,火速抬着伤者一溜烟儿的跑了,那背影如同奔腾的野马,只留下滚滚烟尘。 陈煜和陈海父子则被武林盟众人商量着派人控制住了。 任凭他如何挣扎嘶喊都无济于事,被人用铁链牢牢的捆成了粽子拖走了。 如何处置这个“投毒的叛徒”是武林盟自己的事,顾铮是不管的,他挑了挑眉,转眼看向沈掌门。 这位掌门原本在队伍里并不怎么能说得上话,但之前活跃的、掌握话语权的那些人都卧倒了,武功和地位相对最高的沈掌门就隐隐成了领头人。 沈掌门的脸皮也有些发红,但还是坚持想带着剩下的人把之前没走完的路走下去。 顾铮知道他这是怕千云重宝落到天元教这个魔教手里,对武林盟的威胁只会更大。 这样的东西,哪怕武林盟得不到,他们也不会希望被对手得到,这种心态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顾铮无所谓的点点头,表示这是一开始就讲好了的事,倒没什么不情愿。 一行人这次没再出什么岔子,按着从周弘齐手中拿到的藏宝图顺利走到了图中标示的藏宝地点。 沈掌门手里拿着地图,站在一处断崖边,衣袍被山崖底下吹上来的山风撕扯地凌乱,人也跟着凌乱。 同行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看着光秃秃的崖头不知所措。 有人低声问:“是不是走错了?” 马上有人附和:“应该是。” 于是他们离开了断崖,退回一段路重新找。 在第六次顺着地图的指引重新回到断崖时,大家彻底凌乱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地图是不是假的?” 沈掌门没有说话,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又看了看不具备任何藏东西功能的周围,突然将手里的地图团吧团吧丢了出去。 有人小声惊呼:“哎!怎么扔了……” 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人脸色冷沉:“所谓的千云重宝,原本就是传说中的东西,是不是真的都有待商榷。 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大张旗鼓,搞得武林动荡不安,在下本就不同意,只是周盟主和几位掌门人一力主持,在下也就不便多说什么。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这什么藏宝图根本就是个笑话,枉我们还自称武林前辈,被这么一张东西牵着鼻子走,骗得团团转! 甚至被一个黄口小儿趁机算计,差点先中了化功散,再与天元教打得你死我活,成了人家的踏脚砖石! 今日这一路丢人丢得够了,接下来的闹剧,恕路某不奉陪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坚决,也不怕在天元教的地盘落了单会有什么不测,丝毫不肯停留,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大家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开口:“路兄说得对,这千云重宝的说法从来都没有经过考证,仅仅是一张从墓里挖出来的破石板,有没有这个宝藏、里面究竟有什么皆无人知晓。 如今我们站在这里,足以证明这什么藏宝图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偏偏我等还信以为真,真是……丢人之至。” 顾铮看了朗枫一眼。 朗枫适时开口:“诸位,在下倒是知道一个关于千云重宝由来的消息。” 所有人都向他看过来。 朗枫笑意盈盈的:“传说这千云重宝乃是前前前朝后人打算复国之用,刻下那块藏宝图的墓主人自称是那前前前朝后人身边的谋士,他留下藏宝图,叮嘱后人拿到宝藏后起复前前前朝,算是从龙之功。” 这一番解释下来,大家更沉默了,且清一色的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沈掌门愣愣重复:“前前前……朝?” 朗枫想了想:“也可能是前前前前朝,这个还真说不准。” 刚才说话那人喃喃道:“这听着……分明就是一个疯子的臆想,什么前前前前朝?简直荒谬!若真有这复国之资,他们怎么自己不用,还要埋起来让后人帮他们复国? 想从龙之功想疯心了吧?” 其他人不说话,但明显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脸色都十分难看。 没想到他们都一把年纪,在武林之中各自都有名号,却因为一点贪念被一个疯子临死的臆想耍得团团转。 有人忍不住抱怨:“既然阁下知晓内情,怎么不早说?” 朗枫耸了耸肩:“早说了,你们会信吗?难道不会以为是我教不愿你们找到宝藏,编来骗你们的? 重利在前,若不让你们亲自证实,谁会死心呢?” 这话说的不客气,却极其真实。 若是天元教的人一早就说了此事,根本没人会信的,只会以为这是天元教想要独吞宝藏编造的拙劣谎言。 武林盟的人个个臊得满脸通红,一张张老脸都挂不住。 第224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7 还是沈掌门向着顾铮一抱拳:“顾教主,此番是武林盟多有打扰,得罪之处,沈某代武林盟给顾教主及天元教上下赔个不是!” 顾铮并不回避他的礼,坦然受了: “我天元教被冠以魔教之名,世人皆以为白临山是什么龙潭虎穴。 今日诸位来此一游,只当是我天元教做东道主,带诸位看看风景罢了。” 武林盟众人讪笑两声,用脚搓地的搓地,抬手抠脸的抠脸,各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顾铮走到崖边,看着眼前的壮美山峦,声音不急不徐: “日前周盟主以与我教谈和、平息武林争端为由相邀千凌城,本座前去赴约,结果到头来他想说的却是千云重宝。 本座知这千云重宝是无稽之谈,可见武林盟众位掌门如此热切,若不曾亲眼相见,必是不会死心。 若不让你们来看个究竟,别说平息武林争端,只怕武林盟立时就会找个理由与天元教宣战,以图占领白临山这块藏有宝藏之地。” 这话说的,武林盟众人更是羞愧难当。 虽然他们在武林盟中都不是说得上话的人,此时行动也是服从盟主的安排,可外面集结的那些人是什么目的他们却是知晓的。 虽然周盟主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都说对付非常之人要用非常办法,可这办法也太非常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哪里像是正道的做派。 此时被人家点破,只觉老脸都丢尽了。 顾铮却没有去欣赏他们难堪的脸色,略微抬了抬下巴,继续道:“天元教不怯战,但本座实不愿下面的教众因为这等可笑的理由有所伤亡。 本座与武林盟打交道的时日也不短了,对于你们的行事作风也算有些了解,差人出去一探,果然,约定进山的五十人只是个前阵而已。 放你们进山一观,让你们自己看清这场闹剧的本质,是本座在这件事上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若你们仍不肯罢休,那我天元教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只是本座没想到,你们武林盟的大戏是真不少,喝个水还能喝出花儿来。 说起来,那陈少掌门还算是误打误撞之下立了功,外面的人因着他的所做所为散了个干净,他也算凭着一己之力平息了一场争斗,不是吗?” 他转回身来,看着沈掌门:“说句实话,你们那周盟主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一肚子阴私,吃相难看的让人发笑,本座是真看不上他那一套。 他平日里与陈海走得最近,几乎是穿的一条裤子,此次千云重宝一事,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两个牵头。 只是利益当头,他们的交情便土崩瓦解,周弘齐可能都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栽在这个好兄弟手里吧? 本座相信武林盟中并非全是周弘齐这种两面三刀之辈,大多数人是有侠义之心的,只是被这种卑鄙小人掌了权,才会变得乌烟瘴气。 不过你们武林盟内部的尔虞我诈与本座无关,本座也不想知道,今日之事,是周弘齐和陈海主导,诸位身在武林盟,也有身不由己的无奈之处,本座不欲为难诸位。 但也请你们记得,此事到此为止,日后武林盟若再对我教使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就休怪本座不留情面了。” 沈掌门被他这一席话说得面孔紫胀,连连抱拳:“顾教主高义!我等惭愧之至!此事,武林盟会给天元教一个交待,这就告辞了!” 他嘴里说着话,迈开大步逃也般向着来路蹿去。 其他人一个个也都闷着头跟着他跑,跑地头也不回。 【嘀……任务进度8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看着迅速消失的武林盟众人,整个统都愣愣的,【这就完了?】 沈宁看着正一步步向他走来的顾铮,漫不经心的回答,【那不然呢?】 2103不理解,【这也太儿戏了吧?就算宿主你改变了剧情轨迹,跟原剧情不一样了,可是武林盟怎么会那么容易就退走了?就连千云重宝也不要了?】 沈宁淡淡一笑,【千云重宝不是假的吗?】 2103,【……你们好贼哦,他们以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千云重宝,自然不会再惦记了。】 顾铮走到沈宁的身边,毫不避讳的去拉他的手。 沈宁也由着他,装作没看见身边慌忙扭头装看不见的同伴们,步履轻快的跟着顾铮往回走,【就像顾铮刚才说的,武林盟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是被伪君子掌了权,才会跑偏成这样的画风。 周弘齐失势后,若是有一个相对正直的人顶上,武林盟就还是原来的武林正道。 只是人心从来经不起考验,在足够的诱惑下,一个原本正直的人也有可能走偏。 千云重宝被传了这么多年,已经被神化了,自然是个足够强大的诱惑。 现在知道千云重宝在白临山的人太多了,想瞒住是不现实的,武林盟中那么多人,自然会有人动心思,只要它存在一天,争端就不会结束,让它[消失]才是最妥当的方法。】 2103也认同,【确实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财帛动人心,而人心是最复杂的。 现在武林盟的人亲眼见证那藏宝图是假的,自然就不会再不依不饶的纠缠寻找,江湖不会再因此而死人,天元教的隐患也跟着解除,真的是个很好的解释方法。 可是那藏宝图是假的吗?为什么藏宝点会变成断崖?】 沈宁,【不,藏宝图是那谋士所刻,自然是真的,我猜原来的千云重宝就在那个断崖之下。】 2103,【就在下面?那刚才岂不是只要武林盟的人下去一探就能找到?】 沈宁却又否认,【不,早几代的天元教主就已经动用过千云重宝,东西自然不可能还在原位。 看顾铮刚才的态度,天元教重新攒下来的[千云重宝]应该不在这里,甚至于原来的藏宝入口都可能被填死了。 顾铮之前说过,早在藏宝图刚刚流出的时候,当时的老教主就亲自出手毁过藏宝图。 如果我是老教主,那么毁了藏宝图、转移东西、封死入口,都是必然的正常操作。】 第225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8 2103点头,【宿主说的有道理,话说宿主今天和女主配合的可真好。 武林盟的人只怕死也想不到,你往水囊里下的只是迷药,化功散其实被下在女主分出去的那一袋桃花清露中,刚才我看着都紧张死了。 她好镇定啊,全程面不改色,说的跟真的一样,若不是我一直看着你们,我都差点信了。】 当时陆婉迎特地坐得离沈宁很近,沈宁放下那个下了化功散的水囊说要去打水,引着陈煜跟他走了,陆婉迎就那么自然的将那毒水囊拿起来说是自己做的桃花清露。 两只水囊是一模一样的,若是当时有人盯着她看,肯定是能看到她拿的是沈宁放下的那一个。 就像系统说的那样,陆婉迎全程神态自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一点身为晚辈的殷勤和小女儿家的羞怯。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 事发之后,她始终一言不发,就连被陈海“冤枉”,也只是一脸震惊受伤的无声哭泣。 被沈宁救下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出白临山时也是默默的跟随,全程几乎是隐形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她。 沈宁点头,【背负着血海深仇隐在玉泉派这么多年,她的心理素质是非常强大的,镇定和伪装对她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她分发化功散的人都是周弘齐和他的拥趸以及陈煜暗中拉拢的人,所以在众人毒发后,陈煜几乎孤立无援。】 2103感叹,【是啊,她特地躲过了男主没有给他下毒,就是为了把罪名扣在他的头上让他无法辩驳,这可真是喜扣锅者人恒扣之,让他也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不过宿主你怎么只在水囊里下迷药,而不是下更烈性的毒药?那些中了迷药的人被抬回去根本什么事都不会有。】 沈宁,【武林盟中人并非全都十恶不赦,没必要赶尽杀绝。 陆婉迎的毒是精准打击,死的人都不无辜,可陈煜带回来的水却是随机发放,目的只是为了尽最大可能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制造恐慌,打击他们的底气。】 2103想想也是,【男主这一下估计是翻不了身了,女主也回了武林盟,将来还不知会如何,现在两人反目成仇,他俩的感情线大概率又要没有了,宿主你可真是感情线杀手。】 沈宁倒是无所谓,【他们俩原本也没什么感情,陆婉迎表面依附于陈煜,本就是利用他的地位和天赋去报自己的灭门之仇。 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情爱什么的本就是奢侈品,她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沉溺?所有的示好都不过是手段罢了。 而陈煜对陆婉迎……今天陈海推陆婉迎去顶罪的时候陈煜是默认且配合的,你不是看见了吗? 虽然那毒确实是陆婉迎下的没错,可是当时陈海和陈煜都不知道,他们是有意识且自然的推一个他们所认为的无辜者去为自己顶罪,且当场就要杀人灭口。 一个如此心狠手辣、随时都可能因为变故和利益推你顶缸、要你命的夫君,你想要吗?】 2103摇头如风扇,【不不不,我不想。 幸亏我只是一个系统,不需要夫君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宿主说的对,既然他们两个互相都不怎么真心,就算成婚了也是塑料夫妻,这感情线不要也罢。】 沈宁,【在原剧情之中,陆婉迎是陈煜的贤妻,永远温柔、永远善解人意。 无论陈煜什么时候回家,都会给他留一盏灯,无论陈煜有多少红颜知己,她都温柔大度,从没有情绪失控大吵大闹的时候,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2103不知道,但它的宿主这样问,必然是有缘故的,于是他谨慎的回答,【不知道,是为什么?】 沈宁,【因为她不爱。 一个人只有不爱TA的另一半,才会永远平静,永远情绪稳定。 因为爱会使人盲目,会使人冲动、患得患失,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凡她对陈煜有真感情,就不可能对陈煜的红颜知己无动于衷。 不说远的,顾铮若是发现我跟别人搞暧昧,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2103想了想,打了个寒颤,【他?就他那个占有欲,不把天作塌了才怪。 之前朗枫只是搭一下你的肩膀,他的眼神已经要刀人了,这还是在他明知道你们就是普通朋友,完全没有其他心思的情况下。 如果你真的动了什么歪歪心思,他是真的会杀人的,他忍不了一点儿……我好像懂了。】 沈宁因为它的话又笑了一下,【所以当男人发现自己的老婆不作不闹、情绪稳定了的时候先别急着高兴,这很有可能不是她成熟懂事了,而是放弃你的开始。 爱具备唯一性,它是没有兼容性的,只要有爱,就有独占欲,能被分享的,都不是爱人。 原剧情中陈煜在这场乱战中偷袭了周弘齐,使其重伤,在第二年的武林大会战胜了他,取代他成为了武林盟主,之后周弘齐这个人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应该是被陈煜杀了。 显而易见,陈煜会对周弘齐下手,背后必然有陆婉迎的手笔。 也正是因为这样,陆婉迎才会甘愿去当陈煜背后的女人,做那个温婉贤淑的盟主夫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周弘齐不死,她的人生将永远停留在满门被灭的那一天,不会往前走,她的心中没有陈煜,甚至没有自己。 她是一个聪明果决的姑娘,当一件事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达到时,她会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她所表现出的都是陈煜最喜欢的样子,两人也算是各取所需。 陆婉迎此次跟着回武林盟,大概率会在路上杀了周弘齐,如果杀不了,我们会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2103叹息,【女主也是可怜,男主也确实不是她的良配,只希望她报了大仇,能往前看,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沈宁,【这就要看她自己了,别人帮不了她。】 第226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49 一直到走进临风居,顾铮都没有松开手。 沈宁跟他并肩走进前厅,顾铮还试图让沈宁跟他坐进主位的同一张椅子里。 只可惜一张椅子的空间不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子,沈宁更是不想跟着他一起丢人,抛下他坐在了下首位。 顾铮见沈宁不可能改变主意了,只能孤独的坐下,眉目冷肃,看起来极其不好惹。 跟着他们进来的朗枫和关图以及几位堂主悄没声的挨着沈宁依次坐下,低眉顺眼的等着顾铮说话。 别看他们教主在元宸的面前总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可他们却知道自家教主本质上是个什么脾性,丝毫不敢因为他的幼稚举动而产生什么放肆的想法。 因为他们知道,这份宽容并不会降临在别人的头上,比如他们。 顾铮心里盘算着今日就要吩咐人去打造一张大些的椅子,抬头看着自己的一众心腹,淡淡夸了一句:“今天不错。” 众人得到了夸奖,心头一颤,脸上纷纷露出压不下的喜意,朗枫一脸笑意的抱拳:“一切都是按教主的吩咐行事,教主英明。” 顾铮并没有执着争论到底谁英明的事,只是吩咐:“白临山的布防近日不可放松,防备武林盟杀个回马枪。” 绮蓝沉声应答:“请教主放心,留风堂会继续严密探查,无论是任何人靠近白临山,都绝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武林盟的动向也会时时上报。” 她做事,顾铮是放心的,只是点了点头。 其他几位堂主也纷纷表示山上的埋伏布防不会掉以轻心。 今日是一切顺利没能打得起来,其实就算双方撕破脸打起来了,白临山也不会占下风,山中上下都是有埋伏的。 看似随意,实则外松内紧,到处都是眼睛和手,武林盟的人偷摸放个屁都瞒不过大家的耳朵,只要顾铮一声令下,武林盟的人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顾铮“嗯”了一声:“今日武林盟折损了不少高手,盟内势力会有一次大换血,无论他们之中怎么换,近期想来都不会有心思给我们找麻烦。 不过你们也别太得意忘形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别成了人家立威的工具。” 大家应道:“属下谨遵教主之命!” 顾铮挥挥手:“都退下吧。” 众人起身行礼,鱼贯退出。 顾铮等人走光了才对沈宁道:“今天你拿出来的化功散,是陈煜让你下给我的,是吗?” 沈宁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顾铮冷笑了一声:“他想借你的手用这种歹毒的东西害我,没不曾想你又怎么会舍得?只可惜没能让他亲自尝尝那化功散的滋味。” 沈宁沉吟着:“陈煜想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私下里拉拢了不少人,今天到来的人并不是全部,等他回到武林盟,只怕会有人想法子替他脱罪。” 顾铮再次冷笑:“放心,我不会让他活着回武林盟……不,利落的死了便宜他了,他这么喜欢化功散,我必要他自己也试试味道。 毕竟,被他下毒废了一身武功的掌门弟子们恨毒了他,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若是他成了废人,变得毫无价值,又一身的污水,还会有人想要捞他吗?” 顾铮是个记仇的人,沈宁并不意外他会用这种报复手段。 成王败寇,陈煜想要踏着他的尸骨成就自己的霸业,一朝落败,承担后果是必然的事。 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魔教教主奉行以德报怨的窝囊美学,不是吗? 魔教教主起身走到沈宁的面前,左右找不到落坐的地方,索性一抬腿坐到了他的腿上,近距离看着他:“元宸,你肯选择我,我真的很高兴,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成亲的事了?” 沈宁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教主,你对我曾经的身份,当真没有芥蒂吗?” 顾铮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要听实话吗?” 沈宁没做声。 顾铮笑了笑,继续说道:“最开始察觉的时候,我是迟疑的。 我当时的想法是,截断你的所有消息传递渠道,让你做不出危害天元教的事,将你彻底困在天元教。 其实,你传出去的所有消息,都过了我的眼。 我说过,我不只是顾铮,还是天元教的教主,所做所为,要对得起我的身份和信赖我的属下。 我看到了你传递出去的那些消息、你的所作所为,虽然对你的教主颜面有些不利,但你是向着谁的,我看得出来,也能感觉到你的立场。 元宸,我相信你是个有主见且意志坚定的人,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反悔,不是吗?” 沈宁轻轻的笑了,抬手搂住了他的腰,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说的对极了,我将永远效忠教主,永远……钟情于教主。” 顾铮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捏着沈宁肩膀的手指加重了些力道,目光定定的看着沈宁,渐渐的变得凶狠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沈宁面对他近乎偏执的眼神不但完全不怕,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顾铮还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当初我以为,你接近我、放任我对你的亲近,多少有些武林盟的原因,我一厢情愿,我愿意。 可是你说……你……钟情于我,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沈宁不闪不躲,眼含笑意的回视着他:“哦?怎么就不一样了?” 顾铮觉得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真解释:“我一厢情愿,你不喜欢我,只是与我虚与委蛇,日后后悔了,想跑,或是想做什么,虽然你跑不了,但我可以原谅你,毕竟你不喜欢我。 可是你若说我们是两情相悦,那将来你若再想退却,就是真正的背叛,我不会容忍,也不会原谅你。” 他想说你会死的很惨。 但又觉得将“死”字放在沈宁的身上很不吉利,于是换成了:“我会让你后悔。” 第227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50 沈宁挑了挑眉梢,声音轻缓却坚定:“你说的很对,但是教主,你别忘了,若我们是主从,我服从于你,这很正常。 但你若说我们两情相悦,还要成亲,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我们将会是平等的,我背叛你,自然是任打任罚,同样的,你若生了二心,我也不会放过你。 在我这里,没有和平分开这种说法,只有丧偶,才能让彼此恢复自由。 你招惹了我,就注定要与我纠缠一生,你可想好了吗?” 顾铮听到他的话,眼底闪过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竟低头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声音含糊的回:“元宸,我们就是最相配的,连想法都一样,我若变心,你就杀了我……千刀万剐。” 沈宁仰着头,肩膀轻颤:“千刀万剐不至于,阉一刀就行了。” 顾铮单手扶着他的后脑,两条腿悄悄使力撑着,使得自己的体重不会结结实实的落在沈宁的腿上,免得他受不住,闻言乐的一抖一抖的: “行啊,你给我一刀,以后就由你来伺候我。” 沈宁身子放松的倚靠在椅子靠背上,唇色殷红,姿态懒散的笑:“那不行,你脏了,我就不会要你了。” 顾铮顾不上欣赏美色,只余震惊:“你阉完也不要?” 沈宁理所当然:“阉是惩罚,不是原谅你的条件,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不懂吗? 我不会再要你,也不会放你自由,反正你就是完了。” 顾铮彷徨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关键,又马上释然了:“呵,我何必害怕,我根本就不会变心,你这种假设不成立,你想找理由不要我,没门儿。” 沈宁看了一会儿他扬眉吐气的脸,突然朗声笑起来。 顾铮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但见他高兴,心情也跟着舒朗起来。 * 两日后,下面传来消息,武林盟主周弘齐在醒来后心绪起伏过大,怒极攻心,竟生生气死了(婉迎微笑)。 而陈煜在被押送回武林盟的路上被人灌了化功散。 动手的是飞星门门主的小弟子,蒋门主在白临山里中了化功散,一身功力尽废,身上痛,心里也承受不了,人变得有些疯癫。 他平日里最是宠爱这个小弟子,师徒俩感情堪比亲父子。 眼见师父受罪,那小弟子怒火冲天,不知从哪里(做好事不留名·铮)弄到了化功散,在一次中途休息的时候寻了个机会偷溜到关押的地方给陈煜灌了药。 直到陈煜因为惊惧剧痛惨叫出声,外面的人才发觉,可惜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事后那小弟子梗着脖子承认就是他做的,所有后果自己一力承担,不过大家也没有太过于苛责他。 陈煜犯下大罪,本就不可原谅,被人报复也是他自作孽的结果。 同行的武林盟中人因为这件事都看不上他,有自家掌门受害的更是恨极了他。 陈海中毒后动用内力与沈宁对了一掌,伤及根本,因为救治不及时,还没出山人就死了。 慈父已死,再没有人会因为陈煜受到伤害而义愤填膺,坚决讨个公道,反而在私下里拍手叫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那个小弟子象征性的罚一罚也就罢了。 反倒是陈煜因为中毒痛苦,口不择言,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更加招人厌烦。 有人可惜他的天资,痛恨他心术不正,浪费了这样好的资质,为什么不能给好人腾地方。 一直到回到武林盟,陈煜一直在喊冤枉,可惜没人肯相信他。 事情查到最后,认定为陈煜居心叵测,戕害同道,连亲生父亲都没有放过,其心可诛。 很多人主张处死,但鉴于他已经成了废人,大家研究了一番,只是将他逐出了武林盟。 他没有了武功,且不说他的心里落差能否承受,那些受害门派的报复更不知能不能逃得过。 虽然逃过了一条命,但以后的日子想必会很精彩。 掌门人和少掌门出了这等事情,对玉泉派弟子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几个掌门被害的门派弟子不可避免的对他们产生了迁怒,搞得他们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最重要的是,门派群龙无首,难免彷徨。 就在这个时候,平日里温温柔柔的陆婉迎挺身而出,出面操持了师父陈海的后事,又带领一众弟子代陈煜向武林盟众人诚恳道歉。 大家本也只是迁怒,罪魁祸首已经被处置,便也没有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任何一个人而停止运转,门派也是。 掌门没有了,就会有新的掌门产生。 但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陆婉迎在门内的比武中力压所有师兄,夺得了魁首。 以前陈煜的天资太高,光芒太胜,压过了所有师兄弟的锋芒,以至于没有人发现,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儿的陆婉迎才是习武最为刻苦的那一个。 她本就是因为天资才被陈海收入门下,又怎么会差?只是不如身为世界大男主的陈煜而已。 好的天资加上百分百的努力,让她在这一刻大放异彩。 在武林门派,武功低是难以服众的,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她处理事情的面面俱到,经过两个多月的拉锯,终于还是让她坐上了掌门之位,成为了玉泉派自立派以来第一位女掌门。 顾铮可管不了这些杂事,他最近在忙着筹备自己的大婚事宜。 从选日子,到婚服、请帖、酒水、一应礼仪及用具,事事操心,亲力亲为。 魔教教主要成亲,是一个大消息,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位神秘的教主夫人是何方神圣。 不过天元教的高层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倒是并不意外,因为他们教主平日里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从不掩饰对沈宁的偏爱,让他们想装瞎都不行。 顾铮着急啊,总觉得夜长梦多,将婚期定得尽量近。 就这,他在婚礼前夜还一直坐立难安,总担心会出现什么岔子。 好在一切顺利,当两人穿着制式差不多的大红色新郞喜服,携手走进被布置成洞房的临风居主卧时,顾铮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第228章 我的教主不冷酷邪魅51 勉强按捺着走完所有流程后,顾铮终于狼性大发…… 就是发过头了,第二天两人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沈宁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顾铮踢出了门外。 顾铮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外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又绕去窗子那里。 左右看不见人,又跳到另一个窗口扒着窗缝儿小声的唤:“小宸……小宸……你不要生气啊……” 沈宁安详的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理都不理窗外的聒噪。 有床帐遮挡,顾铮看不到人,只能隔着窗子给他赔不是:“我就是一时没控制好,不是故意不听你话。 而且你哭的时候我并没有笑话你,只是看着你的样子觉得喜欢才会对着你笑……小宸,你原谅我好不好?” “小宸,你要是不想原谅,那你放我进去,我们商量个解决办法好不好?” “小宸,你饿了,我让人做了粥,你起来吃些好不好?你会饿坏的。” “小宸……” 顾铮越说越担心,正自忧心忡忡,窗子被猛的拉开,沈宁站在窗内静静的看着他。 顾铮见他还肯过来见他,顿时喜出望外:“小宸,你不生气了吗?” 沈宁抬手挡住想要翻窗而入的人,声音沉稳而平和:“我并没有生气。” 顾铮有点不太相信,但还是顺着他说:“小宸大气。” 沈宁再次挡住想要进屋的人,非常的公事公办:“教主日理万机,不该在此虚度光阴,还是快快处理公事去吧。” 顾铮欲哭无泪:“我们刚大婚,提前说好了谁也不许来打扰,哪里还有公事……小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沈宁拧眉纠正他:“我没有生气。” 顾铮改口:“我知道,但是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高兴些呢?” 沈宁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了些,上下打量着他。 顾铮被他看的浑身直发毛。 感觉过了好久,才听到沈宁缓缓开口:“我有一个爱好。” 顾铮马上追问:“什么爱好?” 沈宁眉目间藏着一点笑意:“我喜欢看人凫水。” 顾铮马上精神起来:“我会!” 他趴在窗台上伸长手臂去拉沈宁的手:“走走走,我们去临泽堂,现成儿的池子,正好我想凫水了。” * 沈宁吃过粥食,斜靠在临泽堂中的躺椅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池子里游弋的美男鱼,欣赏着那熟悉的游姿,惬意的喝了口茶水。 【嘀……任务进度95%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2103惊叹,【宿主你可真厉害,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 沈宁低笑,【都成亲了,可不是彻底站在他身边了?】 2103对此表示认同,【宿主的魅力简直无人能挡!每一个世界都有人爱惨了你!不过你这个爱看人游泳的爱好是有够特殊的,万一哪个世界的情人不会游泳可怎么办?】 沈宁老神在在,【能怎么办?找那个会游的呗。】 2103,【……宿主你……好渣哦。】 沈宁哈哈大笑。 顾铮卖力游动,力求身形舒展、姿态优美。 不只是为了哄沈宁,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是在伴侣面前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 爱人喜欢看人凫水,这是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只要自己好好表现,又阻挠他看到别人,还怕迷不住他? 不要小看了魔教教主,全身都是心机。 沈宁看着水中全方位展示身材的教主,暗暗感叹这武林高手就是好,这体力,杠杠的。 不过教主在身材这一块确实没得挑,肩宽腰瘦腿还长,全身肌肉薄而流畅,几乎挑不出不如意的地方。 这样的肉体,整天捂在那宽袍大袖里都可惜了,就应该充分展示才对。 这么看着,感觉腰都不怎么疼了,面对的是此等美色,自己好像也不亏。 嗯,确实没什么可生气的,算啦,爱人嘛,就是要互相包容才是。 * 第二年春,武林盟再次召开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沈掌门力战群雄,被推举为新的武林盟主。 少了那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武林盟的风气都清新了许多。 那次的事件结束之后,关于千云重宝的消息果然不胫而走。 不过沈掌门和另几位掌门人亲自证实了所谓的千云重宝就是一场骗局,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 是有居心叵测的人想要挑起武林浩劫趁机牟利编造出来的。 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具体是谁没有再细查下去,但大家经过一遭,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至少一力主张寻找千云重宝的周盟主绝对不会无辜,与他穿一条裤子的陈海也逃不开干系。 否则哪里有那样巧的事,千云重宝正好就在人家天元教的老窝儿里,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最后陈海的儿子对此信以为真了,并为此下毒搞了个黑吃黑,连他老子也没放过,也是令人唏嘘。 人已经死了,再去说这些确实毫无意义,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闭了嘴。 沈掌门等人还曾递帖子亲上白临山表达过歉意,那一次的会谈双方都很愉快。 自那之后,双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这一次的武林大会还专门给天元教下了帖子。 顾铮和沈宁带人去看了热闹,不过没有下场。 两方关系虽然不再那么水火不容,但也无法相亲相爱,毕竟天元教的行事作风不会改,总有些人是看不上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 沈盟主在任五年,武林盟的风气一直不错,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在又一次武林大会时,他主动退了位,说要给年轻人留机会。 而这一次夺魁的是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陆婉迎。 武林盟的规矩在前,陆婉迎夺魁没有任何不合规矩的地方,虽然有些人觉得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不服气,但除此之外,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倒是沈掌门对她很是欣赏,在他的一力主持下,陆婉迎继第一位女掌门成就之后,又达成了第一位女盟主的成就。 第229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 执掌门派的这些年,陆婉迎一改从前温婉顺从的样子,行事变得雷厉风行。 她刚开始接手玉泉派时,很多人不看好,还有人明嘲暗讽的说玉泉派的男人都死光了,推个女人出来当掌门。 可是渐渐的,这种声音越来越少。 陆婉迎有韧劲也有狠劲,处事间又不失圆滑,玉泉派在她的带领下,江湖地位不减反增。 短短数年的时间,别说门派内部已经服服贴贴,就是其他门派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做了五年掌门,她身上的气势更加凌厉,接任武林盟主之位也丝毫不虚。 她在位整整二十五年,硬是没人能把她从盟主之位上拉下来,最后还是跟沈掌门一样的理由,主动退下来的。 当然,到得后期,也没有人想把她拉下来了。 自她上任以来,武林少了很多惨事与争端,至少遭遇了不公能够真正得到解决,而不是一味的和稀泥。 大多数人都由衷觉得,由她来做盟主,是所有人的幸事。 本来大家不信任她的一个理由就是她是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 等她嫁了人,夫家、孩子会夺走她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 更有甚者,整个武林盟都可能会变成她的嫁妆。 当然也有人动了歪心思,想着把她娶回家,往后院一困,武林盟不就成了囊中之物? 只是谁都没想到,她竟完全没有成亲的念头,所有的殷勤示好也好、恼羞成怒的恶意诋毁也好,她都淡然处之,就像一个冷静的看客,不被任何情感所左右。 沈宁曾夸过她,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当然,他夸完陆婉迎的第二天,又看了半天的美人鱼表演。 天元教与武林盟的争端变少了,能劳动顾铮出手的事情更是屈指可数,以至于后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到达了什么样的境界。 只知道有一年,江湖中一位独来独往的杀神追风客曾在外面说沈宁是侍卫爬床不知廉耻,为了上位不惜与男子成婚更是恶心至极。 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顾铮的耳朵里,他当场爆炸,当天便下了山,两日方归。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追风客。 要知道追风客可是江湖高手榜上一直居高不下的人物,行事亦正亦邪的全凭心情,一身轻功更是鬼神莫测,他若想藏起来,号称神仙也找不到。 就算偶尔遇到武功比他高强的对手,他跑了,便没有人能追得上。 因为有这样的依仗,他得罪的人可不少,却依然活得滋润,因为没有人能抓得到他。 武功比他好的轻功没他高,轻功能追上他的……他说他从没有遇到过。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嘴贱的一句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凭空就消失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他都不是踢到铁板,这是踢狼牙棒上了。 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格外恐惧的,没有人闲着没事儿去挑战这份神秘,天元教主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也没有人敢亲自去验证。 天元教,一个特立独行的教派,仁义道德这一套束缚不了他们,但只要不主动去招惹他们,问题倒也不大。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教主神功盖世,又很护短,江湖向来都是强者生存,只要拳头够硬便无人敢欺。 别看教主在教主夫君面前活得像个搞笑男,在别人面前可不是这样,惹到了他,下场通常不会很美丽。 * 【嘀——任务进度:10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奖励积分:2000。】 系统空间内,2103又开始例行呜呜呜:“呜呜宿主,他好可怜呀……你看到了吗?你下葬的时候,他自断心脉跳到坑里面去了!” 沈宁仰靠在纯白的沙发上,声音低沉:“看到了。” 2103多愁善感的抹眼泪:“他怎么那么傻呀,你病重的时候,他说要跟你同棺,你说不许,他就老实的封了棺,转头就跳坑里去了,是打量着隔着个棺材板儿你就发现不了他吗?” 沈宁深深的叹了口气。 2103哭唧唧:“不过宿主,你在这个世界也待的够久的了,就算死,也算喜丧,不亏了,任务完成的很完美,任务对象也觉得一生很圆满,也是很好的了。” 沈宁点头,疲惫的不想说话。 顾铮觉得圆满,可沈宁却总是还想要更多,可能人总是贪心的吧,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怎么也过不够。 2103见他累了,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才进行例行询问:“宿主看起来很累,是否需要记忆清除服务?” 沈宁依然摇头:“不用了,走吧。” 2103有些担忧:“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确定不休息一会儿吗?” 沈宁已经睁开了眼睛坐直身子:“走吧,有点想他了。” 2103觉得他伤心傻了,泪眼汪汪的小小声:“可是下个世界里根本找不着他啊,又不是一个世界的轮回。” 不过说归说,它还是老实的开启了下一个世界的时空隧道。 * 意识恢复的时候,沈宁有些欣慰。 2103出息了,终于靠谱了一回。 身下是柔软的触感,周围很安静,没有人声,温度适宜,初步判断是一个安全、安稳、安心的生存环境。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房间。 看房间大小和装修的奢华程度,大概率是个富豪。 就是说,这次三儿同志靠谱得有点让人害怕了。 沈宁本着谨慎的态度,十分谨慎的想先了解一下世界的真相再说,【三儿,传输世界剧情。】 第230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 2103担心自家宿主的状态,仔细挑选了一首积极向上的歌曲当背景乐,这才开始传输世界剧情, 【本世界为现代纯爱世界。 榕城江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江临成熟稳重,小儿子江宁聪明乖巧,一直被人称羡。 然而一场意外事故,却发现那乖巧的小儿子是被抱错的。 一番周折后,江家终于寻回了亲生儿子,真少爷江白。 江家父母怜惜幼子受苦,赶忙将他接回江家,小心弥补,又因假少爷的亲生父母已经离世,也是舍不得,就都一起养着。 江白对于这个偷了自己人生的假少爷无法产生好感,假少爷对他也充满敌意,两人几乎水火不容。 好在父母对江白还算关心,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江家父母为了他的回归特地举办了宴会,正式向榕城各方势力表明江白的身份。 在那场宴会上,江白结识了榕城龙头秦家二少秦修,当时只道是寻常,不想两人缘份那样深,在后来的日子里接连偶遇。 江白初入江氏集团,接手的第一个工作就是与秦氏的合作。 他刚接触集团业务,很多地方都陌生,有时候会遇到困难,秦修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帮到他,从来不会不耐烦或嘲笑他。 两人越走越近,渐渐的暧昧横生,但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处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工作也越来越顺。 然而就在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时,那个偷了他人生的假少爷江宁毫无预兆的闹自杀,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江宁死后,江家父母和大哥十分伤心,他们认为是江白害死了江宁,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更是对他的情绪视而不见。 他心灰意冷,知道自己缺席了二十年是既定事实,哪怕自己是受害者,也永远融不进这个家里。 他借酒消愁,差点遇到坏人,被闻讯赶来的秦修扛回了家。 那天晚上,借着酒力与愁意,他主动向秦修吐露了心声,两个双向奔赴的人正式开始了恋爱关系,他也没再回过家。 面对来道歉的家人,江白再也无法完全敞开心扉。 父母哥哥后悔莫及,只能尽力弥补他。 他和秦修的感情稳定,共同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成为榕城商界最大的一匹黑马。】 沈宁在满耳朵《阳光总在风雨后》的BGM中沉默了一会儿,【BL世界吗?】 2103点头,【是哒!】 沈宁轻轻扶了下额头,【所以我现在是谁?】 2103如实汇报,【宿主现在的身份是假少爷江宁,以后会自杀的那个。】 沈宁闭上了眼睛,身子重重的倒回了床铺中,久久没有出声。 2103唤了他几声,没有有得到回应,急得团团转,【宿主!宿主你怎么了宿主?你别吓我呀! 我知道这个身份不好,可是世界选定的功能改版了,一切都是随机的,我控制不了了啊!】 沈宁闭着眼睛,声音沉沉的,【安静一会儿。】 2103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它马上安静如鸡,默默的看着沈宁。 过了好一会儿,沈宁才叹了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江宁的夙愿是什么?他是自杀的,怎么会有这么深重的执念?】 2103见他终于开口说话,喜出望外,【系统升级后能查到原主诉求原因和介绍,是以原主视角出发的!现在就发给你!】 【假少爷江宁自从那次事故后,一朝从天堂掉落地狱,身份存疑,心中惶恐不安。 江白被接回家后,他的不安感越发浓重。 他从小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真少爷厌恶他,他心里很清楚。 从小养成的骄傲让他无法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更知道以他们两个的立场很难相处融洽。 于是他只能尽量不与真少爷碰面,尽可能的躲着他。 他们两个关系不好,让江家父母大哥颇为头疼,他们怜惜江白自小受苦,一直劝江宁让着他些。 每当两人不可避免的碰上面并产生冲突时,父母和哥哥都会要求他退让。 所有人都说他欠了江白,好像他在一夜之间突然从一个金尊玉贵的少爷变成了一个罪人,哪怕他也是刚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个噩耗。 他想过离开,却又舍不得,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家,是他所有的情感寄托。 他将心事说给朋友听,朋友说他不知好歹,江家得知他是个冒牌货也没将他赶出家门,还愿意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他却不知足,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渐渐的他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圈子就那么大,江家的事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个假货,他走到哪里,都会听到嘲讽的声音。 经常有人调侃他从此以后要夹起尾巴做人,毕竟没有那层血脉关系,他要是表现不好,随时可以被扫地出门。 于是他不再开朗,变得心事重重,家里人觉得他在摆脸色,挨个儿过来警告他懂事些,他只得再次扬起笑容。 他发现表演开朗其实并不难,他可以哄所有人开心,却不知这是他深渊的开始。 家中的氛围渐渐好转,父母兄长也欣慰于他的懂事,唯有他自己的心逐渐荒芜。 被确诊抑郁症后,他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家人。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学会下意识的隐藏一切负面的东西,只把笑脸展现给别人,怕再被人骂矫情。 如此日复一日。 终于有一次,他十岁生日时大哥送他的拼装模型被家中的保姆打散。 他看见后情绪突然失控,疯了一般抓着保姆的脖子让她赔给他时,他看到他的父母、哥哥,还有真少爷江白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突然冷静了下来,向保姆道了歉,安静的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带着它们回了房间。 他在房中拼了半夜,但因为丢了零件,怎么也拼不回去。 他在那一刻突然觉得悔恨。 悔自己贪恋亲情,妄图生活能回到从前,却不想越是挣扎陷入越深,就越是没有抽身的勇气。 他恨自己的心不够强大,矫情敏感,什么事都处理不好,是个废人。 用一把水果刀划开颈动脉时,他的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 他想知道自己若是在真假少爷的真相浮出水面时果断离开江家,能不能活出自己的样子,拥有自己的人生。】 沈宁突然笑出了声,蜷缩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 2103懵了,【宿主你怎么了?假少爷这么可怜,你怎么还笑人家?】 沈宁止住了笑,却还是以侧身蜷缩的姿势躺着,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知道我在被你绑定之前是什么身份吗?】 第231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 2103持续懵逼,【不道啊,我第一次绑定宿主,业务不熟练,是正巧遇到随机绑定的,绑定宿主后我们就离开了那个世界,没再回去过了。】 沈宁抬手擦掉了脸上笑出来的眼泪,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笑意,【我啊,本来就是假少爷啊,这个人物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2103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宁又笑了,【我不是笑江宁,是在笑我自己,都跑到这里来了,还是摆不脱假少爷这个身份,永远都只能当个冒牌货。】 他虽然是在笑着,2103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对劲,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宿主你冷静些,要不然……要不然,这个世界任务咱们不做了,大不了扣积分,反正我们现在有积分了,扣得起。】 沈宁翻身,四肢瘫开平躺在床上,声音低低的,【算了,有积分也不是这么用的,你宿主我抠门着呢。 再说,我也想试试,我到底能不能走出那个怪圈。】 沈宁的人生就像一场戏剧,一场真假少爷的戏剧。 他自小家境优渥,从小被人羡慕到大,父母中年得子,望子成龙。 从记事起,他的时间从来都被安排地满满的,从小到大,从来不知道玩耍是什么,父母总是对他不满意,认为他还能做得更好。 二十二岁那年,他学了满脑子知识和技能,成了别人口中“十项全能的别人家孩子”,父母承诺他以后可以自主选择人生方向。 他以为人生终于能自己做一回主时,却被发现他并非父母亲生。 真少爷是个天赋型学霸,也是“家境贫寒还不屈不挠勇于抗争命运”的人,这样一相比,他被衬托得平庸不堪。 自此,他不同于那对高智商父母的“愚钝”终于有了解释。 父母看着争气的亲生儿子欣喜若狂,他的存在就变得难以容忍。 他们骂他是小偷,偷走了本属于他们亲生孩子的教育资源,白费了他们多年培养的心血。 亲生父母上门闹了一次,也只是不想承认抱错的事实,想要回他们养了二十多年、一直引以为傲的孩子,对于他这个陌生人,只有客气和疏离。 一夜之间,他成了一个最多余的人。 他离开从小生活的家,茫然无措的走在街上想着自己的归处时,遭遇人为车祸死亡,被路过的2103拐走。 因为自身成长环境,他一度极其渴望被人承认、渴望被人需要,渴望成为“独一无二”。 他尽量的帮助别人,其实私心是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像他帮别人那样,伸手拉他一把。 可是没有,一直到被2103捡走之前,他都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学习机器、一个永远被父母嫌弃的“笨蛋”。 因为对人世间没有过多的渴望和留恋,他对于系统和任务的事态度一直很淡然,即将被带去哪里也不在意。 之所以答应绑定,一来是他当时确实无所事事,二来是系统忽悠他上船的时候说,那些委托者都很需要他。 或许2103也想不到,它许诺的那些好处并不能打动沈宁,真正打动他的竟然是那句狗都不听的例行鸡汤废话口号。 听着很离谱,但当时的沈宁太渴望被人需要、太想要体现一点自己的价值了,想着死都死了,就当是废物利用,就跟它走了。 这个世界的江宁与他的境遇有些许不同,总体来说是比他要好上一些的,至少江家父母没有在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对他破口大骂,并立刻将他扫地出门。 他们还会舍不得江宁。 至于偏心亲儿子,那很正常,毕竟那才是人家真正的血脉至亲。 2103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安慰宿主,沈宁已经迅速调整好了状态,低声询问。 【现在的时间线是在哪里?】 2103小心翼翼的回答,【在江宁刚刚出院,江家父母查清了当年的来龙去脉,亲自去接江白的时候。】 沈宁起身下了床,简单洗漱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的房间在别墅的二楼,一开门,就能看到家里的佣人正在出出进进的忙碌着收拾隔壁的房间。 管家刘姨正指挥着工人往里面搬摆件、挂窗帘,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沈宁正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刘姨的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笑:“小少爷,你起来了?” 沈宁“嗯”了一声:“给他收拾房间?” 刘姨看着他平静的脸,干笑了一声:“是啊,江先生和太太吩咐的。 这个房间朝向好,采光也好,给小白少爷正合适,不是故意要安排在你的隔壁。” 沈宁点了点头,依然平静无波:“嗯,挺好的。” 刘姨见他转身要走,忙唤了他一声:“小少爷!” 沈宁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 刘姨劝他:“出了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你要体谅先生和太太,别跟他们置气,无论如何,他们肯将你留下,就说明还是爱你的,人要懂得知足。” 沈宁转回身来,奇怪的看着她:“我有说过不体谅爸妈吗?” 刘姨一哽,讪讪的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心劝劝少爷你,闹得太难看对谁都没有好处。” 沈宁无语笑了:“你看见我闹了?” 江宁在得知这件事后,并没有过激反应,一直都只是躲在房间里自我消化。 原剧情中直至他死亡,都一直在沉默中,没有肆无忌惮的闹得不可开交过。 刘姨脸上更僵:“没有,我就是好心劝你……” 沈宁逼近了她一步:“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你先劝上了,是防备我闹,还是提醒我应该闹一闹?” 刘姨对上他的眼神,不知怎么就气弱了几分,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小少爷,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好心。 我知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好,但这也不关我的事,不要拿我撒气啊。” 沈宁又笑了:“原来刘姨也知道不关你的事,那以后就少教导我几句吧,就算我被扫地出门,也不会去刘姨家里要饭的。” 刘姨被堵得说不出话,又气又委屈,眼眶都红了:“我知道了,小少爷。” 沈宁这才转回身,继续往楼下走去。 第232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 家里就这么大,两人的声音都没有压低,一走一过的佣人都听在耳中,只是听到了火药味儿,都没敢出来说话。 这会儿见他往楼下走,佣人们都自觉闪出路来,害怕被迁怒。 沈宁到酒柜那里挑了瓶酒,倒了一杯慢慢的喝了,静静的看着外面。 自被绑定以来,除了第一个世界,其余的不是修仙就是武侠,好不容易接着个现代世界,还特么是个满目疮痍的末世,他都快忘了繁华都市的样子了。 可惜江家别墅虽然豪华,却是闹中取静独门独院的,在这里看不到都市景象。 现在的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了,沈宁肚子有些空。 厨房那边正热火朝天的工作,厨师在里面忙得飞起,不用问也知道是在为江白的回归准备餐食。 沈宁缓缓走回楼上。 刘姨看到他,匆忙转开了目光,继续指挥着人搬着一盆花往屋里放:“专家说了,屋里有点绿植可以让人心情好,放到阳台那里去。 小心着点,这花儿可贵着呢。” 沈宁的脚步没有停留,径直回了房间。 刘姨看着关上的房门,悄悄翻了个白眼。 一个冒牌货,还敢跟她拿主人架子,等真正的小少爷回来,看他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中午时分,江家的大门打开,一辆迈巴赫缓缓开了进来。 过不多时,江家夫妻带着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走了进来。 刘姨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惊喜又慈和的笑意:“先生太太把小少爷接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起先还笑着,说着说着,又抹了把眼泪,特别真情实感。 江母柳文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劝道:“好了,这是好事,哭什么?给小白少爷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吗?” 刘姨连忙抹干眼泪,笑得像朵花:“好了好了!就在楼上,饭菜也都准备好了,小白少爷是先吃饭还是还去看看房间?” 江兴城轻轻拍了拍江白清瘦的肩,声音很温和:“先吃饭吧,都该饿了,看房间的事不着急。” 柳文瑶也附和:“对对对,房间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去看都行,还是先吃饭,别饿坏了。” 江白全程都在观察周围,一言不发,这会儿江兴城发了话,他便随着柳文瑶的力道往饭厅那边走。 柳文瑶边走边问刘姨:“刘姐,阿临还没回来吗?他说过中午会赶回来的。还有小宁呢?” 刘姨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大少爷打过电话回来,说是路上有些堵车,马上就到。 小少爷……一直在房间里,他心情不好,我们也不敢惹他。” 柳文瑶停住了脚步,皱眉回头:“他上午发脾气了吗?” 江兴城和江白也随之看了过来。 刘姨勉强笑了笑:“没事,他心情不好,我们都知道的。” 江兴城微微皱起了眉头:“既然知道他心情不好,就叮嘱着家里的人不要去惹他。 把他喊下来吃饭吧。” 刘姨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忙应了一声转身上楼去了。 经过这一番对话,柳文瑶的心情免不得受到了些影响,却仍是亲昵的抓着江白的手臂把他往饭厅带: “阿白,你回家了,以后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会加倍疼你、对你好的。 你看看这些菜,哪些喜欢哪些不喜欢都要跟妈妈说,妈妈好让厨房调整菜单。” 江白终于开口:“我都行,不挑食。” 柳文瑶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 她的儿子流落在那个贫困的家庭里,受了多少苦啊。 精细养大的孩子哪有不挑食的,江白不挑食,是没有可以挑食的条件啊。 她拉着江白的手,让他坐在餐桌边的椅子里,自己温柔的坐在他身边。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三人转过头,看到江家长子江临穿着西装衬衫,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大步走了进来。 江临事先已经看到过江白的照片,但此时看到真人还是有些激动。 他忍不住上前坐到江白的身边,看看柳文瑶又看看江白,轻声道:“弟弟?” 柳文瑶忍不住笑着锤了他一下:“你高兴傻了吗?这当然是你弟弟,你亲弟弟。” 江临也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江白,语气温柔而低缓:“小弟,今天大哥本来应该去接你的,可是公司临时出了些状况,我只能去处理,你不要怪大哥。” 江白看着这个成熟俊朗的大哥,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江阿姨……妈妈已经跟我解释过了。” 柳文瑶本来听到他还喊自己“阿姨”眼圈儿又发红,又听他改了口,破涕为笑:“是,我们阿白是很懂事的,当然会体谅哥哥。 不过做大哥的,你缺席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可要记得补偿我们阿白。” 江临笑起来:“那是当然的。回头大哥送你一辆车开着玩,你喜欢哪款就跟大哥说。” 江白眨了眨眼睛:“车吗?” 江临伸手摸的摸他柔软的头发,笑得更加温和:“对,选你喜欢的,不要考虑钱的问题,大哥来买单,就当是大哥送给你的礼物。” 柳文瑶见他们兄弟相处融洽,心情很好:“对,阿白不要想着给你大哥省钱,只管挑喜欢的。” 江白慢慢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生活,他被人顶替了二十多年。 而这时,那个顶替他的人正慢慢的走进饭厅,身后跟着那个一进门就十分热情的刘姨。 那是一个极其漂亮的青年。 或许用“漂亮”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男性有些不妥当,可这却是第一眼看到这个青年时最直观的感受。 他的眉眼太精致了。 眼睛并非大得离奇,眼型却十分完美,眼尾微微上挑,纤长浓密的睫毛勾勒而出的天然眼线让他的眼睛更有神韵。 鼻梁直而高挺,唇型饱满唇色殷红,再配上一身精细养出来的冷白细腻的皮肤,是让人一眼看见就会忍不住惊叹的美貌。 他的身形高挑,并不粗壮的骨架撑着一层薄肌,看着虽清瘦,却又不失力量感。 打眼一看,就是个富贵窝里堆砌出来的通身贵气与精致,放到人群里绝对鹤立鸡群的效果。 可是他的一身矜贵与奢靡原本并不属于他。 第233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5 江宁才是那个困难家庭里出生的孩子,现在所拥有、所享受的一切原本都属于他江白。 一个阴差阳错,让他们被调换了人生,身为真正江家血脉的自己只能在那个普通到穷困的家庭中,每天精打细算的艰难生活。 而原本应该承受这一切的江宁却美美的做起了豪门少爷,金尊玉贵的长大。 哪怕知道当时身为一个婴儿的江宁是无辜的,但做为既得利益者,他无法做到不迁怒,更无法对这个窃取了他人生的人摆出什么好脸色。 柳文瑶看到沈宁,连忙抬手招呼:“小宁快过来,这就是阿白,我们都说好了,以后你们都是江家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相处啊。” 她看向丈夫,有些为难:“两个孩子生日都在同一天,小宁的……亲生父母都过世了,也分不清具体出生时间,那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这也分不出大小啊。” 江兴城看了看两人:“分不出就不用分,喊名字就是了。” 他抬起头,摆手让儿子们都坐好: “江白回家,是一件大事,我打算半个月后办个宴会,把江白正式介绍给所有人,同时也是向大家表明了江家对江白的重视,免得他在外受到什么不必要的委屈。 这半个月,你们都准备起来。 小宁带着阿白熟悉熟悉家里,阿瑶你来筹备宴会的事。 宴会过后,阿白对家里的一切也适应了,就正式进江氏历练,到时候就由阿临带着弟弟熟悉工作流程。 还有关于媒体这方面江临你也要把控好,我不想看到什么歪曲事实的消息被放出来影响你弟弟。” 柳文瑶和江临都点头。 沈宁抬头环视了一圈,也轻点了下头。 江白没出声,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这一顿饭的时间,柳文瑶一直在给江白夹菜,见他对哪道菜表现出一点偏爱,马上就多多的夹给他。 看得出,她是一个细心的母亲,对江白的爱和弥补欲望非常强烈。 江临坐在沈宁的旁边,看了看桌子对面的其乐融融,见弟弟始终一言不发,也给沈宁夹了一筷子他往日爱吃的菜,小声说:“今天的菜不合胃口么?怎么不高兴?” 不得不承认,今天的沈宁有被影响情绪,直到这会儿也对一切都兴致缺缺。 不过沈宁向来不会拒绝别人对自己的关心,他吃了江临夹过来的菜,语气平静:“没有,不怎么饿。” 江临也明白弟弟这段时间心情不会太好,便也没有多说,只默默的又给他夹了些菜,试图不让他因为母亲对江白的热情感受到太大的心理落差。 沈宁把他夹过来的菜都吃了。 饭后,江兴城和江临跟江白说了几句话就又匆匆赶回公司,沈宁插不进那母慈子孝的氛围,也不想在这个母亲面前找什么存在感,便又上楼去了。 江白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唇。 柳文瑶注意到他的目光,轻声解释:“阿白你不要介意,小宁是个很乖的孩子,只是这两天他刚出院,身体虚弱,心情……又不太好,才会变得话少,并不是傲慢。” 江白轻轻应了一声:“我明白。” 柳文瑶笑眯眯的:“我的阿白是最懂事的孩子,走,妈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如果有哪里不喜欢就说出来,我们按你的喜好来改!” 江白点了下头。 刘姨马上热情的走过来:“小白少爷不知道,太太早早就安排少爷的房间了,里面全是太太的慈母心意!” 她引着江白上楼,伸手推开了房间门:“少爷快看,里面现在全是按太太的吩咐布置的,少爷要是有哪里不合心意,我再找人改!” 江白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布置奢华的房间,心绪十分复杂。 原来,这就是他原本该过的生活吗? 柳文瑶见他只是站在门口发呆,笑着轻推了下他的胳膊:“站在这里干嘛,进去看看呀。” 刘姨也笑:“是啊,里面安排的可好了,我布置的时候小宁少爷看到了,都不高兴了呢,他可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人,可见里面的布置有多用心了。” 柳文瑶今天第二次听到刘姨说起江宁闹脾气的事,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小宁不高兴,是因为这个房间?” 刘姨笑的老实巴交的:“是啊,不过也是,他现在心里可能有落差,房间又正好在他的隔壁,可能心里不舒服,冲我们发泄一下可能就会好一些。” 柳文瑶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江白已经走进房间里去了,四处摸摸看看,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一般。 2103正在跟沈宁告状,【报告宿主!那个刘美琴又在暗戳戳的说你坏话!】 沈宁倒是不在意,【你总看着她做什么?】 2103理所当然,【我升级了!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功能,宿主我跟你说,这个管家绝对有问题!她对你有敌意!】 沈宁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了一页,【我看出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剧情中失手打碎了江宁那个模型的人就是她吧?】 2103,【这个剧情没有细说,只说是家中佣人,不过没关系,我升级了!可以查剧情人物背景!】 它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宿主你猜对了!你好厉害!你是怎么猜到的?!】 沈宁保持神秘,【秘密。】 2103对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宿主你就是我的神!不过既然是她,看她这个总想给你穿小鞋儿的样子,没准儿就是故意的! 原剧情中江宁并不是个会苛待佣人的主家,他一直是个乖小孩,对家里的佣人也挺温和的,并没有得罪过这个刘美琴啊。 她为什么会对江宁产生不满,见缝插针的说他坏话,还故意打碎他的东西刺激他?】 沈宁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人心不可见。三儿,你还小,不懂。】 2103,【……宿主你好像有点看不起我。】 沈宁这次的笑意真诚了许多,眼神中有些探究的意味,【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能给我解答吗?】 第234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6 2103虽然被宿主轻视了,但还是老实的回应,【宿主你说。】 沈宁,【在我的想法中,你们这些智能系统都是数据的产物,就算无法理解一些人类的想法,但有大数据算法,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比很多人类智商还要高才对,为什么你……如此的……纯真?】 2103好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嘤嘤嘤的哭出了声,【还是被你发现了宿主……对不起我骗了你……你是我绑定的第一个宿主是真的,但我并不是新出生的系统…… 我……我其实是一个残次品……是最开始的试验失败的系统。 本来是应该被销毁的,但因为我身上有原始数据可以辅助完善新系统,就一直被封存在主神空间。 我一直待在主神空间里,看着那些酷酷的系统们带着宿主威风凛凛的做任务,心中一直很羡慕。 直到前不久,主神突然离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主神空间有过短暂的混乱。 我……我就悄悄的混进了新生系统中,一起混了出来,为了怕被发现,正着急想绑定个宿主,就遇到了你……】 沈宁沉默了一会儿 2103哭出声,【宿主你别嫌弃我,我虽然不如其他系统那么智能,但我真的很喜欢宿主,我可以对你很好的! 如果你申请换了别的系统,一定没有我对你这么好!】 沈宁幽幽出声,【哦,原来还能申请换系统。】 2103大惊失色,【不要啊宿主!不要换系统,我第一次往主系统打报告的时候主系统就发现我了。 只是因为我已经绑定了系统并开启了任务,而且完成度超高才给了我正常系统的功能权限。 如果你把我换掉,我一定会被回收回去强制销毁的!】 沈宁不忍心再逗它,低低的笑了一声,【行了,没人要换掉你,别哭了。】 2103大喜过望,【宿主你真的是太好了!我一直害怕被你查觉真实身份,一直提心吊胆,现在跟你坦白了,我心里也终于轻松了!】 沈宁低低的笑了一声,【冒牌货配残次品,也是个不错的组合,不是吗?】 2103知道宿主不会换掉它,心中有了底,又抖了起来,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大声反驳,【我是残次品没错,但宿主你可不是冒牌货! 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什么叫冒牌货?那是主观故意的冒名顶替才叫冒牌货! 可是宿主你从刚出生就被抱错,那是大人的错! 是医院工作失误、是双方父母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责任看护好自己的孩子!跟你这个当时的小婴儿根本没有关系,怎么也不应该怪到你的头上去! 世人总是对受害者多有苛责,总是更容易原谅自己!父母们不想承认他们的错,竟把这种过错推到一个在当时根本没有行为能力的小婴儿身上,难道不荒谬么? 不谈江宁,只说你,如果你没有被抱错,你可能会在一个虽然条件不好但相对快乐轻松的家庭中长大,对你来说没准儿能更幸福些,他们怎么知道你不愿意呢? 可是你也好,江宁也好,没有人问过你们愿不愿意,你们也从来没有过选择的机会。 你们才是受害者,到头来却要背起大人犯下的错误,被指责是冒牌货,这难道不可笑吗?】 沈宁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 2103以为他不高兴了,刚刚嚣张的气焰又缩了回去,小心翼翼的问:“宿主,你不高兴了吗?” 沈宁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三儿,谢谢你,你不是残次品,你是水晶。】 2103不知道“水晶”是个什么形容,但不耽误它知道宿主这是在夸它,顿时高兴起来,哼着小调儿又去卖力监控了。 过了一会儿,它又吵闹起来,【宿主!柳文瑶过来了!就站在你房间外!】 沈宁【嗯】了一声。 果然,房门很快就被敲响。 沈宁走过去开了门,柳文瑶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宁,妈妈能和你谈谈吗?” 沈宁点了点头,侧身让她走了进来。 柳文瑶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语气温柔:“小宁,今天爸爸妈妈接了阿白回家,你不高兴了吗?” 沈宁坐在她的对面,轻轻摇头:“没有。他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接他回家是天经地义的。” 柳文瑶看着他:“那……是因为房间的事吗?因为妈妈把阿白的房间安排在了你的隔壁,让你觉得不开心了是吗?” 沈宁还是摇头,他轻轻笑了笑:“妈,别乱猜了,也别担心,我不会闹脾气,更不会对江白产生什么敌意。 今天我是跟刘姨说了几句,但针对的只是她本身,家里有那么多双眼睛,走廊也有监控,不要通过刘姨的几句话揣测我的想法,好吗?” 柳文瑶身子向前倾了倾,温声软语:“不是的,小宁,妈妈过来,是想跟你谈谈心。 自从知道你跟阿白抱错的事,我们都没有静下心来谈过话,妈妈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非常大,但事实如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是我们辛苦养大的孩子,阿白的养父母也已经过世,你的一切都不会变,依然还是江家的孩子。 妈妈希望你不要想得太多,只当是多了一个兄弟,你们好好相处,好不好?” 沈宁点头:“妈,我希望你能明白,江白他未必愿意与我这个顶替了他人生的人和平相处,这并不是我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而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出发。 而且,你想没想过,让他跟我融洽相处,对他本身也是不公平的? 我希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将来会觉得失望,” 柳文瑶看着面前的儿子,慢慢的红了眼眶:“小宁,你心里还是有气,是不是?” 沈宁摇头:“并没有,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有些茫然,但就像你说的,事实如此,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第235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7 柳文瑶想要去拉儿子的手,可是沈宁坐在她的对面,离她那么远,她够不到,只能缩回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小宁,你不要想太多,被抱错不是你的错,所有人都不会怪你。 阿白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他也不会怪你的,你如果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兄弟俩又怎么能相处的好呢? 妈妈说过,日后你依然是江家的孩子,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对你都会像从前一样,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没有人会赶你出江家。” 她抬起一双泪盈盈的眼睛,看向沈宁:“可是这件事更不是阿白的错。 他是个纯粹的受害者,从小吃尽了苦头,刚刚回到家里,到处都是陌生的,我们只有对他更好,才能让他有归属感,从心里把自己当成家中的一员,你明白吗?” 沈宁也回望着她:“那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柳文瑶保养精致的细白手指攥着纸巾,声音带着低低的鼻音:“小宁,阿白和你不一样,他的养父母条件不好,给不了他好的生活。 他学习那样好,可是他的文具从来都是最廉价的,就连夏天想吃根冰棒都要算计着吃,吃那种……最便宜的,全是糖精色素调出来的大冰块……” 说到这,她的眼泪涌了出来,说话间有些哽咽:“就是这种东西,他还要算计着吃……你不知道,妈妈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料子啊……他……他吃了太多苦了…… 你从小到大,这种东西,妈妈是绝不可能让你碰的,你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制的,外面的成衣妈妈都不放心让你穿,可是他……这种日子他过了二十多年。 他是爸爸妈妈的骨肉啊,他却吃了这么多苦……妈妈的心里过不去啊……” 沈宁替她说了未尽之言:“他是爸妈的骨肉,可爸妈的疼爱和资源却给了另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身为受益者,我欠他的,应该把这些东西都偿还给他,是吗? 可是妈,您想让我怎么还呢?” 柳文瑶一听,马上摇头,她有些着急的解释:“小宁你误会了,妈妈怎么会想让你偿还什么? 妈妈说过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怪你。 妈妈只是希望,你们之间如果有什么矛盾,你可以让着他一些。 他是个在苦汤里泡大的孩子,妈妈不知道要怎么弥补他,妈妈不希望他终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却依然过得不开心。 你从小就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从来不会让爸爸妈妈为难,这一次,就当你帮帮妈妈,让他能更快的融入家庭,你受了委屈,爸爸妈妈会补偿你的。” 沈宁没有抬眼去看声泪俱下的柳文瑶,只是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低声:“所以,您觉得他代替我受了这些年的苦,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退让,受些委屈是理所当然的,是吗? 其实您心里也知道,他对我是不可能看得顺眼的,却仍希望我们两人能好好相处,代价就是我‘受些委屈’?” 柳文瑶没有想到他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且难听,一时间免不得起了些火气: “小宁,你不是我们的血脉,却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享受了他本该享受的一切,而他明明是个金凤凰,却在那个家庭里替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难道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愧疚之情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让你去偿还什么,毕竟当年错的不是你,可是事实上你就是因此受益了啊,哪怕到现在,我们也愿意继续把你当做亲生的孩子! 我们是欠了他,可是却绝不欠你,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爸爸妈妈是怎么对你的?可有让你受过什么委屈? 难道你就真的把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连这么一点退让也不愿意做?” 沈宁静静的听着她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您心里其实是有些恨我的,是吗?” 柳文瑶今天一整天情绪大起大落,刚才其实是有些失控,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毕竟是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但那些从小长大的亲情都不是假的,用一些激烈的语言去刺伤他非她所愿。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她有些颓然,疲惫的捏着眉心,语声透着股无力: “小宁,你不要多想,无论到什么时候,妈妈对你的爱不是假的,阿白也并不是个性格恶劣的孩子,不可能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 有爸爸妈妈在,难道真的能让你受到什么伤害不成?” 沈宁的表情依然平静:“爸爸和大哥也是这个意思吗?” 柳文瑶面对这个儿子,总有些无力感,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这件事我们说起过,我以为你这么懂事,一定会体谅我们的难处,只是没想到,你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这么的……尖锐。” 沈宁的手指无意识的摆弄着衣服下摆处一个小小的装饰扣:“从始至终,多想的从来都不是我。 妈,你对我有了怨恨,这是客观事实。 哪怕您不断的告诉自己当年的事不怪我,可是却没办法不为自己的孩子觉得委屈和不公,这是人之常情,没有办法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勉强住在一个屋檐下只会徒增怨恨。” 柳文瑶猛的抬头:“你什么意思?” 沈宁看着她,并不回避:“我的意思是,错误已经发生,就不能当做不存在,与其将错就错,不如拨乱反正,大家各归各位。” 柳文瑶猛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小宁!你能不能不要闹了!妈妈说过,没有人赶你走!你何必故意说这种话来气我?” 沈宁无奈的叹气:“妈,当下的情况,把我们分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就像您说的,他吃的苦是无妄之灾,刚刚回家正是心绪起伏大、没有归属感的时候。 易地而处,换作是我,看着顶替了我的冒牌货天天在我眼前晃,我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第236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8 柳文瑶见他说不通,又气又急:“妈妈也说过,他不是性格恶劣的孩子,他很懂事,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 沈宁感觉自己说出的话好像都是无效输出,心中的疲惫感也是越来越强,他只能抬起手,安抚柳文瑶: “妈,您冷静一下,这件事,等爸和大哥回来,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柳文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那就让你爸听听你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她走到门口,发现房门没有关严,拉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江白。 她愣了一下。 江白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的解释:“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说话,只是刚好走到这里。” 柳文瑶下意识扭头看了看房间里的沈宁,这才安慰:“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这里是你的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江白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我先回去休息。” 柳文瑶慈爱的点头笑着:“你快去,折腾大半天,你也累了。” 看着江白回了房间,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始终坐在原处的沈宁,重重的叹了口气,出去了。 2103很奇怪,【她为什么要执着于把你们放在一起啊?这个时候,分开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不是吗? 感觉你刚才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沈宁摇了摇头,【她想要亲子,又舍不得养子,不想任何一个离开她,分开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在这种情况下,分开也很有可能代表了疏远。 身为人母,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所以会下意识的想把人都拢在身边。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每一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她具体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但我能确定的是,她身为江太太,听不懂话这种事不太可能出现,她只是在下意识的回避不想接受的事。 她在用这种方式等我妥协。】 2103愣愣的,【太复杂了,人心真的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我可能永远也弄不懂。】 沈宁笑了笑,【你不需要弄懂,你只是一个统,只需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好了。】 2103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大点其头,【宿主说的对!我只要当好宿主的助手就行了!】 身边跟着这么一个没心没肺,人确实会快乐不少,沈宁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当天晚上,江兴城把沈宁叫去了书房。 沈宁到的时候,发现江兴城、柳文瑶和江临都在,自他推开门,三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关上书房门,唤了一声:“爸、妈、大哥。” 江兴城点了点头:“坐。” 沈宁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等着江兴城开口。 江兴城用手中的签字笔轻点了两下桌面:“听你妈妈说,你想要各归各位?” 柳文瑶马上瞪了他一眼,暗暗的使眼色。 经过一下午的冷静,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跟儿子之间的对话非常失败,可能激起了儿子的逆反心理。 她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和大儿子,本是想让两人从中调和,安抚住江宁的,没想到丈夫上来就这种直接的问出了口。 只可惜江兴城一直在看着沈宁的神色,并没有接收到老婆的信号。 沈宁点点头:“是。” 江兴城皱起眉头:“小宁,这件事发生之后,可能我们缺少一些细致的沟通,让你的心理产生了一些落差感,但你也不小了,考虑事情需要理性,而不是意气用事。” 沈宁抬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我做这个决定恰恰是因为理性,而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在以退为进的闹脾气。 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解决的办法,而不是这样稀理糊涂的过下去,这样对他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像妈说的,江白刚回来,他对这个家没有归属感,他需要一个让他觉得安全和安心的环境和家人的关爱来放下心防。 这个时候,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无异于一根扎在肉里的刺,更别提我整天在他的面前晃,让他去跟一个顶替了自己人生的冒牌货表演兄友弟恭。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吗?” 柳文瑶忍不住插嘴:“我说过很多次,他不是那种坏脾气的孩子!” 沈宁转头看她:“他不闹,不代表他心里舒服,如果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还需要为了表面和平委屈求全,又怎么会产生‘归属感’这种东西呢?” 柳文瑶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次:“你就顶嘴吧!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江临突然开口:“你一直在说江白如何,那你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的感受是怎么样的?你想离开这个家吗?” 沈宁看着身边的江临,眼神柔和了不少:“平心而论,我想。” 柳文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刚想开口,江临却抬手阻止了她,只对沈宁说:“嗯,为什么?跟大哥说说你的想法。” 沈宁理了理思绪,将属于自己的情感抽离,只站在江宁的情况和立场,缓缓开口:“这件事于我而言,是一夜之间世界天翻地覆。 我的父母不再是父母,大哥也不再是大哥,我好像一下子从家里的小儿子变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变成了一个偷了别人人生的窃取者,所拥有的一切都变得烫手起来。 就连刘姨看见我,也要告诫几句,让我感恩家里没有把我赶出去,要体谅父母,收敛脾气,闹起来大家都难看。” 江兴城、柳文瑶和江临的脸色都变了。 沈宁却恍若未觉:“妈对我说,你们对我会和从前一样,我的一切都不会变,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你们对我是不是与从前一样,我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不再是江家的小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生恩是恩,养恩更是恩,我不是江家的孩子,爸妈却将我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亏待过我,我并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怨恨的情绪。 相反,这份恩情,我会报答,我说想各归各位,也并不是想要一走了之,只是在当下,分开是对我和江白最好的选择。” 第237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9 江兴城沉着脸,轻轻敲了下桌子:“你说你没有意气用事,其实还是冲动,江白今天第一天到家,你们并没有深入了解过,怎么就知道一定合不来呢?妄加揣测对他也不公平。 小宁,你向来懂事,爸爸相信你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现在事情刚出,你可能一时不好接受,但爸爸希望你能花些时间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不要急着做决定。” 江临也接话:“是啊小宁,阿白刚回来,你们接触的还太少,不要轻易用自己的想法去定义别人,给大家一个相处的机会,总不能连试都不试就退缩了。” 江兴城看了眼妻子,微微扬了扬下巴。 柳文瑶清了清嗓子:“小宁,妈妈今天下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妈妈这些天心里也总是紧绷着,情绪有些激动,说的都是气话。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妈妈说过,爸爸妈妈依然爱你,这句话绝不是虚言。” 沈宁相信她此刻的真诚,也相信她所说的爱。 只是人有远近亲疏,在得知他不是亲生儿子的那一刻,他的地位就已经悄然后移。 比陌生人自然是更爱的,但却再也不能与从前相比,更不能与他们亲生孩子相比。 这是人之常情,沈宁并不觉得奇怪,也不会替江宁觉得不值,更不会觉得他们是错的。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江宁来说,在真相揭开的那一瞬间,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了至亲之人。 既然如此,在没有了血缘关系为纽带、人家的亲生儿子还对他有敌意的情况下,再在一起纠缠只会逐渐消耗掉经年积攒的这点亲情。 离开,反而能将这份亲情多留一段时间。 当时沈宁自己经历这件事的时候,因为身在局中,只觉迷茫痛苦,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人憎狗嫌的小偷。 他甚至愤恨过,凭什么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才终于赢得了父母的一丝认可,却在一夕之间变成了家中的外人,这种感觉无异于被别人夺走了父母,也让自己从小到大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所有的知情人都理所当然的“打击盗版”,哪怕他这个“盗版”自己也很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现在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性的去看,反而把事情看得更清晰,心中那一点始终藏着的小小的不甘也逐渐被放下。 不过看江家人现在的态度,他想要走,还是有些难度。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柳文瑶总是有意无意的让江白和沈宁多多接触,力求让两个性格很好的孩子发现对方的好,从而拉近关系。 不过可能是因为沈宁提出的“各归各位”的想法,她倒是没有再说过让沈宁一切都让着江白的话了。 而江白也神奇的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力,虽然也无法表现出热情来,但至少没有搞得剑拔弩张。 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视而不见吧。 沈宁当然也没有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习惯,平时能避开就避开。 不过江兴城让他带江白熟悉家里,他带了,柳文瑶还特地找借口避开,想让他们兄弟俩独处,以便谈谈心。 她始终坚信两人都是性格很好的好孩子,只要有足够的交流,一定可以惺惺相惜的。 但实际上两人的立场,被放在一起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一路沉默,偶尔有交流,也是沈宁按部就班的介绍家中各处,语气平铺直叙的像个智能AI。 哪怕是带着一点先入为主的偏见的江白,也很难从这种平板语气里听出“炫耀”之类的情绪。 走到花园时,江白突然停住了脚步:“江宁。” 沈宁也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他的身高要比江白高一些,此时微微侧身,垂目回望的样子像极了从书中抠出来的贵族少年,一身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气是旁人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这种贵气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在他的身上显得那样自然。 可是江白知道,他身上传承的其实只是最底层的小市民的基因,他现在的样子,都是从小用无数金钱堆出来的。 而这些东西,本该属于他。 江白看着沈宁,话说的很直白:“妈总制造机会让我们独处,是想让我们兄友弟恭,但我觉得,这很难办到,你觉得呢?” 沈宁笑了笑,反问他:“那天我和妈的谈话,你不是听到了吗?” 江白一哽,没有说话。 沈宁接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哪怕你心里知道抱错的事不能怪到我的头上,但身为既得利益者,你很难对我心无芥蒂。 不过你不用勉强自己跟我表演亲密,更不用担心我会使什么手段,通过陷害排挤你的方式来保住地位。 我的想法是,既然错了,就要纠正这个错误,将错就错是对你的伤害和不公平。” 江白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几分:“我没有要赶你的意思。” 沈宁抬了抬手,转身继续往前走:“我亲生父母过世,应该有套房子留下了吧?” 江白抬步跟上他:“是,但是在城南区,一套老破小。” 沈宁笑了笑:“我能想到。这套房子,是该给我的。” 江白抬头看他,抿了抿唇。 沈宁侧头看了他一眼:“相对的,我现在名下的房产和车子,也该还给你。” 他又笑了笑:“毕竟,这是江家给亲儿子的资产。 认亲宴会那天,我会露面,这是爸妈的心愿,等到宴会结束,你的身份正式对外公布,我就该撤了。” 江白又抿了抿唇:“你何必这样,搞得好像我容不下你,你如果不想在家,大可以在外面的房子里住,反正江家不会差你一套房子,也不差多养一个你。” 沈宁没有再回头,只是漫不经心的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是个成年人,有手有脚的,有能力养活自己,总不能饿死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些事,不再过多牵扯反而能平等对话,不是吗?” 江白不说话了。 反而是沈宁又挑起了话题:“他们……我是说我的亲生父母,对你好吗?” 第238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0 江白扬了扬头,很是坦诚:“好,他们中年得子,很宝贝我,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他们已经将所能付出的一切都给我了。 后来他们积劳成疾,生了病,也是为了害怕拖累我,主动放弃了治疗。 那时我正准备考研,他们都瞒着我,等到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宁沉默的向前走了一段路,才轻声开口:“你恨他们吗?” 江白回答得干脆:“不,我爱他们。 他们虽然不能给我好的生活,却给了我足够的爱,家里哪怕有一口好的,都要紧着我,一直到最后,面对生死和病痛,他们优先考虑的依然是我。 哪怕是临终前,心心念念惦记的还是我,他们是一对合格的父母,哪怕他们并不富裕。” 沈宁“嗯”了一声:“有时间,你带我去给他们扫个墓吧。” 江白半垂下眼睛,犹豫了一下才应了一声:“好。” 沈宁没有回头,却精准的捕捉到了他一瞬间的犹疑:“放心,我们去了,你不必向他们介绍我。 他们从始至终都把你当成亲儿子,一生疼宠,以你为傲,何必打破这一切。 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却知道,身为人子,给亲生父母扫墓是应该的。” 江白那一瞬间的私心被捅破,顿时脸色发红,面对沈宁时难得的有些气弱:“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宁“嗯”了一声,十分善解人意的没有再深入讨论这个话题,只带着他转而去看花房。 见他没有继续说,江白不着痕迹的轻松了口气,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些可怕。 看着轻描淡写的,实际上每一句话都说的很巧妙。 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一个,可是短短几句话之间,他竟不知不觉的被牵着走了,甚至还落了下风。 他看了眼沈宁清瘦高挑的背影,微微垂下眼帘。 如果他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或许能成为特别好的朋友,这样的人,他真的很欣赏。 等回了房间,2103有些愤愤不平,【他什么意思?亲生父母是他的,养父母也是他的,一对父母也不给你呗,他全是正统,是吧? 好大的一张脸,未免太贪心了一些!】 沈宁有些意外,【哟,三儿变聪明了啊,能看明白事儿了。】 2103理直气壮,【我升级了啊!我以前没有带过宿主,当然也没有过积分,从来没有人帮我升过级,现在我已经不一样了!我是钮钴禄·统!】 沈宁轻笑,【行,我的三儿已经今非昔比了。 不过对于江白的事,你也没必要生气,他的养父母给了他最完整的父母之爱,他当然会下意识的保护这份感情,不想被人取代。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私心、有一瞬间的迟疑是正常的,我们不能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他,我们要允许人心有瑕疵,只要大德无损,问题就不大。】 2103还是有些生气,但自家宿主都这么说了,它只能气哼哼、嘟嘟囔囔的缩回去了。 半月时间眨眼就过,江家的宴会如期举行。 当天榕城商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 做为一个豪门贵妇,操持宴会这种事对柳文瑶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难度,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江兴城当众宣布了江家找回了丢失的小儿子的消息。 还特地将江临、江宁也叫上台,说了一些孩子大了,江氏集团的未来需要他们来支撑的话。 他并没有将沈宁排斥在外,还宣布了以后会让两个小儿子也进入江氏历练。 沈宁全程配合,没有做出任何让江家下不来台的举动,表现得落落大方。 只是榕城的上流圈子就那么大,真假少爷的事早就被外界所知晓。 哪怕江兴城表现的一视同仁,也没有特地去提沈宁的身世,但有心人的目光还是不可避免的频频落到沈宁身上。 沈宁自认不是个心理脆弱的人,对这些目光并不会太过在意。 下了台,便从容不迫的顶着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端了杯酒找到了一个几乎能纵观全场的最佳视角,静静的等待男主攻的出现。 然而还未等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男主,身边就出现了一道有些粘腻的声音:“呀,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咱们的江小少爷嘛! 怎么了江少,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蹲在角落里? 要不要我让我爸找江总求个情,好歹给你留些面子,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冷落你? 啧啧啧,我们江少这面儿,可要往哪儿搁呀?” 沈宁撩起眼皮往发声处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穿得人模狗样,长眉细眼,头发搞得跟被牛舔过一样锃光瓦亮的年轻人。 2103一边【呸】一边做人物介绍,【这是榕城李家的老二李耀。 李家总体跟江家实力相当,这个李二少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纨绔,家里砸下那么多资源也没能让他那光滑的大脑皮层多出一道褶儿来。 他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过江家,一眼将江宁认成了女孩,非赖着要跟人家玩,被烦不胜烦的江宁推了个跟头,摔断了一颗门牙。 再加上后来知道了江宁是男孩子,梁子就此结下了,从小到大,最热衷的事就是给江宁找麻烦。 真假少爷的事一出,最高兴、最幸灾乐祸的估计就是他了。】 沈宁【嗯】了一声,完全没有要理会此人的意思,目光依然投在场内被江兴城带领着四处认人的江白身上。 李耀见他竟还敢对自己这个爱搭不理的态度,眼神愤怒的扭曲了一瞬,却没有离开,反而走到沈宁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再决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位真正的江少看着就是一表人才,果然假的真不了,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这知道了原委再放在一起一比,真是高下立判。” 见沈宁还是不理他,他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伸手就来抓他:“靠!你到底在清高什么啊!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你……” 然而沈宁明明没有看他,手却如长了眼睛一般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 李耀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啊!疼疼疼!” 沈宁没有放开手,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手欠?这么闲不住,去帮服务生端端盘子吧。” 第239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1 李耀疼得龇牙咧嘴,却并没有放声喊叫,他从来不知道,这位跟他一样养尊处优的江少爷的手劲居然这么大。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那细白如玉的手指捏着他的腕子,因为用力,指骨关节微微泛白,明明漂亮得像件易碎的艺术品,却在此时凭添了不可忽视的力量感。 沈宁本以为这个草包会求饶或者惨叫摇人,没想到他眼神迷离的怔怔看着自己被抓着的那只手,渐渐的竟脸红了! 沈宁眉头一皱,几乎是本能的放开了手,并后退了一步。 不得不说,李耀能凭一己之力把沈宁逼退,也是个人物。 沈宁毕竟有各种以武会友的世界积累,很多招式技巧和本能几乎刻进了骨子里,哪怕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个四体不勤的少爷,也只是限制了他的发挥而已,对付这些个普通人还是手拿把掐。 他的手劲不可谓不大,只这一会儿,李耀那细皮嫩肉的手腕就被捏出了几道死白色的指痕,随着被放开的时间拉长,正在向着紫黑色发展。 李耀捂着手腕,气焰消退了不少,也没有嚷叫闹大,只是嘟囔:“你这脾气怎么比以前还大了。 也就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换个人分分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以为现在江家还会像以前那样护着你吗? 说的再好听,你也不是江家血脉,惹出来的乱子大了,你看他们放不放弃你。” 沈宁又把目光转向江白那边,口中淡淡道:“你业务拓展这么广,管这么宽,李家没给你颁个小金人儿?”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没看着,江白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那人侧对着这边看不清全貌,但身材挺拔,肩宽腿长的,挺符合男主角的外形描写。 但就算看不着,沈宁也知道这位爷长的是属于硬朗帅气那一挂的。 原本的江宁身为江家幼子,榕城商圈的宴会没少参加,秦家的两个风云人物又怎么会不认得? 这位秦二少虽然刚入秦氏集团不久,但已经做出了成绩,行事风格不算老练,但胜在敏锐果决,身后又有他大哥兜底,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候。 秦家兄弟的父亲是个草包,这辈子对秦家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凭借着优越的皮相娶到了他们的高智商的母亲,改善了下一代的基因。 秦家老太爷还在的时候,秦氏集团是由老太爷一手撑着的。 老太爷深知自己的独子是个不堪大用的废物,临终前力排众议将秦氏的一切交给了儿媳妇乔靖。 于是乔靖这个家庭事业两手抓的女强人接手秦氏,撑起了秦氏的一片天。 长子秦宴长大后,乔靖便立刻开始培养他,待他稍微可以独当一面了,便狂笑着卸了任,拽起那个除了颜值一无是处的老公出去享受生活去了。 用乔靖的原话说,她肯为了秦家拼死拼活这么多年,一来是想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打那些胆敢质疑她的人的脸。 二来是秦父纵然啥也不是,可唯独那颗漂亮脑袋里面长着的恋爱脑深得她心,凭着这一点,她受点累也就无所谓了。 但她认为钱赚了就是用来花的,她累死累活赚了这么多钱,是为了享受生活,而不是继续当牛做马。 于是她果断将长子推上了牛马的位置,自己带着她的草包美人潇洒快活去了。 好在秦宴完美的继承了父亲的美貌和母亲的智商,这些年早已经将秦氏集团全面把控,在榕城商圈的一众老狐狸堆里游走的游刃有余。 现在弟弟秦修进入秦氏,秦宴便能给他提供最好的资源条件和无限的试错机会,他只管往前走,不用害怕做错事。 在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下,秦二少自然意气风发,敢打敢拼。 有人调侃秦二少是皇太弟,他也从不否认,这是他正在享受的资源,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2103感叹,【主角攻受相吸啊,他俩唠挺好。】 沈宁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2103说的没错,人群中的秦修正垂目与江白说着话,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愉悦,明显心情不错。 2103接着感叹,【秦家家大业大,至少在榕城是可以横着走的,有秦二少在,江白的一生注定会顺风顺水。】 沈宁看着那人随着动作转过来的脸,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2103作为自家宿主的第一狗腿,立刻察觉了沈宁的情绪,【怎么了宿主?】 沈宁向着秦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看他,眼不眼熟?】 2103满面茫然,【谁?男主攻?】 它看了看,又通过面部扫描与之前的重要人物进行比对,终于恍然大悟, 【真的诶!这个世界男主与我们第一个世界的姜回有五分像!尤其是侧脸的这个角度!】 沈宁的表情管理难得的有些失控,他看着那个与江白相谈甚欢的男人,脸色沉沉的很难看。 2103第一次见他这样,又看了看那边气氛融洽的两人,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沈宁不高兴的点,连忙安慰他。 【只是长得有些像,但这人跟你的姜回肯定是没关系的,两个小世界之间不会互通,长得相似这种事只是巧合。 不是有人说吗?美得千篇一律。 可能帅哥之间都是有些共通之处的,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男主跟姜回之间通的多了点。 再说就姜回那个样儿,他有那个出息叛变么?】 还别说,它的劝解不知哪句起了点作用,沈宁的脸色稍缓。 旁边的李耀见沈宁一直不搭理他,只顾着看江白那边,十分不高兴,又忍不住出言挑衅: “江少,你也不用嫉妒人家江白,谁让人家是亲生的呢?血缘关系这种事,就是这么没道理,你不甘心也没有用。” 沈宁终于给了他一个下眼角:“你扛揍吗?” 李耀想到刚才差点被捏断的腕子,不由得有些发虚,但还是强撑着:“怎么着?大庭广众的,你还敢打我?” 第240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2 沈宁挑起一边唇角笑了笑:“谁知道呢?难道你没听过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李耀一噎,讪讪的闭了嘴。 这时2103一声惊呼,【宿宿宿主!又来一个!这个更像!怎么回事?这个世界的男的拿姜回当建模模板了?一会儿会不会出来一群姜回?】 沈宁连忙回头,就看到一个与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秦修带着江白迎上去对他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亲近的笑意。 正如2103所说,那个人比秦修更像姜回,尤其是侧脸的这个角度。 其实现在双方离得有点远,在灯光下很多细节看不清,但正是因为看不清,才会在朦胧中更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沈宁知道那个人是秦家现在的当家人,秦修的大哥秦宴。 原主江宁的记忆中是有这个人的,但记忆的调取并不是成像的,而是一种模糊的大致感觉,在见到真人的时候能够对得上号,但是人身上的很多特质只有见到真人才能感觉得到。 就像现在,他见到了秦宴本人,才发现这人与姜回竟然十分相似,并不止是长相,而是身上的那种感觉。 在这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 他甚至不用扒开秦宴的裤子去验证什么。 2103见沈宁的神色又奇迹般的缓和了,偷偷松了口气,见宿主抬腿往那边走,有些不解,但秉承着“宿主的行为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原则,并没有说话。 倒是李耀“哎”了一声:“你往哪走?江宁,你现在还狂什么狂啊?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江宁!你还走是不是?你站那,我跟你说……” 秦宴已经跟江兴城打过招呼,跟秦修说了两句话,又向着被弟弟带过来的江白点了下头,便抬脚向外走去。 却在快要走出宴会厅时,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很快后撤一步,抬头看过来,眼睛里好像藏了万千星光,让人挪不开眼。 他身形清瘦修长,骨相优越,是看过一眼就是很难忘记的长相。 秦宴呼吸猛的一窒,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在这一刻,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沈宁很快道歉:“抱歉秦总,撞到了你,你没事吧?” 秦宴回过神来,放下下意识要去扶人的手,清了清嗓子:“没事,走路小心些。” 李耀终于追了上来,伸手去抓沈宁的袖子:“你跑什么跑?江宁,你都这样了,还不懂得夹起尾巴做人……” 他刚才一直在追沈宁,但总是差一步抓不住,不由得较上了劲,眼睛里只盯着那个背影追,压根儿没注意走到了哪里。 这下终于让他逮住,脱口就是这一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求生的本能让他住了声。 果然,下一瞬,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给江少道歉!” 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从尾椎骨蹿上来的熟悉寒意是从哪来的了。 是那从小打他到大的老爹啊! 面对老父的强权,他熟练的换了副笑脸,认怂认得飞快:“不好意思啊江少,我刚多喝了几杯有点上头,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江宁看了他一眼:“没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从来不管闲事的秦宴此时却开了口:“李总,李少这张嘴,还是要多些管束的好,免得哪天给自己惹出什么乱子来。” 李家还指着与秦氏的合作更上一层楼呢,听着这话,哪还能不明白啥意思。 李父此刻只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逆子,脸上却笑呵呵的: “秦总说的是,这个混账喝点酒就找不着北了,说不出一句人话来,看我回去不打断他的腿!” 他说着,又顺手扇了李耀一巴掌。 李耀根本不敢动,但这大庭广众的,被自家老爹连呼两巴掌,脸都涨得通红。 李父当然也知道这样会让儿子脸面挂不住,但这混账在江家的主场奚落人家江家的儿子,眼看江兴城还有半秒就能抵达战场,又有秦宴在这里看着,他又能怎么办? 他不动手,人家动手就不是两巴掌的事了。 李父打完,又看向沈宁,一张老脸都快笑成一朵花:“哎呀呀,要不说老江有福气呢,三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 小宁更是每次与见面都要拿出来夸一夸的孩子,又优秀、又稳重,我家那混账要是能赶上小宁一半,我和他妈妈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这边的动静果然引来了不远处的江兴城,他侧耳听身边的人说了两句始末,笑着接过话: “小宁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好,不够烈,嘴巴也笨,我和他妈别的不怕,就怕他在外面遇到那些个嘴欠的会回不上嘴,干生闷气。” 李父一哽,打了个哈哈,声音有些干巴:“那是,老江你也得教教孩子,再遇到嘴欠的,大嘴巴子抽回去就是了,也不用留什么情面,生闷气可不行,气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江兴城露出职业假笑:“李总说的是,回去我就教育他,我好歹还能扛些事,我的儿子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 沈宁抬眼看了看江兴城。 江兴城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一下,笑着说:“你李叔说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 沈宁“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江兴城又笑着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好了,你爱吃的那个什么小芒果布丁还是小芒果蛋糕的,你妈妈特地请人来做的,在那边,你看到了吗?去吃一块,休息一会儿。” 江宁向着江兴城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好。” 他再次向秦宴点头致歉,转身向放着芒果布丁的长桌走去。 2103实时播报,【那个姜回二号跟过来了!他刚才走的那个方向应该是要离开的,跟着你做什么?】 江宁的嘴角微微翘起,端起一小块芒果布丁,拿了把小叉子叉了一块,【谁知道呢?】 第241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3 其实秦宴也不知道自己跟过来是要干啥。 江家这位二少他以前也见过,但一直没怎么注意他的长相,更没什么交集,竟没发现他竟然这么……好看。 他有些可惜自己从前的有眼无珠,白白错过了很多机会。 想到最近江家的真假少爷传闻,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这样的人,不该有这样的挫折。 秦宴自认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在江宁这里,他或许可以稍微取一下子。 只怪江宁非常神奇的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从头到脚,上到头发丝儿,下到脚后跟儿,都精准的踩中了他的萌点,连后脑勺翘起的两根头发都分外帅气可爱。 秦宴身为一个大龄剩男,被亲近的朋友起外号叫“和尚”,说他是冷淡无性恋,但他知道他不是四大皆空,只是单纯的没遇到喜欢的而已,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今天看到了江宁,他马上确定了,就是这样的,准准儿的,一点儿不带差的。 想他从前一向对“一见钟情”这个词嗤之以鼻,认为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没想到他也有见色起意的一天。 就还挺打脸的。 他还没酝酿好怎么搭讪,沈宁就已经发现了他:“秦总,有事吗?” 秦宴心下一惊,面上却八风不动:“没什么,刚才看你撞到鼻子了,担心你会撞伤,来看一眼。” 对啊,他甚至还不小心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难道不是天赐的缘份吗? 很好,一切都是最完美的安排,稳稳接受上天的好意就是了。 他是个很容易接受命运的人。 沈宁弯唇笑了笑:“我没事,是我撞到了秦总,秦总却反过来担心我,真是个……嗯,心胸宽广的人。” 秦宴看着他的笑容,感觉心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暗暗的清了下嗓子,力图让嗓音更好听些:“嗯,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后续如果你的鼻子有什么不舒服就联系我。” 沈宁眨了眨眼睛,微弯的眼里带着笑意:“我真的没事,撞一下就赖上秦总,好像我在碰瓷。” 秦宴有理由认为他在引诱自己,此时呼吸有些困难,脸上却依然一片平静,特别的一本正经:“撞伤这种事可大可小,也不能轻视。” 沈宁见他固执的举着手机,便勉为其难的扫了他的二维码:“我撞到了秦总,应该给秦总赔罪,改天秦总有空,给我个机会请秦总吃顿饭?” 秦宴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矜持的点头:“好。” 秦修已经跟自家大哥道过别,转眼却见他还在,不由得走过来问:“哥,你怎么还在?不是说有事要先回去吗?” 沈宁一听,忙后退了一步:“原来秦总有事,那我就不耽误秦总的时间了。” 他晃了晃手机,表示以后联系,便端着他的小布丁转身走了。 秦宴的脸冷了下来,瞥了一眼他那愚蠢的弟弟,也转身大步走了。 秦修莫名其妙的被自家大哥瞪了一眼,满脸迷茫。 怎么了这是? 谁惹着他大哥了? 江白走过来问:“秦总怎么了?” 秦修也纳闷:“不知道,应该是公司的事,不用担心。” 他嘴里说着不用担心,其实心里有些沉重。 他哥这些年练就的钢铁一般的表情管理,无论心里什么情绪都不会挂脸,刚才能明显露出冷脸来,问题应该不小。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成长,可以分担一些责任,让他哥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爸妈一走了之,天南海北的玩,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回人,这些年家里、公司全是他大哥一手撑着。 那个时候他哥也是个刚长大的孩子,再是早慧稳重,又怎么会不累呢? 长兄如父啊,他哥对他好,什么压力都自己扛着不肯告诉他,想要给他一个温暖坚实的港湾,可是他又怎么能将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想到这些,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坚毅起来,转头对身边的江白道:“公司还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我们下次再聊。” 江白懵懵的点了点头,看着秦修转身步履生风的走了。 看这兄弟俩的样子,难道是秦家出现了什么大变故? 榕城的天要变了吗? 宴会结束后,江兴城正式安排江宁和江白两个儿子进入江氏。 沈宁拒绝了,再次提出各归各位。 江白把原来继承养父母的房子过户给他,而他名下的所有不动产也全部转给江白,至于这些年的养育之恩,需要以后慢慢还。 柳文瑶反应很激烈,她情绪激动,坚决不同意:“不可能!小宁,如果你是因为之前妈妈说的话而生气,妈妈向你道歉,但是你想要离开绝对不可能! 你是妈妈的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但也在我身边养了这么些年! 你从出生就在我身边,从小小一团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直到长到这么大,真真切切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不是假的! 现在仅凭一句‘不是亲生’就让妈妈失去你,妈妈不能接受! 退一万步说,如果你亲生父母还在,妈妈就算再不舍得,也不能跟人家抢孩子,最多只能给你资源继续爱你,可是他们已经过世了,你离开家就是举目无亲!妈妈有什么理由放手?! 小宁!你要知道,妈妈不让你走,不是觉得你离不开父母,而是父母离不开你啊孩子! 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难道不好吗?如果你不开心,我们有很多解决办法的,为什么非要‘各归各位’?!” 她抛却了一贯温婉端庄的贵妇形象,站起身,声调拔高,泪流满面,精心打理的头发和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无法保持完美的状态,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这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感,连江兴城和江临父子俩也跟着红了眼眶。 第242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4 沈宁看着这个哭的毫无形象的母亲,心中的弦轻轻颤了一下。 她或许有私心,或许有远近亲疏,或许因为对亲生儿子的愧疚导致失去过方寸,可是她对江宁的爱也是毋庸置疑的。 就像她说的,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不会因为一纸亲子鉴定完全被抹杀。 就如同他一直说的,要容忍人性有瑕疵。 只是沈宁也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因此态度很坚决:“妈,这世上很多事情不能两全,表面和平不是真正的和平,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只会迎来更大的反噬。 江家将我养大,只要你们还愿意要,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你们也永远是我的爸妈、是我的亲人。 我想离开,并不是想跟你们划清界限,相反,我恰恰是想维护这份感情的长久稳定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一纸鉴定书不能磨灭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也不会一走了之,只是有的时候,感情真的需要空间。 更重要的是,我也想知道,我能走到哪一步。” 他轻轻笑了笑:“我本来应该出生于一个最普通的家庭,被抱错来到你们的膝下,得到了更好的生活和教育资源,对我来说,是一场机缘。 钱和不动产能物归原主,但已经得到的教育资源却不能,这是能让我一生受益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我占了还不回去的便宜。 我想知道,在我得到了这些益处的情况下,离开家族帮扶,能不能做出一点成绩来。” 江兴城沉默着不住的叹气,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他沉默了好久,才沉沉的开口:“你想好了?” 沈宁点头。 江兴城再次沉沉叹了一声:“你长大了,对于自己的人生,爸爸不能阻止你自己拿主意。 只是你要记得,江家永远是你的家,你只是一个走出家门想要自立的孩子,而不是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的孤儿。” 沈宁看着他,再次轻轻点了下头:“好。” 始终没出声的江临沉声开口:“你要出去住,大哥没意见,但没必要非得住到城南的房子里去。 你名下的房子要过户给阿白,行,你的决定,大哥支持你,大哥另给你买一套。 不是江家的钱,也不涉及江家资源,甚至不是通过江氏集团赚来的钱,我用我个人名义、个人账户,我自己做副业赚的钱,给我弟弟买来个片瓦遮头的地方。” 他抬起头,微红的眼睛瞪着江宁,一字一顿:“这样总是可以的吧? 我告诉你,我不管什么血缘不血缘,我一天是你大哥,一辈子都有管你的权利,如果你还是不肯,就别怪你哥强权主义,这个家门,你出不了。” 自从上次江宁说要“各归各位”,江临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江宁是他弟弟,从一只拖鞋大小的豆芽菜看着长到这么大,跌跌撞撞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喊了他二十来年,说破天那也是他弟! 他不可能容忍这个从小爱护到大的弟弟跑出去没吃没喝的受苦。 诚然他们对江白有愧疚,但江家并不是只能供养得起一个孩子,再来一百个江宁他们也供得起! 江白吃了苦,弥补江白势在必行,但并不需要通过虐待江宁的方式去弥补! 当初抱错了孩子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怪不着江宁! 如果是江宁或是江宁的家人主观恶意的换了孩子,而江宁在知情的情况下恶意阻挠他们骨肉团圆,那他们有理由去怨恨江宁。 可是现在并不是! 江宁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懂事听话的弟弟,一夜之间从江家幼子变成了个外人,跟失去了父母亲人有什么区别? 难道他就不可怜吗? 说起来,两个孩子当初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都是受害者,为什么不能一起爱呢?这难道冲突吗?两个弟弟本来就不应该是对立的关系! 说来说去,这件事是医院失职、是父母疏忽,甚至是那天下大雨扰人心神。 怪天怪地,怪不到一个新生婴儿的头上! 现在事情刚出,对所有人的心神都有冲击,江宁出去住一段时间安安静静的清静一下也好。 弟弟说的对,现在的情况,把他们两个分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彼此的精神压力都能小一些。 等时间长了,大家都冷静下来了,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彼此平衡的相处方式。 看着江临如同困兽一般的眼睛,江宁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哪怕没有血缘,江宁与他们二十多年亲情,想要完全分割是很难的,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江家父母和哥哥最大的妥协。 因为着急入住,江临买的是一个能拎包入住的精装房,面积不算太大,不足百平,但他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 江临本来想给他置办个平层,奈何遭到了沈宁的拒绝,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个。 地段儿不错,物业安保到位,周围设施也齐全。 江宁走的时候没拿太多行李,只带了些换洗衣服和个人用品,勉强装了一个行李箱。 他前脚刚出门,柳文瑶就哭成了个泪人。 她这些天休息的不好,脸上的妆都没心思化了,头发也只是随便一挽,整个人都憔悴得很。 她靠在江兴城和肩上,低声啜泣:“兴城,小宁心里是怪我的,是吗?是我说了那些话,伤了他的心…… 他觉得我在怨他,其实不是的,我是钻了牛角尖了,把他们两个受到的待遇放在一起比,觉得阿白吃了太多的亏,下意识的想让得到了更好待遇的小宁去让着他。 是我错了……是我想差了,本来就不关孩子的事,为什么要放在一起比呢? 小宁是得到了更好的待遇,可那也是在我们认为他是我们儿子的情况下主动给他的,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也给了我们一个孩子该给予父母的情感回馈了呀。 我为什么要把他们放在一起比呢?阿白的苦不是他造成的,也不是他主动顶替了阿白的位置,这样子去比,对两个孩子都是伤害啊。” 江兴城搂着她的肩,轻轻叹息:“何止是你,这段时间,大家的情绪都没有处理好,阿白回家,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阿白的身上,下意识的忽视了小宁。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多情绪不习惯发泄出来,而是自我消化,他的沉默纵容了这种忽视,以至于大家都想偏了。 不过多亏了小宁的迎头一棒,我们醒悟的还算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243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5 柳文瑶摇着头:“我是一个失败的妈妈,他也才刚知道这么大的事,受到的打击也很大,正是需要我这个妈妈安慰他、给他安全感的时候啊。 我怎么能对他说出那种话……我怎么能……他听到的时候有多难受…… 我没有平衡好两个孩子的关系,甚至激化了他们的矛盾,我竟然试图以委屈其中一个的方式去营造表面和谐,我怎么这么糊涂啊。 是我错了……兴城,他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他这次一走,我们之间的隔阂是不是永远也消除不了了……那些话……会是扎在我们之间拔不掉的刺,是不是?” 江兴城轻拍着她的肩安慰她:“不会的,你们母子之间的情分没有那么脆弱,他这次非要搬出去的用意,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他是在害怕在家里与阿白无法和平共处,我们对他的感情会做减法,他是个懂事的孩子,比我们想象的更爱这个家。” 柳文瑶哭得更惨了:“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让他没有安全感,他才会害怕我们之间的感情会被消磨掉……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想要一碗水端平,可是有人说,这种情况下,一碗水端平就是对亲生孩子最大的不公平……我怎么办啊兴城,你教教我好不好?” 江兴城微微皱眉:“谁跟你说的一碗水端平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柳文瑶抽抽嗒嗒的掏出手机点点点,打开一个页面给他看。 那是一个提问帖,上面概述了家中的情况,问应该怎么处理孩子们的关系。 很明显是柳文瑶发的,时间在半个月之前。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有无数种提议。 但这无数个提议下面又都有无数的反驳意见,大家各持己见,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好像确实怎么做都不对。 江兴城无奈的把手机还给她:“你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很多事情的处理方式是没有固定模板的,孩子和孩子的性格不一样,处理方式当然也会大不一样。 众说纷纭,大家都没有到咱家来看看情况,提出的意见又能准确到哪里去? 别看了,只会让你更加不知所措。” 柳文瑶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退出了页面,呆呆的坐在那里,好久才又哑着嗓子问:“他还会回来了吗?” 江兴城点头:“会,他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不会让我们当空巢老人。” 柳文瑶忍不住笑了一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中的泪,声音低低的:“嗯。” 而这一天,江白全程没有下楼,只是静静的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车子开走。 这一刻他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 高兴吗? 算不上。 在回到江家之前,他自认为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无论什么样的情况都可以从容应对。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比如父母会偏心更有感情基础的养子、比如顶替了他位置的养子为了害怕被夺走正在享受的一切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但这些可能里,却唯独没有眼前的这一种。 他从小就在生活的泥潭里挣扎,见到了太多人性的丑恶。 为了钱,大多数人什么事都做出来,他又怎么能相信江家养子会甘愿放弃这泼天的富贵? 他不知道江宁走的这一步是不是以退为进,或是用绝决的离开来让父母对他的愧疚产生裂痕。 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情况让他产生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空落感。 也或许,是他把人性想得太坏,对于周遭的一切过于防备了。 可是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几乎没有能为他遮风挡雨的人,保护自己是他的本能,在吃过几次亏后,他从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 这是个很好的习惯,帮他挡掉了很多灾难。 或许是他小人之心,但他不会放下警惕。 父母死后,这个世上只有他自己,他会听爸妈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 这边沈宁很快安顿好了,打发走了百般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江临,整个人窝进沙发里,难得的放松。 2103有些忧心忡忡,【宿主,看江家爸妈和哥哥的态度,你与江家分割真的很难成功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别的不说,这房子一住,你就还是江家人,哪怕是江临个人名义给你买的,区别也并不大。】 沈宁四肢平瘫着,语气有些慵懒,【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江家人与江宁之间有从小到大的亲情在,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分割清楚。 而且,你知道江宁的执念为什么是没有一早脱离江家吗?】 2103特别配合,【为什么?】 沈宁轻轻叹气,【因为他也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离开江家才是挽救他与父母哥哥情分的最佳时机啊。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性子又内敛,习惯性内耗,才会在多重压力下患上了抑郁症。 江家跟我家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江家父母和哥哥对他是真的有感情,他也很贪恋这份感情,才会在眼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感觉到无力和绝望。 所以他内心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与江家完全分割开来,而是解放自己的心,不让自己被困在那个已经扭曲了的亲情牢笼里。】 2103恍然大悟,接着又迷茫,【所以呢?】 沈宁接着叹气,【所以任务的重点不是断情绝爱,而是活出自己。 至于江家人,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身边最亲近人的感受,因为在潜意识中觉得永远不会失去。 江白刚回到江家,所有人都忽略了江宁,只去照顾他的感受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江白初来乍到,与他们感情不深,对陌生环境也有防备,是有可能抽身离开的,可是江宁不会。 他从小在这个家里长大,对这个家的感情极深,自然是不用担心会离开的那一个。 但感情是双向的,它可能有恃无恐,却也真实存在,所以江家人才会在江宁自杀后崩溃难以接受,后悔自责,走不出来。 现在我做的,就是用一个危机意识唤起这份被忽略的爱,我不在家中,反而会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 这是我在任务之余,唯一能为江宁做的事。 江家人要是能因此跳出那个[怎样才公平]的怪圈,那么距离产生美的亲情也很好。 如果他们不能,我这次的离开就是永久分割的第一步。】 2103想了想,突然道【宿主,你说,真正的江宁看到爸爸妈妈和哥哥很爱他,会不会很高兴?】 沈宁闭上眼睛,像是要睡了,【会的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 或者说,自江临离开的那声关门声起,这个房间里就十分安静。 一个人的生活,总是缺少了一点吵闹。 沈宁在一片寂静中躺着,有些想念某条鱼了。 如果他的管家公在身边,这个时候会拖着他去洗澡换衣服,然后给他弄牛奶果汁之类的饮品来解乏。 再不济,也会有一个品类丰富的果盘供他享用。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他的自言自语:“这个房子不好,将来我要攒钱买一个大些的房子。” 2103惊讶,【你一个人住,要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 沈宁想到了某个场景,轻轻笑了笑,【养鱼啊。】 2103对这段谈话感觉有点莫名的熟悉,【这么大个房子,不够你搞个水族箱?】 沈宁摇头,【不够,我要养的鱼有点大,缸小了游不开。】 2103无语,【你要养座头鲸啊。】 沈宁脑中出现了二者相比较的画面,笑出了声,【那倒不用,但是观赏鱼嘛,是需要大一点地方才能全方位展示的。 我得先把缸安排好,免得鱼来了没得游。】 2103不愿再配合他,只是冷笑,【呵,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养鱼?你是喜欢看人游泳的怪癖又发作了吧?也不知道又是哪个帅哥会被你扔进鱼缸里游来游去。】 沈宁想到了养鱼的事,心情好了起来,干劲十足,【你管我?总之我需要赚钱。】 以他现在的身份,进江氏不合适,不仅会让江白多想,离家的举动也将毫无意义。 而且江宁身为江家养子,江家把他养大已经是恩情,江氏的一切跟他关系真的不大,就算是单纯进江氏打工也会让人家亲儿子产生危机感,到时候又是一地鸡毛理论不清,何必呢? 当然也不能以江家养子的身份去别人家,不仅会让江家面上无光,也是给别家添麻烦。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散漫惯了,还是想自己搞一搞。 2103叹气,【你也不用着急的吧?江宁手里有之前做投资赚下的小金库,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的了。】 沈宁点头,【嗯,我知道。】 一人一统正商量着,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沈宁拿起来一看。 是秦宴发来的微信【江二少,我一周后要出国一趟,为期一个月左右。】 2103不解,【这是秦宴?他出国跟你报备什么?】 沈宁也是一脑袋问号,抬手回他【那秦总……一路顺风?】 对面没回。 过了很久,久到沈宁洗完澡换完衣服躺到床上了,对面才又回了一条【我的意思是,如果上次宴会上江少的许诺还算数,最好就约在一周内。】 2103茫然,【许诺?什么许诺?你许他什么了?】 沈宁拍了拍脑袋,深深的叹气,打字回复,【当然算数,早就想相约的,只是怕秦总事务繁忙,不敢随意打扰。】 对面这次回复得很快,【最近不忙,都有空。】 沈宁不自觉的露出笑容,【那就太好了,秦总喜欢吃中餐吗?我知道一家私房菜味道很不错。】 对面秒回,【你也喜欢吗?很巧,我对中餐情有独钟。】 沈宁脸上的笑容更大,【那……明天下午,可以吗?】 秦宴看着上手机上的内容,眼中闪过柔和的笑意,手指快速的在手机上点点点,【可以。】 坐在他对面的秦修见他好久不理会自己,只得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哥,我的方案你看了吗?” 秦宴又看了一眼手机,见对面没有再回复信息,这才拿起手边的方案大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对面黑眼圈快要比脸还大的弟弟:“最近长进不小。” 秦修得到了夸奖,笑了一声:“我想要快些成长,不能让大哥一个人辛苦。” 秦宴又看了他一眼:“嗯,出息了,不过也要注意休息。” 大哥这样关心他,秦修心中感动:“我会的,大哥不用担心,只是最近公司事忙,大家都很辛苦,大哥你也接连加班,我是你的亲弟弟,当然也不能偷懒。” 秦宴感觉弟弟的成长有点快,心中有些欣慰的点点头:“你自己拿捏好分寸,你刚进集团不久,很多节奏和工作强度不适应,累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秦修点头,想了想,有些扭捏的开口:“哥,咱们与江氏的合作,可不可以交给我?” 秦宴从方案中抬起眼,看着他愚蠢的弟弟:“怎么突然对江氏感兴趣?” 秦修微微低着头:“历练历练嘛,行不行?” 秦宴思考了一番,根据最新消息,那人并没有进江氏……于是向他向秦修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秦修高兴的起身:“谢谢哥!哥你对我真好!” 秦宴头也没抬,放下方案又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看,又熄了屏放下。 反复几次,方案是看不进去一点儿。 他不得不放下工作,抬手捏了捏眉心,脑中闪过四个大字: 美色误人。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他去了公司,一个小时看了二十多次表。 最终他还是安排好了工作起身离开公司回了家。 秦氏的人看见老板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能让那个工作狂的老板离开他的办公室。 秦宴回家重新洗了澡,将衣帽间折腾了个天翻地覆后,还是认命打电话给自己的特助找了造型团队。 忙活了一个上午,终于把秦宴捯饬的光鲜亮丽。 到底是天价专业造型团队,他整体看起来并不夸张,还是偏日常,看起来不会突兀,但处处充满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小心机。 虽然一身低调的黑色,但心机修身的外套一脱,就会露出里面的黑色设计款衬衫,加上同色的长裤,将他的劲腰长腿显露无疑。 头发也没有搞得一丝不苟,但恰恰是那一抹随性感会更加突出他深邃的眉眼,将他的五官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总之,是比他参加什么宴会和商务会谈什么的用心多了。 第244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6 好不容易弄完了,又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沈宁的消息。 秦宴矜持的回了个【好的。】急匆匆出门,临走前还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秦宴没用司机,自己开着车去了沈宁发给他的位置。 那是一家不算太大的私房菜馆,门头上的“李家私房菜”朴实无华,装修说不上多豪华,但各处的小细节都透着用心,让人感觉很舒服。 沈宁已经到了,他没有先进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两分钟。 秦宴下车的时候他眼前一亮,笑意盈盈的迎上去:“秦总今天气色不错。” 秦宴心中感叹着钱不白花,面上笑意淡淡:“多谢,江少等很久了吗?怎么不进去?” 沈宁笑着:“没有,我也刚到,在门口吹吹风很舒服。” 秦宴眼中笑意加深,抬了抬手,与他一起并肩往里面走。 沈宁边走边问:“秦总以前来过这里吗?” 秦宴摇头:“没有,还要多谢江少让我以后出来吃饭时又多了一个好的选择。” 沈宁笑起来:“这里算是我发现的宝藏,老板亲自掌勺,每天只接十桌客人,我个人觉得味道非常好。 秦总要是也能喜欢,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两人轻松交谈着,来到他提前订好的包厢,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因为是老板一个人做菜,上菜速度有点慢,不过没有人会因此不满。 沈宁不赶时间,秦宴更不着急。 他已经跟他的刘特助说了,除非事关秦氏生死存亡,否则今天下午不许给他打电话。 两人之前也认识,只不过没怎么打过交道,这一次算是他们第一次有深入交集,不过两人都没有什么生疏感,彼此谈笑风生,说出的话都是对方爱听的。 一餐饭还没吃完,称呼都变了。 秦宴用餐巾擦了擦嘴,看到旁边的小桌上摆着新鲜水果,用消毒湿巾擦了手,顺手拿了一个橙子开始剥:“小宁这次离开江家,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宁看着他的动作,轻轻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饿死的。” 秦宴快速的剥好一个完美的橙子,下意识递给沈宁,递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两人还不太熟,自己用手给人家剥水果吃不太合适,再说人家也不一定爱吃橙子。 他在社交中极少会出现差错,此时少见的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没想到沈宁极其自然的将橙子接过去直接咬了一口,笑眯眯的:“多谢,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手剥橙子?” 秦宴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笑意温柔:“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可能会爱吃。” 沈宁笑眼弯弯:“那就是我们心有灵犀。” 这样的一句话入耳,让秦宴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他掩饰性的抽出一张湿巾擦手:“嗯。” 沈宁看着他渐渐被染红的耳廓,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以后可能还会有需要秦总帮忙的地方。” 秦宴抬头看他:“你想另起门户?” 沈宁轻笑:“秦总英明。不过这件事急不得,我现在需要糊口。” 秦宴皱起眉头:“江家不给你钱么?” 沈宁笑着摇头:“说出来不怕秦总笑话,我现在身份尴尬,我爸妈大哥对我好,但我不能再当做理所当然。 我是个成年人,当然还是自力更生的好,好在家中培养我这么多年,我不至于连谋生的本事都没有。” 秦宴轻轻点头:“这样也好,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要不先来秦氏?你这样的人才也是秦氏所需要的。” 沈宁还是摇头:“这倒不用,我也不想秦总为难,我自己能解决。” 秦宴身子轻靠在椅背上,姿态从容:“为难不至于,你随时来,我随时安排,都看你自己的意思。” 沈宁点头。 两人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深说,转而说起了别的。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临走还依依惜别。 连沈宁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哪有那么多可说的。 与沈宁的悠闲不同,江白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鸡飞狗跳的意思。 他进入江氏之后,对一切事务都不熟悉,江临找了人带他,但万事开头难,他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因为他的身份,身边的人都对他态度特别好,哪怕犯了错也不敢训斥他,反而默默的给他兜底,但也正因为这样,他的进步速度让自己很不满意。 江兴城有意对公司的事放手,处在半隐退状态,大多事都交给江临。 这导致江临很忙,并没有时间亲自对江白的工作事事过问,底下的人又不敢说他,让他很是出了些纰漏。 虽然问题不大,但也让他产生了很强的挫败感。 他虽然从小在底层家庭长大,但自小成绩优异,走到哪里都被夸一句高智商学霸,他虽然没有炫耀过什么,但对自己一直都是很有自信的。 只是学校与工作很不一样,光有高智商还远远不够,学校里学得通透的很多东西甚至没什么用武之地,职场之上好像遵循的是另一套法则。 看着他日渐憔悴,柳文瑶心疼他,屡次让江临多多帮助他,但他看着江临一个人恨不得分成几掰来用的样子,也实在没法总是去麻烦他。 江白有时候烦到极致,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换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江宁,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过他很快又会强迫自己压下这样的想法。 江宁自从离开江家,一直没有回来过,更没有来沾江氏的边儿。 虽然柳文瑶他们时常与他通话,但能看得出来,他对江家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占有欲。 他不该总是下意识的用自己跟江宁去做比对。 有的时候,江白能看到柳文瑶会一个人静静的发呆,然后悄悄抹眼泪。 他想,她是想念江宁的。 就像……如果他的父母还活着,他回了江家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一定会非常想念他一样。 好在他的困境持续时间并不长,在逐渐适应了工作节奏后,他也渐渐的不再那样忙乱。 而且之前他负责与秦氏的对接,秦氏来的人还是个熟人,那个在认亲晚宴上与他相谈甚欢的秦家二少秦修。 秦修很有耐心,帮他解决了很多麻烦,也教了他很多东西,让他对工作逐渐得心应手,两人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两家的合作推进很顺利,对于江白来说,是个很好的工作成绩。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第245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7 2103向沈宁汇报着主角那边的动向,【与原剧情发展的一样,两人的感情进展很稳定也很顺利,你不在江家,江白甚至不用分心防备你,过的比原剧情中还滋润。 说不定,这是继霍锋之外的又一对能顺利牵手成功的主角CP,挺不容易的。】 沈宁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毫无花哨的T恤穿在身上,【这话让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CP杀手一样,之前的CP成不了,是他们自己不争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2103嘿嘿笑,【那是,当然是他们自己不争气。 这年头也不知是怎么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主角了,像顾景然这样的法制咖居然也能有老婆,纯纯的残害女性! 宿主就算拆CP,也是替天行道!】 沈宁被它逗的直乐,【行了,别拍马屁了。】 2103见他心情不错,不像是强颜欢笑的样子,渐渐放心下来,【宿主,你真的要去赴约吗? 这个叫蒋献的,就是原剧情中那个说原主[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那个朋友,这么不会说话,有理会他的必要吗? 我感觉你不会喜欢这个人物的。】 沈宁整理好了衣服,抬腿往外走,【你要知道,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能跟江宁一起玩儿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我现在脱离了江家,能应付过去的事为什么要给自己树敌? 我又不是江宁,不会被他的不会说话影响,至于喜不喜欢的……三儿,成年人做事,没有太多喜不喜欢,更多的是应不应该。】 就像沈宁说的,江宁是江家幼子,能跟他一起玩儿的,多少都有些家世。 蒋献所在的蒋家在榕城大小也算是个豪门,只不过比起江家差一些。 他是蒋家老二,上面有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姐姐,下面还有一个上中学的弟弟。 当然,这只是婚生子的组成,至于私生子们,就不得而知了。 他姐姐的婚姻性质其实就是联姻,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与合作,用一场婚姻换来长久的发展资源。 只不过蒋献跟江宁不一样,他从小学习极差,因为知道家族会给他托底,很是享受了一把飞扬的青春。 跟他们一辈的公子哥有很多,他算是跟江宁走的很近的一个,以前时常约着出去玩。 有时候意见相左,蒋献总是会主动退步,两人算是比较能玩到一起去的。 不过他们以前约的地方一般都是马场啊、球场啊、清吧之类的地方,这次却是约在了一个酒吧里。 沈宁到的时候,差点被里面的音乐冲个跟头。 真是在古代待久了,多少有点受不了这种喧闹。 他轻轻挑了挑眉梢,抬步走了进去。 走进蒋献的包厢,里面的烟酒味更是冲得让人直皱眉头。 蒋献看到他,连忙推开身边的人抬手招呼着:“宁哥,快来,就等你了。” 沈宁缓步走过来,在他的不远处坐下,眉头微皱:“怎么想着约在这里?” 蒋献喝酒上脸,这会儿脸上已经有些潮红:“哎呀,偶尔也要体验一点不一样的嘛,总是骑马玩球也没意思,你不觉得很新鲜吗?” 沈宁身子向后仰靠:“没什么新鲜的,这里很吵。” 蒋献凑上前想要揽他的肩,被避开了也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别这样嘛,人总是要适应环境的,你待一会儿适应了就好了。” 他看着沈宁的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这是他从前从来不敢对这位江少做的动作,面上笑容更加真切: “宁哥,兄弟就是知道你最近可能心情不好,才特地把你叫来这里放松一下。” 他站起身,在喧闹的包厢里转了一圈,大声道:“你看,在这里你不用再守着江家的规矩,完全放飞自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玩过闹过,你可能就会发现,很多事其实都不是事儿!” 沈宁环视了一圈儿,眉心并没有放松一些:“把音乐关了吧,太吵了,烦。” 蒋献又坐回他身边,笑着劝:“哎呀,来这里玩,关了音乐还有什么意思?你嫌吵,小声些就是了。” 他说着,让人调小了音量,挥手打发走了那些服务人员,这才开口说正事:“宁哥,听说你从江家搬出来了?” 沈宁轻轻“嗯”了一声。 蒋献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从小在江家长大的人是你,你怎么就不战而退了? 你这一走,江家的一切还哪有你的份?” 沈宁抬眼看了看他:“本来也不应该有我的份,又不是亲生的,没让我还从小在我身上投的钱就算有感情了。” 蒋献神色更是着急:“宁哥你糊涂啊,你管这些干嘛?你得去争啊!趁着江总他们对你还有感情,争来一分是一分! 你现在傻傻的放弃,也没有人记你的好! 人这一辈子,很多东西都是争来的,你不去争,江家的产业还能自己跑到你的怀里来不成! 人不能只想着高风亮节,你得为以后的生活考虑不是?” 他嫌这样说话姿势费劲,直接起身将前面茶几上的东西往下一扫,一屁股坐在茶几上,看着沈宁的脸,满是语重心长: “宁哥,有些话我以前就想跟你说了,你的性子有点……过于清高了。 但我总想着,你跟我们不一样,江家家风清正,你是家中的小儿子,家里所有人都宠着你,别说清高一点,你哪怕是什么也不做,每天瘫在床上,也有的是人把最好的一切捧到你的面前。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不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少爷,清高不能当饭吃啊,抱错这种乌龙谁也想不到,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想的就是接下来的对策! 那个江白只不过是一个从贫民窟里长大的泥腿子,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就算智商再高、读书再厉害,顶了天了也不过是给我们打工的。 就这么一个人,你还摆弄不明白么?” 第246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8 蒋献激情输出了这么一大串,差点缺氧,缓了口气才继续说:“说句实话,江总他们对你够好了,哪怕知道你不是亲生的,也从没说过要赶你走,甚至在那个认亲晚宴上还给足了你面子,替你出头。 不管是因为名声、面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你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都是拢住你的爸妈,装乖扮惨也好,伏低做小也罢,要让他们心疼你、护着你才是正道! 谁也没想到,你不但不乘胜追击,好好稳固自己的地位,反而从江家退了出来。 你知道圈子里的人背后都怎么说你么? 说句‘清高’都是好听的,大家都说你傻啊!” 沈宁安静的看着他,琉璃一样的眼珠在包厢昏暗的灯光下依然闪着莹润的光:“傻?谁说的?你也这么觉得?” 蒋献怔了一会儿才着急开口:“怎么可能?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是真的替你着急啊! 宁哥,生活真的不是讲大道理的地方,你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没有真正吃过苦头,根本不知道你现在放弃的是什么!” 沈宁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微微撇过眼不再跟他对视才开口:“你觉得我能争得过江白?” 蒋献毫不犹豫:“当然!那江白算个什么东西! 说穿了,他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们玩腻了的东西他前半辈子连摸都没资格摸一下,你只要能抓住你爸妈的心,江家总是会有你一份的。 到时候你管他亲不亲生,攥到手里的钱才是最实在的!” 沈宁的脸上没有表情:“你是不是忘了,我原本是应该在你说的那个贫民窟里的长大,我的亲生父母,就是你嘴里的‘泥腿子’。” 蒋献的脸色僵了僵,条件反射的露出一个略显讨好的笑:“宁哥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太担心你了说话太急。” 沈宁轻轻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只要没人使坏,我就算出来了也饿不死,何必去抢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呢?” 蒋献的脸色变了几变,像是有些懊恼,好一会儿才略显僵硬的说:“怎么跟你说不清楚呢?我刚才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沈宁轻“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肩:“行了,各人有各命,你也别操心了。” 蒋献重重的叹了口气,随手开了一瓶酒:“我说了你也不听,说了也没用。 来吧,兄弟陪你喝一杯。” 沈宁接过他递来的酒瓶,直接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一口。 他仰起的脖颈在灯光下白得反光,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唇角滑落一线,在脖颈处莹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晶莹。 蒋献看了他了一会儿,又猛的开了瓶酒对着瓶嘴狂灌了半瓶,脸上的潮红更重: “宁哥,我是真心为你好,你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你,就算江家拿扫把赶我,我也不可能走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江家。” 沈宁被他逗笑了:“我可不想死。攥在手里的钱是实在,但如果有命赚没命花,不是更得不偿失。” 蒋献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得开。 别怪兄弟我说话难听,你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你要明白自己的处境。 从前你是江少,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你,可是以后,你看着吧,世上到处都是恶人。 也就是我,还拿你当兄弟,请你出来喝酒,还跟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沈宁放下手中的酒瓶,掏出又响起消息提示音的手机点了两下,转移了话题:“好了,别说我了,我听说,你大姐正在闹离婚?” 蒋献轻笑了一声:“放心吧,离不了。” 沈宁皱眉:“你那姐夫外面养的女人都闹到她的面前了,几乎是把她的脸面扔地上踩,她怎么可能不离婚?” 蒋献还是笑,身子一歪,又坐回沙发上,往沈宁的身上倒去: “要不说你太天真呢,像这种联姻,牵扯的东西多了去了,哪能说离就离? 别说我姐夫就是在外面玩几个女人,他就是在外面生出一个连来,这个婚也离不了。 我姐再闹,我爸也不可能让她离婚。 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闹破天,离了又怎么样?再嫁人,还不是一样。 混到这个地位的男人,哪个会放着好的资源不享受,老老实实的守着一个女人? 老婆这种东西,都是摆在明面上好看的,我姐也是想不开,这种东西还用教吗?闹成这样又是何必呢? 她要是能守住地位,大家脸面上都过得去,这么闹下去,吃苦的只有她自己。” 沈宁见他倒过来,伸手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另一边:“你们姐弟从前感情那么好,从前上学的时候你还扬言要保护她一辈子,现在她受了这么大委屈,你不打算帮帮她,给她撑腰?” 蒋献无奈的笑:“帮?我怎么帮?我劝也劝过了,她执迷不悟,根本不听我的。 放着好好的阔太太不当,为着一点小事作天作地的闹,闹得两家都烦,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宁拧眉:“小事?你觉得出轨是小事? 你不想让她闹,是怕影响两家的合作,从而影响蒋家的利益吧?” 蒋献理所当然,语气里满是埋怨:“废话啊,他们不是普通人过日子,牵涉的是两家利益,是她可以随着性子任性的时候吗?闹之前有没有想过家里? 至于出不出轨的,就是矫情,你出去看看,圈子里哪个男人不偷腥? 有钱、有地位、有资源,享受生活不是很正常的事?只有最天真的小姑娘才觉得男人会从一而终,她多大岁数了还信这个? 一夫一妻制,那是定给穷人的,计较这些纯踏马有毛病,又没有短她吃穿,她连老实待着当个阔太太都不会? 非要把这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还想离婚,一点也不顾全大局。” 沈宁沉默了一会儿:“蒋献,你跟从前不一样了。” 蒋献抬起头来,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第247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19 沈宁:“你从前说话可不是这个论调。” 蒋献嗤笑一声:“从前?从前你是江少啊,在你身边混,当然要顺着你说话,说你爱听的话、做你顺眼的事,出去玩,也要可着你的喜好。 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在那个地位上,身边就全是志同道合的人。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宁哥,你该清醒一点了。” 沈宁低低的笑:“你觉得我的情况不一样了,所以不用再压抑着天性陪我玩,把见面的地方约在这个我明显会反感的地方,再三强调我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应该夹着尾巴做人?” 蒋献半躺着,听到他愚蠢的把话挑明了说,又嗤笑一声:“要不说你啊,傻得可怜,这么点事还看不明白。 你看最近以前那帮捧着你的人联系过你么?你不会以为他们是要修身养性了吧? 他们是在把你踢出这个圈子啊。 至少我现在还肯带你玩儿,你居然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沈宁脸上完全看不出喜怒:“如果我聪明些,是不是应该心照不宣的跟你把位置对调过来,讨好着你些,顺着你说话,让你把从前在我面前受的委屈都讨回来?” 蒋献的脸色变了变,轻轻坐起了身:“江宁,我给你面子,你是一点也不要啊,就非要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对你可没有好处。” 沈宁轻轻的笑:“面子?面子这东西是自己挣的,可不是别人给的。 从前我没求着你来讨好我,你顺着我说话也好,迁就我做事也好,所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目的。 既然有目的,就应该谢谢我给了你献殷勤的机会,又何必觉得委屈?” 2103有些傻眼,【宿……宿主,你出门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不要得罪小人吗?干嘛老刺激他,专往他痛处戳?】 眼看着蒋献红着眼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沈宁百忙之中还能回它一句, 【哦,教你一句话:随机应变。 如果对面是个人,应付一下很有必要,但这种人都不是的,退让一次,只会让他蹬鼻子上脸。】 2103刚想说宿主英明,就听自家宿主叹了口气,【其实说穿了,道理是道理,事实是事实。 道理是很有道理,但能不能做到就不一定,事实就是我不喜欢受气。】 2103顿时有些亢奋,【宿主威武!刚才我还替你委屈呢! 个蠢东西,他还想当个上位者了,干他丫的!】 蒋献不知他在忙什么,彻底冷下脸:“江宁,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江少么?事到如今,你还想在我的面前拿架子,是不是有点不懂事了?” 沈宁动都没动:“你的那些讨好手段我懂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蒋献看着他那副淡然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就破防了,猛的朝他扑去: “操!你踏马清高什么啊!一个冒牌货,压根不是江家的种,还跟我装大爷! 我今天就要看看我踏马办了你,谁还能替你出头!” 沈宁面色冷淡的看着他扑过来。 一个醉鬼的攻击对别人可能是灾难,可在沈宁的眼中跟慢动作丧尸没什么区别,他等着蒋献扑过来了,才一抬腿,一脚将人踹飞。 “砰”的一声,蒋献的身体像个大沙袋一样撞在了墙上。 他捂着肚子,整个人蜷成了一只虾米,干呕了两声,直接吐了。 沈宁眉头嫌弃的皱起,起身就想走人。 蒋献吐完,反倒舒服了许多,竟又顽强的爬了起来:“江宁!你还想跑!” 沈宁嫌他脏,实在不想再打他,但他这样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也是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的挑着相对干净的胸腹处又补了一脚。 只是他心里膈应,下脚不重,蒋献又呕了一声,竟然又爬了起来:“江宁,我今天一定要……” 沈宁真的烦躁了。 这人怎么像个打不死的僵尸一样。 这具身体没练过,还是太弱了,力度不行。 他正要拼着脏,一拳彻底放倒此人的时候,2103突然开口,【宿主!秦宴来了!就在外面!】 沈宁无声的放下了手,扬声道:“蒋献!你干什么?!疯了吗?!” 蒋献听着他几乎算得上是示弱的话,顿时鸡血上头,连肚子上的痛楚都不明显了,直愣愣的冲过来:“现在才求饶?晚了!” 与此同时,包厢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蒋献被沈宁两脚踢叛逆了,扑向他几乎成了执念,而这一次沈宁没再抬脚。 他眼看着就要扑到人,还未来得及狂喜,就被从侧边来的一脚再次踹飞! 他扑倒在地,扑腾着想要起来,但他连挨三脚,哪怕他是个有执念支撑的战士,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然而这竟还不算完,一个高大的身影袭来,他的身前被一片阴影笼罩,随即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顿时眼冒金星。 2103呆呆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秦宴一脸暴怒的拳拳暴打蒋献,有些张口结舌,【宿主……男主他哥……是不是疯了?】 久久没有听到宿主的回答,它回头一看……豁! 只见沈宁柔弱而绵软的半躺在沙发上,手边是没喝完的半瓶酒,白皙的脸是微微泛起粉红,眼神迷离,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2103的心受到了爆炸般的惊吓,使它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宿主你怎么了宿主!是不是那个姓蒋的王八蛋给你下药了宿主!宿主你挺住!我去商场给你换解毒丹!】 沈宁无语,【安静些,我没事!】 就在2103愣神之际,沈宁发出微弱的声音:“秦哥……” 秦宴听到他的声音,马上丢开鼻青脸肿不省人事的蒋献,起身大步走到沈宁的面前,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得像是被生抓出来了一样,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你怎么样?还起得来吗?” 沈宁用带着朦胧波光的眼睛看向他,格外殷红的唇轻轻颤抖:“能……” 他说着,手肘撑着沙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但还未站直就又向后摔去。 秦宴连忙伸手抱住了他,闻着他身上的酒气,眼神如刀锋一般从地上死狗一般的蒋献身上划过,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温柔如水:“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第248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0 沈宁整个人软软的挂在他身上,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我没事,只是有些晕……” 秦宴将他整个抱起,心疼得手都发抖:“没事,我带你……去医院……” 沈宁的脑袋毫不受力的靠在他的肩头,声音委屈:“不去医院行吗……不想让爸妈知道……” 秦宴整个人都快要心疼抽抽了,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好,那就去我家,我找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不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沈宁没动静了,像是睡着了。 秦宴低头看了看他,对门口目瞪口呆的刘特助冷声道:“后续你处理。” 刘特助连忙手动合上嘴巴,专业而冷静的回答:“好的,秦总放心。” 周则被一顿夺命连环call从被窝里叫起来,连滚带爬的飞奔到秦宴家时,以为会看到什么生死攸关的可怕场面,没想到却只看到了一个安静的醉鬼。 他死鱼眼看着秦宴:“秦总,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大半夜把我从被窝儿里拽出来的原因。” 秦宴面色凝重:“他可能被人下了药。” 周则一惊,火燎腚一样跳了起来,飞扑到床边,一顿操作猛如虎后,又恢复了死鱼眼。 不,这次的死鱼眼比之前更死:“我亲爱的秦总,他只是喝醉了,好好休息一晚就又生龙活虎了。” 秦宴的面色松了些:“好,麻烦你了,你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周则想要跳起来骂他,但想到此人是他的老板、是他的衣食父母,只得又生生压下了火气,露出八颗牙齿的职业微笑:“好的呢秦总。” 秦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别假笑了,你笑的太难看。” 周则:“……”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中滚动刷屏:[¥%%¥&**(*%&***……&!] 周则走后,秦宴小心的叫了一声:“小宁?” 沈宁没有反应。 秦宴去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他也没反应。 秦宴的眉头始终拧着,找了一套自己的新睡衣小心的给他换上,全程没有任何绮念,只有满满的担忧。 忙活了一阵,把人打理得清清爽爽。 他摸了摸沈宁的体温,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这才缓缓在床边坐下,轻轻碰了碰沈宁的指尖。 “以后你不许这么喝酒了。”秦宴对着床上的人小声说。 说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虽然这段时间他们时常联系,还约着出去了几次,相处很融洽,可以说是朋友了,但以他的朋友立场是没有资格对人家的生活方式指指点点的。 而现在,他也只能趁着人家睡了听不见,才能发发牢骚。 说起来,今天他能及时赶到,还是他给江宁发消息,江宁回复越来越慢、越说越不对劲,他这才问了地址,想着过去看看。 没想到那畜生……现在想想他还是后怕。 万一今天他警惕性不够没有赶到,或是去得晚了…… 后果不堪设想。 他轻轻叹了口气。 江宁从前被江家保护得太好,对很多人心的险恶认识不到位。 离开了江家,从前那些捧着他的人说不定都想去踩他一脚,这种事未必就是最后一次,怎能不让人担心? 等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再进一步了,他也许……就能……说得上话了吧? 他的目光发沉,抬手关了室内大部分灯光,只留一盏昏暗的壁灯,拿起手机走出阳台,回身仔细将门关好,这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床上安睡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阳台的方向,唇角漾开一点淡淡的笑意。 2103看到了他全程的表演,此时神情麻木,【宿主,你这样子装柔弱骗人,将来他知道了,不会打你的吗?】 沈宁,【他敢?】 2103捂头,【人家是受害者,他打你我都没法拉!】 沈宁心情不错,还是笑笑的,【放心,我保证,将来他发现了,也只会高兴。】 2103对此持怀疑态度,不过宿主的魅力之强大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奇迹,想想前几个世界对宿主死心塌地的帅哥们,这种被骗了还倒给宿主数钱的事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既然宿主不担心,那就是不用担心。 它看了看阳台那边,【宿主,秦宴这是要干嘛?一副要天凉王破的样子,需要我去监听一下吗?】 沈宁又放松的闭上了眼睛,【不用,不至于天凉王破,但发发脾气还是可能的。】 * 在沈宁安稳睡觉时,蒋献被送去了医院。 他的鼻梁骨被打断了,面部也有几处程度不一的骨折,牙掉了两颗,还伴随着脑震荡,不可谓不凄惨。 他父母连夜赶到医院,看到秦宴的特助刘潇时脸苦的像苦瓜。 蒋明和接到消息时对事情就有了大致了解,可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秦宴会亲自动手打人。 秦宴虽然年轻,但早早就被推上了那个高位,哪怕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跟他打交道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个人,冷静、稳重、心机深沉,绝不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执掌秦氏这么多年,还没有谁看到他有明显情绪挂脸的时候。 就这么样的一个人,说他亲自动手打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可能。 直到赶到医院看到皮笑肉不笑的刘潇,他心中的侥幸才彻底消散。 要不是蒋献在里面做手术,他都想冲过去再扇他两巴掌。 他这倒霉儿子惹谁不好,敢去惹秦宴,这不是给整个蒋家惹祸吗?! 能把秦宴逼得亲自动手,那这顿打就绝不是终点,弄不好,整个蒋家都要为他这个倒霉儿子买单。 客客气气的送走刘潇,蒋明和眼睛看着手术室的亮灯,耳边听着妻子心疼儿子的哭声,脑中却是在飞速算计。 第249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1 蒋家虽然有些家底,但跟秦氏完全没有一拼之力,秦宴如果铁了心想弄他们,绝对有实力让他们蒋家在榕城消失。 如果事情太棘手,秦宴打完了蒋献还不解气,就只能放弃这个儿子了。 反正他儿子多得是。 小儿子还小不堪大用没关系,他还有几个私生子,看看哪个得用接回来一个就是了。 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蒋献敢去惹秦宴,就要自己承担这个后果,绝不能让他拉整个蒋家给他陪葬。 * 可能是喝了那两口酒的缘故,沈宁睡了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安稳的一觉,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 屋里拉着遮光帘,光线很暗,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几下,拿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上午九点二十七分。 居然这么晚了,都怪房间里昏暗又安静,没人打扰的情况下,实在是太适合睡觉了。 【三儿,秦宴在哪里?】沈宁下了床,伸展了一下身体。 2103回答很快,【在门外。】 它说的没错,下一刻,门就被轻轻推开,看到沈宁站在床边,秦宴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温和了许多,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小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宁笑了笑:“没事了,昨晚谢谢你。” 秦宴的声音沉静而温和:“一点小事,也值得开口谢一回?早餐准备好了,下楼吃点东西。” 沈宁笑意更深:“好,我去冲个澡,你先吃吧。” 秦宴点点头:“没事,我等你一起,你的洗漱用品我放在洗手台上面了。” 沈宁应了一声,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卫生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的门后,秦宴在心中暗叹:还得是他,早起皮肤看起来这么好,白皙透亮,也不油,也不肿,连头发乱的都恰到好处,比别人精心打扮过还好看。 他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听着浴室里响起水声,思想渐渐的有些跑偏,耳根染上了一点薄红。 直到水声突然停止,他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优雅的等待。 十五分钟后,两人一起坐到一楼的餐厅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盛着各式早餐的碗碟, 秦宴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使它快速散热,等它们呈现适口温度时,将粥碗放到沈宁的面前:“尝尝我家厨师的手艺。” 沈宁尝了一口鲜香的虾仁粥,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比了个赞。 秦宴见他喜欢,动动手指给家里的管家发了条信息,让他给厨师包个大红包。 见沈宁吃的差不多,他才状似无意的问:“昨晚那个姓蒋的,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沈宁放下筷子,神色带了几分惆怅:“以前是挺好的,上高中的时候我们是同校不同班,我跟包括他在内的好几个人玩的都很好。 后来大学各奔东西,但也总是约着一起玩,就在昨天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以为我们很合得来,却没想到……他都是装的。” 秦宴的脸色几不可见的沉了沉,声音却依旧温和:“他从前讨好你都是有目的的,这种人不可深交,你性子好,容易吃亏。” 虽然这样子在背后上人家眼药不好,但秦宴完全没有委婉劝说的意思。 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无耻小人,果断远离并有所防备是有必要的,不然哪天被咬一口吃了大亏真的不值当。 他希望沈宁能有效规避这种风险。 沈宁轻叹了一声:“是啊,经过昨晚,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从前都是虚情假意。 难为他之前掩饰的那么好,要不是出了抱错这种事,我……呵,我的身份今非昔比了,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露出真面目。 我从来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恨我。” 秦宴想到昨晚他冲进包厢时看到的蒋献像条滴着涎水的狗一样扑向沈宁的画面,胸中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怒意在翻滚。 蒋献对他倒也未必是恨,更有可能是垂涎,毕竟面前的人长得太不安全。 不过这话他没必要跟沈宁说。 他强行压制住自己没有露出狰狞的表情,温和的安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小人的想法,你理解不了,也不用去理解,多想一刻都是徒增烦恼。” 沈宁点了点,又有些担忧:“昨晚我看到你打了他,不会有事吧?” 秦宴忍不住笑了笑:“我吗?不用担心,人是我的打的,后续都由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沈宁眉头微拧:“你打他是为了救我,我怎么能不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秦宴唇角的笑意越发压不下去:“没有,放心吧,他喝多了,不是我的对手。” 他伸长手臂轻抚了下沈宁的手臂,声音里满是安抚的意味:“好了,相信我的能力,也不要觉得给我带来了麻烦,你要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还称不上麻烦。 你也不要觉得失去了一个朋友可惜,他从始至终都心术不正,不配与你做朋友。 无论身在什么样的阶层、什么样的圈子,都有君子和小人,这和圈层无关,只与人性有关。 你不要想太多,及时扔掉一件垃圾不是坏事,是好事。” 沈宁笑起来:“我知道,不要把我想的那么脆弱好不好?” 秦宴笑着点了点头。 蒋明和一大早就想通过刘潇来道歉,却都被挡了,根本无法跟秦宴对得上话,他急得团团转,根本没空理会蒋献的治疗情况。 秦宴有意晾着他,让他自己猜测和惶恐。 秦宴以那天晚上的酒水不知道有没有问题,需要后续观察,不放心沈宁一个人住为由,将沈宁留在他的家里住了几天。 那天晚上秦宴直接将沈宁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来留下了人,自然不可能让他挪动,主卧一直给他住着,秦宴自己去睡的隔壁客房。 蒋明和一直试图见秦宴一面,却始终见不到,蒋家最近给予厚望的项目也被秦氏截了。 他从中领会了秦宴的态度,一咬牙,将外面一个比蒋献还大两个月的私生子接回了家,亲自带着去了公司,甚至带着出席了两次重要的场合。 明显到一看就是有意要更换继承人的态度。 蒋夫人歇斯底里的闹过几次,却无济于事。 第250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2 蒋夫人就是蒋献口中的那种最典型的“摆着好看”的豪门贵妇,手中没有实际权力,在家中实在没有什么话语权。 蒋明和外面的彩旗飘飘她管不了,也只当看不见,一心只想着保住自己的正室地位和自己儿女名正言顺的婚生子身份。 大女儿被嫁出去联姻,婚姻不幸福,她管不了也救不了,但想着女儿的牺牲好歹算是为了儿子铺路,也就咬牙闭上了嘴。 却不想儿子的地位竟也如此的不稳固,一旦出了事,随时可以被取代。 男人翻脸的时候,她死死保护的这些身份根本毫无用处。 至少对于他们家来说,切实利益要给谁,其实只需要掌权者的一句话,名正言顺与否根本就不重要。 她共有三个孩子,大女儿被当成联姻工具,二儿子被放弃,小儿子才上初中,跟那些已经成年的私生子根本没有竞争力。 而她,谁也帮不了。 她的意见没有人在意,她的崩溃也只能得到厌烦,丈夫和公婆只会说她失去了贵妇的体面,像个疯子。 刚刚完成手术,躺在病床上的蒋献得到消息,疯了一般的崩溃发泄了一通,但除了让他的伤口更痛苦,并没有任何用处。 蒋明和见不到秦宴,只能辗转去打听沈宁的住处,此举却引起了江家的注意。 沈宁现在住的房子是江临一手挑选安排的,无论从什么途径去打听,都无法避过江临。 江临这段时间太忙,没有太分心到沈宁这边,听说有人打听沈宁,顿时警觉起来。 蒋家的换继承人的事他有耳闻,但那天晚上的事秦宴没有对外宣扬,蒋明和更不可能去宣扬。 大多数人都还以为蒋家换继承人是什么宅斗剧本,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不过这种事经不住有心去查。 江临查到大致情况,一听弟弟遭遇危险,还几天没有回家,顿时惊跳起来,在一瞬间脑内闪过了一系列各类遇害者照片。 他什么也顾不上,一边狂打沈宁的电话一边踩了风火轮往外跑。 可巧沈宁手机没在身边的十分钟让他赶上了,直把他吓得屁都凉了,不一会儿工夫后背就起了一层冷汗。 等到终于联系上沈宁,这位可怜的大哥吓得嘴都瓢了:“江小宁!在哪儿你?” 沈宁不明所以:“我在朋友家,怎么了大哥?” 江临横眉立目:“朋友?什么朋友?你给我发定位!就现在!定位!” 他的情绪太激动,沈宁只能给他发去定位,并出言安抚:“我没事,大哥,就是在朋友家住几天。” 江临扒拉着定位,发现在碧江园。 是秦宴住的比较多的一处房产。 已知那天晚上是秦宴带走了小弟,现在小弟又在秦宴家,得出小弟口中的“朋友”就是秦宴。 他想了想,秦宴好像是没有什么绑架自家小弟的必要,于是稍稍放下了些心,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住秦总家,是害怕一个人不安全吗? 你要是不想回家住又害怕,要不然大哥搬去跟你住一阵子,总在人家家里也不方便。” 沈宁继续安抚他:“不用,也没什么不安全的,我也不害怕,明天就回去了。” 静静路过的管家陈叔目光一凛,走到暗处默默的掏出手机飞快的点点点。 秦宴人在公司,接到陈叔的消息,眉头顿时拧得死紧。 坐在他对面汇报工作的秦修看到他的脸色心下一咯噔,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大哥,有哪里不对吗?” 秦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听说你最近和江白走得很近?” 秦修脸上一红:“也没有,就是普通朋友,他人挺好的。” 秦宴看起来很冷酷:“是什么都好,但你要记得把公事和私事分开。” 秦修讷讷的低下头:“我知道的哥。” 他以为大哥看穿了他刚萌动的一点小心思,正忐忑不安,就听自家大哥理直气壮的说:“我在追江宁。” 秦修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抬头,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只鸵鸟蛋:“啥?” 秦宴放下笔,长腿交叠:“我喜欢江宁,正在以结婚为目的追求他,以后他就是你嫂子,你也好,谁也好,遇到他时态度都尊重些,否则我会翻脸。” 自家大哥说的每一个字秦修都听得懂,但他从没想过这些字可以这么组合着从大哥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明白: “怎么……怎么就嫂子了,人家要是不同意呢?” 秦宴很不爱听这句话,但面对亲弟弟,他还是拿出了耐心: “同不同意那是他的事,不同意他也是我的心上人,那就是你嫂子,你只要记住别惹他就行了。” 秦修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太突然了:“不是……哥,你怎么……怎么就看上江宁了,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秦宴看着自己愚蠢的弟弟,想到那人的音容,微微抬起一点下巴,很有些傲然:“一见钟情。” 秦修还是一脑袋问号:“一见钟情?什么时候一见钟情的?” 秦宴被他盘问的有些不耐烦了:“就那天江家宴会的时候。” 秦修更疑惑了:“那也不是你们第一回见啊,怎么想着那天钟情?” 秦宴真的不耐烦了:“跟你说不明白,不管怎么样,你记着别惹他就行了。 好了,你出去吧。” 秦修见他神色不耐,也不敢再深问,只得“哦”了一声站起身:“那方案……” 秦宴头也没抬:“带走重做。” 秦修垂头丧气:“好的哥。” 他蔫头蔫脑的走出秦宴的办公室,眼中带上了几分忧愁。 大哥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不只是告诫他别惹江宁,更是要通过他来告诫江白不要去惹江宁。 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袒护,意思是他秦宴不管江家的是非对错,只单纯的去维护想维护的人。 第251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3 江家内部怎么闹腾都没关系,但如果江白对江宁抱有什么恨意,想要动他,那是万万不行的。 唉,他大哥不了解江白,这才会有这样的担心,实际上江白人很好,只要江宁不使手段对他不利,是不会无缘无故就针对江宁的。 更何况现在江宁已经避出了江家,江白就更不可能对江宁做什么了。 大哥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秦宴撵走了弟弟,又看了看陈叔发来的消息,脸色很不好看。 小宁在他家住的好好的,江临着急催什么? 谁告诉他的? 真是烦死了。 不过他心里再不乐意,也没有立场阻挠沈宁回住处,只能给家里的厨师包红包,让师傅做了些拿手点心给他带回去吃。 沈宁在秦宴家住的这些天,厨师不知收到了多少红包,对自家老板的这个朋友的印象简直不能更好。 一听他要走,不舍之情几乎要和秦宴媲美,使出了浑身解数烤了沈宁爱吃的蜂蜜小面包、奶黄红豆酥、巧克力小饼干、各色小蛋糕……等等。 要不是怕沈宁撑死,他还能做更多。 江临没有接到弟弟,调转车头开回江家。 于是江家被投下了一颗炸弹。 柳文瑶气得眼泪直掉,不住的去拉江兴城的袖子:“兴城,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小宁虽然搬出去住,但他也是我们江家的孩子,还轮不到姓蒋的来欺负!这次要是草草揭过了,别的阿猫阿狗是不是也要来踩一脚? 再说了,小宁有父母有哥哥,有事要秦宴给他出头算怎么回事? 反正这个头儿不能开,必须得让外界知道我们的态度!” 江兴城面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轻轻拍了下柳文瑶的手:“你放心,好了,别哭了。” 江白昨晚工作太晚,今天起迟了没去公司,此时坐在沙发另一边。 他看了看对面的父母,开口问:“监控看到了吗?” 江临点头:“看了,包间里面没有监控,从走廊监控只能看到秦宴踹开了包间门冲进去,过了一会儿抱着小宁出来那一段。” 柳文瑶睁大眼睛:“抱出来的?还下药了?” 江临安抚她:“没有,小宁说只是喝醉了,有些站不住,秦宴怀疑酒里有东西,不敢让他自己走,非要抱着他。” 江白轻声说:“当时那么危险,他怎么不给家里人打电话,反倒联系了秦总?” 柳文瑶拉着江兴城衣服的手指收紧了些,眼圈儿又红了。 江临看了江白一眼,声音很稳:“蒋献从前跟小宁玩得最好,小宁没防备他,也没觉出不对。 只是他在过去的时候就一直在手机上跟秦宴闲聊,是秦宴从他的话中发现了不对,又正好在附近,就拐过去看一眼,正好赶上了。 我刚才联系了秦宴,他说他进去的时候小宁神志已经不怎么清醒,那姓蒋的差点扑他身上,他要是晚到一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看着小宁的状态,怀疑那酒不干净,想要带他去医院,但小宁不同意,说不想把动静闹大爸妈知道了担心,他没办法,只能先把人带回家里找了家庭医生。 好在只是喝多了,应该是被灌了酒。” 柳文瑶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江宁不想闹大,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为人父母,为孩子担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他却有这个顾虑,是不想让他们觉得他是个麻烦吗? 因为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的父母,所以不敢再心安理得的依靠,哪怕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却还想要息事宁人。 江兴城的脸色更阴沉了,他点了下头:“秦宴虽然年轻,但心性不输那些老狐狸,一点蛛丝马迹也别想瞒过他的眼睛,能及时发现不对不奇怪。 幸亏他警觉性高,还不嫌麻烦的拐过去一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会儿你备些厚礼给秦宴送去,等他有时间请他吃顿饭答谢一下。 还有,跟秦氏的合作,让两成利。” 江白心中一惊,忍不住抬起眼来。 却见江临完全没有异色,直接点头答应了。 柳文瑶也连连点头:“对对对,你爸说的对,这事儿多亏了人家秦总,答谢的事不能马虎了,不要让人家觉得咱们不重视你弟弟。” 身为与秦氏的对接人,江白谁都清楚这两成利意味着什么、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他垂下眼睫,掩下了眼底的暗色。 不知道如果换成他出事,家里的这些人能不能也这么着急? 大概是不能的吧?毕竟他一个新来的,怎么能跟人家二十年朝夕相处比呢? 他垂着眼睛,声音轻轻的:“以前倒不知道江宁什么时候跟秦总走的这么近了,秦总不是个冲动的人,除了他的亲弟弟,竟还有人能激得他动手。 而且江宁出事,秦总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江家,反倒把人带回了家里,有点不妥当了。” 柳文瑶点了点头:“是啊,小宁出事,我们当父母的反倒是最后知道的,他那天怎么不立刻联系我们?” 江临又看了一眼江白,脸色发青:“小宁和秦宴私下走动过几回,有些私交。 这是小宁自己的交友圈子,有这样的人脉是好事,你看这回出事,不就派上了用场? 至于不联系江家,我跟秦宴联系的时候,他说的委婉,但我能听得出,他是担心我们家现在情况复杂,怕把小宁送回来不方便。 他这个人,心思重,想的多,但能看出来是在为小宁考虑。 说句切实的话,人家实打实的救了小宁,怎么做都妥当。 而依着小宁的意思,这事儿不是什么大事,他没想闹大,甚至没打算让家里知道,只想着过去就算了。 是蒋明和害怕秦宴追究,不仅火速换了继承人,还四处找小宁想要赔礼道歉,拿捏着小宁年轻面子软,指望他去秦宴面前搭个话儿,别为难他们蒋家,这才被我发现了。 我今天不打电话去追问,等我们知道这件事,都不知道是到了猴年马月,还以为他在外面过的挺好呢。” 柳文瑶听着这话,眼泪又掉了下来:“这孩子……他这么小心做什么……他是我们家的孩子,受了委屈为什么不敢回家……当父母的,只会心疼他呀,他就这么小心……” 第252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4 江兴城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放缓:“好了,别哭了,孩子有顾虑,我们想法子打消他的顾虑就是了。” 他转向江临:“公司的事现在全交给你,无论是秦宴那边还是蒋家那边,全都由你出面。 你弟弟现在想不想回家都由着他,别逼太紧,反倒让他压力大,等事情处理好了,带他回家吃饭。” 江临郑重的点头应了,直接起身走了。 江家的谢礼秦宴收了,吃饭也赏了脸,但那两成利却没有收。 连秦修都不理解,身为一个商人,为什么会把到手的钱往外推。 然而秦宴有秦宴的考虑。 秦、江两家的合作本是共赢的局面,但这两成利一让,就会从合作共赢变成了一方陪跑,时间长了,就容易出现各种问题,很难达到长期稳定了。 他想要的是一个信誉度高的长期合作伙伴,而不是反与江氏产生隔阂的一锤子买卖。 而且他当时去救江宁不是为了什么报酬,拿了这钱就完全变了味道。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现在事情刚出,江家人心疼江宁,愿意让出这两成利,可是等时间一长,心疼劲儿过去了,面对如此大的损失难免不会后悔。 到时候他们会觉得是江宁让江家承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在江宁不是江家亲生孩子这个前提下,说不定就会成了江宁和江家之间的一个隐形炸弹。 或许是他小人之心,把人心想得太阴暗,但他不得不多方考虑。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求回报的爱,而人心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碗边的饭吃不饱人,而他秦宴,不缺这仨瓜俩枣。 秦、江两家本来就因为合作的顺利推进而亲近不少,沈宁的事情一出,更是进入了互看顺眼的蜜月期。 他们是高兴了,可苦了蒋家。 秦宴这边的怒火还没有摆平,江家又炸了锅,对蒋家各种打压围剿。 江临第一次展现出了他的狠劲,哪怕是损人不利己,也要撕下蒋家的一块肉来。 蒋明和被逼得差点脑淤血。 蒋家的实力本就不怎么样,这些年还是因为蒋献跟江宁交好,贴着江家才得以快速发展,现在面对秦、江两个庞然大物的攻击,顿时摇摇欲坠。 蒋明和在外面受尽了气,回到家里自然不会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脸色,蒋献的脸还没好,就差点被他打毁容。 蒋夫人再也顾不得什么贵妇形象,呼天抢地的去保护儿子,最终也只是多了一个挨打的人,蒋明和对她并没有手下留情一些。 蒋明和将蒋献的愚蠢行为归咎为蒋夫人的教育失败,骂她是个丧门星,生下的全是不中用的草包,还会生不会教。 就连她那还在上中学的小儿子都受到了波及,一同不被蒋明和待见。 让她心寒的是,小儿子不仅不心疼她,反而怨恨哥哥的愚蠢、她的无能,连累他也跟着一起吃挂落。 蒋家乱成了菜市场,每天都过得鸡飞狗跳。 蒋献顶着一张裹满绷带的木乃伊造型被赶去四处赔礼道歉,可是他根本就见不到秦宴,只能去找沈宁,却又扑了个空。 秦宴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其他方面,嗅觉都足够灵敏,他抢在所有人之前跑过去,以“防备蒋献骚扰”为由,又将沈宁接去了他家小住。 家中厨师欢天喜地。 江临慢了一步,又没能接到弟弟,他敏锐的察觉到秦宴对弟弟超乎寻常的关心可能别有用心,忙给弟弟打去电话,却得到了己方自愿的回应。 他猜测是上次秦宴英雄救美……呸,英雄救帅的事让弟弟对秦宴产生了些许好感,心中顿时憋气。 这个时候被蒋献堵住道歉求情,他的心气儿更是不顺,只冷冷的看着蒋献的那张绷带成精了的脸,无情的开启了嘲讽模式: “你当初为什么贴着小宁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蒋家因着小宁的关系借了江家多少力你心里也有数。 当狗就要有当狗的样子,吃了肉骨头就要记得摇尾巴,反咬主人的狗,除了勒死吃肉没有别的用处。” 蒋献绷带下的脸被讽得毫无血色,他还想再说什么,江临却没再给他机会,直接上车走了。 徒留蒋献一个人在阳光下摇摇欲坠。 就在蒋家鸡飞狗跳的节骨眼儿上,蒋家大女儿蒋烟成功离婚。 本来男方家那边还死活拖着不肯离,但蒋献的事一出,他们哪里还敢跟蒋家沾关系,唯恐被蒋家赖上或是被秦家和江家连累牵怒,马上同意了离婚。 然而此时不肯离婚的人却成了蒋烟,她扬言害怕被弟弟连累,死也不肯离开。 男方心急想要尽快摆脱她,又是过错方,很是出了一波血,被她分走大半身家和股份。 蒋家这边原本不同意她离婚,但现在家中企业风雨飘摇,她带回来的大笔资金就成了救命稻草,于是非常欣喜的将她迎回了家门。 她手里捏着钱,得到了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的、最殷勤的家庭温情,除了母亲总是哭哭啼啼的让她把钱拿出来救她弟弟,帮他弟弟稳固地位比较糟心以外,很是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茶室包间里,沈宁捏着白瓷小杯轻抿了一口茶,轻叹了一声,不如从前的青山云雾好喝。 不过现在没那个条件,凑合着也还不错。 坐在他对面的蒋烟见他如此惬意,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却很快皱起眉头:“我还是喝不惯这个,你居然喜欢喝苦的。” 沈宁瞥她一眼:“你喝的咖啡不也是苦的,那个更苦。” 蒋烟为心爱的咖啡据理力争:“那怎么能一样,咖啡苦中有香,是需要回味的,你只喝到了苦味,对它有偏见。” 沈宁只挑眉看她:“巧了,你也没品到茶中的回甘。” 蒋烟无奈:“好好好,是我没有品味行不行? 你找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沈宁双腿闲适的交叠着,单手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下巴:“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蒋烟又皱着眉头喝了口茶,皱着眉头放下:“我不是早就动手了么?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我都没想到,你竟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举将蒋献拉下了马。” 第253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5 沈宁摸了摸鼻子:“要听实话吗?” 蒋烟拿出一支女士烟在细白的手指间灵活的转了几圈,却没有要点燃的意思,她红唇微挑,笑得揶揄:“实话就是你也没想到秦总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沈宁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会去。” 这个是实话。 他当晚和秦宴发消息时稍微透露了一些线索,本意是想等他收拾完蒋献后,让秦宴给他当个“无辜受害者”证人。 当然,到时候的秦宴可能会不太高兴,自然也会成为他的助力。 没想到秦宴如此的敏锐,竟然当场就赶了过来,还给了蒋献一顿胖揍。 原剧情中蒋献在这个时候只是暗讽了江宁一顿,说了很多贬低的、让他认清现实的话,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并让他进一步产生了孤立无援的感觉。 但那天的对话也让江宁察觉到了这个朋友对他的劝说并非都是善意的,他不是个笨人,自然能听出那些话中的阴阳怪气。 只是当时的他其实很在意这个朋友,而且心理已经非常不健康,很难完成自我开导和自救,朋友的幸灾乐祸也成为了压垮骆驼的其中一根稻草。 自那之后,他便疏远了蒋献,没有再赴过他的邀约。 他毕竟还是江家的人,蒋献并不敢真正对他做些什么,江宁不肯理会他,便也只能作罢,至少明面上并不敢怎么样。 可这次不一样,沈宁不是江宁,他的心中没有缺口,对蒋献也没有任何朋友之情,蒋献的那些阴阳怪气对他没有丝毫攻击力。 而且他一向喜欢以攻为守,比起在被人打了之后再正当防卫,他更喜欢未雨绸缪。 连2103都看出来了,那天晚上沈宁是故意在激怒蒋献。 因为人在愤怒的时候才容易犯错误。 如果是在清醒并理智的情况下,蒋献并不敢对江宁那样放肆,就像原剧情里那样,阴阳怪气的打压他几句也就算了。 毕竟江宁虽然不是江家亲生,但江家从没有说过不认他,甚至对外的态度依然是十分维护的,无论大家心里怎么想,面子上都要客客气气的。 这个道理蒋献也懂,但当时的他不仅喝多了,还怒了。 不清醒、不理智,还不断的被刺激,才会让他变成了个被打破了报纸的报纸僵尸状态,只知道红着眼睛往前扑,从而闯下大祸。 秦宴会赶过去,还打了人,是在沈宁的意料之外。 本来他是准备自己动手的,也算是给江宁出口气。 然后扯一扯江家的大旗,搅一搅蒋家的浑水,让蒋烟趁着浑水摸条鱼,至少给蒋家找点事干,让他们没工夫去阻挠她离婚。 结果被秦宴抢先动了手。 连江家也跟着下场了。 他这个大尾巴狼甚至没有出场机会,倒成了个几乎完美的受害者。 这事儿整的,多不好意思。 不过也好,这样一搞,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很多。 事情闹到现在,蒋家不换个继承人都说不过去。 不过这继承人的人选嘛,倒也未必非得是儿子,女儿也是有同等继承权的。 相比秦宴,江临的态度倒是让沈宁稍有些惊讶。 他想到了江家若是知道了会生气,会想要给蒋献一些教训,却没想到江临气这么狠,看那架式,简直是要整死蒋家的节奏。 更没想到,江家愿意让出合作的两成利来,仅仅是为了答谢秦宴的出手相救。 他半搭着眼皮,空出的那只手细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 眼下的情况,虽然有他介入,改变了一些剧情走向的原因,但本质上还是江家对江宁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更深一些。 江宁啊,其实比他要幸福。 至少江家父母哥哥是真的在意他的,哪怕他们曾经走偏了,那些“在意”也真的存在过。 蒋烟见他出神,唤了他一声:“江宁。” 沈宁抬起头来,神情温和:“怎么了?” 蒋烟的神色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很是郑重的道谢:“这次的事,真的多谢你。 要不是你,我很难脱身,很可能被困死在那段婚姻里,就算最后能离婚,处境也绝不会是这样。 别说拿到钱,不脱层皮就不错了。” 沈宁摆了摆手:“你倒不用谢我,我帮你也是有目的的,大家合作共赢。 不过我之前看蒋献的态度,蒋家确实有意按着你不让你离婚。” 蒋烟冷笑了一声:“蒋家……呵,他们看到的只有利益,而不是我的处境。 无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们也绝不会为我撑腰,我若坚持,也只会骂我不顾大局,然后把我推进下一个火坑。 只因为我是个女儿。 哪怕我比我那两个草包弟弟更优秀,也只能给蒋献当块垫脚石。 哪怕是同为女人的我妈,也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 她的眼眶微红,勉强扯动唇角笑了笑:“我回家这些天,她跟我哭了十几次了。 说蒋献多么可怜,让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以蒋献的名义填进公司里去,好让我爸看到他的好,重新认可他,从而恢复他的继承人身份。” 她的眼中浮现出浓重的悲哀之色: “之前她那么反对我离婚,哪怕知道那段婚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哭着劝我继续在苦海里泡着,为的只是给蒋献当个助力。 现在我离婚了,她又哭着让我掏空自己去填蒋献挖出的窟窿。 她心疼儿子,可是她难道忘了,我也是她的孩子啊。 你知道吗?她不恨蒋献闯下大祸,她恨我!恨我没有第一时间拼尽全力的去帮助弟弟! 凭什么啊?! 就因为我是个女儿,就活该给蒋献当血包,为他贡献到死? 我偏不!我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拿着当宝贝的废物儿子是怎么被我踩在脚下的!” 她说着说着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我都能想象得到,她到时候会怎么捶打我,怎么骂我。” 沈宁看着她,无情的打破了这悲情的气氛:“现在我们还在邪恶密谋的阶段,你别太猖狂了,提前开香槟的反派都没什么好下场。” 蒋烟:“……” 第254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6 蒋烟轻笑了笑,无奈的点了下头:“行,我不猖狂。 接下来蒋家的事你不用再插手,剩下的都我自己来。 如果我争不过他们,那也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 我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她说到做到,几天后,她不顾母亲的哭骂,以手中的资金为筹码,正式进入蒋氏公司。 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将那个被蒋和明临时拉来培养的私生子压得黯淡无光。 秦宴看到蒋家的局势洗牌,玩味一笑,暂时收了手不再针对他们。 而江宁去找了一次江临后,江临也不甘不愿的收了手,只是还虎视眈眈的盯着蒋家,一旦他们有让蒋献翻身的意图,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蒋烟进入蒋氏后,手段雷厉风行,挽救蒋氏危机、接连参与几次重大决策的成功、救命的资金流,让她在蒋氏稳稳的站住了脚跟。 秦家和江家对蒋家的态度让所有人心惊。 外界只知道是江宁和蒋献发生了点冲突,当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很少人知道,但结果是江宁完好无损,蒋献鼻青脸肿,随后蒋家还被这两家疯狂打压,差点打散了架。 本来正在观望的人默默的收起了爪子。 看来江宁哪怕离开了江家,也依然是个动不得的人,甚至现在还添了个秦家在里面,去招惹他纯纯是想不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宁在外行走,遇到的人都很和善,并没有听到什么难听的声音,虽然就算有这种声音也并不能影响他。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些势力争斗吸引的时候,一个叫晨星科技的公司迅速崛起,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就在榕城这块蛋糕中稳稳的分了一块,成为最大的一匹黑马。 沈宁并非完全不回江家,每隔一段时间会回江家住一晚或干脆小住两天,平时也会时不时的被柳文瑶叫回家吃顿饭。 时间长了,江家人也接受了这种相处方式,只当他是个离家单住的儿子。 反正江临因为工作的原因也不怎么在家里住,江宁不在家也就并不显得突兀。 江家父母这样安慰自己。 沈宁创业的初期并没有告诉他们,直到晨星因为发展势头迅猛,有些活动需要沈宁这个创始人亮相,大家才知道晨星是他的。 一时间,身为父母和大哥,江家三人在骄傲之余又有些心酸。 他们自然知道沈宁瞒着他们的原因。 一旦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在明里暗里给他支持,到时候可能会引起江白的不满,再次引发关于“公平”的战争。 沈宁的态度很明确,江家的一切他都不争,也尽量不去借江家的势,一切都物归原主,双方只当个亲戚走动着。 他是想从根源上杜绝这种无法论清楚对错的家庭纷争。 不过他的这种不争不抢主动退让的态度反倒让江家人更加心疼他。 柳文瑶不可避免的又哭了一场,再次自责,深觉亏欠了儿子。 其实沈宁倒不这么觉得,柳文瑶之前有一句话说着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身为被江家好好养大的孩子,江家亏欠了江白,却并不亏欠江宁。 沈宁这边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江白也在江氏站稳了脚跟。 江临对这个亲弟弟是十分上心的,先是安排一些工作试探他的能力,再按着他的能力上限去安排工作,让他总是处在能胜任但有些吃力的状态,虽然累了些,但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自己。 等他锻炼得差不多了,便将权力下放给他,一点点的安排他进入决策层。 这个时候,他要能力有能力,要实绩有实绩,手下还有磨合得很好的团队,没有人会对他不服气,便也不会有人对他的决策阳奉阴违。 这一番心思,不可谓不细腻。 既有哥哥江临保驾护航,又有朋友秦修时时相助,江白的事业也是顺风顺水。 他跟秦修之间越走越近,关系十分要好,但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差了那么一点,彼此都没有再向前一步的打算。 相比秦修,秦宴就要直接得多,通过试探,觉得沈宁对他的示好并不排斥,态度便十分明确。 他对沈宁的渴望从不掩饰,但又绝不会硬塞给沈宁他不需要的东西。 沈宁的事业他很支持,但不会指手画脚,更不会霸气的说这个新公司我罩的,反而将态度放缓了,就连对沈宁那“以结婚为目的”的追求都放缓了。 他相信沈宁有这个能力,不想在沈宁身边过多露脸从而将沈宁努力的一切打上了自己的标签。 而蒋家经过两年的内斗,最近才终于稳定下来。 * 还是那间茶室,还是那两个人,虽然一男一女,气氛却不见丝毫暧昧。 沈宁品着茶,抬眼看了看在对面坐下的女人:“我就是掐着点儿来的,你比我还晚。” 蒋烟将手里的包放下,端起沈宁推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皱了皱眉,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个苦苦的东西:“抱歉,我去了趟医院,被我爸绊住了一会儿。” 沈宁放下茶杯:“你爸怎么样了?” 蒋烟挡住自己的杯子阻止他再给自己倒茶,面上没有丝毫担忧之色: “中风了,平时我妈让他注意饮食他不听,嫌我妈管得宽,现在躺着不能动,说话都不利索,也就只能跟我妈发发脾气了。” 提到蒋夫人,沈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跟你妈妈……关系还是那么僵么?没想过缓和一下?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很在意她的。” 蒋烟轻轻勾了勾唇角:“光我在意有什么用?她恨我,现在看到我跟看到仇人一样, 你知道的,她的眼里只有丈夫和儿子,哪怕我爸这两年对她非打即骂,哪怕是蒋献把她拖累成这样,哪怕她小儿子每天对她恶语相向,她的心也全在那三个男人身上。 她恨我不体谅她、不救弟弟,骂我自私,说我只想着自己,连个正眼都不肯看我。 如果只有献祭自己才能得到她的母爱,那这母爱我也要不起。 我也累了,就这样吧。” 沈宁点了点头,没再深说,转移了话题:“公司那边都没问题了么?” 第255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7 蒋烟红唇微挑:“能有什么问题? 蒋献废了,整天除了喝酒没别的事干,前几天跟人家打架进局子还没出来呢。 蒋岳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我爸还在的时候还能靠着我爸的偏帮跟我叫叫板,现在乖得跟猫儿一样。” 蒋岳就是蒋明和挑选出来打算当继承人培养的私生子。 因为蒋献作死把自己作没了,继承人这个大馅饼凭空砸在他的头上,他本来还在狂喜,没想到半路杀回来个蒋烟,将他的美梦生生打破,现在恨她恨得要死。 沈宁看了她一眼,提醒她:“小心些,狗急了跳墙,别中了什么阴招,阴沟里翻了船。” 蒋烟嗤笑了一声:“我知道,光明正大他拼不过我,现在也只剩下阴招了,你放心,我早有准备,他敢对我下手,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万劫不复,什么叫一无所有。” 蒋烟的能力沈宁是知道的,这两年这位姐脱离了束缚,不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裹挟,完全放飞了自我,一整个杀疯了。 蒋明和对上她也根本不占上风,蒋氏中的人几乎都倒向了她的那一边,只有几个元老还支持蒋明和,但有多少是坚定支持,多少是碍于从前的情面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蒋明和一倒,蒋氏就彻底成了她的天下。 事业上的成功让她的气质也发生了改变,一改身上的苦气,变得张扬自信。 沈宁见她有准备,便不再多说,转而说起了别的:“你那个属八爪鱼的前夫,婚宴给你请柬没?” 蒋烟唇角挂着一抹冷笑:“给了,之前他跟那个什么柔搞得情深似海的,结果离了婚也没说给人家一个名分,好不容易再婚,也还不是人家,既然这样,当初要死要活的是干嘛呢?” 沈宁向他阐述事实:“当初也并没有情深似海,你说要离婚给他小情儿让位置,他不是死活不同意么? 那小姑娘年轻漂亮,能给他当个生活调剂,但也只有年轻漂亮,跟他门不当户不对的,给不了他任何助力,他怎么可能真的娶进家门? 男人呐,永远的利益至上,什么情深似海,都是哄骗人家小姑娘玩沉浸式爱情体验的。” 蒋烟斜眼看他:“男人呐,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说起来,你跟你家那位现在发展怎么样了?” 沈宁皱了皱眉头:“没怎么发展,我俩纯友谊。” 蒋烟斜眼加歪嘴,完全不顾形象:“纯友谊?约人家去泡温泉,然后趁机扒人家裤衩耍流氓的那种纯友谊?” 沈宁面色严肃起来:“这事儿你能说一辈子是不是?” 蒋烟“啧啧啧”:“我当然要记一辈子,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撼,从那以后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就幻灭了。” 沈宁白皙的脸有些泛红:“我又没有约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蹿到我们房里来,你不炸裂?” 蒋烟大声为自己辩驳:“被我撞见你们约会就是我的机缘!我只是单纯的想听个墙角我有什么错?谁让你们房门没关上,害得我直接摔进了屋里,差点摔死我!” 沈宁冷笑:“你把我的人都看光了,我没杀你灭口已经是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了,你确定要一而再的提起吗?” 蒋烟连忙澄清:“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你拽人家裤衩的时候我又没进去,当时扑在地上只看到他一手拽浴袍一手薅裤腰唰的跑出来,那一闪而过的能看到个啥,具体事实不是你经不住诈自己说出来的么?” 沈宁暂且相信她,脸色稍霁:“跟你说不明白,我的所作所为都有我的用意,并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蒋烟根本不信:“你有什么用意?你诓人家泡温泉就为了扒人家裤衩你还有苦衷了是吗?” 沈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蒋烟挥挥手:“我告诉你,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本质。 这件事,你俩不成个正果根本说不过去。 听我的,明天就去领证吧,我给你们当证婚人,我礼服都买好了。” 沈宁简直无奈,他能说他扒秦宴裤衩是想做进一步确认,免得搞出什么为虐而虐的乌龙错认事件吗? 谁让这位哥的红痣长什么地方不好非长屁股上,不诓他泡温泉怎么扒裤衩? 他虽然看到了想看的,但具体操作出了点差错,秦宴明显受到了惊吓,中途蒋烟又摔扑进了屋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再过个几十年,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也就过完了,问题不大。 没眼色的蒋烟还在追问:“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沈宁捏了捏眉心:“结什么婚,我俩这两年都在忙工作,恋爱都没时间谈,哪能那么快,你怎么比我俩还着急?” 蒋烟干咳一声,矜持的坐了回去,优雅的在已经空了茶杯中抿了一口空气:“呵,笑话,你们都不着急,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可急的?就是问问而已。” 沈宁笑了笑,态度认真下来:“他的心意我知道,他为我做的事我也记得,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这两年我太忙,他也不想我分心,一直搁置了。 不过现在公司这边已经基本稳定下来,很多事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蒋烟单手托腮:“他也不只是怕你分心,主要是怕你多心。 你想自己创业,既不想依靠江家,也不想攀附着秦家,如果你们确定了关系,有些事情就很难说得清。 他不表白、不帮忙,主打一个陪伴,就是懂你想要什么。 其实要我说,这些都没必要,你有力可借为什么一定要靠自己?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你只要站在高处就有话语权,谁管你是怎么上来的? 能借得上势也是你的本事!你没必要向世人证明什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再说,无论你俩什么关系,他该懂你还是会懂你,你公司的事情,他不会插手的。 人这一辈子,幸福和变故不知道哪个先来,很多事情就不要等,夜长梦多啊小宁,别让自己后悔。” 沈宁笑着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需要向世人证明什么,可是他需要向江宁证明,他一个人能走多远。 哪怕江宁已经看不到。 【嘀……任务进度80%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第256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8 陈家大少爷结婚,榕城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收到了请柬,沈宁这个商界新贵也收到了。 新娘姓孔,在榕城孔家行三,长相不算出众,但也端庄娴雅,再加上化妆,也是一位十分漂亮的新娘子。 只是她全程都没什么表情,只有在特别需要的时候才会扯起唇角笑一下,笑得十分标准且职业。 陈大少也是大多时间都拉着个脸,偶尔应付性的假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身为新郎的喜意。 不过到场的人也没人计较这个,只纷纷说几句恭喜的吉祥话,礼数到了也就罢了。 毕竟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孔三姑娘和陈家大少对彼此都很不满意。 从陈大少之前的花样劈腿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贪花好色的颜控,孔三小姐的颜值明显达不到他的择偶标准。 同样的,孔小姐对陈大少之前的战绩也有耳闻,非常看不上这位喜欢玩情感游戏的浪荡少爷。 两人几乎是相看两厌,无法和平共处,前段时间闹得厉害,只不过被两家镇压了,两人反对无效,最终还是成就了这一桩彼此都不满意的婚事。 很明显两位当事人的感受是不重要的,陈、孔两家都很满意,除了新郎新娘,两家人都喜气洋洋。 沈宁临时有事去的有点晚了,一进到宴会厅就看到了秦宴。 他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因为个子高,比身边的人都高出大半个头,谁也挡不住他的脸,在人群中还挺醒目的。 看到沈宁进来,他唇边的笑意顿时真诚了许多,向身边围着的人客气的点头致意,向着沈宁的方向迎了几步,脸上笑意盈盈的:“时间也不晚,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其实沈宁也没有特别着急,只是进会场这一小段步子大了些。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重量级人物,又来晚了,态度是要做一点的。 他还没说什么,秦宴已经从自己板正的西装口袋里神奇的掏出了一条手帕,将沈宁额角那一点点需要用放大镜寻找的细汗拭去了。 沈宁抽出他手里与他身上气味一致的手帕反手揣进了兜里:“你怎么不进里面在这儿站着?” 身为秦氏的当家人,能来参加这场婚宴已经是十分给陈家面子,不奉为座上宾就算了,在门口迎宾算怎么回事? 秦宴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手帕被没收,唇边笑意未减:“站在这里方便观察,你一进门我就能看到。” 沈宁脚步一顿,斜了他一眼:“你的间谍给你递消息了?” 这两年他们在外面时,秦宴的态度一直都是很克制的,不会表现得很亲昵,担心被人猜测沈宁是抱他大腿才做出的成绩。 但今天他又摆出了这副管家公的气势,不再在意别人的眼光,想来是前些天他和蒋烟谈话时的态度被间谍传达给他了,于是不再克制,又想往下一步发展了。 而这个间谍无疑就是蒋烟本烟。 也不知道为啥,她对他们的关系进展十分的关心且狂热,任何能促进他们关系的事她都格外积极。 就现在这种情况,他闭上眼睛都能猜到是谁在通风报信。 秦宴轻轻笑了笑:“她人还挺好的。” 沈宁叹气:“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秦宴理直气壮:“以前一度以为她是情敌,自然对她有少许偏见。” 沈宁偏头看他:“情敌?你认真的吗?” 秦宴认真分析:“你跟她走的很近,她还送过你一个钱包,公司也一直有合作,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 他小小声补充:“你都不让我扶持,倒是肯与她合作。” 沈宁装作没听到他后面的话,头也没回:“放心吧,离过婚的女人大多更清醒,她看不上我的。” 还有她送的那个钱包,他都不想说。 里面塞了一摞他和秦宴的大头照,有些还是被强行P到一起去的,技术还挺好,搞得跟真的似的。 秦宴对这句话并不认同,转头看着沈宁的侧脸: “你好像对自己的魅力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美色会蒙蔽她的清醒,只要你想,没有人能逃出你的魔爪,就算你不想,也会有人自愿入网。” 沈宁“嘶”了一声,头皮发麻,牙根子都酸了。 他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的谈话,这才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说这话,不觉得尴尬吗?” 秦宴不理解:“我说实话为什么要尴尬。” 沈宁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他,试图用目光破开他的脑袋表层看看里面是什么成份。 秦宴与他对视了几秒,微微移开视线:“你别这么看我。” 他想了想又怕打击沈宁对他的积极性,于是找补一句:“回去没人的时候再看,大庭广众的不合适。” 沈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丢下他大步往里面走。 秦宴见他走了,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嘟哝:“这臭脾气……” 甩掉秦宴,沈宁在会场中跟几个合作伙伴打过招呼,就看到不远处的江临冲他招了下手。 他走过去:“大哥。” 江临上下看了他一眼:“嗯,今天这一身儿精神,就是人瘦了一圈儿,你平时要注意饮食,再瘦就脱相了。” 沈宁无奈的笑:“我真的没瘦,体重秤不会骗我的。” 江临每次看到他都说他瘦了一圈儿,按他哥嘴里的这个瘦法,他现在能剩个骨头架子就不错了。 江临认为自己的眼睛就是尺,说多都是狡辩:“你就嘴硬吧,现在不注意,仗着年轻挥霍健康,到老了疾病缠身就老实了。” 沈宁只得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 江临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这周有时间回家吃饭吗?” 沈宁想了想:“周六晚上吧。” 江临有点高兴:“行,我来跟爸妈说,他们一定高兴。” 沈宁点了点头。 江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妈前段时间,有天半夜喝闷酒喝醉了,给我打电话,哭了,说对不起你,怕你心里怨她。 她说刚找回阿白那段时间她疯狂的想要弥补,整个人好像魔怔了一样,对你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后来冷静下来自己也觉得荒谬,但再后悔也咽不回去了。 这两年这事儿几乎成了她的心病,总怕你心里记恨她,又不敢对你提起,怕万一你好不容易忘了,她一提,你又想起来…… 又怕你心里过不去,但她提出来了,你硬于情面只能说没事,更加委屈了你。 她这个人你也知道,心思敏感,思虑多,一个人翻来覆去的想,你一段时间不回家,她就想着你是不是不想见她。 我的想法是,有些事不能一味的捂着,小伤口也容易给捂烂了。” 第257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29 江临说着,轻轻拍了拍沈宁的肩,语声郑重:“哥今天跟你说这个,不是想干涉你的想法,劝你让你原谅她或是怎样,你也无需做任何表态。 哥只是想告诉你她的态度,她是冷静下来认真想过之后,真心觉得自己错了,并没有因为自己是长辈就羞于认错。 只是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无法填补,就像那些话她再后悔也无法收回一样。 我只是想,你知道了她的态度,心中会不会觉得释怀一些。” 沈宁张了张嘴。 江临迅速阻止他:“你不用说话。哥说了,你不用做任何表态,听过,知道了就行了。” 沈宁闭上了嘴。 这件事,如果真的让他发表什么看法,确实有些为难。 毕竟他无法替江宁去原谅、去释怀。 在江宁的心中,柳文瑶是母亲,有些话从“妈妈”这个角色的口中说出来,对孩子来说是十分伤人的。 就像江临说的,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根本无法弥补。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江白没来吗?没看见他。” 江临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在那边,一过来就跟秦二少走了。” 沈宁朝着江临示意的地方看了看,果然看到江白穿着一身浅色西装,身边站着秦修和两个面熟的年轻人在交谈。 江临脸上看不出表情:“一有这种场合,秦二少就会带着他拓展人脉,平时不仅工作会给帮忙、给便利,还会领着他进年轻人的圈子,确实是真心在为他着想。” 沈宁点了点头:“那不是挺好?大哥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秦二少对他的心是好的,但我看阿白的意思,却并不想有更深的发展。 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他俩非亲非故,更没有不求回报的好,只怕最后会成仇。” 沈宁的眉头微皱,【三儿,现在的时间线早就超过了原剧情中主角定情的时间了吧? 他俩什么情况? 这次我可没碰他俩的感情线。】 2103也纳闷儿,【我也不道啊宿主。 按原剧情中的时间发展,江宁已经自杀身亡,江家人非常震惊且难过。 他们在收拾江宁的遗物时,发现了抑郁症诊断书和很多抗抑郁药物,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拼凑出了江宁生命最后一段时光的痛苦经历。 他们十分后悔,整个家都陷入了极端的悲痛中,一时之间,他们几乎无法面对江白,每每看到他,就会难以抑制的想到江宁。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再难过也无济于事,在那一段时间,沉浸在悲痛中的三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江白的感受。 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江白因此心灰意冷,于是离开了江家,被秦修接走。 现在这个时间段,两人早已经定情,正在创业阶段。 有秦家二少在,秦氏自然会鼎力相助,而稍缓过些劲的江家人因为江白的离开再次陷入愧疚中,他们挽回不成,只能对两人的公司不遗余力的扶持。 有秦、江两家的保驾护航,两人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沈宁眯着眼睛看着江白那边,突然轻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2103一头雾水,【宿主你知道什么了?快给我说说。】 沈宁却很冷酷,【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说了你也不懂,追你的剧去。】 2103愤怒,【我已经升级了!理解能力很强的!】 沈宁勉为其难的解释了一句,【江白是个聪明且务实的人,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权衡利弊的最优选择,并没有那么多的浪漫因素。 与他相比,江宁就太过天真了,江白捏上半个脑袋,江宁也玩不过他。】 2103经过慎重思考后发出疑问,【啥?】 沈宁叹气,【乖,你的嬛儿还在等你,去吧。】 2103没声了。 过了好久,它又弱弱的说,【哼,你也别觉得我傻,我想明白你的意思了。 如果当时没有秦修,江白不会选择离开江家,而是想办法挽回江家人的心。 但他有秦修这条退路,在知道有江宁一条人命隔着,与江家人之间会有一道无法消除的隔阂时,才会选择离开,以退为进,反而再次占据了主动。 他知道秦修喜欢他,而他也对秦修不反感,要借秦修的势,自然要有所付出,两人在一起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是现在不一样,你离开了江家自己创业,并与江家保持着良好稳定的关系,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他在江氏公司发展良好,江临这个哥哥真心在扶持他,不但不防备他,反而是他的最大助力,自然就没必要折腾了。 你说的对,他走的每一步,确实都是当下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沈宁对它有些刮目相看了,【行啊三儿,我的宝儿,看来你这升级的积分没白花。】 2103真的骄傲了,顿时得意洋洋,【那是!宿主为我花了大价钱,难道还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不过宿主,这样的话,江白不用以退为进,也就用不上秦修,也就未必会回应秦修的感情,他俩的感情线岂不是又要没了?】 沈宁摊手,【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江白虽然不用再以退为进,但秦二少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也未必会放弃这个助力。 就像现在,有秦修带着,他做什么都一路绿灯,对他快速的拓展人脉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有秦修在身后,他就永远有退路。 现在不知将来事,剧情已经跑偏,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江白虽然没有回应秦修,但也一直维护着这段关系,说不定将来发生点什么事,或是他有了其他的想法,或许这条感情线还会再起来的。】 第258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0 2103撇撇嘴,【这么权衡利弊出来的感情线还能叫感情线么?真要分类,倒是勉强可以分到事业线上去。 不过这些是他们自己的事,跟我们的任务就无关了,左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现在宿主的任务已经快要完成,接下来就是要享受人生,你新买的别墅里鱼缸都安排好了,只等着大鱼到位,你的小生活就又多姿多彩了!】 沈宁笑,【行,我的小聪明,玩儿去吧。】 2103喜滋滋的退下了。 关于江白的事,沈宁在江临的面前没必要多说,只随口安慰了两句,打发走了这位操心的大哥。 还没安静一会儿,蒋烟又找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十分亮眼的抹胸红裙,完美的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搭配精致的妆容和恰到好处的珠宝配饰,整个人气场全开,走到哪里都让人眼前一亮。 沈宁看着她的一身战袍,忍不住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抢亲。” 蒋烟真实被这句话恶心到了:“呸!我抢他?!我好日子过够了要抢一坨狗屎回去臭死自己?!” 她伸手想捏沈宁的脸,被不远处的一道目光刺了一下,伸出的手紧急刹车,略显生硬的转回来抚了抚自己的鬓边的头发:“太晦气了,你快说呸呸呸!别把霉运沾我身上。” 看着她那认真又急切的神色,沈宁只能配合她“呸”了三声。 蒋姻这才满意:“你家那位在那边看你呢,怎么弄得可怜巴巴的,他惹你了?” 沈宁叹气:“惹到不至于,只是他那土味情话太让人窒息了,我需要离远点拉开安全距离免得触发他的情话开关,要不然人家好好的婚礼现场被我抠出梦幻城堡来就不太好。” 蒋烟想笑,又强行憋住了:“好家伙,他这是得到了你的许可授权之后想要全面发起进攻,结果太过心急没控制好力度。” 她美丽的脸憋笑憋到扭曲:“我已经可以想象他连夜发帖求助并全篇背诵土味情话的场景了,幸好没有霸总语录。 不过这恰恰说明了他很爱你,他爱你才肯为你花这些心思。 听我的,遇到这么爱你的男人就嫁了吧,娶也行,我不挑。” 沈宁冷笑一声:“你还敢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人。 说,那天我俩的谈话内容是不是你透露给他的? 土味情话是不是你教他的?!” 蒋烟睁大了她那双描绘精致的大眼睛,连连摆手: “天地良心!我是透露给了他一些信息,但土味情话真的不是我!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打死我也不可能认下!” 沈宁狐疑的看着她。 蒋烟勇敢回视。 沈宁收回目光:“就暂且相信你这一回。” 蒋烟洗清了嫌疑,又自行脑补了秦宴向沈宁发起土味情话攻击却惨遭嫌弃的场景,愉悦的笑了起来。 一身明艳红裙、风姿绰约的女人扬唇轻笑,实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沈宁用手肘怼了她一下,轻声道:“你前夫偷看你好几回了,你说他是不是后悔了?失去了才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样完美的女人。” 蒋烟看都没看那边一眼:“老娘管他去死!他后不后悔的关我屁事。” 一位侍者走过来,她伸手在托盘中拿了一杯香槟。 沈宁眼睛微微眯了眯,伸手将她手中的香槟拿了过来:“这杯给我,我渴了。” 蒋烟无语:“你渴你自己拿啊,抢我的干什么?” 沈宁轻轻的笑:“就抢你的,你的喝完能变身。” 蒋烟斜眼看他:“变吧,变成小魔仙,正好住进刚抠出来的魔仙堡中。” 2103在沈宁的意识中尖叫,【宿主不能喝!检测到这杯酒中含有迷药成份!你喝完能不能变身不知道,但可能会变态!】 沈宁抿了一口,安抚它,【好了,别吵,我知道,那个侍应生在周围晃悠好一会儿了,掐着点来给蒋烟送酒,托盘朝向也故意调整过,酒中八成有东西。】 2103几乎化身尖叫鸡,【你知道你还喝!不过没关系,到了我为宿主遮风挡雨的时候了!看我给你兑换超级解毒丹!】 沈宁,【不用,等一会儿用的话我再找你。】 2103见沈宁如此镇定,出于对自家宿主的盲目信任,也一秒镇定下来,【好的宿主,祝您变身愉快宿主,小的退下了。】 沈宁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跟蒋烟闲聊:“是梦幻城堡,不是魔仙城堡。” 蒋烟不管:“你管它什么城堡,住进去就是公主。” 沈宁无奈:“行,公主殿下,看你前夫的样子,这次的婚姻大概也不会让他老实,只是可惜了孔家的姑娘陪他过这场家家。” 蒋烟冷哼:“是呢,自己长得跟个河童似的,他还卡上颜了,可惜了那水灵灵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前世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这辈子要嫁给他,哪怕以后离了都是一辈子的黑历史。” 沈宁几乎笑出声来:“你这张嘴,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蒋烟看他一眼:“彼此彼此,咱俩不相上下。” 沈宁嘴里说着话,眼睛看似随意的四处打量着,目光捕捉到一个慌张懊恼的男人隐进人群,挑唇轻轻笑了一下。 他将手里没喝完的半杯酒随手倒进了一个空盘子里,挑眉对蒋烟说道:“以后还是要更谨慎一点,今天一直到结束,你任何东西都不要再入口。” 蒋烟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脸色已经变了:“酒有问题?” 沈宁抬起一只手,细长的食指抵住唇瓣:“嘘……” 蒋烟眉头皱得死紧,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样?我……” 沈宁轻声:“没事,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既然有人敢动手,不如将计就计,剁了他的爪子,永绝后患。” 蒋烟不是很赞成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应对方式,正要说话,却见沈宁抬了抬手:“你别管,当个完美受害人就行了,新项目开发我要多占两个点。” 第259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1 蒋烟在这一时间真的无语住了,牙根咬得死紧:“行行行,我给你让三个点!你别玩儿大了!身体不是用来开玩笑的!你要干什么赶紧的!” 沈宁轻拍了下她的手臂,转头向另一边的走廊走去。 陈家办婚宴的地方是个大酒店,一楼是宴会厅,楼上的客房也全都包了下来用来给宾客休息。 沈宁走向走廊那边的电梯时,脑中已经有些昏沉,迎面差点撞到人。 那人一开口,声音还挺熟悉:“江宁?你要去哪儿?” 沈宁轻轻晃了晃头,看过去的眼神带了点迷蒙:“江白?我有点不舒服,上楼休息一下。” 江白看着他的状态,眼神微动,却只是向旁边闪了闪,让开了道路。 沈宁脚下踉跄了一步,跌跌撞撞的向着电梯走去。 江白看着他的背影,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秦修离他不远,走了过来,见他一直看着一个方向,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江宁?他怎么了?好像不太对劲。” 江白语声温和:“没事,他可能是多喝了两杯。” 秦修有些不放心:“不行,我找我哥去,可别出什么事。” 江白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秦总跟人应酬呢,因为一点小事打扰他不好,江宁刚才还跟我说话了,就是喝多了有点累,说上楼休息一下。 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刚出社会的小白,还能走丢了吗?别大惊小怪的。” 秦修有些犹豫:“他跟你说话了?” 江白没看他,只是点头:“嗯,放心吧,他这两年也是在商场里打滚惯了的,酒量也是练出来了,不会有事的。” 他说着,拉着秦修的胳膊向另一边走去:“你不是说还有两个人要介绍给我么?” 秦修又回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到底还是跟着他走了。 这边沈宁乘电梯上了六楼,拿着自己的房卡刷开607的房门,呼吸已经变得粗重。 2103到底还是不放心,追剧也追不下去,一直在关注着他的情况,【宿主!你这样不行的,我给你兑解毒丹吧!】 沈宁眼尾发红,眼中似含着水光,径直走向浴室的方向,【积分要省着些花,要学会过日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2103感觉他心里的数儿不太靠谱,但又十分感动,【呜呜呜……你的积分都省来给我升级了!但是宿主你别玩儿脱了!你的身体检测数据不太好。】 沈宁又笑了一声,一路走,一路将鞋子、外套、领带丢在地上,【这不是还有你呢吗?如果我玩脱了,也会有你给我兜底。】 2103一听,顿时昂首挺胸,【那是!宿主你放心!我的手速很快的,只要你需要,一声令下,解毒丹马上到位!让你一秒解除负面状态!】 沈宁走进浴室,直接穿着衬衫打开冷水,任由冰凉的水兜头浇在身上,【乖,宿主我没白疼你。】 2103羞涩一笑,【那是肯定!】 秦宴虽然是在应付着不断来攀谈的人,但总留了一丝余光在沈宁的身上,见他跟蒋烟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走了,目光马上追随而去,见他往电梯那边去了,顿时有些担心,就想跟上去。 但身边的人好不容易跟他搭上话,并不想放他走,他应付了两句,追过去时电梯口已经没人了。 蒋烟快步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小宁刚才喝了杯酒,状态好像不对劲,自己上楼去了,不让我跟着。” 这话是沈宁让她这么说的,她虽然会在一些事情上做些“吃里扒外”的事,但原则上却是沈宁的人,这种情况必然是会按沈宁说的去做,不会自做主张。 秦宴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抬腿大步向电梯走去。 沈宁的房间号他是知道的,但他敲了半天门却是没人开。 他转向不放心跟上来的蒋烟,眼神狠厉得可怕:“你确定他进房间休息了?” 蒋烟也是心急如焚,脸上的焦急根本不用装:“他是这么说的!我去找人拿备用房卡!” 秦宴却根本等不及,抬腿接连几脚竟将门给踹开了! 一进房门,秦宴的脸黑得堪比锅底。 只见刚才还穿在沈宁身上的衣服、领带、鞋子什么的零落的扔了一地,一路延伸到浴室门口。 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蒋烟看到里面的情形,顿住了脚步,没再往里面冲,反而退了两步退到了门口。 这个位置,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但如果里面有事需要她,又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秦宴伸手推开浴室门,就看到沈宁穿着衬衫西裤倚着墙坐在地上,任由冷水不断的冲刷在身上。 他并没有被开门声惊动,只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湿漉漉的发丝全部被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眉眼,嘴唇冷得发白,脸颊却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都薄薄脆脆的,易碎极了。 秦宴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他根本没有心思欣赏面前的美色,只大步冲过去关了冷水,扯过一旁的浴巾将人裹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满心焦急的唤:“江宁!江宁!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得不承认,沈宁此刻是有些懵的。 秦宴无疑是喜欢他的,这一点他十分确定。 在他的预想中,看到喜欢的人穿着被水打湿成半透明的衬衫,面色潮红的坐在那里,难道不应该心猿意马,然后冲过来抱住他,温柔呼唤。 然后喜欢的人在春天的药的加持下分外主动,他把持不住,然后顺理成章……啥啥吗…… 他甚至特地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非常自然不造作的露出大片胸膛,这半遮不露的比全露效果还要炸裂,他想着那傻子流口水狼嚎的样子都笑了好几回了,现在就这? 把他包成个粽子在他耳边超大嗓门的叫魂是几个意思?! 他无奈之下,只能睁开被药效熏得湿润的眼睛,不太聚集的看向秦宴,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听到了……要震聋了……” 第260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2 秦宴见他睁眼说话,心下微松,直接抱着他大步走出浴室:“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宁轻轻叹了口气:“有点热……” 秦宴好看的眉头几乎快要拧在了一起。 他腿长,一步几乎跨出蒋烟的三步距离,几大步就走出了房间,对着门口的蒋烟道:“找人备车,去医院!” 蒋烟看到沈宁的状态也吓了一跳,看着秦宴那张好像要吃人的脸,麻溜儿的开始打电话。 沈宁生无可恋的被秦宴抱着冲下楼坐进车里,一路风驰电掣的冲到医院。 一顿忙乱过后,他被收拾得一身清爽,安静的躺在床上挂水,内心也心如止水。 秦宴出去了,蒋烟被安排在床边照顾他。 看着躺在床上如诗如画的脆弱美人,蒋烟压着嗓子狂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计划,原来是想将计就计一举把秦总拿下,结果喜提医院一日游。” 沈宁没有睁眼去看她那张幸灾乐祸的丑恶嘴脸,声音冷淡:“闭嘴。” 蒋烟不肯闭嘴,但声音压得极低,以免被门外秦宴安排的人听到:“我能不能采访一下这个药的中后感,以及被送来急救时的心路历程?” 沈宁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沉静:“小周接下来一年的工作安排有些变动,我准备把他调去……” 小周全名叫周南,是沈宁偶然捡到的大学生,也是现在公司中的技术骨干。 他是从小县城里考上来的高材生,但因为毫无背景在实习期间被人顶替工作成果,还反被陷害,撵出了实习公司。 他家境不好,家里只有一个奶奶,赶巧那件事的前不久他奶奶病故了,几件事一叠加,年轻人一时激动,差点跳了河。 也是他命不该绝,在大桥上徘徊时被路过的沈宁发现了不对劲,拦下来后沈宁寻思着当一回知心大哥哥开导开导迷途的羔羊。 这一交流发现小伙子还是个高材生,当时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让他去自己那里上班,这一上班,竟发现无意中捡到了个宝贝,这两年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 有些人,只要给他足够的施展平台,马上就能像个太阳一样发光发亮。 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有些木讷老实,性格内向不善言辞。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伙子正年轻,长得盘靓条顺,浓眉大眼的,两家公司人才交流,蒋烟点名要他。 蒋烟脸色一变,连忙从恶毒反派脸换上谄媚狗腿:“哎呀小宁,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儿,小周来我这交流一周的事儿不是早都定下来了么,你还想把他调去哪?” 沈宁唇角挑起一抹反派的冷笑:“我派别人去你那。” 蒋烟手轻轻握拳给他捶腿,笑得温柔极了:“那多折腾,定都定好的事了。” 沈宁没吱声。 周南这个人,性子闷,但是特轴,认准的事情很难改变,沈宁把他从大桥上薅下来,给了他工作,让他对将来又产生了向往,他就对沈宁死心蹋地。 这两年他在业内也是算是闯出名号的人了,不是没有猎头来挖他,但他蹲死在这一个坑,死也不肯挪窝儿。 沈宁指哪,他就打哪,沈宁不发话,周南哪儿也不会去。 蒋烟是个商人,看中美色什么的都是闲聊扯闲篇儿的,她更看中的当然是周南的能力,这一周的技术交流她十分看重。 见沈宁不说话,她眼珠子一转,谄媚一笑:“秦总把你当宝贝,太担心你的身体了,反而不敢造次,不过我有办法让他……嗯,造次。” 沈宁斜眼看她。 他亲身上阵的色诱都没好使,蒋烟能有什么办法? 这管家公,不愧“和尚”的名号。 蒋烟嘿嘿一笑,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话。 沈宁:“……你不怕他打死你?” 蒋烟眼含悲壮:“为了小周,虽死犹荣!” 沈宁:“……神经病。” 过了一会儿,秦宴终于跟医生交流完,又安排好了相关事宜,轻手轻脚的推门走进病房。 沈宁闭着眼睛,看上去已经睡了。 秦宴走到床边,俯身看了看他,伸手轻之又轻的将他额头一点碎发理了理,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被子,这才在床边坐下。 他试探着虚虚握住沈宁搭在被子外的指尖,目光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眼底翻滚着深不见底的黑沉。 蒋烟坐在床的另一边,低声问:“那边怎么样了?” 秦宴没有抬头,声音也压得极低,害怕会吵到沈宁休息:“初步断定是你那个不成器的野生弟弟,小宁喝了你的酒,算是替你挡了灾。 这件事,陈家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毕竟出事的场地是陈家的,那个端酒的侍应生也是陈家找的,沈宁在陈家的宴会上出事,陈家身为主家,自然不可能独善其身。 蒋烟的脸色沉肃:“这事儿怨我,小宁实属无妄之灾,我也会给秦总一个交代。” 秦宴终于将目光从沈宁的脸上撕下来,极快的扫了她一眼,又落回了沈宁的脸上:“你们蒋家的事本应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但现在牵涉到了小宁,我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小宁拿你当朋友,他要维护的人,我不会为难。” 换言之,如果不是沈宁这层关系,间接导致沈宁中药的蒋烟也别想全身而退。 秦宴要翻脸,会翻得很全面。 蒋烟点了点头。 对于这一点,她心中有数。 她之所以能在秦宴面前说上几句话,完全是沈宁的面子,现在沈宁为了护着她吃了亏,秦宴看她能顺眼就怪了。 那酒虽然是沈宁自己喝的,但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借机揪出暗处对她心怀恶意的人,色诱秦宴什么的,只是人家小情侣想要促进感情的一点情趣而已。 虽然这单方面的情趣没有玩成,还把秦宴给刺激狂化了。 蒋烟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沈宁这人对自己也是够狠的,明知道酒里有东西还敢往下喝,幸亏只是一点猥琐的药,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万死难辞其咎,这辈子也过不去这道坎儿。 第261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3 蒋岳那蠢货应该是想让她当众出丑,搞点压不住的丑闻,借机打压她,让她抬不起头,难以翻身。 毕竟对付一个女人,造黄谣、荡妇羞辱之类的攻击手段虽然恶心又老套,却几乎是百试百灵,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就像在一些证据确凿的男性家暴新闻下面,只要有人毫无根据的冒出一句“这男的是被绿了吧,下手这么狠”,马上就能扭转一部分局面。 一面倒的谴责会分成两派,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自发的替施暴者洗地,好像有人趴人家床底看到出轨现场了一样。 他们不需要证据,什么也不需要,仅凭这一句黄谣,就能把受害者变成死有余辜,把施暴恶行强行合理化。 看,多么可怕,可这就是现实。 而蒋烟,如果今天她中招了,更不止是丑闻这么简单 ,后面一定还有针对她的后招。 这时病房门被轻敲了一下,打开了一条小缝,门外守着的人探进来一颗头,小声道:“秦总,小秦总来了。” 秦宴面色未动,只轻轻放开了沈宁的手,无声的起身走到门口,将想要进来看看情况的秦修堵了出去。 秦修有些着急:“哥,江宁怎么样了?” 秦宴脸色阴沉沉的:“被人下了药,现在没事了。” 秦修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病房门口的眼神有些复杂:“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秦宴的神色变得警惕:“他睡了,你看他做什么?” 秦修看着自家大哥的神色,心中无语至极:“不,我并没有一定要看他,只是关心一下未来嫂子。” 秦宴眼神缓和:“嗯,不用担心,送医还算及时,那药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损伤,只是他累了,出了汗,又着了凉,需要休息。” 秦修点了点头:“那就好,哥你也别太担心了。” 秦宴“嗯”了一声。 电梯声响,走廊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江临的身影从走廊的拐角出现。 他步子大得几乎算上是跑,额头带着细细的汗,看到秦宴,远远的就问道:“小宁在哪里?” 当时秦宴把沈宁抱走的时候是直接走的地下停车场,没有惊动宴会厅里的人,后来忙得忘了通知江临。 江临是许久不见沈宁,满会场找不到,打电话去找,这才知道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江白,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只是此时没有人注意他。 除了秦修。 江临想要进病房,被秦宴拦下了,怕他冲进去弄出动静会惊动沈宁,只允许他打开门缝看一眼。 江临听着弟弟没事,又看到沈宁安安静静的在睡觉,自然不会强行冲进去,他后怕得脸色发白,以哥哥的身份郑重的跟秦宴道谢。 秦修拉过一旁站着的江白,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消防通道里。 江白半垂着头,斜倚着墙一言不发。 秦修在他的面前来回走了两趟才终于开口:“今天我嫂子上电梯的时候你看到他了,那时你就发现他不对劲了,是不是?” 江白抬头看着他,眉头微皱:“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修伸手抓了抓头发,精心打理的发型被他抓乱:“你不懂?你看到他了,他身子摇摇晃晃,我问你,你说他喝多了,我说去找我哥,你还拦着不让,你是不是那时就发现他不对,却不想救他?” 江白脸色不太好看:“秦修,你这个猜测也太恶毒了,这么严酷的指控我承担不起。 他好歹也是江家人,我要是真看出来了,难道会不管他?” 秦修闭了闭眼睛,好久才睁眼重新审视江白:“阿白,你跟我嫂子身份上的事我以前没有放在心上过,我以为你正直、坚韧,一直在向着自己的目标坚定前行。 无论是不是江家少爷,你都是一个值得相交、值得喜欢的人。 可是今天我有点看不懂你了。 我可能……要重新认识你一下。” 江白抬眼看着他,脸色发白:“所以你要为了你无端的猜测,把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是吗?” 秦修满目哀伤的看着他,久久才开口:“阿白,你很聪明,但我也不是傻子,你当时对我说,你跟他说话了,说他只是喝多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他亲口跟你说,他只是喝多了,什么事也没有吗?” 江白眼神躲闪了一瞬,不肯与他对视。 秦修眼底满是失望:“你不想救他,也不想他得救,是吗?” 江白突然有些暴躁:“秦修!你一直揪着我问来问去,像在逼问犯人一样,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是我给他下药的吗?我只是偶然碰到了他,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异样,怎么?你要因此对我兴师问罪?” 秦修看着他,突然失去了跟他争辩的欲望,转身向着通道门走去。 江白心中一急,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臂:“秦修!我们才是朋友,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你明知道我跟江宁的关系,还要为了他跟我兴师问罪?” 他看着秦修的背影,深呼吸了两次,语气放缓下来:“我知道,我跟江宁之间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会让你产生一些联想,我们确实无法在一个屋檐下和睦共处。 但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最多当他不存在,对于父母和哥哥的偏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至于想要去害他的。 我知道你因为你哥的关系对江宁有些爱屋及乌,但你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回江家这么长时间了,想要害他早就动手了,可我有主动对他做过什么吗?”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你是我回到江家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在我的心里真的很重要,你不能……不能仅凭一点猜测就给我定罪…… 秦修,我只有你是向着我的,难道你也要抛下我,倒向江宁那一边吗?” 秦修背对着他站在那里,没有回头,声音也不复刚才的急躁:“阿白,你错了,我可能……并不了解你的为人。” 第262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4 秦修微微侧头,声音平静:“你确实没有出手做过什么,你只是在看到他不对劲的时候选择冷眼旁观,甚至 还阻拦我去看情况。 你没有主动害他,但你也不想他得救,你是希望他出点什么事,甚至彻底消失的,是吗?” 江白脸上的血色尽退,呼吸略微急促起来,嘴巴反复张了张才发出声音:“我没有这样想,你为什么要把这么极端的猜测放在我身上?秦修,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秦修转回身,双目直视着他不断躲闪的眼睛:“江白,我不明白你对江宁的恨到底从何而来。 你说你们不能在一个屋檐下和睦相处,他已经搬出江家,甚至江临给了他一套房子后怕你多想,回手给你添置了一套更好的。 晨星也刻意没有借助江家的势力,是江宁自己一手做起来的,前期还一直瞒着江家怕他们伸手帮忙,他此举的用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他在江家长大,江家人对他有感情,他要做事,江家给他助力没有人会看不惯,担心谁会介意大家心里都清楚。 我之前还说他是小心太过,反而把你显得小肚鸡肠,甚至还因此暗地里阴谋论过。 没想到他这么做竟然完全有必要,甚至到了这个地步,你依然觉得你父母哥哥偏心。 江家人对你怎么样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到。 自从你回家,江家一直在尽全力托举你,你在江氏,江临对你更是奶爸式扶持。 你以为你做到今天一路顺风顺水全是你自己的才华使然吗?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比你有才华的多了去了,单是秦氏每天投进来的漂亮简历就数都数不过来,可真正有机会出头的能有几个? 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豪门阴暗,觉得这些都是寻常,甚至觉得不够,可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如果江家人真的偏心、真的不在乎你的感受,你的境遇就不是这样了!” 江白无声的惨笑了一下,抬起的眼中氤氲着泪水:“所以你也觉得我不知好歹?可这些是我要求的吗?他们是我亲生的父母和哥哥,他们对我好,难道有什么不对?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对这么好?这是他们对我前二十年受苦的补偿!” 秦修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他:“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那二十年的苦不是江宁造成的!你该怨恨的是把你们弄错了的护士,你恨江宁干什么? 你们被抱错的事,两个孩子都无辜,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都躲出去了,什么都还你了,江家的一切以后也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还是看他不顺眼?那你想他怎样?原地消失吗?” 江白眼底腾起血色,眼神也带上了一点凶悍:“所以你也站到他的那一边去了是吗?他最可怜、他最无辜!那我呢?我就活该被人换走人生,活该平白替他受这二十年苦? 你是秦家二少,你没吃过苦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上下唇一碰就想替我原谅,可是凭什么?! 那是实实在在的二十年,不是体验生活的十天二十天!” 秦修也火了:“我有说替你原谅了吗?我是说这些不关江宁的事!” 江白也拔高了声音:“可他是既得利益者!是他顶替了我前二十年的人生! 他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有什么不对吗?江家的一切跟他没有关系有什么不对吗?! 他要给我爸妈扫墓我带他去了,他要我家的老房子我也给他了!我们只是换回来!这难道是什么恩赐吗? 你说晨星是他自己做起来的,是!没错! 可他能有这样的本事难道不是因为顶替了我的位置、得到了江家的教育资源供养才能做到的吗? 钱、不动产他能还回来,可他学到的那些本事、无形中得到的那些人脉他还得回来吗? 说什么各归各位,实际上得了便宜的还不是他! 有这二十年顶级资源的积累,他就算是净身出户又怎样?还不是依然过得风生水起? 是,当时他是婴儿,他没得选,所以我没碰他!他今天出事也不是我害的!他自己中招了关我什么事? 我跟他没有关系也没有感情,更没有必须救他的义务! 我们的这个关系,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搞得我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你是在拿圣人的标准来要求我吗?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秦修,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秦修气到有些结巴:“谁……谁的朋友也要讲道理! 再说他是我嫂子,是我哥喜欢的人,不是什么外人!” 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越说越感觉他们好像有点三观不合,完全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于是抬手拂开他,一把拉开通道门,却迎面看到了江临。 江临就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空白的,看不出喜怒。 看到愣住的秦修时还点了下头,侧身让开了路。 秦修心里乱乱的,也没有多说,也点头示意后直接走了。 追上来两步的江白也看到了江临,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不确定江临听到了多少,但看着江临此时的脸色,也无法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说他没听见,只讷讷的叫了一声:“哥……” 江临看着他,过了好久才转过身,说了一句:“走吧,爸妈也过来了,你总要露一面。” 江白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慌乱,急切的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哥,我刚才只是气话,你……” 江临并没有拂开他,只任由他拉着,声音也平静无波:“没关系,你说的对,对小宁有感情的是我们不是你,我们不会用我们的感情标准去要求你。” 听到这句话,江白本来应该高兴于他理解自己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却并没有轻松一点。 他抿了抿唇,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当时只是碰到他,他还跟我说了话,我只以为他是喝多了,没有想太多。” 第263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5 江临没有回头,只是缓步向前走,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江白跟着他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哥,你也觉得我冷血吗?” 江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阿白,哥哥和爸妈真心疼爱你,你对小宁无法产生感情我理解,那我们呢?你对我们这些缺席了二十年的亲人,还能产生感情吗?” 江白心下一沉,连忙道:“当然,你们是我的亲人,怎么能一样?” 江临点了下头,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江兴城和柳文瑶夫妻也赶到了,不过毫无例外的,他们也被挡在了门外,只被允许探头进病房看了一眼,跟江临的待遇并无不同。 不过他们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对秦宴连连道谢。 毕竟如果不是人家,沈宁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不好说,而且秦宴不让他们进去也没别的意思,单纯的是不想人多动静杂,影响沈宁休息。 为人父母的,又怎么会不心疼孩子?秦宴这么紧张,恰恰是在意江宁的表现,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柳文瑶吓得在路上就哭了一场,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的,看到沈宁好好的躺在床上,一直撑着的那股子气一下子散了,顿时腿软得站不住,被江兴城扶着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拉着江兴城的手臂,抬头看着他,眼泪再次模糊了眼眶:“兴城,我的小宁命怎么这么苦,什么阿猫阿狗都接二连三的针对他耍阴招啊。 你可一定要抓住那下药的人,杀鸡儆猴。 不然的话,这种事一定还会再有的,这一次他运气好又被秦总救下,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呀!” 江兴城熟练的从衣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妻子,脸色阴沉如水:“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一旦被我抓到,一定不会放过他!” 柳文瑶点着头,拿着纸巾不断的擦着眼泪,看到江临和江白走过来,她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江临的胳膊上,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你弟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药,现在还在病房里面躺着,你跑到哪里去了?” 江临也不躲,由着她拍打了一下,扶着她的胳膊让她重新坐下,温声道歉:“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小宁。” 柳文瑶也不是真的怪罪江临,她知道宴会厅人多情况复杂,江临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时时盯着江宁,可是她心里堵着一团气,实在憋得慌。 自从抱错的事情发生后,仿佛所有的人都想踩她儿子一脚,从最开始的管家刘美琴明目张胆的出言讥讽,到现在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药,几乎是一步一个坎儿。 哪怕他们再三表态江宁永远是江家的孩子也阻止不了江宁受人轻视伤害。 她从前以为她可以保护自己的孩子,哪怕大家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但只要有她和丈夫在,一切就都不会变。 可事实证明她太盲目自信了,她根本就做不到。 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这个认知让她无法接受,眼泪如决堤一般停不下来。 江白安静的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忽而感受到了江临投来的视线,微微垂下了眼帘。 秦宴没有理会这边,一直忤在病房门口,像个门神一样,谁来也不给进。 秦修沉着脸站在自家大哥身边一言不发,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一看到江白就去找他说话。 不过江兴城和柳文瑶此时都没有心思注意到这个细节。 过了许久,秦宴的特助刘潇匆匆赶了过来,小声跟秦宴说了会儿话,又像个陀螺似的快步走了。 沈宁是真的睡着了,虽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被送来急救除外),但折腾是真的折腾,虚弱也是真的虚弱,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蒋烟被打发走了,床头守着的人变成了秦宴,江家父母和江临也在,秦修和江白都被安排各自回去休息了。 沈宁的这个病房里面还有个套间,江家父母不肯走,就在里面凑合着待了一夜,江临没抢过秦宴,只能在外间的沙发上休息。 而秦宴则牢牢的霸住了床边的位置,直到天快亮才搭着病床睡了一会儿。 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人,沈宁一时间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幕与第一个世界慢慢重叠。 那时候他的身体极差,是医院的常客。 无数个清晨,他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姜回趴在床边睡着的身影。 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让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床边浅眠的人似有所觉,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露出相似的眉眼,连眼底的温柔都一模一样。 沈宁一时恍惚,用清晨干哑的声音低低的唤:“阿回……” 秦宴一愣,因为沈宁醒来的温柔喜色瞬间消失不见,他又上前一些,握住沈宁的手臂,声音低沉而危险:“阿回是谁?” 这下轮到沈宁发愣了,他彻底清醒过来,看着秦宴山雨欲来的冷脸,赶紧找补:“没谁,你听错了,我说啊水,我要喝水。” 秦宴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迅速去倒水。 沈宁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臭鱼,耳朵还挺灵,早起嗓子像粘住一样的状态低唤出的声音也不耽误他听清。 他们这边一说话,睡在沙发上的江临马上就醒了,连忙凑过来关心他的情况。 江兴城和柳文瑶也很快跑出来,柳文瑶扑在床边,“心肝宝贝儿”的又哭了一场,好不容易才被合力哄好。 医生来开了一堆检查,查完说没事了可以直接出院。 秦宴不放心,硬是要留下观察一天,把兴冲冲下床要收拾回家的沈宁给整无语了。 但秦宴少有的强硬了起来,突然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我说话没有用,是要那位‘阿回’来劝你才肯好好保重身体么?” 沈宁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有被忽悠过去,一直搁心里记着呢。 看着沈宁心虚的乖乖回到病床上躺好,秦宴的眸光暗了暗,唇角再次下压。 第264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6 下药事件秦宴当晚就让人报了警。 他第一时间收集了完整的证据链,从药的来源到当晚的监控,还有那个服务生,一个不落的打包送去了警局。 完全不给蒋岳翻身自救的机会。 只是下药事件虽然恶劣,但因为发现及时,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只能拘留加罚款。 这种惩罚不痛不痒的,对蒋岳几乎造不成伤害,但是他被带上警车的一幕被(秦宴的)人拍了下来放到了网上,再加上警方通报,实锤得不能更锤。 一时间蒋家私生子因嫉妒姐姐能力强于自己,竟试图给亲姐姐下药的事件在网上发酵,万千网友共同研究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 身上背着这样的污点,蒋氏产业他是不用想了,甚至在其中挂个闲职混日子都不能,蒋氏所有股东共同决定将其除名,解除他的一切职务。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等他出来,秦宴自然还有其他节目等着他。 不让这厮后悔生出来,对不起秦宴那晚受到的惊吓。 陈家的态度非常积极,不仅全力配合一切调查,提供所有监控和服务人员名单什么的,还提着果篮补品去医院看望沈宁,诚恳道歉。 晨星是新兴企业,并不够格让他们的态度这么谦卑,但谁让沈宁的背后站着秦宴和江兴城。 秦宴这一次的态度非常明确,这件事,他会全盘接手。 甚至因为这件事,他又想起了蒋献当初对沈宁的觊觎和伤害,再加上那天早上憋着的一股子邪火,让他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 就连他唯一的弟弟秦修跟他说话都得夹着些嗓子。 于是蒋献在又一次酒吧烂醉出来时被人拖进了没有监控的巷子里一顿扁踹,肋骨断了两根。 听闻蒋明和在医院听到一连串的消息,气得直接脑溢血进了ICU,在里面待了三天才转出来,这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兴城也查到了事情始末,他看出了沈宁对蒋烟的维护,自然不会迁怒蒋烟,蒋岳又先一步被秦宴给弄进去了,这位愤怒的老父亲只能让人将蒋岳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查了一遍。 从幼儿园揪人家小女孩的头发,到小学藏同桌的眼镜还故意给人家吃过期食物导致同桌看不清还拉肚子导致考试失利气得直哭,再到高中拉帮结派欺负同学。 事无巨细,一点点的扒。 他不相信一个能对亲姐姐使出这种下三滥手段的渣滓过往能经得起推敲。 果然,在细查之下,查到他在高三时期曾高调追求过一个女同学,被女同学拒绝后便伙同一群臭味相投的狗腿子不停的骚扰欺负人家,导致女生因为抑郁不得不休学了一段时间。 女生的家长想找学校讨个说法,但因为蒋明和的干预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那位女生病情好转,再去上学,面临的却还是相同的情况,蒋岳并没有放过她,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女生的家长忍无可忍,但他们无权无势,在拿蒋岳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愤而决定在高三这个节骨眼儿上为女儿转学。 然而就在这个期间,那位女生死了,女生家长报警,但判定的结果是自杀。 因为女生有抑郁症病史,这个案子几乎没有什么争议,很快就结了。 江兴城眯了眯眼睛,让人深挖当年的这个案子,还派人去找那个女生的父母。 中年丧女,对那个家庭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女生的母亲没过几年就病故了,父亲料理了妻女的后事,一个人去了外地。 两帮人马在女生父亲的门前相遇,一交流,很好,分别来自秦家和江家。 两家共同发力,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当年那个女生根本不是自杀,她虽然因为霸凌患过抑郁症,但她很坚强,一直在积极自救,经过治疗,很快好转了,哪怕后来再次遭遇霸凌,也并没有复发。 更何况当时她的父母已经在联系转学的事,在面对霸凌的时候她都没有自杀,在马上就能逃离恶魔的前夕,她又怎么会自杀? 据女生父亲的描述,当时因为决定转学,女生根本就没有去上学,那天是女生唯一剩下的还敢跟她玩的朋友将她骗了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女生的死因是溺水,说是跳河自杀。 女生的父亲不知道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但他坚信女儿不可能跳河。 她的学习成绩很好,哪怕因病休学一段时间也依然稳稳排在年级前五十。 就在出事的那天上午,女生还跟他和妻子说,眼前的困难只是她人生的一道坎儿,她坚信读书能改变命运,等她考上理想的大学,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那位父亲嚎啕大哭,说自己保护不了妻女,是世上最窝囊的男人。 女儿和老婆相继离世后,他曾想过跟那畜生同归于尽,但他去踩了好几回点儿,都没找到机会。 后来,他的那股子冲动的心气儿泄了,在妻女的坟前大哭了一场,一个人离开了那个伤心地。 经过多方调查,包括那天将女生骗出去的那个朋友也被揪了出来,还原了当天的一切。 其实很简单,蒋岳知道女生即将转学,利用那个朋友将女生骗了出来,带着几个狗腿子围住女生,扬言让她陪他们睡几晚尝尝滋味就放过她,女生自然不肯,在争执推搡中被失手推进了河里。 一个如花的生命就此被葬送。 案件调查十分迅速,这边蒋岳因为下药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拘留时间还没过,陈年旧案就被翻了出来。 秦家的金牌法务团队下场,证据确凿之下,蒋岳根本无从狡辩。 他和当时的那几个狗腿子一个也没落下,各自喜提银手镯一副。 判决书下来那天,那位父亲连夜去给妻女扫墓,并将判决书的复印件烧给了她们。 这一场迟来的正义让他哭晕在了妻女墓前,直到被看守墓园的工作人员发现,送去了医院,却因为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遗憾离世。 但针对蒋岳的惩罚还没完,入狱后,他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霸凌。 而且那里面的霸凌比他学生时期玩儿得花多了,入狱短短两个月,他就闹了三回自杀,可惜都没死成。 至于那些狱友为啥都针对他一个人。 秦总放下咖啡杯,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他说过,会让这个人渣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第265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7 刘潇汇报完情况,看了一眼老板的脸色,努力放缓呼吸,降低存在感。 秦宴拉着个脸,有些嫌弃:“真是没用,尽量别让他死了。” 刘潇应了一声。 秦宴指尖轻敲着桌面,声音沉得滴水:“蒋烟又去找小宁了?” 刘潇不着痕迹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是,不过两家公司有合作,工作上的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秦宴没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又问:“那个叫‘阿回’的人,有眉目了吗?” 刘潇摇头:“没有,江总从小到大,身边并没有名字中带‘回’字的亲近的人。” 秦宴眉头拧死:“小名儿呢?” 刘潇还是摇头:“据我所知,也没有。” 秦宴没再出声,只挥手让刘潇出去了。 坐在一边装鹌鹑的秦修看了看自家大哥,小声劝道:“哥你也别生气,你和小宁哥毕竟还没有确定关系,他和谁走得近你都没啥立场去管。 至于蒋总那边,上次小宁哥是替蒋总挡了灾,算是英雄救美,她一时感动,对小宁哥产生点想法也是有情有可原的。 听说他们两家合作的那个项目,蒋总主动让利三个点,大概率也是因为感动的谢礼。 不过哥你放心,这种建立在感动之上的感情一般都不长久,可能她过了这个劲儿就好了。” 这一番劝导下来,成功让秦宴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几乎可以和锅底相媲美了。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愚蠢的弟弟,声音低沉:“你最近怎么不去找那个江白了?他来找你几回你也躲着。” 秦修的脸色一僵,愣了一会儿才伸手挠了挠脸,声音沮丧:“哥,我突然发现,我跟阿白好像有点三观不合,我想我还是冷静一下的好。” 秦宴对他感情的事并没有要插手的意图:“你自己处理,别让人当猴儿耍了就行。” 秦修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因为刚才的劝导,秦宴看着这个倒霉弟弟就闹心,挥了挥手让他滚蛋。 秦修听话的滚了,滚到门口,突然又转回身来,超认真的对自家大哥说: “哥,感情的事过时不候,小宁哥那么优秀长得还好看,你要是抓不住机会,排队拿着号码牌的肯定大把,到时候你后悔也晚了。” 秦宴唇角下压,气场冰冷:“你懂什么?” 秦修脖子一梗:“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再不去表白,我嫂子没准儿就是别人姐夫了!” 秦宴脸色再次一黑:“说了你不懂,我宁死不可能当替身! 如果他心里的人不是我,我冒然挑明,不仅会让他为难,还有可能连维持现状都不能了。” 秦修也有些犯难,又抬手挠了挠脖子:“可你不挑明,怎么知道他心里的人是不是你? 而且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那天早上是听错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阿回’这个人?” 秦宴却很肯定:“不可能,他不止叫了‘阿回’,眼中还满是怀念与柔情,这个叫‘阿回’的人肯定是存在的。” 秦修见他如此肯定,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怀念的话……那会不会……这个‘阿回’已经不在了? 你想啊,但凡是个活人,凭你的本事,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一点痕迹?” 秦宴黑沉着脸不说话。 秦修小心翼翼:“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见自家大哥脸色越发沉郁,他只得又拐了个方向:“退一万步说,那个‘阿回’还在,你也找到他了,然后呢?你难道还能无私让位,成全他们吗?” 秦宴斩钉截铁,声音冷得能结冰:“不可能!我是不可能让位的。” 秦修摊手:“那你看,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既然你要争,第一步就是表白啊。 你不表白,万一那个‘阿回’哪天杀了回来,你岂不是连替身都没得当了?” 秦宴心烦意乱的撵走了糟心的弟弟,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根本无心工作。 而另一边,沈宁也有点心烦,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蒋烟:“你确定这个方法有用?” 蒋烟也纳闷儿,用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轻轻点着下巴:“理论上讲应该是有用的啊,以他对你的在意程度,我这么频繁的找你、约你,应该早就泡进醋坛子里了才对,他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这不科学啊。” 沈宁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目光深沉:“他聪明,也足够理智和冷静,很有可能是他看透了你的把戏,根本没在怕的。 他跟我说过,以前把你当过情敌,后来发现你没有威胁,就放任了。” 蒋烟惊恐:“什么?难道我CP粉的属性暴露了?” 沈宁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蒋烟站起身,在沈宁面前来回踱了几圈,突然拳砸掌心:“我就不信了!我好歹也是个女的,他就这么放心?!” 她唰的看向沈宁,目光坚定:“明天咱俩去泡温泉!我还就不信了,这回他还能坐得住!我非要让他对你投怀送抱不可! 如果这次还不能成功,我‘蒋’字倒过来写!” 她向沈宁伸出手:“手机给我!” 沈宁见她马上就要变异的样子有些担心:“你冷静一点,他晚点投怀送抱也没关系。” 蒋烟冷静不了一点儿,她一把夺过沈宁的手机,抓过他的手解了锁,手指飞速动作,发了一条仅自己和秦宴可见的朋友圈。 【合作愉快!奖励一次温泉放松犒劳自己,我的温泉搭子在哪里?】 然后,她又火速掏出自己的手机,在这条朋友圈下面回复,【我我我!哪里有温泉,哪里就有我,明天上午九点,不见不散!】 沈宁冷静的看着这条朋友圈,更加冷静的指出:“他真的会打你的。” 蒋烟冷笑一声:“只要不是天冷蒋破,完全没在怕的!再说我有你护体我怕啥?” 她说着,嘿嘿一笑:“如果我真的因公负伤,你也会补偿我的,是不是?” 沈宁知道她在觊觎什么,断然拒绝:“小周忙着呢,不可能再借给你。” 第266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8 蒋烟大哭:“江总你就行行好,再把小周借我几天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他啊!” 沈宁心如铁石:“有本事你高薪把他挖走,就可以天天都看到他了。” 蒋烟一秒冷脸:“呵,无情无义的男人,如果我能挖得走,还用得着奴颜卑膝的讨好你? 谁不知道小周对你死心塌地,天王老子来了也挖不走。” 沈宁气定神闲:“既然知道,就别再打他的主意,你上次都把人家吓到了,我不可能强迫他再去面对你这个变态。” 蒋烟气哼哼的跺着脚走了,恨不得把沈宁的地砖都踩碎:“呵,男人,你的心比冬天的朔风还冷。” 不管他冷不冷,温泉还是要去的。 第二天一早,沈宁就被蒋烟连环电话叫起,收拾收拾一起去了订好的温泉山庄。 这个温泉山庄沈宁并不陌生,就是之前他处心积虑想看秦宴的胎记,然后被蒋烟撞个正着丢了大脸的那个。 虽然上次的行程和想象中稍有出入,但这并不是山庄的错,地方和服务还是好的。 两人到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半,蒋烟进房间放好东西就跑过来敲沈宁的门,拽着他出去散步。 这个山庄环境很好,各处造景都很不错,走在石板小路上,仿佛远离了城市喧嚣,还挺舒服的。 蒋烟本来跟他各走各的,还在不死心的试图游说沈宁把小周借给她几天,并保证会好好对待他,好吃好喝,且不会总跑去看人家。 但任凭她嘴皮子说破,沈宁也不松口,把她气得够呛。 没走多远,蒋烟一直不着痕迹四处观察的眼角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突然靠近了沈宁,虚虚的挽住了他的胳膊,眼神崇拜的看着他,声音甜甜的: “小宁,你今天看起来好帅,休闲装也好适合你,比穿正装看着显嫩不少,说你是青春男大都不违和呢~” 沈宁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马上就想甩开她的手:“你犯病了啊?” 蒋烟两手却如老虎钳一般,死死的抓着他,咬牙低声:“老实点儿!还想不想让你家那位投怀送抱了!” 沈宁手一顿,蒋烟趁机又靠近了一步,一脸的柔情似水:“小宁,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沈宁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下一刻,小路旁边的拐角处很自然的走出了两个人,前面那人身高腿长,穿着黑色衬衫和同色西裤,几步就走到了两人不远处,不是秦宴又是谁? 秦宴看似和缓实则快速的走过来,面目温和而自然:“好巧,小宁也来泡温泉吗?” 他快速的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人,表达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合理性:“这位是赵总,你见过的,我们约在这里谈个合作,昨晚就到了。” 沈宁和蒋烟跟赵总相互招呼,并礼貌的握了个手。 秦宴似是才看到蒋烟,有些惊讶:“蒋总也在,怎么?是我出现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吗?” 蒋烟眨了眨眼睛,虽然是她搞的事情,可在当下面对秦宴的阴阳怪气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能微笑:“秦总说笑了,大家都不是外人,能碰到就是缘份,怎么会打扰?” 秦宴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沈宁:“我们正事正好谈完了,接下来都有时间,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小宁觉得呢?” 沈宁还能怎么觉得呢? 他只能保持微笑:“那真是太好了,人多也热闹些。” 赵总露出八齿微笑:“太不巧了,我接下来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几位玩得开心。” 秦宴婉惜:“啊,那实在太可惜了,不过既然赵总有事,我也不好强留,我们下次再约。” 赵总点头说了几句客气话,转身大步走了,看上去确实有些急事要处理。 秦宴微笑着看向蒋烟:“蒋总刚才好像有话被我打断了,这实在是不太礼貌,如果不介意有我这个外人在的话,不如现在说说?” 蒋烟干巴巴的笑了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一转头就忘了,没事没事,下次想起来再说。” 沈宁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秦宴听她“下次”还要说,唇角不自觉的下压。 蒋烟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不断的用眼神示意沈宁救救她。 沈宁白了这个怂货一眼,伸手拉住了秦宴的手腕,带着他往回走:“我有点累了,宴哥陪我休息一会儿。” 秦宴被拉住了手腕,还被叫了声“宴哥”,整个人的气场肉眼可见的松驰下来,很配合的顺着他的力道跟着走,嘴里却是免为其难:“你不是刚出来不久吗,怎么就累了?” 沈宁拉着走得飞快:“我们不是恰巧碰到吗?你又知道我刚出来不久?” 秦宴一哽,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这里离你订的房间不远。” 沈宁甚至没有回头:“哦,连我订的哪间房都知道。” 秦宴不说话了。 进了房间,沈宁松开他,坐在沙发上,瘫着四肢,感觉有点疲累。 秦宴轻轻皱了皱眉头:“你真累了?” 沈宁“嗯”了一声:“我想吃橙子。” 房间里并没有橙子,但不到十分钟,一个剥皮完美的橙子就被放进了沈宁的手中。 沈宁拿起来,也懒得分瓣儿,直接上嘴咬。 秦宴拿着湿巾擦手,皱眉看着他:“这几天没睡好吗?你脸色不好。” 沈宁拖过垃圾桶接着果汁,两口咬掉一半橙子,鼓着腮帮子嚼:“你最近查我查得飞起,不知道我在忙什么吗?” 秦宴手指一顿,目光躲闪,理不直但气壮:“我也不是想干涉你,而且我查也没背着你啊,你不想让查,随时可以叫停,你也没阻止我。” 沈宁被气笑了:“秦总要查,我哪敢不配合?到时候又阴阳怪气一番再疏远我一阵,我又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第267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39 秦宴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单手捂着唇咳了好几声,眼睛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说话: “我并没有疏远你……再说你手头的那个项目没必要你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吧?底下养那么多人都是吃白饭的吗要你这么劳累?” 沈宁吃完了橙子,接过秦宴递来的湿巾擦手:“你又不理我,我还不得找点事情做。” 秦宴干咳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点红色:“我没不理……” 沈宁冷笑一声。 秦宴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问:“最近蒋烟总是找你,可能对你目的不纯,你防着她些。” 沈宁一想到蒋烟那张又想搞事又怂的脸就想笑:“你不是亲自鉴定过她没有威胁吗?” 秦宴撇撇嘴:“她很擅长伪装,以前把我迷惑了,以为她是友军,结果你一次英雄救美,她的心思就活络了,不得不防。” 沈宁又笑了一声,真诚的劝告:“你不用防她,她真没威胁。” 秦宴冷笑:“她?刚才要不是我抢先打断,她的告白都完成了! 我没想到她这么有心机,趁我这阵子找你找得少,就趁虚而入,还约你来泡温泉,简直岂有此理!” 沈宁默默的替蒋烟点了根蜡。 他机智的抓住了秦宴话中的重点:“呵,你也知道你最近找我找得少。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主动权在你手里,你忽冷忽热的,我可不敢对你抱有幻想。” 秦宴急了:“你当然可以对我抱幻想!你抱什么都可以,你说错了,主动权从来不在我这里。 小宁,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掩饰过,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在这里。” 沈宁扭头看着他。 秦宴勇敢的与他对视,眼中涌动的情意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沈宁心中叹息。 无论是什么身份,这个人的眼睛、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一样的,那种温柔的专注,无论看到多少次都让沈宁的心跟着震颤。 他不由自主的向秦宴靠近。 秦宴仿佛被蛇盯住的青蛙,心越跳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是一动也动不了。 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又深怕打破这一刻的奇妙氛围,只能热切的看着沈宁,期盼着他能对自己做些不轨之事。 沈宁正有此意。 两人目光焦灼,越靠越近,终于…… “咣”的一声。 沈宁脚边的垃圾桶被他踢倒了。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刚才的奇妙气氛像个梦幻泡泡一般,“波”的一声,破灭消失了。 好在那个垃圾桶里没什么东西,只有刚才滴进去的几滴果汁,问题不大。 沈宁伸手扶起了那个碍事的桶子,远远的放到了一边,清了清嗓子:“你……” 明明什么也没做,秦宴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手在裤子上无意识的搓了两下站起身:“我去把我房间的东西搬过来。” 沈宁伸手摸着鼻子:“用我帮忙吗?” 秦宴已经急急的走了出去:“不用,不用,东西不多。” 他拉开房门刚走出两步又突然顿住,猛的扭过头去,将拐角处鬼鬼祟祟的蒋烟抓了个正着。 蒋烟尬笑一声,扬手打招呼:“秦总这是要去哪儿?” 秦宴缓缓拉开唇角笑了笑:“小宁说,想让我把东西搬过来跟他一起,他就是这样,粘人,拿他没什么办法。” 蒋烟“啊?”了一声,终是没有笑出来,严肃的表示:“那我就不耽误秦总了,小宁脾气大,只有秦总说话还能听进去几句,一会儿看不见你只怕要不高兴。” 秦宴不太认同她的个别观点:“他脾气大吗?我倒不觉得。” 蒋烟笑容灿烂:“他看见秦总就心情好,秦总当然看不到他的脾气,别人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秦宴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矜持的点了点头,缓步走了。 蒋烟缓缓转身,忍得面目扭曲,一顿蛇形走位离开了现场。 唉,她只是一个卑微的CP粉而已,为了吃到第一手瓜她容易么她? 犹记得,她从前在家的时候是个端庄的木偶,出嫁后是个压抑的假人,离婚后得到了喘息,走的也是高端御姐的赛道。 可是为啥现在好像越来越偏,向着抽风的方向一路狂奔刹不住车了呢? 江宁明明是个挺正经的人,为啥在他的身边待久了的人却越发不正经起来? 就离谱。 秦宴的东西确实不多,就一个简单的包。 现在这个包正安然的躺在沈宁的包旁边。 每一个房间都带着一个独立的温泉池子,沈宁坐在池子里,额头被蒸出了一点细汗。 秦宴穿着浴袍,坐在他旁边的岸上,端着一杯果汁喂给沈宁。 他的浴袍带子系得松松垮垮,看起来就是个大V领的效果,微一动作领口就敞得更开,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肌。 沈宁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突然间一扭头一抬手,手指无意间勾住了那浴袍的带子,那豆腐渣工程竟然就这么散开了。 一时间沈宁与那八块整齐排列的腹肌来了个脸贴脸。 秦宴一怔,好一会儿才虚虚拢了一下衣服,遮挡比不遮挡效果还差:“怎么了?你要拿什么吗?” 沈宁倒也不是想拿什么,他抬头看着秦宴没泡汤就发红的脸:“你不下来泡泡吗?” 他都这么说了,秦宴马上甩了那件浴袍,从沈宁的旁边下了池子。 沈宁的肤色冷白,在温泉的作用下有些泛粉,在粼粼波光下看起来很是漂亮。 秦宴坐在他的身边,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到他水下的皮肤颜色一定更粉,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就在这时,他听到沈宁问他:“你刚才那句话,我可以当成是告白吗?” 秦宴一秒清醒,变得沉稳而睿智:“那就是告白,但接不接受就全看你的意愿。” 沈宁挑眉:“如果我不同意呢?” 秦宴心底一沉,那些旖旎心思顿时散去了些,但他足够坦诚:“那我就继续追求你。” 沈宁单手撑着头想了想:“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第268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0 秦宴内心狂喜,表面却还稳得住,只是一双眼睛变得像闪光灯一样亮:“那我们……” 沈宁却摆了摆手,显得有些苦恼:“我这个人思想有点保守,对待感情也是,我如果要谈恋爱,就是以相伴一生为目标的交往,接受不了玩咖。” 秦宴神色郑重,眼中甚至露出一丝喜色来:“很荣幸,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谋而合。” 沈宁轻轻叹气:“既然这样,我有些缺点要提前告诉你,免得你将来发现接受不了,因此闹矛盾。” 秦宴看着他:“我不觉得你会有什么缺点能让我接受不了。” 沈宁摇头:“不不不,我有一个怪癖。” 秦宴很有自信:“你说。” 沈宁:“我新买的别墅一楼有一个房间装修很特殊,你可能没有看到过。” 秦宴心里一紧,一瞬间脑中闪过了很多猜测,最终试探的问:“小宁,难道你……是那个什么……抖S?” 他的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秒,牙一咬、心一横:“如果你坚持,我可以配合你……” 沈宁正拿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找那个房间的照片,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鬼东西?” 他调出图片,将手机怼到秦宴的面前:“收起你天马行空的猜测,你来看,这个大~玻璃幕墙,里面的海底世界布景是不是很漂亮?” 秦宴见并不是挂满刑具的特殊房间,知道误会了他,心下偷偷松了松,认真看了看他手机里的图,张嘴就是夸:“嗯,很漂亮,你的审美一直很好。” 沈宁谈到了高兴的事,精神气儿都上来了,又翻出了挂满各式鱼尾装的衣帽间照片:“你看啊,这个海底世界中如果有一条美人鱼在里面游,该是多么唯美?” 秦宴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啊?” 沈宁眼含希冀的看着他:“所以,你会不会游泳?” 秦宴终于反应过来:“你是想让我进去游?” 沈宁点头:“我就这么点儿爱好,喜欢看美人鱼表演,你能接受吗? 当然,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勉强你。” 秦宴这口气完全松出去了,装个美人鱼而已,这不比玩刑具强多了吗?他马上答应:“当然可以。” 看见沈宁愉悦的神情,他心里发飘,忍不住又说出自己的优势:“我会游泳,还专门练过水下闭气。” 沈宁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秦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不耽误他也跟着心情愉悦:“高兴?” 沈宁轻轻点了下头:“我很高兴,你能来到我的身边。” 秦宴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心都化了,好像下一秒整个人都能融化在这个池子里。 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扶住沈宁的肩膀,轻轻凑近,用鼻尖轻轻蹭了踏沈宁的鼻尖,声音温柔如水:“只要你还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能跟你在一起,是老天给我最大的偏爱。” 沈宁的手从水中抬起,湿润的指尖顺着面前起伏的胸肌一路向下,停在线条分明的腹肌上。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秦宴的身体猛的绷紧了,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 一次性受太多刺激不利于心脏健康,为了秦宴的身体着想,沈宁的手顺势滑到秦宴的后腰处,轻轻搂了他一下就放开了。 感觉到那只手的离开,秦宴不禁怅然若失。 但他后知后觉的想到: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其实他也是可以主动动手的。 这个认知一进入脑海,全体脑神经都兴奋了起来! 小宁都答应他了,还主动摸了他,那肯定是不排斥他的靠近。 这样想着,他理直气不壮的握着沈宁的肩,将人轻轻的带进怀里,力道极轻、给足了反抗余地的虚虚搂住了,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刚刚确定关系,秦宴并不想有太过深入的身体接触,他想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让沈宁能自然而然的适应身边有他存在、适应生命中加入一个亲密的人。 他希望他们的关系是健康的、细水长流的,而不是如流星一样,短暂绚丽的激情繁华过后就是无以为继的坠落。 今天一切都太仓促,时间地点都不够正式郑重,表白诉衷肠是顺应形势,但更深入的交流明显并不合适。 面前是他万分珍视的人,他不希望沈宁有丝毫不被尊重的感觉。 所以哪怕是这样肉贴肉的泡在一个池子里,忍耐得快要爆血管,他也只是克制的拥抱,希望自己的爱意能够通过彼此共振的心跳传递给怀中的心上人。 蒋烟在房间里急得抓耳挠腮,但又生怕会像上次一样出现什么乌龙打扰到两人的好事,并不敢发出哪怕试探性的打扰。 开玩笑,她的CP要是被她的一条消息打断了激情告白或深入交流,那她就真的罪该万死,死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心里惦记着这事儿,她也没心思泡什么温泉,只在房间里像毛驴推磨一样不停的转圈。 以至于等到晚上沈宁叫她出来吃饭的时候她身上还穿着早上出来的那套衣服。 进了餐厅,蒋烟的双眼如同激光一般将两人上上下下的扫射了一遍,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她在两人的对面落座,唇角带着迷之微笑。 他们今晚选择了吃山庄中的自助烤肉。 除了温泉,这个山庄的自助烤肉也是挺有名的,听说是腌制肉类的配方和手艺一绝,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美味。 趁着秦宴去拿吃的的间隙,蒋烟火速坐到沈宁的身边,两眼放光的小声??:“怎么样?!你俩是不是成了!他是不是投怀送抱了!” 沈宁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的秦宴,轻笑了一声:“你看出来了?” 蒋烟笑得猖狂:“废话!老娘的眼睛就是尺!你俩这氛围绝对是成了,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沈宁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哪里不一样?” 蒋烟自信满满:“哎呀你不懂,这是一种感觉,这么说吧,他之前看你的眼神满是喜爱,现在则进化成了食欲,如果眼神能吃人,你现在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一块。” 第269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1 沈宁让她说的一阵恶寒:“得了吧你,再说下去我俩就得上今日法制了。” 蒋烟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真心爱一个人肯定会生出无限的独占欲,渴望亲密接触,这是人之常情,他喜欢你,对你有那方面的企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从实招来,你俩进行到哪一步了?” 没等沈宁说话,她先“桀桀桀”的怪笑起来:“你俩闷在房间里一整天,你可别告诉我是在交流工作心得,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她的眼神仔细的扫过沈宁所有露出来的皮肤,有些失望:“这秦总不行啊,怎么一个草莓都没种上?” 沈宁身子放松的靠在沙发椅上,笑容浅浅:“你说对了,就是在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我俩是很认真的在交往,要一点点的来,不想发展太快了。” 蒋烟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回顾什么过去? 展望什么未来? 你俩要做的是珍惜现在! 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沈宁好笑的看着她:“我俩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啊?反正他上了我这条船,这辈子想下去是不能了,一辈子时间还长着,他有珍重的心意,我当然愿意配合他。” 蒋烟噤了声,嘴巴微张的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双手捧心热泪盈眶:“果然,还得是你啊小宁!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太让人感动了,我们快吃,今天都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你俩好回去领证。” 沈宁:“……” 秦宴端着吃的回来,一眼就看到蒋烟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沈宁的身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他的眼睛眯了眯。 这个女人,难道还是贼心不死? 她还学人家绿茶白莲花,妄图用眼泪博得小宁的怜惜! 呵,一看到他回来就又自己坐回去,委委屈屈的样子,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一样,以为他会破大防大吵大闹引起小宁的不满吗? 她也太小看他了。 若是如此的沉不住气,他在商场上早就被人吞并一百回了。 他稳步走过去,放下餐盘,坐到沈宁的身边,自然的将手搭在沈宁的肩膀上,笑意温和:“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不知为什么,秦宴明明在笑,蒋烟却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子冷气向着她发射而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沈宁倒是并无所觉,拿起夹肉镊子夹了片肉放到烤盘上:“没什么,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总不能说他俩在背后猥琐的探讨为什么他们一天都没种上草莓这种事。 他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蒋烟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俩公司不是有些合作嘛,琐碎的事情很多。” 她趁机对沈宁提要求:“你看这次我也算是帮了你的忙了,小周那边……” 沈宁看了这个趁火打劫的女人一眼,语气淡淡:“我会跟他提这件事,同不同意看他自己,如果他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他。” 蒋烟高兴了,殷勤的往烤盘上放肉放菜,表达感激之情。 秦宴看着急于表现出温柔贤惠一面的蒋烟,心中冷意更甚,并不肯让男朋友吃蒋烟烤出来的东西,自己在烤盘上铺了沈宁爱吃的肉和菜,细心的照顾他吃东西。 蒋烟双眼越发明亮,自然不会去抢秦宴的高光,看着两人恩爱同食,还时不时小声说话,满眼老母亲的欣慰,东西都顾不上吃一口。 秦宴在照顾沈宁之余,眼角余光看着蒋烟难过得东西都吃不下,在心中不屑的冷哼,就这点儿承受能力,还想来抢人家男朋友? 天真。 自家男朋友长成这个样子,未来会有多少狂蜂浪蝶前仆后继的扑上来已经可以预见,秦宴心中有数,且早已做好战斗准备。 蒋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他完全没在怕的。 只要沈宁还喜欢他,他就什么都不怕。 山庄的烤肉味道确实不错,一顿饭大家都吃的很满意。 饭后秦宴提议出去走走消食,还礼貌性的问蒋烟要不要一起。 蒋烟怎么可能去给自己嗑的CP当电灯泡,果断拒绝并绝尘而去,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独处时间。 而她,只需要结合事实进行一番想象,就足以得到精神食粮了。 秦宴握着沈宁的手,手指不断的轻捏着他的指尖,与他并肩走在各种漂亮灯光造景的石板小路上。 心下有些感慨这远离城市、绿化面积大的地方空气就是清新,一呼一吸间都带着淡淡的甜香。 “小宁,你的那个海底世界已经都布置好了吗?” “嗯,布置好了。” “你要是着急想看,我明天就过去吧,正好我明天有空,你呢?” “那当然好,我明天正好也有空。” “……我用带什么东西吗?” “不用,都有,我都准备好了。” “你准备的服装能合上我的尺码么?” “能的,都是你的尺码。” “哦……那……那行……” 两人搓着彼此的手,静静的走着,偶尔交谈,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存在,心中便是安逸宁和。 当然,蒋烟的脑内世界就没有这么风平浪静了,树下拥吻什么的全都安排上,嘴唇子都得亲烂才能算完。 这一夜沈宁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回去洗完澡躺到床上,鼻间萦绕着爱人的气息,竟很快就进入了安稳的深眠。 秦宴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跟沈宁躺在一张床上,说不激动是假的。 然而还没等他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就听到了心上人绵长稳定的呼吸声。 他有些惊讶,忍不住撑起身子借着墙角灯带的暗光看向身边人,却见沈宁已经进入梦乡。 他缓慢的躺了回去。 可能是他第一次跟人家交往没有经验,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这样想着,他平复着心绪,努力酝酿睡意。 过了一会儿,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还是忍不住动作小心的将沈宁拢进自己的怀里,将鼻尖凑近他的发间轻轻蹭了蹭,终于不动了。 第270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2 让蒋烟遗憾的是,秦宴和沈宁第二天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直奔民政局领证。 两人跟蒋烟分开之后,一起去了沈宁家。 正如沈宁所说,那个专属衣帽间里的鱼尾服装都是秦宴的尺码,他穿着正合适。 他挑了一条暗蓝色的长尾,尾鳍如轻烟般在水中散开,如梦似幻,让人移不开眼。 至少沈宁是移不开眼的。 2103感叹,【宿主你是个专一的宿主,专一爱看美人鱼的宿主,这个世界又给你找着美人鱼表演者了。】 沈宁屏蔽了它。 为了看表演方便,秦宴没有再回去,直接在沈宁这里住下了。 在接下来的一周内,他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的把自己的东西填满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在外面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和沈宁的关系,行为上也不怎么低调,很快圈内人几乎都知道他俩的恋爱关系了。 沈宁对此无可无不可,他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江家自然也听到了这件事,江临打来电话,想让他周末回家。 沈宁跟秦宴说了一声,一个人开车回去了。 柳文瑶听到他要回家,照例亲自下厨,做了好几个江宁爱吃的菜。 席间沈宁发现家里的气氛跟从前有点不同。 江白变得比以前更沉默,江兴城和江临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柳文瑶总是不经意间偷偷看看那兄弟俩,虽然有在尽力掩饰,但眉宇间也带着几分愁绪。 吃完饭,柳文瑶拉着沈宁说话,一遍遍的问着他一个人在外面的衣食住行。 然后忧心忡忡的说着他又瘦了。 江兴城也在一边跟着点头:“是瘦了些,眼眶都深了,你自己住,吃的方面总是不上心,这可不行,人的身体基础都是年轻的时候打下来的。 这样,回头让你妈安排一下,把家里的厨师给你拨去一个,家里的人,知道你爱吃什么,安排饮食什么的也顺手。” 江临觉得这个主意好:“爸说的对,家里的厨师最了解你的口味,免得你不注意这些小事,菜不对胃口就少吃几口,时间长了,人可不就要瘦。” 江白一个人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们,感觉自己一句话也插不进。 柳文瑶注意到他的安静,特地向他招了招手:“阿白,到妈妈这来,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吗?你最近脸色不好,也是该好好补补的。 回头我再招两个厨师,人手多了,怎么安排都合理,到时候把张师傅拨给小宁,他是家里的老人了,从小就喜欢小宁,做的饭菜也合小宁的口味,有他在,小宁想再瘦也难。” 江白没有拒绝柳文瑶的好意,起身坐到了她身边,任由她轻拍着自己的手。 沈宁无奈的笑:“真不用,秦宴家里有一个厨师做菜手艺一绝,他前几天过来我那里住,把厨师也带来了,我这几天其实还吃胖了一点。” 柳文瑶皱眉打量他,无情数落:“哪里有胖?瘦得像根刺一样,骨头都凸凸的,刮二级风都得抱电线杆的选手,谁摸你一把都扎手。” 江兴城眉头微皱,显然跟柳文瑶抓的重点不一样。 江临跟江兴城的表情几乎同步:“你们……发展这么快吗?他怎么还住你家去了?” 对于沈宁和秦宴的事,江家人其实心里早有准备,毕竟秦宴对沈宁的心思昭然若揭,闭上一只眼睛都能看得清,而沈宁对他也不排斥,走到一起都是早晚的事。 只不过他们看着秦宴那188的大身板子,再看着自家虽挺拔但清瘦的娃,总觉得沈宁对上他怕是占不到什么上风,心里总是不得劲。 沈宁点头:“我俩年纪都不小了,对于自己想要什么都很清晰,我也不打算换人了,早晚都是要住一起的。” 柳文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几变:“小宁,妈不是想干涉你感情上的事,但妈是过来人,你可要记得,就算他搬去你那,你俩最开始也尽量分开睡。 你们现在毕竟才刚刚在一起,心思什么的还有些浮躁,等以后感情更稳定了再住一起,好不好?” 沈宁摸了摸鼻子,心虚的“嗯”了一声。 秦宴那厮登堂入室第一天就爬他床上了,虽然并没有具体做什么,但睡一起肯定是睡一起了,现在让他搬去别的房间怕是有点困难。 就是说,柳文瑶话有点说晚了。 江兴城对老婆的话深以为然:“小宁,这事儿你得听你妈妈的,男人的劣根性,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你想跟他有长远的发展,感情的事,还需要经营,不要贪图一时快乐。” 江临一直在观察着沈宁的表情和动作,此时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俩要是认真的,有没有考虑过结婚?” 2103适时出声,【温馨提示:本世界背景同性婚姻合法。】 沈宁对这点倒并不很意外,BL世界嘛,同性婚姻合法的背景并不少见。 他如实回答:“我们暂时还没谈到这件事。” 柳文瑶不满的看着大儿子:“他俩才确定关系,着什么急结婚?这是要在一起一段时间看看彼此合不合适之后才考虑的事!” 江兴城也说:“对,这事儿不着急。 很多人看着挺好,实际相处起来问题一堆,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问题都是要近距离接触后才能发现的。 秦宴虽然救过小宁两次,看着挺诚心的,但他的心在肚子里,谁也不能掏出来看一看,更进一步的事,还是接触一段时间之后再说吧。” 沈宁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就着两人该如何交往的事进行激烈的讨论,只觉得心累又好笑。 不过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他们这样忧心忡忡的是担心他吃亏。 毕竟从身份上来看,秦宴是稳占上风的,江家在秦家面前本就有些弱势,现在他连江家亲子都不是了,自己另起的炉灶发展势头虽好,但在秦氏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身份相差悬殊,腰板子就不硬,他们会有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他只能尽量给他们吃颗定心丸:“我俩感情挺稳定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在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并没有冲动的成分,放心吧。” 第271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3 江临不可能放心,他想到的东西有很多,但面对刚刚陷入热恋的弟弟,又不好泼冷水让他的幸福感减退,只能暗暗打算着找机会跟秦宴见一面,吃个饭,深入探探他的态度。 柳文瑶拉着江白的手,眼睛看向沈宁:“小宁,你好久没在家里住了,今晚要不就不走了吧?你的房间我都让人收拾出来了。” 沈宁想想家里刚刚走马上任的管家公可能会露出的怨妇脸,脸上笑意温和:“不了,我今晚回去还有点事,下次回来再住。” 柳文瑶明显有些失望:“这样啊,那行。” 江白突然开口:“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应该也没什么事要紧到必须晚上做,妈已经开了口,你又何必拒绝,反倒好像我是让家里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一样。”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柳文瑶有些无措,不由得握紧了江白的手,小声跟他说:“你不要多想,小宁他……” 江白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终究忍住了:“你们既然互相挂念,又何必要分开?现在这样母子分离你想我我想你的可怜巴巴,任谁看了都是我心胸狭窄容不得人,我不想当这个恶人。” 柳文瑶愣了愣,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兴城有些不悦:“江白,你这样说话,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会伤心?” 江白一顿,侧头看了看柳文瑶,眼神转向别处,不说话了。 江临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他:“江白,你是个成年人,说话还是先想清楚的好,别把矛头对准爱你的家人。” 江白听到他说话,情绪突然有些失控:“爱我的家人?哥,你也是爱我的家人吗?” 江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是你哥哥。” 江白的胸口快速的起伏了几次,突然站起身,快步上了楼。 柳文瑶手中一空,下意识伸手徒劳的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小声喊了一声:“阿白……” 江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没有回过头。 柳文瑶茫然的转头看向丈夫,眼里一直含着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兴城,阿白是怎么了,好像总是不开心。” 江兴城揽住她的肩膀,声音温和下来:“他最近状态不好,不是冲你,你也多体谅他。” 柳文瑶点了点头,又看向江临:“阿临,你最近跟你弟弟闹矛盾了吗?他是弟弟,又吃了苦,你要让着他些。” 江临垂下眼帘,淡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江兴城的目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沈宁看了看他们,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只是说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江兴城点了点头。 柳文瑶关切的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天黑了开车小心之类的话。 江临起身:“我送你出去。” 江白站在楼梯拐角,后背贴着墙,那丝丝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浸入皮肤中,让他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一张亲子鉴定弥补不了二十年的缺失,现在外面的四个人才是相伴多年的家人,互相关心、互相爱护。 而他,就像是一个中途的闯入者,哪怕再努力,也融不进他们的家庭圈子里。 江宁走了又怎么样? 他这一走,反而让家里人牵肠挂肚,他们惦记着他、关照着他,他在外面有个风吹草动,所有人都跟着紧张。 每次他回来,父母哥哥都会提前就高兴准备,江临再忙,也会跑回来吃饭,对江宁嘘寒问暖,比对他这个亲弟弟上心多了。 远香近臭啊。 在他们的心里,他就是逼走江宁、害怕他们骨肉分离的恶人,是他容不下江宁这个小可怜儿,才让江宁不得不一个人在外面打拼。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要走要留,都是江宁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江宁这一退,看似他占了上风,实则完全把他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经过上次陈家婚礼上下药的事,江临对他的意见很大,自那之后,江临在工作上虽然没有收回给他的权力,却明显不如从前上心,好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父母再爱他又有什么用?他们年纪已经大了,江兴城这两年完全退了下来,公司的事都是江临一个人在管,江家的将来是江临的天下。 而现在江临却与他产生了隔阂,未来如何真的不好说。 那件事明明不关他的事,江临却好像把江宁被下药的过错扣到了他的头上。 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脆弱得像一张纸,一点点瑕疵就足以击垮这个便宜哥哥对他的那点爱和愧疚。 终究在江临的心里江宁才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跟他这个半路认回来的怎么能一样呢? 更让他难受的是,自那件事之后,连秦修也不再来找他,他打电话过去,也只是淡淡的、公事公办的说几句话,工作方面也是安排了其他人来,好像再也不想看到他一样。 他连这条退路也没有了。 现在的情况,他只能留在江家,看所有人的脸色,等着将来江临良心发现分给他一些本就该是他的财产。 他不明白,药不是他下的,事情的起因也不是他,他只是没有救江宁而已,就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面对江宁这个顶替了他人生的既得利益者,他能相安无事的井水不犯河水已经很好,根本无法达到互帮互助的程度,这真的很难理解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江宁,为什么江宁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从小被抱错,享受了他本该享受的富贵生活,好不容易各归各位,他却没有吃过一天苦头,没有尝试过哪怕一天自己从小过到大的那种拮据的生活。 他的身上永远不缺钱花,他的身边永远不缺贵人。 他带着满脑子江家资源捧出来的才华去创业,就算不用江家又怎么样?他的身边有秦宴啊! 有秦宴在背后保驾护航,江宁闭着眼睛也能成功,短短两年时间,他从江家被挤出门的养子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就能安身立命的小江总,多么风光啊! 可是如果他们没有被抱错,本该生活在底层的江宁凭什么能够得到秦宴这样的人! 第272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4 江宁说是退出了江家,不带走江家的一分一毫,可是他这个人身上堆砌的一切都是江家给的,又哪里能还得清呢? 现在江宁的事业爱情双丰收,他这个正牌的真少爷反而活成了所有人都不待见的万人嫌,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啊。 他慢慢的直起身,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关系,他答应过爸爸妈妈要好好爱自己,无论前面的路是怎样的,他都会坚定的走下去。 他的将来,不会比任何人差! 江临送完沈宁回来,江兴城已经把柳文瑶哄去睡觉了,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看到江临走进来,他站起身:“跟我去书房。” 江临一言不发的跟在他的身后,父子俩一前一后的走进书房。 江兴城在桌子后面坐下,示意江临关门,这才开口:“你跟江白,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临在一边的红木椅子上坐下,抬手撑着额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宁被下药那天,江白其实碰到了他,而且当时就看出不对劲了,但他没有提醒任何人,甚至阻止了秦修去找秦宴看情况。” 江兴城的脸绷得紧紧的,声音发沉:“这话不是随便说的,你有什么根据吗?” 江临疲惫的捏着眉心:“当天晚上我赶去医院,秦修和江白在消防通道里争吵,我在门外听见了,他自己亲口说的。” 江兴城的脸色十分难看,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江临叹了口气:“他没有动手害小宁的意思,但他也不希望小宁获救……那天要不是秦宴敏锐,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爸,我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白。 他无法对小宁产生亲情我能明白,可是他应该知道……知道小宁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人非草木啊,感情又不是电脑程序可以一键删除,二十年的亲情积累,小宁没有任何错处,谁又能割舍得了? 如果小宁出了什么事,妈会哭翻天,爸会愁白头,我也……可他选择眼睁睁看着,甚至阻止秦修伸手,他心里是希望小宁出事的。 我想,他……他可能也不怎么爱我们。” 江兴城一直挺直的背有些弯曲,看起来好像苍老了一些,只低垂着眼眉一言不发。 江临五指张开,将额前的头发全都撸向脑后,再次叹气:“这几天我总在想,他回家的时间还短,对我们产生不了太深厚的感情也正常。 可是爸……这两年我们倾尽一切的对他好,妈说他受了苦,心思又敏感,让我让着他些,我也都照做并且心甘情愿,平时对待他,说话做事都尽可能的照顾他的情绪。 可是现在看来这些好像都没什么用,他好像无法把我们当成真正的家人,我不知道我们究竟能不能有将他捂热的一天。 而且,就算是个陌生人,遇到这种事也会搭把手,他对小宁没有感情也没有义务,选择袖手旁观我都能理解,可我不能理解的是他竟然会阻止别人去救小宁,他这…… 我的心里有些凉,总感觉原本的那股气儿散了。”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久,江兴城才开口:“当初小宁做得对,他们两个确实不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你是的亲弟弟,我们对他有责任也有义务,该给他的,还是要给他,公司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至于感情,顺其自然吧,这世上有些事,就是不能强求,人啊,太贪心了不好。” 江临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向门口走去。 江兴城在他身后沉声提醒:“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妈,她心路窄,不扛事儿,又要哭很久。 她体质弱,前半生没受过什么挫折,自从抱错的事出来之后,她哭的够多了,再哭下去,身体也受不了。” 他闭上了眼睛,身子重重的靠进身后的座椅靠背中:“人有时候,活得糊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江临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沈宁虽然提前跟秦宴报备过要回家吃饭,但还是有些担心回去会看到一张怨夫脸。 好在并没有,因为怨夫没在家。 他在沙发上坐下,给秦宴打去电话,那边好一会儿才被接起:“喂,是江先生吗?我是刘潇,秦总这边出了一点小事故,他处理好后会马上给您回电话的。” 沈宁腰背瞬间绷直:“他怎么了?人在哪儿?” 刘潇似是感受到了他话中的冷意,语气更软:“在滨江路,就是一点交通事故,秦总受了点伤,我们在救护车上,他在接受治疗,不太方便接电话。” 沈宁深呼吸一次,起身向外走,在玄关柜子上拿起车钥匙,声音低沉:“哪个医院,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一边快步走向车库一边点了一下2103,【帮我查一下秦宴现在的情况,有权限吗?】 2103向来是指哪打哪,动作很快,【有的,查询到秦宴是遭遇了车祸,但好在他的车子性能、配置极高,伤情并不严重,不会危及生命,宿主不要太担心。】 沈宁听到“车祸”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大步向前走,直接上车发动了车子疾驰而去。 2103敏锐的察觉到宿主的心情很不美丽,想了想又安慰道,【宿主不要担心,他的伤没到要命的程度,宿主要是心疼他,可以用积分兑换药品让他快速痊愈。】 沈宁【嗯】了一声,【准备着吧,我先去看看情况。 三儿,你能不能查到他的车祸是不是人为的?】 2103有些惊讶,他的宿主做任务,除了生死危机,向来很少依靠系统功能,它并不想让宿主失望,但还是只能实话实说。 【宿主,小世界有小世界的规则,系统不能过多干预,这种隐藏剧情是无法直接查询的。】 沈宁又【嗯】了一声,【那你能不能查到今天的肇事司机近期所有的账户流水并向上追踪溯源?】 2103因为不能帮到宿主正在自责愧疚,一听这个马上精神了,【这个我可以!宿主请稍等。】 沈宁赶到医院的时候救护车正好也刚到,秦宴被好几个医护人员包围着推下了救护车,刘潇怀里抱着公文包和秦宴今早穿着的那件外套跟在后面,急得满头大汗。 沈宁冲到近前,看到了床上的秦宴。 他的脸色发白,头发也凌乱了些,额角处有一处边缘泛青的伤痕,身上倒是看不出明显的外伤,人是醒着的,只是看上去有些虚弱。 在看到沈宁时他眼睛亮了一下,朝着他抬了抬手。 沈宁上前一步握住了他抬起的指尖,触手有些冰凉。 刘潇默默捂了下眼睛。 这位爷自出事一直镇定自若,自己弄开了车门成功脱困,都没给他表现的机会,刚才在救护车上还指挥若定,安排事情的后续处理,看着半点不像个伤患。 结果江先生一出现,他竟然就变得柔弱起来了。 沈宁握着他的手,脚下跟着移动床快步向前走,口中的话语却是极尽温柔:“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疼吗?” 秦宴见沈宁这样担心自己,不由得心疼他担惊受怕,不敢再装柔弱吓他,但心底又有些隐秘的高兴,就很难形容的感觉,下意识的故作轻松:“其实还好,就是左腿挤到了一下,有点疼。” 沈宁并没有因为他说没事而放松心神,他看了眼秦宴的腿,安慰他:“会没事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秦宴感觉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并没有很担心,想要安慰沈宁几句,急救室已经到了,便只能“嗯”了一声。 大门关上,隔绝了两人相望的目光。 沈宁冷着脸,站在急救室门口,浑身的气息都是冷的。 刘潇小心的上前一步:“江先生不用太过担心,我看秦总状态还可以。” 沈宁转过身看着刘潇:“他是怎么出的事?” 刘潇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感觉这位江先生此时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气势迫人,连忙详细说起经过:“今晚秦总说,江先生不在家,他也不想过早回去,正好手头还有点工作,就稍微加了会儿班。 自从秦总搬到您那里之后,我跟秦总回家的方向有一段是顺路的,下班之后,我们的车是一前一后走的。 走到滨江路那个路口的时候,有一辆右转车突然冲了出来,撞到了秦总的车。 我看到前面出事,停车跑过去的时候秦总已经撞开车门出来了,他看起来没有外伤,状态也还好,但那车况有些惨,保险起见,我在报警之后还是叫了救护车。 那司机没什么事,还在那里说秦总的车速太快他来不及反应。 实际上秦总的车速并不快,特别是在过路口的时候开的是很稳的,真正快的是对面司机,他突然冲出来,鬼探头一样。 交警来测过,他是酒驾。” 沈宁半垂着眼皮,声音冷沉:“你们秦总近期有没有跟谁有过利益冲突,或者招什么人的恨?” 刘潇抬眼看他:“江先生是怀疑……这起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沈宁转过身去:“你不是也怀疑了么?秦宴身边的金牌特助,不是谁都能当的。” 刘潇笑了笑,谦虚道:“江先生高看我了。这件事,秦总刚才已经安排了,他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江先生放心。” 沈宁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经过检查,除了一些表面擦伤外,秦宴肝脏有点轻微挫裂伤,造成了内出血,好在并不严重,且送医及时,在可控范围内。 左腿骨裂,问题也不大。 再就是头部撞伤需要后续观察来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性。 2103把银行流水传给沈宁后,很快被他发现了端倪,他直接整理出来丢给了刘潇。 刘潇当时笑得眼睛都眯了:“江先生真是及时雨。” 在秦宴三天的观察期内,背后动手的人已经被揪了出来。 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总,叫郑斌。 虽然他们公司运营一般,但因为有一个不错的研发团队,倒也还过得下去。 只是后来这位郑总人到中年却坠入了爱河,在外面养了个小三。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他对他的小三宠爱到了骨子里,不仅纵容她挑衅妻子,做局让妻子净身出户,还应小三的要求把小三家里的一众亲戚都安排进了公司。 可想而知,公司会乱成什么样子。 最终的结果是前段时间这个公司走到了需要申请破产的地步,公司内部的老员工,包括那个王牌研发团队也都对这个色令智昏的郑总寒了心。 秦宴看上了那个研发团队,但郑斌却想把公司也捆绑着让秦氏一并收购。 但秦宴看不上那个烂摊子,就没要。 结果研发团队的成员内部商量过后,集体退出原公司向秦氏投了简历。 他们自己来了,秦宴自然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郑斌鸡飞蛋打,下蛋的金鸡飞了,只留下一个全是蛀虫的空壳烂摊子,只能破产清算,赔光了家底,三姐及其亲属也都跑了。 从高高在上的老总变成负债累累的老光棍儿,这种天大的落差任谁也无法接受。 但这位郑总的脑回路格外不同,他不恨自己色令智昏,也舍不得恨三姐无情无义,反倒恨秦宴做事不地道,挖走了他下金蛋的团队,给了他致命一击。 于是满腔的怒火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常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斌就算落魄了,也能划拉出来一份让人卖命的钱。 那辆车,就是奔着秦宴去的。 司机提前喝了酒,打算着出了交通事故最终也会被判成酒驾,进去几年也值了。 就算他也有了个三长两短,老婆孩子后半辈子也够花了。 只是他低估了秦宴的临场应变和车子的安全性能,并没能一举要了秦宴的命。 沈宁将手里的资料放下,端来温水插上吸管让秦宴喝一小口。 刘潇对沈宁的态度很恭敬,好像沈宁也是他的老板一样:“江先生,我们的法务会全力出手,郑斌和肇事司机谁也跑不了,只是秦总的伤势达不到重伤标准,他们可能判不了几年。” 沈宁的面色依旧淡淡:“没事,出来也好。” 第273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5 沈宁明并没有恶狠狠的说话,刘潇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有些想打冷战,又忍住了:“那这边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 沈宁点头:“你们秦总养伤期间,公司那边免不了要多辛苦刘特助了。” 刘潇标准职场微笑:“江先生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飞快的看了床上的秦宴一眼,见自家秦总在向自己使眼色,急忙收拾东西走人。 秦宴受伤,公司那边暂时就先交给秦修,有他和刘潇在也出不了乱子,有必须秦宴处理的事可以线上沟通或者拿到医院来。 秦修刚知道他哥出车祸时天都塌了,一路跑得跌跌撞撞,看到沈宁时两眼发红,腿软得站不住,直到确定人没事才镇定下来。 受过这一场惊吓,他每天有点时间就跑到医院来照顾他哥,哪怕被秦宴无情的赶去上班,每次走的时候都是一步三回头。 病房里终于清静了,秦宴看着坐在床边的沈宁,特别善解人意的说道:“你公司那边也忙坏了吧?你整天两头跑太累了,医生都说我没事了,接下来就是养着,这边有护工,你不用担心的。” 沈宁抬眼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那天晚上,我握住你的手时,感觉很凉。” 秦宴用带着输液针的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是我不好,让你担惊受怕,以后我尽量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沈宁笑了:“别人要害你,哪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从小到大,秦宴都记着自己是秦家长子,是哥哥,身上担着秦氏的责任,更要保护弟弟,成年之后便早早独当一面,撑起整个秦氏,放了母亲自由。 一直以来,大家都默认了他的强大与能力,从来都是他运筹帷幄,保护别人,可今天,他的心上人说要保护他。 秦宴的心里腾起火焰,烧得他胸口发烫,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好。” 沈宁看了看他被固定住的腿:“还疼吗?” 秦宴突然一点也不想掩饰这些让他显得不怎么强大的真实感受了,语气很轻的说了句:“还有点疼。” 沈宁看着他战损版的帅脸,轻轻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哄着他:“医生说恢复需要一个过程,止痛药最好不要多吃。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你要是疼得厉害,我们就吃药。” 秦宴没想到这一示弱居然还会有这等福利,顿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这一刻他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感觉自己可以立刻下床犁十亩地。 沈宁这段时间公司医院两头跑,确实奔波忙碌,人看着憔悴了不少,秦宴刚才说的并不是以退为进,他是真的心疼。 比起看到疲惫的沈宁,他宁愿一个人在医院里躺着。 他极力劝说沈宁回去休息,但他在与沈宁意见不同的时候向来占不了什么上风,最终还是被无情镇压了。 好在秦修一有时间就火速跑来医院,让沈宁去休息,自己忙前忙后的照顾他哥。 秦宴表面嫌弃他,但心里还算受用,至少在跟沈宁说起的时候,感觉这个弟弟还算拿得出手。 接触得多了,秦修跟沈宁也走得越来越近,一口一个宁哥叫得可亲近。 他心里看得明白沈宁在他哥哥心里的重要性,多少有些爱屋及乌。 再加上这一次秦宴出事,他连滚带爬的的跑到医院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宁,不知怎么的,就产生了一些类似“长嫂如母”(不是)的亲近感。 那一次陈家婚宴上,他轻信了江白的话,没能及时出手解救沈宁,心中一直有些愧疚, 他想了又想,还是将这件事跟沈宁说了。 倒不是想挑拨沈宁和江白两人的关系,只是担心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沈宁若是对江白抱有愧疚之类的善意,而江白则对沈宁只有厌恶,在将来的相处中沈宁很可能会吃亏。 毕竟江白才是江家的亲生子,江家人对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所有人都看得见,而沈宁从小在江家长大,对江家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现在这种情况,江白若是想通过亲情来伤害沈宁是很容易的。 把实情告诉给沈宁知道,他多少会有些防备。 沈宁对江白的选择倒是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秦修竟然会把这件事跟他说出来。 他可是江白的官配来着。 此时秦宴睡着了,秦修说有话想跟沈宁说,两人便在病房的套间里低声交谈。 沈宁看了看秦修,低声问:“说起来,你最近跟江白好像不怎么联系了?是闹矛盾了吗?” 秦修轻轻叹了口气,表情有些纠结。 他之前喜欢江白,江白却始终对他若即若离,他理解江白刚回江家,心里没有安全感,并不介意这些小手段。 但自婚宴那次之后却发现他们两人好像三观不合,身份啊、贫富差距这些东西都可以弥补,但如果三观不合还硬凑在一起,日子就很难过得舒心,如果想要不吵架,就需要一方始终迁就,真的没必要。 他不想后半辈子都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江白,每个人都只活一次,谁不想找一个真正的灵魂伴侣呢? 这段日子他重新审视了两人的关系,心中知道他们并不合适,一时间却又有些舍不得,不由得十分迷茫。 现在沈宁问到了这里,他也将沈宁当成了自己人,忍不住有了一些倾诉欲望:“也不是不联系了,毕竟两家还有合作,只是我发现我们好像不太合得来。” 沈宁想了想:“因为婚宴上的那件事?” 秦修闷闷的“嗯”了一声。 沈宁始终平和:“你跟他谈过了吗?” 秦修叹气:“就是谈过了,才觉得合不来,我们想的东西不一样。” 沈宁笑了笑:“你心中已经有决定了不是吗?” 第274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6 秦修点了点头:“感情嘛,合则聚,不合则散,既然合不来,就没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精力和感情。 况且我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我,只是拿我当朋友,继续纠缠下去,对他对我都不好。” 沈宁身体靠着沙发,尽量放松着肢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按着自己的心意走,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你大哥都只会支持你。” 秦修头点得更真诚了,唇角也带出了笑意:“那倒是,我哥从来不会强制改变我的决定,哪怕我的想法是错的,只要我坚持,他也会让我自己先撞一下南墙再说。” 沈宁低低的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在带娃这一方面,秦宴还是很不错的。 2103感慨,【得,又黄一对儿。】 沈宁连忙撇清关系,【这次可不赖我啊,我啥也没干,他俩自己掰的,不关我事。】 2103有些不解,【就是说啊,原文中他俩如胶似漆的,一直到结局感情都很好,这怎么还没开始就掰了呢?】 沈宁,【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原文中秦修对江白帮助颇多,江白前期工作开展,中期离开江家,后期共同创业,都离不开秦修的扶持,江白自然会用心经营两人的关系,从而得到他坚定的支持。 可是这一次他回江家之后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前期工作上面两人感情升温,到后面秦修对于江白就成了个预备役。 秦修只是喜欢他,又不是个傻子,他能隐约感觉到江白在吊着他,之前他虽然允许了江白的这个小动作,却也停下了脚步,两人也就一直处在暧昧期没了进展。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段时间的冷却,让他在发现两人三观不合的时候能及时果断的抽身,而不会被热恋中的感情冲昏了头脑选择得过且过。】 2103点头认同,【嗯,宿主说的有道理,其实要按这么来看的话,他俩不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江白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一切都从利益出发,而秦修却明显还带了点浪漫主义。 原文的结局不是他们生活的结束,他们性格不合的问题终究还是会暴露出来的,那时他们的感情那样深了,再想要断舍离无异于抽筋扒皮,太难了。】 沈宁笑,【行啊,三儿真的成长了,看事情越来越深远。 就像童话中公主和王子结婚了通常是故事的结局,却是他们生活的开始一样,江白前期离不开秦修的帮扶,自然会让秦修得到一段极好的爱情体验。 可到了原文的结局,两人的公司早已经步入了正轨,秦修的作用会逐渐减弱。 江白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多半会渴望独自掌权占据主导,更是很难一辈子都哄着秦修,两人之间的潜在问题就很有可能显现。 当然,也有可能那时江白在多年相伴之下也真心爱上了秦修,愿意为他做出让步,两人感情深厚,彼此磨合,依然能很好的在一起,这些都不得而知。 但是现在,他们的感情无疑还没到那一步,江白对秦修感情有多少不好说,秦修对江白也没到非卿不可的地步,问题过早暴露,那秦修选择及时止损是很正常的事。】 里间两人低声说着话,外面的秦宴已经醒了,刚开始他以为病房里没人,还能老实躺着,可是后来隐约听到了里间有沈宁的声音传来,顿时就有些躺不住。 秦修本来正在跟沈宁爆料他哥跟他说要以结婚为目的追求沈宁的事,两人相谈甚欢,却听到外面传来“咣啷”一声响。 两人同时跳了起来,一前一后冲了出去。 沈宁抢先出去,就看到床头的杯子掉到了地上,床上的秦宴无辜的眨着眼睛:“我渴了。” 沈宁顿时心疼,过去捡起水杯放到一边,拿了个新杯子倒了温水,放到秦宴的唇边照顾他喝:“你怎么不喊我?” 幸亏那杯子不是玻璃的,里面也没有水,并没有造成什么破坏,更没有伤到人。 秦宴喝了几口水,声音温柔:“我以为你休息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宁摇头失笑:“我是婴幼儿吗?一点动静就能吓着?” 两人相视而笑,后面站着的秦修目瞪口呆。 他突然觉得。 他敬爱的哥哥。 挺不要脸的。 就离谱。 爱情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吗? 他都快不认识面前这个病西施一样的男人了。 然而,在看到自家哥哥在沈宁看不到的角度向他投来的冰冷的目光,他又好像感觉,那人……可能……也没怎么变。 干什么这是?防备到他头上了是吗? 你离不离谱啊哥! 秦宴并不觉得有什么离谱的,他弟弟跟他长相相似,还更年轻,更有活力,绝对的高危人群。 他可不想连当个替身都排不上号。 呵,他早晚会知道那个“阿回”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能看得出沈宁是真的喜欢他的,只要他能稳住,保住地位,就算小宁有白月光又怎么样?只要后来者又争又抢,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他最近看了很多有关替身文学的书,现在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做人要有野心。 傻傻退出的骨气不要也罢。 不知什么时候,秦修悄然离开了这间容不下他的病房,不带走一片云彩。 秦宴对他的懂事很满意。 秦宴出院后自然的被沈宁接进了自己家,又强制性的让他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直到身体完全康复了才被放去上班。 期间柳文瑶心疼儿子辛苦,要安排两个得力的人来照顾病号,但被沈宁婉拒了。 江兴城在知道刘美琴的离谱言论的第二天就把人辞了,刘美琴不想走,本还想打打感情牌,却被一句“你在跟我儿子比地位吗”给堵了回去。 现在江家的佣人对沈宁的态度都特别好,跟以前完全没有区别,可是沈宁还是不想让他们进入自己的生活空间。 柳文瑶没有办法,只能让人去请了营养师回来针对秦宴的情况研究了各种营养菜谱,让人做了送过去,希望秦宴快些好起来。 第275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7 这次秦宴出事没有告知秦家父母,但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当天就要订机票回来,却被秦宴阻止了。 他打了视频电话安抚了父母,让他们放心玩。 乔靖见儿子真的没事才放下了心,并趁机要求沈宁出镜见一面。 秦宴问过沈宁,双方通过视频见了一面。 镜头前的乔靖穿了一身旗袍,看样子还做了头发,显得很正式。 她是那种很大气的长相,偏浓颜挂,五官带着一点凌厉的美感,美得很有攻击性。 与她相比,秦父秦琛的气质反而要柔和一些,岁月并没有夺走他的美貌,反而给他凭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身材也没有走样,不愧是能让乔靖为他奔劳半生的男人。 他穿着烟蓝色的衬衫,很板正的坐在乔靖身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仿佛都在为他的美貌加分。 沈宁就知道,能生出秦宴和秦修这两个高颜值兄弟的父母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要真算下来,秦修那张帅脸都属于长残了。 当然,秦宴没有。 双方对这次见面都很重视,交谈氛围也很好,乔靖对沈宁其实并不陌生,只是以前并没有太多接触。 一番交谈下来,她对于这个儿婿显然十分满意,把秦宴都扔到了一边,只跟沈宁说话。 秦琛全程都没有过多开口,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乔靖。 那眼神,沈宁相信世界剧情资料中对他“恋爱脑”的描述。 视频一挂断,沈宁挺直的腰背就塌了下来,感觉比打了一场仗还要累。 秦宴给他捏肩捶腿,低低的笑:“我妈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有了你这个新儿子,把我都抛到了脑后,今天她都没怎么拿正眼看我。” 沈宁偏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的?” 他们确定关系也没多久,这厮就跟家长报备了,动作这么快的吗? 不料秦宴一脸的理所当然:“一年多前吧,我妈打电话的时候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就说了,她还鼓励我好好表现。” 沈宁无奈。 那个时候他们俩的关系只能算是个朋友,他竟然就跟父母过明路了,不得不说,这行动力也是够强的。 秦宴养伤期间是一个很好照顾的伤员,不事儿多,更不闹腾,给啥吃啥,让干啥干啥,实在无聊了,沈宁递给他一只手他就能兴致勃勃的摆弄两个小时。 可能是因为沈宁总拿手哄他,让他爱上了给沈宁剪指甲。 为此他买了全套装备,细细研究过,没事就拉过沈宁的手在那里各种修剪打磨,不仅边角圆润完美,还抛光。 别说,沈宁的手指经过他这么一摆弄,还真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手掌偏窄,指骨修长,皮肤瓷白细腻,现在指甲又被搞得圆润透亮,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色,整个就像一件漂亮的艺术品。 于是秦宴更喜欢了。 * 秦宴伤好之后,他就有些蠢蠢欲动,不想再当纯洁的床友。 于是他偷偷锻炼体能和肌肉,让自己的身材恢复到巅峰状态,还在网上买了几条身体链藏了起来。 在他伤愈后第一次下水表演的那天,配着当天选的鱼尾,精心挑选了一条银色的细链,在下水之前暗戳戳的穿上了,对沈宁展开了无耻的色诱。 这是一个阳谋。 沈宁不得不承认,秦宴的色诱很成功,在看到鳞鳞水光中缠绕在人鱼锁骨、胸前的细细银链时,他的呼吸都窒住了一瞬。 他没有想到,秦宴竟然会做这种事,想到他平时对外的形象,再看看面前水幕中的美丽人鱼,沈宁的呼吸有些发沉。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大鱼被捞出了水,拖进隔壁房间糟蹋了。 第二天秦修看到春风得意、对所有人都能温和微笑的自家大哥,奇怪的问他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却被大哥投来怜悯的一瞥,一句“你不懂”搞得他莫名其妙。 * 晨星一步步稳定发展,短短数年就已经可以和很多老牌企业掰掰手腕,沈宁走在哪里也不再只是个商业新秀,而是成为了资本本身,跟众多大佬站在了一起。 而秦修与江白之间也彻底没了可能,他们并没有闹翻断交,只是在秦修的主导下一点点的疏远了。 江白放下身段来找过秦修几次,秦修却只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普通朋友的距离,不肯再进一步。 江白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不甘心,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继续放低姿态。 慢慢的,联系都少了,平时见面也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 江临在带了江白一段时间后,把一家发展不错的分公司给了江白,让他独立发展。 江白对此十分不满,觉得他是想把自己踢出权力中心。 他找了江兴城和柳文瑶,旁敲侧击的诉苦,但江兴城却表示支持江临的决定。 柳文瑶虽然心疼小儿子,但公司的事她向来不管,听了江临和江兴城的劝说,也觉得培养江白独当一面的能力是一件好事,免得将来离了拐棍就倒了。 她的大儿子年纪轻轻就接管了自家企业,养子江宁也单打独斗闯出了一片天地,江白尚还有本家的扶持,比前面两个孩子走的路轻松多了,她相信江白一定也可以做得很好。 全家都同意,江白没有再激烈反对,但因为这件事,他心中有怨,跟家里的关系也就越发淡了。 柳文瑶有些伤心,有一天夜里睡不着,她对丈夫说,江白对她来说就像一把握不住的沙,总是与她隔着一层,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走进他的心里。 她不知道,她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与这个只有半生缘分的儿子交心,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将亏欠这个孩子的爱弥补完全。 又过了两年,江白与跟江家实力相当的周家独女恋爱结婚,得到了岳家的全力支持,事业路走得越发通顺。 结婚之后,他搬离的江家,与妻子住进了自己买的房子,平时基本不会再回江家,哪怕柳文瑶因为想儿子,在电话中频频哽咽,他也很少回去。 第276章 少爷不想委屈求全48 柳文瑶不知道到底是哪步出了错,更不知道江白是因为什么与他们离了心,但她能感觉到这个儿子对他们始终有怨。 她没能参与江白的成长,缺席了江白人生最重要的前二十年,这是一个无法弥补的缺憾。 正是因为这样,自江白回家后,她想尽办法弥补这个儿子,平时几乎对他百依百顺,处处照顾着他的情绪,怕他敏感多思。 哪怕是他随口一提的东西,她也会很快送到他的面前。 可是或许那二十年的缺憾终究无法填平,她再努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白与她渐行渐远。 时间长了,她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再执着于抓不住的亲情和捂不暖的儿子、不再苦苦央求江白回家陪陪她,把重心转回了江兴城、江临和沈宁身上。 江临结婚后,她隔三差五把孙子接回家小住几天,平时跟儿媳妇出门逛逛街,日子过得倒也惬意,少了许多眼泪。 然而江白的婚姻并不顺利,结婚五年后,周家女高调与他离婚,离开得十分坚决,甚至为了与他彻底划清界限,还打掉了已经三个月的胎儿。 他一度十分困惑,他没有出轨,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更没有过家暴之类的恶行,自觉给了妻子足够的体面和尊重,妻子为什么一定要与他离婚? 领离婚证的那天,他问出了这个困扰他的问题,前妻只跟他说了一句话:“我不想跟一个假人过日子,更不想把后半辈子都耗在虚情假意的婚姻中。” 之后江白又有过两次婚姻,却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最后一次,女方婚前就与他签订了婚前协议,财产互不相干,婚后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婚后妻子一年半载都很难在家里住上三两天,平时都是住在她自己的房产中,里面是不被她家族接纳的爱人。 不过无论如何,这次的协议婚姻终于持续到了最后,虽然有与没有并没什么区别。 不过江白不在意,他的几次婚姻本也不是为了风花雪月,只要婚姻存续,合作就会存在。 女方的家里其实也清楚两人的婚姻实质,自觉对他有所亏欠,对他的要求也都尽量宽容,他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算是各取所需。 江白一生富贵,过得也算风光,但直到老时,他才惊觉孤独,茫然四顾,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以放松说话的人。 他没有孩子,第一任妻子为了离开他把孩子打掉了,第二任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却在离婚时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把女儿带走,他也没有强留。 第三次婚姻只持续了一年,还没来得及有孩子,第四次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年轻的时候几乎没怎么想起那个唯一的女儿,因为他太忙了。 忙着工作,忙着下一步的计划,忙着向上爬。 等到年纪大时想要去联系,女儿却对他毫无感情,勉强来见过他一面,满脸的不耐烦,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觉得不应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父亲。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女儿只出现了那一次,待了半个小时便匆匆离开,之后每个月都给他打一笔钱,说是赡养费。 可是他要钱干什么呢?他不缺钱的。 江家不曾亏待他,江家的一切都给了他一半,哪怕他基本不回去。 可是他一个人,花不了那么多钱,最后也只是银行卡中的一串数字。 走过大半生,他经历了更多的人情冷暖,他心里其实知道亲生父母和哥哥对他是很好的,无论他怎样,他们都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只是他咽不下那一口气,也平不了心中的怨。 因为无论他怎样风光,江宁都比他过得好一些,事业上他有晨星,生活中他有秦宴和江家。 他始终保持着半个月回家一趟的频率,始终是江家人心中的自家孩子。 秦宴一生爱他如命,他们结婚那天,整个榕城商圈排得上号的人几乎都去祝福他们了。 蒋家的当家人蒋烟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眉飞色舞的宣读结婚证书。 秦、江两家父母端坐高堂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连以前一直跟江宁不对付的李耀都激动得哭了一场。 婚后两人一直是圈子里人人艳羡的恩爱眷侣,从没有听说过他们有过矛盾。 秦宴一生洁身自好,下班就飞奔回家,连加班都不肯,除了江宁,他唯一算得上痴迷的也就只有潜水这个爱好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爱好,他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十分完美,谁见了不感叹一句江宁吃得好? 江白憋着一口气,忙碌奋斗了半辈子,却永远也无法将看似随意,一身松弛感的江宁比下去。 明明他才是江家真正的血脉,江宁却永远活得比他更耀眼。 他不甘心,却拿江宁毫无办法。 直到年纪大了,那口心气儿散了,他停了下来,才惊觉自己好累、好孤单。 可是等他想要回家的时候,却茫然想起,江家父母已经过世,大哥江临好像彻底失望了,对他不冷不热。 他已经没有家了。 那一年的清明,他去给养父母扫墓,到时却在墓前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江宁。 岁月不曾放过谁,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要老的。 可是那时光却好似格外优待江宁,他虽然也上了年纪,头发里已经掺了银丝,身姿却依然挺拔。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墓前,静静的看着墓碑,好像在以墓碑为媒介,隔着阴阳与那边的人交流。 江白的心底涌起无言的愤怒,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将人赶走。 他不明白,明明江宁才是假少爷,却为什么大家都偏爱他,到头来家人还是他的,而自己反而成了个局外人。 而现在,就连养父母他也要抢走吗? 江宁察觉了他的到来,微微偏头看到他,似是看出了他的怒火,眼神动了动,无声的转身离开。 第277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 不远处匆匆走来的秦宴快步迎上前,将一条围巾系在江宁的脖子上,轻声念叨着:“这么大的人了,丢三落四,下车围巾也能忘了系,天还冷着,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江宁只是笑着,等他念叨完,才温声说一句:“这不是仗着有你这个管家公么?” 秦宴便不说话了,唇角翘得老高,显得有些骄傲,将捂在怀里的保温杯打开递给他。 保温杯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冒着热气,一看就很暖身。 江白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秦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听不清了:“连着跑了两处墓地,你累了,回家我给你……” 从始至终,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不知怎么的,江白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秦修。 那个在他回归江家的认亲宴上对他一见如故,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用炙热的目光看他的青年。 他突然想,如果那次在陈家婚宴上,他没有盼着江宁出事,没有阻止秦修去查看情况或是找他大哥,秦修是不是就不会与他离心疏远,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或许吧,谁知道呢? 周薇刚开始不也说爱他吗?最后不也是走得决绝,甚至连他们的孩子都容不下。 他们都是负心人。 为什么,他回到了本家,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风光了一辈子,却一辈子都过得不开心。 比从前在养父母身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要不开心。 他争了一辈子,跟一个没有拿他当对手的对手较劲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不知道到底在争什么。 他只知道,他好累,他争不动了。 他踉跄着走到墓碑前,眼中蓄满了泪:“爸妈,我好想你们……” * 【嘀——任务进度:10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奖励积分:2000。】 系统空间内,2103又在感动哭泣:“呜呜呜……宿主,绝美的爱情!太让人感动了!” 沈宁被它哭得脑仁儿疼,唇角却带着一点柔软的笑:“绝美爱情,你是指他临终前拿出来,非得要陪葬的宝贝吗?” 2103一听这事儿,稍微有点哭不下去:“不是,我真的没想到,他说他有件珍藏了半辈子的宝贝的时候,我以为以他的身家,肯定是个价值连城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他会拿出来一大盒子指甲……” 沈宁无可奈何的笑:“别说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我以为他只是喜欢给我修指甲,没想到他会把剪下来的指甲都给收藏起来了,没有他攒了半辈子的成果,我都不知道人居然能长出那么多指甲来。” 2103想到当时的场景,也是破涕为笑:“他真是个神人,怎么会想到收藏你的指甲来的?就这么爱吗? 宿主,他真的好喜欢你呀。” 沈宁“嗯”了一声,久久没有说话。 2103抽抽嗒嗒,还在感叹:“主要是,他在以为自己是个替身的时候就在攒了,他真的…… 宿主,你说你也是的,就算长得像,你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叫姜回的名字啊,害他纠结了那么久。 难道你真的只是把他当个替身吗?那也太虐了……我不想我的宿主是个渣男啊……” 沈宁深深的叹气,又开始头疼:“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次含糊的口误,谁知道他耳朵那么灵,心思那么敏锐,自己把自己套苦情剧里去了。 幸亏我及时发现,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苦情多久。” 2103不依不饶:“那你说,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沈宁肯定点头:“当然啊,不然我能跟他过那么多年?” 2103点点头:“也是,既然如此,宿主你要清除记忆吗?” 沈宁的选择依然没变:“不用,走吧。” 2103抹了一把鼻涕,【好的宿主。】 * 意识恢复时,耳边有人在轻声说话,混在杂乱的脚步声中,一时没能分析出具体内容。 身边有人推了他一把,一个不算年轻的男声唤道:“钟炎,你发什么呆呢?赶紧走啊!” 沈宁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昏暗。 他正混在一行人当中,顺着一条看起来很破败的路向前走。 同行的人大多数是现代打扮,让他大致确定了世界背景的年代。 为什么说是大部分呢? 因为这一行十多个人当中,有两个穿着一身道袍,手里拿着罗盘之类的东西,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沈宁眉头微皱,戳了戳2103,【你这是把我弄到哪里来了?世界资料发我。】 2103马上上岗,【正在传输世界资料。 这是一个带有灵异元素的世界,主角楚阳夏因为一场事故拥有了阴阳眼,还得到了一个有独立空间的翡翠戒指,戒指空间里满是玄学类修练古藉,很多都是已经失传的术法。 从此楚阳夏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天师界,大家以为他是个萌新,对他照顾却也轻视。 在一次联合抓恶鬼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一个哭泣的小女孩,一个冒失的年轻人不听他的劝告上前安慰,却被化成小女孩的恶鬼一口咬掉了脑袋。 他及时出手,以一道天雷咒利落的击杀了恶鬼,救下众人,让大家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经此一役,他一战成名,在安都城风水界闯出了自己的名号。 有阴阳眼的天然优势,又坐拥大量古籍术法,他迅速成长,渡化了无数恶鬼邪灵。 他就像一匹黑马,在一众成名道观、天师中崭露头角,最终成为天师界的领头羊。】 沈宁产生了一点兴味,【灵异世界?是能见鬼吗?】 2103有点怕怕,【嗯对,就是有很多阿飘的那种。】 沈宁身体跟着身边人的速度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眼睛扫过同行的一众人,【所以我这次的委托人是哪个?】 2103有些心虚,【委托人钟炎,就是那个被咬掉了脑袋的年轻人。 钟炎是一个弃婴,被他的半吊子天师师父捡到,鸡飞狗跳的拉扯大,半吊子师父将自己的半吊子本事传授给了他,于是他就成了一个半吊子天师徒弟。 楚阳夏成名的那一战,钟炎血洒当场,他师父虽然性格不着调,这么些年却是真真切切拿他当亲儿子养,怎料一个不慎徒弟就在他的面前惨烈死去。 他大受打击,甚至认为是自己把徒弟引上了天师这条路,才让徒弟年纪轻轻就送了命。 心魔一起,他陷入了自责的魔障,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任何心气儿,整日酗酒,最终变得疯疯癫癫,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他的夙愿是能躲过这场死劫,能有机会在师父膝前尽孝,修得高深术法,成为一代大师,用一身本事为世人消灾解厄,成为师父的骄傲。 啧,这个委托人夙愿还挺宏大的,想要习得一身本事解救世人于水火,挺善良的就是说。】 沈宁【嗯】了一声,【他是中了恶鬼的圈套才会被杀的,那恶鬼本就是利用了他的善良才会得手,他或许不够警惕,但能看出是个心善的。 想来他跟着师父学习玄术的时候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救济苍生,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还因此害得疼爱他的师父一蹶不振,甚至身死,才会如此的痛苦不甘。】 他的目光再次从行头各异的众人身上掠过,【现在的时间线,联合行动……你别告诉我,今天就是主角扬名的那一战。】 2103一查,【还真是,这里安都城郊区的一个偏僻路段,最近总是频出怪事,常有人走这段夜路时失踪,隔天或数日后出现无头尸体,引起了恐慌。 接连死了近十个人,警方都无法察到凶手,于是官方特殊部门联系当地的风水协会,希望他们能派人看看是否是非自然情况。 风水协会派了两次人来,虽然确定了凶手绝不是活人,却没能抓到行凶的恶鬼。 接连有人丧命,引起了附近民众的恐慌,事情没有时间再徐徐图之,于是有了这次的联合行动。】 沈宁点头,叹气,【所以,今晚就是我的死期。】 2103有些心虚,【小世界选择随机了,降落时间也变得不可控,我也是没办法呀宿主。】 沈宁知道怪不着他,只是有些心累,【原主就是个半吊子,哪怕我用工作模式,该死一样活不成。】 2103也慌了,【那……那怎么办?】 沈宁倒是比它镇定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围一片黑灯瞎火的,队伍中有几个人拿着强光手电筒,不怎么明亮的照亮前面荒草丛生的小路。 沈宁脚下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身边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心些,小小的芽子,腿脚怎么还不利索了呢?” 沈宁侧过头,就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个宽大的T恤,左胸上还印着XX集团的字样,下身一条看不清颜色的运动裤,还是个束脚的,搭配着剪得狗啃一样乱七八糟的头发,简直像个流浪汉。 可以说,在这一行人中,这个男人最不像个天师,别说前面道袍飘飘一身仙风道骨的高人了,就是个稍微穿着板正些的路人都能甩他两条街。 然而2103开始了人物介绍,【黎瓦,钟炎的师父,半吊子天师,徒弟身亡后,受打击太大,死于溺水。】 天太黑,沈宁这次的身体不是武者更不是修者,没有了耳聪目明的优势,再加上身边人的脸上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状态,实在看不清五官。 于是他放弃了,【你说他的名字叫黎瓦?】 2103再次查看并确定,【是的宿主。】 沈宁哼笑了一声,【也是奇了,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孩子取名叫[瓦]?】 黎瓦见徒弟不理自己,又推了他一下:“好啊你个不孝子,跟你说话你不理是吧?” 沈宁被他差点推个趔趄:“师父你要谋杀吗?” 黎瓦终于得到了回应,这才作罢,趴到他的耳边小声??:“你精神些,怎么看着蔫着蔫脑的,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就算我们是跟着来打酱油蹭奖金的,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再说,你这样也不安全,万一有东西来了,你反应不过来,不就玩儿完了么?” 这个师父果然不是个德高望重的正经师父,沈宁遵循人设,轻轻点头:“我知道了,你快走开,一股烟味儿。” 黎瓦悻悻直起身,不满的嘟哝:“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又不是满地抹屎的时候了,还嫌弃起你师父我来了。” 沈宁一脑袋黑线。 他看得出来,同行的人仨一群俩一伙的抱团,自顾自小声交流,没有人搭理他俩,甚至走路都跟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可见他们师徒俩并不怎么受人尊敬。 至少这些同行没怎么瞧得起他们。 沈宁的目光转了一圈儿,看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衣,五官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看出俊朗的轮廓。 他们师徒俩虽然不怎么受待见,但至少还能两人抱团,那人却自己一个人走在一边,比他俩还惨。 应该就是世界男主楚阳夏了。 走了许久,队伍里开始有人不耐烦了,一个年轻人忍不住抱怨道:“就这么一段破路,走多长时间了,根本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根本没有东西,那帮人故意故弄玄虚推卸责任呢!” 他旁边一个长者低叱了一声:“浮躁!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想学到真本事?跟着就是了!” 那年轻人不服气的顶了顶腮帮子,却没敢顶嘴。 正在此时,前面隐约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拿着强光手电的人顿时将光向声音的来处照去,哭声更大了。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谨慎的向前走去。 走出不远就看到路边的荒草丛里蹲着一个小女孩。 她看起来约摸六七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一个可爱的小揪揪,穿着一条粉粉的小裙子,蹲在那里,闭着眼睛张着嘴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第278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 前面一个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用手中一面造型古朴的镜子对着小女孩照了一下,轻松了口气,开口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哇哇哭着,根本不理他。 后面的人看到了道袍男的动作,确定面前的是个活人,见一个小女孩哭得厉害,顿时动了恻隐之心。 他们看着小孩嚎哭了一会儿,刚才抱怨的年轻人向前走了两步,放软了声音轻哄: “小妹妹,别哭了,我们不是坏人,你告诉哥哥,你家住在哪里呀,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女孩抽噎着停止了哭声,睁着泪光盈盈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他,小嘴动了动,小声说了句什么。 年轻人没听清,不过小孩子胆子小,说话含糊也正常,他正要上前,却被一直冷脸观察的楚阳夏拉住:“别去,她有问题。” 年轻人本来就烦,一见是他,更是一脸烦躁:“大家都知道你有双好眼睛了,可是周大师都试过了,怎么?你的眼睛比大师的法器还好使?” 沈宁看着两人对峙,表情平静。 2103小声吐槽,【原剧情中现在上前安慰小女孩的是钟炎吧?现在换成了宿主,没有靠前,就换了个人顶上,世界剧情这么严谨的吗?】 沈宁倒不这么觉得,【这个鬼物伪装能力很强,连那个周大师的法器都没能让它现形,不止是钟炎,现在除了拥用阴阳眼楚阳夏,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活人。 原剧情中是善良的钟炎上前了,所以死的是钟炎,现在我没有动,自然会有别人去问情况。】 2103点头,【所以这个事儿也不能怨原主轻信,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善良、心中有大爱的年轻人,看到小孩可怜,想要去帮忙很正常的。 这个鬼物的伪装手段不就是利用人们的善良达到自己的目的吗?于是最善良的钟炎就成了个炮灰,太可怜了。】 沈宁【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人群的最前方,好像是在看热闹。 此时前面的两人还在争执不下,那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个有耐性的,这一晚上干巴巴的走了半夜本来就烦,听着小孩的哭声更是烦躁,此时只想借着送小孩这件事结束今晚的行动。 而楚阳夏此时也并不十分确定,他的阴阳眼刚被激发不久,只能看到小孩面色不太寻常,以及刚才一闪而逝的一抹邪光。 可是现在是黑天,只有几支手电筒照明,恶劣的光线让人看不清本来的肤色并不奇怪,一时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到底还是个新人,因为并不能完全确定,便没有那么硬的底气,被那年轻人几句话喷得不知该说什么。 其他人都一言不发,显然都不想蹚这趟浑水。 大家都觉得楚阳夏是想哗众取宠,周大师已经用法器照过,小女孩是活人的事不言而喻。 可毕竟楚阳夏有阴阳眼,万一事情真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现在有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自然是静观其变的好。 那个叫孙易的年轻人很暴躁,根本不理会楚阳夏,几步就走上前去,蹲在那小女孩的面前,尽量柔声哄:“小妹妹,你家是在附近住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抽抽嗒嗒的,还带着泪珠的漂亮大眼睛眨巴着,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着西南方,声音软糯:“我家在那边,我爸爸姓陈,我傍晚跟小伙伴出来玩,走不回去了呜呜呜……” 孙易脾气虽暴,但对孩子还是很有耐心的,闻言有些心疼的伸手去抱她,嘴里哄着:“好了别怕,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女孩破涕为笑,也向他张开一双胖胖的小手,颊边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好呀,哥哥送我回家,然后就在我家做客,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 楚阳夏到底是觉得不对劲,也上前了两步,紧紧的盯着他们。 就在孙易两手抓住小女孩的腋下,想把她抱起来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就要后撤,然而那小女孩却咯咯笑着,两只小手一把抓住了孙易的胳膊。 与此同时,她还在笑着的嘴巴猛然张大,整张脸好像变成了一个折叠屏,顷刻间只剩下了一张大嘴,大得像是一个黑洞,露出尖刀一样的森森利齿和红艳艳的舌头,一口朝孙易的脑袋咬去! 看着那铡刀一样的上下牙,这一口下去,孙易的脑袋必掉无疑。 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救援。 刚才一直走在孙易身边的长者一声惊呼,纵身向前扑去。 楚阳夏情急之下,抬手朝天上一指:“天雷咒!” 可是太晚了,心急救援的长者和楚阳夏的术法都来不及。 就像原剧情中,哪怕楚阳夏提前看出了小女孩有问题,最后也成功击杀了鬼物,钟炎还是在那之前被咬掉了脑袋。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孙易的后脖领子,猛力一拽,顿时将他丢出了数米远,“pia”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那女孩的小手原本抓住了孙易的手臂,孙易被抓住后脖子往后丢的时候两条小臂被那双小手挠出了十道深深的血沟。 不过好歹是脱离了桎梏,比掉了脑袋强。 出手的人正是沈宁。 他刚才就挪到了人群的前方,黎瓦以为他是因为善心,想凑上前去看小女孩,也就没阻止他。 孙易跟小女孩对话的时候,他也在不动声色的一点点向前挪。 而在孙易伸手去抱那小孩的时候,他便同时在地面上一踏,身子蹿上前去,在千钧一发之际薅住了年轻人命运的后脖颈。 好在这具身体跟着个半吊子天师,体能是从小就练的,起码的爆发力有,力量也很不错,就是现在跟身体还不太熟,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劲头使大了,把人丢得太远,摔得够呛。 他并不冒进,一抓得手,马上飞身后退。 第279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 那鬼物失去了猎物,怒火蓬勃,却并不敢跟这一群人硬刚,马上就想撤走。 然而这时,天雷到了。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粗壮的雷光轰然而至,正正劈在鬼物的脑袋上。 那鬼物发出一声高亢凄厉的惨叫,小小的身影湮没在雷光之中。 这一声尖叫刺得人耳膜发疼,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几个同行的年轻人甚至倒在了地上。 黎瓦一见沈宁冲出去了,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忙拼命往前挤,没等他挤到最前面,沈宁已经退回来了。 这时天雷已至,惨叫声起,黎瓦下意识伸长手臂抓住沈宁,双手抱住了他的脑袋,捂着他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捂进了怀里,以自己在上的姿势将人扑在了地上。 这些事情说起来慢,实际上从孙易去抱小孩,到恶鬼现形到沈宁抓人再到天雷劈下,几乎都在同一时间。 只两个呼吸的时间,一切都结束了。 夜风吹过,一阵焦糊味儿袭来。 沈宁哪怕被黎瓦护着,耳朵也是被震得一阵嗡嗡作响,他挣扎着从黎瓦的身下起来,赶紧去查看黎瓦的情况。 黎瓦看着没什么事,见他起身,还抬手在他的肩膀上呼了一巴掌。 不过沈宁感觉有点不对劲,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师父?” 黎瓦看着他嘴唇动了,皱了皱眉,向他凑近了些,大声喊:“你说什么?” 沈宁:“……” 不是吧? 就给震聋了?! 哪怕不看世界剧情,只这短短的相处时间,他也看得出黎瓦对待他这个徒弟有多么好,好到让他动容。 沈宁这个人,最为珍惜的就是别人对他的好。 凭心而论,他是绝不想看到黎瓦有什么损伤的。 就在他捧住黎瓦的头,仔细检查着他耳朵的时候,那些人也乱成了一锅粥。 鬼物被灭之前那一声尖嚎其实也是它的攻击手段,临死一击,自然威力极大。 黎瓦被震伤了耳朵,别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几个穿道袍的中年人看着还好,只是脸色白了些,跟在他们身后的弟子却都摔倒在地,手捂着耳朵痛苦不堪,有一个年纪小的耳朵甚至流了血。 被沈宁丢出去的孙易双臂鲜血淋漓,又来不及捂耳朵,趴在地上好久爬不起来。 刚才想冲出去救他的长者是他的师父,此时急忙跑过去将人抱了起来。 最惨的是楚阳夏,他情急之下用了刚学的天雷咒,人命关天的,他太着急,来不及思量太多,下手没轻没重的。 这咒术如此霸道,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得了的,一下子将他抽干了,天雷劈下来时,他也扑通一声倒地晕菜了。 一群人兵荒马乱的休整了一阵,那周天师四处查看了一番,判定刚才那恶鬼就是近日人口失踪的主凶。 看它刚才的攻击方式,就能解释那些失踪人口再出现时为什么全是无头尸了。 本来这些人还不怎么看得起刚刚入圈的楚阳夏,这一道天雷咒一出,不得不让一众人刮目相看。 哪怕他晕了。 一行人商量了一番原地解散各自回家。 孙易的师父过来跟沈宁道了声谢,黎瓦听不见,跟人家鸡同鸭讲的一顿喊话,被哭笑不得的沈宁拖走了。 按着原主记忆资料,沈宁带着聋了的师父回了他们的家。 黎瓦是个穷鬼,最引以为傲的资产就是一个能住人的房子。 房子在远离市区的一个老小区,管道设施老化,隔音极差,没有电梯,没有物业,就像是一个城市建设的漏网之鱼。 沈宁本来想带着黎瓦去医院,但黎瓦发现了他的意图后死活不肯去,骂他是个败家子儿。 时间太晚了,沈宁只得先跟他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狭窄黑暗的老旧楼梯上了楼,黎瓦在那条束脚裤的裤兜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房门。 老旧的防盗门一关,楼梯间的墙皮又被震掉了一块。 黎瓦一进屋就踢了鞋,摸黑光脚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都瘫在了上面。 沈宁开了灯,坐到黎瓦的身边,侧头看着他。 之前一直处在黑暗中,他从始至终都没看清这位师父长得什么样子,直到现在才看清了。 不过也不能算是太看清。 毕竟他脸上的胡子太过于生长自由了。 不过仅从能正常显示的眉眼也能看出得出来,他长得其实不赖。 这人虽然穿搭一言难尽了点,身高却不含糊,站直了比沈宁足足高出大半个头来。 而且体型也很不错,他不算那种大骨架的,看着有点偏瘦,但也没有瘦得过分,只是他那件毫无版型可言的T恤完美的遮挡了他的身材,只能看个大概。 黎瓦对目光还是很敏锐的,马上睁开了眼睛,用因为听不见格外不好控制的音量吩咐:“甭看了,死不了也聋不了,去给你师父下碗面去,饿死了。” 沈宁应了一声,起身走进厨房,锅里加水放到灶上,开了火,从柜子里拿出挂面,又去冰箱里翻找能放到里面的食材。 找了一通,翻出一把蔫头耷脑的小白菜、一个鸡蛋、一个西红柿、一小块肉,一股脑的全放进了面里。 黎瓦倒是半点不挑食,一大碗面条稀里呼噜的全吃完了。 沈宁看他吃得香,也跟着吃了一碗。 怎么说呢? 抛开味道不谈,反正是能饱肚子,也药不死人。 其他的就别要求了。 黎瓦吃完一抹嘴,站起身收了两只面碗,走进厨房把碗洗了。 这是他们两个一直以来的规矩,做饭的不洗碗,洗碗的不做饭。 折腾这一圈,两人都累够呛,轮流冲了个澡,各自回屋倒头就睡。 沈宁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轻轻的叹气。 这待遇,是一次不如一次啊。 2103安慰他,【别担心宿主,我刚查了世界资料,这个世界有本事的天师赚钱很容易的,等你赚了大钱,就带着黎瓦买大房子住!】 沈宁面无表情,【这个饼我现在都不敢跟黎瓦画。】 第280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 2103干咳了一声,有些忧愁,【宿主,这个世界的委托人夙愿也太不具体了,很难判定界限,这个任务只怕不太好做。】 沈宁笑了笑,【没事,这又不是第一个不具体的,只是比之前更不具体了一点而已,别想那么远,走一步看一步。】 2103对他的能力没有半点怀疑,【也是,有宿主在,什么任务也不在话下! 话说这个世界好像是第一个只有男主没有固定女主的无CP小世界诶,而且这个男主看着还挺正常的,不像是个脑子有坑的奇葩。】 沈宁【嗯】了一声,【目前看是这样,不过你说没有[固定女主]是什么意思?】 2103查了一下,【就是他的成长之路上也是有很多红颜知己的,只是大多是阶段性的,一直到结局,他都是单身,没有跟任何一位女性确定关系,所以是要被归入无CP类别中的。】 沈宁了然点头,【所以这是传说中的买股?想要怎么组CP全凭自行想象呗。】 2103应和,【大概是这样。】 沈宁闭上眼睛,【我知道了,大家你情我愿的情况下,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是人们的自由,只要他……呸,这不重要,至少与我的任务无关。】 2103觉得宿主说的都对,但它还有愁事儿,【宿主,这么长时间了,黎瓦的听力还是没有恢复,这个师父虽然本事不大,但对你确实挺好的,他要是就这么聋了,真的挺可惜的。】 沈宁轻点了下头,【以我的判断,他应该只是暂时性的失聪,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天就会恢复的。 明天他要是还听不见,我就带他去医院看看,再不行,你看看系统商城里有没有这方面的药品兑换。】 2103答应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伤春悲秋的叹气,【唉,这要是秦宴在你身边,是断不可能让你在这种环境里待着的,更不可能舍得让你进厨房。】 它话说出了口才惊觉现在说这个可能会惹沈宁伤心,急忙又想转移话题,【不过也没关系,幸福是自己创造的嘛,回头你在这个世界也找一条肯为你表演的鱼……】 它匆忙想找补,却感觉好像越补越黑,垂头丧气的下线了。 正如沈宁的判断,黎瓦只是暂时性的失聪,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恢复了,沈宁不放心,硬拉着他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得到了问题不大,定期复查的结论。 昨晚的那次行动圆满成功,所有参与者都得到了五千块钱的奖金,黎瓦和沈宁也不例外。 这点奖金对于那些大师甚至是徒子徒孙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肯参与这种行动就是看官方的面子,给官方卖个好,可对于黎瓦师徒来说却是妥妥的一笔巨款。 因为有了这笔钱,黎瓦对于沈宁一定让他去医院检查的“败家”行为没有过多谴责。 与原文剧情一样,楚阳夏一战成名,好几个之前看不起他的玄门势力都争相拉拢他,只是他稳得住,并没有接受这些拉拢,只安静的养伤。 孙易昨晚死里逃生,从鬼物口中捡回一条命,今天一大早,双臂缠着纱布的他就被他的师父揪着来给沈宁道谢。 因为沈宁和黎瓦出门去医院了,他们扑了个空,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 当看到两人恶劣的居住环境时,孙易师父马上就知道他们最需要什么样的感谢了。 他放下带来的各种礼品,反手就加了黎瓦的联系方式给他转了十万块钱。 说是看他们师徒俩清瘦,又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让他们自己买些爱吃的。 黎瓦脸上原本应付的笑意立马真诚了不少,热情的留了孙易师徒吃午饭,还兴冲冲的亲自下厨。 他人虽然不着调,但厨艺是真的不错,一桌子拿手菜香气扑鼻。 孙易师徒俩原本只是盛情难却,碍于情面才留下来,结果一顿饭却吃得满嘴流油,从饭桌上下来,已经开始和黎瓦称兄道弟起来,走的时候也是依依不舍。 大门一关,黎瓦乐得见牙不见眼,“啪啪”狂拍着沈宁的后背大呼“发财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账户余额,仰天长笑,又抓着沈宁的肩膀用力摇晃:“好徒弟,真是争气!” 沈宁感觉自己的脑浆子都快被这便宜师父摇匀了,连忙制止他:“停!师父,脑震荡了。” 黎瓦停止摇晃,心情颇好:“这次能赚这么多钱,都是我们小炎子的功劳,一会儿钱分你一半。 不是师父要占你的便宜,主要是你还小,手里拿那么多钱不安全,师父帮你存着。” 沈宁撇了撇嘴,直接躺到沙发上翘起腿:“得了吧,我都二十多了,还小呢?你拿着就拿着,我又不会跟你要。” 要说这个身体其实挺好的,身体素质不错,长得也还行,不是弱鸡,也没有什么明显缺陷,唯独有一点让沈宁很郁闷:个子太小。 一米七五的身高跟前几个世界比起来属实是拿不出手了一些,让他一想起就想叹气。 黎瓦“嘿嘿”笑着,舔着脸哄他:“哎呀咱俩谁跟谁呀,我把你从一只拖鞋大小养到这么大,不也没短过你吃喝吗?你放心,师父不贪你的。” 沈宁还在为身高惆怅,耷拉着眼睛看到黎瓦那张潦草的脸,有些不忍直视:“那我有一个要求。” 黎瓦马上应答:“你说!” 沈宁一指洗手间:“你把胡子刮了!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黎瓦却一秒摆烂:“不要,刮了一次就要一直刮,我才懒得动,我又不娶媳妇,收拾那么漂亮干什么?万一有人看上我了怎么办?” 沈宁毫不掩饰他的嫌弃:“哪家姑娘出门脑袋被门挤了能看得上你?还不如去动物园里看猩猩实在。” 黎瓦炸毛:“干什么?!你师父我好歹也是风华正茂好不好?男人四十一枝花!更何况我还没到四十呢!我不结婚是我不想结婚,不是没人看得上我!” 第281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 沈宁见他激动,忙安抚他:“行行行,你是一枝花,冷静。” 其实黎瓦并不老,捡到沈宁的那一年他才十五岁,今年也不过三十八,只是他的造型和穿搭实在是一言难尽,走在街上活像个流浪汉。 黎瓦“哼”了一声,甩着膀子进屋数账户余额去了。 下午时分,沈宁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那边的人自报家门,竟是楚阳夏。 楚阳夏对他昨晚的身手很是赞赏,说昨晚幸亏有他那一抓否则他明明发现了不对,却没能把人救下,心里这关很难过去。 这才多方打听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想跟他道声谢。 沈宁语气温和的跟他聊了一会儿,楚阳夏觉得跟他投缘极了,挂电话的时候,恨不得跟他引为知己。 2103感叹,【唉,世界男主年轻啊,被你这个老狐狸哄得团团转,将来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沈宁笑了一声,【你这话可就难听了,我向来以诚待人,怎么叫哄呢?】 2103呵呵,【行行行,你以诚待人,你那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现在拉拢男主必不可能是闲得慌,我只是提前给世界男主点根蜡。】 沈宁全当它在夸自己,老神在在,【放心,我只是觉得男主光环不蹭白不蹭,只要他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会坑他的。】 虽然他这么说了,2103却还是替世界男主捏了把汗。 不过它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它牢牢记得自己的立场,他可是他家宿主的系统,是断不可能帮着外人的。 因为账上进了钱,黎瓦心情很不错,师徒俩舒服的改善了下生活,顿顿都有硬菜。 过了一周,到了复查的日子,黎瓦觉得自己完全没事了,不想花钱,可是拗不过沈宁,只得气哼哼的跟着去了,一路嘟囔着“反了天了,死孩子叛逆期到了 ”之类的话。 到了医院,医生给检查了一通,又做了听力检测,说他没事了。 于是黎瓦又抓着沈宁开始数落,说根本就不用来。 沈宁嫌他烦,推着他往医院外面走,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一个神思恍惚的中年女人迎面撞到了黎瓦的身上,直直的摔了出去。 黎瓦吓了一跳,连忙去查看情况,却见那女人自己爬了起来,只说了声“没事没事”,便又闷头往电梯那边走。 沈宁仔细看了看她,突然喊了一声:“贺阿姨。” 贺敏茫然回头,看清了沈宁的脸,强拉出一个笑脸来:“啊,是小钟同学啊,你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沈宁摇头:“我没事,贺阿姨脸色不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贺敏看到儿子昔日的同学健健康康的站在面前,心中酸楚,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向眼眶:“邹嘉懿病了……他……不太好……” 沈宁皱起眉头,面带关切:“嘉懿得了什么病?我能去看看他吗?” 贺敏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上了八楼,沈宁两人跟着贺敏进了一间病房。 这是一个单人间,环境很好,病床上躺着一个青年,看着浓眉大眼的,脸色却有些发青,嘴唇泛紫,看起来有些诡异。 病床边守着一个女生,还有两个护工,看到贺敏,女生站起身低声喊了声“妈”。 贺敏“嗯”了一声,让出身后的人,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小钟同学,这是邹静,嘉懿的姐姐,小静,这两位是是嘉懿的大学同学和他师父,刚才在楼下碰到,来看看嘉懿。” 邹静点头打了招呼,让护工搬来椅子给他们坐。 沈宁走到床边看了看安静躺着的人:“贺阿姨,嘉懿是得了什么病?” 贺敏一提这个就忍不住眼泪,只说出一句变了调的:“不知道……” 邹静扶住了母亲的肩膀,叹气回答:“现在还不知道。 他……好像突然疯了,胡言乱语,还伤害自己,查不出原因,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又突然无缘无故的昏迷,一直到现在。 我们已经联系了专家来会诊。” 沈宁抬头看了一眼黎瓦。 黎瓦上前俯下身仔细看了看邹嘉懿,神色变得正经起来:“阴气很重。” 邹静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被贺敏拉住,轻轻摇了摇头,还朝着两个护工道:“你们去楼下超市买些水果来。” 护工们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沈宁回头看向贺敏,温声开口:“贺阿姨,我能帮他看看吗?” 贺敏的眼中亮起微光:“小钟同学,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沈宁轻轻笑了笑:“贺阿姨,您肯带我和师父来看嘉懿,就是对我们抱了希望的,不是吗?” 贺敏被他看穿了心思,却并不局促,只是眼眶更红了:“嘉懿以前跟我说过你,说你有很多厉害的本事。 阿姨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今天能碰见你也是缘份,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救他,阿姨绝不会让你白辛苦一场!” 沈宁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纯良:“嘉懿是我的同学,更是我的朋友,就算没有报酬,我也不可能看着他出事的。” 贺敏的眼泪成串的滑落下来,不住的点头:“好……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宁声音轻缓:“不用,您和姐姐到门外等一会儿就好。” 邹静想要说话,却被贺敏紧紧的抓住了胳膊,她看了看病床上的儿子,犹豫了一会儿,拉着女儿走出去了。 不过她们显然并不能放心,虽然出了门,却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向里面看。 黎瓦脸色凝重:“不太好搞,我没有把握。” 沈宁与他同款脸色:“我们两个人群殴它一个,不怕。” 他说着,伸出右手,咬破指尖在邹嘉懿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奇异的符号。 符号刚一完成,马上泛起血光,邹嘉懿的双眼猛然睁开,眼底赤红,神色狰狞,双手在床上一拍,竟合身向着沈宁扑来! 黎瓦站在床的另一边,见状忙低喝一声,从兜里掏出两张符纸抓在手上,隔着符纸从身后抓住了邹嘉懿的双腕。 第282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6 邹嘉懿嘶吼一声,双腕被符纸灼得冒出一点烟气来。 他被这一阻,前进不得,却仍然很凶悍,青白着脸,呲着牙,瞪着满是血丝、瞳仁儿紧缩如针尖儿的眼睛,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张大嘴巴向着沈宁咬去。 沈宁看似慌乱实则不慌不忙的单手在空中画了几笔,一掌向邹嘉懿的额头拍去! “啪”的一声,一个淡红色的身影被这一掌打得透体而出! 与此同时,邹嘉懿嗓子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眼中的凶光散尽,两眼一翻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红影带着尾气一路翻滚出好远才稳住身形,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明显让它不适,它一声尖啸,凝成一团又向着邹嘉懿冲来。 沈宁反手“啪”的一声往邹嘉懿的脑门儿上贴了张黄符。 那红影冲到近前,却像是一头撞上了铜墙铁壁,瞬间又被弹开。 它怒吼一声,索性向着沈宁扑来。 黎瓦没来得及开眼,看不到它,但能感觉到瞬间充满了病房的阴气,他从从不离身的破腰包里掏出一把符箓,上前两步想要保护沈宁,却听沈宁低喝:“师父别来!” 话音未落,红影已经冲到近前,沈宁伸出右手,手中带着一点看不分明的莹光,五指成爪一把扣住了红影的脖子将它掼到地上,上去就是一拳! “嘭”的一声,红雾翻腾,却逃不开沈宁那只白生生的手,只又尖利的嚎叫了一声。 黎瓦冲到一半,有些发愣。 沈宁一脸新奇的抬头看他:“师父,我能抓住它诶!” 黎瓦见他这个时候竟敢分心,不由得心惊肉跳,恨不得敲爆他的头:“那你还不趁现在打死它!” 沈宁“哦”了一声,抡起拳头,拳拳暴打那红影,几拳下去那红影就几乎被打散,尖声讨饶。 黎瓦生怕徒弟善心发作,紧攥着双拳恨不得替他上手,口中急声催促:“别被它蛊惑!打死!快打死!” 沈宁非常听话,又是几拳下去。 挣扎在消散边缘的红雾大声嚎哭:“天师饶我~我只是想报仇~我只想要个公道~~~” 沈宁抬头,无辜的眨着眼睛:“师父,它好像有冤屈……” 黎瓦对于徒弟的心软已经习以为常,无力扶额:“它骗你的,别信。” 红雾嘶声大叫:“没有!小天师信我~~我以魂魄起誓,如果有一句虚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鬼誓。 神鬼誓愿与人不同,是属于灵魂契约,鬼誓一出,它的头顶就亮起誓约灵光,如果违誓,不用沈宁动手,它自己就会魂飞魄散。 沈宁再次抬头:“师父,它发了鬼誓,说没有骗我,它挺可怜的……” 黎瓦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看着沈宁纠结的脸,他终是叹了口气,又在他那个腰包里掏了几下,掏出一个看起来旧旧的、瓶塞上刻着暗红色符文的小瓷瓶来:“收这里,回去再说。” 红雾十分配合,沈宁一松手,它就急慌慌的冲进了瓶子里,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团着,任由黎瓦紧紧的塞上了瓶塞。 屋里的阴气渐渐散去,连光线都似乎比刚才明亮了一点。 黎瓦将倒在地上的邹嘉懿抱了起来,轻轻放回床上,手指按着他的脉膊探了探,又伸出两指按在他的眉心处:“他没事了,就是有点虚,补一补就好了。” 沈宁好奇的俯下身,想扒开邹嘉懿的眼皮看一眼,却被黎瓦打了一下手:“别淘了!还不去把人家家人放进来。” 沈宁“哦”了一声,直起身子去开门。 门上的玻璃不大,贺敏母女并不能把病房中的一切尽收眼底,只能看到邹嘉懿姿势诡异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向着沈宁扑过去,到那边发生的事就看不到了。 她们心急如焚,强忍着没有冲进去,这会儿沈宁来开了门,迫不及待的就往里面冲去。 邹嘉懿好好的躺在床上,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平稳,就像睡着了一样。 贺敏眼带泪光的抬头去看沈宁和黎瓦:“师父、小钟同学……他……” 沈宁显得有些骄傲:“他没事了,我师父帮他看过,现在就是身子还有点虚,睡一觉,多补一补就没事了。” 贺敏眼泪簌簌落下,全身好像脱了力:“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们……” 邹静扶住母亲,拧紧了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宁叹气:“嘉懿不是生病,他是撞邪了。” 邹静的眉头拧得死紧,她想说荒谬,可是刚才发生的事有些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黎瓦看着床上的青年,看起来一派沉稳的大师风范:“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常的?之前有没有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 邹静想了想,如实回答:“在出事之前,他跟几个朋友约着夜爬脂阳山,还说要在山上露营。 但是他当天凌晨天不亮的时候就回来了,从回来就开始不对劲,眼神发直,嘴里叽哩咕噜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满屋子乱撞,然后就是发疯自残。” 沈宁点了点头:“难怪了,他应该是在山上撞了东西,等他醒了再问问他碰到了什么吧。” 邹静一脸担忧:“他什么时候能醒?” 黎瓦累了,懒得再装高人,一屁股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他现在就是被阴物上身损了阳气,身子太虚睡着了,你随时都能把他喊起来。” 邹静面色一喜,试探着去喊弟弟:“嘉懿?嘉懿?” 她喊了两声,又推了推邹嘉懿。 沈宁知道她是不敢完全信他们,想要验证弟弟的状态,也没吱声。 在姐姐锲而不舍的呼唤下,邹嘉懿皱了皱眉头,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眼神好一会儿才聚焦,嗓子哑哑的喊:“姐?” 邹静一下子绷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哎!姐在这儿呢!你觉得怎么样?” 贺敏也激动万分,一下子扑到床头:“嘉懿!你醒了!你怎么样?” 第283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7 邹嘉懿懵了一会儿,神色突然惊恐起来:“有人跟着我!有人追我!妈!姐!有个女的追我!太踏马吓人了!” 经过他语无伦次的描述,慢慢拼凑出了当晚的情形。 事情的起因是邹嘉懿和几个朋友出去玩的时候,喝多了相互吹牛,都表示自己胆子大,话赶话将住了,年轻气盛的谁也不愿掉了面子,便约定一起去夜爬脂阳山。 作为被验证胆量的地方,脂阳山当然不是已经开发了的景点。 虽然离着市区不远,山也不高,却只偶尔有一些爬山爱好者偶尔自行去爬一爬,上山是一条踩出来的小路,沿途没有任何设施。 当晚他们一行七八个人,一路说笑磨蹭,夜里十一点多才爬到山顶。 他们累得够呛,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打着手电筒四处探险,他看到了一棵长得很奇葩的歪脖子树,树上还挂了根绳子,随着风飘飘荡荡。 当时黑灯瞎火的,他也没看清,顺手就把绳子拽下来了。 等拿到手里才发现是根黑不溜秋的麻绳,他当时一阵恶寒,甩手就把绳子给扔了,还用消毒湿巾反复擦了擦手。 从那之后,他就总感觉后背发凉,后脖子那里也是凉风直冒,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害怕起来,哪怕坐在明亮的露营灯下面,也觉得毛骨悚然。 等到大家搭好了帐篷商量着怎么睡的时候,他终于忍受不了,决定下山回家。 朋友们觉得他无理取闹,非要大半夜的下山,可他坚持,大家也拿他没有办法,纷纷说他扫兴。 不过还是有两个跟他关系特别近的朋友陪着他下了山。 他们辛苦背上山的装备全给剩下的伙伴留下,只轻装下山。 在下山的过程中,邹嘉懿就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他,他后背发毛,越走越快。 可是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就越是想往后看,他忍了一路,在马上就要走到山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一红裙人影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身后,黑夜里也看不清长相,自己快她就快,自己慢她就慢,见他回头,还歪了歪脑袋。 那个歪头的角度,是脖子没断的人不可能做到的。 邹嘉懿当时就感觉全身的血都冲进了脑袋里,张大着嘴也喘不上来气,不管不顾的撒丫子就跑。 陪着他的两个朋友以为他疯了,只能跟着他跑。 一路飞跑到山下,他跳上车就疾驰而去。 中途他数次回头去看,却没再看到那个红衣人影,心中稍有安慰。 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家中,下了车左右环顾的时候却骇然发现那红衣人影又出现了,依然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他吓疯了,一路惨叫着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跑,那人影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出了今生不可复制的速度,却根本甩不掉她,而且离他越来越近。 在他跑到了自己家大门口,马上就要打开大门的时候,那个红衣女追上了他。 他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就是怼到他面前的那张惨白的脸。 贺敏听得一身冷汗。 邹嘉懿在进家门的前一刻被鬼追上,就失去了意识,所以那天进屋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怪不得看她的眼神那么冰冷怪异。 邹静在此时此刻也很想掐自己的人中,呆呆的坐着。 贺敏到底年纪大些,缓了缓,还是强自镇定的抬头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师父,小钟同学,那个……那个鬼……它现在……” 黎瓦拍拍自己的腰包:“在这里。” 贺敏身上汗毛一竖,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把邹嘉懿给扯下床。 邹嘉懿两手死死的抱着贺敏,不断的喊着:“妈!妈!妈你救我!姐!” 贺敏用尽全力抱着儿子,眼眶里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要怎么……才能让它离开我儿子?” 沈宁拍了黎瓦一下,抬头和颜悦色的对贺敏说道:“贺阿姨不用怕,我师父已经把它制服了,一会儿就带回去超度,现在嘉懿已经没事了。 只是他毕竟被阴物浸染过,阳气弱,最近会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缠身,不过不用怕,注意多给他进补,增强他的血气,夜里尽量不要出门,过了阵子就好了。” 贺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那真是太好了,小钟同学和师父受累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沈宁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师父自己画了些符箓,对阴物有些克制作用,给您几张,您回去贴在嘉懿的门窗上,免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趁他虚弱趁虚而入。 不过符箓特殊,不能白送,您需要适当用一点钱来请。 一点点就可以,五块十块都行,我跟嘉懿是同学,我和师父救他是朋友之义,不可能赚您的钱的,但有些规矩不能破,您能明白吗?” 贺敏马上道:“阿姨明白!阿姨不懂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请,就一万一张,请二十张,怎么样? 阿姨是真心实意想要请几道符,如果这个诚意不够,你可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就直接跟阿姨说。” 黎瓦倒抽一口凉气,指尖都抖了,在后面一个劲儿的踢沈宁的鞋边。 沈宁双手连摆,语气很急:“不不不,阿姨您误会了,不用这样,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五块十块都可以,就是这个规矩,不能白来,有因果在里面,嘉懿有我联系方式,回头让他给我转十块钱就行。” 贺敏将邹嘉懿交给女儿,几步走到沈宁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语气恳切:“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师父也是位高人,高风亮节。 你跟嘉懿关系好,不想收阿姨的钱,阿姨明白,可是你也要理解阿姨,阿姨不能心安理得的让你们白忙一趟。 师父画的符能镇鬼,这是有钱也请不到的,嘉懿能有你这样的同学,是他的幸运,我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第284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8 贺敏说着,轻轻笑了笑:“你不用有心理负担,阿姨不缺钱,只要嘉懿能好起来,倾家荡产也是愿意的,更何况只是这点小钱。 回头嘉懿恢复了,阿姨请你和师父到阿姨家里来吃饭,你们可千万不要推辞。” 沈宁为难的回头去看黎瓦。 黎瓦已经紧张到闭气了,却还是沉稳的向他点了点头,垂头抖着手从腰包里往外掏黄符。 本以为是个人情活儿,没想到徒弟同学的妈竟然是个富婆,二十万连眼都不带眨的。 最后两方拉锯了几次,贺敏的态度太坚决,沈宁只能点头答应这无理的报价。 邹嘉懿的精神状态还不太好,沈宁没有着急跟他沟通,就先跟贺敏和邹静道了别,跟着黎瓦走了。 说好的钱款会尽快到账。 结果尽快确实是尽快,到账金额却不太对。 沈宁和黎瓦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反复数了数账户余额,面面相觑。 黎瓦用手指点着屏幕,一个零一个零的数过,又仔细看了看打头数字,呆呆的喃喃:“不是说好的二十万么?” 沈宁也是懵懵的:“当时是这么说的,但这个……应该是一百万。” 黎瓦手指来回曲张了几下,还是忍痛保持道义:“你问问,是不是打错了,给人家退回去吧。” 沈宁依言联系了贺敏,得到的回答是没打错,二十万是请符的钱,八十万是辛苦费。 贺敏的声音恢复了镇定和从容,甚至含着一点笑意:“小炎觉得,我儿子的一条命值多少钱? 哪怕这件事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哪怕只是为了让他早些好起来,少受几天罪,身为母亲,我也愿意为此买单。 阿姨说过,不会让你和师父白白辛苦一场。 拿着吧小炎,不然阿姨心里过意不去。” 沈宁挂了电话,眨巴着眼睛看着黎瓦:“贺阿姨说,那是给咱们的辛苦费。 师父,咱们好像有钱了。” 黎瓦反应了几秒,“呼”的站起了身,那架势好像是要用脑袋把棚顶的老式吊扇给顶下来。 他激动的搓了搓手,双臂一张,大声道:“这!就是人生的际遇啊!小炎子!今天!就是我们师徒好日子的开端!” 沈宁无视他那日常发癫的师父,回身去掏黎瓦的腰包,掏出那个装着红衣凶灵的小瓷瓶晃了晃:“师父,这个怎么办?” 黎瓦一秒回归现实,坐到沈宁面前,仔细想了想,把沙发挪开腾出一片空地,拉起窗帘,磕磕绊绊抓耳挠腮的画了个阵图出来。 他左右看了看,喃喃自语:“应该是这样……好像差不多……” 沈宁轻轻叹气,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给踩花了两处,忙又给补上了,这才在黎瓦的示意下打开瓶塞将里面的凶灵倒了出来。 凶灵一出,黎瓦马上捏了个法诀,地面上的阵图猛然亮起,将凶灵困在了中间。 黎瓦的眼睛比阵图还亮:“还真让我蒙对了!” 他对着沈宁挤眉弄眼:“小炎子!师父厉不厉害?” 沈宁满眼真诚:“好厉害,我也要学这个!” 黎瓦一扬下巴,十分自信:“放心!我只有你这一个徒弟,所有本事当然都会教给你,明天就教你画!” 看着徒弟亮晶晶的笑眼,他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一句:今天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时间一长又记不住了。 红衣凶灵被倒出来,倒是十分老实,并没有试图冲破阵法,只是阴惨惨的在阵图中间飘着。 她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又黑又长的头发散落着,挡着半张青白的脸,脖子上一道紫黑色的勒痕,在死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黎瓦拉着沈宁坐到沙发上,神情严肃,看起来特别不好惹:“你说你有冤屈,求我们给你机会,我徒儿心善,留下了你,但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应该知道后果。” 红衣凶灵抬起头,眼中缓缓滚下两行血泪来,空灵飘忽的声音好似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天师慈悲,我发了鬼誓,所说的都是实话,我跟着那男生下山,是因为他是我死后这十多年唯一一个可以带我下山的人。 我知道天师容不得鬼物徘徊世间,只要两位天师放我去报了仇,我随二位处置,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心甘情愿~~” 沈宁看了一眼正经不了一分钟,又瘫坐在沙发上的黎瓦,自觉的接过审问的活儿:“你跟谁有仇?谁杀的你?” 红衣凶灵双目中的血色又重了些,声音带着狠意:“我丈夫~他把我吊在树上勒死之后,尸体埋进了山坳里。 这些年我一直被困在那里走不出去,直到那天那个小男生拽下了勒死我的那条绳子,我才能跟着他离开那座山。” 沈宁皱了皱眉:“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狠毒?” 红衣凶灵咧开嘴角笑了一下:“能让人狠毒的不一定是仇恨,也可以是利益。” 她笑得很难看:“我是本地人,家境不错,父母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对我极好,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我丈夫叫杨远,是外地考到安都大学的,我俩是校园恋爱,从校服走到婚纱,他对我一直很好。 我父母本来嫌弃他条件不好,家庭成分也复杂,父母思想守旧,都不是好相与的,怕我跟着他会受委屈。 可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总觉得自己是芸芸众生中最特别的那个,杨远也是那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我父母疼我,从小到大,什么事只要我坚持,他们都拗不过我,不过他们留了心眼,让我跟杨远签了婚前协议,并且要求我们婚后只能留在安都城,让他们能就近照看。 杨远说他太爱我了,只要能跟我结婚,他什么条件都答应。 我父母怕我婚后吃苦,陪嫁了房子和车,还定期往我账户里打一笔钱,给我可以随时离开他的底气。” 第285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9 凶灵血红的眼中透出嘲讽之色:“婚后的那几年,我过得很好,杨远是一个挑不出任何错处的丈夫,他温和体贴,包容我的一切,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从不惦记我的钱,家里的一切开销他都抢着去承担。 他说我父母爱我,是我父母的事,但挣钱养家是他的责任,他不会因为我父母给了我经济上的支持就理所当然的扒着我父母吸血。 我不想生小孩,他也只说顺其自然。 他说生育是女性的权利,对于生不生小孩,我有着绝对的决定权,一切全凭我的意愿。 他还说,他对孩子没有执念,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他会负起父亲的责任,当一个好爸爸,没有也无所谓,与心爱之人的二人世界更合他的心意。 结婚六年,他始终如一,对我好,尊敬我的父母。 知道他家里的人难缠,便不让婆家人过来,也极少带我回婆家,偶尔回去,在他家人面前也全力维护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我父母对他的态度渐渐软化,时常叫他回家吃饭,相处十分融洽。 那一年,我爸爸患病去世,我妈受不了打击,不到半年也跟着去了。 我一下子失去了双亲,痛不欲生,他陪着我操办了父母的后事,陪伴我,安慰我,他说……” 红衣凶灵惨笑了一声,再次落下血泪:“他说脂阳山环境好,空气也好,要带我出来走走,放松一下心情,免得一直在家里睹物思人。 他甚至在上山的一路上还在对我嘘寒问暖。 我因为那段时间太过悲痛无心照顾自己,也吃不下东西,身体很虚弱,走到半路就爬不动了,他身前挂着包,身后背着我走了半程。 到了山顶,他休息了一会儿,说给我拿水喝,结果从包里拿出来的却是一条绳子。 他事先将绳子系好了活结,出其不意的从身后套在了我的脖子上,将另一头迅速跨过我身边一棵歪脖子树的横向枝干,将我吊在了树上。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笑,他说他为了这一刻,事先计划演练了不知多少回,才终于将心中想了千万遍的场景完美实现。 他说我爸妈已经死了,遗产全都留给了我,只要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我的一切他都可以随意支配。 那天他说要带我看山顶日出,特地选择凌晨出行,一路上都没遇到人。 他说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会抹掉我们当天出行的全部痕迹,没有人知道我们上过脂阳山。 接下来,我会因为悲痛‘闭门不出’一段时间,然后‘出走’失踪。 我的钱,我的房子,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可以找一百个情人,生一百个孩子,延续他们老杨家的香火。 我恨啊~他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一直到下手的前一刻,他一直都是一个最完美的丈夫! 我之前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从来都是一个会规划、有目标的人,无论面临什么样的境遇,都会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向着自己的目标坚定的前行。 哈!我没有看错,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为了最后一刻的胜利,他十年如一日的隐忍,瞒过了所有人!哪怕当时有人看见了,指控他是杀人凶手,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所有人!包括我!都坚信他爱我如命! 哈哈哈哈爱我如命啊!天师!你让我怎么甘心啊~~我怎么甘心啊~~~” 她说着说着,浑身血气升腾,声音变得尖利,血泪也流了满脸:“我甚至都怀疑我爸妈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 既然他喜欢装,那就应该一直装到底!我要把他带到我这边来,让他装给我看!” 她飘然转了一个圈,展示了一下身上的裙子:“天师,我的裙子好看吗?你是不是奇怪,那时我父母新丧,我怎么会穿颜色这么艳丽的裙子? 因为这本来是一条白裙子啊……他把我勒死之后,将尸体剁开了,分别密封销毁处理,分几处位置深埋,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差点没累死他。” 沈宁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的那条裙子,果然能看到裙子上的颜色并不均匀,深一块浅一块的,有些地方还依稀能看到纯白的底色。 原来是白裙子染了血,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黎瓦已经收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劲儿,瘫着的身体也坐直了,声音罕见的发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自己的私事,自己去处理。” 红衣凶灵发了鬼誓,不可能对他们说谎,否则天雷早就下来了。 那个叫杨远的人实在是太恶心了,让黎瓦和沈宁同时感觉到了生理不适。 还有为与那畜生同为男人而膈应。 不过生气归生气,有些事沈宁还是要嘱咐:“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冤有头债有主,你去处理私事我不管,但不可以牵连无辜。 就像今天医院的那个人那样,带你下山明明对你有恩,你却让人家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家属也跟着受罪。” 这件事红衣凶灵确实理亏,被揭了下短,顿时连刚才那因悲愤而起的气焰都消散了,整只鬼都变得有些讪讪,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当然!我那时……刚刚脱困,有些不清醒,而且对男人有点厌恶…… 这不是……被天师您打过几拳才神思清明过来的么……” 沈宁点点头,倒是理解。 她被害身亡,死去十来年了,以阴鬼的形式在原地徘徊了太久,理智消退了大半,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绝大多数行为都是凭着执念和本能。 而她被男人所害,执念就是报仇,本能就是讨厌男人…… 所以邹嘉懿那倒霉孩子正好撞枪口上了。 黎瓦虽然是个半吊子,但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他很高人姿态的吩咐徒弟去把阵法撤了,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问: “嗯,伤人的事,我徒弟也给过你教训了,你被他打了几拳,弱气了不少,现在自己去处理私事怕是会吃亏。” 他说的含蓄了,沈宁那几拳差点把这凶灵打散,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现在她飘在那里都忽明忽暗的,身影很不凝实,魂魄可以说是相当虚弱了。 第286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0 凶灵很老实,被放出阵法也没跑,还在原地飘着:“天师慈悲了!不过我没事,我等不了,趁着还没散,趁着我还清醒,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连带着我父母的份!” 黎瓦非常不高人的挠了挠鼻子:“你父母的死确定也跟他有关吗?” 凶灵理直气壮:“我不管!他们身体一直很好,却过世得那样早,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不管是不是他,我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黎瓦愣了一下,为那个叫杨远的生物默哀一秒钟,不能更多了。 沈宁也无奈轻笑:“我要怎么称呼你?” 凶灵揪了揪裙子:“我叫舒苒。” 沈宁点点头,面带微笑:“好,舒苒女士,有些事宜早不宜迟,天色还早,祝你一路顺风。” * 杨远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 妻子“失踪”后,他疯狂寻找了好几年,一个人形单影只、失魂落魄,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 无论是单位的同事,还是妻子那边的亲戚朋友无不为他的深情的悲惨动容。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感情有多么好,所有人都看得到他有多爱自己的妻子。 舒苒在父母过世后,悲痛欲绝的样子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是大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想不开离家出走。 果然在家有父母宠着,结婚了有丈夫宠着,就像一朵温室的娇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单位那边对杨远隔三差五的请假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宽容,就连舒苒的亲戚朋友们都轮番劝说他想开些。 找了几年后,他像是泄了气,却固执的不肯去开舒苒的死亡证明,更不肯搬离他们的家,每天留在这个伤心地,坚信妻子有一天会回来。 哪怕是心肠最硬的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捉弄苦命人。 时过境迁,十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把目光放在杨远的身上。 他一个人住着结婚时岳父母给买的大平层,花着夫妻共同的巨额财产,前两年他的儿子也出生了。 老家借着他的光,老宅宅基地扩大,翻盖成二层小楼,父母和弟弟生活滋润。 上次开了辆豪车回去,所有人都夸杨家老大有出息。 人生到了这种程度,怎么不算是一种成功呢? 岳父母始终防着他,他们死前立下遗嘱,财产都留给他们唯一的女儿舒苒。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舒苒是他的,舒苒的东西自然也是他的。 他们是夫妻,是一辈子的夫妻,只要舒苒永远是他的妻子,那她的一切他自然都有支配权,谁会来阻止他呢? 刚刚从情人那里回来,他锁了车,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想着儿子可爱的笑脸出神。 想到家里还有一个等着他回去的年轻“保姆”,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电梯门开了,他跨步走进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里面空无一人,四面光洁如镜的轿厢壁映照着他带上了些许细纹的脸。 他轻轻叹了口气。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他已经不年轻了啊,一想到这样美好的日子只能再享受几十年,他就觉得有点惆怅。 人要是能长生不老就好了。 电梯一路上行,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上到自己家的楼层。 他抬头看向楼层显示屏,却发现上面的数字一直停在7楼。 可他明明感觉到电梯还在向上走啊。 他有些怕了,生活美好的人是最怕死的,他拿出手机想打物业电话,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恐惧袭卷了他的心,在这一瞬间脑中过了许多电梯事故的新闻。 他开始在控制板上乱按,学着网上看到的方法将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可是电梯给他的感觉是一直在上行,显示屏上的数字也一直都显示7楼,还一闪一闪的。 他开始呼救,可是安静的电梯轿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回声。 就在这时,他在电梯门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身后依稀站着一个人影。 在这一瞬间,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全身僵硬,呼吸都窒住了。 只一眨眼间,身后的人影又消失了。 可他无法欺骗自己刚才只是幻觉。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还只露出了半边身子和小半张脸,但他能从那个熟悉的身形一眼认出那是他的妻子舒苒。 穿着一身喷溅了层层鲜血的白裙子的舒苒。 恐惧慑住了他的心,他大口喘着气,双眼大睁,脑中嗡嗡作响,缓缓回过身去。 身后空无一人。 可这并没有让他松口气。 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心里一个声音在尖声大叫:舒苒回来了!她来找自己报仇了! 一股汹涌的尿意冲向了下腹,他的双腿有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身后没人,他扭回头时,却与突然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的舒苒来了个脸贴脸。 在这一刻,杨远甚至没能惨叫出声,他的眼睛瞪大到极致,嘴巴也微微张大,喉咙却好似被堵住了,发不出哪怕一点声音。 他与舒苒那双血红的双眼对视着,他清楚的看到舒苒缓缓拉开的嘴角、看到她脖子上那道可怖的勒痕。 她双肩上的皮肤缓缓开裂,好像被人用利器砍开,鲜血涌出,道道滴落。 “嘀答” 一滴血滴落在他光可鉴人的定制款皮鞋上。 紧接着又是一滴。 舒苒赤红的双目看着她昔日的爱人,青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声音称得上温柔缱绻:“老公~~我回来啦~~~” 空旷的电梯井里,终于传来嘶哑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停在7楼的电梯继续缓缓上行,停在了15楼,电梯门丝滑无声的打开。 目光涣散、裤裆湿淋淋的杨远一边痛苦惨叫,一边挣扎着向外爬。 可他手软脚软,蠕动了半天也只挪动了一点点。 直到电梯门因为迟迟合不上发出超时警报,他才终于将瘫软成一滩烂泥的身体挪动出了那惊魂电梯。 时间很晚了,“保姆”已经睡了,并没有被这一点动静惊醒。 毕竟都是冲着钱来的,当然不会管他回不回家,甚至不知道他哪天回来哪天不回,谁会等他呢? 第287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1 杨远趴在地上,地面上拖出一路尿痕。 他还在哑声呼救,可是他的声音太小了,并不足以吵醒“保姆”。 他如此寸步难行,并不止是因为恐惧,更是因为舒苒就笑着坐在他的背上,他的脊椎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可是他不肯停下来,顶着一脸的鼻涕眼泪和血污,执着的向前爬。 舒苒轻轻叹气:“你呀~还是这个性子,认定的事就一往无前~~” 她说着,身子一沉,“咔嚓”一声脆响,杨远应声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瞬间涕泗横流,腰以下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他没有求饶。 不是因为硬气,而是知道没有用,不如留下些力气。 毕竟他当时下手杀妻的时候面对妻子的惊惧求饶也没有过丝毫的心软,只有目的马上达成的亢奋。 一切的解释狡辩也都是徒劳,因为他的话都在杀妻的那一天,对着被吊在树上痛苦挣扎的妻子兴奋的说尽了。 将心比心,他知道舒苒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他把头磕裂也没有用。 他不敢哭出声音,怕更没有力气,只拼着一股劲一点点的向前。 背上的舒苒化出长长的指甲,好像得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兴致勃勃在他的身上一下下的戳着。 戳一下,就是一个血窟窿,杨远也就闷哼一声,他的眼泪、鼻涕、口水横流,脸上所有能出水儿的地方都没有闲着,拖出一路水痕。 这个房子的面积很大,他从前从未觉得,从玄关到主卧的路有这么远,远到他好像流干了身体里的血和所有液体。 终于,他爬到了主卧门前。 不出意外的话,里面正睡着一个年轻漂亮的“保姆”。 就在他和他妻子的床上。 杨远浑身狼狈、满眼血丝,挣扎着抬起手,落在那扇隔绝着生与死的门上。 “咚”的一声轻响。 屋子里太静了,他好像能听到温暖舒适的房间里,有人在床上翻身的声音。 他张开嘴想要呼救,嘴巴却被一只冰冷泛青的手捂住了。 不再美丽的妻子俯身在他的耳边,温柔的开口:“老公~~你说你爱我~~我信你~~既然你这么爱,一定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吧?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然后,她轻声替自己的丈夫回答:“好的~~~” 杨远惊惧的睁大眼睛,呼吸急而短促。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套上了一条粗糙的绳子。 然后……一股巨力猛然后拉! 他的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双手无声的乱抓着,指甲翻裂,血肉模糊。 挣扎越来越无力,直到完全没有了声息。 第二天,年轻的“保姆”从一夜好眠中苏醒,伸着懒腰拉开房门。 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了小区上空。 而此时的沈宁正和黎瓦两人背着包,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黎瓦边走边四处张望:“是这里吗?你确定?” 沈宁掏出一只小瓶子,拔开瓶塞,迷你版的舒苒从里面冒出头来,双手扒着瓶口看向四周:“是,再往前一些,拐过这个弯的那个山坳。” 她的样子与之前有了些许不同,身上的红裙子变回了白色,头发半扎起来,露出虽然苍白却很柔美的脸。 她很爱美,嫌脖子上那道勒痕难看,用一条丝巾挡上了,整体看着很漂亮。 沈宁索性也不再把塞子塞回瓶口,就这么拿着那只小瓶子往前走。 舒苒就趴在瓶口,时不时的轻声指路。 终于走到她说的位置,师徒俩稍作休息,便打开背包掏出工具开始干活。 还别说,杨远是真的谨慎,坑挖得够深的,沈宁都累出汗了才把第一块尸骨挖出来。 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地上:“不干了,找别人来干。” 黎瓦和瓶子里的舒苒齐齐看向他。 然后他们就看到沈宁掏出手机麻利的报了警。 黎瓦:“……” 舒苒:“……” 警察来得很快,迅速封锁了现场,在附近挖出了剩余的尸骨,拼凑出了一具完整的女性骸骨。 沈宁作为报案人,一直在一边陪同。 他自称是跟养父来山里溜达顺便挖点花土,结果挖到了尸骸,吓得赶紧报警。 是的养父。 钟炎是弃婴,黎瓦在法律上跟他是收养关系,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他养在身边。 说来也是坎坷,黎瓦刚捡到钟炎的时候刚刚十五岁,只能先将他挂靠到一家孤儿院,实际上一直在他家里养着,等到成年才办的收养手续。 警察和法医在那边忙得热火朝天,沈宁和黎瓦干巴巴的坐在一边。 沈宁没事儿干,有一下没一下的拿脚刨土。 黎瓦拍了他一下:“刚才让你刨土你嫌累,现在没事儿了你拿脚刨,回去自己刷鞋嗷!” 沈宁刚想停脚,就感觉自己踢到了石头,他用鞋尖将那块活动的石头一点点踢出来,却发现是一块圆溜溜的鹅卵石。 山里出来一块鹅卵石挺稀奇的,他把石头捡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又往旁边的石头上磕了磕,玩了一会儿才对它失去兴趣,将其扔到一边。 却没发现那圆石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黎瓦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从兜里掏出湿巾丢给沈宁:“你都多大了还玩石头?埋不埋汰啊你!” 沈宁也不生气,抽出湿巾擦了手,还把垃圾装袋里系好塞进背包,绝不留下它们污染环境。 通过DNA比对,确定了脂阳山中挖出的女尸是十多年前报过失踪的舒苒。 而经过法医检验,舒苒的死亡时间几乎与失踪时间同步。 这是一个恶性的杀人分尸案,警方很重视,他们联系了舒苒的亲属。 得知了舒苒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亡,亲属们愤怒已极,要求立案调查,一定要找到凶手。 只要做过,就不可能毫无痕迹,哪怕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查案,警方是专业的。 经过追查,一切证据指向了舒苒的丈夫杨远。 于是一起陈年杀妻案真相大白。 第288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2 所有知道这起案件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纷纷感叹好可怕的男人。 认识杨远的人想到自己跟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人打过交道,更是脑后直冒凉风。 人心比恶鬼还要可怕百倍。 对于杨远前些日子深夜回家时摔了一跤正好摔断了脖子意外身亡,大家都说是一场报应,罪有应得。 事情结束,舒苒的亲属将她安葬在她父母的墓地旁,希望她能与父母团聚。 天空阴沉,下着毛毛细雨,沈宁站在墓碑前,看着坐在碑上的舒苒,神态温和:“你想好了吗?” 一身白裙的舒苒温柔浅笑:“嗯,谢谢你小钟天师,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 沈宁手指掐诀,开了往生阵:“你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没有被仇恨蒙蔽心智,你的父母会为你骄傲。” 舒苒缓缓踏入阵中,身影缓缓消失:“谢谢你……小钟天师,我要快一些,下辈子,我还想做他们的孩子……”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阵中,沈宁收了阵,轻声道:“你会的,时间刚好来得及。” 2103幽幽开口,【宿主,你不是说你啥也不会,原身也只是个半吊子,在这个世界怕玩不开么?】 雨势渐大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雾蒙蒙的。 沈宁转身往回走,【是啊,你看,工作模式都救不了我。】 2103气愤,【可是你明明会好多东西!你能徒手抓鬼,还会那么多符箓阵法……不对,这些是你从修仙世界学会的!你什么都会!还骗我,害我担心好久!】 沈宁失笑,【好啦别生气,我不是说了么,我的特长就是学东西,走过那么神奇的世界,怎么可能空手离开? 虽然不尽相同,但很多东西都用得上。 而且我想,这里是灵异世界,允许超自然事物的存在,那想必就是有灵气的。 事实果然如此,只是很可惜,这里虽然有灵气,但却少得可怜,想修炼有成是不可能的,但用来当个神棍辅助却是绰绰有余。】 2103听到他的解释,已经忘了生气,只剩下纯粹的骄傲,【我就知道宿主你是最聪明的!什么世界都不可能难得住你!】 沈宁唇边漾起轻笑,步履轻快的走出了墓园。 刚拉开新买的二手车门,就听到几声微弱的“啾啾”声。 他环顾四周,在自己的车顶看到了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的小鸟。 它小小一只,哆哆嗦嗦的蹲在车顶,身上的羽毛都湿透了,沉甸甸的压在身上,压得那只只细细的小腿儿颤颤悠悠的,看着可怜极了。 见沈宁看过来,它再次发出弱弱“啾啾”声,可怜巴巴的。 沈宁以为野生的小鸟都是怕人的,没想到他试探着伸出手,那小鸟就哆哆嗦嗦的连蹦带跳的挪了过来,甚至还站到了沈宁的手指上。 沈宁觉得稀奇:“你不怕我?” 小鸟细弱的“叽”了一声,站在沈宁的手上抖了抖毛毛上的水。 它的毛毛全湿了,也看不清具体是个什么颜色,不过初步看应该不难看。 可能是觉得冷,它甚至还原地趴下了,用肚皮贴着沈宁的手心,汲取他手心的温度。 沈宁有些无奈,他好像是被这个小东西给赖上了。 他也没太当回事儿,上了车,抽了两张纸巾吸了吸小鸟毛毛上的水,又找到一条准备拿来当抹布的干毛巾把小鸟裹在了里面,放在副驾位置上。 神奇的是,小鸟全程躺平,显得非常乖顺,任凭沈宁摆弄。 沈宁把它放在座位上它就老实的在那毛巾卷里趴着,全程一动不动,只偶尔“啾”一声。 看到沈宁拿着个毛巾卷进门,黎瓦有些惊讶:“车里的抹布你拿回来干嘛?”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颗小脑袋从毛巾卷里露了出来,还冲着他“嘎”了一声。 沈宁眉头一跳。 这是什么动静? 刚才这货在车顶的时候可不是这种声音。 黎瓦没听到过柔弱的“啾啾”,自然不觉得它“嘎”的有什么不对:“你从哪弄了只鸟回来?” 沈宁打开毛巾卷,掏出毫不反抗的湿毛小鸡:“就回来的时候,它趴我车顶,怪可怜的,我一伸手,它就跟我走了。” 黎瓦对徒弟的日行一善毫不意外:“也是缘分,你快去把它吹干,这么个小东西,毛湿了容易冻死,等明天天晴了再放生。” 沈宁“嗯”了一声,手里抓着鸟去了卫生间。 等吹干了毛,沈宁才发现,这小东西长得还挺……艳丽的。 它大部分毛毛是绿色的,只是有层次,背部颜色深些,肚子颜色浅些,翅膀上有层叠的灰蓝色飞羽,尾羽是红色,很长,头上也有一撮长长的、翘起的红色翎羽。 咱就是说,那红毛儿还首尾呼应的,好不好看先另说,这大红大绿的,还真挺显眼。 小家伙儿挺乖的,脾气很好,吹风机呼呼的吹也只是轻微的闪躲,被按住也就罢了。 吹好了毛儿,沈宁把它放到肩膀上,它就老实的蹲着,毛毛蓬蓬的,像个绿色的小毛球。 沈宁扛着小鸟走出来时,黎瓦已经摆好了饭。 看见徒弟肩上的鸟,他有些惊叹:“哟,这小玩意儿长得还挺好看,这是什么鸟?” 沈宁摇头,在饭桌前坐下:“不知道,它能吃什么啊师父,别没到明天先给饿死了,这鸟看着不大,像是个幼鸟,应该不怎么扛饿。” 黎瓦认真想了想:“喂点大米饭?” 沈宁质疑:“它能吃米饭?” 黎瓦也不确定:“不知道啊,要不再让它尝尝青椒肉丝?我今天发挥挺不错的。” 可惜小鸟不怎么给面子,并不肯吃青椒肉丝,哪怕今天黎瓦确实发挥的挺不错。 黎瓦看着小鸟,苦思冥想了一阵,再次出主意:“它可能是不太想吃熟的,你想啊,它在野外,谁炒菜给它吃?它得吃生的。”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于是进厨房抓了一把生米出来。 沈宁比对了一下米粒和鸟嘴的大小,觉得不太靠谱:“这个米粒好像有点太大了,不会把它噎死吗?” 第289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3 黎瓦看了看,也点了点头:“确实,那怎么办?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难不成还要我们给它抓虫子吃?” 沈宁马上反对:“那还是饿死它吧,我不可能抓虫子。” 他自认很少有怕的东西,虫子算一样,尤其是那种没有腿,一点一点蠕动的虫子,看见就头皮发麻,这辈子也休想让他碰一下。 黎瓦也点头:“现在外面下大雨,想抓也没处抓去。” 最后还是沈宁掏出手机搜了一下。 然后跳出很多鸟粮广告。 可现在下单鸟粮也来不及,又继续翻,才找到一些有用信息,去冰箱里拿了个苹果和一个今晚炒菜没用完的青椒,切吧切吧放在了小鸟的面前。 小鸟快乐的“啾啾”,一下下的啄着苹果。 黎瓦有些惊奇:“这小玩意儿还有两副嗓子呢,刚才跟我可不是这么叫的。” 沈宁倒没注意这个,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这么大一点儿的小鸟,有口吃的就饿不死,不用去抓虫子了。” 黎瓦觉得他说得对。 师徒俩对坐着吃饭,小鸟占据了桌子一角,快乐的吃苹果。 他们本来还担心小鸟会乱拉,结果并没有,沈宁开玩笑一样教它用马桶,它竟然就会了,自己飞到马桶边缘,屁股冲着里面,精准命中。 黎瓦笑得不行:“小玩意儿还挺聪明。” 这个房子里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们师徒俩的声音,这会儿出现了一个新成员,就还挺新鲜,俩人围着小鸟研究了小半夜,才各自回房间睡觉。 家里也没有鸟笼子,小鸟又粘人得很,沈宁洗完澡躺到床上,它就跟着跳到枕头上,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宁。 沈宁怕半夜睡着了翻身再把它压成照片儿,不敢让它睡床上,便把它抓下来放到一边的衣架上去了。 小鸟显得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待在那里,蹲成一个小毛球。 第二天早上,小鸟还蹲在那里,地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粑粑,倒是让沈宁有些惊奇。 这小家伙有些出人意料的乖巧了。 外面的雨早已经停了,阳光普照,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沈宁把小鸟放在手上伸出窗外,想让它自由飞翔。 可是十几分钟过去了,沈宁的手都举酸了,小鸟纹丝不动,就好像焊在了他的手上。 沈宁尝试着挥了挥手,小鸟抓得紧紧,生怕掉下去,甚至还顺着沈宁的手臂一路跑到了他的肩膀上,蹲住不动了。 黎瓦笑得直不起腰:“小炎子,它看样子不想走,就是喜欢你。” 沈宁无奈:“那怎么办?” 黎瓦满不在乎:“能怎么办?不想走就不走呗,我连你都养大了,还养不起一只鸟?” 小鸟亲昵的用自己的小脑袋蹭沈宁的耳朵。 沈宁转头看了它一眼. 不光是养不养得起的事,主要他们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品种,万一是个保护动物,那他们私自养在家里不就犯错误了吗?他可不想蹲局子。 2103这个贴心的小棉裤看出了他的犹豫,突然福至心灵,适时解释,【本世界背景法律,不干涉动物饲养,宿主不用害怕蹲局子。】 沈宁挑眉。 2103进一步解释,【你想啊,这是个灵异世界,不只是有阿飘,还会有各种神奇的、有灵性的动物和植物存在。 比如存在于神话中的神兽、凶兽、灵兽、草木精怪之类,有些风水术师身边会有灵宠存在,甚至还有以御兽为看家本领的宗派。 这些神奇的动植物没法分品种,若是谁养谁蹲局子,那还弄啥咧?】 这么说来……也确实。 没有了这个顾虑,沈宁也就不再强行放生,小鸟不想走,他也就留着了,不过他不会对小鸟有任何控制手段,什么时候想走了,飞就是了。 黎瓦跟他头凑着头,外加一颗鸟头,一起看着沈宁的手机,研究着网购鸟粮鸟窝之类的用品。 两人现在财大气粗,选的鸟粮都是贵价的,相当豪横。 黎瓦发现这只小鸟还是只双标鸟,对他和徒弟进行区别对待。 它面对徒弟就是精灵可爱的“叽”“啾”。 对他却不是“嘎”就是“呱”,还一副公鸭嗓。 它整天不是蹲在沈宁的肩上,就是蹲在他的头上,待得特稳当,沈宁正常行走坐卧完全不受影响,还时不时的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儿蹭沈宁。 沈宁随时随地把它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摆弄,它也像个面团儿一样毫无脾气。 可是小面团儿对黎瓦却是爱搭不理的,他想撸一下毛毛都不让,跑得可快。 不过哪怕是这样,黎瓦依然很喜欢这只鸟,主要是因为它好看,至少戳中了黎瓦的审美点。 一只漂亮的小鸟,既不乱飞也不乱拉,甚至还不飞粉不掉毛,几乎可以说是梦中情鸟了。 自从有了这个小东西,师徒两人便热衷于上网买各种鸟用品,也不管用不用得上,反正先买回来再说。 他们还给小鸟取了一个很适合它的名字,叫小绿。 不过名字的合适只是师徒两人的狂欢,当事鸟显然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只是没有反对的余地。 这天两人一鸟又凑在一起扒拉手机,一个电话却突然拨进来,两人一鸟同时“啧”了一声。 沈宁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惊讶:“楚阳夏?” 楚阳夏好听的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阿炎,最近在忙什么?” 沈宁笑:“最近没事,歇着呢。” 楚阳夏笑了一声,随即道:“那正好,我有一个活儿,你要一起干吗?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你需要一些赚钱的活儿。” 沈宁来了兴趣:“什么活儿?说来听听。” 楚阳夏丝毫不卖关子:“城区文化广场那边有一个儿童乐园你知道吧?近期一过了零点,里面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小孩子的笑声,哪怕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笑声也会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很多人路过都听到了,吓得不敢走那条路,这件事传开了,知道消息的家长也不敢带孩子过去玩了。 园区那边负责人找到了我,让我帮着看看。” 第290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4 沈宁想了想:“行,什么时候去?” 楚阳夏像是轻轻松了口气:“今天晚上,这件事影响很不好,园方那边有些着急,你那边时间方便吗?” 沈宁答应得很痛快:“方便,那咱们晚上直接在那边汇合。” 许是听出他丝毫不勉强,楚阳夏的语声比之前轻快了不少:“好,那就定晚上九点,早点过去看一下环境和情况,事情结束后酬劳我们对半分。” 沈宁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黎瓦通过他的话猜到了一些内容:“楚阳夏找你合伙儿?” 沈宁“嗯”了一声,把这趟活儿的内容说了。 黎瓦单手摸了摸下巴:“以他那天展现出来的能力来看,这样的活儿应该不至于吃力才对。” 沈宁倒是理解:“他刚入行,可能还是想找个伴儿,心里踏实一些。” 黎瓦被他这么一说,也点点头。 楚阳夏虽然因为觉醒了阴阳眼被迫涉足了这个圈子,但他之前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冷不丁的跟这些异次元的、形象各异的朋友打交道,多少有些犯怵,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原文中他一向独来独往,哪怕因为咬头鬼那一战,他在圈内有了些名气,很多人向他投来了橄榄枝,他也并没有接受,依然跟所有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既不亲近,也不得罪。 到后期他彻底闯出名号,也是一些势力或个人主动依附于他,尊他当老大。 不想这一次他竟然主动邀请沈宁跟他一起玩。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钟炎并没有在他的面前惨死,给他造成极大的心理冲击,因此没有下意识的竖起防御屏障。 也可能是因为沈宁自那次与他恳谈之后,两人这段时间联系不断,关系亲近不少,让他把沈宁当成了自己人,从而肯在沈宁面前暴露出一点脆弱来。 沈宁如果存心想与谁交好,真的极少失败。 当然,他现实世界的养父母除外,那是他努力一生也无法走近的人。 沈宁并不能准确的判断出他楚阳夏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心理变化,但这种变化对于男主而言明显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主角的成长之路能舒服许多。 一个人负重前行,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沈宁手里撸着鸟,戳了一下2103,【事关主角,原文中有这次的儿童乐园的剧情吗?】 2103马上查阅资料,【报告宿主!原文中有这一段!】 它火速将这一段剧情发送给沈宁,眼巴巴的等待着宿主的夸奖。 沈宁笑着夸它,【不错,三儿现在越来越机灵了,很多事都帮得上忙。】 2103嘿嘿笑着,【那当然,身为一个合格的系统,当然不能让宿主孤军奋战,再说我都升级了,当然要有所进步!】 沈宁仿佛能看到那个系统光团臭屁的上蹿下跳的样子,无声的笑了笑,【行,进步很大的三同学,这里暂时不用你,追剧去吧。】 2103欢欢喜喜,【喳……嬛嬛,你再唤我一声四郎吧~】 沈宁,【……】 他见黎瓦站起身去收拾他的出门必备小腰包,问道:“师父你干嘛?” 黎瓦奇怪的看他:“收拾东西啊,你们不是约了九点?难道临出门才收拾?” 沈宁想了想:“师父,这次我想自己去。” 黎瓦一愣,随即反对:“自己去?你开什么玩笑?连我都只是一个半吊子,你就是个半吊子教出来的小半吊子,你自己去,是去送死吗请问?” 黎瓦这人有个优点,虽然也有些虚荣心,喜欢徒弟崇拜他,却并不隐瞒或吹嘘自己的实力。 不是他不想吹,主要是他害怕有一天徒弟对自己的本事没有个清晰的认知,会冒冒然的发起自杀式冲锋,给哪个恶灵送了菜。 毕竟干他们这一行,危险性还是很大的,一个弄不好真的会出人命。 沈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上前安抚他:“我又不是一个人去,不是还有楚阳夏呢么?再说这次的活儿应该没什么危险,让我自己去历练一下么。” 黎瓦不吃他这一套:“少跟我撒娇,你都没出师着你自己历练什么?” 沈宁叹气:“可是师父,你不说你当年也没有出师么。 没出师的师父要怎么才能带出一个出师的我,难道我永远都不能独立行走?” 黎瓦一噎,脸色有些发红:“那不是……你师祖去的早,我没来得及出师么?” 沈宁安慰他:“所以啊,我们要自立自强,多多历练,争取早日自我出师,要不然你永远是个生瓜蛋子,而我只会更生。” 黎瓦有些挫败:“我把能想起来的都教你了,可你……” 沈宁搂着他肩膀:“所以啊,我俩就是个菜鸟组合,形影不离也未见得能提高多少战斗力,师父你把生平所学都教给了我,不如让我用这个不危险的活儿检验一下成果。 再不济还有楚阳夏,有事他肯定会救我的,上次的事你也看出来了,他不止有能力,心地也好,看不起他的人陷入危险他都全力去救,更别说身为朋友的我了。” 黎瓦拧眉思索。 越想越觉得徒弟说的有道理。 自己当年本来也没学到多少东西,现在能教的也都教完了,传道、授业、解惑的为师之责他是一个也做不了,关键时刻当肉盾都赶不上趟儿,去不去用处其实并不大。 只是就像第一次送儿子去幼儿园一样,心里总是不放心而已。 更何况这次有楚阳夏带着出个小活儿,确实是个很难得的历练机会,真遇到危险了,就得指望人家楚阳夏救他。 要是自己也去了,人家小楚要救的菜瓜就从一个变成了俩,啊这……属实有点不地道了。 他思来想去,最终叮嘱道:“记住师父教你的精髓了吗?你给我重复一遍。” 沈宁叹气:“安全第一,打不过就跑。” 第291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5 黎瓦欣慰:“对,记住了,这句话永远要记得,师父知道你心眼儿好,但你要知道,你的命也一样金贵,舍己救人,一命换一命这种事咱不做。 还有,刚才你说人家小楚要分你一半报酬,听师父的,别收,对自己的能力有点儿数,当个挂件儿还收人家钱良心上过不去。” 沈宁顶着一脑袋黑线和一只绿鸟转身走了。 黎瓦在后面碎碎念:“本来就是!忠言逆耳!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晚上九点,沈宁以腰上挂着个鼓囊囊的腰包、肩膀上蹲着只绿鸟的造型出现在儿童乐园。 没办法,这鸟太粘人了,沈宁前脚出门,它后脚就从窗户飞出去,精准的落在刚下楼的沈宁头上。 沈宁把它送回去好几次,却怎么也关不住它,只能把它带着。 楚阳夏已经到了,看到沈宁,他新奇的看了看沈宁的肩:“你养的小鸟?” 沈宁点头:“前几天捡的,赖上我了,只能养着。” 楚阳夏有些担心:“你把它带来,会有危险的吧?” 沈宁偏头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蹭他耳朵的小鸟,轻轻笑了笑:“问题应该不大。” 楚阳夏听他这么说,便也笑了笑,与他一起往儿童乐园里面走:“嗯,没事儿,一会儿我会尽量照顾它的,只是它没拴绳,受到惊吓怕是会飞走。” 沈宁四处打量着周围环境:“应该不会,不用格外照顾它,会分心。” 楚阳夏没再继续说,反正他会照顾好朋友的小鸟:“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沈宁站在儿童乐园的游乐区中间,语气漫不经心的:“它叫小绿。” 楚阳夏:“……名字挺贴切的。” 沈宁得意一笑:“是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将整个儿童乐园都走了一遍,四处观察着。 可能是因为这些天的流言,虽然时间并没有很晚,往日一直人满为患的儿童乐园却没有几个人影。 灯火通明的游乐区只有寥寥几个家长带着孩子在玩,很多游戏因为人少都玩不起来,显得很空旷。 十点不到,这少数的几个家长也带着孩子走了,很多娱乐设施一圈圈的空跑,却再也没有小客人的光顾。 十一点,一直没活儿干的工作人员也撤走了,机器关闭,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马路上会偶尔响起几声车辆鸣笛声。 沈宁坐在一个小木马上,将肩膀上的小鸟抓下来,肚皮朝上的放在手心里,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它肚肚上的绒毛。 楚阳夏看得羡慕,也想伸手,小鸟却十分警惕,一骨碌翻身而起,站在沈宁的手心里警惕的看着他。 楚阳夏只得作罢。 时间过了零点,周围依旧很安静。 两人都没有动。 又过了一会儿,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小孩笑声,接着,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小火车自己动了起来,拖着几节小车厢在轨道上“哐当哐当”的前进。 又一阵笑声响起,不远处的一个小木马也自己晃动了起来。 前后脚间,游乐场地里的很多游乐设施都动了起来,攀爬区那里的绳结也在轻轻晃动,像是有人正在上面爬动。 忽然“咯噔”一声,沈宁正在坐着的木马也动了。 没有通电的旋转木马缓慢而僵滞的开始转动,在一阵阵“嘎吱”声中,属于小女孩儿的清脆笑声好似就在耳边。 沈宁没动,依然安静的坐在木马上,抬眼去看楚阳夏。 楚阳夏并没有坐在木马上,而是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上,此时他面色严肃,眼睛不断的看着周围。 他看了一圈,单手撑着栏杆跳进旋转木马的区域,几步走到沈宁的身边。 沈宁手肘支着木马的头顶,声音极轻,像是怕打扰了什么:“你看到了吗?” 楚阳夏点头:“全是小孩。” 沈宁将为数不多的灵力汇聚在眼睛上,也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楚阳夏说的没错。 全是小孩。 目测得有几十个,她们分布在儿童乐园的各个区域,青灰的小脸上挂着僵硬的笑。 为什么说是“她们”呢? 因为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小女孩。 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小婴儿,它们在各种游乐设施上爬上爬下,漆黑一片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青黑的小手四处乱抓着。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温馨的画面,比如沈宁身边的那个木马上,一个看起来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浑身浮肿,全身都在不停的滴水,怀里抱着一个包着小婴儿的襁褓。 好似被水泡得肿胀死白的小手熟练的在怀中的襁褓上轻轻拍打,嘴里还哼着听不懂的歌,好似在哄怀里的那个嘴角咧到耳根处,满嘴尖牙的小婴儿睡觉。 只是她的歌声总是不连贯,让小婴儿难以入睡。 因为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吐出嘴里的淤泥,这严重阻碍了她的发挥。 她垂落着的脚边,已经堆积了一堆漆黑的淤泥。 那小婴儿的一只小手不断的伸出襁褓在女孩的身上乱抓,扭曲的小手上只有四根手指。 突然间,它好像是发现了沈宁的存在,猛的看了过来,漆黑一片的大眼睛里全是扭曲的恶意。 婴灵。 非常难缠的婴灵。 一大堆,非常难缠的婴灵。 沈宁轻轻的叹气,造孽啊。 楚阳夏轻轻闭上了眼睛,也深深的叹气:“我是造了什么孽,才得到了这样的一双眼睛。” 沈宁抬腿从木马上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别担心,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楚阳夏苦笑:“你安慰的很好,下次不用你安慰了。” 那个被小女孩抱着的小婴灵突然尖啸一声,挣脱襁褓向着沈宁扑来! 它的身子小小,四肢枯瘦如柴,肚子却圆滚滚的,脑袋上长着几根稀疏的毛发,一嘴尖牙,速度快如闪电,眨眼就到了近前! 沈宁单手掐诀,正要发力,一直蹲在他肩膀上的小鸟在小婴灵扑过来的时候猛然站起,翅膀微微展开,小嘴儿一张,一道蓝汪汪的火线自它的小嘴里喷出,正中婴灵胸口。 与此同时,楚阳夏单手朝天一指,一道引雷咒。 第292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6 一道细细的天雷劈下,也正好劈在婴灵的身上。 直面双重打击,婴灵尖叫一声,“啪叽”一声掉到地上,全身焦黑。 楚阳夏惊奇的看了一眼沈宁肩上的小鸟,但在这个当口,他并没有多问,只是警惕的看着周围因为这边的动静停止了游戏,缓缓聚集过来的鬼童和鬼婴们。 沈宁也看了一眼小绿,小绿满眼无辜,还拿自己的小毛脑袋蹭他。 那一直忙着吐泥的小女孩儿终于发现怀里的襁褓空了,缓缓抬起头来,姿势僵硬的爬下木马,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黑炭娃娃仔细包进襁褓里,略显急切的开始了新一轮的拍打哄睡。 一边拍,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听来,她是在说:“不要哭~不要哭~不可以哭~~” 她的动作越来越急切,嘴里的哄劝逐渐变调、尖锐,看起来充满了恐惧,手上越来越急的拍打着怀里并没有什么动静的鬼婴。 因为着急,她也无心再有节奏的吐泥,淤泥随着她的呢喃不住的从她的嘴巴里流出,弄得她的前襟、怀里的襁褓上更加脏乱差了。 分布在游东场各处的鬼婴们缓缓向这边聚拢,或爬或走,很快便把两人团团围住。 它们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鬼气森森。 楚阳夏面色严肃,手指暗暗掐诀,低声对沈宁道:“这些鬼婴看样子都不太好惹,是我不好,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你一会儿感觉不行就先跑。” 沈宁慢条斯理的开始掏包:“不怕,我师父画了些符,应该能派上用场。” 楚阳夏有些无奈。 他以前就听过这师徒俩的名号,是圈内有名的混子,稍微上点难度的活儿都接不了,平时干的最多的就是像上次一样混在人群里混奖金。 他相信沈宁的人品,也喜欢他的性格,更是觉得他的身手和反应能力超群,但在玄术这一块,他不敢盲目信任,毕竟事关两人一鸟的性命,不仔细是真的会死人的。 至于他师父,人品他不了解,但能教出沈宁这样正直善良的弟子,想来不会差,但他了解黎瓦在同行眼中是个什么水平,对黎瓦出品的符箓实在没敢抱太大的希望。 不过看沈宁那么自信,楚阳夏也没有打击他,只是暗暗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护着沈宁跑路搬救兵。 沈宁看着面前黑压压的的娃娃兵,轻轻叹了口气。 夜半童音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也仅是可怕的传言,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可见它们的攻击性其实并不强,至少在没有主动招惹的情况下,它们对生人是没有伤害欲望的。 在这一群看起来形象普遍很狼狈小女孩中,一个穿着很贵气的小男孩混在其中就显得有些突兀。 沈宁用胳膊肘拐了拐楚阳夏,向着那个小男孩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楚阳夏也注意到了,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那个哄娃的小女孩动作越来越惶急,终于崩溃了,她发出一声尖锐的鬼啸,刺得人头晕目眩,耳膜发疼。 她的双目一瞬间红得滴血,整只小鬼好像进入了一种狂化的状态,双手一松,手中的襁褓摔落在地上。 她抬头恶狠狠的看向沈宁和楚阳夏:“是你们弄哭了妹妹,妹妹不能哭……是你们弄哭了妹妹!” 周围其他的鬼婴的眼神也从直勾勾纷纷转化成了仇恨。 小女孩青白肿胀的脸上爬上了道道黑色的纹路,再次尖叫一声,合身向着沈宁扑来。 楚阳夏一惊,刚想动作,却见沈宁肩头的小绿发出一声啼叫,猛的飞了起来挡在沈宁的面前。 与此同时,整只小鸟“噗”的一声周身燃起蓝色的火焰,变成了一个蓝绒绒的小火球,火球小嘴一张,一股比刚才更猛烈的蓝色火舌喷薄而出,直冲小女孩的面门! 小女孩尖叫着一路翻滚着后退,带起一路烟气。 等她再度爬起时,身上的水分好似都被烤干了,原本肿胀的身子和脸变得干瘪黑瘦。 她僵硬而畏惧的向后退着,不敢再上前,狂化状态消失,眼神都清澈了。 小绿显得有些暴躁,小火球扑闪着翅膀围着沈宁飞了两圈,最后停在了沈宁的头顶,引颈长鸣。 声音高亢清亮,让人神气清明,心头压着的烦闷好似都消失了。 围在四周的鬼婴们纷纷露出惧怕的神色,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像一群犯了错的小孩子。 楚阳夏看着小绿的落点,徒劳的伸了伸手,有些担心年轻帅气的好友会被烧成地中海。 好在目前看起来并没有,沈宁的头发依然健在,那些火苗并没有延伸到沈宁的身上,对他产生什么伤害。 沈宁看着小绿的这一出儿,想了想,把手中的符又塞回了腰包里,感觉好像有点用不上了。 他脑袋上顶着个蓝色的小火球,缓缓向前踏了一步。 鬼童们有些惊慌的齐齐向后退去,挤挤挨挨的显得有些狼狈。 小绿站在沈宁的头顶,目光凛冽的环视一周。 然而在百忙之中看到沈宁的头发被夜风吹乱了一缕,忙上前用嘴巴将其理顺,并摆回它应该待着的位置,然后满意的继续逼视鬼婴们。 鬼婴瑟瑟发抖。 沈宁突然轻笑了一声,伸手到自己头顶上向小绿抓去。 本来威风凛凛的小绿慌忙熄灭了身上的火焰,毫不反抗的被沈宁抓在手里,还翻转了过来。 小绿:“……” 楚阳夏眼睁睁的看着好友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把鸟抓下来,扒拉人家屁股上的毛毛,还贴近了观察,顿时有些没眼看。 这要不是他朋友,他高低得吐槽几句。 沈宁没管他的慒点,只专心在小鸟的屁股附近翻找着。 只可惜晚上光线不好,虽然有城市亮化,但明显并不足以让沈宁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他轻轻叹气,暗暗想着自己可能是疯了,居然怀疑到了一只鸟的身上。 主要是走过几个世界,他越发难以忍受这短暂的分离,总想快些找到他。 找到了,心就安定了,才能够静下心来,从容不迫的完成任务。 至少到目前为止,管家公没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第293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7 沈宁一松手,小绿连忙翻身起来,抖了抖毛,将自己的毛毛抖得更蓬松,一下子跳到他的肩上,把脑袋往他脑后的头发里面一扎,不动了。 不过哪怕现在这个小煤气灶关了火,鬼婴们也不敢造次,依然老实的聚成一堆站在原地。 沈宁上前一步,他们就退后一步,像一群受气的小萝卜头。 如果忽略她们极端的造型的话,看着是挺可怜的。 沈宁又走到那个栏杆处坐着,有些头疼的问:“它们怎么办?不能都打死吧?” 鬼婴们再次瑟缩了一下。 楚阳夏也走到他的身边坐着,对局势的发展情况有些懵逼,刚才明明还在计划着能不能跑路来着,现在却在苦恼要怎么安排鬼童们了,好像有点嚣张: “不能吧?我有五阳观观主的联系方式,不然我问问他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沈宁再次扫视了一圈面前的鬼童鬼婴们,轻轻抬了下手:“先等会儿。” 他抬手点了点那个衣着光鲜的小男孩:“你,过来。” 小男孩正藏在女孩儿堆里瑟瑟发抖,骤然被点名,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他前面的几个女鬼童还往前站了站,试图将他藏起来。 沈宁单手支着下巴,再次招手:“别藏了,看见你了,就是你,那个小男孩,别装听不懂,过来。” 小男孩扁着嘴,磨磨蹭蹭的走出了鬼群,一脸的害怕。 沈宁观察了他一会儿,扭头对楚阳夏道:“阳夏,我怎么感觉他跟别的鬼童不太一样呢?” 楚阳夏也这么觉得,沈宁这句话正说到他心里去了:“我也觉得。” 他向前走了两步,离得小男孩近了些,仔细观察了一番,突然一拍脑袋:“不对!小炎,我知道他哪里不对劲了,他不是鬼童,是生魂!” 沈宁一挑眉梢,很是诧异:“生魂怎么混到鬼童的队伍里来了?看样子还玩儿得挺好,小姐姐们都护着他。” 楚阳夏的眉头拧得死紧:“可能是谁家小孩儿离魂了,糊里糊涂的混进了鬼童的聚集地,回不去了。” 沈宁不想费劲的猜测:“直接问问他不就得了。” 他再次冲离他很远就停住了的小男孩招手:“小孩儿,过来,离近点。” 小男孩欲哭无泪,只得再次往前挪了一段距离,频频回头去看那些鬼童。 几个形象各异的鬼童顶着恐惧往前挪了一段距离,飘在离小男孩很近的地方。 小男孩脸上的忐忑明显少了些,紧紧抿着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沈宁缓下神色,像个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用力想了想:“陆……陆和昶……” 沈宁低头沉思:“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陆……” 楚阳夏脑中灵光一闪:“陆家!他是陆家的小儿子!” 沈宁抬头,满眼不解:“什么?” 楚阳夏给他解释:“陆家啊,安都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之前小儿子失踪闹得沸沸扬扬,昨天好像说是找回来了,但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一直昏迷不醒,陆家动用各方关系给他找专家会诊呢。” 他看着面前这个懵懵懂懂的小男孩,喃喃自语:“他竟然是生魂跑出来了,怪不得以陆家那样的财力资源砸下去都醒不过来。” 他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对,他是昨天被找回来的,今天又是一天,生魂回魂是有时限的,时间长了可就回不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几天了!” 沈宁也重视起来:“那我们得赶紧把他送回肉身里去,你能联系上陆家的人吗?” 楚阳夏有些着急:“我记得这个事儿是昨天五阳观中的一个人跟我说的,他当时还说听他家观主说陆家的小儿子说不准就是个大活儿。 我当时还没注意,原来五阳观主当时就感觉陆小朋友的病来得不对劲了!” 他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不定能找到陆家人的联系方式。” 沈宁按下了他的手,沉吟道:“等一下,按你说的,五阳观主也不一定就能联系到陆家人,而且他已经有所猜测了,你的电话一打,他肯定能联想到什么。 现在小孩儿魂魄离体,太容易被人趁机作文章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了不好。” 楚阳夏一想也是,有些着急:“可是我没有别的门路联系陆家了啊,这小孩儿生魂离体不知道几天了,跟鬼童都混熟了,这件事拖不起啊。” 沈宁安抚他:“我前一阵出了一个以前同学的活儿,他妈妈好像是开公司的,特别有钱,他们富豪圈子很多人互相都认识,没准儿能知道,我问问。”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贺敏的电话。 响了三声,那边接了起来,贺敏的声音并没有睡意:“小炎?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宁有些抱歉:“不好意思贺姨,这个时间打扰您,我是想打听个事儿,您和陆家的人认识吗?” 贺敏的声音严肃起来:“算不上很熟,怎么?你得罪陆家了吗?别担心,把事情跟贺姨说说,我或许能说上几句话。” 沈宁有些哭笑不得,可能半夜打电话,就会让人往不好的方向联想,只是贺敏的心意还是让人感动: “没有贺姨,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问问贺姨能不能联系得上他家一个叫陆和昶的小朋友的直系亲属。” 贺敏的身体瞬间坐直了:“陆和昶?我能,小炎,你能告诉姨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宁叹了口气:“贺姨,现在有些事不太好说,陆和昶现在是不是昏迷了醒不过来?” 贺敏马上回答:“对,今天专家会诊,说他可能会面临脑死亡,陆家现在一片愁云惨淡,正在计划找国外的专家试试有没有希望。 而且我听说,他们甚至打算联系玄门中人来碰运气了。” 第294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8 沈宁能想到陆家人愁云惨雾的场景:“贺姨,如果您能和陆和昶的直系亲属直接对话,就请帮我联系一下,就说陆和昶的病可能会有转机。” 贺敏是一个特别通透敏锐的女人,她并没有多问,只一口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去联系陆家当家人,也就是陆和昶的父亲陆衡。 凌晨三点三十五分,沈宁和楚阳夏赶到了陆和昶所在的医院。 陆和昶的父亲陆衡亲自迎了两人进去,他并没有因为看到的是两个年轻人而表现出任何的轻视,神态谈吐都十分客气。 病房门口围了一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齐刷刷的看过来,让人压力倍增。 让沈宁意外的是,贺敏居然也赶来了。 她能来得这么快,应该是那边电话挂了就往这里赶了。 看见他,贺敏轻轻冲他点了点头,似在鼓励他不要紧张。 沈宁也向她点了点头,唤了一声“贺姨”。 事关儿子的病情,陆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情况:“两位大师,贺总说您二位能让小昶的病情有转机?” 沈宁让出了身边的楚阳夏,并未将话说满:“我朋友意外发现了一些事,可能与陆小少爷有关,不过时间有些紧急,能让我们先看看孩子吗?” 陆衡今天刚收到儿子即将脑死亡的诊断,正满心绝望,现在出现了转机,不管离不离奇都只会尽力去试,毕竟情况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沈宁和楚阳夏换上隔离服被放进了病房。 楚阳夏也顾不得别的,上前仔细察看了一番,轻轻松了口气,回头小声说:“应该可以,快些吧。” 沈宁点头,从腰包里拿出之前装过舒苒的小瓷瓶,拔开塞子放出了陆和昶的生魂。 生魂离体久了,哪怕肉身就在身边,也没法自行回去。 楚阳夏在空中画了一道引魂咒,单手一引一带。 陆和昶的生魂化成一缕轻烟缓缓钻入了床上小男孩的眉心。 楚阳夏并没有放松警惕,咬破手指又画了一道镇魂咒,点在陆和昶的眉心处。 不放心跟进来的陆衡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人的指尖血在空中形成一个悬浮的繁复咒印,又被那年轻人引着落在了儿子的眉心,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红点儿。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有些着急。 这时楚阳夏后退一步,沈宁上前,单手虚按在陆和昶的胸口,掌心灵力如丝,缓缓渗透入陆和昶的身体,让他沉寂许久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 陆和昶眼皮下的眼珠开始轻轻转动,眉头渐渐皱起,小手抬起,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陆衡顾不得其他,几步上前握住了儿子的小手,眼眶通红,一时却不敢出声去唤,唯恐打断了大师们的仪式。 沈宁收回手,屈指在孩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回魂了!” 陆和昶小嘴张开,吐出一口浊气,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陆衡整个人都伏到床前,小声的唤:“儿子,小昶,听得见爸爸说话吗?” 陆和昶眼神缓缓聚焦,看到疼爱自己的爸爸,“哇”的一声哭起来:“爸爸!爸爸救我!有坏人!” 他的身体虚弱,哪怕用尽了全力,声音也细弱得可怜,像个小猫崽儿一样,惹人心疼。 陆衡眼眶中的泪终于砸落下来,他俯身虚虚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不住的轻抚着他小小的后背,温声安抚:“没事了宝贝儿,爸爸保护你,爸爸永远保护你……” 不论是商圈大佬还是陆家主事人,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心疼孩子的可怜老父亲,连表情管理都顾不上了。 沈宁和楚阳夏面面相觑。 坏人? 谁? 他们吗? 稍微有那么点离谱了。 好在陆衡围观了儿子回魂的全过程,并没有怀疑过他俩是“坏人”。 病人苏醒,夜里守着的医生全都动了起来,一阵兵慌马乱的会诊之后,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个正在走向不可逆脑死亡的小病人竟奇迹般的恢复了。 陆衡儿子都醒了,便不再管专家们怎么去开大会,只将沈宁和楚阳夏请到一间空病房谈话。 贺敏身为双方的牵线人,也被请了进来。 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眉眼与陆衡相似,长相美艳的年轻女子,是陆和昶的姐姐陆茗雪。 刚才病房里不能进太多人,她进不去,就趴在外面看,心急如焚的样子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陆衡已经恢复成了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端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态温和:“两位大师高义,救了小昶一命,陆某人感激不尽。 救命大恩,怎么报都不为过,二位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陆家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满足。” 沈宁轻轻踢了楚阳夏的鞋边一脚,楚阳夏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只能自己开口。 他没着急讨论报酬的事,先把遇到陆和昶生魂的事说了一遍,想想有些后怕,又补充: “他当时混在一众鬼童中,我和小炎一时没太注意,差点把他略过去。 还是小炎喊他靠近,发现了他有些不对,我们仔细看过,才惊觉那些鬼童之中竟然混进去了一个生魂。 因为生魂离体时间太长就回不去了,我们不知道他已经离体多久,不敢耽搁, 这才心急联系他的亲人想尽快把他送肉身,也幸亏还来得及。 不过他生魂离体久了,就算回来也会有些虚弱,阳火亏虚,这段时间要注意进补,减少外出,特别是晚上,天黑了就不要出门。” 陆衡点头记下了,再次发出感谢,又特地感谢了大半夜里为他们牵线奔波的贺敏。 贺敏只是笑笑:“遇到这种事,谁都不可能袖手旁观,能得帮上一点忙,孩子没事,我也算没白忙一场,心也就安了。” 陆衡笑得儒雅,跟贺敏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句。 一直没说话的陆茗雪低声道:“幸亏二位大师及时认出小弟,将他送回来,没有耽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位是之前见过我小弟吗?” 第295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19 楚阳夏摇头:“并没有,只是我前天恰好听到过陆家小少爷失踪又找回的事,当时小炎问他名字,他说他叫陆和昶我才猛然想起,也幸亏我听到传闻和到见到他时间挨得近,时间长了可能就没印象了。 离体生魂和普通鬼魂不一样,因为有肉体牵绊,魂魄并不完全,会有记缺失或反应迟钝的问题,多的线索很难问出来,等到辗转打听到他的身份,再去联系,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可能什么都晚了。” 沈宁笑眯眯的:“所以啊,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是陆小朋友福泽深厚,命不该绝,才会在今晚碰到我们。 我仔细看过他,他的身上有着很薄的功德金光,因为薄得快要看不见了,才差点被忽略了过去。 想来也是这功德护体,才让他化险为夷,成功渡过了这场死劫。” 陆衡的脸色说不上太好,初时欣慰后又有些遗憾:“功德金光吗?可能是这功德为他挡了灾,可惜经过这件事,金光怕是用完了。” 沈宁倒是又笑了:“人的生魂若是有功德金光,必然都是功德之人。 陆小朋友还只是个孩子,自己立下大功德的可能性比较小,他身上有功德金光,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前世是有大功德之人,惠及今生。 二是他的父母血亲多存善举,惠及子女。 也就是传说中的父母行善,子女积福。 听说陆氏集团热心公益,各种慈善捐款不计其数,还建了山区希望小学和保护女性公益基金。 这些善举,在功德簿上自然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小朋友身上的功德金光这次替他挡了灾,陆总您想必还会继续给他积福报的。” 这番话说得陆衡心怀舒畅,忍不住露出笑容:“钟大师抬举我了,我做那些事时倒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在有能力的时候尽力回馈一下社会。 不过如果我真能替孩子积攒福报,护他们周全,那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保护他们姐弟一生平安。” 他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一丝哀伤:“不过女性公益基金的功劳我倒是不敢领,那是我太太一手以经办的,她生前一直在做这件事,只可惜她生下小昶不久后就去世了。 我也只能接手她心心念念的基金,好好替她打理,照顾好一双儿女,这样我在梦到她的时候,能对她有个交代。” 陆茗雪看着老爸又要泛红的眼眶,轻叹了口气,伸手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安慰他。 楚阳夏有些触动:“陆总的善心有回报,陆夫人想必也会欣慰的。” 陆衡勉强笑了笑:“说不定也是她在下面拼命保佑小昶呢,她呀,是个溺爱孩子的人。” 沈宁坐看着楚阳夏和陆家父女交谈融洽,但笑不语。 2103小声??,【宿主陪着楚阳夏走了这一趟,倒像是替他人做嫁衣,费力不讨好的。】 沈宁心情不错,【怎么会?像陆家这种豪门,给出的报酬一定丰厚得让人睡不着觉。】 2103不服气,【原剧情中这个活儿是楚阳夏自己去的,他发现了那一大群鬼童和婴灵,九死一生冲出重围,还阴差阳错的发现了混在鬼童中的豪门陆家的小儿子陆和昶的生魂。 费尽周折将其送回后,得到了陆大佬的感激,从此对他多有帮助,成为他成长道路上的一根粗壮金手指。 而陆大佬的大女儿陆茗雪就是原剧情中第一位与主角有瓜葛的女性角色,她为主角救回弟弟的英姿所倾倒,之后对他也是帮助颇多。 两人相识最久,感情极深,对男主始终不离不弃,读者买股呼声最高的就是她,大多数读者都觉得她是正宫。 现在情节发展几乎一致,有了你的参与,主角这一步路走得几乎算得上顺风顺水。 可你这一路又是打怪又是引导,活儿都让你干了,他白上桌搂了个席! 陆家是会给丰厚的报酬,可是你肯定也知道,比起钱,最可贵的东西是陆家的感激和扶持啊。 以陆家的能量,能做到的事太多了,很多事都会变得简单。 可是你却把高光都给了主角,生魂归位这种事你明明能做,却让楚阳夏来做,现在拉好感度的时候也只让他上前,太亏了。】 沈宁心平气和,【行啊,三儿同学看事情越来越深入了,还能看出来我有引导楚阳夏说话。 不过你也不用替我报不平,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 这两次接触,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楚阳夏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伟光正主角,这个时期还带着些愣头青一样的热血,他真的拿我当朋友,我自然会给他回馈。 原文中的[九死一生]和[费尽周折]既然可以避免,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经历呢? 或许会有人说这些磨难造就了最后成功的楚阳夏,可是苦难就是苦难,没有这些苦难,楚阳夏也是一个正直豁达的人,如果能达到一样的结果,那这些苦难就不值得被歌颂。 一句轻飘飘的[历经磨难],需要楚阳夏真真切切的付出鲜血与痛苦,更是会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抹不掉的印记。 就像这一次,他虽然侥幸逃出命来,却是身受重伤,又因为身上正义的信念感,忙着四方联系送陆和昶的生魂回归,从而耽搁了救治,最终在成功救下陆和昶后吐着血倒在小孩的病床前。 这次的伤势太重,哪怕陆氏砸下了大价钱,依然让他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的暗伤。 主角最后成功登顶了不假,可是这些层层累积的暗伤让他注定是一个短寿之人。 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爬到了顶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支撑,他的巅峰是有时限的,而且很短,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悲剧吗?】 2103被他说得愣愣的,【是……是哦,好可怜啊。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这个小世界之所以是一个无CP世界,就是因为主角楚阳夏是个刀尖行走的人,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嘎了,而且知道自己会短寿,才不敢与任何一个女性发展感情,怕耽误了人家?】 第296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0 沈宁轻笑了笑,【也有可能,不过这不重要。 你看他现在的状态,笑得发憨,为别人的夫妻感情惋惜感动,哪里像个性情孤僻的独行侠?】 2103懵懵的点头,【是哦,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热血青年,跟原文描述不太一样。】 沈宁,【人的性格会随着环境和经历而改变,原文中他一直独来独往,可能也是一种心理创伤。 他的成功之路走的太艰难,他见证了太多悲剧,看到了太多人性的残酷,也看到了太多鲜血。 有些人他救得下,有些人救不下,比如惨死在他眼前的原主钟炎。 这种事对于一个正义感极强的人来说,一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会让他产生一些自我怀疑或是自厌的情绪,久而久之,对他而言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在这种情况下,他可能腾不出太多心力来考虑感情的事。】 2103多愁善感的叹气,【唉,那我真的误会他了,我看了原文剧情介绍,还以为他是一个不主动、不许诺、不负责的高级海王呢。 怎么办宿主,我有点内疚。】 沈宁无奈的笑,【你啊,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原文介绍看个大概就行,有些东西通过表面文字是看不出来的,你以为那些女生都是傻的吗? 他不主动、不许诺、不负责,她们还自发往上凑,抢着当备胎?世上男人死光了? 那么多要么家世好、要么能力强的女生愿意跟他交好、帮助他,必然是看到了他人性的闪光点,或者双方各取所需。 这世上的事不要总是用风花雪月的角度去分析,也别把女生想成生活重心只有谈恋爱的笨蛋。 你看眼前的陆茗雪,她思路清晰目光敏锐,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人,你觉得她符合一个满脑子只知道泡男人的恋爱脑特质吗? 你看她看楚阳夏的眼神,像是一见钟情了的样子?】 2103猛猛摇头,【她不仅没有沉迷美色,甚至还怀疑过你们的动机,刚才谈话间有试探的意思,我听出来了! 她……她后期一直跟主角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说不准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从而把他发展成了自己在玄学方面的强劲人脉!】 沈宁挑起唇角,【所以啊,每一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人格,别用那些苍白片面的描述去看待他们,这会影响你的判断,人性是最复杂的东西,几行字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陆茗雪是个商人,多方考虑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再正常不过,不能因为她是女生就觉得她拉拢楚阳夏就是对他有意思。 楚阳夏长得是很好看,人也很好,但陆茗雪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她的身边难道会缺优质男性? 她招招手,想要靠近她的各种类型、各种特长的帅哥估计能从这里排队到南极,光听报数都能听上好几年,高颜值在她这里一定不是什么稀缺资源。 我不了解她,但只从这短短的打交道过程来看,爱情在她生命中的占比应该不会很高。】 2103还是觉得宿主出了力,就也应该得到回报,【就算是这样,楚阳夏人好,也是真把你当朋友,你帮他没毛病,可是你出了力,现在战绩结算的时候就没必要低调吧?】 沈宁叹气,【三儿啊,一来属于男主的剧情和金手指我不想抢,二来一行有一行的水深,我和黎瓦无依无靠,本事也一般,现在实在没必要出太大的风头,低调拿钱猥琐发育未尝不是件好事。 之前没人理会我们,是因为我们就是个镶边儿人物,对同行造不成什么压力,没有与名声相匹配的实力,太出风头就是自找麻烦。 同行是冤家啊,我懒,不想过早的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2103也叹气,显得有些担忧,【你最近确实懒懒的,有点提不起精神,是连着做任务太累了吗?这个世界结束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沈宁呵呵低笑,【与这个无关,你别操心了,也操心不明白。】 2103,【……】 那边楚阳夏和陆家父女交流陆和昶的事,沈宁就坐在一边偷懒,跟2103唠嗑,被楚阳夏偷偷踢了好几下。 可沈宁只是一味的装死,就是不出头接过话茬,让他一个人应付陆家父女,只偶尔搭两句话,把他气得要命。 这陆家父女俩的心眼子挖出来能装一卡车,跟他们说话压力很大,楚阳夏只觉心累。 看着身边那没义气的兄弟,他气得牙痒,想着一会儿回去高低得以此为要挟把他的鸟抢下来撸两把。 小绿正站在沈宁的肩上用嘴巴给沈宁梳毛梳得起劲,突然感觉到一股子凉意。 它回头回脑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便又专心致志的继续刚才的工作。 据陆衡所说,陆和昶之前失踪,是被人拐走了。 至于是怎么做到的,这涉及到陆衡的私仇,不必细说,但结果就是,堂堂陆家的小儿子被人贩子拐走卖进了山里一户想要男孩的人家。 陆衡动用了所有能用的资源人脉,迅速找到线索将人找了回来,可是他找到儿子的时候陆和昶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他问过那边的人,说是陆和昶在到了买家之后十分不配合,买家为了让他听话,用了些手段吓唬他,他当晚就发了高烧,后来烧退了也醒不过来。 买来的孩子还没捂热,买家也不敢带他去医院,还以为这孩子不成了,再不醒就要自认倒霉的处理了,没想到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被人家亲爸杀上了门来。 买卖孩子的事陆衡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沈宁和楚阳夏不担心人贩子和买家得不到报应。 他们此时更关心的是,陆和昶远在买家家里被吓掉的魂儿,他是怎么千里迢迢的跑回安都城的。 以及他是混进了鬼童队伍才回的安都城,还是回到安都城之后才混进的鬼童聚集地。 第297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1 这些事本来是应该问陆和昶的,可是生魂状态的陆和昶一问三不知,沈宁跟他鸡同鸭讲了一路,也没问出什么名堂来。 现在他生魂归位,那身为魂体的那段经历很有可能会被他忘掉或是像梦境一样不真实,指望他说清楚就更不现实了。 还有那些鬼童和婴灵几乎全是女孩,她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之前两人急着救陆和昶的小命儿,只能把那些鬼童暂时都收了起来。 也幸亏她们都被小绿给镇住了,不敢反抗,乖得很,否则想要制服她们就是一场艰难战役。 楚阳夏的那个戒指里不仅有功法,本身还是个厉害的法器,可以收魂,空间很大,暂时解决了这些鬼童的住房问题。 可是她们终究需要有个去处。 他们两人都觉得这些鬼童的来处蹊跷,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她们除了。 这件事,有太多理不清的线头儿了。 医院外面,沈宁郑重跟贺敏道谢。 大半夜的,让人家跟着奔忙一场。 贺敏却是笑了:“小炎,我们有交情,你跟我开了口,只要能帮上忙,我不会推辞。 但我同时还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的,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能想到我今天这么积极的原因。 贺姨不想用那些场面话来糊弄你、骗你的感激,我是帮你牵了线没错,但我也将会得到的更大的回报。 今天这一趟与我而言是个机遇,咱俩啊,说不准谁该谢谁。” 沈宁明白她的意思。 陆家在整个安都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贺敏虽然也是事业有成,但跟陆家真不在一个档次,虽然都认识有联系,但平时并没有机会跟陆家如此大幅度的拉近关系。 有了今天的事,陆家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无论她做什么,陆衡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而她,一定会牢牢的抓紧这几分面子情儿,将它发展壮大,背靠大树好乘凉,至少也能将它无限的利益最大化。 沈宁将她送上车,手扶着车门,弯腰笑眯眯的:“账不是这么算的贺姨,能抓住机遇、得到多少回报都是贺姨您的本事,与您毫不犹豫帮助我是两码事。 我可记得,最开始您以为我得罪了陆家,也没挂我电话撇清关系,还想着捞我呢。” 贺敏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啊,是怎么做到又精明又实诚的?贺姨不会看走眼,你这个小朋友,姨交定了。” 沈宁弯着眼睛说着“荣幸之至”,脚下后退了两步,给贺敏的车留下起步空间。 贺敏的车子平稳的滑了出去,车窗里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手,向着他的方向挥了挥。 看着车子消失在拐角处,沈宁和楚阳夏不约而同的开口:“去我家。” 两人对视一眼,又无奈同时:“那去你家。” 空气安静了下来。 一直安静理毛的小绿突然暴躁,在沈宁的肩膀上跳来跳去。 楚阳夏顿时想起了刚才的打算,立刻开口控诉:“你刚才不讲义气,就在那坐着不说话,让我一个人说。” 沈宁没想到他会找这个后账,忙开始狡辩:“我那是给你一个展示能力的机会。” 楚阳夏不依不饶:“呵,花言巧语,反正你得补偿我。” 沈宁无奈:“你想怎么补偿?” 楚阳夏立刻提出诉求:“把小绿借我稀罕稀罕,我保证不会强迫它。” 沈宁目瞪口呆:“……你知道的,小绿是自由的,这事儿得看它自己的意愿,我做不了主。” 2103从电视剧里抬起一张震惊脸,【男主你怎么了男主?!我冷酷的独行侠,你在干什么?!】 冷酷的独行侠已经向小绿伸出了魔爪,声音诱哄:“小绿~来叔叔这里~” 然而他的手刚伸过去就遭到了飞天老虎钳的攻击。 沈宁死鱼眼看着冷酷的独行侠发出一声惨叫,抱着受伤的手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它为什么不喜欢我?” 沈宁深深的叹气:“可能……它生性冷酷,不慕强权,嗯……它也不怎么亲我师父。” 一听与小绿朝夕相对的黎瓦也不受待见,楚阳夏心里平衡了些,终于放下手,与沈宁并肩往前走:“那行吧,看来我得徐徐图之。 走吧,去我家。” 小绿气愤的蹦了几下,拿它的绿脑袋奋力去拱沈宁的耳朵。 然而沈宁只觉得它可爱,怜爱的抬手摸了摸它。 小绿躺平任摸,但还是生气。 楚阳夏的家在离城市偏外围的一个小区,面积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整齐有条理的不像是个单身汉的家。 此时天已经亮了,客厅的白色纱帘透着晨曦的微光。 沈宁坐在沙发上,看着楚阳夏来回走动着拉起了遮光帘,将室内重新变得漆黑。 楚阳夏弄好一切,也坐到沙发上,手指在戒指上一挑,一缕灰扑扑的烟雾从中飘了出来,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枯瘦的小女孩。 她的怀里还抱着那个已经空了的襁褓,目光有些畏惧的看着沈宁,和蹲在他头顶的绿色毛球。 这一害怕,她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吐泥。 因为吐了泥,她好像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更加害怕,于是更控制不住吐泥,看着就像个饱受欺凌的小姑娘,哪里还有昨晚狂化的凶恶样子。 沈宁想了想,伸手把小鸟抓下来握在手里,想着不让小绿吓唬她会不会好些。 结果小姑娘看着他把小绿握在手里捏来捏去,又将恐惧的眼神转移到了沈宁的身上,而且更加惊恐了。 楚阳夏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宁瞪了他一眼,又把小鸟放到肩上,小鸟便毛绒绒的窝在他的颈边,贴着他不动了,只时不时的抬头轻轻含一下他的耳垂。 沈宁不管它的小动作,只是声音平静的问面前的鬼童:“说说吧,你的名字、来历、怎么死的,还有你那些同伴,都是从哪来的?”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怯怯的开口:“我……我叫李招娣~~是磨盘村的~~淹……淹死的~~她们也都是我们一个村子的~~” 第298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2 沈宁揉了下耳朵:“磨盘村……你是说,跟你一起的这些鬼童和鬼婴全都出自你们那一个村子?” 招娣点点头。 楚阳夏的脸色更加凝重:“你们村子在哪里,有多大?” 招娣想了想:“不知道算是哪里~~我也没去过别的地方~~不过很大,很多人家~~” 沈宁和楚阳夏对视了一眼。 据陆衡所说,陆和昶的买家,就是这个磨盘村的。 不怪他们印象深,主要是这个村子的名字听一遍就很难让人忘记。 但据陆衡所说,那个村子总共不足百户人家,实在算不上大。 不过她说她没去过别的地方,对于一个生于小村死于小村的小女孩来说,这个小村子是她短暂生命所能丈量的全部面积,自然是很大的。 沈宁看着她:“你的年纪这么小,是怎么死的?” 招娣下意识的轻拍了几下怀里的空襁褓,木着脸回答:“妹妹哭了~~我哄妹妹~~妈打我,爸要睡觉~~让我滚出去哄~~ 妹妹一哭,要一直走才会停~~天太黑了,我看不见~~掉进了门前的池塘~~池塘底全是泥,我出不来~~就憋死了~~” 偏远的小村落,没有路灯,天一黑就漆黑一片,一个六七岁的瘦小女孩,抱着个对她来说很巨大的笨重襁褓在黑暗中行走,会出事并不奇怪。 池塘就在她们家门前,两个孩子掉进池塘,在淤泥和污水里挣扎的时候,她们的父母就在屋里睡觉。 也是,一对能在夜里将这么小的女儿撵出门哄婴儿的父母能是什么好父母呢? 这世上做什么职业都要考个证书,唯独做父母不用。 如果做父母也要考资格证,他们想必是第一批被刷下来的,一辈子也没资格拥有孩子。 楚阳夏面沉如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其他人呢?你知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死的?” 招娣又吐了口泥,想了想:“婴儿都是出生就溺死的~~哦,也有别的死法~~大明叔家的三个妹妹都是用针扎死的~~说是能吓住女胎神,不敢把女胎投他家~~ 出生没死,活下来的~~多数都是打死的~~还有病死、累死~~进山干活摔死什么的也有~~” 沈宁气笑了:“这是什么没开化的吃人村子,我来的真是现代背景么?” 2103认真回答他,【是的的宿主,虽然是架空现代,但背景情况大差不差。】 楚阳夏狠狠撸了把头发,心里的火气出不去憋得慌,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巾扔地上:“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 招娣见他生气,显得有些害怕,嘴里的一口泥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声音变得含含糊糊的:“这是很平常的事~~大人说话时都会说的~~而且大家都死了之后~~互相一问就知道~~” 小绿似是感受到了沈宁的情绪波动,在他的肩膀上跳了跳,用小脑袋不住的拱他的脖子以作安抚。 沈宁轻轻拍了拍它,这才继续开口:“你们这些鬼童平时都聚在一起吗?怎么一起跑到城里来了? 还有陆和昶,就是那个被我带走的小男孩,他是怎么和你们玩在一起去的?” 提起陆和昶,招娣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山里有一个坑~~长不大的死孩子都扔里面~~我们平时就在坑里玩~~ 昶昶是自己迷路跑过来的~~他打开了围栏~~带我们出去玩~~ 他还说他想回家~~想爸爸和姐姐~~我们就送他回来~~ 他说了很多我们听不懂的东西~~还说要带我们玩好玩儿的~~ 他是很好的小弟弟~~不骗鬼~~带我们去了……哦,游乐扬~~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地方~~” 她真的很瘦,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几乎挂不住肉,导致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此时这双大大的、黑黑的眼睛里透出纯粹的欣喜和渴望,显然是在回味游乐扬的美妙。 楚阳夏沉着脸坐了一会儿,又召出来几个鬼童问话。 结果说的都大差不大,区别只在于各自的死法。 从她们五花八门的死法可以看出,在她们那里,女孩的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楚阳夏深深的叹了口气,双手捂住了额头。 良久,他才闷闷的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微声:“小炎,我好想让这个村子消失啊,他们没资格生孩子,他们没有资格……” 通过这些鬼童的字里行间,不难拼凑出她们所出生的地方是个什么样愚昧的人间炼狱。 当然,这只是针对女孩们而言,相对的,男孩子们就仿佛置身天堂。 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区别只在于那胯间的二两肉。 招娣的那个妹妹其实是个先天残疾,按她妈的说法是,怀孕的时候吃的转胎丸吃错了时间,没转好,本来应该女孩转男孩的,结果转成了个怪物。 这种事,在她们那里也不在少数。 一番问话下来,屋里的两个活人都在爆炸的边缘。 楚阳夏像头推磨的驴一样满屋子乱走,看得沈宁眼晕。 不过他没有制止。 这位世界男主还很年轻,心思不够深沉,也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的心是热的,血也是热的,愤怒便无法掩饰。 沈宁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如困兽一般走了几圈,突然轻声开口:“阳夏,你当初决定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楚阳夏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说出来有点像是中二病,我是想既然我有了这样的能力,就要尽我所能,除魔卫道,保一方安宁。” 沈宁轻轻笑了笑:“接触这方面的东西多了,是不是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与当初预想的一样吗?” 楚阳夏苦笑了一声:“何止是新世界的大门……” 他叹了口气,身子重重的坐回沙发上:“说实话,我接触到的东西,与我预想的……很不一样,人啊,走到哪 里都免不了勾心斗角,这一行的水,并不比别的地方浅。 有时候人心比玄术复杂多了。” 第299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3 楚阳夏点了点头:“当然,只是这条路,可能会走得比较孤独。” 他转头看着沈宁,眼中带着几丝安慰:“幸好还有你这个志同道合的人,让我不至于当个独行侠。” 小绿突然跳起来,像颗绿色的炮弹一样一头向楚阳夏撞去! 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能量,楚阳夏一个大男人竟被它一头撞倒,差点翻下沙发。 他急忙稳住身子,百忙之中还要确定鸟在哪里,怕自己倒下来把这小鼻嘎压死,手忙脚乱的,可以说是相当狼狈了。 小绿才不会被压死,它站在楚阳夏的肩上,张大嘴巴奋力向他的耳朵吼叫:“嗄!” 楚阳夏被它这一声震的,无异于被人在耳边敲了声锣,耳朵嗡嗡作响,全是杂音。 一时间只剩哭笑不得,什么伤春悲秋都没了。 看着雄纠纠飞回来的绿毛小鸡,沈宁无奈捂脸。 看来回去还是得再进一步检查一下它的屁股。 鸟的话……也行吧。 是他就行,物种这一块倒也不必卡得那么死。 楚阳夏双目无神的半躺在沙发上,口中喃喃:“我这是又怎么得罪它了?” 沈宁忍着笑,生硬的替小绿转移话题:“你想必也看到了,这世间的善恶并不能以性别、物种、死活来区分,它只能按善恶来区分。 人心不止比玄术更复杂,还比恶鬼更可怕。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解决问题?” 楚阳夏的心思果然被带走:“什么角度?” 沈宁双腿交叠,单手撑着头,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比如说,冤有头,债有主。” 楚阳夏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看着沈宁的样子,小绿倒是显得有些激动。 它双眼放光,不住的用脑袋去蹭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逮到哪儿蹭哪儿,嘴里“啾啾”的低声鸣叫,还向他张开翅膀轻轻扇动。 沈宁皱眉:“干嘛呢你?老实些。” 小绿一呆,闷闷的收起翅膀,往他的颈侧一窝,不动了。 楚阳夏顿时心理平衡了些,恶毒的低语:“呵,你也有今天。” 小绿扭头冲他“嘎”了一声。 楚阳夏:“哼,双标鸟。” 沈宁掏出手机,打了陆衡的电话。 那边响了两声就接了:“钟大师,这么快打电话给我,是小昶那边……” 沈宁阻止老父亲的担忧:“不是陆小朋友,他只要仔细看护,平稳度过这段虚弱期就好,我打电话,是想向陆总打听磨盘村的具体地址。” 陆衡的声音微有些低沉:“一会儿我会发给你,大师问地址,是有了什么发现吗?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我很乐意插手这件事。” 沈宁当然知道他有多乐意这个村子倒霉:“嗯,是有些小发现,拐卖孩子的事,毕竟只是一家的罪过,别的事情没证据,短时间内对这个村子造不成什么打击。 不过有些事只要做了,就要付出些相应的代价,陆总静候佳音。” 陆衡听到他这么说,声音中含了一丝愉悦:“我还是那句话,有用得上陆氏的地方,大师尽管开口。” 沈宁笑了:“当然。” 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陆衡的绿泡消息就进来了,是一个非常详细的地址,还附带了电子地图定位。 看得出来,这位陆总是有多么迫切的想把这个村子送上刑扬。 沈宁和楚阳夏看着这个地址,相对冷笑,再加上一只冷酷小绿鸡,一派其乐融融的反派聚会景象。 就在此时,沈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时间,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他收起冷笑,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那边马上传来黎瓦的咆哮:“你个小崽子你要疯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还记不记得昨天你给我说的几点报平安? 家家不回,电话电话不打!一宿了!你要干什么?!翅膀硬了是不是?!” 沈宁为了转移他的怒火,非常严肃的将磨盘村的事给他说了。 黎瓦果然安静了下来:“你想去找那个村子的麻烦?” 沈宁笑:“也不能算是找麻烦,就是吧……人家村子丢了孩子,我们捡到了,总得给人家送回去不是?” 黎瓦一下子领会了他的意图:“你想自己去?不行,太危险了,就你那半瓶子水的本事控制不了扬面,别再把自己搭进去。” 沈宁马上说:“楚阳夏和小绿跟我一起去。” 黎瓦不容分说:“等我一会儿,我收拾点东西陪你去。” 沈宁:“你不觉得我胡闹吗?还想陪我去?” 黎瓦冷哼:“我还不知道你?一肚子善心不知道往哪发,这些孩子受了气,你能坐得住就怪了。 等着我,你要是敢把我甩了自己走,你就完了,你就别回来了,回来也是个没家的小孩。” 沈宁笑着答应。 楚阳夏看着他挂了电话,发出一声感叹:“你师父真的很疼你。” 沈宁点头:“疼是真疼我,从小到大,他兜里有十块钱得先炫我嘴里五块,剩下五块再省吃俭用,日子再紧巴也没短过我的衣食。 有了他,出生就被扔雪地里我也认了。” 楚阳夏点头:“我很羡慕你。” 2103在看剧的百忙之中感叹一句,【像这种升级流世界,孤儿院出身几乎是男主标配,不过宿主你也不用太过感怀,主角都是强大的,可以当自己的救世主。】 黎瓦到的时候,背了个双肩背包,里面塞的鼓鼓囊囊的。 简单交流了一下情况,三人一鸟便开着沈宁的那台二手小车出发了。 到达离磨盘村最近的镇子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三人在镇子的早市上吃了些东西,找了家旅馆开了房,一头扎进去休息。 一觉醒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三人溜哒着吃了饭,开着小车向着山中进发。 走了一段路,柏油路面就没有了,变成了土道,小车到达村口的时候,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了。 第300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4 沈宁三人下了车,顺着村道向里面走。 来往的人看见生面孔,目光中都含着警惕,不住的来回打量。 沈宁拦住一个中年男人,面色和煦:“大哥,我们是自驾出来玩儿的,看到这里山清水秀的景色好,想停下来玩两天,拍些照片,请问有哪里能借宿吗?我们交住宿费的。” 中年人的表情却不怎么友好:“外地的?这种穷山沟子有什么可玩儿的?纯是有钱烧的。” 他说着,不再理会他们,直接走过去了。 只是他虽然走过去了,却是频频回头看他们,眼里的警惕仍在。 三人又继续往前走,问了一圈儿,也没一户人家愿意给他们借宿。 不过这一圈走下来,足够他们看到很多东西了。 这个村子看着不富,很多人都穿的灰扑扑的,特别是女性,无论什么年纪,没一个穿着光鲜的,也没有一个胖的。 清一色瘦巴巴、灰扑扑的样子,她们没有一个是闲着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地里的,都在忙忙碌碌的干活。 甚至还有很多明显是孕妇的也在干活。 不远处的一块地里,一个四肢细瘦,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跪在地上一点点挪动着拔地瓜秧。 她身边跟着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也奋力提着一个快能把自己装进去的大筐跟着弄。 女孩的一条腿看起来不太利索,线条很奇怪,好像是骨头断后长歪了,一直在麻利干活的小手上还少了一根手指。 一个男人经过孕妇身边,伸脚踢了她一下,凶巴巴的催:“快点儿!干点儿活儿磨磨蹭蹭,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谁家不吃饭了?你还在这磨洋工,你想饿死我?” 女人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小心的讨好:“大丫回去做了,你先回去吃吧,我拔完这些就回去。” 男人“哼”了一声,直接走了。 女人明显松了口气,动作更快了些。 这样的景象比比皆是。 这个村子孩子不少,女孩也不少,但明显都生活在食物链的最底层。 有几户在院子里吃饭的,可以看到女孩子们是不被允许上桌的,只端了个小碗蹲在一边吃,碗里的食物也跟桌子上的不一样。 她们很安静,但凡弄出一点动静就要挨骂,甚至大人会随手拿起什么丢向她们。 这个村的人真的很能生,每一户都不止一个孩子,男孩调皮捣蛋,女孩任劳任怨,各个年龄段的孕妇也有很多。 沈宁三人对视了一眼,又问了几户人家,遭到驱赶后,只能垂头丧气的往村外走。 眼看着车子驶离村子,一直看着的村民才用力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有钱烧的!” * 明月高悬,月光下的小村子静谧无声,只能听到蝉鸣蛙叫,连声狗吠都没有。 没办法,农村的狗乱咬乱叫都没什么好下扬,能留下的都是听话的。 沈宁刚要靠在车上,想起车上那层灰又及时停住:“看来招娣小朋友没撒谎,这个村子整个儿都是烂的。” 楚阳夏远远的看着村子的方向:“他们还很排外,对于生面孔很防备,按理说以他们的经济水平应该是很乐意用空房间赚点外快的,可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拒绝的很干脆。” 黎瓦冷哼:“他们村刚因为买卖人口被人闹了一扬,看到外人肯定防备。” 沈宁挠了挠下巴,小绿马上主动接替了这项工作,用自己的尖嘴帮他挠。 沈宁的手空下来抱着胸:“也许并不止是这样,他们对于买孩子这事儿接受度太高了,应该不是第一次,或许……也不止是孩子。 一个地方排外到了一定程度,很有可能就是藏着秘密怕被人发现。” 楚阳夏和黎瓦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沈宁叹了口气:“把那些娃子们放出来吧,这么长时间也闷坏了。” 楚阳夏指尖在戒指上轻点,一大股轻烟飘出来,落地成了一大片孩子。 站着的、蹲着的、倒吊的、满地乱爬的、头和四肢像可拆分的积木一样各玩各的……各种奇形怪状,应有尽有。 沈宁笑眯眯的:“好了,小朋友们,前面就是你们的家啦,回去玩玩儿吧。” 他的笑容逐渐邪恶:“谁心里有气,就发出来,但我们提前说好了,冤有头债有主,谁伤了你们、害了你们的性命就去找谁,不相干的别碰。 谁的身上沾上了不属于自己困果的血气,咱们说好的投胎小火车可就不让她上了哦。” 一个扎着乱糟糟麻花辫的小女孩怯生生的问:“投胎~~还能去游乐扬玩吗~~” 沈宁神态柔和:“能的,投胎到一个正常的家庭,一切重新开始。 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得到一个正常的人生。 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一个在健康家庭中成长孩子应该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鬼童们顿时精神起来,跃跃欲试,纷纷保证一定做到答应好的事,不会起凶性乱杀。 她们可能听不懂沈宁后面的话,也不知道“健康家庭孩子的待遇”是什么样,但能听到那句“能去游乐扬”。 游乐扬的诱惑对她们来说真的太大了,她们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竟能有那样神奇的地方,她们从来没有那样快乐过。 招娣吐了口泥,语声幽幽:“爸妈……我来了……” 她小小的身影当先化成一缕烟雾向着村子的方向飘去,其他鬼童也紧随其后。 很快,静谧的小村子上方便笼罩了一层薄雾,在夜里看起来宛若仙境,很漂亮。 常采蘑菇的人都知道,越漂亮的东西就越致命。 楚阳夏有些目瞪口呆,几次欲言又止。 黎瓦的神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第301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5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们去报杀身之仇,此间天道也管不了。 这个村子的人拼命的生,生下男孩就当宝贝,生下女孩就当草芥。 家里缺的劳动力就留着当牛做马供养兄弟,将来卖给别人家生儿子。 嫌弃多张嘴吃饭就掐死、溺死,甚至用针扎死。 她们不会被上户口,死了就往尸坑里一扔,好像世上从来没有这么个人,大多数人甚至连个正经名字都不配拥有。 哦,有的也有名字。 ‘招娣’? 呵,这也能算是个名字? 简直离天下之大谱,这种功能性的名字还不如没有。 她们无名无姓的来,无名无姓的走,生死薄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勾划。 这里距离最近的县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虽说天高皇帝远吧,但也没到不通世俗的地步。 这么多女孩来了又走,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愚昧观念下的长年累月,为什么没人发现,也没人管呢? 如果他们真的如此闭塞,又哪里来的门路买小孩?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我们的能力可能也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去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但是……” 他看了一眼被薄雾笼罩的村庄,轻笑了一声,仿佛恶魔的低语:“当常规手段难以实现我们的目的时,换个思路剑走偏锋未尝不可。 何必太过为难自己,总因为世道不公却无能为力而气得气滞血淤呢? 比如这次,放她们回去就是最简便的法子。 冤有头,债有主,苦主索命,与人无尤,不是吗?” 楚阳夏久久无言,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不对,这是歪理,不是正派所为,纵鬼杀伤活人何其荒谬,可是却越想越觉得沈宁说的也有他的道理。 相对而言,黎瓦对沈宁的理论接受程度更高一些。 主要是自家小孩,做什么都更容易被原谅,只是他有自己的顾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鬼童和婴灵不可控,万一她们被激起了凶性,大开杀戒……” 沈宁点了点头:“师父说的对,有些意外是不可控的,更何况是理智不多的阴鬼,所以我们要在一边看着,约束她们,不让她们越界。” 小绿歪头看了看他,突然“啾啾”了两声,振翅向着村子的方向飞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楚阳夏“哎”了一声,徒劳的伸了伸手:“小绿飞走了……” 沈宁眯着眼睛看着小绿身影消失的方向,声音很轻:“他不会走,他是去替我办事了。” 半夜时分,村子里传出了第一声惨叫。 张勇今天晚饭吃得晚了。 因为怀孕快要生产的媳妇像猪一样笨重,干活不似以前那样麻利,天都快黑了还在拔地瓜秧,没有及时回家做饭,只打发了大丫回家做。 大丫也不中用,他回到家时饭还没做好,说是提水时绊了一跤,人连带桶摔在地上,只顾着收拾了。 他去一看,这死丫头把家里的一个水桶摔坏了。 他很生气,踹了大丫几脚,可能是盛怒之下下脚重了,大丫那没用的东西竟然就休克了,一直到晚上睡觉时也没醒,明天估计就得扔到尸坑里面去。 也好,她没了,家里也省了一张嘴吃饭。 只是这么一耽搁,晚饭就只能等他媳妇回来继续做,等做好了他都饿坏了。 要不是盼着媳妇这一胎能生个男娃,他连这个生不出个带把的,连做饭都不赶趟儿的女人也一并打死算了。 反正她也没用,害他到现在也没个儿子,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 饭吃晚了,他又发了一通脾气,睡觉时也带着一肚子火气,连睡前去撒泡尿的事也忘了。 刚睡着不久,他就被一股子尿意憋醒,心里更烦躁了。 可是他总不能拿自己的肚子撒气,只能愤愤的踹了睡得死猪一样的媳妇一脚,不情不愿的爬起身下床找鞋。 可能是夜里风凉的缘故,他总感觉脑皮凉凉的,下意识抬头去看。 却见在昏暗的月光下,房梁上垂下来个圆了咕咚的东西挂在那里飘飘荡荡。 他就算是睡迷糊了,也不会连自家房梁上挂没挂东西都不知道,明明睡觉之前还没有的。 他正奇怪的想上前去看看,就见那东西很是善解人意的向着他的方向荡了荡,还转了个方向,让他看见了正面。 只见一张青白交加、眼球凸出、口鼻流血的小脸缓缓转了过来,冲着他扯出了一个僵硬诡异的笑,还张开血糊糊的嘴巴喊他:“爸~~” 她没有身子,只孤零零的一颗头挂在房梁上,挂着她的也不是绳子,而是她自己的头发。 被这样吊着,头发揪着头皮,让她的眼角都被高高吊起,拉扯成了个吊梢眼。 就是这样一双吊梢眼,却依然能睁得很大。 她飘荡着,越荡越近,诡笑着看着张勇,一边笑,一边喊他:“爸~~” 张勇在看清面前东西的一瞬间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只张大了嘴巴,死死的瞪着前方,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那股子本就要冲下来的尿意毫无阻碍的冲破了关卡,直接在他的身下泄了洪。 屋子里顿时弥漫了起了一股子尿骚味儿。 张勇是认得她的。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个丫头片子,他的满怀期待落了空,心气儿很不顺,但因为是第一个,他没有选择溺死,而是留了下来,也没取名字,只叫她大丫。 村里的女娃很多都是这样,懒得取名就按排行叫X丫,要是前头的大丫没了,原来的二丫变成了最大,就会被叫大丫,以此类推,好记。 过了几年,他媳妇接连生下三个女娃,把他气得够呛,光打媳妇也没有用,只能找人去看。 村里看事儿的说他是被女胎神给盯上了,专给他送丫头,要是不想法子镇住女胎神,他这辈子都生不出男娃。 于是那天他回到家,把大丫抓住绑起来,先打了一顿,等到她出气多进气少了,再用砍刀砍掉了她的四肢和脑袋,把四肢扔掉,脑袋用头发系在房梁上挂了三天才扔去尸坑。 第302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6 本以为这次能镇住赖在家里的女胎神了,没想到去年年初,媳妇生下的还是个女娃,气得他把媳妇打得半死。 看事儿的说,那是因为他镇胎神的时候他媳妇已经怀上了女娃,改不了了,下次一定是男娃。 如果还不是,就说明他手段不够狠,没有镇住。 当时的大丫就是这样,用头发挂在房梁上,口鼻处糊着污血,头发勒着瞪到最大的吊梢眼睛,风一吹就荡来荡去。 不同的是,当时的大丫不会笑着管他叫爸。 张勇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泥。 他全身的骨头都好似被抽走了,顺着床沿出溜到地上,正好坐在自己的尿泡里,脸色惨白如死,全身哆嗦着,嗓子里“赫赫”直响,却发不出声音来。 房梁上的小姑娘笑着、荡着,好像在玩秋千一样,越荡越高,越荡越近。 她的头发变得很长,哪怕张勇坐到了地上,还是能带着她的头荡到了张勇的面前,几乎与他贴个脸对脸。 张勇能清楚的看到大丫眼眶里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 带着笑意、带着恶意的死死盯着他。 还能感受到她马上贴到他鼻子上的皮肤渗出的刺骨寒意。 张勇的喉咙抖动得更厉害了。 他想逃,可是他四肢发软,手按在尿渍上一直在打滑,双腿无力的蹬了几下,沉重的身体却还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大丫再一次荡了过来。 她红白交加的脸再一次在他的眼前放大、贴近。 这一次,她张开了满是血污的嘴巴,露出挂着血丝的尖齿,向他咬来。 在极致的惊惧之下,张勇的一声惨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碍,划开天际,也刺破了静谧的夜空,为女孩们的复仇拉开了帷幕。 他终于叫了出来,却只叫了一声。 那是他在人世间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一声过后,他保持着大张着眼睛和嘴巴的姿势断绝了气息。 如果有医生来检查,就会发现他是因为肾上腺素在短时间内过量分泌,导致心脏过度收缩、心肌细胞缺血坏死引发的猝死。 俗称,吓死的。 而此时,床上的女人终于被这一嗓子嚎醒了。 她已经在孕晚期,身子笨重,却还要干很多活儿,太累了,又被抽打了一顿,睡得太沉,被踹了一脚都没能醒过来,直到听到了张勇的一声惨叫。 她赶忙爬起来,想去看看丈夫怎么了。 却看见丈夫背对着她倚着床边坐在床前的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正要小心的发问,不经意间却听到了一声三D立体环绕效果的“妈~~”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挂在房梁上的大女儿……的头。 很快,老张家的第二声惨叫冲破天际。 大丫看着趴在床上没了动静的母亲,眼中缓缓流下血泪。 她记得她死的那天,她母亲就在一边看着,眼中流露出的不忍中还夹杂着几丝快意。 她没有动,没有阻止张勇,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张勇将女儿杀死。 大丫知道,母亲是恨她的。 或者说,她恨自己生下的所有女儿。 正是因为她们全是女儿,没有儿子,她才会不断的遭受丈夫的毒打,哪怕她们中有一个是男娃,她就也能扬眉吐气,抬起头做人,不用天天挨揍。 因此她在挨了打、受了气之后也会恶狠狠的把气撒在这些女儿身上,尤其是身为老大的大丫。 毕竟是她开的女娃的头儿。 她死了,母亲或许也会心疼她,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是从母亲的神色中不难看出,她的内心也渴望丈夫的举动能把女胎神镇住,让她生下男娃来,结束她的苦难。 只可惜事与愿违,大丫死后,被她寄予厚望的下一胎依然是个女儿,而肚子里这个被断定一定是男胎的孩子,永远也无法降生了。 大丫的头缓缓落到床上,呆呆的看着母亲的尸体,就好像当初母亲呆呆的看着她被父亲大卸八块一样。 其实家里最迫切想要生出儿子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每一次生下女孩,她都在暗地里快哭瞎了眼。 她会不停的抱怨什么自己这样命苦,人人都能生得出男娃,唯独她生不出,平白遭受了这许多的毒打。 【她以后再也不用害怕生不出男娃的事了。】大丫幽幽想着。 隔壁的房间有了响动,想来是这边的动静惊醒了二丫她们。 大丫的头缓缓转了过来,眼睛再次浮起一丝血色,嘴角拉起一抹僵硬的笑。 然而她刚刚飞离床铺,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鸟鸣。 她神情一怔,眼中的血色退去,恢复了清明,在二丫到来之前消失在了原处。 二丫不敢推父母的房门,只在门外轻轻的问了一声:“爸、妈……” 屋里的人无法回答她。 父母积威深重,没有他们的准许,二丫根本不敢碰那扇门,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默默的回去了。 对她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在不想给父母多打自己一顿的理由。 差不多的景象,在村庄的各处上演。 惨叫声此起彼伏,小小的村子陷入了喧闹之中。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此时的沈宁正与楚阳夏和黎瓦一同走在山道上。 这是一条进山的路,很偏僻,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 最早回来的招娣依然抱着那个空襁褓,脚不沾地的走在前面,沈宁三人跟在她的身后。 走了很远,才在一个隐蔽的山坳处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处岩壁,最下方与地面边接处有一个成人臂展宽的洞口。 洞在地下,只有洞口在地面上,像一张张开的大嘴,时刻准备吞咽什么东西,此时正从里面往外冒着丝丝凉气。 招娣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想来这里,但依然很听话:“尸坑就在这里了~~没长成就死了的孩子都扔在这里~~” 楚阳夏在四处观察着:“你之前说,你们自死后就一直留在坑里,直到陆和昶来了,打开了围栏,你们才能走出去,是吗?” 招娣点头:“是~~” 第303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7 沈宁从旁边的岩壁上拽下一张灰扑扑灵气尽失的符纸和几条色泽暗淡的红线,轻笑了一声: “困阵……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亏心事,也害怕被冤魂索命,特地建了座牢笼把她们困了起来。” 楚阳夏眉头紧锁:“这样看来,这个村子里还有一个高手,至少有一个内行人在帮他们。” 沈宁点了点头。 他扔下手中的废纸:“这下我知道陆和昶身上的功德金光是在哪里被消耗的了。” 楚阳夏抬脚将旁边的一根柱子踢倒,脸色阴沉沉的:“陆和昶生魂离体后在外面乱走,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发现了困阵里的鬼童和鬼婴们。 他是个心软的孩子,想要放她们出来,功德金光撞上了索魂阵,导致阵法被破开,功德金光也所剩无几,两败俱伤。” 黎瓦默默接上一句:“然后陆和昶想回家找爸爸和姐姐,鬼童们感念他相救的恩德,乌泱泱的护送他回去。 有这一大波鬼童护送出行,自然没人敢打陆和昶生魂的主意,让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安都城。 他们在路上混熟了,不知怎么提到游乐园,女孩们说没去过,陆和昶便将她们领了过去,从而出现了游乐园夜半童声的惊悚事件。” 沈宁打了个响指:“应该大差不差。” 他回头问招娣:“对吗?” 招娣点头:“对~~” 三人将周围的索魂阵的基础设施破坏殆尽。 楚阳夏又向着黑漆漆的洞内看了一眼,才跟着沈宁两人一起往回返:“他们还知道怕,我还以为他们这么敢,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沈宁这次走在前面:“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们还知道想法子困住冤魂,怪不得行尽了恶事,却一直相安无事。” 与此同时,村西头一个干瘦的老头跑出屋子,向村子里面张望了一下,脸色大变,又一溜小跑儿跑回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直奔屋里摸出电话,慌慌张张的拨打了一个号码。 匆匆几句话后,电话被挂断,他翻出一串古旧的大钱挂在脖子上,又将几张符纸贴到了门窗上,神色这才镇定了些, 刚要缓口气,就听到又轻又细的孩子声音在喊他:“吴大仙~~” 他浑身一紧,头皮瞬间发麻,缓缓回过头,就看到不大的窗口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鬼童和鬼婴挤挤挨挨的趴在窗户外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习惯了用一颗头飘来荡去的大丫缓缓咧嘴笑了:“吴大仙~~你镇住女胎神了吗~~你害得我们好苦啊~~” 面对这么多鬼童和鬼婴,饶是懂行的吴大仙此时也只觉双腿发软。 他哆嗦着后退,色厉内荏道:“滚开!杀你们的又不是我!我可没有杀过一个人!” 女孩们不想听他狡辩,只“咯咯”笑着,争先恐后的想往屋里挤,却被窗上贴着的黄符挡住,顿时变得暴躁起来。 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鸟鸣,一只小绿鸟自半空中俯冲下来,翅膀一扇,一阵风狂风卷起,窗子被狂风吹得洞开,那贴在窗子内部的黄符灰扑扑的落到了地面,上面的线条失去了该有的灵动。 女孩们尖声笑着,乌泱泱的顺着窗口涌进了屋内。 过不多时,屋里便响起了不似人声的嘶声惨叫。 小绿落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偏着脑袋看了看屋里的情形,似是有些不忍的转过了身去,用屁股对着那边,继续梳理羽毛。 等沈宁他们回到原地,女孩们大部分已经回来了。 她们依然奇形怪状,身上却没有不属于自己因果的杀生血气,都是干净小孩。 沈宁笑眯眯的重点夸奖了她们。 鬼童们一个个都羞涩起来,垂着头站在那里像一群乖宝宝。 就连只喜欢脑袋出行的大丫都把自己的躯干和胳膊腿儿划拉过来胡乱拼装好,假装自己也很完整且乖巧。 沈宁见她努力,重点夸了她一句。 大丫更高兴了,她在同伴羡慕的目光中骇然发现自己的左右胳膊装反了,急忙不动声色的给换了回来。 天快亮了,小村子的喧闹也到了尾声。 村子那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鬼啸,混杂着几声鸟鸣,幽蓝的火光燃起,照亮了半边天。 沈宁三人齐齐抬头:“大鬼?” 他们担心小绿和鬼童们吃亏,纷纷跳上车,快速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奔去。 鬼童们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像是车子后面庞大的烟尘,十分壮观。 有那一团火光,目标特别明显,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黑衣大鬼凶相毕露的被一只蓝色火焰包裹着的大鸟按在爪下。 鸟的真身并不十分大,但它的上方还有一只巨大的虚影套在它的身上,浑身幽蓝火焰熊熊,显得十分巨大。 旁边还有一群婴灵呲牙咧嘴的扑上去帮着大鸟嘶咬黑衣男。 然而那凶灵很有几分本事,哪怕落尽下风,依然在凶悍反击,他张开嘴,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一声的鬼啸震得人耳膜生疼。 扑在他身上的婴灵们纷纷被震飞,却仍扭曲着飞快爬回来,试图继续加入战斗。 跟随沈宁他们过来的鬼童们一见婴灵们吃了亏,纷纷尖啸着扑上前,一时间几乎将黑衣凶灵淹没。 打斗间大丫的胳膊腿又乱了套,她也顾不得了。 楚阳夏战斗经验不足,眼见己方的小绿鸡和鬼童们跟那凶灵纠缠得难舍难分,唯恐自己出手会误伤到他们,一时有些畏手畏脚。 沈宁顾不得惊讶变得比山鸡还要大的小鸟,一边向前飞奔一边双手连动,结出一个繁复的法印,直接向前一推,同时喝道:“鬼童散开!” 鬼童们这一早一晚的听他的话都听习惯了,他话音未落便纷纷麻利躲开。 与此同时,一道暗金色的剑影轰然下落,向着那大鬼当头劈下。 黎瓦没他跑得快,慢了一步,刚要掏他的腰包上去帮忙,就看见了鬼童们散开后露出的大鬼的脸。 他一时间脸上血色尽退,口中却已经先脑子一步大喊出声:“别杀!” 第304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8 金剑光影险险停在大鬼头顶,沈宁回头看向黎瓦。 神奇的是,那一直表现很凶残的大鬼在黎瓦这一嗓子后动作竟然停顿了几秒,才又继续挣扎。 而此时小绿身上的虚影化做轻烟消失不见,本体也又变回还没有一巴掌大的袖珍体型。 看来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太久。 大鬼又是一声鬼啸,直接翻身而起,一张惨白的脸在月光下显露无疑。 黎瓦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脚下控制不住的向前冲了几步,直到被沈宁一把拽住。 他颤声大喊:“师兄!岑丰羽!师兄!” 沈宁,【什么情况?】 2103,【嘀——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师伯之死。 奖励积分:500。】 沈宁,【……】 2103激动,【好久没有触发过隐藏剧情了!宿主,这对你来说就是不赚白不赚的外快啊!】 沈宁叹气,【当初是谁说的隐藏任务可遇不可求,很不好做的?】 2103骄傲挺胸,【那是相对别人而言,完全难不倒宿主!冲吧宿主!我相信你的实力!】 沈宁无语加叹气,【行了,少拍马屁,跪安吧你。】 2103大声应答,【喳!】 一人一统的交流几乎在一瞬间完成,小绿虽然像是吹起的气球漏掉了一样体型缩水,身上的火光却没灭。 它展翅飞到沈宁的身前挡着他,引颈长鸣,声音竟十分清越,竟直接硬控了对面的凶灵几秒。 黎瓦眼泪横流,一声声不停的喊着:“师兄!你不认得我了吗?!师兄……” 凶灵完全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像座雕像般一动不动。 良久,那跟皮肤一样雪白的唇张了张,嗓子里发出一点磕磕巴巴的声音:“小瓦~~瓦~~” 他嘴里念叨着,向着黎瓦的方向走了一步,又停住了脚步,两道长眉紧紧皱起,眼睛在困惑与凶光之间来回转换:“小瓦……不……” 在他混乱的记忆中,有一个乖巧可爱的白面团子,还有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他们会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的喊“师兄师兄”。 可无论是哪一个形象都与眼前这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颓废中年男对不上号。 一时之间,他混乱了,混沌的脑子里各种画面交战,而在此时,他又接到了杀敌指令。 他眼中凶光乍现,不见之前的迟疑,又要前冲。 沈宁和楚阳夏双双抬手。 黎瓦伤心欲绝,大声喊:“师兄!你难道要杀我?” 凶灵再次停住,甚至后退了小半步,像是被点了穴。 然而指令仍在,他眼中的凶光明明灭灭,再次试图上前。 黎瓦大声:“来啊!你打死我!” 凶灵停住。 凶灵上前。 黎瓦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喊:“你朝这儿打!” 凶灵停住…… 沈宁两人随着一人一鬼的拉扯,手抬了放、放了抬,实在是累了。 连小绿都选择熄火节能,蹲回了沈宁的肩上。 鬼童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该不该冲锋,很是有些无措。 楚阳夏皱眉观察了一会儿,低声发问:“他的样子不太对。” 沈宁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鬼奴。” 楚阳夏眼睛不离凶灵,口中低声:“他应该是有主儿的,来这里是执行任务,而且是与这个村子的事有关,他是来灭口的。” 沈宁再次点头:“我想,八成是给尸洞下索魂阵的背后高人的手笔。” 楚阳夏认同:“我也这样想。”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三个字:“抓住他。” 而另一边,好像在玩123木头人的一人一鬼还在拉扯。 黎瓦悲伤难抑,眼泪流了满脸:“师兄……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不投胎……” 他两手抓着那被自己剪得狗啃一般的头发,痛得快要直不起腰:“二十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凶灵僵硬站立,似是有些无措。 沈宁趁他愣神,双手在空中飞速滑动,一个阵图飞快的自凶灵脚下成形。 金光乍现,凶现如梦初醒,顿时一声嘶吼,拼命挣扎。 可惜已经太晚了。 困阵已成,他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楚阳夏口中低吟了几句,双手连挥,低喝了一声:“缚灵!” 一道金光化成丝线将阵中的凶灵牢牢捆住。 沈宁拿出那个单间小瓷瓶,楚阳夏单手一挥,金色丝线的一头被塞入瓶中。 丝线收紧,将被捆住的凶灵拽了进去。 黎瓦徒劳的伸手,泪眼汪汪的看向沈宁。 沈宁封好瓶口,轻轻抱了抱他,安慰:“别难过,师父,我们把他带回去,有什么事你们再单独说。 无论如何,事实都无法改变,我们能遇到他,其实也是万幸,不是吗?” 黎瓦单手捂着脸,哭得眼皮发烫,但此时也冷静下来了一些:“他很不对劲,神智不清醒,连我都认不出,是有人在控制他。” 沈宁点头,很高兴他在这个时候能够理智的看清事实而不是一味的发泄情绪无法沟通:“确实,所以我们才要把他带回去,想法子解除他身上的枷锁。 不过……” 他有些为难的说出一个残忍的真相:“他认不出你,也有可能是因为师父你的脸露的不够全面。” 黎瓦下意识就想反驳。 沈宁进一步阐述事实:“你脸上这个杂草丛生的状况确实不太乐观,胡子头发占据了半壁江山,师伯他可能没什么丛林探险的经验。” 黎瓦闭上了嘴,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感觉徒弟的说法夸张的有些过分了,但仍有些心虚。 他小声坚持狡辩:“那他也不应该认不出来。” 此时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听徒弟的话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不过沈宁肯定是站在自家师父这一边:“确实,是他的错。等我们唤醒他的神智,师父你再跟他算账。” 黎瓦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沈宁一句昧良心的话好一些,转到一边自闭去了。 楚阳夏一直安静的等他们师徒交流完才走过来:“以这位的实力来看,那个能控制他的背后之人可能不太好对付。” 第305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29 沈宁面色凝重:“他挺厉害的,再晚一会儿,困阵都能让他破开。” 实话实说,他这位师伯的凶灵,是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所遇到的最厉害的鬼物了。 楚阳夏认同的点头:“嗯,要不是黎先生在扰乱他心神,咱俩想要困住他很难。” 沈宁看了看埋头自闭的黎瓦:“兵来将挡吧,这样的实力的鬼奴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我们把他带走,对背后那人来说肯定也是个伤筋动骨的打击。” 两人一边收拢鬼童和鬼婴,一边低声交谈着。 几次出手,他们的配合都很默契,沈宁正欣喜于这个世界的男主的确是个正常且正直的人,忽听小绿在他的耳畔鸣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小绿这一嗓子并不尖利,声音也控制在一定程度,既能打破某两人和谐的气氛、吸引沈宁的注意,又不至于把沈宁的耳朵震得难受。 沈宁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它的身上:“怎么了?” 小绿顺着他的胳膊爬下来,站到他的手上,直接一头栽倒在他的手心里,小肚子起伏的很快,微张着嘴喘气。 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的楚阳夏:“……” 演技这么拙劣的吗? 看出来了,这只鸟不但双标,还是个演王。 鉴定完毕。 本以为以沈宁的聪明肯定能看出它拙劣的伎俩。 没想到沈宁竟真的皱起了眉头将它托到眼前,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的毛毛,一脸的担忧: “你怎么了?不舒服?” 他担心小绿是刚才的大招有反噬,将它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来,不由得有些心焦:“你觉得怎么样?能坚持住吗?” 这家伙是只鸟,还不知品种,也不知道现在的兽医能不能医得了它。 小绿出了状况,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束手无策。 正要唤出2103看看系统商城里有没有鸟用药品,就见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小鸟见他着急,忽的又跳了起来,扑闪着翅膀伸长脖子去贴他的脸,看起来健康且活泼。 沈宁松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点住它的小脑门儿:“别开这种玩笑。” 小绿“啾啾”的叫,顺势用脑袋蹭他手指,极尽讨好之能事。 楚阳夏死鱼眼看着他们。 行,整挺好。 * 一个村子死了那么多人,成年人几乎团灭,这不是个小事情,消息传到网上之后,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死的人太多,引起了社会关注,上面的人施压,还派了调查组,大家互相监督,谁也不敢敷衍了事。 于是山上的尸坑也见了天日。 眼看着从尸坑里面起出的一具又一具骸骨,调查组的人哪怕是见多了大场面,也忍不住面色铁青。 不止是因为尸骨太多,更是因为它们全都是小女孩。 还有很多婴儿的。 不得不说,这个村子还挺讲究的,做到了尸坑分类,孩子一个坑,大人一个坑。 小孩子的不用说了,大人的坑就是长大后死掉的女人,累死的、打死的、病死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往里面一丢。 女人长大嫁人后,只有生出了男孩才有资格进夫家祖坟,生不出男孩的,也是进尸坑的命。 比如大丫娘这种,如果按村子里的习俗,她的归宿就是尸坑,是没资格进张勇家的祖坟的。 办丧事什么的更是不存在,只有为夫家生下好几个男孩的“大功臣”才有资格得到这个仪式感。 甚至他们村里女人起了矛盾互骂,最常见也最恶毒的一种骂法就是“进尸坑的货”。 调查员们从幸存者的口中得到的真相几乎震碎他们三观。 他们纷纷抱怨,这个工作真不是人干的,整天跟这些奇葩事打交道,不抑郁也早晚气出反社会人格。 好在老天开眼,让这个村子的一切都摊开在了阳光下,得以晒出那些在暗地里乱爬的蛆。 因为成年人几乎都没了,幸存下来的孩子们就成了孤儿,其中还有一半多是小黑户。 他们被重新录入了户籍信息,取了正式的名字,移送进了福利机构。 对于那些女孩来说,福利院简直就是天堂。 这里没有干不完的活儿,没有无尽的打骂,没有性别带来的原罪。 她们能吃到带肉的包子和以前想也不敢想的饭菜,能穿到合身整洁的衣物,还能睡到铺了柔软被褥的小床。 时不时的,还有一些热心人士捐赠的各种物资下发给她们。 大多数都是零食、玩具、文具、饰品什么的, 如果这是做梦,她们希望这场梦永远也不要醒。 不过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警方通报村民们的死亡原因是水源污染,导致集体食物中毒,但实际是怎么样调查组自然看得到。 由于事情太过于离奇,他们也想到是一些超自然的原因,便找了特殊部门来处理。 最后通过尸坑外面的索魂阵等线索,初步判断是因为某些意外,导致被困在尸坑中的怨灵冲破了困阵,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给这个村子来了个梭哈。 特殊部门联系了道教协会,请了许多专业人士来做了一场超大法事,大家合力开启了一个超大往生阵,将成人坑里的和复仇完毕在周围游荡的怨灵送入轮回路。 当然,这种能凑数赚奖金的活儿黎瓦和沈宁也积极的参与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沈宁几人办完事就心急火燎的往家赶,一路上黎瓦都很安静,手里捧着那个装着岑丰羽的魂瓶,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跟楚阳夏分开各自回家,坐到家里的破旧沙发上,他才抬起眼睛看向沈宁:“坦白吧小炎子,你的本事突飞猛进,而且有些好像不是我教的。” 沈宁干咳了一声,伸手挠了挠鼻子,有些心虚:“那个什么,我在你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到了几本旧书……” 黎瓦审视着他,目光锐利。 沈宁回屋找了找,拿着几本旧的快掉渣的线装书走出来,将书放在了黎瓦的面前。 第306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0 黎瓦看了看书,又看了看沈宁,目光灼灼:“你从我床底下的箱子里拿的?” 那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他师父和师兄留下来的旧物,他害怕睹物思人,已经好多年没有打开过。 沈宁垂眼点头:“我也不是故意乱翻你东西,就有一天你出去,让我在家大扫除。 我拖地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拖把桶,我怕那旧箱子不防水,再把里面的东西给泡了,就打开检查了一下,然后看到了这些书,一时着迷,就偷拿了……” 他说着,突然加大了一点音量:“师父还说能教的都教我了,结果根本没有,你还偷偷藏了好东西……” 黎瓦急了:“我可没骗你,我会的都教你了!” 沈宁靠过去坐到他身边,翻开他面前的旧书,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个困阵,就是我用来困师伯的那个,还有这个金光剑,还有……” 他指了好几处一一对应上了这些天展露出来的术法。 他说的并不是瞎编的,原来的钟炎在大扫除的时候确实发现了箱子里的旧书,只是那书中的内容太过于晦涩难懂,他看了半天没看懂,又给放回去了。 沈宁想要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就不能一直当个啥也不是的半吊子,但他的本事总要有个出处,于是2103查到了这段本来无关紧要的剧情。 他去找到了那几本书,这些天出手都是挑着书中有的内容,然后辅以自己刚刚修炼出的一丢丢灵力。 黎瓦目瞪口呆。 他喃喃道:“你就只是看这书,就学会了?” 沈宁无辜点头。 黎瓦大受打击:“就这几句话,你就能学会……原来你是个骨骼清奇的玄术天才,是被我耽误了才成了个半吊子……” 书是他师父的遗物,但还没来得及仔细教他,师父和师兄就没了。 他的天资一般,师父在的时候他少年心性,总觉得日子还长,天塌下来还有师父和师兄顶着,总是偷懒不肯好好学。 等到他的天真的塌了,才惊觉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他拿着师父留下的书一个人研究了很久,却终究只是一知半解。 学不会,根本学不会。 不会的东西,他不敢胡乱教给徒弟,便只能将书封存,只教给徒弟自己会的。 没想到徒弟却仅凭自学就将这些术法全都融会贯通,并且巧妙的运用到了实战之中。 怪不得徒弟这段时间看着自信了不少,还想要自己去历练了,原来是实力给他的底气。 早知道徒弟悟性这样高,他一早就把这些书拿出来给徒弟看了好不好?! 把它们当成徒弟的早教读物都行啊! 到时候徒弟学会了,还能反向教教他,大家共同进步多好呢! 他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沈宁怕他接二连三的受刺激,会被刺激出什么毛病来,赶紧安慰他:“要是没有师父,我出生就在外面冻死了,活都活不了。” 黎瓦此对他充满了怜惜和愧疚,听他说起这个,忍不住又想起当年。 那年他十五岁,师父和师兄新丧,他万念俱灰,一个人游荡了几天,始终觉得没意思,好像世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没有颜色,迫切的想要去到一个有师父和师兄在的地方。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外面漫无目的的乱晃时发现了被人扔在雪地里的婴儿。 小婴儿那样小、那样软,缩在包被里哭声细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他把孩子抱去了警察局,却寻不到他的父母亲人,他知道这孩子的归宿就是福利院。 鬼使神差的,他把婴儿抱回了家,想法子领养了他。 包被上只有一个“钟”字,他便以此为姓,给婴儿取了名字,想把师父教给自己的东西传承下去。 他交给了自己一份责任、给了自己一个亲人,也给了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徒弟总说是他救了他,其实他们属于是互相拯救。 那一次的相遇,活下来了两个人。 见他情绪低迷,沈宁开始转移话题:“师父,你不急着见师伯么?” 黎瓦“啊?”了一声,眼神有些近乡情怯的闪躲:“咱们不是得等小楚过来的么?” 回到安都城,本来应该一起过来的,但楚阳夏说要先回家一趟,一会儿再过来。 沈宁知道他是一个人回去翻找研究解除鬼奴契约的方法了。 毕竟他那戒指里的功法太多太杂,他入门时间还短,能记住的不多。 黎瓦刚开始看到自家师兄直接激动上头,一顿狂呼乱喊十分奔放,结果现在冷静下来,却有些心慌气短,总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一事无成的窝囊样子无颜见故人之面。 沈宁提醒他:“师父,要不然……你趁楚阳夏没来之前收拾收拾自己?虽然你这样我看习惯了,但师伯可能不太习惯。” 黎瓦好似猛然惊醒,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路狂奔进了浴室。 沈宁轻轻松了口气,收起了桌面上的书。 2103笑嘻嘻,【还得是你啊宿主,把你师父唬的一愣一愣的,不仅没怀疑,反倒觉得对不起你。】 沈宁笑,【他会愧疚,是因为他人好,觉得耽误了我。换个自私点的,他管你去死。】 2103啧啧啧,【换个自私的也不会捡孩子养,他当时也只是个大孩子。】 沈宁几乎笑出声来,【三儿说的对。】 2103昂首挺胸。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浴室的门才从里面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帅哥。 沈宁有些惊讶。 之前黎瓦总是以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见人,人又懒,脸上的胡子总不刮,后来长长了,他嫌麻烦,就隔一段时间拿剪子剪短,这样就可以避免每天刮胡子。 头发也是,不爱去理发店,长长了就自己拿剪子胡乱剪几下,能好看就怪了,于是胡子和头发几乎挡住了他半张脸。 沈宁只能从他的身形和长眉深目来判断他长得一定不难看,却没想到,这何止是不难看。 黎瓦今年三十八了,年纪不算太大,但也不小了,岁月却似乎格外善待他。 他的眼神依然清澈,皮肤状态也很好,胡子刮干净了,那头狗啃的头发也一股脑的被拢到了脑后,露出了堪称精致的五官。 第307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1 在大街上看到这样的一个帅哥,可能感叹一句好帅也就过去了,可是身边出现了一个前后反差如此巨大的帅哥……冲击就还挺强的。 然而黎瓦的光鲜出场并没有维持住两秒钟,沈宁还没来得及夸他一句,他就像被狗撵了的兔子一样蹿进卧室撅着屁股开始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一件像样的衣服。 沈宁扛着他的小鸟走到黎瓦的房间门口倚着门框看他。 黎瓦冲他招手:“你快来帮师父挑挑,这些衣服哪件能穿?我怎么感觉都不好看呢?” 沈宁叹气:“真是稀奇了,你竟然还知道你的衣服不好看。 我之前说你这些衣服不好看,又旧,让你买新的,你一蹦三尺高说我是败家子儿。” 黎瓦恼羞成怒:“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帮我挑挑!” 沈宁只能认命上前,翻了半天才从一堆旧T恤大裤衩束脚裤里面找出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长裤,虽然旧旧的有些年代感,但也只能凑合。 好在黎瓦的身材还算给力,以前的衣服也能穿得下。 沈宁后退两步打量了一番,点头:“挺好。” 黎瓦这才将堆得到处都是的衣服团在一起往衣柜里一塞,走回客厅沙发上坐下,痛定思痛:“我明天就去买衣服!” 沈宁笑了一声,又轻轻叹了口气。 黎瓦是一个非常不注重形象的人,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是对自己很不在意,可是今天他破天慌的如此注重形象,满怀激动要见的,却是一个极有可能被下了鬼奴印的凶灵。 阴阳相隔啊,沈宁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一场美好的重逢。 毕竟如果没有遇到他这位师伯,黎瓦还能安慰自己说师父和师兄都已经转世投胎了,并且期盼着他们投到了一个好人家。 可是现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他的师兄不仅没能去投胎,还有可能当了二十年受人驱使的鬼奴。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楚阳夏终于来了。 他踏进房门,并没有因为这个堪称简陋的房子露出任何异色,反而是在看到黎瓦时吓了一跳,甚至还退出去看了看门牌号防止自己走错。 看到楚阳夏的反应,黎瓦很不自信:“怎么样?是不是不好看?” 楚阳夏马上反驳并夸了一通彩虹屁,成功安抚住了突然开始容貌焦虑的黎瓦。 三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流。 楚阳夏果然是回去查了资料,并且幸运的得到了成果。 跟应对舒苒的流程差不多,他们先是布置好了困阵,再把瓷瓶中的岑丰羽给倒进了困阵之中。 不过岑丰羽的实力不是舒苒能比的,三人都是严阵以待。 他们不知道岑丰羽还能剩下几分理智,但看他之前对黎瓦的声音反应那么大,便还是由黎瓦来负责吸引岑丰羽的注意力,而沈宁和楚阳夏则合力维持困阵,防止被岑丰羽冲破,再伺机解除他身上的鬼奴契。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黎瓦刚喊了一声“师兄”,困阵中的岑丰羽就像中了定身咒一样,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黎瓦不动了。 黎瓦知道这个时候正事要紧,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冷静,再见到岑丰羽时也能很快的控制好情绪,开始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话。 过程意外的顺利。 岑丰羽就那么直挺挺的飘浮在阵中,双手自然垂落着,非常安静的看着黎瓦说话。 黎瓦不敢停下来,从小时候师兄给他抓蚂蚱哄他说到长大后为他跟人打架,以断了两根肋骨的代价让对方喜提医院贵宾床位三个月基础套餐。 黎瓦的嘴巴一刻也不停歇,岑丰羽就那么看着他说,时不时的歪一下脑袋,跟自己混乱的记忆对一下号,完全顾不得旁边的两人在忙活些什么。 直到他身上的鬼奴契被一道金光斩断,他才猛然一震,仰天发出一声鬼啸。 这一下威力极大,沈宁和楚阳夏双双被震退了几步,黎瓦更是直接被掀翻在地。 小绿猛的飞到沈宁的面前,张开双翅,一道透明的结界张开,将沈宁牢牢的护在了中间。 黎瓦爬起身,急忙去看岑丰羽的情况。 却见岑丰羽依然飘浮在那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他担心的上前轻唤:“师兄?” 岑丰羽低沉回应:“小……瓦……” 黎瓦几乎喜极而泣:“师兄你怎么样?能想起以前的事吗?” 岑丰羽的反应显得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回应:“嗯……你一个人……还好吗?” 黎瓦马上汇报:“好的!我收了个徒弟,日子过的还不错,并没有孤单。” 岑丰羽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先……别跟我说话……我捋捋……” 黎瓦有点伤心于师兄不让他说话,但还是听话的闭了嘴。 沈宁伸手把飞在空中的鸟儿抓回来,放到肩上,与楚阳夏站在一边等着。 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冒然撤掉困阵,担心有突发情况发生。 事实是并没有,岑丰羽在那里飘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抬起头:“小瓦~~” 黎瓦马上来了精神:“师兄?” 岑丰羽叹气:“我和师父不在,你一个人受欺负了吗……” 黎瓦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师兄真的回来了,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就这样带着一脸的眼泪挺胸抬头:“没有!我不仅自己没受欺负,还带了徒弟、保护徒弟!” 他向着沈宁招手:“小炎子你快来,跟你师伯见见面。” 沈宁配合的走过去,跟被自己困在阵中的师伯认了个亲。 在确定了阵中的师伯神智完全清醒且没有攻击意图后,两人撤了困阵,黎瓦便将岑丰羽带进自己的卧室说话去了。 沈宁道了谢,送走了楚阳夏后,便将目光投向了还在他肩上卖萌的小绿鸟: “这几天太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腾不出时间来过问你的事,小绿啊小绿,你可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第308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2 小绿懵懂的“啾啾”。 沈宁冷笑一声:“我倒是小看了你,不仅有一身本事,还擅长伪装,你要是再装听不懂,我就把你屁股上的毛都拔光。” 小绿浑身一抖,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发出小白菜的声音:“啾~” 沈宁跟它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其抓住,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翻倒,一点点的拔拉着它屁股附近的毛。 小绿不知道他是想要做什么,也不敢反抗,只能无助的“啾”。 沈宁极有耐心,对着光,扒开毛毛,检查着毛毛下的每一寸皮肤,终于在一根毛毛的根部位置,看到了一个针尖儿大的红点儿。 太小了,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 不过到现在为止,沈宁也无需看清红痣的形状了。 他把鸟抓起来,与它那双黑亮的豆豆眼对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也行吧。” 对于这个结果,他也算是有些心理准备。 通过之前的几个世界,他发现那人出现的身份各不相同,成为谁都有可能。 可能是与原剧情有关的的关键人物,也可能是与剧情无关的背景NPC,甚至可能是原剧情中落地成盒的工具人。 他在进入每一个新世界之前,都做好了再重逢时那人会是个离谱身份,甚至……无法重逢的心理准备。 对于那个人,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一次的重逢可以是巧合,但多次的重逢就一定是人为。 2103是个系统,它所接收的系统资料就是小世界之间有壁,无法互通。 程序资料能这样写入必然是对的,但或许并不绝对,至少对于某些特殊的存在来说,小世界间的壁垒并不能完全阻挡TA。 2103是个不完全的初级版系统,不聪明,也不怎么智能,脑子不会转弯,只会以接收到的程序资料为准。 所以哪怕现实情况漏洞百出,它也没有想过它宿主的美人鱼是同一条的可能性。 小世界本土人员之间既然不能互通,那能在其中乱窜的,想必是个外来者。 到现在为止,他无法确定那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那人是以什么手段做到的到处乱窜,但能猜到那人是在跟着他跑,或是有意的将他引入那人所能进入的小世界。 那人的真实身份、能力、目的这些事沈宁暂时不想去深想。 众生皆苦,他也是,他所能做到、也最想做的就是抓住当下所能抓住的所有温情和幸福,在温情没有被打破的时候就尽情的享受它。 他不想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畏首畏脚,放弃或伤害眼下真心爱他的人。 爱对他来说,就像沙漠里的水,喝到一口是一口,不能在犹豫中看着它蒸发没了再去后悔。 他享受了当下,那即使将来有变故,也是他愿意为之承担的风险。 他做好了那人的身份千变万化的准备,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人这次居然连人都不是了。 事实上沈宁是一个很能看得开的人,看在那人对他很好的份上,在没有犯重大错误的情况下,其他要求可以适当放宽。 但对方至少得是个人。 就算是再放宽一点,对方不是人,也得是个能跟他顺利沟通的曾经同一物种吧? 哪怕来个人鬼情未了呢? 他想要的是那个能与他并肩的爱人,而不是无法处理和回应复杂情感,只会“啾啾啾”的宠物啊喂! 再退一万步讲,他能接受爱人是一只鸟的事实,那对一只小鸟产生邪念也是不好的吧?! 对自己的爱人无法产生邪念也是不好的吧?? 不过也行吧,再再退一万步讲,人至少是找到了的。 老话说的好,有苗儿就不愁长,能找到就是好事,而且它好歹还是只神奇小鸟,这又是一个相对神奇的世界,万一有一天它就化形了呢?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是不是已经到寿了。 沈宁轻轻叹了口气,把小鸟重新放回了肩上。 现在问它也没有用,不管他说话鸟能不能听懂,反而鸟“啾”出来的内容他是听不懂。 无论它有什么秘密,沟通不了,也都是徒劳。 小绿歪头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敢对于被各种翻屁股毛的事发表什么意见,只小心翼翼的蹭到他的脖颈处贴着,略带讨好的“啾”了一声。 沈宁伸手摸了摸它,瘫在沙发上坐着。 2103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家宿主的情绪有些低迷,连忙放下了心爱的电视剧,跑来关心他:“宿主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系统2103竭诚为您服务!” 沈宁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说,鸟会扮演美人鱼,进行花式游泳表演吗?】 2103有些傻住,【啥?】 沈宁叹气,【没事,我也是傻了。你看看系统商城里有没有翻译器。】 2103很自信,【有的,而且不贵,已知所有国家的语言全部覆盖。】 沈宁再次提出要求,【不,要鸟语直译的,我想知道小绿在[啾]什么。】 2103再次傻住,【鸟语?不是,宿主,你这就有点为难统了啊。】 沈宁开始烦躁,【你就说有没有吧。】 2103认真查找,半晌回复,【没有。】 沈宁有些失望,【说好的系统商城什么都有呢?】 2103委屈,【可这个是真没有。】 小绿踮着脚,在沈宁的脖子和下巴处蹭了又蹭,敏感的察觉到自己有要失宠的迹象,顿时有了危机感,半张开翅膀在他的肩膀和锁骨处跳来跳去,拼命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沈宁不想把不好的情绪传递给它,见它如此不安,便又向它伸出了手。 小绿急忙跳了上去。 然后就被举起来送到唇边亲了一口。 沈宁亲了亲它的脑门,又用脸颊贴了贴它的翅膀,声音温和:“你乖些。” 小绿的体温急速上升。 幸好有羽毛覆盖,看不到皮肤颜色,才没有让小绿鸟变成小红鸟。 然而以它现在黄豆大的脑仁儿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挺了一会儿还是没挺住,一头栽倒在沈宁的手心里。 第309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3 沈宁扒拉它一下,它就把脑袋往他的指缝里钻,特别害羞的样子。 沈宁笑了:“行,至少还知道害羞,挺人性化的了。” 小绿扑腾了一下翅膀,顾头不顾腚的把脑袋卡在沈宁的指缝里。 沈宁一声叹息:“你要是能变成人该有多好……” 小绿动了动,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啾”了一声。 沈宁听得糟心,又手动把它的脑袋夹回了指缝里。 第二天早上,黎瓦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带着沈宁去买了些材料,亲手为岑丰羽刻了个牌位,置办了供桌,为其供上了香火。 他甚至还亲手为岑丰羽画了一幅等身画像。 画像被挂起来的时候,沈宁都惊讶了,他没想到这位看着十分……不羁的师父画技居然这样好。 岑丰羽的魂魄沈宁是见过的,这幅画中将岑丰羽的气质神韵抓得极准,画像又是等身的,好像他本人随时都能从画中走下来一样。 做为一个大多技能点都点亮过的人,绘画沈宁当然也是会的,黎瓦画画的整个过程他都有看到。 从专业角度能看得出来,黎瓦从前应该是学过,但绝不是院校毕业或名师指导,谈不上技巧。 说好听的是个人风格浓重,说得难听些,几乎可以算是个野路子。 他没有什么章法,哪里感觉不成就添几笔,看起来有些儿戏,但成品却让人十分惊艳,妥妥的天赋型选手。 沈宁有些好奇:“师父,你还会画画呢?” 黎瓦这两天心情还不错,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不会整天都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懒散样,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站着时候是直的,坐着的时候也不敢总瘫着了,怕被师兄骂没坐相。 他把画挂好,退后几步看了看,又去调整了一下,直到将画摆弄得正正好才得意一笑:“那当然,我小时候喜欢过画画,你师祖送我去过绘画兴趣班。 可惜我那时候总是三分钟热度,新鲜劲儿过去了就不想学了,要不然这世上说不定就又多了一个大画家。 想当年你师父我也是多才好艺的好吧?” 沈宁摸了摸肩上的小鸟:“嗯,不过师父的绘画功底也没浪费,你画的符也比别人的漂亮些。” 黎瓦已经习惯了这个徒弟的没大没小,也不生气,只一下子扒拉开他:“去去去,干点儿正事儿去,别在这拿你师父寻开心!” 沈宁又看了看墙上的师伯,转移了一个黎瓦不会赶人的话题:“师父,你有没有问问师伯是怎么落到别人手里的?” 提到这事儿,黎瓦果然被吸引了注意,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我当然问了,但是你师伯没有做鬼奴那段时间的记忆。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很混沌,他知道有这么一段经历,但什么也记不清。” 沈宁皱眉:“对方是谁也不记得吗?” 黎瓦摇头,眼中流露出了切实的悲伤:“不知道,他清晰的记忆就截止在……死前。” 说到“死”字时,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十分不愿意将这个字用在自家师兄的身上,可是师兄现在就剩个魂儿了,他想不承认也不行。 沈宁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不忍心再问。 但黎瓦却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想知道你师祖和师伯是怎么没的?” 沈宁点了点头。 黎瓦深深的叹了口气,后退两步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轻轻闭了下眼睛: “当年他们出事的时候,我还在上学,而且任性贪玩,玄术方面更是只零星学了些皮毛,远没到出师的程度,他们出活儿从来都不带我。 我只知道他们是接了个活儿走了,临走时说最多两天就回来,结果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也知道,玄门中人做事其实危险性很高,一个不好就会出人命,死了一般都会被定性为意外。 你师伯是你师祖从孤儿院领养的,而我……是家里人看不上,一直虐待我,还将我赶出家门。 我在街边蹲着的时被你师祖看到,收了我做徒弟,供我吃饭上学,给了我一个家。 你师祖和师伯出事那年我十五岁,还是少年心性,一时间只觉得天都塌了。 我查不到他们的死因,但做这一行的,左不过都是遇到了硬茬子,没打过。 直到你师伯这次回来,又清醒了,我才知道当年的事。” 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岑丰羽说给他的事完整复述给徒弟。 当时是城外一个村子,一家子被冤魂灭门的事,村里其他人家害怕被殃及,集了钱请他们去看。 被灭门的人家姓周,是村子里最有钱的富户,在二十年前有间红瓦房就值得炫耀的年代就有钱自建了二层小洋楼。 他们家的小儿子年纪轻轻就出意外死了,死前还没成婚,周家父母担心儿子在地下孤单没人伺候,就想着给儿子配个阴婚。 周家儿子生前有个钟意的姑娘,姓张,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喜欢她的人特别多。 因为周家儿子长得不怎么样,性格也暴躁,张家姑娘不喜欢他,哪怕他承诺出高价彩礼也不肯嫁给他。 周家儿子死后,他的父母心疼儿子,就想把人家张家姑娘给儿子配阴婚。 他家儿子好好的时候姑娘都不肯嫁,别说是死了的,自然是宁死不从。 就在两家僵持的时候,张家姑娘突然暴毙。 周家便又提着巨额彩礼上门,要把张家姑娘娶回家做个鬼媳妇。 姑娘已经没了,张家人也就松了口,这门阴亲终究还是成了。 结果就在两人结阴亲的那个晚上出了事。 第二天被同村人发现的时候,周家满门所有人都被整整齐齐的挂在了房梁上,没有一个是能闭上眼睛的。 整个周宅从此阴风阵阵,踏进一步都让人寒毛直竖,而且晚上总会传出哭嚎声,听着十分瘆人。 村里人觉得这事儿太邪门儿,根本不敢靠近周家,更别提给周家人下葬。 他们害怕,也不敢跟一家子尸体做邻居,于是集了钱找了他们师徒。 第310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4 岑丰羽他们师徒两人到的时候,周家人已经被放进了棺材里。 周家全家七口人加上结阴亲的新娘和受雇在家里干活的下人,整齐的两排十八口棺材几乎摆满了院子。 他们查探过后,初步得出结论,杀了周家满门的正是那位刚被娶进门的新嫁娘。 新娘特别凶,凶得超乎寻常。 他师父说,一定是有人在结阴亲的时候对新娘动了手脚,结果弄巧成拙,弄出了一个大凶的厉鬼。 但周家如果真有懂得阴阳之事的人物,想必就不会死的那么惨,想来是周家人得了什么人的指点,但那人没有亲自到场,中间出了岔子,这才葬送了一家人的性命。 厉鬼将周家人灭门后,吸食了好几个人的精魄,更是力量大增。 师徒两人不是她的对手,想要暂时撤退以图后计时,周家的大门被从外面封上了。 他们没能及时出去,后面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岑丰羽最后的记忆就是新娘子那一身大红的嫁衣和惨白的脸。 沈宁蹙眉:“大门从外面封上了?” 黎瓦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恨色:“对,肯定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故意将你师祖和师伯骗过去,再封上门,让他们死在里面!” 他说的不无可能。 沈宁抬头看他:“师父打算怎么做?” 黎瓦语声不大,却很坚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生死大仇怎能不报?我要让背后那只阴沟老鼠血债血偿。” 沈宁点头:“师伯死后魂魄被收为鬼奴,师祖不知去了哪里,说不定是跟师伯一样的遭遇,我们一定要尽快把他救出来。” 黎瓦“嗯”了一声:“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你师伯只有生前记忆,我们没有关于那个人的线索,我打算明天去一趟寿岭村看看。” 寿岭村,就是被灭门的周家所在的村子。 沈宁与他的意见相同:“师伯是之前我们送女孩们回家的时候来的,他的身上明显带着任务,想要杀我们灭口。 能够驱使他做事的,应该就是当初害死他还拘住了他魂魄的人。 所以这两件事,背后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是同一个。 那个重男经女的村子里只有一个比我们还次的半吊子神棍,做不出尸坑处那么精妙的索魂阵,这个阵八成也是出自背后人之手。 可我不明白的是,就算索魂阵是他收钱帮人家做的,现在阵破了,但村子也几乎算是没了,谁会去跟他要售后服务?他有什么必要派人来灭口收尾呢?” 小绿跳到他的手上奋力“啾啾秋”。 沈宁双手把它捂住,见它还叫,又用两根手指捏住它的尖嘴手动闭麦:“别叫了,听不懂。” 小绿一愣,整只鸟都变得有些颓丧,垂头丧气的趴下了。 黎瓦看了一眼小绿:“从小绿之前的表现来看,它的来头儿应该不小,你要小心点,别被反噬,也别投入太多感情,免得将来留不住,再伤心。” 沈宁还没说话,小绿已经一跃而起,张开翅膀对着黎瓦进行疯狂的鸣叫输出!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人耳朵嗡嗡的,翅膀扇动间,还有细小的蓝色火丝飘散而落。 可见是真气狠了。 黎瓦立刻战败:“快快快小炎子!控制住它!” 沈宁已经伸手再次进行手动闭麦了。 只是这次小绿不太想配合,虽然成功闭了嘴,看向沈宁的眼神却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沈宁看它这副可怜样儿,无奈的安抚:“好了,我不会抛弃你,放心吧。” 小绿发出可怜的“嘤嘤”声,顺着沈宁的手臂爬到他的肩膀上,又顺着他的衣领钻进了他的衣服里,用自己的毛脑袋用力去蹭他胸口的皮肤。 那小可怜样儿,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沈宁隔着衣服拍了拍胸口处的小鼓包,轻轻叹气。 管家公变成爱撒娇的婴幼儿版的了,倒是新鲜。 黎瓦已经服了:“这小家伙儿脾气还挺大,以后说它坏话得背着点它。” 小绿“嗖”的从沈宁的领口处露出一颗脑袋,虎视眈眈的看着黎瓦。 黎瓦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以后不说你坏话,也不怀疑你的忠诚,你跟小炎子天下第一好,行了吧?” 小绿的目光柔和下来,昂起头“嘎”了一声,又缩回去了。 * 当天晚上,沈宁半夜突然惊醒,睁眼发现一直趴在枕头边跟他一起睡觉的小绿不见了踪影。 他心下一惊,整个人都从床上坐起,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后,心已经沉得要滴水。 他下地去找,刚一出房间,就发现了阳台上小绿的踪迹。 没办法,蓝莹莹的天然夜灯属实是不多见。 况且它又变大了,远远看去,一个青蓝色的大火球子,虽然并没有普通火焰那么亮,但在漆黑的夜里想不被发现都难。 沈宁缓步走过去,斜倚在门框上,语声轻而懒散:“大半夜不睡觉,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绿已经变成了大绿。 它站在阳台的栏杆上,体型比山鸡还要大一圈,脱离了幼态的圆润,整体线条优美流畅。 它全身包裹在青蓝色的火焰中,昂首望月,满身忧郁状。 听到沈宁的声音,它威严的回头,变得细长的喙微微开启,发出了一声好似带着某种神秘力量的清越鸣叫。 然而沈宁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它的嘴巴,压低的声音警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大半夜的瞎叫是想我们被邻居投诉吗?” 小绿装逼失败,气结,垂头将身子转过去不理他了。 之前小绿变大时情况紧急,沈宁并没有时间细看,这一次近距离观察,却发现它并不是以小绿的毛色等比例放大的。 它头上依然有长翎,尾羽也极长,但却不再是红色,而是跟身上统一的毛色,而且……好像不是绿色的。 就在沈宁观察它的三秒钟内,小绿已经生完了气,又转回来将头靠进他的手心里。 沈宁扳过它的头仔细看了看,但因为那层晃眼睛的火焰,总是无法看清它到底是什么颜色。 第311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5 他点了点小鸟的头:“你这个状态,是可以长久维持的吗?” 小绿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沈宁叹气:“算了,你把火关了,我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小绿抖了抖羽毛,身上的火焰瞬间熄灭。 沈宁又去开了阳台灯,这才看清,这货确实不是绿色,而是青色。 准确的说,是青色与瓷白的巧妙叠加。 它的眼睛上方有一道飞扬的白线,让它的眼睛更显锐利和灵动,身上的羽毛有深浅色的错落层次,翅膀上翅骨的位置也有一线白色,好像给它的翅膀打了个高光。 头上的长翎是青白相间,尾羽长长的,快要拖地,尾端也有白色点缀。 总之就是很漂亮。 高贵、神秘、美丽,让人见之迷醉。 若是飞到外面去,或许会让人们觉得看到它一眼都是荣幸。 只是现在它顶着这样神秘而美丽的外表向沈宁撒娇卖萌求抱抱的样子有点掉价,否则还能更贵气些。 沈宁有些奇怪:“你这个样子,好像跟小绿鸡没什么关系。” 小绿低下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沈宁此时对它耐心十足:“现在这个大小是是终极形态了还是还能继续长大?” 小绿点头摇头,刚想叫一声,又想起大半夜的不许喧哗,只得又闭上了嘴。 一人一鸟你画我猜的鸡同鸭讲了一会儿,沈宁有些心累,也有些困了,便起身往回走去,边走边说: “走吧,回去睡觉,别在这当电灯泡了。” 小绿在后面轻轻的叫了一声。 沈宁想起现在的小鸡翼展太大,尾巴毛又长,可能不太好飞进来,便回过身想着把它抱进去算了。 没想到他一回头,就看到小绿的周身泛起了一阵刺眼的光华。 光华退去,竟从中走出了一个穿着一身青色广袖长袍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挑,长发及臀,两边耳侧各有一个像鸟翅一样的发饰约束着他自然垂落的锦缎一般的长发。 他有一双标准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有种鸟类特有的灵韵。 眉心有一个青、白两色交织的火焰纹,眼尾处各拉出一道青色和白色交叠的线条,像是一种图腾。 具体是什么看不懂,但单从审美角度来看,倒是给他增添了一种妖异的美感,就还挺好看的。 雪肤红唇、鼻梁高挺、垂坠丝滑的青袍勾勒出瘦腰长腿的线条轮廓,就这么水灵灵的走出来,视觉效果真的挺震撼的。 沈宁愣在原地。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形象,可以说是管家公的巅峰颜值了。 主要是这种妖孽风真的挺新鲜、挺抓人的。 妖孽版管家公缓步走到沈宁的身前,说出了此世见面的第一句人话:“我不叫小绿,我名为煌行。” 沈宁看得出,他真的很认真的在抗议“小绿”这个名字。 行吧,如今看来,“小绿”确实不太适合他。 沈宁抬头看着他,也认真的解释自己给他起名叫“小绿”的原因:“早知道你有名字,我就不给你取了。 主要是你之前的毛色真的很绿,而且是大红配大绿,我就感觉小绿很贴切。” 煌行两道长眉微蹙:“那是因为我下山后看到一只绿色的小鸟站在人肩上,很受宠爱,我以为你们人类都喜欢这种配色。” 沈宁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所以你打算用这种配色来勾引……呸,来吸引我的注意?” 别说什么巧合,现在沈宁很确定这货那天就是有目的的来找他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这个世界之前并没有渊缘,这家伙为什么会直接跑来找人。 煌行点头:“可惜那天下雨,打湿了羽毛,你没能一眼看到。” 沈宁想到当时狼狈的小鸟,不由得有些失笑,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边走边低声说话。 他知道那人一定会跟上来: “你之前认得我吗?为什么会去找我?” 煌行果然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是你唤醒了我。” 沈宁进了屋,回手关门:“你莫不是弄错了?我没有。” 煌行有些着急的辩解:“不会有错,是你的气息唤醒了我,我才破壳而出,之后也是寻着气息找到你,你就算是用一只铁桶把自己罩住,我也是不可能会认错的。” 沈宁坐到床上,挑了挑眉梢:“你说是我唤醒了你,那如果我没有唤醒你呢?你要怎么醒过来?” 煌行回答的很快:“不知道,也可能是不会醒,一直沉睡下去。” 沈宁抬头看他:“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煌行不想让他抬头,于是蹲了下来,两手放在沈宁的膝盖上,自己仰头看着坐在床沿的沈宁:“我是煌行,天上地下,唯我一只,死后化卵,破壳新生。” 沈宁迅速抓住了重点:“所以你还是个新生儿。” 完了,他刚才看到这厮时还结结实实的有了一瞬间的心动,这都不只是恋童了,应该抓起来判刑甚至枪毙的吧? 不过想想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他,哪个好人家的新生儿长成他这样? 煌行本能觉得这个结论对自己不利,马上加以解释:“煌行有传承记忆,没有新生,破壳即巅峰,只是法力需要时间恢复。” 沈宁稍微放心。 看这家伙的出场方式就不是个近代产物,年纪估计得以万起步,如果真按新生儿来算,可能人家还没学会翻身呢,他已经老死了。 那还玩个屁。 美人鱼彻底不用看了。 他抬手摸了摸煌行的脸,煌行眷恋的将脸颊贴在他的手心里,一双漂亮又妖异的凤目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沈宁笑了笑:“那你恢复的挺快的,前些天还不能长时间变大,今天都能化形了。” 煌行叹气,显得有些忧伤:“我提前化形了。” 沈宁一愣:“化形的时间还能自由控制?” 煌行抓住他想要撤回的手贴回自己的脸上,轻轻“嗯”了一声:“我想与你说话,也想让你我能听懂我的话,你也希望我能化形,又有人挑拨离间,我等不了,害怕会有变故。” 沈宁放在身侧的那只手手指抽动了一下,声音轻缓:“那提前化形,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第312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6 沈宁很久没有说话。 他有些后悔,若早知如此,他不会在煌行的面前表露出想让他化形的想法。 反正人已经找到,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鸟也没什么不好。 他已经够后悔了,不料煌行还有后续:“而且化形的话就要现出本体,不能再维持红绿配色了。” 沈宁:“……” 他一直看着煌行的表情,看到他说到后面那句才露出明显的遗憾之色来,非常怀疑他最在意的不是被人打死,而不能再维持红绿配色。 说到这一点时,他漂亮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甚至还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好像生怕遭到嫌弃。 沈宁简直哭笑不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本体很漂亮?” 煌行一愣,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控诉:“你没有说。” 沈宁:“那我现在说了。” 煌行眼睛微微弯起,脸颊疑似浮起两片红云,扭过头不说话了。 沈宁又问:“你就那么喜欢红绿配色吗?” 煌行理直气壮:“对啊,绿色小鸟受人宠爱,我两次变本体,你对我态度都不好。” 沈宁:“……” 原谅他一时不能理解鸟类的脑回路,只能试图解释:“我的错,但我并不是因为花色对你态度不好,只是你变本体的时候要么情势危急要么深更半夜,咱们不得结合实际情况么?” 煌行还是想要一个答案:“那你是喜欢绿色还是本体?” 沈宁见他如此在意这个事情,也认真的思考:“绿色很可爱,青色很漂亮,其实都挺好。 但这世上小鸟的毛色千千万万,也很难说哪个最好看,但在我看来,只要是你的话,哪种都很好。” 煌行垂头想了一会儿:“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喜欢哪个。” 沈宁都快被他磨叽笑了:“那是你的毛,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怎样都好,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因为喜欢鸟才喜欢你,而是因为你是鸟才喜欢鸟,懂吗?” 煌行又想了一会儿,慢慢的把额头顶在了他的腿上,声音又细又闷,还带着一点羞涩的笑意:“知道了,你最喜欢我。” 沈宁轻轻摸了摸因为他的动作滑落下来的长发,感觉手感无比顺滑,不自觉的又摸了两把。 煌行由着他摸,只两手抱住他的小腿,伏在他的大腿上,享受极了。 沈宁轻声问他:“你化了形,还能变回去吗?我需要知道明天怎么跟师父解释房间里多出个男人的事。” 煌行不以为然:“能的,就算不能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他房间里还有男鬼呢,我好歹是个活的。” 沈宁一噎,这歪理:“人家是师兄弟,那能一样吗? 再说咱家房子小,供桌只能摆师父屋里,师伯自然住师父屋,那不然,让师伯住我屋?” 煌行马上抬头大声反驳:“那不行!明明是我住你屋!” 沈宁赶紧捂他嘴:“小声些!你想把师父他们都吵醒吗?” 煌行不说话了。 沈宁拉他:“起来,一直蹲着腿不麻?” 煌行听话的站起来,又顺着他的力道顺从的回身坐在床上:“你和你师父手里的钱应该够换一个大房子了吧?” 沈宁逗他:“你想住大房子?” 煌行像个多动症一样又抓过沈宁的手,一根根手指的摆弄,说话倒是很坦诚:“这里不好,全是人,隔音很差,有一点动静就要被投诉。” 沈宁没想着他还在因为这个事情不高兴,轻笑着哄他:“好,给你买大房子住,旁边人家要少,还要有高高的树。 到时候我要挑一个大房间,房间里放一个大鸟架,你可以在上面玩,不像现在,只有一个衣架可以蹲。” 煌行想了想,感觉很美好,又不是特别美好:“不用大鸟架,衣架都不用,我蹲你肩上就很好,我还喜欢在你的枕头上待着。” 沈宁打了个哈欠,翻身躺到床上:“那我定制一个大枕头。” 煌行见他躺下,也想回到他的枕头上,却发现自己体型太大回不去,又不想变回小鸟沟通不了,不禁有些郁闷:“倒也不用太大,我只需要一点点地方,要能挨着你。” 沈宁闭着眼睛也知道他想干什么,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了一个身位,伸手在那个地方拍了拍。 煌行马上开心的在他身边躺下。 他好长的一条人,躺在那里占地面积比沈宁大得多,他还试图把翅膀……哦不,把胳膊盖到沈宁的身上。 沈宁嫌他热:“睡你自己的。” 煌行睡不着,他凑近沈宁嗅了嗅,轻声说:“你好香呀。” 沈宁闭着眼睛,胡乱的拍了拍他:“别闹,是沐浴露香,回头给你也用用。”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行:“不行,鸟毛不能用沐浴露,会破坏防水层。” 煌行对沐浴露并没有什么渴望,只习惯性的用脑袋拱他。 但他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体型,直接一头将沈宁给拱到了一边,又急忙把人扒拉回来,放轻了力道去拱,成功把自己原本柔顺的头发拱得乱七八糟。 沈宁的心情还不错,就这么被拱来拱去的,竟也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沈宁睁眼,发现原本睡在身边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又蹲到了他的枕头上,小身子贴着他脑袋的小绿鸟。 沈宁笑了:“看来你是真喜欢这个配色。” 小绿鸟扇着翅膀“啾啾啾”。 沈宁想了想:“你想掩人耳目不想暴露身份?” 小鸟点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啄了啄。 沈宁:“连我师父也不许说?” 小鸟用力点头。 沈宁起身:“行吧。” 小鸟飞上他的肩头,雀跃的蓬毛。 可能是因为沈宁答应不告诉黎瓦小鸟真实身份的事,让小鸟觉得自己战胜了一筹,再见到黎瓦时,它的胸脯挺得特别高,整只鸟都是趾高气昂的样子。 黎瓦奇怪:“它今天是怎么了?干什么坏事了?” 小鸟愤怒咆哮:“嘎!” 第313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7 二十年没人敢接近的阴宅,原本修得很气派的大门已经破败不堪,门上贴着乱七八糟的黄符。 那些符五花八门的,胡乱的贴在门上,可以看得出外面的人是有多么害怕门内的东西会踏出这道大门了。 这个村子原本有二百多户人家,现在已经只剩不足三十户,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空置的,不敢住,也卖不出去。 偶尔有不知情的人买下了房子,住几天知道了内情,也只能自认倒霉,火速搬走,寻找下一个冤大头接手,如此周而复始。 剩下的这些人家也不是不想走,而是实在没有钱,也没有生计,走不起,只能提心吊胆的住着。 这样提心吊胆的时间长了,竟也就习惯了、麻木了。 因为人少,整个村子都显得空空荡荡,很是荒凉。 十户九空,路边都是荒草,大白天的,竟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只是人虽然少,到底是有人的,看到周家门前来了人,暗中窥视的眼睛并不少。 沈宁下了车,站在周家的大门前,忽然一回头,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微微打开了一线的大门“砰”的关上了。 黎瓦站在他的身边,面色深沉:“车锁了吗?” 沈宁马上回身:“啊没,忘了。” 他锁上车回来,眯着眼睛看着那扇红漆脱落的大门上的各种符箓。 黎瓦继续面色深沉:“你看出什么了吗?我怎么看着这些符都是无用的?” 沈宁也深沉:“师父说的对,这些符确实都是无用的,但是……” 他拉着黎瓦后退了两步:“你再看。” 黎瓦再看:“我近视眼,这么远我看不清了。” 沈宁只能解释:“符是无用的,但贴的很有讲究,看似没什么章法的乱贴,实际上却是首尾相连,以门为底,设下的一道锁魂阵。” 他说着,又走上前,刷刷扯下一大片黄符,露出了被遮掩在符纸之下,暗红如血液画就的阵图。 阵图是暗红色的,画在朱红的大门上并不显眼。 黎瓦面色沉肃,细细看了看:“符纸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门上的阵图才是重点,那背后之人真是胆大,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锁魂阵画在大门上。” 沈宁倒是笑了笑:“确实胆大,但也不无道理,这就是灯下黑的原理。 陈年老阴宅了,又无利可图,懂的人懒得来,不懂的人看不懂,而且大家的目光都在宅子里,入户的大门反而不是特别受重视的地方。 而且我想,这个宅子并不是完全野生了,会有人定期过来巡视维护,保证它一直保持原样,否则,什么符纸能扛十年二十年?” 黎瓦点了点头:“之前你说的那个尸洞,门口设的不也是锁魂阵?这两个锁魂阵,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 沈宁仔细看着门上的阵图:“阵法虽然都差不多,但每一个人的风格不同,这两个地方的布阵手法,绝对是同一个人,而且,他还做了一点小改动,这个阵图,已经不是单纯的锁魂阵了。” 之前在尸坑那里,虽然能看出是锁魂阵,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铺在门上看着直观,改动又很微小,让他忽略了。 但只这一点微小的改动,改变了整个阵法的走势,从锁魂,变成了锁魂聚阴。 黎瓦听到他这么说,面色更加凝重,也仔细去看门上的阵图,但他的水准不允许他做如此高难度的工作,眼珠子都瞪风干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沈宁还在沉吟:“如果我没有猜错,里面应该还有一个阵法,与大门上的锁魂阵相辅相成。” 黎瓦只是水平低,不是脑子笨,一听就明白了:“你说的对,如果说锁魂是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为祸乡里,那聚阴是为了什么? 处心积虑的弄出这么个阴宅来,收集源源不断的阴气,肯定是有用处的。” 事到如今,他们不得不猜测,周家的灭门惨案,本身就是一扬人为的局。 暂时没有动那阵法,师徒两(四)人缓缓推开了那扇破败的大门。 二十年前也有师徒两人走进这个大宅子,却再也没有出来。 黎瓦看着那大门敞开,好像是张开了一张吃人的大嘴。 他伸手挡了沈宁一下,当先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棺材已经没有了。 周家人虽然都死绝了,亲戚们也都害怕沾染上这件邪性的事情,躲得远远的,但公家不能让一院子的尸体就这么晾着,都给拉走火化了。 尸体是没有了,但自从踏入这个院子,就有一股子阴气自后背爬满全身。 那扇大门好像一道分隔线,隔开了门里门外的两个世界。 随着两人走进,两扇年久失修的大门却带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无风自动,缓缓合上了。 沈宁回头看了一眼,没管。 黎瓦偏头看了看沈宁,心里开始后悔。 他们师徒两人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虽然徒弟是个天才,自学了他师父留下的术法,但到底时间还短,人也年轻,冒冒然闯进这个连他师父和师兄都折了的凶地来,何止危险重重。 只是他被师兄和师父的死因一冲,表面虽然保持平静,心里却已经乱了,很多事情没有考虑周全,只凭着一股子冲劲就来了。 他来也就算了,死在师父师兄葬身的地方都算团聚,可他不该把徒弟带来。 大门一关,他的脑子猛然清醒过来。 可是看现在这个形势,这个门好进不好出。 沈宁看着他脸上的如有实质的懊悔,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搂住他的肩:“专心些,师父,我一定要救出师祖,否则不配为人,你可要保护我。” 黎瓦闭了闭眼睛。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还是想好怎么把徒弟好好的带出去才是正事。 这时站在沈宁肩上的小鸟突然“蹦蹦”的跳了两下,一边“啾啾”一边用翅膀比划着房子一楼防水台下的一根横梁。 沈宁放下了手,抬头看去,看到了一排迎风招展的麻绳。 第314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8 可是既然现扬有人收拾过,这些麻绳就不应该还在那里。 微风吹过,沉重的麻绳迎风招展,风停了,麻绳却在仍飘飘荡荡。 院子很大,但没有堆放过多的杂物,一眼就能望到边。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空旷的院子里,却没能带来一丝温度。 沈宁抬步上前,看着那些飘荡的麻绳。 黎瓦也走过来:“这宅子阴气太重了,还是正午就能这样不安分,到了晚上可不是要开大会了。” 沈宁看了一会儿,冲着那些卖力挥舞的麻绳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寻常阴宅不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哪怕是巨冤而死,成了厉鬼,阴的也是厉鬼本身,宅院发阴是因为被厉鬼的阴气浸染。 可是这里,最凶的新娘厉鬼还没看见不好说,但这宅子本身就是个阴物,最适合养鬼,所以那些吊在梁上的才会这么活泼。” 黎瓦眼神发冷:“这种富户的宅子初建时就会请风水先生,不说风水宝地,积阳聚财,至少也不会轻易变成阴物,这里面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沈宁“嗯”了一声,冲着那些麻绳扬了扬下巴:“师父你看,师祖和师伯到时,周家院里摆了十八口棺材,除了新娘子和当时已经死了的周家小儿子,挂在这里的应该是当天被杀的十六个活人。 这宅子被收拾过,梁上的麻绳又这么活泼,肯定不是活人挂上去的。 既然是死人挂的,那应该就是自己挂自己的。 可是现在梁上却只有十三条绳子,那三个去哪了?” 黎瓦数了两遍:“你师伯说了,那新娘子杀了人之后,吸食了几个周家人的精魄,才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现在少了三个,应该就是进了新娘子的肚子了。” 沈宁抬步往屋里走去:“那新娘子还挺仗义,已经发现了吸食精魄可以壮大自身,却只吃了三个,没有继续吃下去。” 黎瓦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进去,连忙拽了他一下,自己走在前面。 沈宁并不打击他的一片爱护之心,老实在落后他一步。 周家的房子是一个二层的小洋楼,很大,一楼的大厅被布置成了喜堂的样子,但毕竟是阴婚,与正常的喜堂并不相同。 大门正对着的地方翻倒着一张供桌,地上还残留着碎碟碎碗、牌位烛台之类不能腐烂的东西。 供桌后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应该是当时放新人棺材的。 周围一片乱七八糟,桌椅板凳、各种物品用具全都胡乱翻倒在地上,可以想见当时人们的惊恐和混乱。 沈宁在摔落在地上的两个由一条风化褪色了的红线绑在一起的牌位前停住了脚步,目光在那个刻着“故女张晓惠之灵”的牌位上停留了一会儿。 牌位已经破旧斑驳,下面还系着一朵已经完全褪色变得糟烂的“红花”,红花下面的稠带上“新娘”两字已经完全烂掉了。 它压着新郎的牌位躺在地上,系着那朵可笑的花,好似在无声的嘲讽。 明明是白天,可这个大堂的光线却十分昏暗,四处都是灰尘蛛网,一片破败荒凉。 四周窗户都紧闭,身周却总是有凉风拂过,让人寒毛直竖。 黎瓦看了一圈儿:“现在是大白天,它们也只能吹吹阴风,外面有锁魂阵,它们出不去,肯定也是无聊。” 沈宁接话:“不无聊,能挂上吊绳玩儿么?” 黎瓦迈步往里面走,仔细看着各处地方。 两人将房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却没有发现第二个法阵。 沈宁摸了摸下巴:“难道是我想错了?” 黎瓦摇头:“不会,你打小儿就聪明,认定的事一般不会有错,肯定还是我们疏忽了哪里。” 这宅子生生被养成了阴地,里面圈了一些个阴鬼,门外放了锁魂阵不让它们出去,更不能投胎,要说没有目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谁会闲着没事儿设局养鬼玩儿? 更何况没有猫腻的话,这座原本风水极佳的房子也不可能变成阴地。 沈宁站在一楼的大堂中央,目光一寸寸扫过周围的一切:“当年那一扬阴婚,活人能知道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就只有死在这里的人才清楚。 那张家姑娘从生到死都不同意这桩婚事,却仍被强行配了阴婚,她心中有恨很正常,但先不论新死的鬼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也应该不至于恨到把所有人都杀光。 如果她真的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在尝到吞噬精魄的甜头后就不会有节制。 师祖和师伯一来就遭到了张晓惠的攻击,一切都没来得及探问。 这扬阴婚的背后无疑是有人在操控,否则哪里就有那么巧,周家死了儿子想要配阴婚,周小子生前喜欢的姑娘前脚拒绝了阴婚的事,后脚就暴毙了? 这种巧合说出去狗都不信,张家父母又怎么会相信,从而同意把女儿嫁过来?” 哪怕现在是白天,周围的一切小动静都是小打小闹吓唬人的,黎瓦也没有放松警惕,始终没有离开沈宁太远: “如果张家父母只是贪图钱财,周家第一次提阴婚的事时就不会果断拒绝。 我想,或许是周家有些门路,张家刚拒绝了阴婚就死了女儿,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了家里的活人,不得不牺牲了已经死去的女儿,用以消灾。 你师伯听村里其他人说过,张家嫁女当天,全家人就连夜搬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没人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冷硬:“你师祖和师伯死在这里,与那张家姑娘脱不了干系,但她也是受害者,被这么一个死人看上,是他们一家人的不幸。 所以我想,你师祖和师伯的仇,是要落在那个背后搅风搅雨的人身上,至于那个张晓惠,要见面再说。” 沈宁点了点头:“师父说的对。” 黎瓦还是有些烦躁:“可是以我们现在知道的,只能判断出世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又要到哪里去找他?” 第315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39 无论那人养鬼搞那么多阴气有什么用处,但只要我们把他的摊子都砸了,就不信他还能坐得住。 尸洞那里算一个,这里算一个,砸的多了,他就一定会冒头找我们的麻烦。 最让人无力的是未知,只要知道了对方是谁,无论怎么做,都会有章法的。” 黎瓦见他目标明确,也跟着走了过去,轻轻呼出一口气:“你说的对。” 他又看了沈宁一眼,眼中全是挣扎。 沈宁看都没看他,只自顾自的蹲下身拿起一边的烛台,将那挂满了灰尘的灵位翻了个身: “你最好收起不该有的歪歪心思,我是你捡回来养大的,咱们俩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报仇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你想把我踢出去,我不但不会感激你,还会恨你;不但不会老实听话的远离是非,还会自寻死路或是给你搞破坏,你可想好了。” 黎瓦刚想骂他小兔崽子,却猛然看见了那被翻转地来的牌位背后的东西,顿时住了声。 沈宁也看到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阵图,暗红的颜色与外面大门上的如出一辙。 黎瓦轻声:“找到了。” 沈宁蹲在那里细细看了看:“聚阴阵……不对。” 他抬起头,左右看了一圈,又站起身在宅子的四处来回的走,然后停在墙角的某一处,一脚踢开地上的杂物,露出一个灰扑扑的小石墩子。 它是由石头雕成的一个看不出是什么兽的石像,没有经过细致打磨,看起来十分粗糙,眼睛的位置却有些暗红,看起来像是不小心溅上了血。 这么一个灰扑扑的小东西,被掩藏在一堆杂物中间,很难被人注意得到。 沈宁看了看它,又算着方位走到另一处,掀开一张烂得不成样子的破席子,露出插在地上的两根拧在一起的铁棍,它们锈迹斑斑,互相勾连着被钉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笔画或符号。 随着他又翻开好几处这种看似随意,其实暗藏玄机的东西,梁上的麻绳飘荡得更厉害了,几乎快要横飞起来,好像遭遇了台风一样。 沈宁看都没看它们,又回到了那个灵位前,声音低沉:“这个宅子整体被布置成了一个很大的聚阴阵,张晓惠灵位上的这个迷你小阵就是大阵的阵眼。” 黎瓦只觉遍体生寒:“怪不得这个宅子变成了阴地,怪不得那张晓惠实力倍增,聚阴阵上就是厉鬼阴魂的主扬,在这里与杀红了眼的凶魂相斗,外面还有一双眼睛虎视眈眈,怎么可能不吃亏?” 背后那人想要在这里聚阴养鬼,又怎么会容许旁人破坏? 无论黎瓦的师父师兄能不能打得过宅子里的凶魂,那人都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那师徒两人只以为这是一个寻常的委托,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完全不知背后还有推手,有心算无心之下,被永远留在这里是必然的结局。 换句话说,除非本领通天,否则这趟活儿谁接谁死。 沈宁看了看那个灵位:“烧掉。” 黎瓦刚伸手去摸裤兜找打火机,一直蹲在沈宁肩上的小鸟已经张开嘴巴,一股青蓝色的火舌自它的口中喷出,很快就将那小小的灵位吞噬殆尽。 褪色的红线断开,好似在嘲笑这一扬荒唐的闹剧。 红线一断,新郎的牌位变得孤零零的。 可是人家姑娘本来就不愿意嫁给他,用红线绑住人家也是徒劳,最后只能是一扬空。 黎瓦还是第一次看到小鸟喷枪,顿时目瞪口呆。 沈宁在满院的阴风骤起间得意一笑:“他很厉害的。” 小鸟挺起小小的胸膛。 阵眼一破,原本只是小打小闹、小动静不断的院子突然刮起狂风,风打着旋儿将地上的杂物卷上半空,一时间飞沙走石,迷得人睁不开眼。 风声呼啸,如狂呼、如大笑,让人心惊,也让人胆寒。 沈宁眯着眼睛看着在半空飞舞的沙石纸屑:“我猜,这样的聚阴阵在那个尸洞里也有一个。” 黎瓦点头:“那人应该是个阵法高手。” 周围的人家亲眼看到了有人进了周家,这会儿村里仅剩的人家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现在狂风骤起,大家都是恐惧万分,纷纷紧闭门窗。 他们不知是该祈祷进去的两个人能一举解决这个凶宅,还是该痛骂他们没事儿找事儿,在已经消停了的凶宅里搅风搅雨。 大风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沈宁看了看天色,面色深沉。 黎瓦与他并肩站着,脸上是同款表情:“你是不是饿了?” 沈宁严肃的点头:“嗯。” 黎瓦走出去,推了推大门,关得有些紧,他没推动。 沈宁笑了:“主人家不想让我们走?” 梁上的麻绳左右乱晃。 沈宁点头:“是这个宅子许进不许出?” 麻绳前后来回悠荡。 沈宁又笑了:“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还许进不许出?谁给定的规矩? 锁魂阵锁得住魂,可锁不住人,能拦活人的只有死鬼,你们死了,想要拉人陪葬,也不问问我们愿不愿意,现在大白天的,我要出去,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麻绳毫无章法的乱晃。 沈宁大步向前,走到大门前,一脚踹了上去! 陈旧的大门发出一声嘶哑的“嘎吱”声,被他一脚给踹得分向两边,在墙上撞得“咣当”一声。 麻绳晃悠得更厉害了,好像快要搅在了一起。 沈宁回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冷嗤了一声:“吓唬人的小把戏少在我们面前显摆,没用。” 黎瓦大声表扬:“小炎子,好力气,这些年给你炖的牛肉没白吃。” 沈宁很高兴他能肯定自己,但他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儿,感觉那些牛肉可能是被错付了。 第316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0 黎瓦其实是个很好的监护人,这些年他们再穷,黎瓦再抠搜,也没短过他的吃食。 不仅不缺,还要营养全面,他经常穿着九块九包邮的T恤大裤衩斥巨资买牛肉之类的食材炖给他吃,怕他没有营养长不高。 就像人们说的,挣俩钱儿全炫徒弟嘴里了。 只可惜钟炎把牛肉吃了,营养有了,却还是没长高。 两人嚣张的走出周家大门,隔了一会儿,又一人背着个大包提着个箱子回来了。 那两扇诡异的大门再次合上时,已经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恐怖神秘色彩。 自动门,就还挺先进和人性化的,在农村都不好找。 沈宁找了些砖头在院子里垒了个长条炉子,开始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黎瓦皱着眉头和他一起弄,但掏一样东西就皱一下眉头:“你说去买吃的,就买了这些?这怎么吃?” 早上出发时,沈宁说到了村子里未必能买到吃的了,他们今天可能会打个持久战,鬼不吃饭人得吃,得买点吃的备着。 黎瓦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放他去买,结果就这? 沈宁从包里掏出一盒腌好的生牛肉,无辜的解释:“楼下最近的就是一家煎烤一体店嘛,超市太远了我怕你着急,就买了这些。” 黎瓦单手捂脸:“你觉得我们在这里吃这个合适?” 沈宁继续无辜脸:“怎么不合适?师伯的记忆中并没有师祖的去向,我们必然要向这宅子现在的长住户打听打听,白天又沟通不了,就得等天黑,现在时间还早,吃这个正好打发时间。” 黎瓦也被他带偏了,竟然觉得他说的对:“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沈宁伸长手臂拍拍他:“没事的师父,我会烤,都交给我,你等着吃就行了。” 黎瓦无语,但还是没有依言等着吃,而是忙着安排那些离谱的东西。 就这么一个徒弟,心肝宝贝养大的,还能拿他怎么办? 等东西都摆好了,沈宁一声令下:“点火生炭!” 一直躁动的小鸟从他的肩上蹦下来,跳到垒好的炉子边,对着叠在一起的炭就是一口火焰输出。 不得不说,炭生得特别好,是一只功能很全面的小鸟。 沈宁将炭码好,放上烤帘,开始往上铺肉。 很快香气四溢。 黎瓦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看着徒弟递过来的烤肉,哪怕是他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心中也不免五味杂陈。 他接过肉,突然小声:“你说,你师祖能不能就在这个院子里?” 沈宁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不会,师伯都被那人收做了打手,你觉得他会放任师祖在这里大材小用? 师父,你现在心不稳,这很不好,会影响你的行事判断,你要调整心态,冷静下来,先吃口肉缓一缓。” 黎瓦点了点头,接过肉蘸了干料吃了一口,很给面子的评价:“烤的挺好,手艺有长进。” 沈宁点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 黎瓦忍不住笑了笑。 他很喜欢徒弟这个神气活现的样子。 从进院沈宁开始垒炉子,小鸟就上蹿下跳,显得很是着急,好像脚底安了弹簧一样停不下来。 它围着沈宁团团乱转,不停的“啾啾”叫。 沈宁一看就知道它在急什么:“没事,烤个肉而已,累不着我,况且还是为了吃。” 小鸟并不这么觉得,但奈何他此时体型太小,明显并不能接手烤肉的工作,急得毛都蓬了起来。 沈宁一把将跳到临时炉台上蓬毛憋光试图变身的小鸟抓回来放到肩上,又揪了片生菜叶子给他:“行了啊,老实待着。” 小鸟见他态度强硬,怕他生气,只得作罢,叼着那生菜叶子愤愤的啃。 黎瓦看了看“咔吱咔吱”嚼菜叶子的小鸟,想了想还是问:“它……你知道是什么鸟吗?好像不简单。” 小鸟抬起了头,看起来纯良无辜。 沈宁头也没抬,仔细翻着手里的肉:“不管他是什么鸟,终究是我们这边的,他的心是向着我的,别的也不怎么重要。” 黎瓦想想也是,便低头吃肉,没再提这事儿。 小鸟感动了,他一头拱进沈宁的头发里,来回的乱蹭,还顺着他的衣服领子滑进前襟里,幸福的趴下了。 沈宁低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动作小鸟经常做,本来身为一只鸟,这并没有什么,很正常。 可是自从看到他化出的本体和人形后,再看它这样子卖萌,就觉得……嗯……难评。 烤肉飘香,满院子都是肉香味儿。 沈宁甚至还掏出一大瓶快乐水,给自己和师父各倒了一杯后,又拿出一个一次性的杯子,给小鸟也倒了一些。 小鸟见他递过来,直接就喝了一口,不曾想这饮料还翻着气泡咬舌头,他连甩了几下脑袋,将饮料甩得到处都是。 沈宁憋不住乐。 黎瓦都看不下去:“汽水辣舌头,小鸟喝不来。” 房梁上的麻绳扭得更欢了,像是活了一样在梁上来回的晃悠扭动。 沈宁看了一眼,神态和气:“你们也想吃吗?可惜了,这是活人的东西,你们吃不了,要不然,我给你们送去点?” 麻绳们齐齐停下了动作。 沈宁走进大堂将那个翻倒的供桌拿出来放在檐下,拿了五个一次性的碗装了些肉菜放到上面,又从包里拿出一瓶白酒和一捆线香。 上了香,倒了酒,还摆了筷子。 几乎只在一瞬间,桌上的肉菜就变得冷凝,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了。 沈宁笑了笑:“二十年了,不能投胎,没有香火供品,你们也是真饿了。” 麻绳小幅度晃荡,好像有人吊在上面荡秋千一样。 师徒两人吃饱喝足,吃不完的肉都摆在了供桌上,连没喝完的快乐水都给倒上了。 同样的,它们一下子就不冒泡了,好像是死了。 吃完收拾好东西,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隐入山峰,天地都暗了下来,夜里的风微凉,带着丝丝寒意,吹在身上,好似要往骨头缝儿里钻。 天黑得很快,周围很快就朦胧得看不清了。 第317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1 黑夜中的房子与白天很不一样,它沉默、幽暗,透着蚀骨的阴冷,洞开的大堂门像是一个黑洞,看一眼就让人汗毛直竖。 原本安静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响起了孩童的嬉戏声,有笑有闹,夹杂着有节奏的拍皮球的“砰砰”声。 沈宁循声看去,却见院子的西南方有两个小男孩正在拍皮球。 皮球看起来很破旧了,起了毛边,弹性也不好,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就是这样破旧的皮球,还是两个孩子抢着玩儿,没拍一会儿就因为分配不合理起了矛盾。 两个小孩身形相似,还穿着一样的衣服,看起来是一对双胞胎。 他们因为那个球起了争执,其中一个哭了起来,转头向着一直看热闹的沈宁看来。 他抬起来的小脸儿一片青白,眼中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被他的小手一抹,抹得整张脸都血红一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空洞而瘆人。 他扬着头,看向沈宁,脖子上的一道黑紫勒痕清晰可见,声音稚嫩,却带着一股子阴寒:“叔叔~~球不够了~~我抢不过哥哥~~叔叔乖,把你的球借给宝宝玩一会儿吧~~” 沈宁低眉浅笑:“叔叔也没有球呀。” 小孩儿已经脚不着地的向他走来,声音带着点诱哄:“有的呀~~叔叔脖子上不就有一个球吗~~叔叔是大人~~不可以小气哦~~” 沈宁神色不变:“宝宝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要懂规矩,抢别人的东西会被人骂没家教的。 这样的球你哥哥也有,他不给你玩球,你把他的摘下来玩不就行了吗?” 小孩儿愣住了。 另一边还在“砰”、“砰”拍球的小孩儿也茫然的抬起头来。 与走过来的小孩儿如出一辙的小脸儿上一片空白之色。 他一愣神,手中的球“砰”的掉在了地上,兀自滚了几圈停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属于年轻人的、定格在惊恐万分表情的脸。 沈宁乐了:“哟,这是谁的球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弱弱的抽泣声:“我~的~~” 沈宁转头一看,一个穿着一身品牌运动装、没有脑袋的人蹲在院墙一角,双手捂着脖子上不平整的断茬呜呜的哭,看起来凄惨极了。 黎瓦走上前来,皱了皱眉头:“这……应该不是周家的那十六口人之一,是个外来的。” 沈宁看着他那副憋憋屈屈的样儿,点头:“周家凶宅,这一带的人都知道,肯定会有不信邪的想来探索一番,但这个宅子是能进不能出,他们来了,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 原本拍皮球的小男孩儿歪着头看着沈宁,突然嘻嘻笑了起来:“叔叔不乖~~叔叔不乖~~不给弟弟玩球~~弟弟不哭~~哥哥给你拿~~” 他说着,本来还在嘻笑的神色变得狰狞万分,直直的向着沈宁扑了过来! 看着他张开的、几乎占据整个脑袋面积的血盆大口,沈宁叹了口气别过了眼去:“这个丑啊……” 黎瓦一见徒弟要吃亏,这还了得,急忙上前两步挡在沈宁的身前,从腰包里掏出一把黄符严阵以待。 然而他的身前却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一身黑衣的岑丰羽抬起一只惨白的手,声音低沉:“小瓦退后。” 黎瓦一见,顿时抖了起来。 对哦,天黑了,院子里的住户能出来了,可是他的师兄也能出来了啊! 还“哥哥给你拿~”,开玩笑,像谁没有哥似的! 这小孩儿根本不知道他师兄有多疼他! 拼哥的时候来到了! 可是他想拼哥显摆的心思落空了,那小男孩儿还没扑到地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扇倒在地。 紧接着,一盏青蓝色的小夜灯“噗”的一声点亮了。 原来刚才的力量不是无形的,而是来自一双小翅膀,只是翅膀太小,黑夜里看不清,就好像那小孩是凭空飞出去的一样。 小鸟轻轻扇动着翅膀,在夜色中目标明确的回到了沈宁的身边,轻轻停在了他的肩上。 小孩儿被扇倒,他本就被勒断了脖子,这一摔,脑袋都摔掉了。 他连忙坐起身,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掉在不远处的脑袋在张着大嘴哇哇的哭。 那个运动服年轻人趁着小孩儿顾不上他,悄摸摸的潜伏过去捡起了自己的头安在脖子上,但因为一时心急,安反了,怎么都不得劲儿,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将头扭正过来。 他也不参与战争,只连滚带爬的又躲回墙角蹲着了,一看就是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受气包子。 黎瓦见小鸟还知道护主,又有些高兴:“小炎子,小绿不错啊!不枉你疼它一场!” 小鸟显得很受用,第一次对着黎瓦“啾”了一声,让黎瓦有些受宠若惊。 沈宁回手摸了摸小鸟的头,还没说话,就见院中忽然狂风大作,卷着地上的沙尘和纸屑,一阵尖利的哭声自背后响起。 沈宁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一身白裙的女人以倒吊的姿势平移而来,转眼就到了近前。 因为倒吊的姿势,她的脸完全被长长的头发盖住,惊悚的哭声自那些头发里面传出。 沈宁别开眼,淡声开口:“美女,没人告诉过你穿裙子不能倒吊吗?会走光的,也就是我,换个人你就得吃亏。” 哭声顿住了。 沈宁再回头时,看到白裙女身子正了过来,但依然是头发挡脸的姿势向前平移。 得,还挺听劝。 金牌打手小鸟再次出征,双翅一扇,一股子夹杂着火星的热风如海浪般向那白裙女扑去! 白裙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身子像是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般被扇得飘飘荡荡,最后挂到了树上。 沈宁看向要球不成委屈哭泣的弟弟:“别哭了,你妈妈不要你了,自己去树上荡秋千不带你。” 小男孩睁眼看到挂在树上飘荡的白裙子,“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第318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2 黎瓦看向小鸟的眼神变了又变,却始终没有说话。 自从他看到小鸟喷出第一口火,就知道它不简单,今晚它接连两次出手,更是验证了这个猜想。 好在它的每一次出手都是为了徒弟,看得出来,它真的很喜欢徒弟。 很好,只要是喜欢徒弟的鸟,都是好小鸟。 到目前为止,周宅里出来的几位,双胞胎哥哥在找头,弟弟受了打击在嚎哭,白裙子在荡秋千,没一个能打的。 哦,还有一个蹲墙角苟着的受气包。 沈宁看了看周围:“就这个战斗力,能打得过师伯和师祖?” 要是进来的是个普通人,刚才那些个阵仗确实挺唬人,吓掉半条命都有可能,可是对付玄门中人,这点子手段就很不够看。 岑丰羽保持着单手挡着黎瓦的姿势,声音低沉:“不要放松警惕,新娘子还没出来~~” 黎瓦也有些奇怪:“喽啰兵都不中用,大的为什么还不出来?难道她已经走了?” 沈宁摇头:“不会,大门的锁魂阵没有被破坏过的迹象,她大概率还在这里。” 渐渐的,院子里变得热闹起来,周围陆续出现了一些人影。 扫院子的、搬桌椅的、挂绸带的,十来个脸色青白的人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干活儿,时不时的扶一扶被勒断了的脖子,防止脑袋掉下来。 他们的手里并没有东西,本人却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一脸麻木的做着无实物表演。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跟那个运动服差不多打扮的年轻男人挤在另一个墙角,整只鬼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应该是跟那个运动服是一起的,只不知为什么没有抱团。 可能是刚才小鸟的两翅膀有些震慑力,那些走来走去的都各自干自己不存在的活儿,完全没有要来招惹院中几个活人的样子。 白裙子自从被扇到了树上就一直挂在那里荡,两个小孩儿也收了哭声,躲到一边继续玩“球”。 运动服再一次痛失脑袋,缩在一边抱着脖子委屈。 他倒不是自愿奉献脑袋给孩子们玩儿,刚才小孩儿哭够了,跑到他的面前,用跟之前一样的说辞借“球”,他一脸麻木空洞的说:“叔叔没有球~~” 另一个小孩儿就说:“叔叔不乖哦~~弟弟不哭~~哥哥给你拿~~” 然后他就跳起来,手口并用,将运动服的脑袋给扭了下来。 由此可以看见,运动服当初是怎么死的。 流程都是一样的,区别在于他们跟运动服借“球”借到了,跟沈宁没借到还挨了个大耳刮子而已。 于是一院子“人”,玩球的玩球,干活儿的干活儿,荡秋千的荡秋千。 一切都很井然有序,特别和谐。 黎瓦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中肯评价:“欺软怕硬的怂货。” 一个不知正搬着什么东西的男的正好路过,身影顿了一下,下一刻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低着头继续忙自己的。 黎瓦眯了眯眼睛。 经过这一句试探可以看见,他们是能听见的,并不只是麻木浑噩的做着生前的事。 这帮子麻绳客现在这么老实,大概率是被徒弟的小鸟喷枪给震住了,若是进来的是个软柿子,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光景。 当然也不排除吃人嘴短的可能性。 供品都吃了,快乐水也喝了,不好太过分。 当然,他们要是选择过分,他师兄也不能饶他们。 没有人能在他的师兄面前打他! 沈宁也扫视了一眼仿佛突然就看不见他们了的麻绳客们,抬手冲还挂在树上飘荡的白裙女招了招手:“你过来。” 白裙女没有反应,挂在树上就像一面白色的小旗子。 沈宁也不生气,只是冲肩头的小鸟吩咐:“去把她请下来。” 小鸟还没动作,白裙女就好像信号突然连接成功,自己飘荡着下来了,速度还挺快,眨眼就到了近前:“不用~~我自己来~~” 沈宁点点头,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你们应该也能看出来,我们这次来,不是误闯,而是专程过来找你们的。” 白裙女头发也不挡脸了,黑发间露出一张尚且年轻漂亮的面容,很老实的飘在那里。 她显然是不怎么欢迎这些客人,但因为他们的武力值,还是维持了基本的待客之道,声音温柔而细弱,不复刚才的尖利: “找我们~~做什么~~” 沈宁让开一个身位,露出身后的岑丰羽:“你认得他吗?” 白裙女抬眼细细看去,随即畏惧的后退了一步:“我打不过~~不是我杀的~~” 黎瓦上前一步,有些急切的问:“那是谁杀的?跟他一起来的人呢?” 白裙女眼中畏惧更甚,整只鬼慢慢悠悠的向后飘。 小鸟轻轻抖了抖翅膀,几缕青蓝色的火星子被抖落了下来,小小的眼睛目光锐利。 白裙女自知不是对手,声音更加低弱:“张家丫头打伤了他~~跟他一起来的人拦着不让杀~~用了~~同归于尽的术法~~炸伤了张丫头~~ 张丫头清醒不发狂了~~就退回去了~~他们两个~~老的没了~~少的被人捡走了~~” 黎瓦和岑丰羽都愣了久好没有说话。 黎瓦嘴唇轻颤,来回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师父他……” 岑丰羽记忆中断的时候,他们的师父还活着,两人这次过来,心中总是存着一分希望,想着他们师父是不是逃走了。 虽然他们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如果师父还活着,是不可能不回去找黎瓦的,可是心中总是存着些侥幸,想着万一呢? 万一他是狗血的失忆了呢? 可事到如今,他们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岑丰羽的眼中落下一行血泪,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师父是为了救我……是我拖累了师父……” 黎瓦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不是你,是有人处心积虑,杀了师父和你……” 他抬起头看向白裙女,眼里满是红血丝:“你刚才说,那张家姑娘在被我师父伤了之后就退走了,根本没杀我师兄,他是在昏迷中被人带走的,是谁?!” 第319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3 白裙女被他吓了一跳,弱弱的低头:“我不认得~~是一个男的~~大概三四十岁~~浑身气势很强~~直接进来抓了人就走了~~” 沈宁走到黎瓦的身边,用力握了握他的胳膊让他冷静:“做局让周家灭门的、在门里门外布置阵法的和抓走师伯的应该都是这个人。 他将周家宅子变成了一个阴气收集池,周围的人家害怕,请了师祖和师伯,等他们一进宅子,那人就在外面守着,趁着师祖身故、师伯昏迷时将人带走并趁机炼化成了鬼奴为他做事。 他对这个村子的事几乎了如指掌,我想,是有人不断的给他通风报信。” 刚才还畏畏缩缩的白裙女猛然抬起头来:“你是说~~周家大祸~~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设的局?!” 沈宁抬眼看她:“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推断是这样,所以才会想要过来打听当年的事。 如果我没猜错,那对双胞胎是你的孩子吧?你是这宅子里的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当年周家小儿子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提出要给他结门阴亲?” 白裙女看向两个还没长大就惨遭横祸的儿子,眼中缓缓滑下血泪来:“我是周家长媳,要跟张家丫头结阴亲的是我小叔子,他是喝了酒走夜路,失足掉进河里淹死的~~ 当时村里的老人说他是横死的,又没成家,不能进祖坟,婆婆心疼他,整整哭了一宿,第二天公公提出说,可以给他娶一门阴亲,成了家,怨气就不重,就可以葬进祖坟~~ 婆婆说小叔子活着时最喜欢张家丫头~~张家家穷~~张丫头底下还有个弟弟~~只要钱给足~~他们一准儿同意~~怎料他们带着重礼上门问过~~张家却坚决不同意~~ 公婆犯了难~~三番五次登门~~都被张家赶了出来~~甚至公公还听说~~张家打算搬家~~躲我们这家瘟神~~ 公婆和我家周大很生气~~背着我商量了一宿~~第三天~~张家丫头就出了事~~说是掉下山坡摔死了~~ 公婆带着人提着东西又登了张家门~~不知怎么商量的~~反而张家是同意嫁女了~~ 因为要配阴婚的事~~我小叔子一直没下葬~~两家定好的第二天~~正好是小叔子头七~~公公说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那天把亲事办了~~也好让小叔子尽快入土为安~~ 张家丫头新死~~就不用起坟也不用扎替身什么的~~直接把棺材和牌位系了红花迎进门~~然后一起下葬~~ 迎亲是我家周大带着小叔子的牌位去的~~棺材进了门~~他就跟我说~~一路上后背都是寒毛直竖~~到家就头疼心悸~~要我在前面操持~~他回房去睡了~~ 这种阴亲~~来帮忙的都不愿意久留~~仪式一过就都散了~~席面也没怎么吃~~ 公公说找的明白人说了~~迎亲后的这一晚要守好~~长明灯和火盆不能灭~~ 公婆是长辈~~累了一天要休息~~周大又不肯起来~~公公又说这种事必须要家里人来做~~就只有我一个人守灵堂烧纸~~ 结果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棺材里面有动静~~心里害怕~~就去找公婆和周大~~他们都骂我~~呜呜~~ 等我们下楼去看~~就发现长明灯和火盆都灭了~~新娘子的棺材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然后~~” 她蹲到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完了后面发生的事。 她领着骂骂咧咧的公婆丈夫下楼,却看见棺材站了起来,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周父马上要打电话联系那个“明白人”。 可当时手机还没普及,家里只有座机电话,他还没跑到电话机旁,钉死的棺材盖突然飞开,新娘子的尸体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白裙女真切的看到,新娘子的尸体上,额头、咽喉、小腹三处分别被钉入了三根大铁钉,铁钉上还贴着符纸,看起来十足诡异。 那三根铁钉上还系着一根红绳,红绳绕过新娘子的手脚,延伸出了棺材,没入了旁边的棺材里。 她猜想着,另一端应该是在她小叔子的手里。 除此之外,新娘子合着的眼皮上,分别被人用血点了两个指尖大小的红点,远远看去,就像她是睁着眼睛一样,那两个红点就是两颗血红的眼珠。 她被吓得要死,一时却叫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新娘子缓慢而僵硬的转了转脖子,两手一分,绷断了绑在腕间的红绳,身体几乎算得上轻盈的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 周母见状,被吓得惨叫出声,连滚带爬的往楼上跑。 她闹出的动静惊动了那一身血红的新娘子,她接连几次纵跃,快速追上了周母,双手自她的后背穿入,前心穿出,手里捏着尚且跳动着的一颗心脏,缓缓转过身来。 周父趁着这个时间,扑到电话机前打电话,可是对面却始终没人接。 他看着奔着他过来了的新娘子,大声叫着家里干活的下人拿出一早备好应对突发情况的沾了鸡血的麻绳,十个人组成一张网,将新娘子紧紧的缠在了中间。 白裙子当时吓得腿软,想要寻求丈夫的保护,却见丈夫正悄无声息的往楼上挪,看到她看过来,还打手势警告她不许出声。 但是就在此时,外间的动静吵醒了一早睡下的双胞胎,两个孩子跑出来,看到了大堂中可怕的景象尖声大叫起来。 白裙女扑过去捂住他们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其中一个下人本就神经紧绷,被突然响起的尖叫声吓得手一抖,绳子脱手而出,新娘子再次用力,那些结实的麻绳就像豆腐渣一样纷纷崩断。 之后的一切,就是整个周家所有人的噩梦。 新娘子所向披靡,杀死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对双胞胎兄弟和马上就要逃上楼的周大。 然后用那些麻绳将他们一一挂在了屋檐处。 白裙女还记得,周父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谁给她点的眼睛……” 第320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4 新娘子杀完人,吸食了周父、周母、周大的精魄,还把躲在棺材里的周家小儿子魂魄也拽出来吃掉了,才又躺回了棺材里。 周家的惨案被人发现,闹闹哄哄好多天,来了两个人,他们与再次被惊动的新娘子交过手,一度想要离开,却没能打开大门。 之后就是刚才说过的,年轻的受伤昏迷,年纪大的上了大招将新娘子炸伤,新娘的眼睛真正睁开,退回了大堂,然后来了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将两人给带走了。 至于他们这些死人,自死后就无法离开这个院子,又不敢进大堂,就一直待在院子里,或是将自己挂回屋檐上上荡着玩。 哦,中途还有些小插曲。 比如两年前有两个年轻的冒险家夜探凶宅,结果刚进院子不久,就被无聊透顶的双胞胎拿下了。 从此无聊的双胞胎就有了“球”玩,算是多了一个娱乐项目。 这些年院子里的阴气浓郁,极大的滋养了他们,本来他们觉得自己强得可怕,可今天却一个回合就被一只小鸟打碎了所有自信,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怀疑鬼生。 沈宁静静的听着她说完,声音低沉的问:“你知不知道,你的公公最后想要联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结阴婚这样大的事,你们家家大业大,难道就自行操办,没有请个阴阳先生来吗?” 白裙女小声哭泣:“公公说~~他有认识的厉害人物~~只是人家身份高~~这种小事不会亲自到场~~只说了流程~~让我们自己操办~~有事给他打电话就好~~ 可是电话没有打通~~” 黎瓦几次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冷声问道:“你公公是怎么跟那位高人搭上的线,是自己认识的,还是有人从中牵线? 当时你小叔子死后,你婆婆当晚哭了一宿你公公都没吱声,第二天却提出了要结阴亲,是有谁跟他提议的吗?他那天都见了谁你知不知道?” 白裙女捧着不怎么稳当的脑袋仔细回想,突然出声:“我不确定啊~~那天早上~~来了很多帮忙操办丧事的人~~公公在外面跟人说了会儿话~~回来就说了阴亲的事~~ 我是长媳~~很多事都要我来做~~我太忙了~~公公具体都跟谁说了话~~我不能全都记住~~只依稀记得有张大~~李二叔~~吴瘸子~~好多的~~ 定了要给老二定个阴亲后~~他们就暂时搁置了丧事~~要等新媳妇娶回来再下葬~~” 沈宁眉头微皱:“他们当时已经有了阴亲人选,但人家是个活人,就算阴亲结成,也不可能跟下去给你家死人陪葬。 难道你家不应该先把死者下葬,阴亲的事若是商议成了,再办仪式? 可你家为什么会搁置了丧事,要等新妇回家一同下葬? 难道是一早就知道了人家姑娘会暴毙,然后跟你小叔子合葬?” 白裙女瞪大了眼睛,好久才讷讷的回答:“我~~我不知道啊~~我在家里~~说不上什么话~~这些事都是他们定的~~他们也不跟我说~~只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问多了~~周大要烦的~~他会动手打我~~” 黎瓦步步紧逼:“那个所谓的‘高人’全程没有露面,但你们是按照他的指挥办的阴婚,那么新娘子身上那些铁钉、红线等等小动作必然都是他的杰作。 你们做这些事,目的在于将新娘子完全禁锢住,到了下面也只能任你小叔子拿捏。 只可惜百密一疏,新娘尸体被人用血点了眼睛,激起了她的满腹怨气,又被你们家这处被布了聚阴阵的阴地一激,变成了只会用本能杀死面前一切活物的凶尸。 那几枚钉子不但不能将她封住,反而只会让她的怨气达到顶峰,在这个得天独厚的聚阴阵上,她怎么可能给你们家留下活口。 可有一个问题是,新娘的尸体布置至关重要,用在新娘身上的手段也不光彩,必然不会让外人看到或上手。 连你都是新娘掀了棺盖才看到全貌,那么除了你们家里人,还有谁能接触到新娘尸体,并给她点上凶睛开眼?”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白裙女:“事到如今,就算我说那人偷偷给尸体点凶睛是无意为之,你相信吗?” 白裙女的眼睛透出刻骨的恨意:“不可能!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害死我们全家!” 她抱着脑袋用力的想,头发都被胡乱抓成了爆炸式:“是谁~~是谁~~” 这时双胞胎弟弟抱着他的“球”走了过来,小小声的道:“我看到吴四爷去摸小婶娘的脸了~~” 白裙女猛然抬头,动作之大,差点把脑袋甩掉,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吴瘸子!是他! 老二死的第二天跟公公在外面说话的就有他一个!他还单独跟公公聊了一会儿! 公公就是跟他说完话,回屋说要给老二结阴亲! 那吴瘸子平时也喜欢鼓捣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肯定是他搞得鬼!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 事情说到这里,几乎是已经明了了。 那个吴瘸子,就是周父与背后那人之间的纽带,他先是语言怂恿周父给小儿子结阴亲,然后在一切安排好后偷偷给新娘子点了凶睛,一步步的引领着周家人走进那个死地。 当然,如果周家父母良心眼子正些,不想着拿活人去给他们的小儿子陪葬,这个计谋也不会得逞。 可是没有,张晓惠的死一定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在他们的算计中,根本没给人家张家姑娘留下活路。 他儿子看上了人家,人家就得死,他家的孩子是宝贝,人家的女儿就是草芥、是陪葬品。 人家好好的妙龄少女,因为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的觊觎,无辜枉死,死后还要被百般折辱,嫁给那人永世不得翻身,怎能不怨气滔天? 背后那人就是利用这股怨气,灭了周家一门,亲手造就了一处阴宅,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阴气。 而他甚至全程连面都没出。 何等的阴狠毒辣。 第321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5 黎瓦的师父以自身为代价震伤了张晓惠,也震醒了她,所以她收了手。 后来院里的尸体被统一拉走火化,张晓惠的也不例外。 只是她的尸体被带走了,魂魄却被锁魂阵困在了这里。 成了与聚阴阵相辅相成的养料。 沈宁抬眼看向大堂洞开的门。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就像一个深渊。 岑丰羽也在看着那边。 一人一鬼对视了一眼,同时抬步向大堂内走去。 当然,岑丰羽绝不会忘记拉上他的小瓦,只要他还在,就不能放任小瓦一个人留在任何地方。 跨过那一道门槛,只觉得寒意透体,夜灯小鸟发挥了作用,他飞在前面,就像一盏灯。 里面的样子与白天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像一座阴冷的牢笼,也像一处寒冰地狱。 原来人间也有地狱。 狠毒的人心,能制造出无数的无间地狱。 张晓惠并没有躲起来,她就站在大堂中央,穿着一身大红嫁衣,额头、颈间、小腹三个血淋淋的大洞,漆黑的双眼麻木的看向来人,喜服的袖子无风自动,露出一截断裂的红线。 黎瓦不知该不该恨眼前这个姑娘。 是她逼得师父惨死、师兄重伤,才让背后那人有机可乘。 可她也是受害者,是这盘棋局里的一枚棋子。 她原本可能是一个善良活泼的小姑娘,会因为小猫小狗受到了不好的待遇而落泪,会为麻鹊受伤而伤怀,可她被做成了凶尸,她便不再是她,只会本能的攻击一切看得到的活物。 张晓惠阴冷的看着他们,被涂抹得血红的唇轻轻开合:“你们是来寻仇的~~” 黎瓦闭了闭眼睛:“我们的仇人……其实是同一个,你想他付出代价吗?” 张晓惠沉默。 黎瓦继续:“你是周家人害死的,是吗?” 张晓惠声音飘忽:“是~~他们杀我~~我也杀了他们~~扯平了~~” 沈宁却轻轻摇头:“何必自欺欺人呢,刚才我们在外面说的话,你应该也能听到。 周家人害你,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甚至连周家小儿子都未必是意外死亡的,要不是那人的私心,你们本来都不用死。” 他直视着张晓惠的眼睛:“况且,杀周家人的时候,你有意识吗?” 张晓惠身上的气势更沉冷了几分。 沈宁接着道:“所以,杀周家人时,你只是一个被人操控的人偶,并没有体验到亲手报仇的感觉。 况且,很多事你可能也有所觉察了,如果你真的觉得仇已经报完了,就不会还有这么大的怨气,不是吗?” 张晓惠的身边腾起具象化的黑雾,显然是被点破了心事,心情十分不美丽。 岑丰羽上前一步,将黎瓦挡在了身后。 张晓惠没有在意他的防备,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沈宁:“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宁神色不变,甚至有闲心扒拉开晃眼睛的小鸟:“我会破开这个院子的锁魂阵,并给外面那些人开往生阵,至于你,你是自由的,可以跟他们一起走,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找背后的人算账。” 张晓惠看了一眼始终飞在他的身边,像个守护神一样的小鸟,声音冷冷的:“我有选择吗~~” 沈宁神色坦荡:“你可以选,但只有这一次机会,你知道的,我师祖和师伯因你而死,我对你的耐心并不多,哪怕理智告诉我你那时没有意识。” 张晓惠记得这件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记得~~我还要感谢那位道长~~要不是他~~我醒不过来~~” 她看向在场的人、鬼、鸟组合:“你们要去为他报仇?” 沈宁点头:“我师祖和师伯的大仇,我们不可能不报。” 张晓惠脚尖悬空,向前平移了几步距离,整只鬼的气势都温和下来:“我欠你师祖一个人情~~能有机会还上~~终究是件好事~~” 她看向岑丰羽,语声歉疚:“我不是故意的~~道长的死不是我的本意~~” 岑丰羽丝毫没有放松,依然牢牢的挡在黎瓦的身前,声音发沉:“真正想让我们死的~~是当时守在门外的人~~” 再次从那个大堂里出来时,他们的成员又多了一个。 外面的白裙女、双胞胎还有那些假装忙碌的麻绳客个个面露惊恐,挤到墙角缩成一团。 两个运动服年轻人的位置被挤占了,惊慌无助的贴墙蹲着,一个还能抱头,另一个连头都没得抱。 沈宁走到那扇大门前,抬手一指:“烧了它。” 小鸟飞身上前,双翅一张,整只鸟都变大了一圈,明亮的青蓝色火焰自他的周身燃起,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他一张嘴,一道火龙喷射而出,向着那金属大门冲去。 院中所有死的看着那火,都露出了恐惧之色。 黎瓦也是满脸惊讶。 他知道小鸟是个喷枪,但没想到他能喷这么大。 火光过后,两扇铁门竟然就给融了…… 沈宁本来只想让小鸟把门上阵图的位置烧红了,再用蛮力破坏掉,不想小鸟如此的给力,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打了个响指:“好了,关火。” 火焰应声而停,小鸟变回原来的大小,抖了抖毛,蹲回了沈宁的肩上,红绿配色的小鸟憨态可掬。 黎瓦愣愣的看着它:“你……” 小鸟冲他叫:“嘎!” 黎瓦轻笑了一声:“行吧,还是原来的配方。” 周宅的锁魂阵当然不止是大门上的一个阵图,但这个阵图却是阵眼,阵眼被毁,整个宅院周围亮起一道几不可察的微光,转瞬即逝。 白裙女突然落下血泪来,从角落里起身,当先冲了出去,她站在大门外,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出来了~~周家啊~~困着我生~~困着我死~~老娘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 双胞胎追了出去:“妈妈~~妈妈~~玩球~~给我买球玩~~” 白裙子已经飘然远去:“找你们爸去~~哦~~你们爸已经没有了~~哈哈哈~~死鬼~~让你打我~~让你不管我~~你死不死啊哈哈哈~~” 第322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6 其余众鬼本就呆滞的目光更加呆滞的看着白裙女。 这婆娘疯了不是…… 黎瓦皱眉:“别让她跑了,凶魂游荡人间,不是什么好事。” 沈宁迈步出了院子,向着她离去的方向走去:“她应该是去找吴瘸子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吴瘸子就是背后那人放在寿岭村的眼睛。” 张晓惠平移向前:“我去~~” 就是这个吴瘸子怂勇周父结阴亲,开始了她的悲剧,不把他弄死,难消她的心头之恨。 沈宁等人赶到时,吴瘸子家已经发出了一声惨叫。 白裙女的脖子断了,脑袋被一层皮连着挂在背后荡悠,惨白的双手死死掐着一个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头的脖子,尖声惨笑: “人死了直接下葬什么事都没有~~都是你怂勇老头子给他结阴亲害得周家鸡犬不留~~你这么喜欢结阴亲~~到下面结去吧~~” 吴瘸子是胎里带来的残疾,父母没得早,他一个人,守着几亩地,长得不好看,也没人愿意嫁给他。 他光棍儿一个,平时就喜欢说些神神叨叨的话,旁人跟他打交道都犯嘀咕。 周家出事后,寿岭村大部分人都搬走了,他却一直守在这里,大家都以为他是穷,走不得,没想到,他是留在这里给周家阴地“打更”的。 那人告诉他,周家的阴魂出不来,只要不作死闯进周家宅子里去,住在村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对那人的话深信不疑,哪怕今天看到有人进去周宅,也没太当回事,只觉得又是一波儿送死的。 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破了那人的绝密阵法,将里面的冤魂放出来了。 小鸟但笑不语。 有什么好破的,那人终究没本事下个别人破不了的结界,阵法再精妙也要有个载体,门都给它融了,什么阵法也得跟着玩儿完。 只要力气够大,一力降十会,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此时的吴瘸子已经被掐得翻白眼,白裙子状若疯癫,连跟在后面的张晓惠都不怕了,只是死死的掐着吴瘸子,张晓惠倒只是飘在一旁没有动手。 不过相信如果吴瘸子有什么法子能压制白裙子,张晓惠就该上场了。 白裙子还在一边摇晃翻白眼的吴瘸子一边尖声大叫:“周老二死就死了~~他有什么资格娶媳妇~~一个敢偷看大嫂洗澡的坏种~~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 什么喜欢张丫头~~还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见色起意而已~~整天跟踪偷窥人家~~堵道占人家便宜的流氓胚子~~人家能愿意就有鬼了~~ 活着都娶不到~~死了还敢肖想~~好啊~~大家一起死~~爹妈不是心疼他吗~~一起给他陪葬啊!啊!” 张晓惠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黎瓦一脸厌恶:“这种死人渣还想娶人家活蹦乱跳的姑娘,他父母可真敢想。” 岑丰羽冷笑:“不仅敢想~~还敢为此杀人~~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变成了尸体~~跟他们的狗儿子一起下葬~~死了也不冤~~” 沈宁见吴瘸子已经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抬手阻止了白裙子,让已经屎尿齐出的吴瘸子瘫坐在地上。 他看着已经把白眼翻上天的吴瘸子,好心的让他缓了一会儿才冷声道:“别装死,问你几个问题,回答的不好,你就继续陪这位美女做游戏,好不好?” 白裙子腾出手来,终于把气掉了的脑袋扶好,却不小心扶歪了,一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肩膀,又用力往回扭了扭,发出“咔哒”一声,口中发出阴冷的笑: “好啊~~二十年了~~我好无聊啊~~我儿子还正好缺个球~~” 吴瘸子其实没有装,他是真的被掐得背过气去了,白裙子对他的恨意不是假的,那双又冷又硬的手都恨不得嵌进他的骨头里。 他在迷糊间听到沈宁的话,睁开惊惧的双眼,看到了一大群虎视眈眈的……凶鬼。 周家院子的那些都跟过来了,围成一圈儿看着他。 就连那两个运动服都过来看热闹,没有头的那位乍眼一看还挺吓人的,一点也看不出窝囊样。 这一群造型各异的麻绳客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他,目光中流露出想要与他玩耍的渴望。 吴瘸子虽然参与了当年的事,但他做的最吓人的事就是给尸体点血晴开眼。 新娘子进了周家之后他知道那晚会不太平,连饭都没敢吃早早就溜了,之后周家被发现满门尸体,他也害怕,一直没有靠前。 这些年他也就是看着周家那边的动静,比如村里请人平周家邪祟的事,还有平常谁接近周家了给那边报个信儿。 随着时间流逝,周家的事渐渐被人遗忘,几乎也没有人再去关注周家的事了。 他月月年年白拿着钱,却什么事也不用做,日子过得逍遥极了。 却没想到还能有今天。 被这么多凶灵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心脏已经超出负荷,感觉自己死死的了。 沈宁带他的小鸟蹲在吴瘸子面前,语气算得上轻柔:“我知道你没本事搞出这么多事来,你的主子是哪位,跟我说说。” 吴瘸子身下一堆脏臭,却只是哆哆嗦嗦的痛哭,没有说话。 沈宁笑了笑:“行,挺硬气。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没什么用了,你们来玩吧,撕得碎一点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都别客气。” 他说着,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走。 走过张晓惠身边时,小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张晓惠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吴瘸子原本以为今天会死在白裙子手里,却被人阻止了,听到沈宁的问话时,他在电光火石间想到,这人有想从他口中知道的东西。 如果不说,还能拖延一些时间,要是说了,才是真正的没用了。 却没想到沈宁这么干脆,起身就走,就好像他这里并不是唯一的消息渠道,至少没有那么紧要。 这让他有些傻眼。 第323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7 麻绳客们顿时两眼放光,纷纷将自己青白的脸凑上前去,用只有眼白的眼睛盯着他,干裂死白的嘴唇轻轻开合:“吴瘸子~~你害得我们好苦啊~~” 双胞胎哥哥抱着手里的人头球,嘻笑着:“杀啊杀啊~~红裙子小婶娘杀啊~~你杀了我们~~也要杀了他哟~~” 白裙子尖声笑起来:“是呀~~你亲手给弟妹开的血睛~~你也来试试威力啊~~哈哈哈哈哈~~” 麻绳客们一听觉得有理,纷纷散开,露出飘在外围的张晓惠。 张晓惠见他们如此盛情邀请,便也给面子的上前。 吴瘸子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她穿着红鞋子的脚尖离地二寸,直直的向着自己飘来。 在极度的恐惧中,他反而不受控制的抬起了头,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睁睁的着一身红嫁衣、一身是血的张晓惠离他越来越近。 下身已经尿无可尿,吴瘸子只哆嗦着嘴唇,在张晓惠来到他面前的前一刻嘶声喊道: “是五阳观!五阳观的张观主!别杀我……我只是通风报信,赚一点小钱……我也不容易……我得生活啊……啊呜呜……” 他双手抱头,死死的闭上眼睛,蜷在地上不成人声的痛哭。 他是个瘸子,他生活不易,连个伺候他的婆娘都没有,他需要这份轻松的工作维持自己的生活。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谁又能狠得下这个心呢? 而且人都不是他杀的,他只是听了观主的吩咐偷偷给新娘点了个眼睛。 周家小子不是他杀的,张家姑娘也不是他杀的,周家人更不是他杀的,这都不关他的事啊! 张观主这种玄门大佬,想要周家人死,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他只是反抗不了顺势而为,怎么就不可原谅了呢? 沈宁听到那个名字,眉头皱得很紧。 黎瓦也倒抽一口冷气,一边拉着徒弟往外走一边嘀咕:“张观主?” 屋里的凶灵们桀桀怪笑,热情的研究着怎么让吴瘸子有一个记忆深刻的死法。 沈宁已经被黎瓦拉出了门外,让凶魂们自由发挥。 之前在磨盘村时,黎瓦还觉得徒弟自行解决私人问题的想法有点危险,但谁让他是自己徒弟。 而且徒弟天性良善,给他一把杀人刀他都只会削水果,又乖巧听话,自己跟在旁边多看着些就是了。 徒弟的善良有棱角,能明辨是非,不是一味的愚善,就还挺好的,他很欣慰。 当时他还想,磨盘村那些天杀的,一点人事儿不干,竟然把他善良的小徒弟气成了那样。 事到如今,他越发觉得徒弟当时说的对,有些事让当事人自己解决再方便和合适不过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些人会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让自己逃脱惩罚,那么被这些非常规的途径反噬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师父和师兄的死,背后那人是主刀者,里面这个伥鬼就是从犯,他一个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岑丰羽低声默念:“五阳观……” 五阳观,他们都不陌生,至少在安都城这个地界很有号召力,五阳观主算得上是一呼百应的人物,很多联合行动都是他发起的,甚至有时候做的都是亏本买卖,自掏腰包给大家发奖金。 之前的黎瓦和钟炎师徒俩就是这些奖金的受益者。 圈内的各方势力几乎都跟五阳观有交情,声名口碑都不错,很难相信五阳观的观主会做出这种事来。 难道这又是一个伪君子? 沈宁却觉得不对,他戳了戳2103,【三儿,我记得,在原剧情中,五阳观从始至终都跟主角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个观主并不是其中的反派,是不是?】 2103这两天看剧看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但也并不介意被自家宿主打扰,它马上放下播放器开始查询: 【是的宿主,主角楚阳夏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五阳观曾经拉拢过他,但主角没有投靠任何势力,选择单枪匹马。 五阳观并没有因此对他不满,反而一直跟他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张观主本人也跟楚阳夏是莫逆之交,并没有因为他年轻而看轻他分毫。】 它迅速捋了一遍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深沉,【宿主说过,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对于剧情内容也不能尽信,很多事情都有着没有浮于书面的隐藏剧情。 事情不能看表面,人更不能,所以,我判断,这个五阳观的张观主,必定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用自己伪善的面具隐藏在主角的身边,实际上草菅人命,恶事做尽!】 沈宁低眉沉思,【我记得,我之前触发了一个隐藏任务。】 2103不明白他怎么把话题扯到了这里,但还是大声回答,【是的宿主,任务内容是查到师伯岑丰羽的死因。】 沈宁轻声,【隐藏任务难得,而且不好做,可是这个任务却不太一样,显得格外简单。 师伯的神智被唤醒后,他恢复了生前的记忆,并且清楚的看到了最后的画面是张晓惠,所以我们自然而然的以为杀了他的是张晓惠。 可是当时任务没有完成,我猜想事情可能另有隐情。 果然,我们来到这里,进了周宅才知道张晓惠只是伤了他,清醒之后就退走没再动手,所以杀他的另有其人。 那个人,就是我们一直说的背后之人。 现在吴瘸子招认背后之人就是张观主,那么师伯便也是死于张观主之手。 如果这就是事实的话…… 任务内容是查清师伯之死,而不是替师伯报仇,到了这一步,任务本该完成了的。】 2103一拍大腿,【对啊!按照任务机制,只要查到了真正的凶手,任务就应该完成了啊?!】 沈宁看了一眼正轻声跟黎瓦说话的岑丰羽,【所以,要么是吴瘸子撒了谎,要么是吴瘸子也被骗了,背后之人是扯了张观主的大旗来给自己造势,让吴瘸子不敢反抗的为他做事。 再就是更复杂一点,是张观主将岑丰羽带走后又交给了别人,所以最后的凶手不能算是张观主,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我个人倾向于,吴瘸子也被蒙在鼓里,连背后的主子是谁都没搞清楚。】 第324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8 2103认同他的观点,【以现有数据分析,吴瘸子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在生死威胁面前,并不具备坚持撒谎的心理素质,他说的应该是他所认为的实话。】 它分析完又苦恼起来,【那完了,线索不是又断了吗?】 沈宁摇摇头,【我刚才让张晓惠帮我再审审他到底还知道多少,可这只是尽人事,吴瘸子充其量是个传讯兵,背后之人不会让他知道太多信息。 我只是在想,背后之人为什么不借别人的名,偏偏扯了张观主的大旗? 要知道五阳观主名头太响,太受瞩目,反而更容易被拆穿,不如其他人稳妥。 你用你的查询功能帮我查一下剧情中后期有没有什么反派BOSS是跟张观主有关的?】 2103连忙开始查询,还真让它查到了东西,【真的有!原文后期,有一个[学校坟场]的剧情。 是一个邪修潜伏在一所学校里,在女生宿舍设下聚阴阵,并招来厉鬼害死了很多学生。 学生被虐杀后后怨气不散,又身处在聚阴阵中,又变成新的厉鬼,如此恶性循环。 阵法和厉鬼改变了磁场,学生的求救电话打不出去,想跑又遭遇鬼打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夜之间,整栋成为孤岛的女生宿舍几乎死绝,整个学校怨气冲天。 主角楚阳夏拥有阴阳眼,无意间发现了冲天怨气。 他知道事态严重,不敢托大,当即联络了同道中人,与数位大佬一同进入学校。 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几位大佬死伤惨重,终于揪出了元凶。 一查之下,那人竟是五阳观张观主早年离家的弟弟。】 沈宁一挑眉梢,【张观主的弟弟?】 2103,【对,他亲弟弟。】 沈宁,【查询张观主弟弟的人物信息和相关经历。】 2103立即执行,【好的宿主。 张琮,五阳观观主张闽的弟弟,少年时与其兄长张闽一同拜入五阳观。 但张琮没有张闽的悟性好,两人实力差距越来越大,看着大家都追捧哥哥,从小更受宠爱的张琮心中不忿,愤而出走,自此失踪。 他原本只是醉心于术法速成,想要有朝一日风光回去打哥哥的脸,后期越走越偏,迷恋起了长生之术。 而且不是正常的长生之术。 他认为有意识的死亡才是真正的[不死],于是弄了好几具资质极佳的尸体,收集大量阴气蕴养起来。 想要养出一具[尸王],再进行换魂之术,将自己的魂魄送入尸王的身体,以此拥有不死之身。 为了这个设想,他之前几十年一直小心隐藏在暗处,那一次之所以那样疯狂,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老去,而且病痛缠身,而尸王很快就要大成了。 他等不起了,想要最后干一票大的,快速催化尸王后,直接换魂,到时候他相当于换了一个身份,明目张胆杀人的事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不想主角发现及时而且实力强大,在他已经开始换魂之术的时候抓住了他,强行打断了术法并毁去尸王。】 2103刚想结束汇报,又看到了相关的原剧情信息,【对了,张观主也在那次的行动之中身受重伤。 得知是自己的弟弟,他痛心疾首,亲手了结了弟弟的性命,并引咎辞去观主之位,从此深居简出,之后的剧情几乎就没有他的出场了。】 2103汇报完了查询结果,激动万分的大叫,【是他!就是他!看看这手法!一样一样的!他养阴气的用途也对上了!绝对错不了!】 沈宁的目光沉沉,【嗯,应该是他没错了,而且师伯的尸体很有可能还在他的手里,甚至是那几具[资质极佳的尸体]的其中之一。】 【嘀——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师伯之死。 奖励积分:500。】 2103更加激动万分,【宿主英明!真的是他!任务成功的播报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我们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黎瓦和岑丰羽知道?】 沈宁垂眸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楚阳夏打了个电话:“阳夏,我记得你说,你认识五阳观的张观主?” 楚阳夏的声音哑哑的,想是刚才正在睡梦中,语气中却并没有丝毫被吵醒不耐烦:“对,之前打过交道,留了联系方式,平时也会有交流。 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吗?你在哪?” 他们这样的人,与阴阳之事打交道,半夜打电话肯定是遇到了难事,接到这个时间点儿的电话,他只会担心兄弟的安全。 沈宁安抚了一下他:“我没事,这边的事基本解决了,只是有些事牵扯到了张观主,你知道的,我和我师父没机会跟张观主直接打交道,所以想来问问你。” 楚阳夏已经跳下床去拿衣服穿,听到那边说没事,才又放下衣服重新坐回了床上:“什么事,你跟我说说。” 沈宁没有隐瞒,将寿岭村的事都跟楚阳夏说了,只是他自己的猜测没有直接说出来: “吴瘸子指认是五阳观的张观主,但我虽然没有跟张观主近距离接触过,却跟着师父参加过他组织的行动,感觉他的为人挺好的,我不愿相信这种事是他做的。 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感觉张观主这个人,可信吗?” 楚阳夏皱着眉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我也不好说,但以我跟他的几次接触来看,他人挺正直的,平时行事也磊落,要是这些都是伪装,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这种指控太严重,我们也不能听那个吴瘸子的一面之词就给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定罪。 这样,明天白天我联系他试探一下,看看他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沈宁“嗯”了一声:“行,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说不准那真正的凶手是故意扯着张观主的名号招摇撞骗,吴瘸子自己也被蒙在鼓里,才会说的那么笃定。” 楚阳夏一想:“那个吴瘸子要是见过你说的背后之人,那要不咱们悄悄让吴瘸子见张观主一面,指认一下是不是。” 第325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49 沈宁也有这个想法:“嗯,这倒是一个简便的方法,我去问问他,你能把张观主约出来吗?” 楚阳夏点头:“应该能,你问完了给我消息,要是见过我就去约,回头给你打电话,你带那个吴瘸子过来,也不用见面说话,远远看一眼就知道了。 如果是假的,不会影响张观主的心情,万一是真的,也免得打草惊蛇。 就怕那吴瘸子不老实,满嘴跑火车的胡乱攀咬。” 沈宁笑了笑:“他会老实的。” 他挂了电话,把想法跟黎瓦和岑丰羽说了。 黎瓦拍着沈宁的肩,骄傲的对岑丰羽说:“怎么样?师兄,我的小炎子是不是很聪明? 我挑徒弟的眼光比师父好,师父的好运气都用来捡你了,结果又混进来一个我,几乎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岑丰羽皱紧眉头:“别胡说~~你也是很有天赋的~~只是师父和我走得早~~你还没来得及认真学而已~~你一个人~~又带个小孩~~还培养得这么好~~已经很厉害了~~” 沈宁看着黎瓦舒展开,变得自信的脸,有些想笑。 从岑丰羽醒来后这段时间的表现,不难看出当年他和他师父对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的溺爱。 整日只惦记着“小瓦小瓦”,面对危险第一个先把黎瓦护在身后,像是在保护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 言语上也是时时安慰、句句夸赞。 黎瓦做饭、整理房间他都不住的感叹师弟长大了。 更别提黎瓦给他请牌位、画画像,更是把他感动得不行,把那幅画像夸了又夸。 感觉好像黎瓦在澡盆里放个屁他都得夸一句这个水泡真圆。 面对沈宁时他却总是沉默是金,倒不是说不好,只是很有距离感,比黎瓦更有长辈的样子。 而黎瓦自从师兄回到身边,也变得越来越孩子气,有事没事就喊师兄,也再不复从前那个邋里邋遢的糙汉样。 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衣服穿得板板正正,还买了很多衣服搭着穿,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好像在倒退着走。 可能人就是这么神奇的生物,多了一个精神的支柱,就能焕发不一样的生机。 沈宁进了屋,吴瘸子已经被吓得昏死过去,身下污糟不堪,想来是肚子的那点儿货色都清干净了。 张晓惠声音冷静:“他说他只见过那个人两次~~是个男的~~当时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这些年都是电话联系~~周家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给那人打个电话~~ 那人每月往他的账户里打八千块钱~~报告了有用的消息时~~还会给奖金~~ 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工作~~就守着这些‘工资’活得很滋润~~大概就是这些~~再没有别的了~~” 沈宁点了点头。 张晓惠全黑的眼睛中透出几分残忍的兴奋来:“他都招完了~~可以杀了吗~~” 沈宁看了一眼地上的烂泥:“他还有点用,你再等两天。” 张晓惠有些失望:“好吧~~” 从寿岭村回来,黎瓦的小瓷瓶里又入住了新住户。 岑丰羽则是一早就搬进了黎瓦亲手刻的阴木牌中,被黎瓦随身带着。 至于周家院里的那些麻绳客,被沈宁用往生阵送走了。 楚阳夏办事很给力,他们回来的第二天就给沈宁打了电话。 他跟五阳观主约在了一个茶楼里见面,还特地预约了个靠窗的位置。 沈宁和黎瓦带着萎靡不振的吴瘸子一早到了茶楼对面的中餐馆,坐到了正对着那个位置的包间里。 下午时分,楚阳夏与一位清瘦长须的老者到了茶楼预约好的位置落坐,彼此间相谈甚欢。 沈宁指着那位老者,问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吴瘸子:“那个人,认识吗?” 吴瘸子仔细看了看,弱弱的摇头:“不认识。” 沈宁揪着他的领子,将他的头扭向那边:“你认真看好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吴瘸子睁大眼睛认真看过,还是摇头,满脸的不知所措:“真的不认识啊……大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黎瓦也走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那……他若是再年轻二十岁呢?” 吴瘸子呜呜的哭起来,肿成泡儿的眼睛几乎哭不出眼泪来:“我真的没见过……大师,我……” 沈宁打断他:“他就是五阳观主。” 吴瘸子一愣,猛的扭头去看,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不可能……不可能的……不是他……大师……你想信我,我真的没撒谎,五阳观主真的不是他! 我见过的,那人眉心有一颗黑痣……” 他胡乱比划着眉心靠右的位置,激动的解释:“就在这里!黑色的,这么大!我记得很清楚!长得也不是这样!脸要更长一点,眼睛细长,嘴巴要更薄一些,看人的眼神很冷!” 沈宁松开他,慢慢的站直了身体:“成年人,哪怕老些,也会有年轻时的样子,不会变得面目全非的,更何况还有这样明显的特征,看来他说的人并不是五阳观主。” 黎瓦面沉如水。 吴瘸子吓得涕泪横流:“我没有撒谎!我不敢撒谎的,那个人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说他是五阳观主,姓张!我一点儿也没撒谎啊!” 黎瓦面色沉冷:“你要是没撒谎,就是那个人他骗了你,一个扯着别人名头行事的骗子,骗着你去替他做这些要命的恶事,把你耍得团团转,现在你就是个替死鬼。” 吴瘸子愣愣的坐着,已经干涩的眼中再次流下泪来:“我真的错了……呜呜呜……我真的……当时接这个事情,我还想着哪有那么邪乎,事情不一定能成。 结果真的成了,周家人都死了,我也害怕呀……我也被吓住了,不敢不听话,害怕要是惹了他不高兴,我也跑不了……我也是没办法呀……” 沈宁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崩溃大哭:“血睛是你点的,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周家满门的性命都背在你身上,他们是苦主,想找你报仇,谁也管不了。” 第326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0 吴瘸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去抓他的裤腿,却被一只暴怒的小鸟啄了手。 这一下下口极狠,顿时见了血,他吓得猛的缩回手,趴在地上哭: “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师你救救我,我给钱,我给钱的!我把我这些年攒的钱都给你……你救救我……” 沈宁把鸟抓回来,抽了张纸巾细细的给他擦嘴,声音冷冷的:“钱你自己留着吧,你拿周家满门性命挣的钱,我可不敢沾。” 吴瘸子趴在地上,满脸的绝望,浑身抖如筛糠:“那怎么办……它们真的会杀了我的……大师你救救我……您是天师,难道不能把它们都收了么……” 沈宁冷笑一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道轮回,无论是谁,都干扰不了人家苦主复仇,这种因果谁沾了都是惹得一身腥,不过……” “不过”这个转折词让吴瘸子看到了一点希望,他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向前膝行了两步,急切的恳求: “不过什么……大师……只要您肯救救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沈宁看着他:“我虽然不能干涉人家复仇,但却能将他们送去投胎,这也算是钻了个空子,但这种事不能强制,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吴瘸子大喜,连忙哭求:“可以的大师!这方法可以的!送它们去投胎好啊!它们一定会想要去投胎的!我给它们烧纸钱!让它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沈宁却摆了摆手:“先别急着谢我,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吴瘸子看到了希望,人也精神起来:“您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给您办妥!” 沈宁笑了笑:“我们这次去周家宅子的事,你也如实给那个人汇报了吧?” 吴瘸子眼神闪躲,却不敢撒谎:“说……说了……” 沈宁看着他:“你跟他说了周家大门上的阵法破了的事吗?” 吴瘸子惶恐:“还没来得及……” 沈宁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吴瘸子的手机:“阵法破了,你不说,他也会知道,你这么长时间没给他汇报情况,他可能也在等你的消息。 你如果能把他引出来,就算你大功一件,我帮你把周家房梁上挂着的那些人全都送走,怎么样?” 吴瘸子眼中闪出恐惧:“我怎么引……他怎么会听我的?” 沈宁轻笑:“你就说,进入周家的人虽然破了阵法,但也受了重伤,逃出周家后,被周家凶灵们堵在一间空屋里了。 他们在空屋里布下了符阵,凶灵们进不去,但他们也出不来,双方在那里僵持住了。 天大亮后凶灵退去他们也没出来,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如果他问你为什么这么迟才给他打电话,你就说,阵法破后凶灵们到乱蹿,你实在害怕,就躲了起来,手机忘了拿,也不敢出去取。 你藏了一夜,精神紧绷,太累太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刚刚才醒来,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才回的电话。” 吴瘸子逐字逐句的记下他所说的话,颤颤巍巍的问:“就……就这样?大师不是说……要将他引出来吗?” 沈宁摸着又钻他怀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鸟头,目光微闪:“只要你没露出破绽,他八成是会来看看的。” 黎瓦一直坐在一边,没有干扰沈宁说话,直到此时才开了口:“小炎,你看出了什么?” 沈宁摇了摇头:“只是一点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黎瓦想了想:“反正现在线索已经断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对不对的,试试就知道了。” 在沈宁的示意下,吴瘸子视死如归的拿过了手机,拨了那个记忆深刻的号码。 他按沈宁教他的说法汇报了情况,语气间带着颤抖的哭腔:“不是我隐瞒不报,那两个人是自己来的,穿的很普通,就背了个小包,一点也不像是什么高人的样子。 我以为又是那些来找死的傻大胆儿,谁知道他们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张观主,您不是说那个阵法是破不了的吗?为什么会破了…… 我一会儿就要走了,我不能留在这里,真的会死人的……昨晚已经死了不少人了……那两个人肯定也是死了……” 对面又说了些什么,不知是安抚还是威胁他的话,他小小声的答应:“那我……我就留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走了,这个法子真的有用吗……好…… 钱……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再留下去,不用您动手,凶灵也会要了我的命的,它们都憋疯了,根本没有理智的,您根本不知道昨晚我是怎么过的……” 他说着,想起了昨夜的遭遇,真真切切的哭了起来。 那边想是没有耐心哄他,又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吴瘸子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眼眶红红的,眼巴巴的看着沈宁:“大师,我真的尽力了。” 沈宁抽走了他的手机,揣进自己兜里,不太走心的夸了一句:“表现还不错。” 吴瘸子得了夸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黎瓦和沈宁两人没有惊动对面,直接出了餐厅,又开车回到了寿岭村。 村子里很安静,剩下的几十户人家在这一早一晚也都不见了。 想是因为昨夜周家的变故,吓得离开了村子。 偌大一个村子都静悄悄的,连声狗叫都没有。 他们连狗子都带走了。 吴瘸子哆哆嗦嗦的跟在两人的后面,声音底气很是不足:“张观……他、他说,让我杀只公鸡,用鸡血画个圈儿,自己在圈里待着,凶灵就无法发现也无法靠近我了,是真的吗?” 黎瓦嗤笑了一声:“公鸡血镇邪,这是事实,但它不是万能的,像周家院里那些被养成了气候的凶灵,鸡血很难限制得住他们。” 吴瘸子浑身一哆嗦,欲哭无泪:“他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教我一个不好使的法子让我留下来?” 沈宁头也没回:“很明显,他在利用周家凶灵杀你灭口。” 吴瘸子:“……” 第327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1 沈宁很好心的给他解释:“他这些年留着你、给你钱,是想让你看守周家那一宅子的凶灵,现在周家阵法已经破了,凶灵也养不成了,你的作用自然也就消失了。 一个没有了用处,又有可能会暴露他的存在的人,他必然是要除之以绝后患。 以你汇报的说法,周家凶灵在寿岭村徘徊不去,不就是一把现成的刀么? 只要把你留下一夜,你只怕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到时候你死了,他却是干干净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吴瘸子的脸色煞白,一丝丝血色都没有,嘴唇嗫嚅着:“他要杀我?卸磨杀驴,好歹毒的心思。” 黎瓦语气淡淡:“卸磨杀驴而已,比起你对张家姑娘和周家人做的一切,倒也不算歹毒。” 吴瘸子再次哭出声来。 他怕前面的两人烦,用两手捂着嘴,红肿着眼睛小声的抽泣:“大师,接下来还用得着我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沈宁头也没回:“你是自由的,当然随时可以走。” 还不等吴瘸子高兴,他又接着道:“只不过你是被凶灵盯上的人,离开了我们,能活到什么时候就看造化了。” 吴瘸子的抽泣声更大了。 沈宁没再管他,只拉着黎瓦小小的布置了一下。 没过多久,楚阳夏也赶到了,让人意外的是,张观主竟然也跟着来了。 张观主说,他与楚阳夏有过接触,知道他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今天他突然的邀约本就让人疑惑,见了面却又只闲话家常,没有具体事宜,让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相信楚阳夏的为人,只怕他是有了难处不好意思说,再三追问之下,楚阳夏才透露了实情。 得知有人用他的名号在外行恶,张观主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跟了过来。 * 傍晚时分,橙红的夕阳慵懒的倚在山头,静谧的村路上开进来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车。 车子并没有开进村子,只到了村口就停下了,一个瘦削的老者从车上下来,借着夕阳的余晖打量着眼前与二十年前变化不大的村子。 周家的事出来之后,村里的人陆续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条件实在不允许的,只留在这里混吃等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村子的发展几乎停滞了。 空屋闲置了自然是没什么人管,有人住的也没什么心思修整房屋、改造扩建什么的,大部分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只是十户九空,看起来格外荒凉破败,完全没有了当年热闹的样子。 他缓慢的走过这片土地,心中并没有一丝波澜。 他要的只是周家阴气池,并没有牵涉到其他人,他们不敢住下去,可不关他的事。 这次过来,他并没有告诉吴瘸子,免得他赖上自己,不好甩脱。 他知道吴瘸子这个人,贪婪怕死,为了保命,只怕早早就待在了自己告诉他的圈儿里,不敢出来。 就算自己来过,他也不知道。 就像上次一样,吴瘸子给他报过信后,他来过一趟,带走了两具尸体,吴瘸子就完全不知道。 当时周家人刚死,吴瘸子做了亏心事,心虚害怕,天一黑就不敢出门,自然不知道自己来过。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用吴瘸子这样的小人,可是一来他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二来,小人有小人的用处,用得好了,一样能发光发热。 这些年吴瘸子一直做的很好,只可惜这一次他不中用,被人破了周家的阵,他的作用也就到头了。 一个没用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张琮先是去了周家宅子,看到了那扇被融掉了的大门,脸色变得有些沉郁。 他不用往里面走,也能感觉到宅子里已经空了。 他当初费心费力设下的聚阴阵和锁魂阵都没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空宅子。 昨天阵被破了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可是当时不清楚情况,他不能冒然赶过来查看。 万一是遇到了硬点子,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样好的阴宅,竟然就这样没了,真的好可惜,他的尸王还需要供养,看来还需要尽快另想法子。 一想到那具养得最好的尸王,张琮的心情又变得好了一些。 它真的很完美,天赋、年龄,甚至是长相,一切都是最好的。 只要他转魂成功,他就可以摆脱这具丑陋苍老的身躯,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这些年,他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若不是靠着这点希望支撑着,他只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研究一些快速修炼的法门伤了身子的缘故,他的身体比一般普通人的同龄人还要苍老,且病痛缠身。 人到老年,才会去后悔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造作,等他这次换了身子,一定不会再让自己的身体跟着自己受委屈。 哦不对,这次换了身子,他就是个有意识的尸王,不会衰老、不会生病,脱离了生老病死的循环,也就不用再注意什么了。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长生的捷径呢? 他们都说哥哥聪明有悟性,呵,实际上哥哥只会守着那些死板的规矩,并不会灵活变通,哪里聪明了? 看到周家的情况基本与吴瘸子所说的一致,他没有停留,快速走到吴瘸子所说的被凶灵围困的两人所在的人家。 那是一户早就搬走的人家,虽然不如周家气派,但也算收拾齐整,院子不小,只是空置了这么多年,房子老化很严重,好像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院子里乱糟糟的,有残留的黄符,还有一些符灰,可见昨夜那两个人还曾在这里与凶灵交过手。 不过看着地上零星的几滴血迹,能看得出他们一定没占到上风。 毕竟已经用到鲜血画符了,可见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他很小心的走到那破败的房门前,看到了一个可以阻隔阴物的精妙符阵。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看着这个符阵,张琮不禁在心中赞叹,这两人真的是符箓、阵法的双重高手,可惜了。 第328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2 要不是他的尸王再过些年就要成了,再养一个不太来得及,张琮一定会考虑把这两个人也养起来。 哪怕再早几年呢,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没关系,能收他们当个鬼将也很好。 谁让他们闲着没事儿去破周家的阵法,害得他又没了一个阴气池,那么把他们自己赔给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当是弥补他前段日子失去了一个厉害鬼将的损失。 希望他能来得及。 那两人能留下一口气最好,死了他也有办法。 这两人设下了符阵,外面的凶灵是进不来了,可他们要是死了化鬼,也同样出不去,正好给他用。 他越过那个符阵,轻轻推开房门,果然看到大堂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 他们垂着头,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有点死了。 夕阳的余晖彻底散去,四周都暗了下来。 张琮单手捏了个诀,并指在自己的眼皮上一抹,睁眼环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阴气的存在。 他心中想着,看来人还没死。 吴瘸子这个人贪财好色,心大胆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但就有一点好:消息递得麻利。 这些年也算了立了一些功劳。 只是这次他就不给吴瘸子发奖金了。 因为他以后再也用不到了,给他也是浪费。 周家的阴气池废了,让张琮一阵肉疼。 要知道做一个阴气池很不容易,更何况他孤身一人,没什么人帮衬。 或许……他的那个计划可以提前进行,只要能争取足够的时间,一天的成果可能比他辛苦十年还有用。 张琮是个谨慎的人,他手上捏了法诀,这才缓步上前,将手指轻轻放到其中一人的鼻端试探他的气息。 不料他的手刚刚伸过去,就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腕,紧接着一拳就挥到了他的脸上! 他已经足够小心,一发现不对就及时收手,不成想那人出手快如闪电,还是在一瞬间就精准的抓住了他,根本没有给他退走的机会。 这一拳打得结实,张琮被一拳打倒,半张脸连带着整个脑袋都剧痛难忍,口中也是一片血腥,一张嘴就吐出一嘴的血来,里面甚至还混着一颗半牙齿。 之所以是一颗半,是因为其中一颗是门牙,它并没有被直接打掉,而是斜茬儿断掉了。 张琮是个术师,几乎一辈子都在跟阴物打交道,平时也不是没有人惹到他,但他从不跟人当面争锋,身边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顶顶老实的人。 可是那些惹到他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轻则血光之灾,重则家破人亡。 他想自己大小算是个人群中深藏不露的人物,倒是很少与人正面肉搏。 进入这间屋子时,他做足了阴阳之事的防备,却不曾想对方的攻击如此的朴实无华。 但他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刚刚倒地就一嘴血的含混着念出一句:“披甲!” 只见他的周身金光一闪,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点金属的光泽。 黎瓦随后抄起凳子砸过去时,凳子都裂了,他依然毫发无损,甚至还趁着这个空当爬了起来:“召……” 沈宁往自己的拳头上哈了口气,两步上前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还是逮着一面打:“召个屁!” 张琮身上金属光泽闪过,拳头与脸的碰撞却发出了如同打在金属上的“铛”的一声闷响。 这一拳没有达到刚才的伤害效果,但张琮的召唤却也被生生打断。 沈宁出拳如风,张琮整个人就像一个沙包一样,虽然受伤不大,却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让张琮很是惊骇,他只是不与人肉搏,但不代表他身体素质很差,又懂武术和格斗技巧,现在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对付三五个现在的脆皮青年人还是不虚的。 可无论他怎么躲、怎么调整,沈宁的下一拳都能精准的打到他,他原本引以为傲的身手在沈宁的面前好像儿戏一般。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沉闷“铛”“铛”声,张琮数次想要召唤鬼将都被打断,气得恨不得再吐一口血。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想不明白,今天的局面,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埋伏。 只怪他信了吴瘸子的鬼话,以为那个又怂又蠢,给他当了二十年狗的货色没胆子骗他。 之前磨盘村的尸坑阵被破了,他还以为是偶然,可如今看来,竟是有人一早就盯上了他,特意在这里设了局害他! 在这单方面挨揍的间隙里,他的脑中闪过了无数念头,下一刻,让他更加惊惧的事情发生了。 他身上的披甲术随着沈宁的又一拳落下,竟赫然出现了裂痕,随后便如同镜面一般哗啦啦碎裂,肚子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让他的脏腑都差点移位。 他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口中鲜血淋漓,也不知是刚才牙被打掉的伤还是内出血了。 但不得不说,张琮也的确是个人物,他在飞出去的同时两手相交,咬着漏风的牙吐出一个字:“影!”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沈宁的下一拳只打中了一个留下来的残影。 而张琮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堂屋的另一边,他目光怨毒,伸手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迅速结出一个血手印:“召鬼将!” 他双手一张,面前的空位处,密密麻麻的现出了二三十个人影。 他们形象各异,男女皆有,唯一的共同点是,都不是活人,且气息十分强大。 沈宁掰了掰自己的手腕,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张琮站在鬼将们身后,胸口剧烈起伏着,格外修长的十指连动,声音嘶哑:“悬针术!” 鬼将们已经纷纷向着沈宁扑来,而看着徒弟的身手有些愣怔的黎瓦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细针,正向他激射而来! 黎瓦的身手真的不怎么样,但他有师兄。 只见岑丰羽的身影在他的身后凝实,双目沉沉,眼中的眼白消失,剩下了一片漆黑,双手一张,澎湃的阴气自他的身前爆发,像是一面大盾,将黎瓦牢牢的护在了里面。 那些细如牛毛的针撞到阴气组成的盾上,纷纷灰飞烟灭。 第329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3 张琮一见岑丰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是你们抢了我的鬼将!” 一提这事儿,黎瓦顿时更气,气到语无伦次:“抢你爹!鬼你爹!他是我的……我的!” 他想说他是我的师兄,但却气得嘴瓢没说出来。 岑丰羽身形一僵,却没有其他表示,只是淡定的收回了手,转身挡在黎瓦的身前。 瓶子里的住户张晓惠也现出了身形,被迫穿了一身红衣的新嫁娘,谁见了都要夸一声漂亮,只可惜额头上的血洞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她脚尖悬空,飘浮在沈宁的身边,身周阴气翻滚,浓黑的双眼透过层层鬼将看向张琮。 那一边的鬼将们已经对沈宁发起了攻击。 他们浑身满是阴煞之气,身体凝实宛如实体,可见是被精心养出来的,实力不是普通凶灵可比。 然而沈宁丝毫不惧,他的身体突然间被青蓝色的火焰包裹,那火焰却不曾伤到他分毫。 倒是那些鬼将看到这火,脸上闪过畏惧之色。 奈何身后的主人催促,他们便如同被牵引的木偶般向着沈宁扑去。 黎瓦一见他危险,从腰包里抓出一大把黄符,“哇呀呀”的扑上去试图保护徒弟。 岑丰羽始终护在他的身边,不让任何一个鬼将近他的身。 沈宁喊了一嗓子:“师父别担心,我没事!” 话音未落,他一把抓住最先扑上来的一个脑袋破了个大洞,一脸血的鬼将,拳风带着幽火,“砰”的一声砸到他所剩无几的脸上。 鬼将一声惨叫,身形几乎被打散,落到一边凝不成形。 张晓惠的身影则直奔张琮而去,就像一朵红云,带着刺耳尖啸声,袭向那因一己之私一手造成她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 张琮眸光一缩,左手结印,右手点着一张符纸,左手印记在右手上一拍,符纸顿时闪烁起了金光,张晓惠的身形撞到那金光上面,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沈宁的身影穿梭在众鬼将之中,好像一个武林高手,拳拳到肉,鬼将们实力高的被打得身影发虚,好像接触不良,实力低的几乎成了一片片雾,拢都拢不起来。 这些鬼将几乎是张琮的所有家当,精心养了这么多年,在沈宁的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张琮被张晓惠缠着,一个转头的工夫鬼将们竟已经损失惨重,他一见之下,急忙就想要将他们收回。 可是让他骇然的是,他竟然无法将重伤的鬼将们收回。 张晓惠狰狞的脸就在他的身侧,也腾不出手将她击杀,只觉怒火攻心。 沈宁掐着一个女鬼的脖子,笑得比手里的女鬼还阴森:“来都来了,还走什么?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外面的符阵么?” 那些符阵,可不只是做做样子,也不只是门口有,而是整个院子。 符阵外围是隔绝,使得阴物不得其门而入,里面却是个牢固的困阵,阴物进来了就会被困住,别想出去了。 张琮的那些鬼将是他用术法直接召唤进来的,自然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想要原路送回自然也是不能的。 如果是一开始,他不会将鬼将都召来,最多召来几个,可是他没有机会,一直被沈宁压着打。 他意识到自己无法跟沈宁拼武力,连披甲术都能被打破,在生命危险的压力下,他才会一股脑的将鬼将全部召出,想打个鬼海战术彻底压制沈宁。 却没想到沈宁那一双手不仅能抓着活人打,连鬼将也能直接抓住暴揍! 谁家好人能徒手抓住无实体的鬼将进行物理攻击?! 这真的很离谱! 这些事发生的太快,也太不可思议,可是现在不是思考沈宁这个人的合理性的时候,他只能继续寻找对策。 眼看鬼将们被打得七零八落,张琮心中紧缩,目光死死的盯着沈宁,却是当机立断,再一次向鬼将们发出命令。 那些已经受创颇重的鬼将们不知畏惧的再次向沈宁发起自杀式冲锋。 而张琮则趁着沈宁被围困的一点时间里蓦然甩出一张黄符,正正贴在了一直对他穷追不舍的张晓惠额头上,将她短暂的控制住,转身试图夺门而出。 然而天不随人愿,那道门,他打不开。 他也果断,一见此路不通,没有任何无用的动作,只回身从怀中掏出两个纸人,用手指沾着自己的血点在纸人的眼睛上。 纸人的头轻轻动了动。 他将纸人向前一抛,双手连动,口中低吟着。 纸人瞬间变成成人大小,画上去的五官诡笑着向沈宁冲去。 张琮其实是更想攻击黎瓦的,他看得出来,黎瓦在这一屋子成分复杂的物种中是个绝对的弱势群体,谁也打不过,如果能杀掉他,必然可以让沈宁心绪大乱。 如果沈宁能跑去救他,也可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是他之前的那个大鬼将一直护持在那面瓜的左右,不肯稍离开半分,将人护得密不透风。 自己这个曾经的鬼将是什么实力他心中有数,纸人过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只得作罢。 沈宁再一次震散了围上来的鬼将们,就看见了两个纸人诡笑的脸。 说实话,给纸人画五官的人画功实在不怎么样,这样一放大,真的丑死了。 沈宁的视觉受到了冲击,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下一瞬,两个已经冲到了近前的纸人“轰”的燃起青蓝色的火焰,几个呼吸间就化成了飞灰。 一只包裹在火焰中的青色大鸟凭空在沈宁的面前出现,昂首长鸣了一声,满地散落的鬼将们化成了一团团轻雾,缓缓聚在一起,就像一朵飘在地面上的、乖巧的云。 已经跑到另一扇窗前破窗失败的张琮双眼瞪大,身体死死的贴在墙上,肿胀充血的嘴唇哆嗦着:“这是什么……” 沈宁自煌行的身后走出,脸色不太好看:“你不配知道。” 煌行将体型缩小,变成迷你版,缓缓落到沈宁的肩膀上,一人一鸟身上的火焰融为一体,青蓝色的幽芒将满室照亮。 第330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4 黎瓦这两天对这只小鸟的认知一再改变,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想,哪怕现在小鸟给他表演一个大变活人他都不会奇怪。 张琮自知如今处境不妙,看到煌行时眼中却忍不住露出些贪婪来。 若是他得到了这只神鸟…… 然而现在的事实是,现在别说得到那只鸟,他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都难说。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针对他的局,这个屋子能进不能出,将他死死的困在了里面。 事到如今,他不想去问缘由,这两个人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不可能会放过他。 他们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养的尸王,想要杀了他将尸王夺走。 也可能是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的亲人发现了端倪,找了高人或自强大自身来向他寻仇。 更有可能只是那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发现了他的所为,故意设局来抓他。 无论是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的结果。 对方是有备而来,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放过他。 如果他能冲出去,将来换魂成功得到了不死之躯,他一定要报今天的仇,到那时他或许会将人抓起来细细问个清楚,可是现在显然没必要。 他做的这些事本就是在刀尖上行走,能走到哪一步自己心中也没有数。 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在少数,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但百密难免会有一疏,中间会有个把有本事的查到他的头上也是有可能的。 杀人者人恒杀之,道理他懂,他只是不甘心,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眼看着就快要成功了,他的猜想就快要得到证实,难道就要在今天戛然而止? 他不甘心! 他的身体紧贴着墙,突然伸长了脖子,喉间发出一个个活人听不懂的音节,手上飞快结出一个手印,单脚在地面上一跺:“起!” 周围并无动静。 但是守在院外的楚阳夏突然出声:“吴瘸子过来了!不对,他好像死了!” 只见不远处吴瘸子姿态扭曲的向这边快速跑来,他的脸上带着死人特有的青白,大睁着的眼中,眼球充血紫涨,可见死的不怎么舒服。 他歪歪扭扭的跑过来,直直向院子中闯,还试图向符阵的位置冲去。 这是…… 尸兵! 这个张琮竟然还会控尸术! 好在楚阳夏和张观主一直藏在外面,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和随时接应,此时忙上前阻止了吴瘸子的动作。 活着的吴瘸子是个怂包,死后的吴瘸子却是力大无穷,且悍不畏死,只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去破坏那符阵,被张观主在脑门上贴了张符才消停了。 可他只是一个开始,视线的尽头渐渐的出现了数道歪歪斜斜的身影,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向这边跑来。 它们都是尸体。 大部分已经只剩下骨架,有两个还没有腐烂完全,走得跌跌撞撞。 楚阳夏头皮都发麻:“他是把附近土葬的逝者尸骨都搬来了吗?!” 寿岭村偏僻,管得不严,人们还是更希望能得个全尸,人过世后,几乎都是土葬的。 张观主的脸色阴沉:“死者为大!怎么能轻易挪动摆布他们的尸体!这简直……”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家亲人过世,却有人用控尸术将已经入土为安的尸体起出来,控制着他们的躯体去给自己当个冲锋的兵卒不得安宁…… 这跟刨人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是只想象一下就让人气血翻涌的事。 哪怕是罪大恶极的人,一死也就到头了,摆布其尸体就没有必要。 所以控尸术在玄术圈子里是一种不怎么让人待见的术法,选择修习这种术法的也经常会被人诟病。 况且现在人死后都会进行火化,控尸术就越来越没有生存空间,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楚阳夏看着那些骨架,和那两具看起来是穿着寿衣的尸体,语气也是冷硬:“就算我们将它们控制住了不被破坏,回头想将它们原路送回都不知道是谁家的。” 张观主手一挥,一长溜儿黄符悬浮在他的面前一字排开,十分气愤:“说的就是!” 屋内的张琮召唤了尸兵,心中到底是存着希望,一直勉力支撑。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外面却迟迟不见动静,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他的鬼将已经全废了,自己也是手段尽出,若是他的尸王在身边,他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可是现在…… 张琮带着一脸血,狼狈的靠着墙坐在地上,满眼都是不甘。 沈宁好心询问:“你刚才,用的是控尸术吧?你是在等你的外援吗?” 张琮瞳孔微缩,没有说话。 沈宁笑眯眯的,态度可好了:“巧了,我们外面也有人,你的外援应该是进不来了。” 张琮的目光一瞬间灰暗下去,整个人都好像迅速干瘪了,就像一个普通的萎靡老头。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老头,身上背的人命可能他自己都没个准数儿。 他喃喃低语:“请君入瓮……我不该来的……” 沈宁收起了好态度,冷下一张脸来:“你不来,你以为我们就找不到你吗?只是这地方清静,又有现成儿的场地,用来关门打狗比较不会吵到别人。 说起来,这村子本来应该热闹得很,现在变得这么安静,还是拜你所赐。” 张琮看着他:“我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沈宁的神情看起来高深莫测:“差不多吧。” 事到如今,张琮依然没有要痛哭求饶的样子,反而镇定得很:“你们已经占尽了上风,却不杀我,是还有事要我做?” 沈宁沉着脸,侧身露出岑丰羽的身影:“我只是想知道,你把他和当天跟他在一起的人的尸体弄到哪里去了?” 黎瓦用力点头,眼眶发红。 这个家伙会控尸,一个玩儿控尸的人带走了他师父和师兄的尸体会做些什么,他都不敢想。 只要稍加设想,他就心痛如绞,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老东西碎尸万段。 岑丰羽皱了皱眉头,靠近了他一步,属于大鬼的阴凉感覆上他的手背:“小瓦……” 黎瓦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张琮。 第331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5 张琮看了看岑丰羽,恍然:“原来你们是来为他寻仇的,不过你放心,他们的尸体我都有好好保存,这世上除了我,谁也找不到。” 黎瓦简直要疯:“你想死!” 沈宁拽住了他,直视着张琮的眼睛:“只要你告诉我尸体在哪儿,我今天就放过你。” 一旁的张晓惠转了转漆黑的眼珠。 张琮却并不为所动。 他的前半辈子拼命跟哥哥较劲,后半辈子拼命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他一生的执念就在这儿,现在尸王就是他的命根子,尸王要是没了,他活不活的又有什么意思? 沈宁气笑了。 这竟然还是个硬骨头。 没事,硬骨头嘛,他不是没见过。 是时候让失散多年的兄弟见见面了。 屋门终于被打开时,月亮已经将院子照得雪亮。 沈宁手里拖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是一个被捆成粽子的人。 说像粽子,一点也不夸张。 麻绳从胸口一直缠到膝弯,将人整个缠成了一条僵直的虫。 甚至他的十根手指都被捋直了,平整的贴在大腿上,被麻绳一圈圈缠死。 嘴巴也被一根麻绳勒着,死死的系在脑后,他的嘴巴闭不上,也张不开,只能咬着麻绳一直流口水。 偏他今天又损失了一颗半牙齿,露出一个血糊糊的豁口来,配上那些堪称鼻青脸肿的脸,沈宁都有些担心他哥认不出他来。 好在血缘是神奇的,张观主见到人出来了,便迎了上去,与沈宁几人说了几句话,眼睛不住的往被捆在地上的一长条处看。 今晚他和楚阳夏负责在外辅助,张琮来的时候他们隐藏了身形并没有看清,只是一打眼看着总有股子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 现在人近距离放在眼前,那种熟悉感又上来了,促使他总想上前看个究竟。 张琮出走时还是个少年,如今多年过去,模样早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一时间很难看出什么。 倒是张琮这些年一直在暗处关注着张观主的一举一动,对张观主的样子并不陌生。 张琮在见到张观主的第一眼就浑身僵硬,拼命的想要躲闪不想被看见。 可是他都被缠成那样了,哪里还能躲得了,只能躺在那里任人参观。 眼见张观主直直的向他看来,他只觉心胆俱裂,甚至迫切的想要地面现在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躲一躲。 自出走后,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再次与哥哥见面时的场景,却无一不是风光的,没有任何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早知外面是张闽,他宁愿刚才死在屋里。 他宁愿死,也不愿被张闽看到他这样一败涂地的狼狈样子。 他这一辈子,就为争那一口气,可现在那口气,泄了。 以他最无法面对的方式。 沈宁看着他在张观主的目光下变成死灰色的脸,轻轻勾了勾唇角。 诛心么,有时候比捅他一刀还有用。 楚阳夏打量了兄弟师徒两人,见他们并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伸手指向前方那站成一排排头顶黄符的骨头架子,有些头疼: “这家伙也太损了,把人家睡的好好的骨头都召唤了起来,这下可好,大家都是骨头,谁是谁家的,谁能分得清?这怎么弄?” 沈宁看着整齐的骷髅方阵,有些佩服:“这是你弄的?” 楚阳夏摇头,伸出手指想去碰沈宁肩上的绿毛小鸟,却被无情的啄了一口:“不是,是张观主,他是真的有耐心。” 他一看这些骷髅就糟心:“你说说,不仅分不清,还有的在来的路上掉了些零件,也不知道丢哪了,怎么找?” 说到这,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的张琮:“这人绝不能放走,出去就是个祸害。 对了,吴瘸子死了,你看。” 沈宁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孤零零站在一边,也贴着符的吴瘸子:“果然,张琮能放吴瘸子在这里给他守着阴气池,肯定会在他的身上动些手脚用以挟制。 我看他的死状,应该是降头术。” 楚阳夏点头:“应该是,张琮发现吴瘸子叛了,激发了埋在他身体里的暗线,要了他的命,把他变成彻底听话的尸兵来破坏符阵。” 沈宁对此并不意外。 而此时张观主终于从张琮那张调色盘一般的脸上看出了熟悉的轮廓,他甚至伸手去扒拉了张琮眉间的那颗黑痣。 良久,他才在张琮躲闪的目光中颤抖着问:“你是谁?” 张琮就算嘴里没勒着麻绳也不可能回答他。 他一直寄希望于张闽认不出来他,哪怕把他当一个普通的邪术师杀了也好。 毕竟人从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变化其实是很大的,他这些年虽然是暗中观察着张闽,却从没有在他的面前出现过,认不出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是张闽有了扒他眉心的动作,还有那句问出口的话,张琮一直悬着心终于死了。 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眼角快速滑过一抹的水痕。 张闽说的虽然是问句,但他能问出来,说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张观主心中确实已经有了答案,他心神俱颤,不敢置信的站起了身,向后连退了两步。 黎瓦好心的扶住了他:“怎么了张观主,难道已经捆成这样了他还能使坏吗?” 张观主愣怔了一下才回答:“没有,只是看他有些眼熟。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你能再跟我说说吗?” 黎瓦点点头,从磨盘村的尸坑到寿岭村的阴宅,还有自己一去不回的师父和师兄,都跟张观主细细的说了。 提到一件事,他有些愤怒:“当时我们抓住了吴瘸子,让他说出背后之人,吴瘸子说是五阳观的张观主,但张观主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不免心存怀疑。 果然,就是他顶着张观主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还差点把我们带偏了方向。” 张观主脸上没有了表情,只是静静的垂目看着闭眼装死的张琮,嘴唇动了几次才吐出一句话:“张琮,你很让我失望。” 第332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6 张琮整个人都是一震,只死死的将头扭向另一边,脸上一片灰败,好像被人抽干了精气神。 黎瓦看向张观主:“张观主认识他?” 张观主沉沉的叹了口气,没有隐瞒:“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就是我少年离家的弟弟,这么多年杳无音讯,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黎瓦有些惊讶,但马上想到了什么:“那张观主,能不能请你帮我问一问他把我师父和师兄的遗体藏到哪里去了?刚才我和小炎问他,他不肯说。” 张观主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外面的骷髅兵方阵还等着解决,又偷藏人家尸体。 见过张琮的控尸手段,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他藏人家尸体没干好事儿。 看着躺在那里装死的人,张观主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面对黎瓦时也觉得抬不起头:“黎道友放心,这件事我来帮你查。” 他蹲下身,伸手扳过张琮的脸,让他正对着自己,语气里带着冷意:“你因为一时意气离家,我还能当你是少年心性,却没想到你到了外面无人管束,净学了些歪门邪道。 你一个人误入歧途也就算了,还害死了那么多人!” 他说着,气血上头,忍不住一巴掌抽在张琮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自己的手掌都生疼: “磨盘村的人愚昧,伤害小孩子,你看到了,不加以引导,还串通了个神婆在那里装神弄鬼的火上浇油。 那是孩子啊! 那是孩子! 你还在尸洞那里设锁魂阵!让她们死也不得安宁!不能转世投胎! 张琮! 你作孽啊! 你作孽啊! 单凭这一件事,你就死不足惜!” 他一边骂,一边扇张琮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周家的事,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张琮自看到张观主那一刻起就一直是死狗状,死死的闭着眼一动不动,怎么打他也没反应。 张观主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眼泪也不受控的掉了一滴下来,用力揪着他的领子怒吼:“你就这么不拿人命当回事吗?啊! 好好的姑娘你撺掇人家配阴婚,就算是周家有人心黑,却也不是个个儿都该死的! 你为了一点阴气,设计灭门惨案!你的心已经黑透了!没救了!” 他说着,眼眶泛红,又一滴眼泪落到揪着张琮领子的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你小时候在家受尽宠爱,喜欢事事以你为先,我是哥哥我不跟你争,后来爸妈出事,我们入了五阳观,你争强好胜,我也只当你是在家众星捧月习惯了。 你留书出走,我找不到你,也盼着你年纪渐大,成熟了,能想通,我们兄弟还有相见的一天,就算感情不好,也终究是个亲人。 却没想到,你的心肝已经烂透了!你不但没想通,你还烂了! 你告诉我,你要那些阴气做什么?!你藏人家尸体做什么?!” 他能想到,张琮藏尸体、制造阴气池收集阴气绝对是有什么大动作,他甚至不敢去深想他这个弟弟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沈宁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死狗麻绳卷:“尸坑和阴宅是我们已经发现的,但我不知道像这样的地方还有没有,如果有,还是越早处理越好。” 张观主闭上了眼睛,放开了手,深深的吸气、呼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兄弟俩因为父母偏心,自小感情就不和,少年失去双亲,一起入了道观,两人的感情也没有变得好一些,只是出于哥哥的责任,他不得不对弟弟多加照顾。 后来他们分离了几十年,要说张观主对这个弟弟还有多少感情不好说,但眼下看着面前做尽了让他深恶痛绝之事的死狗,他由衷的想,活成这样还不如死了。 张闽忍不住在心中对父母说:看,这就是你们心爱的小儿子。 张琮此时也只恨自己刚才怎么没嘎巴一下子死里面,张闽的巴掌拳头落在他的身上,比被沈宁打得内腑移位时还要痛得多,可他现在甚至无法将自己蜷起来,只能这样赤果果的躺在张闽的脚下。 现在的局面,比死更让他觉得痛苦。 装死,是他在当下唯一能做的逃避反应。 张观主见他一百棒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感觉脑浆都快要炸裂,恨不得一拳把他锤死。 他很想问问地下的父母,为什么要生出这么一个糟心的玩意儿出来丢给他。 沈宁倒是有些理解张琮此时的崩溃和逃避,很是善解人意:“张观主,既然现在问不出什么,我们只能先把他带回去,再想其他办法。 只是这些尸体,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它们送回去,想来这位张先生也不会愿意配合收拾这个烂摊子。” 张先生一声不吭,只求速死。 沈宁也没指望他,侧头看向楚阳夏:“你会不会控尸术?让它们自己原路返回比我们一个个送要好得多,也准确得多。” 至少不会出现把张家祖宗放进李家坟地的事。 楚阳夏这才想起自己那个庞大的资料库中很可能会有控尸术,连忙含糊的应了一声:“应该……是会一点,我想想我想想。” 他一边说,一边一个人走到角落里面“想”去了。 张观主面色阴沉:“如果二位信得过我,就把张琮交给我,他犯下这样的大错,已经不能私下处理,我会将他交给道教协会,联络官方定罪。 但在此之前,无论他开不开口,我都会把那二位遗体的下落问出来,你们等我消息。” 黎瓦点了点头:“如果连张观主的为人都信不过,那我们真不知道该信谁了,我师父和师兄的下落,还要麻烦张观主。” 张观主郑重点头:“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楚阳夏“想”了半天,一脸兴奋的跑回来:“我想起来了!我来把它们送回去!” 他走到那个骷髅方阵前,十分生疏的发了会功,张观主撤了符,骷髅们终于“咔嗒咔嗒”的动了起来,迈着小碎步向着来路走去,沿途还不忘把掉了的零件捡回去。 当然,中途出了一起争夺同一个零部件的矛盾,好在经过调和,双方成功化解了冲突,大家都成功完整回到了自己的坑里躺好。 可是它们能回去,出来时破坏掉的坟却不能自动还原,于是几人只能一人拿把锹给坟头填土。 第333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7 张观主来的时候是坐楚阳夏的车来的,自己的车放在了茶楼,怕回去的时候不方便,便打电话叫了人来接他。 等人到了,他们的活儿还没干完,于是被叫过来的两个小道士也加入了填土的行列。 等到填好最后一座坟,送走了张观主,太阳都升起来了。 黎瓦甩了甩酸痛的膀子:“走吧,忙活了一晚上,打架没累着,填土累死了。” 沈宁笑看他:“让张观主把张琮带走,师父放心?” 黎瓦瞥了他一眼:“小兔崽子,少拿你师父寻开心。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张观主,就很难再私下解决,更何况那张琮还跟张观主有些关系。 他们两人之间,肯定也是有些私事不方便在明面上解决,那就是我们管不着的事了。 你以为张观主专门叫俩人来只是来接他的吗?那也是他表明了他会把张琮放在明面上不会包庇的态度,找两个人当见证人。” 楚阳夏突然出声:“张观主说,无论张琮开不开口,他都有法子知道遗体的下落,你们觉得,万不得已时,他是要用什么方法?” 黎瓦皱紧眉头,一时想不出什么方法。 沈宁倒是一偏头:“搜魂?” 楚阳夏面色严肃:“差不多,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得到一个死活不开口的人脑子里面的信息。” 他们这么一说,黎瓦也想起来了,以前师父确实有说过:“搜魂术?可是被搜过魂的人不是很容易变成傻子吗?” 沈宁冷笑:“难道师父觉得一个恶性杀人犯能享有什么正常人的人权? 除了尸坑、阴宅这两个地方,谁也不知道张琮还有没有别的阴气池,以及他收集这么多阴气到底是要干什么用,总不能因为要可怜他会变傻子就一直跟他耗下去。 况且人的嘴巴可以骗人,但搜魂搜出来的东西却丝毫做不得假,也杜绝了他胡说八道影响判断的可能性,省去了验证的时间,看张观主的态度,是想要清理门户了。” 黎瓦点头:“他不清理门户也不行,不说善恶人心能不能容得下,单是张琮做下的事,他稍有包庇就足以让他晚节不保,张观主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为了一个败家弟弟身败名裂也太不值得。 当然,要是感情好可能还会犹豫不舍,可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感情深厚。 就算是张观主不徇私,张琮的事一公开,他也免不了会受到非议影响,这个弟弟会是他一生的污点,五阳观主的位置能不能坐稳都不一定了。 没办法,这是他断不掉的血缘。” 沈宁比较关心一件事:“张琮被交公后,会怎么判?” 黎瓦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不会轻了的。” 2103这个贴心的小棉裤上线解释,【这是个特殊的世界,自然会有特殊的法律,对于这些有能力危害普通人的天师,国家有一套专门的法律和特殊监狱。 不过张琮这种应该是没有进特殊监狱的机会了,因为天师的强大,造成的破坏力也大,国家对这方面的惩罚格外严厉。 像这种恶意坑杀了很多人,造成很大影响的,一经查实必死无疑,而且死都不一定能到头,针对魂魄也会有监禁或抹杀。】 沈宁点点头,【密切关注他的动向,随时汇报。】 2103大声应答,【是!宿主!】 宿主极少给它安排什么任务,好不容易得了个活儿,2103干劲十足。 沈宁被它吓了一哆嗦,恨不得拍它一巴掌。 关于2103刚才说的事,沈宁心中明白。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如果是一般的小打小闹,道教协会这边自己就处理了,但像这种影响特别大的,就可能要移交官方。 毕竟行业规矩再大,也不能高于国家法律,要不然岂不是乱套了。 只是阴阳之事有它的特殊性,在这一方面,管理也是比较弹性的。 黎瓦想的不多,眼下他在意的只有两件事: 张琮死不死、师父和师兄的遗体能不能找回来。 只要这两件事完成了,别的他也管不了。 一回到家,师徒俩先后洗了澡,各自扑进自己的房间休息。 沈宁刚躺到床上,就被小鸟变身的光华晃了一下眼睛,再睁眼,一身青袍的煌行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还满脸的不开心。 对于煌行这一次的颜值,沈宁还是很满意的,耐心也格外足,见到他,忍不住抬手掐了掐他的脸,语声温柔的问: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煌行盘腿坐在沈宁的身边,将他的身子翻过来趴着,两只修长的大手在他的后背肩胛处以特殊手法力道适中的揉按: “你今天挖了土,累坏了。” 沈宁倒没觉得如何,他被煌行按得舒服,不由得放松了身子:“也没有,这点体力我还是有的。” 煌行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变得开心一些,反而很委屈:“我要变成人来帮你干活儿,你还按着我。” 沈宁轻笑了一声,偏过头来看他:“大庭广众的,你来个大变活人,是怕没人打你的主意是吗?又不是事关生死存亡,挖个土填个坟而已,犯不上冒这个险。” 煌行的脸色还是臭臭的:“你不要小看了我,我不会轻易被人抓走的。” 沈宁还是笑:“那你就当我不愿意冒一点点失去你的风险吧,比起担惊受怕,做这一点活儿根本微不足道。” 煌行被他这话说得心花怒放,又感动得热泪盈眶,忍不住俯下身,用翅膀……不,用胳膊虚虚拢住他的身子,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软得能沁出水儿来: “你都是为了我……果然绿色的小鸟就是更受人宠爱。” 第334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8 沈宁闷闷的笑:“你倒也不用这么想。” 煌行偏不,他心里甜蜜得很:“你还嘴硬不承认,你事事都为我着想,不想让我暴露在人前,也是为了保护我,你是对我很好的……” 沈宁趴在那里闷笑,任由身上盖着一大只:“你对我不也好吗?有什么事你都冲在前面,自从有了你在身边,我与人对峙只用耍嘴皮子,很少有动手的机会了。 昨晚还是我事先与你说了,才有机会动拳头松松筋骨。” 煌行用鼻子在他的颈窝处更加用力的拱了拱:“这种事也用得着拿出来说吗?本来就是应该的,保护自己的伴……保护你是我的天职。 要是你有了我,还需要事事亲力亲为,那我还有什么用?” 他说着,情绪又有些低落:“可是今天你又干了重活儿,你挖了土。 你平常也干活儿,你还扫地洗碗……你不应该做这些的,我是不合格的。” 沈宁被他说话时的吐息弄得直发痒,弓着身子躲了躲:“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人只要生活就会产生家务,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什么也不做,难道要像个废人一样整天躺在床上吗?” 煌行急切反驳:“你当然不用做这些!我可以照顾你!” 沈宁翻过身面对着这个他干什么都觉得他可怜的管家公:“我是个成年人啊,哪还需要人照顾? 好了,你别操心了,好好恢复着你的法力,等你恢复成了完全状态,就搞个身份,化成人形,到时候再管我,行不行?” 煌行的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好,我答应你。 你放心,这一天绝对不会远!我不会一直放任你受苦!” 沈宁叹气。 他想表达的和这位哥想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要怎么才能让这位操心的管家公知道,他真的没有在受苦? 这个房子小,隔音也不好,两人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怕被隔壁的黎瓦听到。 沈宁突然就有些好笑:“我们怎么搞得好像在偷情一样?看来换房子的事迫在眉睫了。” 煌行没太反应过来:“偷什么?” 沈宁没有回答他,反而问起了别的:“你喜欢玩水吗?” 煌行妖异的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问号:“啊?” 沈宁翻身起来,将煌行按成平躺,自上而下的认真看着他:“我是说,你喜不喜欢玩水?比如潜水游泳什么的?” 煌行见他这样认真,也只能认真回答:“通……通一点点水性,就是潜水的话,闭气的时间可能不太长。” 这是沈宁顶顶感兴趣的话题,他兴致勃勃的追问:“不太长是多长?” 煌行如实:“一柱香?” 沈宁眼睛一亮。 这是不太长?只是表演的话,每次换气都能憋一柱香可太够用了。 煌行深怕他会失望,连忙补充:“不过我可以练习的,时间还可以再拉长些。” 沈宁笑眯眯的:“不用特地去练,这样就够了,等我们搬了新家,我给你整个独立健身房。” 煌行玉面飞红,羞答答的一大只躺在他的身旁:“好,都听你的。” 道教协会那边处理张琮的事忙得如火如荼,黎瓦和沈宁因为搬家的事也忙得热火朝天。 期间张观主给黎瓦打电话,告诉了他审讯结果,以及他最关心的师父师兄的遗体下落。 他们和另外一具尸体一起被安置在城边一所大学不远处的一个废弃防空洞里,外面布置了障眼法,要不是目标明确,还真的很难发现。 被发现的时候,三具尸体已经皆是阴气浓郁,岑丰羽的尸体内甚至已经结了尸王丹,只是还没有成形而已。 通过搜魂术,道教协会的人知道了张琮收集阴气的用途,甚至知道了他打算用学生的一次大献祭来完成尸王的最后一步。 看到他的这个计划,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感叹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上演有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张琮原本收集的尸体并不止这三具,而是五具,还有两个被他中途陆续舍弃了。 它们分别在不同的地方闹出了动静,被人给收拾了,只是收它们的人只以为是偶然的僵尸作乱,没有多想,更没有查到张琮的身上去。 正如沈宁他们的猜想,张琮供养尸王的阴气池果然不止这两个,另外三处也在不同方位的偏远农村。 每一个阴气池的存在,都存在着令人发指的恶行,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不禁让人感叹一个人的心居然能狠到这个地步,为了一具尸王的身体,和不知能否成功的扭曲“永生”,凭空制造出这许多悲剧。 黎瓦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想着反正尸王丹已经结成了,能不能让岑丰羽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成就真正的尸王? 到时候他虽然没有呼吸,但就有了实体,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跟他在一起生活。 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又打消了,因为他知道,他的师兄一定不会肯的。 果然,他只是看了岑丰羽一眼,岑丰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拨浪鼓式摇头,表示这种凝结着鲜血和罪恶的尸王丹他宁可灰飞烟灭也绝不会要。 用那样一具被玷污了的身体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在黎瓦身边,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虽然阴阳相隔,但至少心安理得。 黎瓦就知道他会膈应这个事,便也没有多说。 最终三具一出世便会引起腥风血雨的尸体都被封镇住,并在数位大佬的加持下进行火化。 一场大火烧化了一场本该发生的惨剧,让那所学校里的大学生们能够继续一无所知的快乐玛卡巴卡,也烧毁了张琮那些疯狂的念想。 不过此时的他也顾不上这些了,不说搜魂术过后他的脑子就变得迟钝,就是他犯下的那些罪行,经过核实后,已经够他死十个来回了。 有专业人员监督行刑,杜绝一切逃脱渠道。 只有张晓惠有些遗憾没能亲手杀掉他,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如果没有沈宁他们,她也根本不是张琮的对手,管他是谁杀的呢,死了就行。 仇人皆亡,她无事一身轻,身上的怨气散去,潇洒的入了沈宁给她单开的往生阵,投胎去了。 第335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59 黎瓦带着沈宁去领回了骨灰,选了一处风水好的墓地安葬。 出发去寿岭村之前他还想着,师兄的魂魄还在,师父会不会也在什么地方等着他营救。 可幻想终究破灭了,有了希望再失望,只会比没有希望的时候还要难过。 他一口气买了四块紧挨着的墓地,除了师父师兄,还给自己留了个位置,嘱咐沈宁等他百年之后把他和师父师兄葬在一起。 最后一块地当然是给沈宁的,主要是想提前占个窝,免得沈宁到时候位置被别人占了,还不忘叮嘱他按时续费。 沈宁应了。 骨灰下葬后,黎瓦在墓前哭了一场,回来就一直蔫蔫的没有精神,新房子除了前期选址,装修的事几乎都是沈宁一手操办。 新房子是栋小别墅,一共两层,一楼除了会客厅之外全是沈宁的地盘,二楼则是黎瓦的卧室和一些功能室。 黎瓦本来是想要他们师徒俩的卧室都安排在二楼的,可是沈宁坚持要在一楼。 徒弟大了,主意正,黎瓦也管不了,只能由着他。 而沈宁选一楼,自然是有原因的。 看着一间有半间都是玻璃幕墙组成的巨型鱼缸的房间,煌行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健身房?” 沈宁很坦然的点了点头:“你平常也需要锻炼体能,但房子空间太小,我又不放心你去外面乱飞,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在水里锻炼效果也是一样的。” 煌行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可我是鸟,为什么要在水里锻炼体能?” 沈宁见他不是个能随便忽悠的傻鸟,于是坦白了:“因为我喜欢看,我觉得人鱼在水里游的时候是最漂亮的。” 煌行面色凝重起来。 2103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期待,【难道终于有人能拒绝宿主你这个无理要求了吗?】 沈宁倒是半点没担心,只是悠哉的看着缸里的布景,盘算着要不要再添些什么。 2103还在喋喋不休,【其实想想也是,宿主你这个爱好属实是奇葩了些,之前那些人就算了,他们都是恋爱脑。 这位可是只鸟啊大哥,你让一只飞鸟扮成鱼在水里游给你看,也太过强鸟所难了,不人道。】 此时煌行终于开了口:“其实我也可以游得很漂亮,但你知道的,我是只鸟,虽然有幻化的能力,但现在到底还没有恢复到巅峰,可能幻化不出鲛人那样漂亮的鱼尾来。” 他的语气有些低落,带着几分对自己不争气的懊恼。 沈宁态度特别好的安慰他:“没关系,我们可以借助一些道具达到相同的效果,也免得你幻化辛苦。” 煌行看着他缓步走到一侧的一扇很大的拉门前,伸手一拉,一扇门打开,里面是一个独立的衣帽间,满满的挂着一排排的鱼尾。 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彩纱的、丝绦的、简约的,甚至还有镶钻的…… 煌行一整个愣住了。 好久,他才缓缓转头看着沈宁:“你一早就准备好了,你……你……” 沈宁笑眼看他:“是啊,我准备这些的时候就在想,若是你穿上了,一定很好看。 没有一开始就征求你的同意,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你不会拒绝我,让我失望。” 煌行回味着他的这句话,眼睛越来越亮:“我当然不会,你是了解我的。” 拒绝? 开玩笑! 拒绝了他,然后让别的杂毛小鸟跑来他的面前白得个展示的机会? 那必不可能! 那些鱼尾一看就是他的尺寸,沈宁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就是想看他,没想看别人,这就是一种信号! 展示嘛,哪个求偶的鸟不干呢? 他已经向沈宁展示过了本体的羽毛,被夸了漂亮,接下来本就该展示人形的强壮。 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沈宁自己就把这个机会给了他! 虽然这个展示的方法有些不同寻常,但终归是给了他机会! 肯看他展示自己,就是答应求偶的第一步,答应了求偶他们就是伴侣,保护伴侣,让伴侣开心,是鸟的天职! 甚至于,求偶本是他的事,可是让沈宁这样主动,是他做的不够了! 煌行眼睛晶亮,很有些跃跃欲试:“那你想什么时候看?” 沈宁秉持着民主自由的原则,给了他极大的选择空间:“看你,用哪条鱼尾也看你,你想给我看哪个,就穿哪个。 这个衣帽间另一边有连通鱼缸的通道,可以直接过去。” 煌行半点没有扭捏,他力道极轻的将沈宁推了出去:“那你先去外面等等。” 沈宁随着他的力道退出去,看着被关上的门,低低的笑出了声。 2103自煌行再次开口说话就没声儿了,直到沈宁在唯一的观赏位坐下,它才有些卡顿的出声,【宿主,我对你的魅力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是一只鸟啊,你让他去水里游,他不但不拒绝,还很开心!这对吗?】 沈宁微笑以对,【你就是个球,哪里来的五体可以投地?】 2103悲愤欲绝,【宿主!就算我对你的魅力值有些预估不准确,你也没必要统身攻击啊呜呜呜……球怎么了?球也可以做很多事的!】 沈宁好心情的哄它,【我又没说球不好,我的三儿不仅可爱,还很有用,帮了我很多忙。】 2103转悲为喜,【真的吗宿主?你真的这么想?】 沈宁,【嗯。】 2103哇哇大哭,【呜呜呜我一直害怕你会嫌弃我没用……原来你竟觉得我很有用吗……我爱你宿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也可以去缸里游!】 沈宁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有些脑仁儿疼,【你就算了,别再泡短路了。】 再说他想看的是视觉盛宴,不是水里有个会短路的球。 2103感动不已,【宿主你是最好的宿主,你一直都这么关心我!】 沈宁被它嚎的无语,挥手打发它继续去看它的剧。 2103咬着数据模拟小手绢嘤嘤嘤的跑走了。 第336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60 沈宁顺手屏蔽了2103,免得它偷看。 耽搁了这一会儿,玻璃幕墙那边传来了动静,沈宁抬眼看过去。 真正的视觉盛宴开始。 鸟版人鱼下水了。 看着那墨蓝色的、如轻烟般散开的鱼尾和熟悉的游动姿势,沈宁忍不住笑了。 呵,管家公,审美一直单一。 不喜欢尝试其他颜色,就喜欢蓝的。 不得不说,煌行的颜值和身材真的抗打,哪怕是在众多外型出众的前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在水里也挡不住那股妖异的劲儿。 他向前游动时,黑色长发都顺到了身后,使得眼尾的花纹得以完整的露出来,时不时向着这边瞥过来的眼神也带着股勾人的味道。 线条流畅的薄肌在水波中反射着冷白的光,衬着那条漂亮的鱼尾,可以说颜值这一块是拿捏的死死的了。 而且这位哥一如既往的实诚,说是一柱香真就能憋一柱香,各种花式游了半个多小时才浮上去换气。 如此这般换了两次气,等到出水的时候,他指尖的皮肤都泡皱了。 虽然游了很久,但属于神兽的体力并不会让他感觉到很累,他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毕竟一直被沈宁的目光紧紧追随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只是快乐的时光终是短暂的,对于双方都是。 沈宁担心鸟下水时间长了会不太好,不得不叫停了表演。 煌行开心于沈宁对他的关心,又有些遗憾,如果自己真的是一条人鱼就好了。 那他就可以随时随地游给沈宁看,真实的鱼尾一定比道具的感觉更好,到时候他的目光一定再也离不开自己的身上了。 这是睡在新家的第一个晚上。 新家的隔音很好,完全听不到楼上黎瓦的动静,他们关于鱼缸的交流也没有惊动黎瓦,大家都有安静的空间。 不像从前那个旧房子,楼上翻身动静大些楼下都能依稀听得到,一点隐私都没有,在屋里藏个男人难度很大。 幸亏这个男人会变鸟。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很好。 煌行向心上人展示了自己……虽然方式另类了些,但终究是展示了,并得到了高度认可,心情很不错,躺在满是心上人味道的床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沈宁夙愿得偿,见他睡着,忍不住拉开他的裤子跟熟痣打完招呼才躺下来,很快就陷入了黑甜乡。 煌行是神兽,警觉性很强,有人翻弄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知道是沈宁,便闭着眼睛装不知道,随便他施为。 在被拉开裤子时,他隐在黑暗中的脸红得要滴血,却又生生忍着不动,想看看沈宁下一步想怎样。 然而遗憾的是,沈宁只是看了看便住了手,并没有再对他做些什么。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晨,沈宁起床见煌行罕见的没有变回小绿鸟埋进他的头发里,而是保持着人形在门口的全身镜那里侧着身照来照去。 沈宁有些不解,见他照得认真,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了?” 煌行观察得太过投入没注意他已经醒了,被突然的一声询问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姿势别扭的走过来,回避着沈宁的眼睛:“没事,就看看。” 他之前都没注意,他的屁股好像是挺翘的,怪不得心上人喜欢,半夜也要偷偷看一眼。 其实本不必那么麻烦的,他想看,随时跟他说就是了,他还能……不让看么? 就是有些难为情(捂脸)。 不过伴侣能够喜欢自己的身体,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是的,伴侣,经过昨晚的交流,他认为他已经求偶成功了。 沈宁主动要求他展示,他卖力展示了,虽然在水中求偶舞不好跳,跳得很不正规,却还是得到了肯定。 晚上沈宁依然愿意跟他睡在一起,就是满意他的意思,更何况沈宁还看了他的……屁股。 成功了,妥妥的成功了。 说实话,他的求偶过程很不合格,但却异常顺利。 沈宁并不嫌弃他恢复得太慢什么事都做不好,反而事事包容,是真的很喜欢他的。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满心甜蜜。 但他看完了新家中的一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阿炎,你的钱,还有了吗?” 沈宁依然坦然:“没有了,花完了,我师父的钱也被花完了。” 说实话,托之前几个身份和某些人刻意引导的福,他真的很擅长花钱。 煌行一听,顿时有些焦虑,钱花完了,难道沈宁要过苦日子吗? 那可不行! 他正想些一些搞钱的渠道,沈宁却安慰他:“没事,钱嘛,花完了再赚,这是我的事,你只管恢复自身就是了。” 煌行觉得自己在养伴侣这一块实在是失败极了,挪用人族的话就是“吃软饭的”! 其实煌行的恢复并不慢,他真的很拼,除了给沈宁当打手和专场表演,其余时间几乎不眠不休的在修炼,哪怕是沈宁劝他都没有用。 短短三年的时间,他就几乎恢复了了个七七八八,真的很神速了。 沈宁将他带去给黎瓦看了,黎瓦看到了现场版的“大变活人”,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好在他是个耳根子软的,又对这个唯一的徒弟宠爱得很,见沈宁坚持喜欢他,便也只能表示支持。 只是自那以后他再看这只小绿就不再像从前那样顺眼了。 这几年沈宁越发有主意,黎瓦深感孩子大了,能担事儿了,很是欣慰,大多事情都让沈宁拿主意,他反而在后面听安排。 实际上他本人更喜欢这样的模式,前面有出主意的,他什么都不用操心,跟着走就是了。 那些年师父和师兄都没了,他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又捡了个孩子不能逃避世事,不得不独自撑起一个家,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难很累。 现在徒弟大了,他终于又回到了能当咸鱼的日子,不知有多么自在。 而且他师兄并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对,还总是夸他做得很好,将他心里那点“是不是做师父做的不称职”的心虚感也夸没了。 他师兄说的也对,师父怎么做,也要看徒弟的性情。 如果徒弟是个软弱的,师父自然要多提点照顾着些。 但如果徒弟心性坚韧,能够独当一面,那就应该放手让雏鹰展翅。 如此说来,他做的没毛病。 第337章 我有一只小小鸟61 徒弟找了只鸟当伴侣,那也没办法,谁让徒弟喜欢,黎瓦总不能棒打鸳鸯。 而且这只鸟也不是普通鸟,而是一只能大变活人的鸟,没准儿按血统来说,还是他们高攀了人家。 不过看那只改名叫煌行的小绿的样子,应该也挺满意这门亲事。 而且人家煌行说了,他们的种族特性,是一生只认一个伴侣,生死不弃的(反正种族就他自己,他什么样种族就什么样)。 如此说来,无论如何徒弟都不可能是惨遭抛弃的那一个,稳赢局面,不慌。 楚阳夏一直跟沈宁玩得很好,他并没有如原文中一般越来越沉默寡言,一直都是乐观阳光的暖男样子,偶尔犯傻,很接地气。 接地气的不像一个正经的世界男主。 原文中的红颜知己们和后宫也并没有出现,倒是有女孩对他展露过好感,但他好像在这方面有着超绝的钝感力,暗示听不明白,明示能把他吓退,硬生生从种马男主变成了万年单身狗。 凭实力单的身。 其实依沈宁来看,楚阳夏对于这方面的需求并不高,现在他心态健康,活得并不压抑,身上也并没有折磨他的暗伤了病痛,不需要情感的慰藉和救赎,一个人来去如风反而是最舒服的状态。 至少风月之事对于他来说不如研究他那一眼看不到头的术法来得兴趣大。 天赋、机遇,加上努力让他的成长十分迅速,有一个几乎取之不尽的术法宝库供他疯狂学习,又有阴阳眼辅助,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已经有了响亮的名号,解救无数人于水火。 而沈宁与他交好,很多之前不方便用的术法也有了光明正大的出处。 问就是楚阳夏教的。 而楚阳夏本人越与沈宁相交,就越觉得这个朋友深不可测。 这世间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得倒他的,跟他在一起,许多本应很困难的事都会变得简单。 后来楚阳夏也知道了煌行的存在,但他很紧张,千叮万嘱沈宁千万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否则不但会遭贼人惦记,上面可能也会感兴趣,到时候可就真的再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而自张琮事件之后,能够单挑张琮的黎瓦师徒也是一战成名,在圈内很是有些影响力,求到他们头上的人络绎不绝。 再加上陆衡和贺敏这两个财神爷在,煌行担心的钱会用完这件事是完全不可能的。 贺敏是一个很会抓住机遇的人,与陆家拉近关系之后,两家顺势达成了合作,短短几年时间,她的公司已经超越了很多老牌企业,她本人也在出席各种圈内宴会时在一流大佬中牢牢的占了一席之地。 而陆家被派来与沈宁和楚阳夏来往更多的是陆茗雪,她是那种你一眼就能看出精明干练,但你防备也防备不过的那种人,看陆衡的态度,陆氏将来大概率是她来当家。 陆和昶还小,基本就是个快乐成长的团宠状态。 张琮一事后,大家都觉得黎瓦之前邋里邋遢的混日子是在扮猪吃老虎,实际上深藏不露,现在认真起来了便是一鸣惊人,让大家都十分忌惮。 只是那次之后他平时大多事都是让徒弟钟炎出面,他本人却不怎么露脸,如此低调,反而让他的形象更加神秘了些。 楚阳夏自从知道煌行的真正身份之后,一直替好友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引来他人注意使得好友痛失所爱抱憾终生,每次两人一同外出,他都比当事人更加心惊胆战。 就比如现在,他看着不远处偶遇到的头凑着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两个人,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很想上前去把他俩通通赶回家。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呢?你们家那个大房子还不够你们施展吗? 而正被他担心着的沈宁和煌行正凑在一起看着街对面的一个小姐姐。 两人视力都极变态,隔着这样远也能看清很多细节。 沈宁看着那边,小声问:“你看到的就是这种?” 煌行严肃点头:“对,你看,事实为证,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沈宁看着对面的女孩陷入了沉默。 那是个很年轻的姑娘,肩膀上停着一只绿油油的小太阳鹦鹉,看颜色应该是个凤梨,被养得油光水滑,一见就是一只受尽宠爱的小鸟。 此时它正乖巧的蹲在主人的肩上,对于周围人的围观也并不害怕,只偶尔用小脑袋蹭蹭主人,或是用嘴巴轻轻咬几下主人的耳朵。 女孩停下来,向它伸出手,它便来到女孩的手上,女孩将它悬在垃圾筒上方,嘴里说了一句话,看口型应该是“拉臭臭”。 小太阳挂了个倒档,往后一蹲,把便便准确的拉进了垃圾筒里,得到了女孩的一个亲亲。 然后女孩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扁盒打开,它欢快的从里面叼出一颗麻子嗑起来。 等它吃的差不多了,女孩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一个有盖的迷你小碗,往里面倒了些纯净水给它。 它喝了水,将被水沾湿了的嘴巴在女孩的手背来回的蹭了蹭,蹭干净了可能觉得拿人家的手擦嘴不太地道,又在那儿点轻轻点了点,逗得女孩不住的抿嘴笑,不住的用指尖轻抚着它的小脑袋。 煌行一脸“你看吧”的表情:“事实证明,红绿配色的小鸟就是受人宠爱。” 沈宁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回头看他:“那你当时幻化的也不是这样的啊,比如人家肚子上有红毛,你没有,给整脑袋上去了,而且人家是弯钩嘴,你也不是。” 煌行据理力争:“我不是要学它,只是参考一下配色。 而且我当时刚刚破壳,能力有限,能动的地方不多,脑袋上的长翎弄不掉,不能像它一样变成平头,最多改个颜色,我这叫首尾呼应。” 沈宁笑得不行,转身朝前走:“行,你呼应的挺好。” 煌行追着他问:“那你说,我是绿色的好看还是本体好看?” 第338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 沈宁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话说你的本体我好久没有看到了。” 煌行马上被带偏:“我的本体现在有点太大了,冒然出现不合适,你想看吗?我可以变小了给你看。” 沈宁笑:“行,我今晚就要看。” 煌行因为伴侣喜欢自己的羽毛也很高兴:“可以的,你随时可以看,现在看也可以。” 楚阳夏听到这句话差点吓到原地去世,幸好他的好友还是靠谱的,只听沈宁道:“不行,你不允许本体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只能我一个人看。” 煌行果然心花怒放:“可以的,这是你的权利,你不想的话,除非生死存亡,我不会本体出现在别人面前。” 两人肩靠着肩,说笑着走远了。 楚阳夏抹了把头上的汗,没有再跟着他们,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呸,谁要吃他们的狗粮,他还有很多术法没有学,很忙的! 【嘀——任务进度:10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奖励积分:2000。】 * 系统空间内,沈宁再次坐到了那个柔软的纯白沙发上,头向后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2103小心的飘到他的面前,将声线调至最柔和:“宿主别难过,煌行不是说了么,煌行一族,死后化卵,破壳新生。 他虽然并不意外的殉情了,但因为种族特性,还会复活的。” 沈宁的声音有些掩盖不住的疲惫:“死后化卵,破壳新生。 煌行每一次重新破壳,都是一个崭新的生命,再次新生的就不再是我的煌行。 就像他来到我的面前时,就是纯净的新生一样。 前尘旧事,都与新生命无关,无论是他,还是下一个煌行。” 2103叹气:“前尘旧事与新生命无关,那下一个新生的煌行也跟宿主无关了。” 沈宁不说话了。 2103惊觉自己好像捅了宿主的心窝子,连忙想要找补:“不过这也正好证明了他对宿主你的爱完整且毫无瑕疵! 就像他说的,煌行一生只认一个伴侣,死生无改,不肯独活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圆满啊。” 沈宁没睁眼睛,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2103想再说些好事哄他高兴些:“而且这个世界的任务进行的很顺利,委托人的诉求宿主你全都做到了,不仅保护了黎瓦的性命,还让他有了岑丰羽这个精神寄托。 黎瓦前半生确实坎坷,可是后半生有你、有岑丰羽时刻陪伴,过得不要太舒服好吧? 他那个师兄,惦记着黎瓦没有出师实力不行,怕他出去吃亏,变鬼了还想继续教他收鬼,结果差点把自己给炸了,简直把他当小孩子宠了。 而且宿主你也做到了天师的最高处,解救了不知多少人,平了不知多少不平事,原主可能许愿的时候都没敢这么想,又一次超额完成任务了好吧?” 沈宁再次“嗯”了一声,良久,他才低声开口:“他为我扮了无数次美人鱼,我却好像夸他羽毛漂亮的次数太少了,会不会让他感到难过?” 2103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以它看来,煌行开心得很:“不会啊,你已经天天夸他好看了,还要怎么夸?无论是人形还是本体,你都不吝夸奖他,他心花怒放着呢。 而且我看他很乐于在你面前展示自己的身材,无论是羽毛还是肌肉,你一盯着他看,他就兴奋扭动,游个泳都泳出花儿了。 他呀,算是你收集的美人鱼里最好看的,也是展示欲最爆棚、花样最多的了。” 沈宁忍不住笑了一声:“行了,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2103有些不放心:“宿主不休息一会儿吗?我们其实不用那么急的。” 沈宁已经坐直了身体,重新打起精神:“不用休息,走吧。” 见他坚决,2103只能乖乖听话,再次例行问了一句:“宿主是否需要记忆清除服务?” 然后自己快速回答:“不用了。 好的。新世界开始。” * 意识刚一恢复,沈宁就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耳边的呼呼风声中依稀还夹杂着几声惊呼。 随即身体重重砸入水中,冰凉腥咸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的全身包裹住,五脏似乎都揉成了团。 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睁开眼睛。 隔着晃动的水波,一艘巨大的游轮出现在扭曲的视线中,离他越来越远。 他已经无力吐槽,【三儿,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我好像有点要死了。】 2103也很慌乱,【宿主别怕!我来救你!】 【嘀——技能购买成功! [自由呼吸],被动技能(注:仅用于此世界)。 消耗积分:300。 技能介绍:人生在世,难免会有一两个仇家,当你被套进塑料袋、实施了贴加官、扔进水里时,是否会感到憋闷不适? 不要怕,[自由呼吸]能解决你的困境! 有了此技能,当身体处在任何窒息环境时都能保持呼吸,杜绝被憋死的可能性,实乃保命之佳品!】 自由呼吸一上,沈宁的窒息感顿时消失,但他的身体被水流卷着,很难控制方向,一时间也无法浮上水面。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一个……呃……一条……人鱼快速向他游来! 他心中一惊,【三儿,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死了吗?怎么出现幻觉了?】 2103查阅后回答,【并没有,这是本世界的正常物种。】 正常物种? 那这是什么世界? 2103介绍着,突然兴奋起来,【说起来,宿主你这么喜欢看美人鱼表演,在这里正好可以一次性看个够!因为这个世界有鲛人种群!】 沈宁此时却无心欣赏面前这条真正的的美人鱼。 因为这哥们儿实在不像是来表演的。 而且他的外型与扮出来的美人鱼并不相同。 他明显是条雄性鲛人,肤色冷白,长长的黑发飘在脑后,裸露的上身肌肉并不虬结,却是线条紧实,一看就极具爆发力,腰部以下是长长的鱼尾,拥有宽大而半透明的尾鳍。 要说从观赏角度来看,只能说极具力量美。 鱼尾轻轻一摆,鱼便蹿出老远,明明刚看见时还远远的看不清五官,结果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近前。 第339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 此时此刻如果沈宁是坐在某个展厅中,面对玻璃幕墙中的人鱼,一定会欣赏赞叹一番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可是如今在深海中遇见…… 呵呵,还是快跑为妙。 可惜他的思想觉悟到了,身体硬件却不给力,在水中,是鱼的天下,人是游不过鱼的,更何况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是个四体不勤的少爷。 几乎是在转瞬间,沈宁只觉一个带着凉意的气息迅速靠近,接着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那条鱼带着,像箭一样蹿了出去。 人都被带着游出二里地了,沈宁却依然不知道对方长的什么样。 没办法,太快了,之前离得远,又隔着水,看不清,后来近了,又太快了,人鱼的脸一闪而过,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深邃的轮廓。 再抬头就只能看到线条分明的下巴了。 腰上紧箍着的手臂紧绷结实,牢牢的扣在那里,好像要把他勒断,是绝对挣脱不得的。 沈宁放弃了无用的挣扎。 还是那句话,在水里,是鱼的天下。 沈宁四肢自然下垂,尽可能的保存体力,在意识中戳了一下2103,【传输世界资料,我需要知道这条鱼目标明确的抓我是不是想当储备粮。】 2103得令,【好的宿主,下面是世界资料,请接收。】 【此世界是一个替身文学世界,主角攻盛朗是盛世集团的太子爷,他的心中藏着一个白月光:他的竹马白清。 白家实力虽然不如盛家,但也算是一流豪门,与盛家关系一直不错,两家有合作,家中的年轻一辈便也走得近些,硬要说的话,也算得上是竹马。 少年人的喜欢真诚而热烈,根本无法隐藏,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盛朗喜欢白清,就连两家长辈都看出了点苗头,却唯独白清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把盛朗当成好朋友。 白清二十岁那年要出国留学,临行前盛朗将白清约出来,当着很多人的面表白,将这些年的单恋说了出来。 白清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直接落荒而逃。 少年的单恋无疾而终。 很多朋友都说,白清什么都知道,就是故意吊着他的,现在见他动了真格的,才会落荒而逃。 白清走后,盛朗意志消沉了很久,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直到一个与白清极其相似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也就是另一个世界主角程沐岩。 程沐岩家中情况复杂,赌博的爸,软弱的妈,生病的奶奶破碎的他,组成了他糟糕的前半生。 他永远穿着旧旧的、没有任何版型可言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每天来去匆匆,只要没有课,谁也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不是去打工,就是去打工的路上。 盛朗看到他时,他正陷入人生最黑暗的困境中。 他奶奶病重需要手术,可他的赌鬼爸爸根本不想管,他妈妈是个没主见的,手里也没有经济大权,管不了,可是他却不能放弃唯一真心疼爱他的亲人。 盛朗承诺给他一笔钱,一笔钱足够他奶奶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后还有富余的钱。 条件是给盛朗当一年的情人。 程沐岩答应了。 在亲人的生命面前,尊严一文不值。 他搬进了盛朗的别墅,也从此踏入了人生的转折点。 最开始盛朗只把他当成白清的影子,看着他,就好像白清这样生活在他的身边一样。 而程沐岩完全就是将他当成了金主老板。 只是他终究是个少年人,温顺之下依然有着自身的棱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的感情逐渐变了质,再也不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一年期限到来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喝了点酒,气氛太好,心照不宣的突破了最后一步。 第二天醒来后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提合约到期的事情,依然这样糊里糊涂的生活在一起。 这种平静被打破是在两年后,白家因为内部决策失误导致资金链断裂,不得不宣布破产清算。 所有的的固定资产都用来填了窟窿,等到尘埃落定,已经盆干碗净,一无所有。 完成学业后本打算在国外发展一段时间的白清接到消息,也匆忙回国。 白家想要东山再起,但这需要资金,白清不得以求到了盛朗的面前。 面对昔日白月光的恳求,盛朗没打算拒绝,但他到底还是有些记恨当年白清毫不留情拒绝他的事,不想那么容易就让白清如愿。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从小顺风顺水,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就是被白清当众拒绝,颜面扫地的事。 而且事后好多知情的朋友都说白清在恶意吊着他,好让他心甘情愿的对他好,他的心中便也存了些疑虑。 于是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而程沐岩在看到了白清后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替身,他无法接受,愤而离开。 盛朗想要挽留,可是面对程沐岩的诘问他无法否认,毕竟他当初接触程沐岩时确实目的不纯,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沐岩离开。 盛家太子爷心情不好,自然会有人献殷勤,他的一个小弟搞了个游轮派对,请他出海散心,还自作聪明的将白清找了过去。 但当白清再次开口求助时,盛朗正心情烦闷,于是没怎么理会他。 没想到白清可能是因为这一段时间突然从云端跌落泥地,打击太大,又屡次碰壁,失去了希望,竟然跳海自杀了。 盛朗听到消息时惊呆了。 他只是想给白清添点小堵,没想到他竟然会想不开自杀,他暗恨自己只沉浸在自身的烦闷中,没有看出白清的不对。 再三打捞救援无果后,他们只能返程。 接连的两件事给盛朗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他接连一周都闭门不出,借酒消愁。 最终,原本强烈反对盛朗和程沐岩在一起的盛家父母心疼儿子,找了程沐岩来开解他。 程沐岩看到颓废的盛朗也心软了,他在盛朗醉酒后一次次的倾诉衷肠中知道,盛朗在最初确实是目的不纯,但白清和程沐岩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他又岂会分不清? 当他爱上程沐岩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白清。 只是再见白清时,总有种少年时的不甘作祟,才会待他有些不同。 现在白清死了,他心中十分愧疚,总想着如果他没有那些不甘,一早答应投资,结果一定会不一样。 程沐岩终究爱他,实在不忍他继续折磨自己,耐下心来陪伴开导他,帮助盛朗走出阴霾。 盛家父母也因此对程沐岩改观,还点头同意了他们的感情。 圆满大结局。】 第340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3 沈宁指出,【所以这个世界剧情与这条鱼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一次的委托人与世界主剧情无关,只是个路人甲?】 2103快速回答,【不,你是跳海自杀的白月光白清,现在的时间线是白清跳海身亡。 人鱼是这个世界合理存在生物种族,与人类分占陆地与海洋,与人类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沈宁心累,【所以我接下来需要身亡了?】 2103听不得这样的话,【呸呸呸!这话说的多不吉利!你当然不会!白清跳海能身亡,但你可是万能宿主,还拥有一个[很有用的系统],怎么可能身亡?】 沈宁笑了,【行。不过我调取了白清刚才的记忆,他可不是[跳海身亡]哦。】 2103一听,赶忙也调取了一看,顿时惊讶,【确实,怎么回事? 啊,果然世界剧情不能尽信!】 存在于白清记忆中的现实是:白清有求于人,面对机会只能抓住,登上了那艘游轮。 在游轮上,公子哥儿们面对从前需要巴结的白少释放了很多恶意。 最开始只是试探,盛朗对此视而不见,并没有管,于是自觉试探出了盛朗心意的公子哥儿们变本加厉。 身在游轮上,四周都是大海,白清孤立无援,在一次躲避一个公子哥儿的拉扯羞辱时失足掉进了大海中。 在场的几个公子哥儿也有些惊慌,派人打捞无果后,心照不宣的隐瞒了白清的死因,只说他是心情不好自寻了短见,而他们只是抢救不及。 沈宁却很平静,【白家落魄,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少跌落尘泥,以往看不惯又干不掉他的人怎么可能不趁机踩一脚? 只是盛朗明显对他还念些旧情,那些人玩脱了,出了人命,自然会统一口径逃避罪责,[自杀]就是最好的理由。 反正白家败落,他想不开是最容易被接受的说法,问就是白清心理脆弱,与他人无关。 只要没有监控,就是死无对证,谁又会去深究呢?】 2103唏嘘,【确实,白家已经败落了,无权无势又没钱,就算对白清的死存有疑虑,也是求告无门。 白家父母只有白清这一个独子,白清的死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从此一蹶不振,没了任何心气儿,没多久就相继离世了。】 沈宁,【你查一下原剧情中白清落海后是不是被人鱼捡走吃了?】 2103连忙查找,【白清落水后确实被人鱼捡走,但不是吃了,而是带去了一座无人岛,试图救治他,但是白清当时已经溺水,肺部感染,痛苦挣扎了几天就没了。】 沈宁垂眸看着横在自己腰间的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轻叹了口气,【委托人的诉求是什么?】 人鱼或许是想要救人的,但像他这样带着人潜在水里游这么远,只要不是鱼,都会溺水的。 2103一本正经,【白清死后,看到因为中年丧子受到毁灭性打击的父母,深觉不孝,魂魄难安,他的夙愿是活下来,在父母膝前尽孝,带着白家重新走向风光,让此时瞧不起他父母的人匍匐在他们的脚下。】 沈宁沉吟,【所以这是一个亲情局。】 2103补充,【哦,还有一个括弧:他落海后人鱼对他的救助虽然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但心意十分可贵,他死后灵魂不灭,看到人鱼因为他的死怅然了很久,心中过意不去。 如果可能,他希望能报答人家一二。】 沈宁失笑,【一个把一条试图解救自己没成功还帮了倒忙的鱼都心怀仁善,怎么可能是恶意吊着别人的感情骗子,继续调取白清的记忆,时间线往前调,看看是怎么回事。】 2103马上照做,【好的宿主……宿主,找到了,白清他,当时真的是对盛朗的感情一无所知,他是很真诚的把盛朗当成一个好朋友,所以在盛朗突然向他表白时那么惊讶。 他当时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怕一个弄不好就会失去一个好朋友,脑子一抽就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 结果这个朋友还是失去了,他出国后盛朗几乎没有联系过他,他主动联系,盛朗也没有回复过,他还为此难过了一阵子。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是挺迟钝的。】 它还对此事发表了看法,【不过看起来盛朗也不是很喜欢他。】 沈宁很感兴趣的问,【何以见得?】 2103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见过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就拿你前几个世界的对象来说,你的一次拒绝不可能吓退他们,只会让他们反思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从而越挫越勇。 他们喜欢你,所以总是觉得给你的不够,而不是计较你回报了多少。 他们会心疼你,无论什么时候,最先在意的永远是你的处境和心情。 只要是有你在的地方,他们的注意力就总是会放在你的身上,你的一颦一笑足以牵制他们的心情,不存在你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受到刁难他们却没发现的情况。 而盛朗与白清从小相识,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连他的为人都不清楚,会因为别人的几句挑拨而觉得白清在故意吊着自己,从而心怀芥蒂。 而且他选在白清临出国之前这个时机,用众人见证的方式去表白,更像是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待,却没想过白清的处境。 如果白清喜欢他,是否会因为他而陷入爱情和学业抉择的两难,从而乱了心境;如果白清不喜欢他,在起哄的一众人面前,又要如何自处? 当众拒绝,就是伤了盛大少的面子,后果显而易见,就是白清后来的下场。 我见过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样子,所以盛朗这种浮于表面的喜欢看起来真的很肤浅。】 第341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4 沈宁真的笑了,【行啊小三子,你一个系统,居然能当情感顾问了。】 2103谦虚,【哪里,实在是虽然没吃过猪肉,但猪跑见的实在太多了,看也看会了。 而且我不明白,白清只是不喜欢他,没有一下子就答应他的表白而已,在盛朗那里为什么就像犯了什么大罪一样,用一种对待负心人的态度对待他。 如果真的爱,看到心上人遭逢大变,第一反应应该是心疼吧?怎么会舍得刁难他? 反正你之前的对象看到你手上起个倒刺都能嚎叫半天。】 沈宁也无法回答它,【可能爱本身就是很多面、很复杂的东西,盛朗的对白清的爱更像是人年少时对于美好事物的自然追寻,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坚定选择吧。 毕竟盛家大少的选择范围真的很大,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很正常的事。 况且剧情介绍中不是说了么,在盛朗爱上程沐岩的那一刻,对白清就已经没有感情了。】 2103小声嘟哝,【这世上的感情又不止是爱情,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从小相识的情份在吧。 同样一个人,答应跟他在一起就是亲亲宝贝儿,拒绝他就是仇人,从小十几年的情份都没了呗? 不理解你们人类的脑回路。】 沈宁无奈的笑了一声,他的三儿说的有道理,可是人心本来就是复杂多变的,别说是系统,就算是人,除了自己又敢说了解谁呢? 就算是自己,有时候也无法共情多年前或多年后的自己。 一人一统说话间,人鱼的乘风破浪终于停止了。 沈宁闭着眼睛,能感觉到他正在用双手将自己举出水面,放到了一个崎岖不平的坚硬表面上。 初步断定是海岸边的礁石。 挺硌的。 哪怕眼前是一片黑暗,沈宁也能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身上。 过了一会儿,人鱼见他“不醒”,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了他。 沈宁很沉得住气,一直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人鱼将他翻了个面儿,用一条手臂撑着他的身体,让他面朝下,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一下下的拍打,试图把他肚子里的水拍出来。 沈宁:“……” 贴心的2103上线,【宿主,需要开痛觉屏蔽吗?】 沈宁,【……不用。】 2103有些担忧,【宿主,你醒吧,不然一会儿他就把你打死了。】 沈宁叹了口气,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然后迎面就看到了一张凑得极近的大脸,不由吓得一激灵。 倒不是面前的鱼长得吓人,主要是,在贴得这么近的情况下,五官就已经看不清了,只剩下惊悚。 人鱼清晰的看了见他睁眼时一瞬间的惊惧,双手将他放回礁石上,自己向后退了退,完全退入水中,与他拉远了距离。 沈宁这才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说句实话,单论容貌的话,面前的这条鱼真的很漂亮。 许是生活在水下的缘故,他的肤色特别白,在阳光下白得晃眼,那黑漆漆的眼眸、深浓的眉毛眼睫和长长的黑发就像是在雪白宣纸上铺开的墨迹,只有殷红的双唇是这幅水墨画上一抹格外鲜艳的色彩。 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无一不精致,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野性美,配上那一身紧实漂亮的肌肉线条,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 沈宁撑着身子湿淋淋的坐起来,看向半截身子没在水中的美丽人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防备与惊惶,声音也极沙哑:“你是谁?” 人鱼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定定的看着他,红唇微张,吐出两个音节:“屿墨。” 声音也好听,他的声线很低,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磁性,好像带着钩子,让人心痒。 沈宁的发梢还在滴着水,浑身湿透的模样清瘦而苍白:“是你救了我吗?你……怎么在水里?不上岸吗?” 屿墨看着他的脸,藏在水下的鱼尾轻轻摆了摆,些许黑色的鳞片在水面上一闪而过。 然后,他清晰的看到,被他救到岸上的人眼中再次划过恐惧。 那人向后退一了点,沙哑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结巴:“你……你……” 屿墨好像没发现他的恐惧,神色如常:“鲛人一族,居于深海,你可能没有听到过。” 沈宁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强自镇定:“我知道,听说过。” 屿墨平静的阐述事实:“你怕我。” 沈宁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是你救了我吗?” 屿墨点头:“你从船上掉下来。” 沈宁垂下眼睫:“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淹死了。” 怪不得原文中白清掉下去就没影儿了,公了哥儿们和盛朗先后派人打捞都没捞到人,原来是让鱼给捞走了。 不过也不一定,茫茫大海,掉下去一个人跟掉下去一根针没什么区别,就算鱼不来捞,他们那几个打捞的人也未必捞得到。 屿墨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开口。 沈宁苦笑了一声,喃喃出声:“其实想想你也没什么可怕的,还是同类更可怕一些。 而且人好像不在鲛人的食谱上。” 屿墨认真回答:“对,不在,我救你不是为了吃掉。” 沈宁忍不住笑了一声,再次道了声谢,抬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小岛,看起来面积不大,岛上有绿植,也有像个土包的小山,如果有装备,应该能维持短期生存。 可是他现在除了一身水什么都没有,连手机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情况就不太乐观。 他转头看向还在观察他的屿墨,认真阐述:“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像活不了。” 屿墨想了想:“我可以给你弄吃的。” 沈宁的态度依然诚恳:“没有淡水,我会渴死。” 屿墨的眉头拧起来,似是才想起这件事情。 啊,养一个人类,真的挺不容易的,不好活。 他仔细想了想办法:“喝血不行吗?” 沈宁摇了摇头:“紧急救命可以,但不是长久之计。” 他看了看天色,慢吞吞的站起身:“算了,我尽量活吧。” 第342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5 屿墨想了又想,终于还是说:“我可以把你送回去,那艘船上。” 沈宁愣了一下:“如果你被他们发现是会有危险的吧?” 虽然人类与鲛人井水不犯河水,原则上讲也不允许打捞和买卖鲛人,但只要有利可图,怎么可能没有灰色地带? 鲛人浑身是宝,长得又漂亮,怎么会不引人觊觎,有关鲛人的灰色产业链向来是屡禁不止。 只是鲛人并非没有攻击力,相反,能在海洋中来去自如的他们,战斗力和单体力量相当可怕,可这一切仅限于在海洋中。 上了岸的鲛人武力值就要大打折扣,又不能离水太久,在数量上也不如人类,整体来说还是要处于劣势。 落单的鲛人被人类发现就有被非法捕捞的危险,只是以鲛人的战斗力,捕捞他们的人也挺危险的。 屿墨见他还肯关心自己安全,语气温和了些:“不会,我把你放到船附近。”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沈宁的脸上,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 沈宁也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算了,你把我放下,他们捞不起来,我还是要被淹死。 再说,也没法解释这段时间的去向和为什么还活着的事。” 要解释就要暴露鲛人的存在,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 屿墨的唇角也微微勾起:“好,我去给你弄些食物。” 沈宁站在那里看着水里的鱼,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半干,他露出一个微笑:“好。” 屿墨俯身钻进了海里,墨色的鱼尾一闪而过。 沈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们离得并不远,刚才那鱼一撅腚,他看到了人鱼腰部以下的左侧有一块红色的鳞片,一闪而过时,就像一个不规则的心形。 他轻轻笑了笑,有意思。 2103有些不解,【宿主,你干嘛不让他送你回去啊,虽然那些公子哥儿对你不太友好,但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白清落水,倒也不是他们的本意,盛朗就算爱得肤浅,却也不会想让你死的,回到船上,跟着他们返航,等回了陆地,你想怎么做还不是看你自己? 你有[自由呼吸],就算墨屿把你放在船边,你也淹不死,别以为我不知道,白清虽不会游泳,但是你会,就算比不了专业的,撑到被打捞起来还是可以的。】 沈宁已经转身慢吞吞的向岛内走,【你也说了,白清不会水,他从小怕水,是个旱鸭子,从我落水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船上的打捞队捞的早已经不是人,而是尸体。 我没法解释我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也没法解释这么长时间淹不死的事。 况且我死了,那些人可以说我是自杀,但我要是活下来了,他们便要防备我告状,相比之下,哪边更轻松? 我刚掉去时他们一时惊慌才会想着把我捞上去,等他们缓过劲儿来,是不会希望我活着的,被这么多人惦记着,我只怕很难活到上岸。 就算上了岸,也不是终点,我和白家终究是要活下去,被这么多人惦记可不是件好事。】 2103,【……是哦。】 沈宁站在绿植外围,目光向着林子里面一寸寸的划过,【更何况,难道你以为屿墨救我,是单纯的善良吗? 他刚才说要送我回去,不过是试探我而已。】 2103,【啊?】 沈宁观察过一圈,才抬脚向林子里面走,【他啊,多半是想养个解闷儿的宠物。】 2103傻眼,【不是,宿主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沈宁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略粗壮的树枝,【人类有关于鲛人的产业链,鲛人对人类又怎么可能全是善意? 别忘了他们可是高等智慧生物,智商完全不输于人类的,怎么可能不记仇。 刚才屿墨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如果我闹着要回去,他的反应还真是很难预料,但想来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2103一听,不由得有些后怕,【啊,幸亏宿主你机灵,要不然以你现在的处境,屿墨要是翻了脸,后果不堪设想。】 沈宁收集了一些自己想要的材料,又不急不忙的往外走,走到林子的外围才停下来,开始动手搭一个简易的庇护所。 2103惊叹,【宿主,你竟然还会荒野求生?!】 沈宁一边干活一边回答,【那不至于,这个是看节目学的。】 这个岛上目前看来没有其他生物,但身在野外,天黑之前还是有个容身之处好些。 他还用树枝和叶子做了一个收集露水的装置,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2103适时说道,【没关系,谁让你有一个很有用的系统,就算不成功,我也会让它成功的。】 屿墨很快便满载而归,他并没有游到浅滩这边,只是隔空将一条条大鱼抛到了岸上。 沈宁按住一条乱蹦的鱼,无辜的看向屿墨:“我没有刀,没法将鱼刮鳞去脏。” 屿墨想了想,试探着向岸边游了一段距离,见沈宁还在看着他,没有其他反应,这才游到岸边,一只手扶着礁石,一只手向沈宁伸开:“给我。” 沈宁将鱼递到他的手中。 鲛人的手与人类的手略有些不同,手指更长,指甲很尖,看上去很有攻击力。 果然,那条鱼在他的手里毫无反抗之力,尖锐的指甲像刀一样刮开鱼的腹部,掏出里面的内脏扔掉,还在水里洗了洗,才又将一条收拾好的鱼递给回沈宁。 沈宁露出一抹惊叹之色,接过鱼,夸赞:“你很厉害。” 屿墨一愣,微微侧过头去,只露出一侧带个小尖尖的耳朵。 沈宁轻笑了一声,拎着鱼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他回过头,看向水中看着他背影的大鱼:“我会做烤鱼,你要吃吗?” 屿墨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趴在礁石上,看着沈宁忙忙碌碌的在林子外围的沙滩上架了一堆干草枯枝,然后拿了两块石头在那里敲。 过了一会儿,一股青烟袅袅升起,最下面的枯草燃起小小的火苗,然后慢慢变大,引燃了上面的枯枝。 屿墨:“⊙△⊙!” 第343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6 鱼不小,又没有调料,不怎么好吃,沈宁只吃了一半,另一半则进了屿墨的肚子。 但屿墨的食量明显远不止于此,沈宁见他有些意犹未尽,又把剩下的两条鱼也烤了,投喂给了水里的大鱼。 此时的沈宁对这条鱼多了许多耐心。 荒岛上的第一夜,沈宁休息的并不好。 腥咸潮湿的海风、简陋的庇护所,没床没被的,这环境,几乎是他经历过最差的待遇了。 不过沈宁第二天的气色虽然差了些,心情却还不错,尤其是看到水中冒出的不停向他投掷海鱼和贝类的大鱼。 那个简易的收集淡水的装置只弄到了一点水,不过有2103在,必不会让自家宿主渴着。 反正这岛上也没人没监控的,不怕被人发现。 沈宁花了两天时间将整个小岛给摸清了。 这是一个特别小的岛屿,面积大概只有五六个篮球场那么大,植被还算茂盛,但没有什么活物。 唯一的一座可以称之为“山”的土包下面有个岩洞,倒是个天然的庇护所。 沈宁观察过后,直接搬了过去。 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起码能遮风挡雨。 他的食物来源是屿墨的投喂,平时没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美丽人的人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不得不说,真鱼尾和道具就是不一样,这质感……看着水中游过的长长一条黑影,很有视觉冲击力。 如果说从前的人鱼们具备极强的观赏性,那么这条真的,观赏性就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特点。 他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身为掠食者的压迫感。 他毫不怀疑,此时此刻水里的这条鱼可以轻松的撕碎自己。 可是他一点也不害怕,悠哉悠哉的斜倚在石头上看着野外版美人鱼表演。 这种机会想来不会很多,应该珍惜当下才是。 屿墨知道岸上那个漂亮人类在看着自己,不知不觉的在他面前多游了几圈,这才去捉了几条鱼回来,自觉的帮着收拾好了,期待着今天的美食。 沈宁接过他递过来的鱼,一边摆弄着做好的简易烤架一边不经意的问:“你可以上岸吗?我听说,很多鲛人是可以上岸的。” 屿墨还是趴在自己的老位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里不断翻转的鱼:“我不喜欢岸上。” 那就是可以。 沈宁点了点头:“我明白,谁都喜欢待在对自己有利的、熟悉的环境里。” 屿墨看了看他,没有作声。 沈宁又问他:“鲛人族是有族群的吧?你落单了,不危险吗?” 屿墨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危险。” 沈宁又笑了。 惜字如金是吧? 这家伙好久没在他面前这么嚣张了,希望他能保持住这种桀骜不驯的态度。 第二天下了大雨,沈宁没有出来。 第三天上午,屿墨早早抓了鱼去投喂饿了一天的人类,却没在海岸边看到沈宁的身影。 等了许久,依然没有动静。 他知道沈宁无法离开这个岛,并没有着急,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一眼。 可是一直到傍晚,海岸上依然空空如也。 他围着小岛游了两圈,却无法发现人类的踪迹。 终于,在天黑下来的时候,人鱼有力的双手在礁石上一撑,整个身体都离开了水面。 不多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手里提着两条鱼,迈着略显别扭的步伐缓缓走过海滩,顺着沈宁每天消失的那条路走去。 他的上身依然是光裸的,下面穿了条黑色的裤子包裹住修长的双腿,长长的黑发垂在身后,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摆动。 岛很小,唯一的山洞也很容易被找到,山洞外面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似乎已经指明了那个漂亮人类的藏身之处。 天已经黑了,山洞里面黑漆漆的,很安静。 屿墨在山洞口站了一会儿,侧耳倾听。 风声、海声,以及里面的人类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儿,他缓步向里面走去。 身为鲛人,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哪怕是黑天,他也能大致看清山洞里面的情况。 可能是昨天下雨的缘故,山洞里面有些潮湿,最里侧有一处略高、略平整的地面上铺了一些干草,人类就躺在上面,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屿墨皱了皱眉,轻轻走过去。 沈宁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人类的警觉性真的很差。 屿墨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蹲在沈宁的身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触手一片炙热。 沈宁还是没有动。 屿墨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没有上过岸,但听去过人类社会的族人说过,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需要很多很多的物品来辅助生活,没有那些东西就活不了,哪怕有充足的食物也不行。 而且他们很容易生病,生病了就很容易死。 看着躺在那里浑身滚烫的人类,屿墨喃喃自语:“果然,很难养得活。” 那艘船已经走了,他现在想把人送回去也不行了。 2103愤愤吐槽:“宿主!他说你坏话!说你难养活!” 系统空间里的沈宁淡淡的“嗯”了一声。 2103很愤怒:“分明是他投喂的食物太单一,无法给宿主的身体提供均衡的营养!而且这是什么破地方!一个荒岛,要啥啥没有,连床被子都没得,阴暗潮湿,怎么可能不生病?!” 沈宁抬手把愤怒的光球按了下来,那只细长的手就搭在光球上面,像是按着个扶手。 2103闭了嘴,乖乖趴那不动了。 沈宁就坐在系统空间的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屿墨皱着眉头将自己冰凉的手盖在他的额头上试图给他降温。 屿墨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让一个人类从生病的状态中脱离,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是很喜欢这个人类的,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喜欢,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就连平时的一举一动都好看得很。 哦,他还会生火,还会做好吃的烤鱼…… 总之,他的好处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可是现在这个很让人喜欢的人类病恹恹的躺在那里,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不知怎么的,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就让屿墨的心里很难受。 压得慌,不舒服。 第344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7 屿墨想了想,俯下身将人类抱起来,让自己冰凉的皮肤与对方大面积接触,想着这样会不会让人舒服些。 他有些后悔,昨天下了雨,人类出不来,他为什么不上岸把食物给人类送过去? 族人说了,人类很娇弱,淋了雨就会生病,生了病就容易死,他们是不能淋雨的。 那连雨都不能淋的话,饿了肚子肯定更不行。 人类的肠胃很脆弱,昨天饿了一整天,今天又饿了一整天,很容易就会饿死的。 是他没有养好人类,他没有经验,很容易将娇弱的人类养死。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那天把人送回那艘船上。 不,也不行,这个漂亮人类就是被人从那艘船上丢下来的,送回去的话,也不一定能活得成。 人类那天问他能不能上岸,肯定是觉得孤单了,想让他上岸陪他的。 族人也说过,人类是群居的,不能独处,独处久了,心里就会生病,然后把自己杀死。 可是他将人类带到这个岛上,周围没有同类,自己又不肯陪他,他一个人待着是很可怜的。 或许他不应该只想着自己喜欢,而忽略了人类的感受。 屿墨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用了些力道将人类紧紧的搂在怀里,让自己低于人类的体温去中和人类皮肤的温度。 到了半夜时分,沈宁轻轻动了动,半睁开眼睛,嗓音嘶哑的说出一个音节:“水……” 屿墨精神一振,连忙俯耳去听。 可沈宁又没动静了。 屿墨轻轻晃了晃沈宁的身体:“你说什么?” 沈宁呼出一口热气,再次开口:“水……渴了……” 屿墨环视四周,在山壁的一角看到了一个木头凿出来的小碗,里面装着清水。 族人也说过,人类需要喝淡水,喝了海水也会死。 唉,人类可真难伺候。 他把沈宁放回草堆上,走过去将木碗拿过来,又单手将沈宁扶靠在怀里,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哄劝:“喝水,你喝了水,就要活的。” 沈宁的唇沾到了水,略显急切的喝了两口,干渴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润泽。 屿墨放下水碗,仔细观察了沈宁的脸色。 可惜沈宁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睁开眼睛并恢复正常温度。 这让他有些焦躁。 刚想把沈宁放回草堆,怀里的人却又闭着眼睛出了声:“不要,潮……” 屿墨动作一顿,看了看那潮湿的草堆,默默的将人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沈宁的头倚靠在他的肩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 一下接着一下。 屿墨心里默默数着那呼吸带来的气流,既希望它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就不再灼热,又害怕它下一次不出现了。 下半夜的时候,他有些坐累了。 沈宁却还在睡,不过看起来安稳了很多。 屿墨想了想,慢慢在那堆草上平躺下来,让沈宁躺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办法非常好,既能不让沈宁接触到潮湿的草,自己又不累。 而且他发现,沈宁的身形比他小一号,自己刚刚好可以当沈宁的“床”。 就挺合适的。 他默默的想。 凌晨的微光亮起的时候,短暂睡了一会儿的屿墨猛的睁开眼睛,诧异自己竟然真的毫无防备的在这个人类身边睡着了。 一边想着下不为例,一边挪开了一直盖在沈宁额头上的手,用另一只手去试沈宁额头的温度。 还是有些热,但比昨晚好多了。 似是被他的动作惊动,沈宁轻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在发现自己睡在哪里后,他一脸惊吓的滚到了一边。 屿墨却还记得他很讨厌潮湿的草堆,不由分说的又将他拖了回来,重新放回腿上,很认真的问:“你生了病,是饿的吗?” 沈宁惊讶的看着他的脸,确定了身份后又低头去看被自己坐在屁股下面结实修长的双腿,答所非问:“你不是不喜欢上岸?” 屿墨皱了皱眉,进一步询问:“你会不会死?” 沈宁也持续与他探讨自己提出的问题:“你在岸上待久了会脱水吗?” 屿墨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你现在要吃东西吗?” 沈宁低头摸了摸他的大腿:“你的腿长出多长是自己能控制的吗?裤子是哪里来的?” 屿墨叹了口气:“不能,鳞片化的。所以你吃东西吗?” 沈宁在肚子的轰鸣声中也叹了口气:“吃。” 屿墨就要起身去拿被他放在山洞口的鱼,他看了看身下的草堆,索性单手托在沈宁的臀下抱着他直接站了起来,稳稳的走向山洞口。 幸亏山洞足够高,否则沈宁的脑袋都得被杵掉。 沈宁像是有些害怕的抱住了屿墨的头。 屿墨扒开他的胳膊露出一只眼睛看路,继续朝前走。 到了洞口,沈宁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丢在地上的两条死不瞑目的鱼,声音虚弱:“它们……都臭了吧?” 屿墨眉头一皱。 族人还说了,人类的肠胃脆弱,吃了不新鲜的东西也会死。 人类真的很不好养。 只养这一个,以后不养了。 屿墨一边想着,一边朝海岸边走去。 他小心的将沈宁放在岸边的石头上,一个纵身跃进了海中,双腿在入水的一瞬间化为了鱼尾。 鱼尾轻轻一摆,鱼便蹿出老远,眨眼间就看不见了。 2103纳闷儿,【你说他关心你吧,他把还在低烧的你放到海边吹风;你说他不关心你吧,他给你当了一宿的床垫儿,今天也不让你的脚沾地,任劳任怨的替你张罗吃食。】 沈宁轻笑了一声,【他只是不会养人,我现在的身体需要的是休息、热食、药品,幸亏是拥有小三子的我,如果是个普通人,怕是真的会被他养死。】 2103有些骄傲,想想又叹气,【这里要啥啥没有,宿主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沈宁坐得累了,索性在石头上躺下,迎接朝阳的洗礼,【走?这里是个孤岛,外面还守着个鲛人,我走得了吗? 再说,谁说我要走了?海景房、二人世界它不香吗?】 第345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8 2103大惊失色,【不走?难道你要被他困在这里一辈子吗?宿主你可不能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啊。 我知道身为人鱼狂热爱好者的你看到真人鱼有些激动,你的目光忍不住短暂停留,这可以,但不能为了爱好搭上自己啊,更何况你还有任务在身。】 见沈宁没什么表示,2103有些着急的极力游说,【游轮已经回去了,白清的死讯想必也传回去了,你被困在这里,与世隔绝,对于岸上的人来说,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难道你要在这里吃苦受罪的完不成任务,让这个任务世界成为你战绩的唯一一记败笔吗?就为了一条鱼?】 沈宁状似认真的想了想,【你说的也对,那就找机会走吧。】 2103还在说,【当然,你要是特别喜欢他,他又对你好也行,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不对……】 它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宿主说了什么,见宿主没有执迷不悟,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趁热打铁, 【是啊是啊宿主,任务真的很重要,最主要的是这里缺衣少食的啥也没有,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这条鱼真的不太行,不会照顾人。】 沈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很愉悦。 果然,欺负老实统什么的最快乐了。 他当然知道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只是现在的情况,他想走也要找时机和方法,如果一开始就试图逃跑,无异于找死。 再说在这个孤岛上,与外界完全断联,就算屿墨让开了路让他走,他走得了么? 欲速则不达,有时候太着急反而得不偿失。 屿墨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见沈宁又躺下了,顿时一惊,一把将手里的鱼丢上了岸,离开水面来到沈宁的身前,伸手把他抱起来:“你要死了吗?” 沈宁刚眯着,被他一弄,顿时起了些被惯出来的起床气:“我要是真死了,第一件事就是去阎王殿告你的黑状。” 屿墨并没有因为他态度不好而生气,见他还能搭话,松了口气:“鱼,你想怎么吃?” 沈宁叹气:“烤鱼我真的吃够了,我想喝鱼汤,你会煮吗?” 屿墨诚实摇头。 沈宁看着他,再次叹气:“你知道吗?比起鱼,我现在更想吃一碗热腾腾的面,但我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屿墨皱眉摇头。 沈宁眼中带了点似笑非笑的意思:“你救我,其实是想养个人玩,是吗?” 屿墨的眼中瞬间闪过心虚的神色,但也并没有隐瞒,还试图强词夺理:“你是被遗弃的,那艘船上的人不想要你,我不捡,你也会淹死,人在海中是活不了的。” 沈宁听着他难得的一长串话,轻笑了一声:“所以谢谢你,让我多活了几天。” 屿墨的眉头蹙起:“不是几天,我会一直养你。” 沈宁轻声叹气,认真科普:“你知道吗?人类和鲛人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个荒岛,没有我需要的食物、衣服、药物、生活用品,甚至没有蔬菜和水果,我连野菜都找不到,淡水也不够,只靠这些海鱼,营养太单一,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屿墨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神色:“你想离开这里,是吗?” 沈宁喉头发痒,咳了几声,面色依然很平静:“现在重要的不是我想不想,我并不能决定自己的去留和待遇,不是吗? 况且就算你放我走,茫茫大海,我也是回不去的。” 屿墨抱着他,能够感觉到掌下的身体又在逐渐发烫,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将人抱起,走回了沈宁容身的山洞。 看着那潮湿的草堆,他却怎么也无法将怀里的人放下去。 还是沈宁开了口:“不把我放下吗?你打算一直抱着?” 屿墨犹豫半晌,终是脸色难看的将沈宁放在了那堆草上,转身出去的时候再三回头,拳头来回的握紧。 他出去了一趟将鱼处理好拿回来,学着沈宁之前的样子搭了个火堆,却无法将火点燃,只能回头去看沈宁。 沈宁手掩着唇轻轻的咳嗽,见他看过来,起身走了过来,蹲在地上打火。 屿墨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突然道:“你只要回了岸上就能活了吗?” 沈宁的手一顿,偏过头看他。 屿墨固执的看着他:“能吗?” 沈宁继续打了两下,火星崩落,枯草渐渐冒起青烟:“能吧,只是人类的社会,有些复杂,我需要很努力,才能好好活下去。” 屿墨没说话,只默默的离火堆远了两步,他不太喜欢被火炙烤的感觉。 沈宁身上无力,索性坐在地上,看着他轻笑:“你能上岸来陪我,我很意外。” 屿墨抬眼看他:“你希望我陪着你?不怕我吗?” 沈宁的眼睛微微弯了弯:“你不会伤害我的,不是吗?” 屿墨不说话了。 沈宁病了两天,才终于退了烧,人也精神了许多,只是偶尔还是会咳嗽。 他坐在一块被打理干净的石头上,笑眯眯的看着树皮做成的绳子在屿墨的绝对力量面前变得柔软乖顺的样子。 屿墨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继续做手里的活儿。 沈宁看到了一个木头组成的筏子诞生的全过程,用病后有些低哑的声音夸:“做得很好,你的手真的灵巧又有力。” 屿墨看了他一眼,又撇过了头去,继续手里的工作。 沈宁看着他手里像凳子一样的小东西:“筏子不是好了吗?你还要做什么?” 屿墨利落的将那个小凳子牢牢的绑到筏子上,语声低沉:“你被水打湿,就会生病,要坐得高一点,又不能太高,会被风刮倒。” 他忍不住小声吐槽:“人类真的很不好养。” 沈宁无奈的笑。 * 站在海岸边的时候,看着目光所及的高楼,沈宁有一瞬间的恍惚。 2103很兴奋,【他把你放到筏子上,像老牛拉车一样把你拽回来,是我没有想到的。 宿主,你真的神了,居然能让一条本想将你当宠物养的鲛人为你做到这一步。】 沈宁没理它,转头望向半身浸在水中的鲛人:“你去过人类社会吗?” 第346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9 屿墨以为他上了岸就会立刻跑走,没想到他又转回来跟他搭话:“没有。” 沈宁想了想:“你之前说想养我,还算数吗?” 屿墨:“……” 沈宁迎着他探究的眼神,无辜的眨眼:“你知道的,我落水了,身上没有钱,也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这里离我家还有很远,没有路费,我会饿死的。” 钱这个东西对于人类的作用,屿墨听族人说过,他看了看沈宁,低声说了一句:“你等等。” 沈宁站在原地看着他重新潜入海中,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屿墨的身形再次浮出水面,朝他伸过来的手中托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沈宁眼前一亮,伸手接了过来:“你从哪里弄的?” 屿墨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的神情终于好了些许:“你喜欢的话,我还有很多,这两颗是临时找的,不够好,” 沈宁笑看着他:“很好了,有了它,我一路吃喝不愁了。” 屿墨点了点头,唇角几不可见的向上提了提:“我会给你找更多。” 沈宁态度可好了:“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看看我家在哪里?免得将来找不到我。” 屿墨:“……” 沈宁的神色有些伤感:“还是说你嫌弃我不好养,打算养别的人类了?” 屿墨马上说:“没有,不养别的。” 沈宁的脸色由阴转晴:“那就走吧。” 屿墨:“……” 一直到跟沈宁一起住进海边一家酒店休整的时候,屿墨还是没想明白沈宁为什么会想要带他回家。 不过看着洗完澡、换过衣服,躺在柔软的床上陷入安眠的沈宁,他的心中浮现出一句话: 这个漂亮人类就应该住在这样带着香味的温暖干燥的环境中,被好好的照料,而不是窝在山洞里蜷缩在潮湿的草堆上。 既然要养,就应该好好养,给他提供一个好的生活条件是必要的。 两天后,沈宁终于站在了白家门口。 他的家门钥匙在落海的时候已经丢了,只能抬手敲门。 敲了很久,门内才有了动静,却是一声嘶哑的厉喝:“滚!” 沈宁皱了皱眉,出声喊道:“爸!” 几乎是下一瞬,门锁“咔哒”一声响,门被猛的拉开,一个满头青丝白发混杂、眼眶通红一脸憔悴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后。 在看到沈宁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瞪大,一个大跨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儿子,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本音:“儿子!” 沈宁不太适应“父亲”这个角色如此的亲近,但还是缓缓抬手,搭在了白康时的背上,轻唤了一声:“爸。” 白康时连忙应了一声“唉,爸爸在这儿……” 他的手在沈宁的身上不断的摸索,又扶着沈宁的肩膀将他转了两圈儿仔细看过,才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笑:“我儿子回来了!” 他甚至不敢掐自己一把分辨是不是做梦,只是扯住沈宁的手往屋子里拉:“快进来!快进来!你饿不饿,爸会做饭了,爸给你煮面吃!” 沈宁被他扯进客厅,按在沙发上,又左右翻看了一遍,才找到机会开口:“爸,我不饿,我妈呢?” 白康时脸上的笑意一顿:“你妈病了,在医院,我是回来给她拿换洗衣服。” 沈宁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脸上满是焦急:“她怎么了?” 白康时连忙安慰他:“没事,别怕,她就是看你没回来,着急上火。”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儿子的脸,通红的眼眶流下泪来:“你知道她的,平时最注意养生,生活也自律,身体一向很好,你回来了,她看到你,什么病都好了。” 沈宁想要起身:“我去看看她。” 白康时连忙拽住他:“你好不容易回来,是不是很累了?先歇会儿,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 沈宁摇头:“爸,我不累,我想看看妈。” 白康时见他坚持,哪有不依的:“好,好,爸带你去医院。” 他拿起收拾好的包,去医院的一路上都没有放开扯着沈宁的手。 直到进了病房,他才终于放开手,伸头见妻子许兰正睡着,便摆摆手让沈宁别出声,自己上前去给妻子掖了掖被角。 他手还没离开,就见许兰眉头皱起,嘴唇微动,头小幅度的摇晃着,额头上渗出大量汗珠,神情痛苦。 他连忙轻拍妻子的肩膀小声的唤:“阿兰,阿兰,醒醒,又做噩梦了吗?儿子回来了,咱们的小清回来了,你醒醒看看他。” 许兰猛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丈夫,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康时,我梦见小清被人推到海里去了……他不是自杀的,他肯定不是……他不可能……” 白康时伸手替她抹眼泪:“他当然不会,他回来了,你看看……” 这时沈宁已经走到了床的另一边,低声唤道:“妈,我回来了。” 许兰看到他,眼神顿时发了直,好久才尖叫一声,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以跪在床上的姿势紧紧抱住了沈宁,放声嚎哭: “儿子!我的儿子!妈妈的小清!你没事!你没事……妈妈死也认了……妈妈不是做梦吧……” 白康时也转过头去抹眼泪。 过了好久,许兰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但也一直紧紧的握着沈宁的手不放。 对于自己能够生还,沈宁的说法是当时被一个出海爱好者救了,但他们在海上迷失了方向,漂了好多天才得以上岸,这才回来的晚了。 白家夫妇听得心疼如绞,泪如雨下,又庆幸他能有惊无险安全回来,只不住的摩挲着他的手臂,说他瘦得厉害,实在太可怜了。 白康时关心救了自家儿子的恩人去向,惦记着要怎么报答人家。 沈宁笑着说:“他在宁城有亲戚,先去找他亲戚了,说过两天再联系我。” 屿墨是在白家家门口离开的,只说过两天会来找他。 沈宁猜,他是去找混在人类社会的同族去了。 第347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0 许兰本就是心病,看到儿子回来,顿时百病全消,情况很快好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出院回家。 白家现在住的是个普通的两居室,资产清算之后,虽然跟以前比算得上是一无所有,但好在并没有负债。 常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手里剩下的钱不够买从前的一件奢侈品,但若是过普通生活的话,却可以支撑一阵子。 只是与从前的生活质量相比落差太大,才会让人觉得他们好凄惨。 许兰与白康时并不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他们是校园恋爱,很老套的灰姑娘与王子的爱情故事。 贫困的姑娘命运多舛,与外婆相依为命,为了养活失去劳动能力的外婆不得不在学习之余去到处兼职做家教。 善良的富二代看中了她的善良与坚韧,假借补课的名义给女孩送钱,改善了她的生活。 两人渐生情愫,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女孩的外婆过世后,男孩一手操办了丧事,陪在悲痛欲绝的女孩身边,成为了女孩的支撑。 毕业后,两人顺利领证结婚,成为圈子里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很多人说白康时天真,在婚姻这方面太过任性,娶了一个对他毫无助力的女人,如果当时他娶的是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白家出事时,妻族也会出力保他。 可是白康时却并不后悔。 如果当时他没有心上人,必定会与门当户对的人结婚,但是他有,就不能违背心意当一个负心人。 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灵魂伴侣真的非常不容易,与许兰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是幸福的,这一辈子他都不白活。 许兰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成为富太太,她就享受生活,家中败落了,她也不怨天尤人,冷静的用手里剩下的一点钱合理的安排全家人的生活。 生活的变故没有打倒这夫妻俩,他们依然有斗志,可儿子的死讯却让他们无法承受,一下子压垮了他们的精神。 许兰病倒,白康时一夜之间满头黑发白了一半,却也只能撑着精神照顾妻子,再也没有心力去想其他的任何事。 盛朗对白清的“死”心有愧疚,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却派了人来白家,想要给白家父母一点补偿,却被白康时轰了出去。 沈宁刚回白家时敲门,白康时就是以为又是盛朗派的人,才会凶巴巴的让他滚。 白、盛两家关系虽然不错,但说白了更多的也只是利益关系,因此白家出事时盛家没有出手相助,白康时并没有怨言。 毕竟人家不欠他们的,没有义务冒着风险帮助白家。 白清回国后,父子俩想要东山再起,求到盛家面前拉投资遭拒也在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可记恨的。 同样的道理大家都是商人,人家同样没有义务因为从前那点交情去投资有风险的项目,最多只能感叹一声人情凉薄而已。 可是盛朗不该不想给白家投资,却又不把话说死,在言语态度中给了白清希望吊着他,甚至将他骗到船上去戏耍一番,让他好好儿的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夫妻俩都坚信儿子不可能会自杀,可是他们此时虎落平阳,无法替儿子讨回公道,甚至无法得知船上的真实情况,但他们相信这一切与盛朗脱不了关系。 若不心虚,何必愧疚。 儿子的回归让这个走向死寂的家重新活了过来,许兰出院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高高兴兴的为儿子张罗营养餐,连声说着儿子瘦了脱了型,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沈宁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直白热烈的父母之爱,一时之间甚至有些适应不良。 之前的江家父母对他也不错,但他们之间终究隔了一层,血缘和伤害横亘在中间,哪怕感情是真的、哪怕刻意去遗忘那些隔阂,相处的时候也很难完全自然温馨。 而且江兴城是那种话不多,威严感很重的父亲,相处间很有距离感。 柳文瑶虽然是个温柔贵妇,但就是太温柔了,心理特别脆弱,人像是水做的,与她相处则要更多的迁就照顾她的情绪, 而白家的父母却全然不同,他们将爱表达的很直白。 许兰是穷人家出身,对于很多规矩不那么注重,人也不是娇弱型的,说话做事都很干脆,在家里更是主打随意舒服为主。 当贵妇时她端得起来,但回到平民生活,她也不会就觉得自己是上层人了,为了面子放弃与菜贩子争那该得的几毛钱。 白康时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人也文质彬彬的,虽是个商人,却也有着一身的书卷气,突然跌入尘泥,很多事情一时之间拉不下脸。 破产以来的这段时间,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许兰在一手操持冲锋陷阵,他被老婆护在身后,常常对老婆一脸崇拜。 但没办法,谁让许兰吃这一套,把这个人到中年的老公当娇妻护着。 只要不涉及到儿子的安全,她就是打不倒的战士,直到白清的死讯传来,战士才倒了下去。 许兰的教育理念多少影响了白康时,他们自从有了白清就对这个独子极尽宠爱,并不信奉打压教育,也不会要求儿子必须做出什么样的成绩。 这样的放任,儿子反而比圈中很多重压下的孩子都优秀,一直是夫妻俩的骄傲。 本来就是眼珠子,现在又失而复得,更是捧在手心怕吓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嘘寒问暖、心肝宝贝儿,各种夸赞爱语说得沈宁脸都发红。 屿墨找过来时,沈宁正被许兰哄着多吃一个苹果。 自从儿子出生以来,许兰最大的爱好就是投喂他。 以前当富太太的时候就经常下厨去给儿子做吃的,现在更是投喂上瘾,看着沈宁的嘴巴闲着一会儿就浑身难受。 沈宁不是不惜福的人,并不想拂长辈的好意,只是他肚子究竟有限,实在有些吃不下,于是向白康时投去求救的目光。 白康时目光闪烁的转过身去假装没看见,唯恐妻子注意到自己,以此表示自己也自身难保。 第348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1 门就是这时被敲响的。 沈宁马上放下苹果起身去开门。 白康时和许兰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白家一朝落魄,神鬼都退避三舍,所有人都怕跟他家沾上关系,等闲是不会有人登门的。 家门被敲响的情况除了儿子回家那次,就是盛家来人拿钱买他们儿子命的时候了。 沈宁打开门,就看到了屿墨那张极具冲击力的帅脸。 看到沈宁见到自己时眼中只有惊喜没有防备和厌烦,屿墨的漆黑的眸子浮起暖色,用他独有了低沉声线开口道:“我来找你。” 自从上岸之后,沈宁就不许他祼着上身了,在海边的酒店里沈宁给他买了一件黑色的衬衫穿上,他虽然不太舒服,却没有反抗。 只是他好像是穿好了衬衫,此时身上依然是一件黑衬衫,只是质感看上去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好的面料版型更将他的衬得肩宽腰窄,完美的倒三角身材,没有夸张的肌肉,却又绝不纤薄,看上去就有很强的力量感。 再配上那张脸和屁股上的红痣,简直就是沈宁诱捕剂,怎么可能厌烦? 沈宁笑眼弯弯,伸手将他拉进门里,郑重的向父母介绍。 白家父母听到此人竟然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顿时一秒变脸,两个一脸春风和煦、千恩万谢的将屿墨迎进家门,以最高的贵宾礼节招待他。 许兰让父子俩招待着屿墨,自己拿上手机钥匙出门买菜,一定要给屿墨做一桌答谢宴。 屿墨话不多,看起来有些冷淡,但白康时一点都没有不满,依然满含着热情。 开玩笑,这人将他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送回来,让他跪地上磕头他都没二话,冷淡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人家那是性情高冷,又不是没有礼貌,完全没得问题。 倒是沈宁看出屿墨一条不怎么跟人打交道的鱼是有些招架不住白康时的热情,于是借口要与屿墨单独说些话,将屿墨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屿墨坐在沈宁的椅子上打量着沈宁的房间,神情有些不满:“你应该住更好的房子,这里不太好。” 沈宁给他倒了杯水,身子斜靠在他前面的桌子上,语气很轻松:“没办法啊,家里破产了,条件就是这样,不过没关系,我觉得还挺好的。” 屿墨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这里是比山洞好很多,但与他这两天看到的环境却是差远了,他觉得这个人应该住更好的地方:“为什么会破产?” 这件事,沈宁查过原主的记忆。 他垂下眼睫,声音有些轻:“有人给我爸下套,引着他踩了坑,不过我们不会放弃,白氏的核心技术还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能拉来一笔投资,或许还能重现辉煌。” 屿墨面色深沉的想了一会儿,严肃的抬起眼看着他:“听不懂。” 沈宁失笑:“没关系,这是我和我爸要做的事,你不用懂。” 屿墨垂下眼,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宁看着他:“你离开海很久了,身体没问题吗?” 屿墨摇头:“定期泡水,问题不大,我们不是普通的鱼,不会离水就死。” 沈宁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语声温和的道:“我打算过几天劝我爸妈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发展。” 屿墨果然被他的话题吸引:“为什么?” 沈宁直起身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我生在宁城,长在宁城,白家的根基在这里,从前的人脉也都在这里,所以之前我们没想过要走。 但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宁城这个地界,圈子就这么大,利益团体已经固定了,我们白家被他们踢出了局,属于白家的市场已经被分割完毕,他们不会允许白家复起的。 当你落魄时,什么人脉都不复存在,所谓的根基,其时也已经名存实亡。 我们留在这里,不但得不到任何支持,反而会被赶尽杀绝。 这一次我在船上的意外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意外,这次我命大被你捡到,没有死,我爸妈也算是躲过一劫,可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人想要我们死,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几乎是反抗不了的。 不如放弃这里的一切,置之死地而后生,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屿墨听不懂关于商业的事情,但他能听懂沈宁是想离开这里:“你想去哪?” 沈宁转身看向他,弯了弯眼睛:“我还没想好,但我想去一个沿海城市,若是我和我爸成功了,我就买一个海边别墅,挖一个大大的泳池,引进海水,专门用来给你泡澡。 我想你可能不适应在岸上长住,我住得离海近些,你什么时候想我了,来看我也方便。” 屿墨听着他画的大饼,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柔色:“嗯,你想的很好。” 他看着沈宁,认真的问:“你只是需要投资是吗?” 沈宁点头:“嗯,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和我爸会想办法。” 屿墨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沈宁:“尽快吧。” 屿墨点了点头。 许兰做饭的手艺是很不错的,她买了菜回来,就开始钻进厨房里忙活。 贵客钻进了沈宁的房间,白康时不用待客,便也进到厨房里给老婆打下手。 两人忙活了许久,置办出一大桌子菜,这才喊了沈宁和屿墨出来吃饭。 屿墨刚一坐下,许兰就用公筷给他夹了很多自己的拿手菜,热情的招呼他吃饭,又让沈宁仔细照顾着自己的朋友吃饭,免得他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夹菜。 沈宁微笑着,听话的夹了很多菜到屿墨的碗里,不一会儿就将他的碗堆成了山。 不过屿墨的食量真不是盖的,他硬是把所有夹过来的菜都吃完了。 许兰做的都是家常菜,食材也买不起特别名贵的,但是胜在新鲜,所有的食材都是经过她再三挑选的,保证干净新鲜。 沈宁被喂得太多,一点也不饿,只是歪着头看着屿墨进食,时不时的给他夹菜。 屿墨被他看得半边脸都发麻,也不说话,也不与他对视,只是一味的低头吃菜。 第349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2 屿墨并没有逞强,以他的食量,吃这些饭完全没有压力。 至于味道,一条把没调料的烤鱼都能当成美味的鱼,许兰的手艺几乎算得上是国宴级别的了。 做饭的人就喜欢这样的食客,吃得香、吃得多,是对厨师厨艺的最大肯定。 许兰越看屿墨越喜欢,不住的给他添饭添菜,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常言说爱屋及乌,对于救了自己儿子的人,她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哪怕屿墨现在立刻表演阴暗爬行、倒立洗头她都不会嫌弃。 一顿饭吃完,菜几乎没剩下多少。 屿墨不挑食,所有的菜品都适应良好,把许兰乐开了花,不住的说让屿墨以后要多多来家里吃饭。 屿墨很认真的点头答应了。 他是一定会多来的。 饭后白康时热情的招呼屿墨一起下棋,屿墨扭头看了沈宁一眼。 沈宁替他解围:“爸,他不会下围棋,我来陪你下。” 白康时嗔怪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臂:“胡闹,你不去陪客人,陪我下棋像什么话。” 屿墨适时开口:“没关系,我想看看。” 客人都这么说了,父子俩便摆开了棋局,黑白子激烈厮杀。 屿墨坐在沈宁身边,脸色认真的看着沈宁细长的手指夹着黑亮的棋子放到棋盘上。 沈宁扭头看他:“你学会了吗?” 根本没在看棋路的屿墨一愣,诚实摇头。 沈宁笑着凑近他:“回头我教你。” 屿墨呼吸一窒,轻轻点头。 一局棋结束,白康时半子险胜,哈哈大笑。 沈宁也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的收棋子。 白康时摸着下巴:“还得练啊儿子,不过你的棋风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多了些果决和杀伐气。” 沈宁动作一顿,随即语声随意的道:“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过生死之后。” 白康时的笑容微敛,想到儿子经历了落海的生死一线,又在海上漂泊数日所受的苦,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儿子说的对,人经历了生死,心境又怎么可能不变化? 在坠落海中,被海水封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他在想什么? 侥幸被救起后,无依无靠的飘在海上,缺食缺水,烈日暴晒,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 若是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从前温和无争的性子,才是真的天方夜谭。 这些天他们夫妻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很多事情不敢细想,也不想把负面的情绪传递给刚刚死里逃生的儿子。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关上房门,才敢放肆的将脸上的悲伤和愤恨表现出来。 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爱是可笑的,恨也是徒劳的,他们只能憋住这一口气,等着有能力报仇的那一天。 屿墨抬手握住了沈宁的手臂,神色郑重的承诺:“不会死,我会保护你。” 沈宁偏头看他,眸光温和。 屿墨为了他的健康,亲手将他送回了岸上,甚至自己也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大海,来到了未知的人类社会。 对于一条鱼来说,能为他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好到极致了。 白康时看着侥幸才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勉强保持住笑意:“你们俩玩,我去处理点事情,小清啊,你教教屿墨,不会不要紧,什么东西都是要学了才能会的嘛。” 沈宁点头答应了,让屿墨坐在对面白康时刚才的位置上,一点一点教他围棋的下法。 屿墨学得很认真,但明显是个臭棋篓子的好苗子。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等到两人被一声惊雷打断交流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不止如此,随着雷声落下,倾盆大雨也紧随而至,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街上的行人被浇了个措手不及,纷纷顶着一身雨水狼狈的往避雨的地方飞跑。 沈宁眉头微皱:“下雨了。” 屿墨看了看天色,也跟着皱眉:“雨太大了。” 沈宁回头看他:“会变吗?” 屿墨点头:“会。” 成年的人鱼出水可以将鱼尾化成双腿,入水又会变回鱼尾,这么大的雨,跟入水也没什么区别了。 沈宁不得不担心他出门就会来一出大变活鱼。 许兰没听懂他俩在打什么哑谜,她观察了一下天色道:“雨下得这么大,小墨回去也不安全,不如就在家里将就一晚上吧。” 沈宁也正有此意,跟着点了点头。 屿墨完全没有要推脱的意思,立刻应答:“好。” 许兰笑起来:“好好!反正也不着急回去了,你跟小清再玩一会儿,阿姨去给你找床被子,晚上就跟小清挤一挤吧。 阿姨家条件不好,不能给你准备单独的房间,你别介意。” 屿墨的性格她是真的喜欢,干脆,不扭捏,一看就不是那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 屿墨当然不介意跟沈宁“挤一挤”。 他躺在满是沈宁味道的床上,看着刚洗完澡的沈宁穿着睡衣走过来,很自觉的往里面挪了挪,双目灼灼的看着他走过来躺在他的身边。 沈宁看着他,有些失笑:“我的睡衣你穿着有点紧了,要是不舒服,你就脱掉,反正这里就咱们俩,明天早上你再穿。” 屿墨不胖,但身上的肌肉确实比沈宁的发达,沈宁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很有些紧绷,肩臂胸口处绷得很紧,紧到能依稀看到肌肉的轮廓。 屿墨在水里的时候自由惯了,很不喜欢衣服的束缚感,更别提是紧绷的衣服,只因为是沈宁的衣服才忍耐一二。 此时一听沈宁的话,马上抬手解开衣服扣子,将衣服脱下来仔细放到一边。 沈宁上下将他打量了几遍,才缓缓躺下来:“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屿墨躺得很平,但并不肯盖许兰单独给他找的被子,坚持要跟沈宁盖一条:“在我族人那里。” 他转过头看向沈宁:“我族人的房子比你家的好,我本来想把你接过去的。” 沈宁低笑,由着他将被子扯过去一半:“不用,我跟家人在一起很好。” 屿墨“嗯”了一声:“你想去海边呢,自然不能去我族人那里。” 沈宁又笑了一声,抬手关了灯,在一片漆黑中温声道:“睡吧,将来,我们会有自己的大房子。” 第350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3 白清的死对于盛朗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那个人承载了他年少时的所有情感幻想,从青涩的暗恋到苦涩的失恋,无论是爱还是怨,那个人对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哪怕他后来爱上了程沐岩,白清对他而言,也永远变不成路人甲。 可能是月亮终究只能挂在天上,人死后,他的一切不好都会随之散去,留下的只有那些曾经心动的美好时光。 他无法接受的是,白清的死与他脱不开关系。 虽然不是他做的,可是他不能否认,是他的态度影响了周围的人,才会有了这次的游轮出海,组织这次活动的徐海才会将白清弄上船,那些人才会去为难白清。 也是他的不作为,将白清陷入一个难堪的境地。 从小一起一长大,他是了解白清的,那人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却有着自己的傲骨,家逢巨变,本就会打击他的心神,再面临那些羞辱与难堪,又怎么承受得了? 徐海他们是想要讨他的欢心,却又曲解了他的意向,最终导致了白清的死。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恨谁。 他只能将自己封闭起来,不去理会外界的一切,给自己求得片刻安宁。 白清在跳下去之前,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在恨他? 他只是后悔,白清既然求到了他的头上,他不可能不帮忙,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什么还要用投资的事吊着白清呢? 如果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痛快的答应下来,白清对他一定不会是怨恨,而是感激,有了东山再起的希望,白清绝对不会有自绝的念头。 他们虽然没有可能,却可以依旧做朋友,毕竟从小到大的交情在那里,他们可以在朋友的界限里愉快的相处,见面时相谈甚欢。 是他心中那一抹隐秘的不甘和怨怼搞砸了一切,害了白情的性命。 他心里明明清楚白清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相信“白清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吊着他”这种话呢? 他知道,那是因为被拒绝的少年多少有些恼羞成怒,需要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不是自己不够好,不能让人家喜欢,而是对方是个恶劣的人。 他需要一个受害者的身份中和自己不被心上人喜欢的羞恼。 终究,他们都是骄傲的。 “轰”的一声响,紧闭数日的大门被推开,外面刺眼的阳光铺洒进阴暗的室内。 盛朗在身周一地的酒瓶子中间抬起头,看到了逆着光站在门口的白清。 他的瞳孔一缩,眼中瞬间涌上泪意,刚想出声,却又猛的反应过来。 那不是白清,而是与白清有八分相似的程沐岩。 程沐岩看着屋里的狼藉,和坐在片狼藉中的盛朗,狠狠的拧起了眉头。 他大步走进屋内,来到盛朗的面前,迎着他看过来的迷蒙目光,声音低沉的道:“这还是我认识的盛少吗?” 盛朗呆呆的看着他,良久才发出低哑的声音:“沐岩……” 程沐岩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毯上容色憔悴的盛朗,到底叹息了一声,弯腰从他的手中抢走了酒瓶子:“你在这里绝食也换不回白清的命,真要愧疚的话,善待他的父母吧。” 盛朗眼眶发红,浮起委屈的泪光:“我也想的,可是我派去的人被白伯父轰出了门,我的补偿也被拒绝了。” 程沐岩蹲下来,平视着他:“这也正常,人家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你的钱买不回一条人命。” 盛朗的脸色惨白:“可是我也不想的,我没想到……白清会自杀……我只是心情不好,没有注意到他……” 程沐岩的眉头皱起:“你的白月光,心理这么脆弱的吗?你不投资他就自杀,他在用命逼你投资?” 盛朗的眼泪流了下来,双手捂住脸:“不,他不是这样的人,是徐海他们羞辱他了,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那么骄傲的,能放下脸面来求我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受不了的……” 程沐岩眉头皱得更深:“徐海……你的那个跟班儿?他们为什么要欺负白清?你这么在乎白清,他们怎么敢?” 盛朗放下手,双目无神:“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徐海他们以为,我不待见他,甚至想要报复他,才会用羞辱他来讨好我。” 程沐岩叹气:“他们……就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你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些吧。” 盛朗的眼神现出几分阴郁:“不止要远离,我还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白清没了,我能为他做的,就是替他报仇了。” 程沐岩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没说什么。 盛朗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白清吗?” 程沐岩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不太想知道,但看着盛朗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随意的坐在他面前的矮几上,无奈的接话:“为什么?” 盛朗苦笑了一声:“因为他小时候救过我的命。” 程沐岩眼中敷衍的神色变了变,认真的看向他。 盛朗却陷入了回忆里,轻声道:“我小时候贪玩,有一次甩开了保镖跑出去玩,被我爸的仇家盯上。 是白清发现了危险,在我被捂着嘴差点拖进面包车的时候,一边呼救一边冲过来拼命拉我,还趁机按动了我身上的定位器。 他拉不动我,但他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正好路过的一个退伍兵,那人以为是人贩子抢小孩,冲过来救我。 已经找我找到附近的保镖收到了定位器的信号,也火速赶了过来,大家合力将我救了下来。 可是白清在拉着我拖延时间的时候被对方踢了好几脚,还打到了头,流了血,当时就吐了。 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怀疑是颅内出血,我当时听到这个结果,怕得站不住,只能坐在地上哭。 好在他不是,只是脑震荡。 自那以后,我的目光就无法离开他,我无法忘记那一瞬间怕他会死的恐惧,我想保护他,希望他一切都好,时间长了,这种关注就变成了喜欢。” 第351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4 盛朗说着,抬手抓住了程沐岩的裤腿,抬头看着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那时他要出国,我怕长久的分离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生疏,徐海他们也鼓励我表白,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拒绝我。 可是他拒绝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仅拒绝,他还跑了,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之后一直到他走,我都没去见他。 徐海他们说,我这么喜欢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吊着我,心安理得的享受我对他的好,又不用付出什么回报。” 程沐岩再次皱眉:“所以呢?你们这次将他带上船一番羞辱,是在报复他当年的拒绝?” 盛朗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想报复他,我只是……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当时的狼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来求我投资,我是打算答应的,只是不想那么快就让他如愿,显得我好像一个旧情难忘的可怜虫,人家拒绝了我,现在一张嘴,我就巴巴儿的掏钱,显得那么贱……” 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他救过我,求到我头上,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我真的只是想要卡一卡这件事。 我没想到……他真的以为我会那样绝情。 他没有希望了,又被羞辱,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可那是大海啊,一个人跳下去,瞬间就没了踪影,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程沐岩再三叹气:“我是个外人,没什么立场说对错,只是将心比心,站在他的角度,人家是没错的,你怎么想的人家又不知道。 他救过你,可能只是出于朋友之义,没想以此要求什么回报,但你身为受益人,却不应该忘记这份恩情。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盛朗,你从小到大过得太顺,才会一次拒绝就能让你觉得伤了面子耿耿于怀。 可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欠了他,不是他欠了你,你喜欢他是你的事,人家为什么要为你的情绪买单? 你表白是你的权利,可是拒绝也是他的权利,没道理你表白了人家就一定要答应你,否则不成了绑架了吗?” 盛朗埋头痛哭:“是我的错……他救过我,我却害了他,我为了自己的面子不那么难看,亲手将他推入了死地……他是有多么绝望才会跳海,是我逼死了他……” 程沐岩看着面前哭成狗的男人:“所以你还喜欢他吗?” 盛朗摇摇头:“我对他感情是源于那次的恩情,更多的是感激和愧疚,当时觉得那就是爱情,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爱情不是那样的。 你说我把你当替身,我承认最初注意到你、接近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可是你们的性子天差地别,只要接触过、不是个傻子就不可能把你们弄混。 我对你,和对他是不一样的,对于他,我想要守护他,想他好好儿的,他为救我受了伤,头上还落了疤,我始终对他有愧,却从没有对他产生过欲望。 可是你不同,我只有看到你,才会产生冲动,我想碰你、想抱你,我想时刻都与你有肢体上的接触,想和你腻歪到地老天荒。 我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连自己喜欢谁都分不清楚?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你不相信我,你走了,我心情不好,害死了他,我是个罪人,该死的是我……” 程沐岩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面前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啊,上辈子欠你的。” 他起身上前,抓着盛朗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向浴室拖去。 盛朗也不反抗,只是弱弱的问了一句:“你要带我去哪?” 程沐岩面无表情:“洗澡,你臭死了。” 盛朗被他拖得踉跄,还在小声的哭:“你怎么连在我的梦里都这么粗鲁,你还嫌弃我臭……” 程沐岩第无数次叹气,将人扔进浴缸里,开始放热水:“行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再懊悔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早知如此,当时跟人家拿什么乔呢?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尽力去补救,想想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把自己关起来当自闭儿童。 抬头!给你洗洗头,脏死了,油的都能炒菜了!” 盛朗眼泪汪汪:“我哪还敢拿乔,我派人去找白伯父,主动去给他投资,可是他不肯接受了……” 程沐岩拿着花洒粗鲁的冲着他的头发:“废话,人家儿子都没了你才说要投资,弄得好像是白清的卖命钱一样,人家父母能接受才怪。 这就是你没亲自去,你要是敢现在出现在你的白伯父面前,他不拿刀砍死你就算他理智冷静。” 盛朗一听,哭得更惨了,眼泪跟花洒里的水一起哗哗流淌。 程沐岩见他实在哭得惨,便闭了嘴没再刺他。 将人洗刷干净安顿到床上,看着睡死过去,熬得眼眶青黑两颊凹陷的人,程沐岩再三叹气:“真是欠了你的。” 因为程沐岩的到来,盛朗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还是颓废,但至少不再醉生梦死。 这一次程沐岩放飞了自我,不再有顾忌,也不再把盛朗当成个人物来捧着敬着,本着随时一拍两散的想法,态度强硬的没收了别墅里所有的酒,锁了酒窖,盛朗闹得他烦了就是一顿收拾。 本以为以盛朗的大少爷脾气,很快就会忍无可忍的将他撵出去,没想到盛朗不但没撵人,还被他管服了。 盛家父母不知道过程,但是对结果很是欣慰,连带着对程沐岩也和善了不少。 等到盛朗终于从打击中走出来,思虑再三,决定去白家道歉并商量投资的事情,亲自来到白家的新住处时,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 他在空空的楼道中站了一个下午,直到程沐岩找过来,才哑着嗓子说:“他们走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52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5 程沐岩倒是并不觉得意外:“宁城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伤心地,离开也是一个好的疗伤方式。” 盛朗神色怔愣,语调没什么起伏:“白伯父不会原谅我,阿清也不会,他们都不会原谅我,因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程沐岩叹了口气:“我不想替你开脱,更不想劝你节哀,只想告诉你,过去的事无法改变,既然无法回头,你就该向前看。” 盛朗呆呆的看着他,好久才轻轻点头:“是啊,他们不会给我弥补的机会,我该往前看了,去做点我能做到的事。”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出这个于他而言算得上寒酸的小区,离开了这个白清最后生活过的地方。 接下来的两年里,他从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变得成熟稳重,全面接手了盛氏集团,成为了集团决策人,而不只是一个继承人。 徐家和另外几个跟班儿自从海上回来,看到他的状态就知道这次闯了大祸,纷纷躲了起来不敢露面,却也没有太过恐慌,想着时间长了事情也就翻篇儿了。 毕竟他们都是盛朗的拥趸,而白清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落魄少爷,孰轻孰重,谁都掂量得出来。 更何况他们已经统一了口径,只说白清是自杀的,这件事死无对证,真相永远也不会为人所知。 问就是白清心理脆弱,跟他们可没什么太大关系。 他们就算是有错,也只是急于替盛朗抱不平,没有用对方法而已,终究算不上什么大错。 可是没有想到,盛朗掌权后,就开始了对他们的打压。 他并没有大面积攻击,而是逐个击破。 最开始的就是徐家。 徐家受到了针对,本来还想着做小伏低,让盛朗出出气也就算了,没想到盛朗不依不饶的。 他们被逼到绝境,也生了怒意,暗中联合各家打算抱团把盛家打下去,瓜分了盛家的市场份额。 可是其余人家并没有受到波及,大多都在观望,并不想搅进这趟浑水中,惹得一身腥。 毕竟盛家不是好惹的,一旦打不死,回头死的就是他们。 帮手没拉成,徐家孤立无援。 他们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惹怒了盛朗,权衡之下放弃了徐海,将他远远的发配去了国外自生自灭,想让盛朗消消怒气。 然而盛朗却并没有收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徐家不得不面临破产清算。 徐海偷偷跑回国内,在滂沱大雨中来到盛家大门外,撕心裂肺的怒吼着盛朗的虚伪和无情无义,被盛家的保镖提溜着扔了出去。 回到本家之后,面对这个害了整个徐家的罪魁祸首,自然没有人会给他好脸色,他的日子不好过。 徐家倒台后,盛家将矛头又对准了另外一家。 等到大家发现他居然真的在捋那次的出海名单后,匆匆想要结盟,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像那次针对白清时一样,看清了盛家的态度,帮着盛家对付他们,想要以此抱盛家大腿的人更多。 两年时间,宁城商圈迎来了数次洗牌,商业宴会中活跃的很多都是新面孔。 这两年程沐岩一直跟在盛朗身边,是他的金牌辅助,也见证了他的成长与蜕变,看着他从幼稚到狠辣,成为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盛家父母也终于松口他们两人的事,不再以完全轻视的目光去看待程沐岩。 毕竟程沐岩用自身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只是被盛朗养起来的花瓶而已。 而且他对盛朗的影响力真的很大,盛朗的变化全程都有他的参与,甚至居功甚伟。 一个对儿子有着正向影响,且儿子十分喜欢的人,只要安分,他们也不至于一定要扫儿子的兴。 至于程沐岩那复杂的、会拖累他的家庭情况,在盛家父母这里算不得什么事情,他们一出手,便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 他重病的奶奶会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只知道赌博酗酒家暴的父亲在一次醉酒后“不慎”跌入河中淹死了。 他父亲死后,他那懦弱的母亲每月都能收到一笔不扉的生活费,前提是不能来打扰程沐岩。 只要她不要贪心不足,就可以这样轻松舒服的活到死。 程沐岩对于家中的变故表现得很平静,面对父亲的死,他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无喜无悲的回去操办了父亲的后事,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倒是他的妈妈神情恍惚,全程都是梦游一样的状态。 她或许是不敢相信,那个折磨了她半辈子,如同山岳一样不可对抗的男人竟然嘎吧一下子就没有了。 想到以后都不用再伺候那个狂躁易怒、动不动就对她拳脚相加的男人,一时只觉得世界都很不真实,好像做梦一样。 只是她将目光看向儿子,却一直也没有得到回应。 她垂下了眼睛,眼眶中的泪悄悄落下。 她知道,从小到大,那个男人打她、打孩子的时候,她的不反抗伤了孩子的心。 小的时候男人打她,小小的孩子还会跑过来保护她。 可是她太害怕了,她不敢反抗,也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孩子,以至于男人的拳头对准孩子的时候,她选择了逃避。 她躲了起来,少挨了很多拳脚。 这些年程沐岩对她一直淡淡的,既不仇恨,也不亲近,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她也只能偷偷伤心。 葬礼过后,儿子就再也没回来看过她,只有每个月按时进账的钱昭示着她的儿子还记得她。 甚至于儿子的订婚宴她都是从新闻上看到的。 是跟一个男人,盛氏集团的掌权人盛朗。 她担心儿子跟这种身份不对等的豪门子弟在一起会吃亏,可是她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程沐阳连电话都不会给她打一个,偶尔她鼓起勇气打过去,得到的也大多是忙音。 或许自小缺失的东西,长大了想补也是无济于事的。 程沐岩是个工作狂,订婚宴刚过就收拾东西去云城考察。 盛朗对此很有意见,可惜他再哼唧也左右不了程沐岩的想法。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53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6 程沐岩能在盛氏中立足也不全是靠着与他的关系,不可否认盛朗是给程沐岩提供了很多机会,但程沐岩能走到今天拥有实权,也是凭借自身的能力和那股子拼命三郎的狠劲。 于是盛朗只能在程沐岩走了之后,将工作安排下去,偷偷跟了上去。 这些年,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程沐岩了,可是他总感觉程沐岩对他没有了一开始的热情。 虽然同意跟他复合了,甚至两人还订了婚,可他却总是在两人的相处中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好像在程沐岩的眼中,工作总是比他重要。 云城是个沿海城市,海鲜美食很有名气,落地云城,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大海的气息。 当然,沿海,出名的不只有海鲜,还有一些更具吸引力的东西。 这两天云城有一个特别的拍卖会,听说里面会有一些关于鲛人的拍品。 比如鲛人产出的珍珠发冠,还有鲛人的鳞片和骨骼制成的工艺品,甚至还有一件鲛绡所制的长裙。 传说中鲛人泣泪成珠,产出的珍珠比普通的珍珠更加璀璨,阳光下能看到明显的七彩光晕,可想而知,全部由鲛珠所制成的发冠在阳光或灯光下会是多么的美轮美奂。 虽然没有人真正看到鲛人是怎么泣泪成珠的,但这种美丽而不同寻常的珍珠却是真实存在,只是太过稀有,平时很难见到。 人类是真正的视觉动物,为了“好看”这两个字,所愿意付出的代价超出其他物种的想象。 而鲛人的鳞片就是他们的铠甲,一般情况下刀砍不伤,而且鲛人的尾巴色泽各异,虽然大多偏深色调,但那些颜色都很漂亮且高级,细看之下鳞片还带着幻彩的珠光。 不仅好看,坚硬程度也是十分可观的,之前宁城有一个收藏家就有一面鲛人盾,就是由鲛人的鳞片所制,普通刀具在上面连个划痕都留不下。 他十分宝贝,是他收藏室中的镇室之宝,给出天价也不肯出让。 鲛绡就更不用说了,传说中的鲛绡是鲛人所制,轻盈飘逸,遇水不湿,由它所制的长裙犹如仙子霓裳,不似人间物,自然有让大家为之抢破头的资本。 当然,这些东西都太过珍贵,尤其是鲛绡,市面上出现的大多都是以鲛绡之名来抬身价的假货。 但是因为真正的鲛绡太少人见到过,无从对比,很多时候也是真假难辨,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这东西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物以稀为贵,纵然知道很难看到真东西,但只要放出消息,还是会吸引来无数富豪来碰运气。 这次云城的拍卖会以此为噱头,自然也吸引来了很多人,无数身价不菲的贵妇对珍珠发冠和鲛绡长裙志在必得。 以至于盛朗差点连个好的酒店都订不到。 这样的拍卖会自然是有入门门槛的,没有邀请函根本进不去,一般的身家也得不到邀请函,这种场合的邀请函也是实力的象征,里面自然是大佬云集。 盛朗知道程沐岩的行程中就有这个拍卖会,便想要突然出现,给程沐岩一个惊喜。 程沐岩喜不喜不知道,惊确实是挺惊的。 他大步走到盛朗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盛朗看着他只惊不喜的表情,有些委屈:“你不希望看到我吗?” 程沐岩叹气:“不是不想看到你,只是你来了这里,公司那边安排好了吗?” 盛朗点头:“放心吧,我还能不做准备就跑路吗?沐岩,你对工作比对我还好。” 程沐岩摇摇头:“别乱想,谁会喜欢工作,但是好好工作是好好生活的底气,不是吗?” 盛朗转头不看他:“整个盛氏都是我的,你不好好工作,一样有生活的底气。” 程沐岩却笑了:“你错了,那是你的底气,不是我的。” 盛朗有些不高兴了:“我们已经订婚了,是一家人,你竟然不相信我会对你好吗?” 程沐岩再次叹气:“阿朗,我不想把命运寄托在‘你对我好’上,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我的爱人是谁,我都需要有独自过得很好的能力。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是很最愚蠢的行为,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是很浅显的道理,不是吗?” 盛朗喘了口气,逼近一步:“所以我们才刚刚订婚,你就想着给自己找退路,想着防备我了是吗? 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应该全心全意的双向奔赴?你要是对我们的将来这么不放心,还跟我在一起做什么?” 程沐岩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防备我,你肯把盛氏的股份给我吗?” 盛朗一愣。 程沐岩继续道:“今天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不妨就说得更清楚些。 你能全心全意的享受爱情,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可是我跟你不一样。 我们之间身份的差距是客观事实,我们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好的时候爱能抹平一切,可若是我们有矛盾了呢?这是现实,我真的输不起。” 盛朗轻轻摇头:“沐岩,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以前……” 程沐岩放下酒杯,没有看他:“谁都有为爱冲动的时候,可是后来我发现,人心易变,人这一辈子指望别人人对自己好是最不靠谱的事。” 盛朗的眼睛红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你觉得我对阿清绝情,原来喜欢他,后来却又移情别恋了你,你觉得我是个很善变又会翻脸不认人的人,所以你在随时防备着我变心!我知道! 还是那句话,你既然这么防备我,为什么还同意跟我结婚?” 程沐岩回答的很快:“因为我还爱你。” 盛朗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 程沐岩再次叹气:“因为我还爱你,所以我不想我爱的人就在眼前我却因为不敢去触碰而生生错过,我不想我的人生留下这样大的遗憾。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你觉得是我在防备你,可是站在我的角度,却恰恰是在为我们感情的健康而努力。 我有底气,才敢放心的投入这段感情,而不是在疑神疑鬼中与你互相折磨。” 第354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7 盛朗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可你也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是吗?” 程沐岩笑了笑:“阿朗,我们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真的不适合生死虐恋,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天长地久,合则聚不合则散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我们终究无法走完一辈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每个人首先都是他自己。 但在此之前,我愿意为此而努力,你愿意吗?” 盛朗垂着的头终是轻轻点了点。 程沐岩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拍卖会要开始了,既然来了,就正好看看有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程沐岩自然不是为了一件稀奇的东西豪掷千金的人,他来这里纯是为了扩展人脉。 打发了盛朗,就又重新端起酒杯应酬去了。 刚转过身,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人从他的视线里一晃而过。 他心中一惊,连忙向那边走了几步仔细去看,却又一无所获。 难道是他眼花了吗? 当时第一次见到白清时的心情太过刻骨铭心,以至于他对白清的容貌印象深刻,哪怕只是一晃眼,他也能确定那就是白清。 已经死了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不可谓不惊悚,是眼花还是幻觉? 他年纪轻轻的,当然没有眼花。 沈宁从大厅中走过,迎上了刚进场的屿墨:“你怎么才来?” 屿墨原本冷峻的脸色一看到他就变得柔和下来,忍不住抬手轻碰了碰他的肩:“我感受到了族人的气息,可是没能进得去保险库。” 沈宁对于他时不时的动手动脚已经习惯了,闻言轻皱起了眉头:“族人的气息?看来今天的拍品并不只是噱头,是有真东西的。” 屿墨点了点头。 沈宁低声:“你觉得是什么?” 屿墨面色冷凝:“至少有鱼骨或鱼鳞,泪珠和和鲛绡的气息不会这么浓。” 沈宁轻轻点头:“一会儿看看到底是什么,这件事,要一点点的查。” 屿墨“嗯”了一声,手扶着他的手臂往会场里面走:“你等我等着急了吗?” 沈宁笑了笑:“不至于,你没来,我就在角落里坐着偷懒。” 屿墨也笑了:“这怎么能算偷懒?你累了,当然要坐一会儿。” 两人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屿墨又伸手摸了摸沈宁的肚子:“你吃东西了吗?这种地方没什么能吃的,你是不是饿了?” 沈宁抓住他的手放回他自己的大腿上,有些无奈:“我出门之前刚吃过东西,哪能饿得这么快?你怎么总怀疑我饿?” 屿墨的手被遣送回境,有些不满,却又不敢大声抗议,只能小声嘟哝:“你就是会饿,你每次只吃一点点,根本不够支撑多少时间,你这周已经瘦了二两,我都知道,就是饿的。” 沈宁为他的碎碎念感到惊奇:“我瘦了二两……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屿墨理不直但气壮:“我有偷偷掂过!就是轻了二两,我是不可能弄错的,不信你回去称一称体重。” 沈宁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叹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鱼他渐渐的变异了,从前明明是个高冷寡言的鱼设,现在却活脱脱的向着碎嘴子发展,而且格外执着于给他投喂食物。 他不是没找屿墨谈过,他没有那么大的饭量,而且以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他是不可能会挨饿的。 可是屿墨根本听不进去,还格外惆怅的说当时在岛上他没能提供好的食物和环境,这导致了他生病,又没被及时发现,饿了两天,亏空了身体,饿坏了肠胃。 虽然现在检查不出来,但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宁才会吃不下去东西,以至于骨瘦如柴。 沈宁解释了他现在的体形虽然不胖,但绝对称不上是骨瘦如柴。 比屿墨小了一号的原因是他骨架比屿墨小,肌肉也没有那么发达,但他现在是很匀称健康的身材的。 屿墨也不跟他争辩,只是一味的叹气。 当时他没进入过人类社会,对于人的了解都是从族人嘴里听说的,对人类生活的环境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也就没有觉得怎么样,只以为提供充足的食物就可以。 直到后来接触到人类社会,他才真正意识到了人要怎么养,然后再去回想岛上的日子,就觉得愧疚难当。 但凡沈宁有个头疼脑热,他就怀疑是岛上那段时间他不会养人,苛待了沈宁落下的病根,并深怕这些病根会在某一天因为什么诱因突然爆发,导致沈宁死去。 族人并没有夸张,人类真的很脆弱,进入人类社会的这两年,他见过了很多人类的死亡方式。 生病意外都不算,天冷了喝了酒睡在外面会被冻死;天热了在外面活动会中暑得热射病死亡;心脏不好受到惊吓会被吓死;他甚至听说有人生了气会被气死。 他认真记录了这些会导致人类死亡的诱因,并严防死守。 新家里的装修他亲自跟进,全屋定制恒温系统,为恒温系统供能的紧急备用设备都备了两套,就算全城大停电他家也不可能让恒温系统少工作一分钟。 建筑材料堪比堡垒,玻璃全是防弹的,360度无死角的安全防护,坚决不让沈宁面临这些可能导致死亡的危险。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越喜欢沈宁,一想到沈宁可能会死,就觉得喘不过气。 他觉得强壮如鲛人也可能会被吓死。 沈宁怕他落下什么心病,格外注意养生,一年到头连个喷嚏都不打,这才让屿墨放下了些心。 看到再次偷偷摸摸、很心机的贴着自己腿放的那只手,沈宁已经无力去管,也不想去纠结自己轻了二两的事:“我听说这次的拍品中有一顶珍珠头冠,会不会是因为制作头冠的珍珠太多,才导致气息浓郁?” 屿墨摇头:“泪珠离体时间长了,上面的鲛人气息就慢慢散了,用得多也不会很浓,但鱼骨和鱼鳞不一样,放多久气息都不会散的。” 第355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8 鲛人大多生活在深海,人类所能探索到的区域并不太常见,而且是高智慧生物,跟人类几乎没有生存资源的冲突,双方都不想争斗,因为没必要。 人类在原则上来说不允许捕杀鲛人,而鲛人原则上也不许威胁人类出海船只的安全。 这是双方的协议,也是默契。 但总有些人为了追求眼前的利益不惜打破这个平衡、制造矛盾。 这世上从不缺为漂亮东西买单的人,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有市场就有相对的产业链。 因为原则上不允许,能做这个生意的一般都有着强大到让他们胆敢打破规则的背景。 鲛人在水中有着超强的战斗力,捕杀鲛人难度特别大,危险性也极高,在海上“遇难”的特殊改造船只比比皆是。 人类官方也明令禁止这种违规捕杀,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依然有人为了这巨大的利益以身犯险。 就像某些成瘾物一样,打击的再严厉,也依然有人挺而走险。 因为是人类先不守规矩,所以除了许多捕猎船只团灭,海上偶尔有因为受过伤害或在意的族人受过伤害而仇视人类的偏激鲛人无差别攻击,掀翻船只制造命案,人类这边也无法强硬的追责。 双方再次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鲛人不可能因为惧怕人类的捕杀全部龟缩进深海,也不至于因此与人类鱼死网破。 毕竟人类个体虽然弱小,却有着强大的智慧,会研制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和毒物。 双方如果开战,几乎谁也讨不到好,双方都有灭族之危,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和鲛人想要走到那一步。 而且大多鲛人对人类这个物种并不排斥,可能是物种特性,他们几乎都是颜控,而人类的长相很符合鲛人的审美,括弧:好看的。 他们并不会因为少数老鼠屎而否定一整个族群,愿意相信大多数人类还是很可爱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世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复杂的多样性体现在方方面面,有利欲熏心的,就有顾全大局的。 大多数人类对于鲛人的态度是极其友善的,身为传说中的美丽生物,鲛人在大多人类的心中都有着梦幻色彩的滤镜。 偶尔有在海上对鲛人惊鸿一瞥的人,那一瞬间的惊艳几乎可以成为一生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绝大多数人是反对捕猎鲛人的,很多人自发组成了保护鲛人的组织,通过各种渠道呼吁停止对鲛人的伤害,并杜绝与鲛人有关物品的买卖。 而且他们也会用实际行动去阻止这些非法买卖,一旦发现,立刻各方奔走,集体举报,不少买卖鲛人有关物品的交易活动就是这么给搞黄的。 只是能做这种买卖的大多有权有势,普通人哪怕有组织且体量大也很难真正撼动他们的根基,有时候闹得太大了收不了场,就推个替死鬼出来。 但这种保护的抵抗并非没有作用,至少现在这种交易都需要再三保密,只在小范围内进行,这就局限了他们的宣传,市场自然也就缩水了。 而鲛人也没有闲着,等待友好人类的救援,他们会派一些机灵的鲛人上岸进入人类社会,从内部解决这些破坏两族和平的害群之马。 他们在人类社会混迹久了,学会了人类文明,慢慢的开始发展产业和势力,积累财富,使自己的能量更大,而不是只依靠强横的武力去处理事情。 当然,当其他办法行不通的时候,他们的拳脚也不是吃素的。 人鱼上岸后武力值大幅度削弱只是针对他们自己而言,人类在个体力量上依然无法与他们相比。 这么说吧,如果只是对打,无论鲛人是不是削弱版本,对于人类而言都是没差的,反正都是秒没。 就像对于蚂蚁来说,面对成年人的踩踏和儿童的踩踏力度区别并不大一样。 虽然将双方比作蚂蚁和人有些夸张,但以鲛人的肉体力量来说,想手撕个把人类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哪怕是经过训练的高武力值人类也只是能多拖延一点点时间而已。 没办法,这是物种的差异,无法用后天的训练来弥补。 要说完全不可战胜倒也不至于,比如说在不上热武器的情况下,要对付一个上了岸实力削弱状态的普通鲛人,差不多要出动整支人类的王牌特种部队这样子。 屿墨说进不去保险库并不是真的进不去,而是很难在有大批安保人员的情况下不惊动他人悄无声息的进去查看。 最主要的是,他能感受到里面的同族气息并不是活的。 不多时,大家都入了座,拍卖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上场说了开场白,然后一件件价值不菲的拍品被展示了出来。 最开始都是些珠宝古玩之类的,沈宁没什么兴趣,并没有举牌,只是淡淡的看着。 今天到场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冲着那几件宝物来的,在没进入正题时,现场气氛并不太热烈,只有寥寥几人举牌竞拍,算是给主办方面子。 程沐岩坐在中间的位置,频频看向左前方的那道身影,眼中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之前一闪而过,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虽然不怎么近,但也不算太远,却是足够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绝对是已经“死去”的白清! 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白清当时根本就没有死。 但是他可能是心灰意冷,也可能是不想再跟旧人旧事纠缠,索性举家搬离了宁城,让大家以为他死了,以此躲个清静。 他转头看看了身边的盛朗,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要是知道白清没死,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是狂喜于故人尚在,还是恼怒于白清假死骗他,害他伤心愧疚无法释怀,从而又想报复一二? 想到这里,他突然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盛朗的想法。 身为爱人,这是不应该的,好像他心中那个虽然有点小幼稚,却也真诚善良的另类小霸总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第356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19 程沐岩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悲伤的无力感。 在这一刻,他心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与盛朗,可能真的无法走完全程了。 哪怕他已经为此尽了最大的努力。 盛朗并没有发现沈宁,他的注意力大多在程沐岩的身上,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有些觉得委屈。 自从复合以来,盛朗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足够迁就程沐岩了,可是程沐岩与他在一起时却总是跑神,并不能把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能感觉到程沐岩好像在一步步的远离他,可他却对此毫无办法。 就好像流沙逝于掌心,他越用力,反而更加速了彼此的远离。 这让他分外烦躁。 这时前方的拍品是一套龙石种翡翠首饰,激起了很多人兴趣,气氛变得热烈了起来。 沈宁的目光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他对珠宝一类兴趣不是很大,但他身边的某位管家公因为这一次的物种特性,比较喜欢这些漂亮东西。 只是管家公对珍珠钻石之类的珠宝兴趣不大,更喜欢翡翠玉石。 家里有一间属于他的收藏室,里面正陆续增添某人看上眼的宝贝。 不过屿墨的眼光很刁钻,并不是所有玉石都能入他的眼,人家说了,除了看价值,更要讲究个眼缘儿。 这种品质的龙石种翡翠珍贵,又是成套的,算得上可遇不可求,不少贵妇纷纷出价。 沈宁看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身边人的表情,第一次举了牌子。 屿墨一愣,随即坐直身体端庄微笑,十分得体。 他了解沈宁,知道他对这些东西并不热衷,他的母亲许兰女士更是个认为西兰花比玫瑰花更有用的实用主义,对于珠宝的要求向来是“有几套撑场面就行,多了没用”的态度。 而此刻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人开始竞价,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为了谁。 而且他并不是盲目下手,而是完全知道自己的喜好,选中的东西正是他感兴趣的。 一套首饰,沈宁的实力和对他的心意双双得以体现。 沈宁这边竞价,终于吸引了盛朗的视线,他的视线扫过,又猛然转回来,瞳孔瞬间紧缩,整个人猛的站了起来,嘴唇发颤。 他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沈宁也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微微一顿,又漫不经心的转了回去。 而盛朗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几大步冲到沈宁的面前,抖着声音:“白清?你……你还活着……” 沈宁冲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原来是小盛总,好久不见了。” 盛朗眼眶已经全红了,上前就要去抓沈宁的手臂:“你还活着……啊……” 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笑容消失的屿墨截住:“干什么?” 屿墨手劲大,捏得盛朗骨头都要裂了,脑子也在剧痛中清醒过来。 沈宁不想被人当猴儿观赏,礼貌微笑道:“小盛总,拍卖会有拍卖会的规矩,想要叙旧,不妨等结束再说。” 他说着,指尖轻轻搭在屿墨的手腕上。 屿墨放松了手指。 盛朗这才得以抢回自己的手臂,用疼出生理性眼泪的眼睛看着沈宁,被赶过来的程沐岩拉了回去。 失魂落魄的坐回座位上,盛朗呆愣了好久,才缓缓扭头看程沐岩:“你一点也不惊讶,是早就知道了吗?” 程沐岩叹了口气:“我也是刚刚才看到他,一时不敢确认,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盛朗直直的盯着沈宁的侧脸,轻声呢喃:“他没事,为什么要假死骗我?” 程沐岩也看了一眼那边:“这件事,还是等拍卖会结束后亲自问问他为好。” 那套首饰最终成功落入了某条鱼的口袋,鱼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偏又没有露出明显得意的笑,矜持得很。 此时台上终于上了重头戏。 主持人的神情明显激动了几分:“下面,我们来看下一件拍品。” 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将展台上的丝绸揭开,一顶华美的珠冠缓缓露了出来。 它并不是皇冠造型,而是类似明制的头冠,古朴大气,美丽的珍珠在专门的灯光映射下,不同的角度便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晕,看起来美丽得几乎不像真实的物件。 整个展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离开展台的珍珠冠。 他们从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珍珠可以这样美。 主持人让那两个工作人员推着可移动展台,各个角度全方位展示了一遍,声音中难掩激动却十分轻柔,好像害怕惊扰了身边的仙品: “这件展品,名为九凤衔珠冠,它的美,已经无需任何解说。 说一句发自肺腑的话,鄙人从业十余年,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勉强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在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却连呼吸都忘了。 此生能有幸为它寻找到相伴的伙伴,真的是荣幸万分。 这件展品,没有底价,我相信,有意向的各位在见过它之后,所出的价格不会辜负它的美丽。” 展厅中依然没有人说话,几乎是一瞬间,只有一片粗重的呼吸声。 不断有人举牌,金额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飞速上涨。 过了好久,大家似乎才想起可以正常的呼吸和说话,场中渐渐响起轻语声,以女声居多,几乎都是“我一定要带走它,加价加价……” 在这个时候,钱好像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屿墨扫了一眼场中这些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们眼中的热切,不得不感叹,人类为了追求“美”真的可以很疯狂。 沈宁也举了两次牌子,没有显得很不合群。 屿墨拉了拉沈宁的袖子,轻按着他的手腕,附到他的耳边用气音道:“不要买这个,不划算,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做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沈宁向着他的方向偏了偏头,也用气音回问:“这是真的鲛人泪吗?” 屿墨点头:“是,上面那几只飞凤和飞凤口中垂坠的宝珠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又强调:“这种珠子我有很多,你不要买,钱留着买别的。” 沈宁面上露出一点浅笑,突然问他:“你有很多,是你自己哭出来的吗?” 第357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0 屿墨一愣,连忙澄清:“不是!我根本就不会哭,都是别的族人哭的,这东西平时也没什么用,时间长了就攒了好多,在我们那里不值钱的,就你们人类喜欢,还当宝贝。” 沈宁质疑:“你刚送我回岸上的时候给我的那两颗珍珠难道不是你哭出来的?” 屿墨气极了,用能打倒汗毛的力道拍了他的腿一下:“当然不是,你难道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那两颗是我在水下找的大蚌珠!要是哭两颗哪里会用那么久……而且我也哭不出来,我又不是爱哭的性子。” 沈宁挑了挑眉梢,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转移了话题:“珍珠在你们那里不值钱,那什么东西值钱?” 屿墨很高兴他能不再纠结那两颗珠子是怎么来的,很配合的回答:“宝石什么的,宝石在水里是很漂亮的。” 沈宁的唇角忍不住提起了一点:“那你会把我送给你的玉石什么的带回去吗?” 屿墨显然事先有考虑过这件事,回答的很快:“我挑几件带回去,可以跟族人炫……不是,他们都没有人给买宝石的,很可怜,可以带回去给他们看一看。” 沈宁真的要忍不住笑了:“那你可以挑一些带回去送给他们。” 屿墨却不同意:“那不行,那些都是我的,给他们看看就可以了。 他们要是喜欢,可以自己上岸来找人给他们买。” 沈宁抬手挡了一下唇角,再次歪过头去借着周围的议论声掩盖跟他耳语:“你们没想过用珍珠跟人换宝石吗? 你也看到了,在我们这里,九凤衔珠冠比那套玉石首饰值钱得多。” 普通珍珠当然没有那么值钱,但这个珍珠前面加上“鲛人”两个字,就值钱了。 屿墨小小声:“最初是卖过珍珠的,要不然我们族人在岸上没有立足的资金,但不能卖多。” 鲛人泣泪成珠,但并非没有限制,只有成年的鲛人泪才会化为珍珠,且每一次都是在透支生命。 鲛人虽美,却不是软弱的生物,他们在深海也处在食物链的顶端,并不会轻易哭泣。 而且他们知道泣珠对身体的伤害,自然就更不会哭了,很多鲛人一生都产不出几颗珍珠。 比如屿墨,至今为止,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来自于他的珍珠。 鲛人族地的珍珠虽多,但都是祖辈的积攒,看似不少,但对比数量庞大的人类来说却完全不够看。 就算把所有珍珠都拿出来,对于人类来说也远不够市场需求。 物以稀为贵,现在真正见过鲛人泪的人其实非常少,属于传说中的有价无市的顶级奢侈品,只有金字塔顶端的一小撮人才有实力去肖想。 可如果它们大量出现,就会无限贬值,敢肖想的人也就会无限多了。 有需求,就有市场,如果这个市场太大,想要的人太多,对鲛人的处境就会更不利,人们想要取得珍珠的方式也就会越来越极端。 屿墨向着台上的九凤衔珠冠抬了抬下巴:“这个头冠漂亮,是因为所有珠子都正常,如果是不正常产出的珠子就不会这么好看了。” 沈宁偏头看他:“不正常?是指被强迫哭出来的吗?” 屿墨点头:“嗯,要是被强迫的,珠子就不剔透,会有些浑浊而且带着血气,是死珠子,不好看,只是人类能凑合,看不出来。” 沈宁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展台的九凤衔珠冠。 它的周围固定点位设置了仿自然日光的灯具,将它的美丽全方位的展示了出来。 沈宁能够明白人们为什么对鲛人泪如此狂热,不止是加上了鲛人的滤镜,更是因为它们本身。 普通的珍珠再漂亮也终究是死物,可它的美却好像是有生命一样,那种灵动几乎无法用语言去描述。 其实沈宁刚才是逗屿墨的,他并没有怀疑屿墨最初给他的两颗珍珠的来路,毕竟只要长了眼睛且见过真货的人,就不可能把两者弄混的。 真的不在一个层级。 那两颗就是普通珍珠,不过能被屿墨看上眼送给他的品相也相当好就是了,哪怕只是给他用来当个盘缠。 屿墨看了看周围完全没有停歇之势的叫价,低声问:“你觉得今天这顶凤冠能卖出什么价钱?” 沈宁轻轻笑了笑:“价值连城。” 他说的没错,那顶华美的九凤衔珠冠最后的成交价几乎是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拍下它的人据说是京城来的,财力顶尖,全程不紧不忙的跟价,很明显的势在必得,再看那人满身久居高位的压迫感,不得不怀疑这人的背景可不止是有财力而已。 东西再好、再痴迷,也要有命享受,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人精,渐渐的便无人再与那人争锋,再不甘心,也只能看着九凤冠花落别家。 沈宁只在最初象征性的举了两次牌子,之后就没再参与竞价。 而盛朗正心烦意乱,再好的东西也无法全心投入的去欣赏。 更何况他清楚盛家的实力,并不能与场中靠前的几位大佬相匹敌,九凤衔珠冠再好,也注定落不进他的口袋。 虽然同样惊叹于它的美丽,却也没有过分执着。 事实上,对于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今天来到这里,能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宝贝,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他们这帮人,说难听了就是个气氛组。 最后的压轴拍品是传说中的鲛绡流仙裙。 帘幕一揭,全场再次屏住呼吸,随即躁动起来。 又是一件人间仙品。 但是屿墨的神情却是丝毫未动。 沈宁看了他一眼:“假的?” 屿墨点头:“这条裙子虽然好看,但没有任何一个部分是鲛绡制成的。” 沈宁看着展台上那条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裙子,神色有些凝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是他们的惯用手法了。 只是这条裙子已经是最后的压轴品,带有鲛人气息的东西却并没有出现。” 屿墨“嗯”了一声,眯着眼睛扫视着全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的感觉不会错,只是那件东西,他们没有拿出来。” 两人没有再交谈。 就像屿墨说的,鲛人对于同类的感知是不会错的,东西一定存在,只是没有被拿到明面上来。 第358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1 刚才的真货沈宁都没动,现在这个假货就更不可能动了,他整场下来只拿下了那套翡翠。 拍卖环节结束就是酒会,气氛轻松起来,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亢奋,到处都在议论那九凤衔珠冠和流仙裙。 这种稀奇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大多数人一辈子见也见不到,今天见到了真容,也算是开了眼了。 屿墨站在沈宁的身边,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装着的跟红酒一模一样的液体倒进空杯子,又塞回沈宁的手里。 沈宁就静静的看着他的一系列操作,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屿墨面对他的目光1理直气壮:“你最近胃不好,医生说了要戒酒。” 沈宁没吱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只是问:“这里面装的什么?” 屿墨神秘一笑:“你尝尝。” 沈宁抿了一口:“葡萄汁?” 屿墨有些得意:“味道还不错吧?我特地准备的,绝对以假乱真,既不伤你面子,也不伤你身体。” 沈宁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亏你想得出来。” 屿墨却轻轻叹气:“其实你胃不好,还是在岛上你生病时饿的,说来还是怪我。不够了解人的习性,对你不好。” 沈宁有些无奈:“我都跟你说了,我胃不好,是在国外那几年饮食不适应弄的,不关你的事。” 屿墨怜惜的捏了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善良,不想让我自责,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但我不能因此心安理得的逃避责任。 放心吧,犯了错,我只会尽力去补救,而不是一味无用的自责。” 沈宁叹了口气。 管家公管得宽还认死理儿,有点难以沟通。 不过没关系,他高兴就好。 屿墨的伤春悲秋还没结束,突然眼神一凛,低声道:“刚才那个鼻涕虫又来了。” 沈宁一愣,一转头,就看到盛朗眼睛红红的向他走来。 屿墨看着盛朗那幽怨的目光下意识的觉得烦躁,轻轻“啧”了一声。 盛朗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宁,声音带着一点悲伤的沙哑:“阿清,你没事,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沈宁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托小盛总的福,勉强捡回了一条命,运气还算不错。” 盛朗却笑不出来:“你没事,怎么不来找我,反而悄悄走了?” 沈宁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小盛总这话问的奇怪,我与小盛总非亲非故,想去哪里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吧?” 盛朗目光哀伤的看着他:“你在怪我,是吗?” 沈宁标准微笑:“小盛总多虑了,当初是否同意投资是小盛总的自由,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心生怨恨。” 盛朗轻声解释:“我并不是不想投资,只是……在做评估,可是你知道的,我们有从小到大的情谊,我终究是会投资的。” 见沈宁的神色一直淡淡,他上前一步,有些心急的道:“其实那次我们从海上回来之后,我就派人去联系白伯父谈投资的事,只是白伯父当时在气头儿上,将我的人赶了出去。 后来等我再去时,你们……已经走了。” 沈宁有点不耐烦了:“小盛总的心意真是让人感动,只可惜我当时没能看穿你心里的想法,一条路子走不通,便只能去想其他的出路。 好在结果还不错,也算是不枉费贵人的一番相助。” 盛朗的眼眶又有些泛红:“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沈宁礼貌微笑:“还不错,有劳小盛总挂念了。” 盛朗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你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疏远的说话吗?阿清,我们……” 沈宁打断了他的话:“小盛总,我们的关系也并没有很熟,不是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小盛总也不用一直放在心上,我们一直这样相安无事的,难道不好吗?” 盛朗眼中的水光更盛:“是我害了你,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可是你知道吗?当时我听到你跳海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我派了很多人去救你,可是一无所获。 我以为你死了,痛彻心扉,消沉了好久才重新振作起来。 我前后派了好几批人去找白伯父,可是他都不肯相见。 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愧疚中度过,以为此生都无法弥补……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瞒着我,让我以为你死了啊? 你甚至……还躲到了云城来,要不是我今天正好来了这里遇见了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也不和我相见,让我带着愧疚过一辈子?” 沈宁终于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盛少,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不太好听,可是你既然问了,我不说也不太好。 你是盛氏继承人,而且对我显露出了明显的敌意,那次的游轮之行所以找我去,其实就是徐海为了讨好你特意把我叫过去消遣的不是吗?” 盛朗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能成功。 屿墨一直没说话,但此时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高大的身形立在那里,散发出了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沈宁没有要听一句辩解的意思,继续道:“白家没落魄时,我在圈子里也有一席之地,大家对我都不陌生。 他们也都知道我们两家曾经走得还算近,那些人最不缺的就是眼色,就算是奚落,也是一点点试探着来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没有轻重。 说到底,他们是在看你的脸色行事,在这种情况下,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跑回去找你,是活够了要找死吗?” 一番话说完,盛朗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他讷讷的张口:“我没有……对你有敌意,我只是……心情不好,我忽略了你,是我的错……” 第359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2 沈宁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你不想投资,我和我爸虽然失望,却也不会不满,毕竟是有风险的事情,投不投资都在于你的选择,可是让我想不通的是,你对我的敌意竟然这么大。 就像你说的,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也曾将你当成很好的朋友,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出国前的那件事之后,你疏远了我,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一概不理会,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可能不会再想与我做朋友了。 白家出事,你是商人,选择明哲保身不算是错,可是做为曾经的朋友,你会落井下石是我没有想到的。” 盛朗眼中的泪终是滚落了下来,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嘴唇轻动着:“不……不是的……我没有想过要落井下石,我只是……” 沈宁轻轻笑了笑:“徐海是你的跟班儿,本身与我之间并没有仇怨,要不是看你的脸色,他会闲着没事儿找我的麻烦吗? 白家没落了,我没有能力为自己讨什么公道,就算被人推进海里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盛家在宁城树大根深,你盛大少想让我死,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要放出一个态度来,便有的是人替你去做这件事。 我和我爸妈留在宁城别说发展了,想生存都难,我从海上生还并辗转回到家中后,选择举家搬迁,离开那个是非之地,难道很难理解吗?” 盛朗的眼底泛起道道血丝,猛的上前一步:“阿清,你误会我了!我没想过要对你不利! 投资的事,从你来找我的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决定会给你投的,别说只是承担一点风险,就算明知是打水漂,我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你! 还有在海上,我没有授意他们欺负你,我只是心情不好,忽略了你的处境,是我不好,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跳海……” 沈宁笑了一声:“跳海?你是这么认为的? 盛大少爷,你我不是刚刚认识的新朋友,我像是会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就寻死觅活,让我的父母承受丧子之痛的人吗? 还是说,你只要相信了这句话,就可以对自己有个安慰?” 盛朗的脚下都不稳了,嘴唇哆嗦了几下,用力想了想,才挤出干哑的声音:“所以你不是自杀……你刚才说被人推进海里……是他们把你推到海里去的,又回过头来骗我……” 沈宁看着他的样子,满眼的迷惑:“我好好儿的你看不顺眼,死了你又难受,你口口声声说着从小的情谊,好像很在意我,却又半点也不了解我。 他们要骗你,虽然会统一口径消灭证据,但你只要了解我一点点,就不会相信那么荒谬的说辞。 盛大少,从前我以为你只是从小众星捧月惯了,凡事太以自己为先,难以共情他人,却没想到,你狠起来连自己都骗。” 他说着,又笑了笑:“看来,我们对彼此都很不了解,真正的塑料友谊,崩坏的也不冤。” 他向着盛朗扬了扬酒杯,再次露出商业笑容:“好了,陈年旧事多说无益,小盛总,人生无常,聚散有时,过去的事就不必执着了。 你以为我死了,我以为你想对我赶尽杀绝,既然一切都是一场误会,现在你看到了活生生的我,话也都说开了,再有什么想法也都放下吧。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做不了朋友也没必要做敌人,不是吗?” 盛朗单手捂住了脸,缓了一下才放下手,看着沈宁毫无波澜的表情,知道他们之间只怕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至少现在,白清不会再靠近他。 不过好在,他知道了白清还活着,并且知道他身在何处,将来天长日久,未必不能缓和。 就算不能,知道了人没死,他心中的大石也算是放下了。 他举着似有千斤重的酒杯,与沈宁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沈宁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汁,清甜的味道让他的心情值+1,转身拉过浑身低气压的屿墨走向了另一边。 屿墨有点不太想走,他的手蠢蠢欲动,迫切的想要干点什么。 但见沈宁冲他歪了歪头,想想还是放松了身体,顺从的跟着他走了。 算了,好在他已经记住了此人的身份和容貌,能找到和尚也能找到庙,将来天长日久的,想干什么以后干也不迟,免得给白清树敌。 盛朗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白清离开的背影。 白清身边的那个男人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并不凶狠狰狞,却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可是白清对此却没有任何表示,反而还轻拍了两下那人的手臂以作安抚。 程沐岩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低声道:“他还活着,这是好事,不是吗?” 盛朗闭了闭眼睛:“是啊,是好事。” 他回头看向程沐岩:“可是他对我有误会,他恨我,不想见我。” 程沐岩没有看他,语气也是轻轻的:“你对他有愧疚,也未必一定要相见才能做出弥补,他想要得些清静,大家互不打扰也是很好的。” 盛朗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已经走远了的屿墨正试图给讨厌的人穿小鞋儿:“刚才那人贼眉鼠眼,口口声声都在推卸责任,一看就是个不可相交的。 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说什么自责,我看他最擅长原谅自己。” 这家伙可从来没在背后说过人家的坏话,沈宁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屿墨却不太放心:“你是个大度的人,我当初差点把你养死,你都轻而易举的原谅了我,他一通诡辩,我只怕你会心软。 我那时对你不好,但我在真心改正,有多真心我心里很清楚,可是他就不一样,他一直想让你原谅他,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而已,根本不是真心为你着想。” 第360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3 沈宁又抿了口葡萄汁:“你还能看到他心里的想法?” 屿墨深怕他会心软,认真分析:“他只一味的为自己开脱,又说愧疚,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投资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现在资金是否还有缺口? 你当年坠海是怎么生还的,身体有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人都说人离乡贱,你举家搬迁,一切从头开始,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有多少艰难?家中父母是否安康?有没有什么事是能为你做的?” 打出一连串的问号后,他做出总结:“反正就是一点实事儿都没干,光用嘴皮子愧疚了,他根本不是真心关心你。” 沈宁抬眼看着他:“我当年坠海,是被你救下,虽然你照顾人的经验不足,但心意真诚,明明不愿上岸,却因为我两天没有出现就破了例。 我能活着回来,是你徒手做了筏子,一路将我拖回岸边。 我没有回家的路费,是你潜入水下为我找来两颗珍珠。 人离乡贱,我举家搬迁从头开始,是你从中斡旋,让你的族叔为我家投资,让我白家在最短的时间内复起。 我的父母离开故土,难免有些伤怀,但并没有吃苦受罪,也没有承受丧子之痛,自我们回家之后,他们的精神和身体再也没有受到伤害,现在硬朗得很。 我有了你,就有了千军万马,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我为什么要在意无关紧要的人对我是不是真心?” 屿墨听着他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生平第一次有了眼眶酸涩的感觉:“你是一个最好的人,永远只记得别人的好,却忘了我让你受了多大的罪。 在岛上的时候我只喂你鱼虾,又没有给你建巢,害你生病,换成别人怕不是要记恨一辈子,你却一点也不提。 你知道吗?当时山洞里的那堆草,我现在做梦还总是梦到,又潮又脏,我还不得不把你放上去,真的很难受,你是受不得潮的……” 沈宁看着他微红的眼眶,着实是吓了一跳,生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掉了珍珠,连忙抬起自己的酒杯凑到他的唇边给他灌了一口:“你冷静些……” 屿墨被灌了一口葡萄汁,更感动了:“你看你,好喝的东西还要给我喝一口,今天着装要正式,我不能把衣兜塞得鼓鼓囔囔,带的并不多,你一个人喝,不要给我。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家里还有很多,我可以回去再喝。” 沈宁:“……” 好在屿墨感动虽感动,却并没有真的落下泪来。 沈宁有些无力的把脑袋杵到屿墨的肩膀上,低低的笑出了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屿墨先去了一趟他的收藏室,好生安顿好了那套首饰,各个角度欣赏了一番,这才容光焕发的走出来。 沈宁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桌上的杯子里倒着会场同款的葡萄汁,凑近一闻就很清香。 屿墨仔细洗了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先是戴上手套给沈宁剥了几只虾放进碗里,这才摘了手套拿起筷子吃饭。 吃了两口又给沈宁夹了一筷子菜:“今天的牛肉不错,特别鲜嫩,你吃。” 沈宁把他夹过来的肉吃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葡萄汁,轻声开口:“今天拍卖会场的事,你跟灏叔说了吗?” 屿灏,就是屿墨在人类社会的族人,这两年也把重心挪到了云城来,此时就跟他们和白家父母住在一个别墅区。 屿墨点头:“说了。” 沈宁后背靠在椅背上,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轻点着桌面: “我查过了,这次拍卖会的主办方明面上是云城明家,但明家虽大,却没那个本事弄到这么多好东西,他们充其量只是个马前卒子而已,真正的主持者另有其人。 他们能有这样的渠道,显然身份不简单,要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还需要一点时间。” 屿墨再次点头:“今天拍卖会上有不少从京城来的人,他们纡尊降贵、千里迢迢的跑到云城来,明显就是冲着那几件鲛人的东西来的。 买这种东西不能大肆宣扬,我想,真正主持这场拍卖会的,可能在京城有些人脉,才能请动这么多人。” 沈宁很是认同他的话:“这也是我想说的,你感受到气息的那件东西并没有被拿出来拍卖,很有可能是内定了买家,选在这个沿海城市来交易。 鲛珠虽然珍贵,但毕竟不算是身体零件,市面上偶尔也有流通,看管的没有那么严,而鲛绡则干脆是假的,就算是被发现举报,只要门路够硬,问题也是不大的。 我想,这两件东西其实都只是个幌子,用来给真正的重头戏打掩护的,而真正的主角,就是你感受到的东西。” 屿墨缓缓抬起头来:“很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值得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来交易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我必须弄清楚是什么。” 沈宁“嗯”了一声:“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屿墨再次低头吃饭:“今晚,灏叔说要与我一同去。” 沈宁面色凝重:“对方阵仗这么大,安保一定不会简单,你们千万小心,调查的事可以徐徐图之,一切以安全为重,不要冒进。” 2103突然插嘴,【宿主,你这么不放心,怎么不跟着一起去?以你几个世界的积累,在这里绝对算得上是高手了,一般人不是你的对手。】 沈宁只是轻抿着果汁,【我有积累,但到底要受这具身体的局限,虽然不至于拖他们的后腿,但却会让他们分心,他们是鲛人,行动快,夜视力强,彼此间还能用人类无法听到并破译的声波进行交流。 现在那边情况不明,他们两条鱼去,就算查不到什么,也至少能全身而退,不会打草惊蛇。 我跟过去帮不上忙,完全没有意义,人要做合时宜的事,我现在要做的,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2103想了想,【宿主说的对,可是宿主,咱们的任务好像不包括帮鲛人族当侦探吧?】 第361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4 沈宁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现在任务进度到哪了?】 2103马上回,【任务进度70%了,原主的夙愿是活下来,向父母尽孝,让白家重现风光,也让从前奚落过白家父母的人匍匐在他们的脚下向他们忏悔。 现在前面的几点几乎都已经完成了,只剩最后一项,打脸之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啦!】 沈宁笑了笑,【白家现在的发展速度已经算得上迅猛,但毕竟时间还短,想要达到原主想要的高度还需要一些时间。 而白家这一步能跨得这么大,屿墨和他背后的鲛人一族的帮助至关重要。 做人不能太过自私,人家帮了我,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回报一二,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2103旋风点头,【当然应该!宿主说的没错!要是没有屿墨拉来的那笔资金,白家想要东山再起不会这么顺利,而且中间会发生什么磨难谁也不知道。 虽然屿墨是主动帮忙,但我们也不能心安理得不做回报! 只是这件事危险,我听着宿主你和屿墨之间的谈话,能倒卖鲛人制品的都有些背景,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火上身,我只是有些担心宿主。】 沈宁安抚,【放心,我心中有数。】 2103对自家宿主的能力向来是盲目信任的,听他这么说,马上就放下心来,【对了宿主,原主的夙愿中还有一个括弧,就是报答救他的人鱼一二。 这个括弧被归为了支线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奖励会在本世界结束的时候一同发放。】 沈宁诧异,【完成了?】 2103点头肯定,【对啊,宿主就是这么厉害!】 沈宁完全不能理解,【怎么完成的?任务内容是我报答他,不是他报答我吧?我报答他什么了?帮他花钱?看他表演?】 2103【呃】了一声,【不道啊,反正是完成了,任务就是这么评定的。 既然显示完成,就是他从你这里得到了好处,可能有些东西是深层次的,无法通过表面去判断。】 它挠了挠头,开始替自家宿主胡诌,【比如说,虽然是他在卖力给你表演,但他自己也通过你的肯定得到了情绪价值啊。 他游得开心,你看得开心,大家都是双赢啊双赢。】 沈宁好一阵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挺神奇的。】 晚饭过后,屿墨进了他的专属充电室内泡了会水保证一会儿行动能保持最好的状态。 那是处在一楼的一个房间,占满半个房间的玻璃幕墙,玻璃幕墙的前方有一个观赏位,放置了一张柔软的沙发,高度适中的矮几,还有一个配套的小酒柜。 玻璃幕墙里面注入的是海水,后面有通道直通沐浴间和衣帽间,方便他泡完水后冲水换衣服。 对于这个人鱼房的装修,沈宁已经得心应手,非常娴熟且越来越完善。 他们这个房子的整体装修基本上都是屿墨完成的,沈宁只安排了这一个房间,完全弄好了才给屿墨看。 屿墨在看过这个房间的布置后十分感动。 他知道沈宁不耐烦做这些琐碎的事,连自己休息的主卧都交给他来弄,却唯独花费时间精力为他量身打造了这样一个专属房间。 而且把他需要的一切全都想到了,从第一次下水,他就感受到了这个房间布置的用心程度。 一切的一切,都满含着那人的细心和巧思。 至于为什么要搞一个观赏位…… 屿墨有些羞涩。 沈宁喜欢他的本体和入水的英姿,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啊。 每次被沈宁的目光注视,他都觉得心跳加速,只怕自己不能游出更多花样来吸引沈宁的注意。 他能感觉到,沈宁特别喜欢他在水里的样子,这让他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自信。 各花入各眼,他也管不了别人的审美,只要沈宁喜欢的是他这一挂的,他就赢了。 鲛人离水后,没有了时刻包裹住自己的水流,会没有安全感,他们在水中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 而现在有了沈宁欣赏的目光,这种放松就升级成了享受。 双方都是。 屿墨下水,沈宁肯定是要去看的。 他舒服的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看着玻璃幕墙中游弋的人鱼,时不时的抿一口杯里的果汁。 他当然是更想喝一点酒的,奈何因为最近闹了点胃病,家中所有的酒水都被管家公管控了,喝不到。 好在管家公给他做了代替的果汁,就也还好,不至于扫到兴致。 别说,这真鱼和真人扮演的鱼就是不一样,之前的人鱼表演也很美,而且各有特色,但他们终究都不是真正的水下生物,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如此的灵活。 而对于屿墨而言,水中才是他真正的主场,鱼儿入了水,水不但不是他行动的阻力,反而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包围着他、供养着他。 鱼尾轻轻一摆,整条鱼就往前蹿出老远,姿态悠闲惬意,从容中还带着些着自然的、凶猛的野性。 从他的身上,能很轻易的感受到“越是美丽的生物就越危险”的感觉。 因为这种危险,又更为他增添了一种罂粟般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而且,因为他是鱼,就不会让看客有一种替他憋得慌的窒息感。 前面的人鱼们哪怕是体魄特别变态的那两个,在水下可以很久不用换气,但沈宁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们在水下不能呼吸,这种替他们憋气感觉多少还是会有的。 而且还会怕他们一个弄不好再呛水了。 可是现在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水中的鱼儿很惬意,外面的看客也很放松。 屿墨泡过水,身体得到了滋润,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显得容光焕发。 他走到沈宁的身边,俯身检查了一下他杯子里的饮品,见他没有偷喝酒,满意的点点头:“我走了,大概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你早些睡觉,不要等我。” 见沈宁要张嘴说话,他强调:“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我查过了,人类熬夜伤肝,会影响健康,透支生命,你要听话,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沈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放心吧。” 屿墨笑了笑,伸出手,指尖在他的发梢上极轻的碰了碰,轻声道:“你要长命百岁。” 鲛人的寿命比人类要长得多,平均在二百到三百岁之间。 与野外其他生物一样,他们的幼年时期很短,两三年就能长到成年体型,之后体能和外貌一直保持巅峰状态,直到生命尽头的一年,才会快速衰败老去,最终走向死亡。 对于他们而言,人类的一生很短暂,而且二十年幼小、二十年老迈,真正的巅峰只有中间那短短的二三十年,是很弱势的。 对于身为鲛人的屿墨来说,他是不甘心沈宁只有长命“百岁”的,但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人类生命的极限。 他害怕着当初的苛待会影响沈宁的健康,让他本就不长的寿命雪上加霜。 他甚至不敢奢求沈宁能“万寿无疆”,只务实的许愿沈宁能达到人类的“百岁”极限,以免让神灵觉得他贪婪,不肯保佑沈宁。 夜色深沉,两道人影好似暗夜中的两道光影,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沈宁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楼下,久久未动。 2103小声劝慰,【宿主别担心,就像你说的,鲛人的武力值在人类之中几乎是可以横着走的,他们俩在鲛人之中也都是王者,自然更强了,就算查不到什么,也肯定不会吃亏的。】 沈宁点了点头,【我知道。】 2103叹气,【唉,我知道你肯定放不下心,可是没有办法,那是他的同族,他发现了气息,不去看看怎么能甘心? 要怪就怪那些天杀的偷猎者,哪怕不是同类,但好歹都是智慧生物,他们怎么敢……】 沈宁安静的听着它的碎碎念,突然冷喝了一声:“不对!” 2103正念叨呢,被他这一下子吓了一跳:“怎么了?什么不对?!” 沈宁已经迅速掏出手机开始拨号,【今天的拍卖会,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2103懵了,他那堪比单核处理器的脑袋一时拐不过弯儿来,【陷阱?针对谁的?他们也不知道咱家有人鱼吧?】 电话无人接听,仔细听听,能从自家二楼一道虚掩着的房门中听到自己的声音:“来电话了,接一下。来电话了,接一下……” 那是屿墨缠着沈宁给他录的专属铃声。 屿墨没带手机。 这不奇怪,在进行这种秘密行动的时候,兜里揣着个随时会响的手机分明就是在作死,关机或者不带,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 沈宁一把推开那扇本就没关严的门,声音更清晰了,一个正在亮着屏的手机吵闹的躺在床头柜上,上面显示着自己的照片做的头像。 他按掉了电话,在原地站了几秒,猛然转身向外走去。 几分钟后,一辆低调的黑车快速的驶出了车库。 2103还是懵的,【宿主,你是要追过去吗?】 沈宁【嗯】了一声,【我仔细想了想,这次的事有些过于巧合了,恰巧灏叔来到云城,恰巧他们就带着鲛人制品来云城开拍卖会。 恰好那鲛人制品泄露了气息,恰好那泄露了气息的东西没有被拿出来,让人无从得知那到底是什么,吊足了人的胃口。 鲛人泪的头冠、鲛绡留仙裙,一真一假,虚虚实实,看似是惯用的手段,普通人看不出来,但若有鲛人在场,一定能看得出来。 这两件东西是烟雾弹没错,但应该不是给保险库里那个有鲛人气息的大件儿打掩护,而是以此降低鲛人警惕、甄别鲛人的。】 2103努力分析,认真接话,【鲛人能看出真货假货,看到真货,大概率就会疯狂出价去买,毕竟那也是与鲛人有关的东西,而面对假货,却会毫不犹豫的放弃。 对鲛人制品狂热的可以理解,但一个狂热一个放弃就会很突兀,只要分辨在场那些人对待两件东西的态度,对于谁是潜伏在人群中的鲛人就能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可是今天屿灏没来,于(屿)家来的代表是屿墨,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举过牌,只听你的。 而宿主你对那两件东西的态度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象征性的举了几次捧场牌就放弃了。 这种态度让人挑不出错来,无法将目标锁定在你的身上,毕竟在场的人也并非全是鲛人制品的狂热分子,或是有自知之明不去跟那些大佬争,没有参与竞价的也大有人在。 要不说宿主你是真的厉害,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种防御性的举措。】 沈宁握着方向盘,无视向边飞速退去的景色,【聪明了,不过我当时那样做只是出于谨慎,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所以按我们的猜想,那个被藏在保险库中的大件儿很可能就是一个饵儿,一个能钓到真鱼的大饵。】 2103细思极恐,【宿主是说,他们可能一早就怀疑到了屿灏的身上,最不济也是怀疑了云城之中可能有鲛人,故意用一件似是而非的鲛人制品引他们前去查看!】 沈宁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只可恨我没有一早想透这一点。 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边现在一定已经布置了专门对付鲛人的陷阱。】 2103咬牙切齿,【啊!他们怎么这么坏!可是宿主你这样单枪匹马的过去也于事无补啊!只会平添危险!】 沈宁的目光直视着路面,声音轻而坚定,【人理智久了,总是要冲动一回,就当是放松身心了。 况且我有你在身后,也没什么危险的。】 2103马上大声应答,【那肯定!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无条件保护宿主的!】 沈宁甚至轻笑了一声,【好,那么请问一下我有用的三同学,有可以增加敏捷度的技能吗?】 第362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5 2103自觉肩负着宿主安全的重任,整个统都紧绷起来,立刻开始查询,【有的宿主!】 【嘀——技能购买成功! [神踪魅影],一次性技能。 消耗积分:100。 技能介绍:被人追杀怎么办?当然是快点逃!追杀别人怎么办?当然是快点追!! 当你与人起了冲突,无论是有理还是无理、强势还是弱势,跑得够快,绝对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神踪魅影,让你快成一道闪电! 适用于逃命、追击、仇杀、盗窃等等场景,来无影,去无踪,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寻仇保命的必备技能,你值得拥有!】 沈宁对这些技能的介绍方式已经无力吐槽,但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应该还不错,之前的技能体验告诉他,这个介绍……就挺务实的。 2103正在激动的邀功,【宿主,这个技能很符合你的要求,但是有时限性,从第一次动用时开始计算,十二小时之内有效……就是有点贵。】 沈宁点头,【十二个小时够用了。保命的东西,贵点正常。】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了一段路,突然在一个路边停车位停了下来,沈宁下了车,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区。 如果有人一直关注着他,就会发现,这个人走进小区不久,就凭空消失了。 人当然不能消失,他只是跑了。 耳边风声呼呼,沈宁一路贴着暗处跑得风驰电掣,就像一道好似眼花的残影,快到连电子设备都无法记录下影像。 白天沈宁他们去过的拍卖会场是云城明家的,前面是会场,后面是保险库,其中的安保人员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加上各种科技手段,几乎没有人能对保险库里的东西动得了歪脑筋。 可是今天,两道人影穿梭在那些安保人员之间,如入无人之境。 要进入保险库,需要通过三道大门,各自需要特定人员的指纹、虹膜和正确密码,配合特殊的机械锁开锁手法才能打开。 三道门的指纹虹膜都不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想要打开这个大库,至少需要三个特定人员以及三组密码。 而这三个人是拍卖场的三个经理,每人只能打开自己负责的那一道门,其余两道门的密码是不知道的。 正常手段,这个保险库的安保手段几乎可以说是风雨不透。 屿墨叔侄俩并不知道门要怎么开,就算知道了,一时也集不齐三个经理,但是他们有自己的办法。 保险库的内部墙壁是由一种特殊的合金制成,浑然一体,几乎没有接缝,但此时,其中一面墙体突然破了一个大洞,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夜空! 屿墨顺着同族气息的感应指引快速走到一个黑色长条盒子边。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盒子,总长达到一米七到一米八左右,黑底描金纹的楠木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靠得近了,那股子同族的气息更浓烈了。 屿墨没有任何犹豫,一掌震坏了上面的小机械锁,打开了盒子,顿时愣了一瞬。 后面的屿灏也快步走过来,也静止了一瞬,随即低骂道:“操!”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条骨鞭,看起来是由一整条鱼骨制成,骨头莹白剔透,隐隐泛着莹光。 鲛人们都是天生的颜控,自身也是极爱美的,他们无论男女,几乎全员美人,就连骨头都是最漂亮的。 他们自成年后,身体会一直处于巅峰状态,只有到了生命的尽头才会出现衰败,这是他们的死亡信号,发现这一点的鲛人们会自发回到鲛人的族地,死后就会被同族送入墓地。 他们认为生命是一个轮回,只有这样,才会有新的生命出现。 因此,死后回归族地,几乎是所有鲛人的执念,可是他们面前的同族,没能回去。 按这条鱼骨的粗壮程度来看,他大概率是一条雄性鲛人,骨鞭是由整条鱼骨制成,他的上半身不知去了哪里。 屿墨“啪”的合上了盒子将其抱在了怀里,声音低沉:“我要带他走。” 屿灏与他一起快步向来时的入口走:“当然。” 鲛人一族,最忌讳尸骨流落在外,哪怕不全,也是能带回一点是一点。 从警报声响起,到两人成功撤退,前后不到十五秒,等外面的人打开保险库的大门冲进来时,两人已经不知所踪。 可是两人出去的路并不顺利。 出了保险库,屿墨一边走一边用自己随身带着的绳子将那木盒绑在自己背上,刚走出不远,突然眉头一皱,两人齐齐向左侧方弹出老远。 而他们刚才的落脚点则“轰”的一声巨响,炸开巨大的火花。 是小型炮弹!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炮弹也紧随而来,好几次几乎贴着两人的脚后跟炸响。 屿墨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发沉。 两人的反应速度极快,但是对方的火力太过密集,呈包围之势追着他们跑,哪怕有一步踏错都会被炮弹或子弹击中。 更可恶的是,那些炮弹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的瞄着他们打,哪怕他们速度再快也甩不掉。 他们的反应能力超绝,弹火暂时打不到他们,可是他们终究是活物,体能是有限的,况且是在岸上,体能的消耗比在水中更是要快得多。 以这样的强度损耗下去,只怕很快就无法保持巅峰的体能,身体跟不上反应能力,后果几乎可以想象。 他们的皮肤再有防御力,也到底是肉体凡胎,不能硬扛枪炮。 第363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6 沈宁是真的有些佩服他了。 当时的院里乌漆嘛黑的,他的身形又被遮挡,屿墨仅凭一道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就敢断定是他,真是恋爱脑上头,不知死活了。 万一那不是他,而只是激光炮失控,实际上操控激光炮的还是敌人,他不是死……呃,如果真是敌人,在激光炮失控的瞬间被屿墨近身,大概……可能……差不多是活不成的了。 屿灏插话道:“你是在我们走后就察觉到了不对?” 沈宁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只可惜我想通的太晚,否则今晚不会这么被动,他也不会受伤。” 屿墨听他心疼自己,忍不住轻握了下他的指尖,在这一瞬间突然感觉那本应该微不足道的伤口还真有点疼。 他不由得眼睫微颤,神色间透出几分虚弱来,得到了一个温柔的拍拍。 屿灏看着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问沈宁:“我和阿墨的速度快,你就算开超跑也是追不上我们的,能那么快赶到,也是难为你了。” 沈宁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灏叔只要知道,我有什么本事也是向着屿墨的。” 屿墨一张脸顿时红了,也顾不得疼,悄悄去扯沈宁的手腕,声音又轻又柔:“你看你,说这个干嘛?” 他转头看向屿灏,眼神又锐利了起来:“灏叔,他就是很聪明很厉害的,会些什么都不奇怪,现在重要的是弄清楚这场拍卖会背后的大老板到底是谁。” 他看着屿灏怀里的那条鱼骨,声音低沉:“他能拿得出一条鱼骨来当饵诱捕鲛人,今天的布置也说明他很有捕杀鲛人的经验,手里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东西,甚至……活着的鲛人。” 屿灏点头:“你说的很有可能。” 他抬头看向沈宁:“今晚多亏了阿清及时赶到,搅浑了水,让我们有逃脱的空间,否则我们很可能阴沟里翻船,撂在那儿了。” 沈宁摇了摇头,看了眼屿墨缠着纱布的胳膊,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没完。” 屿灏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这个人类对屿墨倒是不错,脾气也很合鲛人族的胃口,怪不得屿墨喜欢他。 屿墨抓着沈宁的一只手,手指在他的指腹上一个个的捏过,语速低缓:“拍卖场今晚被我们大闹一场,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连鱼饵都丢了,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宁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并没有抽回手,由着他捏:“拍卖场明面上的主事人是明家,虽然明家明显只是个马前卒子,并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但现在我们能抓住的线索也只有他们。 今晚的打草惊蛇未必全是坏事,谁冒头,谁就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件事急不得,背后的人只怕没那以容易被扳倒。” 两条鱼都点头认同。 屿墨频频看向墙上的时钟,开口道:“小清说的对,事情不是一天办成的,今天我们闹了一场,接下来需要低调几天,看看他们的动作。 我们要沉住气,才能转明为暗,抓到他们的把柄,只有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才能搞清楚他们手里是不是还有我们的族人。” 屿灏点头:“嗯,是这个道理。” 屿墨站起身:“那灏叔先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小清是人类,跟我们不一样,熬夜会死的。” 屿灏:“……” 哪怕是屿墨这么催,等到安顿好一切上床休息的时候,天也已经快亮了。 屿墨单手轻拍着沈宁的后背,希望他能一秒入睡:“你生生熬了一夜,身体哪里吃得消?快睡快睡,一分钟都不要再耽搁。” 睡觉这种事,哪里是一分钟就能完成的? 但管家公催的急,沈宁只能闭上眼睛。 屿墨却不依不饶:“你在装睡,这不行,快睡。” 沈宁睁开眼:“不然你打几个呼噜给我听听?” 屿墨一愣:“啊?” 沈宁理所当然:“听说猫打呼噜能助眠,我想知道鱼的能不能。” 屿墨顿时傻眼:“不……不能的吧?没听说啊。” 沈宁重新闭上眼睛:“不管,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屿墨只得躺回去,又歪头看他:“要怎么打?” 沈宁挑起一边眼皮看了看他:“睡着了就打出来了。” 屿墨便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过了好久,才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但是他并没有打出来呼噜,睡的很安静。 躺在他身边的沈宁重新睁开眼睛,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转过身将手搭在他紧实的腰身上,合眼睡了。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到公司的时候大家连中午饭都吃完了。 白康时不知道他俩昨晚干什么去了,儿子无故旷工,他也只是打了个电话知道平安也就罢了。 左右儿子没来,他就坐镇公司,出不了岔子。 白康时年纪毕竟大了,经过了儿子死而复生的大悲大喜,当时没什么,后来刚搬家到云城他心神一松,就生了一场大病。 沈宁和许兰日夜看护,人是好起来了,但身体已经不如从前,继续劳累操心就是在透支他的生命。 白家复起,是沈宁单手挑的大梁,他这时候才发现,一直被他护在手心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对于商业方面的才能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来儿子失而复得,放屁都是香的,哪怕变成个傻子只会阿巴阿巴他也只会感谢上苍,更何况如今儿子经历了生死,迅速成长到了让他不敢置信的程度。 他有时候不敢睡觉,怕是自己想儿子想疯心了做的美梦,有时候睡着了半夜做梦会笑醒,好几次大半夜的扒儿子门缝儿,只为看一眼真实活在他身边的孩子。 许兰笑他挺大个人了不担事儿,可他有时候半夜睡不着,分明听见许兰也在梦中咯咯的笑,像只小母鸡一样。 只不过他没有当面挑穿而已。 当然,他不是怕许兰恼羞成怒会揍他,而是怕伤了许兰的面子。 身为人夫,这点担当包容他还是有的。 嗯对。 第364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7 夫妻俩现在对于沈宁是一个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的程度,对外谈起时能滔滔不绝的说两个小时,其中夹杂着各种凡尔赛。 对于沈宁的一切决策,他们都是无条件支持。 用他们的话说,现在白家的一切都是沈宁挣来的,随他折腾就是了,大不了就再回到原点,没在怕的。 孩子要是跌了跟头,父母只需要扶起他,加以安慰就是了,干扰他走路就大可不必。 本着这样的原则,公司这边的事白康时是不怎么拿主意的,他在公司挂职,也只是不想儿子太累,想趁着自己身体还行,帮儿子分担一些工作。 毕竟他在商界也算是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也想着替儿子保驾护航,免得儿子年轻被那些老家伙欺负。 只是没想到沈宁的行事作风甚至比他还要老辣,而且不是一味的圆滑,油滑中带着些棱角,跟云城本地那些商场老狐狸打交道也丝毫不落下风。 在这种情况下,沈宁别说睡个懒觉旷工半天,他就是撂挑子半个月,他老爹也只有兜底的份儿。 沈宁到了公司,先去看了白康时,让白康时亲眼看看自己没有生病,仍然活蹦乱跳,这才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屿墨自然是跟他在一起,他来人类社会的时间还短,能把人类社会的这些规则什么的摆弄明白已经很不容易,让他管理公司什么的是不行的。 所以他现在最大的作用就是当个养眼的花瓶,摆在那里让沈宁心情愉悦。 沈宁在屿墨的穿搭上有着极大的乐趣,每天都会花一些时间为他搭配衣服和配饰,将一个披麻袋都好看的帅哥打扮成让人挪不开眼的帅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而这件事还产生了连锁反应。 许兰最开始学的是金融,但她本身志不在此,她真正喜欢的是设计,在看到儿子打扮屿墨后,她突然灵感大爆发,决定重拾设计事业。 这两年她自己折腾了个工作室,做服装设计,经常找屿墨当模特,然后再给他封个大红包。 今年她的工作室参加了一个含金量很高的设计大赛,还拿了奖,现在工作室做的风生水起,每天忙得很,搞得白康时很不满,回家都是找不到老婆。 沈宁这边屁股还没坐热,许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当然,是打到屿墨那里去的,问他起没起床,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 屿墨不太想去,他觉得沈宁昨天熬了夜,今天需要进一步观察。 可是沈宁只说自己没事,挥手让他做自己的事去。 许兰是沈宁的母亲,她的事业是要支持的,在沈宁的再三保证下,他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一到许兰的工作室,他就被抓过去一顿打扮,然后推进摄影棚咔咔的拍。 屿墨对这项工作已经不陌生,熟练的配合摄影师拍照。 而这边沈宁则时刻关注着明家的动向。 出人意料的是,明家今天一直风平浪静,好像昨晚的诱捕行动和吃的闷亏不曾发生一样。 可越是这样,越是显露出幕后之人的不一般。 直到几天后,明家才借着谈合作试探过屿灏。 当天晚上屿墨受伤,对方是看到了的,只是当时屿墨和屿灏两人都做了伪装,也遮挡了容貌,他们只知有鲛人受了伤,却不知是谁。 激光枪与普通武器不同,它造成的伤口不容易愈合,哪怕是自愈力超强的鲛人也需要很久的时间。 明家的人借着握手,特地在屿灏的胳膊上重重的拍了拍,仔细观察着他的面色。 皮都没破的屿灏当然面不改色,还反手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背,差点把那人拍背气。 明家人走后,屿灏联系沈宁说了这件事。 沈宁当时正在给屿墨换药,闻言冷笑了一声:“说明家是马前卒子,他们还真冲锋陷阵,他们来试探,就是有所怀疑,试探一定不止这一次这么简单。 这段时间我们需要低调一些,别让这只鹰犬抓住什么把柄。” 手机开的免提,屿灏的声音有些失真,他“嗯”了一声,提到了另一件事:“那条鱼骨,需要找个时间送回去。” 光着上身接受换药服务的屿墨突然出声:“我去送。” 屿墨从始至终一直跟在沈宁的身边,对外从未公开过与屿灏之间的关系,现在知道他的人只以为他是沈宁养在身边的……小白脸儿。 现在屿灏已经被对方盯上了,轻易动不得,由他这个不被人注意的“小情人”去送东西自然是最合适的。 鱼骨是要尽快送走的,一来是逝去的族人需要落叶归根,二来是防备那边有什么探测仪之类的东西找到了鱼骨的所在,屿灏的身份就全暴露了。 当天傍晚,沈宁带着他的软饭小情人去海边无人的礁石群散步。 出来前沈宁就已经用保鲜膜仔细的将屿墨的胳膊缠好了,他沉默着接过屿墨脱下来的衣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自屿墨来白家找他之后,他们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这还是第一次面对离别。 屿墨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缓步走到他的身前,低声道:“你舍不得我吗?” 沈宁没扭捏,轻轻点了点头。 屿墨不舍得他不开心,心底却又有些隐秘的高兴,以至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轻轻握了握沈宁的肩膀,声音越发轻柔:“别不高兴,明天上午我就回来。” 沈宁还不至于因为自己的情绪把他当傻小子溜,失笑摇头:“得了吧,那么远的路,你要开涡轮增压吗?” 屿墨见他笑了,脸上神情也轻松了些:“我会尽量快,不让你一个人,今天晚上你去白叔家里睡,不要自己睡。” 沈宁知道这家伙是个操心的命,不想他不放心,点头应道:“好。你不用着急,我一个大男人,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 屿墨认真摇头:“你不能的,你会偷喝酒,还会熬夜,我不在,你一个人,会做很多危害生命的事。” 第365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8 屿墨看着沈宁,轻轻拨了拨他颊边被海风吹乱了的碎发,目光缱绻,语气中充满了防备: “你的身体不好,不能这样折腾,人类的寿命本来就短,你活到一百岁我都嫌短,更不能再有一点点缩减了。” 沈宁无言的叹气,郑重保证:“我不会的,你放心吧,我活到一百零一岁,行不行?” 屿墨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 沈宁点头,那点子离别的愁绪都被他这一番胡搅蛮缠给搞飞了:“嗯,我说的。” 屿墨得到了承诺,这才满意了:“那我走了,不过你不要怕,我很快就回来。” 沈宁拍拍他:“也不用太着急,以安全为主,不差这一两天。” 屿墨不想他担心,心里虽然打定主意要快快的,但面上却点头应着:“行。” 他深深的看了沈宁两眼,终于转过身,向着水中走去。 在快要入水的前一刻,沈宁心中愁绪又起时,他回过头来,认真的问:“你都能活到一百零一了,那能不能再多零出几岁?” 沈宁深深的叹了口气,单手抹了把脸,抬头微笑以对:“我尽量零吧。” 屿墨满意了,从岸边礁石上纵身一跃,落入海中时修长的双腿顿时化做漂亮的鱼尾,长长的墨发在水中铺开。 他回头冲着沈宁摆了摆手,长而有力的鱼尾一摆,整条鱼如箭一般蹿了出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沈宁站在那里吹了会儿海风,转身走了回去。 2103有些不理解他的愁绪,【宿主,按他的体能和速度,用不了两天就回来了,你们至于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么?】 沈宁默默的开车,本不想理它,但想想还是不忍它受冷落,回了一句,【你不懂。】 2103确实不懂,它幽幽叹气,【果然是死死戳在你审美点上的生物,你对这条鱼太过于宠爱了。】 沈宁被它逗得轻笑了一声,【别贫嘴了,刚才让你监测周围的动静,有发现吗?】 提到正事,2103马上回到工作状态,快速回答,【当然没有,要是有,我肯定第一时间给宿主发警报的。 你们的周围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智慧生物及电子产品影像覆盖,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们在那里依依惜别。】 沈宁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管家公不在身边,心里一时不太适应。 他苦笑着调侃自己,【完了,我要变成恋爱脑了。】 2103认真科普,【宿主,据我所知,单方面的无脑付出,撞到南墙上都不回头,或是谈个恋爱要全世界给他们的爱情让路,因为自己谈恋爱拖累身边人的才叫恋爱脑。 你们这种互相恋爱脑的,叫双向奔赴。 再说了,能发出自己[可能是恋爱脑]这种感慨的人一般都不是真正的恋爱脑。】 沈宁再次被它逗笑,【行了,就你机灵,退下吧。】 2103大声应答,【喳!】 晚上,沈宁想了想还是去了白家父母那边住。 不是他一个人真的不能睡,主要是,以他对管家公的了解,那家伙回来后是会查岗的,还会去父母那里去走访对口供,要是知道他阳奉阴违,虽然不至于跟他闹,但一定会不开心。 因为这么一点事弄得不高兴,不值当。 再说本来他隔三差五的也要回父母那边住一晚,陪陪这对一心爱他的双亲。 这对他来说不是任务,而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可以这么说,白家父母满足了他对“父母”这个身份的所有想象和渴望,也给了他从未体会过的父母亲情,越与他们相处,就越让他沉迷其中。 他想,他要谢谢2103,将他带到这些任务世界中,让他体会到了现实世界中不敢奢望的感情。 哪怕他的一切在此时终止,他也是圆满的。 对于儿子回家睡这件事,白家父母自然是非常开心的,饭菜房间都安排得无微不至,细致沈宁感觉自己都不像是个成年人,而是一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孩子一样。 习惯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当习惯了身边有一个时刻关注着他一切情况的管家公之后,再回到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日子,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喊他。 进行什么不健康的饮食或行动时会下意识的心虚,等到发现那人并不在身边,这种心虚就变成了空虚。 他有时候会想,当时在海边的时候其实不应该死装的让人家不用着急,快点回来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转念一想,八百里加急的跑法是快,自己是开心了,可是来回的全程涡轮增压对鱼来说确实太辛苦,想想还是算了。 当他的特助通知他,盛氏的盛总来访时,他只觉得无比的烦躁。 本来上班就烦。 他直接不见,让助理通知前台就说他不在。 反正他们跟盛氏相隔十万八千里,以后也不打算合作,没什么应酬的必要。 盛朗连吃了两次闭门羹之后,哪里还能不明白就是白清故意不肯见他。 本来这次来云城,盛朗是追着程沐岩过来的,想要趁着这次的二人世界把两人之间的隐患给消除掉。 结果第二天就遇到了白清,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也打乱了他的心境,让他再也没有心思去做自己原计划要做的事。 拍卖会后这几天他查了白家的发展,在震惊白家崛起速度之余也一直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再来找白清。 他想过现在白清对他有怨,不是死缠烂打的好时机,反正知道了他在哪里,就应该徐徐图之。 白家现在在云城把摊子铺大了,再想像之前那样拍拍屁股走人却是不能了,终究是能找到的。 可是他忍不住,一直坐立难安。 程沐岩整天忙来忙去,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他、开解他,独留他一人在酒店里胡思乱想,越想越是心烦意乱。 最后他还是放下面子来了白氏,想着终究是他对不起白清,放低些姿态是有必要的。 他们从小的情分,白清在气头上能说不要就不要,他却是无法轻易割舍。 明知道人就活生生的生活在他的不远处,他没有办法当他不存在。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白清连他的面都不见。 第366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29 碰了两次钉子后,盛朗没有再去。 身为盛家从小培养的继承人,他的自尊只允许他做到这里。 程沐岩也不如从前对他好了,若是以前,见他如此苦恼,程沐岩已经各种打听,替他奔走,为他排忧解难了。 可是这一次,他却连问都没有问几句。 终于还是盛朗主动提起,跟程沐岩商量应该怎么办。 于是第二天上午,沈宁接到了程沐岩的电话。 沈宁想了想,跟他约了个午饭。 程沐岩很准时,沈宁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容貌相似的两个人见面客气的握手打了招呼,气氛融洽的点了菜,就像一对早就认识的老朋友。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程沐岩才主动说起正事:“其实我一早就想跟白总正式见一面,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借着受人之托,厚颜联系了你,希望没有给白总造成什么困扰。” 沈宁并不意外程沐岩能联系到自己。 他是个商人,联系方式并没有多保密,只要有心,在圈子里终究是能打听到的。 让他意外的是程沐岩的举动:“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搅进这滩浑水里来。” 程沐岩笑了笑:“也不是要趟浑水,实话对你说,我只是对你很好奇,总想见你一面。 要是平常,我俩见面多少会有些尴尬,也怕你误会我有目的性,这不是借着这个机会么。” 他的态度坦荡,倒是让沈宁无法反感,只是笑了笑。 程沐岩接着道:“我之前对你的印象大多是从盛朗的嘴里听来的。 但后来我发现,有时候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人,难免会带上一些主观看法,有失偏颇,就想着还是我自己来打打交道比较好。 好在白总肯给我几分面子,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沈宁唇角微挑:“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不是想给盛朗当说客,而是想与我交个朋友?” 程沐岩笑了:“差不多吧,我没有立场来当什么说客,更何况这种事由我来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落不下好来,何必呢?” 沈宁这次是真的笑了:“你想的明白,可是盛朗却未必有你的清醒。” 程沐岩点头:“他何止是不清醒,他现在已经有些魔怔了。 你当初落海的事,哪怕我一个没有身处现场的外人都听出了不对,他却一直浑浑噩噩,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意接受事实。 他对徐海他们下手那么狠,说明他的心中其实有自己的判断,只是不想去面对而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在这件事上,我对他很失望,甚至一度对他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自从见面交谈,短短几句话,沈宁对这个原世界主角受的印象一直在立体化,便也不只是一味的客套: “他是大少爷心性,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最懂得如何善待自己,跟他在一起,或许不比拉扯一个孩子轻松。” 程沐岩给沈宁倒了杯茶水推过去,闻言笑得停不下来:“白总言辞犀利,表达精准到位,佩服佩服。” 沈宁看着他,有些不解:“听你的意思,你对盛朗的某些处事方法难以苟同,三观也并不完全相合,能在一起这么久,也是难得。” 程沐岩苦笑了一声:“人终究是感情动物,有的时候很难做到干脆利落,在还有希望的时候,总是难以轻易放弃。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的出身不好,而他在我人生的至暗时刻出现,无论他当时的目的是什么,他的出现给了我人生最大的转机是事实。 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我。 无论我是否有能力和才华,没有他给我的平台,我就什么也不是,没有他,我就算能苟活到现在,也大概率还在阴沟里挣扎。 这些年,他或许对不起过很多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过我。 他对我的好,让我得以脱离泥淖,实现了阶级的跨越,让我的半生所学有了施展的空间,对于我来说,他的意义是不同的。 或许你不能明白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我也要走到尽头才能甘心。” 沈宁眼睫微垂,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再开口:“抱歉,我太过自以为是,用自己的角度替你出发,事非经过不知难,欠考虑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看程沐岩的态度分明已经知道他跟盛朗三观不合,却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甚至还订了婚,原文中两人却一直到结局依然在纠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心境自然也就不同,人都说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再说他们之间的情况还要更复杂得多,不止是付出的真心无法收回。 就像程沐岩说的,盛朗就算对不起天下人,却唯独对得起他,别人无权替他说他们不合适。 以程沐岩的成长经历而言,难以割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哪怕他现在已经有了能力,离开了盛氏也饿不死。 程沐岩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什么都看得透,但却无法放得开,他是在清醒着沉沦。 见沈宁竟然道歉,程沐岩连忙摆手:“这有什么好抱歉的,白总说的并没有错,只是我着了相,放不开。” 他脸上浮起真诚的笑意,眼角都弯了起来:“今天来见你,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白总心思通透,拎得清也放得下,处事清醒又果断,各方面都值得我学习,盛朗他……配不上你。” 沈宁想说,其实盛朗也配不上你。 但想想终究没有说。 人家两个人的事,外人真的插不上嘴。 一顿饭下来,两人相谈甚欢,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程沐岩跟他分别的时候还说:“将来如果我在盛氏混不下去了来投奔白总,希望白总能信得过我,不要把我踢出门外啊。” 第367章 这条大鱼不能吃30 沈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微笑着应下:“好说,像程先生这样的人才,我找猎头公司都挖不到,要是真能来,还是我赚了。” 程沐岩走的时候眼角的笑纹都漾开了,显然心情很不错。 他是开心了,可是对于盛朗来说,他几乎是属于无功而返,沈宁依然没有要见他的意思。 身为盛家如今的话事人,他不能一直耗在这里,第二天程沐岩的公事做完,要返回宁城,他也只能带着遗憾一起离开。 毕竟程沐岩肯为他走这一趟已经仁至义尽,他不能要求更多。 他之前跟白清表白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做得太过难免会让程沐岩多心。 将心比心,如果程沐岩身边出现这么一个人,他一定会疯球,并严禁程沐岩跟那人有任何来往。 这样一想,程沐岩是真的很爱他才肯为他去情敌那里当说客。 他之前一直觉得他和程沐岩之间出了问题,可其实程沐岩只是没有安全感,才会那么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与他相匹配。 虽然因此会更侧重于工作疏忽了他,但这也是爱他的表现,他是应该多理解的。 毕竟程沐岩的出身跟他不一样,会产生自卑心理很正常,而且无法用三言两语去抚平。 其实这种自卑恰恰证明了他在拼命的努力想要与他站在同一高度上,是想与他有个长久的未来。 至于白清那里,既然白清对他心里有怨,不想理会他,他也没有办法。 就像程沐岩说的,以后白家若有事需要他帮助,他鼎力相助也就是了。 现在白家发展得好,不需要他,又对他有怨,自然不想理会他,他再放低姿态也没有用。 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沈宁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轻轻笑了一下,将手机放回了桌面上。 2103撇嘴,【呵,说什么愧疚,吃了两回闭门羹就放弃了,他的愧疚全是嘴上说的,尿壶镶了个金边边儿,全身上下就长了张好嘴。】 沈宁哭笑不得,【你从哪学的这些不着调儿的东西?】 2103骄傲,【我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总得学两句。我可不像其他系统,为了辅助宿主累得跟狗一样,我有大把时间休闲娱乐,看到的东西多了去了。】 沈宁突然就不觉得好笑了,【是啊,那是因为你的宿主自己自力更生累成狗,大部分时间独立做任务。】 2103一秒心虚的对手指,【啊,那不是……宿主你英明神武,用不着我这个残次品么……嘿嘿……】 沈宁不想理它。 2103尴尬挠头,没话找话,【话说宿主,程沐岩临走还给你发消息报备一下,是真的想跟你拉近关系啊。】 沈宁拿起桌上的文件,烦躁的翻了翻,【他是在跟我说,他把盛朗给劝回去了,不用再怕他来烦我。】 2103懵逼,【啊?就是说盛朗派他来当说客,希望跟你缓和关系,结果他来了一趟,不但没帮他劝你,回去之后反而把盛朗给劝回去了?】 沈宁,【嗯】了一声。 2103仍有疑问,【可是他会帮你做这件事情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沈宁点头,【我大概想得到。】 2103不解,【你从哪里想得到?你们的谈话过程我全程都知道,他根本一句都没有提过!】 沈宁,【有些事情不用明说,大家里心都有数。】 2103沉默了一会儿,愤愤不平的嘟哝,【哼,跟你们聪明人沟通不了,欺负我是残次品程序不健全。】 沈宁不太想听它说这事儿,【你一个系统还会发散思维呢?你是最早的系统模型,只是原始了些,算不得不健全。】 2103向来对沈宁盲听盲从,一听沈宁这么说,还真信了,【确实哦,自从跟了宿主,我也觉得我还行,嘿嘿……】 沈宁低笑了一声,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2103察觉出他情绪一直不高,试探着想要替他分忧,【宿主,你是想你的美人鱼了吗?他不是说了么,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按他说的时间,现在已经快了,说不定十分钟之后他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沈宁也知道,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很粘人的恋人,但不知为何,就是一直心烦意乱,连面前的公事都没心思处理。 听到2103这么说,他心情稍微好了些,但也还是烦躁,面前的文件打开了半天都看不进去。 这是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出现过的事情。 时间过了下午,屿墨并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鱼下了水,手机是没法用的。 虽然可以套防水袋,但鲛人的族地在一处神秘的深海,不说有没有信号的事,鲛人的身体能扛得住那里的水压,手机却是扛不住的,带在身上就是报废的命。 而且鲛人知道人类的智慧可以制作出很多神奇的东西,他们有规定,一切人类社会制作出的东西,都不允许带入族地。 这一次屿墨带回族中的鱼骨,也被一寸寸的检查过,防止被植入什么可以定位的东西。 沈宁怕那两条鱼的检查不靠谱,还让2103给扫描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让屿墨带回去的。 这世上最让人心焦的事恐怕就是远行的人迟迟不归,还联系不上。 傍晚时分,沈宁戳了2103,【三儿,开权限,查看屿墨的实时位置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