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娶表妹,我转嫁郡王灭你全族》 第一章 交易 晨光微明,霞光透过树梢,斑驳地照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 “夫人,这马停不下来前面是断崖。”兰心惊恐万分的撕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狠狠砸在虞听晚的心上。 断崖! 虞听晚死死拽着窗棂,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心跳几乎要撞出胸口恐惧蔓延全身。 方才一声突兀的尖锐嘶鸣后,拉车的马不知因何发了狂只顾埋头狂奔,而车夫早就跳车不见了。 车厢剧烈地颠簸摇晃,冷风刮过她的脸颊生疼。 虞听晚后悔了。 后悔没听父亲的话,幼时没有习武,如今连逃命都做不到。 只是不知远在边关的父亲,兄长还有盛京的母亲能不能原谅她先走一步。 还有婆母和夫君这三年来的照顾,这辈子恐怕无以为报了。 马车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冲向那道死亡线,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 一道玄色身影冲出,纵身一跃,直接落在疯马的马背上。 “吁……” 一声浑浊的低呵诈响,压过风声和马嘶。 虞听晚被甩向车壁,额角剧痛,眼前发黑,车厢与马匹骤然分离,险之又险地停在悬崖边缘,而最前方的车辕已探出崖外。 尘埃弥漫。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至全身,心脏因为刺激而狂跳不止。 虞听晚忍着心里的恐惧,浑身颤抖的带上帷帽遮,走下马车,深深一揖。 玄衣男子躲避,转身向后来的马车道,“公子。” 江砚辞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车厢软塌上,厚重的玄色狐裘之中,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双目紧闭,唇色极淡,面色苍白透着一丝易碎的脆弱。 身边的锦帕沾满了鲜血。 【叮!拯救虞听晚成功,生命时间+1,宿主你将拥有正常生命一天。】、 江砚辞感觉热,太热了。 就在刚才他还感到畏寒,甚至冷得颤抖,他以为他要死了。 就在三天前,他才到江州,就被亲近之人背叛,下毒引发旧疾,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古怪的声音。 【宿主只要与攻略目标在一起,你就能活下去,否则你将被抹杀。】 江砚辞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以为是中毒,将死之人的幻听。 今日寅时,他被雷电劈醒,中毒之兆加深,口吐鲜血。 【警告!攻略目标危险,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将被抹杀。】 他的身体他很清楚,在那瞬间他是真的感到要死了,只能遵照脑子里的东西,前往静安寺,可就在路上与一辆疾驰的马车错过时。 【叮!攻略目标出现。】 【警告!请即刻拯救,否则将被抹杀。】 他睁开眼,整个人使不出半分劲,肩头微微颤抖,拼命压抑咳嗽、呕血。 “影七,快,救下过去的那辆马车。”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拉入黑暗,他阖上眼,唇边流出鲜血,丧失所有感官。 好友在身边呼喊的声音越发缥缈。 直到脑子里古怪的声音再度响起,告诉他拯救成功,他才再度睁开双眼。 顾绍之看着苏醒过来的好友,大喜过望,“墨卿你醒了,刚才吓死我了,回京得请我去天香楼。” “嗯,绍之。”江砚辞看向好友声音带着些嘶哑,转头透过车帘,目光准确无误的望向虞听晚,而后走下车厢。 “诶,你不怕冷了?” 江砚辞目光幽深,晦暗不明的打量虞听晚,面无异色心跳却如擂鼓般狂响。 虞听晚被他看得不自在,福身,“多谢公子相救。” 又道,“妾身乃……” 远处破空之声传来,江砚辞一把拉过虞听晚。 “公子小心!” 暗处射出的冷箭击飞了帷帽遮。 虞听晚鬓发散乱,但肌肤如雪,因惊惧而透着脆弱的苍白,那双本该含笑的桃花眸,满是无措与惊惧都掩不住她的美,周围的万物好似都为她褪色。 江砚辞抬眼扫过,眼里的惊艳闪过。 又是一道破空声,直射她而来,虞听晚呼气一滞,下意识闭上眼,等待刺骨的疼痛。 剑光一闪,“叮”一声脆响,暗箭击飞没入石缝之中。 披着玄色狐裘身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手中长剑映着阳光。 “躲好。”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却奇迹般抚平她的慌乱。 江砚辞剑锋所过之处,招招致命,兵刃交击之间震耳欲聋,最后一名刺客也被擒主。 “是谁派你们来的。”江砚辞擦拭着剑,头也不抬的轻轻问。 刺客恶狠狠的盯着虞听晚,语气恶劣,“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不知道吗?”说完,咬破嘴里毒囊自尽而亡。 山崖上骤然寂静,只余风声。 顾绍之从躲藏的马车出来,走向江砚辞,“墨卿,你能用内力呢?” 江砚辞的脸映在阳光下,轮廓模模糊糊,略带迟疑,“好像……是的。” 虞听晚抚着心口,平复因为一波又一波的刺激而混乱的呼吸,心里思索着刺客说的大人物。 回神上前福身行礼,声音微微发颤,“妾身多谢公子两次救命之恩,妾身乃远安伯之女,江州知府夫人,今日若非公子,怕是已下黄泉,不知公子姓名?” 顾绍之一脸的不在意“在下乃承恩侯世子,救你的乃……荣郡王家的世子。” “多谢两位世子相救,待来日妾身父亲归朝,定携夫君登门谢恩。” 顾绍之言情古怪道,“你不知远安伯与世子已失踪半月之久,怕已是凶多吉少?” 虞听晚听此噩耗踉跄几步。 兰心一惊,忙扶着,避免跌坐地上,又一脸关切道,“姑娘。” 虞听晚只感到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她怔怔地抬头,看向两位男子,眼泪夺眸而出。 “公子,这是从刺客中搜出来的,这位夫人的马车被人动过手脚,马被下了泻药,马身上还有利器所刺的伤口。” 影七上前双手捧着几张银票,还有一个‘左’字的令牌。 江砚辞扯了扯唇角。 虞听晚看向那几张银票下的红点,瞬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眉眼间压着浓得化不开的怒意。 能动手脚的马车只有盛府的人,买凶杀人的银票是她放在帐房,以备她不在府上,不时之需的。 如此大费周章,她的婆母、夫君根本就没想让她回去。 就因为她的父兄失踪,不能再为他提供庇佑? 可笑! 虞听晚手指无意识的拽紧,指节泛白时惊醒,‘扑通’向江砚辞跪去,仰着脸。 “世子,能否带我一起回盛京?不用世子操心,只是沿途跟随,不会给世子带来麻烦的。” “只要听晚能平安到盛京,远安伯府定会报答今日之恩。” 光靠她自己,江州距离盛京千里迢迢,路上更是劫匪横行,还有盛家在暗处,根本回不到盛京。 江砚辞垂眸扫了一眼虞听晚如雪般的小脸,脑子里的东西又开始叫嚣。 【宿主带上她,带上她。只有与她在一起,你才能活,否则会被抹杀。】 “可以。” 看着她松了一口气,又道,“但我需要一样东西,在你们盛府。” 虞听晚站起身,轻轻道,“我帮世子拿到东西,世子带我回盛京。” 她要回去,拿回她落在那的东西。 还有盛家,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杀她,一定还有幕后之人,说不定还和父亲,兄长有关…… 江砚辞良久道,“可以。” “你父亲在失踪之前寄出一封信,没在远安伯府。” …… 第二章 丧事 盛府门前白幡在风中摇曳。 虞听晚不过消失半日,满府就开始为她办丧事。 灵堂内檀香烟雾缭绕,盛书逸一身素白孝服立在棺前,手缓缓抚着棺木,颤抖的双唇和决堤的泪水,让人无不感叹盛知府爱妻至深。 “盛大人,请节哀。”前来吊唁的人低声劝道。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厮气喘吁吁跑向盛书逸,猛喘气。 站在回廊,望向牌位上写着的‘吾妻盛虞氏’无端的让她感到恶心。 既想要她死,也想要得到好名声,更不留话柄给盛京。 可惜,她以前就怎么忽略了这位孝顺、老实、体贴的好夫君? 她嫁给盛书逸三年,收敛性子,循规蹈矩,尊重婆母,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是位好妻子,但也做到了一位主母的本分。 而婆母慈爱,夫君和顺,也算是相敬如宾,岁月静好。 可这一切都错了,她的夫君和婆母在今早要杀她。 只因她没了价值,以后说不定是累赘,他们就下定杀心。 可盛家因她而富贵,短短三年盛书逸从小小进士官至四品。 虞听晚扬声带着哭腔,“夫君!” 盛书逸浑身骤然僵硬。 “夫人回来了。”喘过气的小厮喊道。 盛老夫人凛冽的目光射向小厮,后随眼望向门前瞳孔微缩,如见着鬼般哆哆嗦嗦。 虞听晚走进灵堂又道,“府里谁去了?” “听……听晚?你怎么回来了。” 满堂哗然,有的女客当场尖叫。 “儿子,她是人……是鬼?” “娘!” 盛书逸厉声阻止他娘的胡言乱语,看向死里逃生回来的夫人。 眼前女子发簪凌乱,衣裙沾着泥土裙摆还有些破碎,挂泪的小脸剪水秋眸。 尘埃凌乱,也遮掩不住她明艳夺目的美貌。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 说完这句话,身子踉跄几步,幸亏身旁婢女眼疾手快扶着,差点跌坐地上,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我回自己家还需要禀告谁吗?” 盛书逸一双眸子黑沉望不到底,脸色紧绷,眉峰微皱,“夫人这是哪的话,这盛家永远是夫人的家。” “那母亲为何称儿媳为鬼?还有这满府的白幡是为谁而设,怎的不派人告诉妾身。” 盛老夫人闻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跟虞听晚回来的其中一个婢女,兰心上前急声道,“夫人,这……这牌位上写的是夫人您呀。”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妾身活得好好的,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夫君是不喜妾身,咒……” 盛书逸恼羞成怒,“休得胡说。” “是你的婢女浑身是血跑回来,说你惊马掉下悬崖身亡。” 虞听晚面带惊讶,“怎会?妾身不过晚下山半日,派竹影先行下山罢了。” 竹影忙跪下身,“大人,不是的,老夫人救……” “大胆贱婢满口胡诌。” 盛老夫人脸骤然一冷,“来人,这贱婢妄议主家,拖出去杖毙。” 虞听晚没有言语,只是看向竹影的眼神很冷。 她给足身边婢女体面,从不曾苛刻她们,但竹影为了外人竟然要她死,就留不得了。 竹影莫名的脊背发凉,但为保命只得稳住心神,“夫人,救救奴婢,救救……” “竹影叛主固然有错,怎的婆母与夫君不派人前往核实清楚。” 说完,虞听晚抬头歉意的看了前来吊唁的宾客。 “平白让诸位白来一趟,这是耽误各位大人与夫人。” 想要名声? 他盛家能得到的只有身败名裂。 盛书逸,她是回来讨债的,从她这里得到的都要一一还回来。 宾客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更有懂的人互相对视,当即了然于心。 其中受过虞听晚恩惠的夫人,大声宣扬到,“盛夫人心善,但还是注意枕边人为好,变心为其次,哪天丢了性命就为时已晚。” 盛书逸当即黑了脸,眼神淬着冰,指尖死死扣着掌心。 虞听晚望向说话的那位夫人,眼里含着感激,额首示意。 看向正准备开口的盛书逸,这就受不住了。 她走向宾客,眼中含着泪,深深一揖。 “惊扰诸位,是听晚的不是,听晚罪该万死。” 她直起身,声音微微发颤,“母亲与夫君疼惜,准备如此大礼,是听晚的福气。” “各位的吊唁之情,听晚愧疚难当,他日必登门谢罪。” …… 宾客散去,灵堂内只剩盛府的人,下人快速撤掉棺材还有牌位。 盛老夫人道,“来人,把那叛主的奴婢拉出去杖毙。” “等等。”虞听晚轻轻扫了竹影一眼。 众人以为她要替竹影求情,连竹影都这样认为,她家姑娘最是善良不过。 虞听晚又道,“让全府下人都去看着杖毙。” 竹影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虞听晚,眼底闪着恨意,“姑娘,你不能杀我,你不能,老夫人你说过的……”挣扎间,嘴被捂住就被拖了下去。 盛书逸一步一步走向虞听晚,凝视他这位貌美的妻子许久。 他一直认为他的这位妻子是菟丝花,柔弱、美丽但无害,直到今日她寥寥话语,竟让他怒气横生。 不过没关系,她的命太值钱,有人出价。 命已经交到阎王手上,只待过几日,他亲自…… “夫人是如何到家的?” 虞听晚望着盛书逸笑着回道,“夫君这是怎么了?当然是坐马车回的。” 盛书逸浅笑,“是我着魔了。” 虞听晚看着他笑,只觉胸口里一阵发闷。 盛书逸又道,“夫人这段日子辛苦了,早些休息为好,以后怕是不得清闲。” “夫君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盛书逸顿了顿,回身轻语,“没有。” 这时一身青衣的柳依依上前盈盈一礼,声音温温柔柔道,“姐姐,近日常听表哥提起姐姐,今日一见果然貌美如花。” 盛书逸快步走向柳依依,亲自扶起,“依依怎么来了,夜风微凉,不要伤着身子。” 原来她就是依依呀。 依依,叫得可真亲密。 “依依知道姑母与表哥今日操劳一日,特意煮了些鸡汤面前来。”说完羞怯的看了一眼盛书逸。 盛老夫人也亲热上前,拉着柳依依的手,“辛苦依依了,不像有些人刚到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姐姐,我准备有多的也可用些,半夜到家正好暖暖胃。” 虞听晚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母慈子孝,情深义重的画面,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兰心警惕的站在姑娘身旁,目光不善,这女子已经两次冒犯她家姑娘。 “不用了。” “毕竟我怕有毒。” 第三章 娶妻? 说完转身坐在高椅上,婢女上茶,不管身后面色僵硬的三人。 沾着泥土破碎的裙摆垂于脚面,手里拖着茶盏,一声一声地敲击着,打破屋里三人的气氛。 盛老夫人转身,扫了眼坐在高椅上的虞听晚,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也坐到另一旁高椅上,道,“正好你这当主母的也回来了,依依已经是逸儿的人,筹备着宴席吧。” 虞听晚眸色晦暗未明,疑惑道,“纳妾办什么宴席?” 盛书逸的眼里扬起一丝微怒,“不是纳妾,是娶平妻,以后与你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虞听晚依然面色平静,“只有商贾之家才行平妻,夫君这是要效仿商贾?” “况且当年你求娶之时对我父兄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三年前,平南王的宴席上,她失足落水被他所救后,前来远安伯府求娶时,对她父亲、母亲和兄长许诺:‘我盛书逸今生只娶听晚一人,永不纳妾。’ 盛书逸刹时脸铁青。 盛老夫人则笑道,“听晚,那些话听听便算了,怎可当真。男子怎么会只娶一人,不纳妾呢?” “怎么不会,我家伯爷就只娶了我们伯夫人一位。” 兰心听不下去,他们母子欺负她家姑娘一个,如果伯爷和世子还在…… 她父亲这辈子就只有她娘一人,她父亲都做得到,只不过是看到如今她们远安侯府要败落,无人可依罢了。 盛老夫人眉眼微皱,声音冷淡到,“放肆,一个婢女,主子还未开口岂容你胡言。听晚,你既嫁进盛家,就得守盛家的规矩。” 虞听晚嘴角是压不住的讥讽。 盛家哪来的规矩,在她没有嫁进来之前盛家不过只有他们孤儿寡母,为了让盛书逸读书欠了一村子的债,还是嫁进来之后有人寻上门,用她嫁妆银子还的。 盛书逸沉默片刻,温声道,“依依性子清冷温婉,只会些琴棋书画,不会影响到你主母的位置。” 他再忍忍,等今日的风声过去,依依就是他的正妻,到时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柳依依垂眸拾泪,哽咽道,“姐姐,依依不会与你争夺主母的。”抬眸羞涩看一眼盛书逸,“依依只想与表哥在一起白头偕老。” 不争,但这盛家一切都是她的,包括她虞听晚的。 “姐姐,您可是……不喜依依……” 以前只听说她貌美,可从不知如此明艳夺目。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已身怀有孕一月,如若不尽快进入盛府,到时候唾沫子都能淹死她。 表哥一定会娶她过门的,远安伯府已日薄西山,而她家搭上了更厉害的助力,只要表哥不想耽误大事,就一定能让她心想事成。 当年是你虞听晚赢了,现如今该她了。 “怎会,她怎会不喜依依。夫人,依依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虞听晚看着情深义重的两人。 原来他盛书逸心悦之人是这样的。 虞听晚笑笑,声音平稳,“想要娶她可以,给我和离书,你可以八抬大轿把她娶进府。” 一旁的柳依依眼睛瞬间亮了。 盛书逸皱着眉,一脸不解,“就因为娶平妻?” 还不够吗? 再在这盛家待下去她怕是骨头渣子都不剩。 虞听晚淡淡道,“对,就因为这个。” 盛老夫人猛然站起呵斥道,“不行!” “我盛家只有休妻和丧妻。” 呵,丧妻? 你们不才做完吗? 虞听晚扯唇,“休妻?我是你们盛家明媚正娶的正妻,有何凭证无缘无故休妻?” “你……你忤逆不敬公婆,三年无所出,心胸狭隘,善妒。”盛老夫人气急败坏道。 虞听晚笑了,笑得眸若春水,眼尾微扬,潋滟生辉。 “盛书逸,别人不知道我为什么无所出,难道你还不知道?” 盛书逸理亏不语。 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成亲三年,她现在依然是处子之身。 当年她初初嫁过来时,也想过与盛书逸好好过日子的。 那天,她亲手下厨准备好一桌子菜,前去请他用膳,却无意间听到他和她母亲的谈话。 “儿子,你当真不和听晚好好过日子,你躲着也不是一个事啊。” “娘,你以为我不想?可这样对不起依依。” 房门外的虞听晚平静的离开,把做好的饭菜赏给了下人,从此只做好盛夫人。 虞听晚轻轻叹口气,“我总想着能捂热你的心,就这样夫妻和顺,婆母慈爱下去,但现在看来我是没这个福气的。” 她对他没有丝毫的意外要娶他的表妹,所以她要他的愧疚。 不过是轻轻示弱,能够拖延时间拿到东西,一点也不亏。 “我只答应要和离书,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盛书逸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我不答应!”盛老夫人急了,神色阴郁道,“看来听晚是不懂事了,还是好好想想为好。” 盛老夫人冲着身后的婆子使了使眼色,婆子转身出去。 盛老夫人理直气壮,“你以为侯府还会有往日显赫吗?你父兄已然战场失踪多日,一旦确认战死,盛京只剩下你寡母、寡嫂还有一个三岁病弱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侄子,你以为你还是三年前的世家姑娘吗?” “原来你们还知道我父兄失踪,那他盛书逸身为女婿不与我一起担忧,还要纳妾贪欢,这是他身为女婿该做的吗?” “还是说有利益时,他盛书逸就是远安侯府的女婿,没有用了便不是了。”虞听晚一改往日温顺,咄咄逼人。 盛书逸羞得两颊通红,“好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正好刚才出去的婆子端着两晚碗燕窝回来。 盛老夫人愤然站起,又故作慈爱道,“听晚,今日你受惊了,这燕窝甜甜的,压压惊。” 婆子端着燕窝向虞听晚递来,手指无意间碰了碰其中一碗。 虞听晚端起碰的那一碗,“多谢母亲,母亲今日也是累着了,也喝些吧。” 盛老夫人不知想到什么,看着虞听晚喝下,也端起喝下起身率先离开,柳依依紧随其后。 虞听晚低头又福身,“夫君早歇。” 待他们走后她猛然抬头,目光紧锁他们三人离去的身影,踉跄几步摔倒在高椅上,伏案在一旁,指甲掐进掌心,喉咙溢出压抑的呜咽,眼里是止不住的恨意。 刚才差一点她就想上前杀了盛书逸。 她这几日在静安寺为父亲兄长祈福,今早回府路上不料惊马,还有刺客刺杀,如若不是贵人相助,怕是早已如他们母子二人所愿。 她已回府,如若不是激怒他们,竟然还想瞒着她父亲和兄长战场失踪的消息,盛家靠着她才得来的富贵,父兄生死未卜,他们就想卸磨杀驴,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兰心这时走来,愤恨道,“姑娘,他们盛家太贪得无厌,不给姑娘你和离书就是想留下姑娘的嫁妆。” 虞听晚轻轻拭完泪,嗓音嘶哑呢喃“是呀,亲手养大了他们胃口,是她。” 第四章 落水 盛府由她当家做主,府里的开支光靠他盛书逸微薄的俸禄,是撑不起府里奴仆成群的。 她的嫁妆银子不止贴补公中,还要贴补给盛老夫人,而她要最好的绸缎吃食,三天两头请医问平安脉。 平时还要进补人参灵芝,说她为盛书逸操劳半辈子身体虚弱,而这些一个月下来就有上百两银子。 何况盛书逸的笔墨纸砚,孤本古籍名家书画无一不是要用最好的,在外面还要体面请人设宴去的都是江州最好的酒楼。 以前她想着在盛家要过一辈子,倒也不心疼,可如今他们母子俩贪心不足,还望逼她就范,继续当冤大头。她会让他们母子从云端跌落谷底。 父亲,母亲,兄长还有嫂嫂和小侄子等等她。 虞听晚的眼里藏着的恨意被几分温和所化。 …… 夜色微凉,城东一小院。 青玄偷瞄了一眼影七,随即转身走到江砚辞面前,压低声音。 “公子,既然您身体恢复如初,干嘛还把那么重要的证物交给盛夫人去取,他们毕竟是父女,万一她反悔怎么办。” 江砚辞站在窗前,望着江州的夜色,回想今日初见她时的反常,当时一股强烈的的熟悉感席卷于他,仿佛跨越山海、时间只为相见。 闻言,“她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才会对她有利。” “影七。” 顿了顿,“去查查她。” “是。”影七声未落,人已消失不见。 “青玄把钦差来了的消息散出去。” “是,公子。” …… 翌日,连夜的噩梦让梳妆镜前的虞听晚疲惫不堪,但也掩不住她美得张扬的明艳夺目。 暗处走出一位身着婢女装女子屈膝向虞听晚福身,“虞姑娘,世子让奴婢提醒你别忘了你们的交易。” 虞听晚凝视着眼前恭敬谦卑的婢女良久,“告诉你家世子,既然达成交易,听晚必不负所望。”话落那女子消失不见。 “姑娘,奴婢昨晚前去问门房有没有收到信,门房说大人早就拿走,说是给夫人送去静安寺了。”菊韵端着盆站在一旁,看着虞听晚净手,低声道。 虞听晚思索一阵,附耳于菊韵。 又道,“菊韵顺便这次把我们的人清出来。” 兰心为虞听晚盘着发道,“姑娘,他们母子二人既然对您不利,您又何苦前去请安。” “况且您昨日受惊,晚几日再去,也没人说您的不是。” 她拍了拍兰心的手,“好兰心,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我们早日事了,早日回盛京为好。” 她也不想去给盛老夫人请安,但她得去引蛇出洞,找证据。 “梅香待会后院闹出动静,你就去书房探探。” 梅香是阿爹留给她会武的婢女,昨日身体不适没有与她共乘一辆马车,才发生昨日的危险。 虞听晚坚持去请安,兰心只能陪着。 盛老夫人没有想到昨日受了惊,产生怀疑的虞听晚,还来向她请安,心下动容,语气也不免慈爱起来,“怎么不修养几日再来?” 虞听晚道,“只是受些惊吓,不碍事的。” 虞听晚抬眸轻扫盛老夫人旁边的婆子一眼,那婆子微点头。 柳依依身姿曼妙的走进来,身着一袭淡绿色绣海棠长裙,肤色白皙,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 虞听晚眸光在柳依依脸上停留一会,也是奇怪,盛书逸家不富裕,但他这位表妹却一点也不像村里的姑娘。 倒像是精心栽培许久的大家小姐。 柳依依福身给盛老夫人请安,“姑母,今日看着越发的有福气了,今早我院子里飞来一对喜鹊叽叽喳喳的,我还想着是什么事,这怕不是被姑母的福气给引过来的。” 盛老夫人笑得都合不拢嘴,“哪里是我招来的,我看那是你这丫头和书逸好事将近。” 柳依依挑衅的看了一眼虞听晚俏皮道,“姑母。” “走,我们也去瞧瞧这喜鹊,沾点喜气。” 秋意渐浓,庭院中的梧桐叶已染上深浅不一的黄色。 盛老夫人扶着柳依依的手,缓步走在青石小径上,一副世家大族老太太的模样,可因为衣衫的颜色过于鲜艳,满头嵌珠金簪的呼应下,最后弄得一个四不像。 “姑母你听,喜鹊叫得正欢呢。”柳依依轻笑道,“看来它们知道姑母你来了,来迎您的。” 话音刚落,两只黑白两色的喜鹊立在西边的亭角飞檐上,盛老夫人仰首望去,唇边漾起浅淡的笑意。 “姑母,你看它还歪着头打量着您,定是知道姑母您是有福之人,沾您福气来了。”柳依依句句捧着盛老夫人,虞听晚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观望,只不过有意无意的往池边引。 盛老夫人被柳依依说得合不拢嘴,发间的珍珠忽地一松,顺着鬓发滚落在地,自己混不在意,只目光追寻着那跳跃的喜鹊。 不觉间后退半步,绣鞋恰好踩上圆滚滚的珍珠,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老夫人!” 惊呼声中,盛老夫人已跌落水中,冰凉的池水瞬间浸透衣衫,挣扎着欲起身。 “姑母,快来人呀。”柳依依嘴上喊着急切,身体却退往没人的地方,手还轻轻护着肚子,一旁观望的虞听晚若有所思。 这就是他们急着娶柳依依进门的原因呀,看来她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虞听晚急声撤步向外院而去,“快来人啊,老夫人掉水里了。” 婢女仆妇们慌作一团,纷纷涌至池边。 “快,救救我……救救我。”盛老夫人声音颤抖,还有水进入口鼻带来的恐惧。 虞听晚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盛老夫人挣扎,心里却想着。 他们是不是昨日也在府里幻想她是如何挣扎掉落悬崖的,甚至还思考她跳下马车,以为劫后余生又出现刺客时的表情,还有苦苦哀求刺客时她的绝望如何让他们愉悦。 虞听晚越想眼里的寒芒越深,嘴里的鲜血唤醒了她,轻扫向她走来的梅香,看着她点头。 在等了一会便向远处的小厮额首示意,转身加快步伐,故作焦急地向人多的方向走去。 得到示意的小厮跳入池中向盛老夫人游去,就这样一炷香时间还没救起来的盛老夫人被救上岸。 第五章 设宴 柳依依先一步向盛老夫人走去,可围着的奴仆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当即黑了脸,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待日后她当了这盛府的夫人,这些婢女奴仆统统都发卖出去。 后来一步的虞听晚快步而来,奴仆骤然散开。 柳依依看着要先一步的虞听晚,伸手就抚开,蹲下,“姑母,你没事吧?都怪依依……”说着泪水无声的坠下。 被推攘到一边的虞听晚扫了一眼冷得颤抖的盛老夫人,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这当侄女的都不关心自己姑母的身体,只知道在一旁作戏,她为何要提醒。 还是故作配合着,“来人,去府外请大夫。” “娘?!” 盛书逸快步做走来,一把抱起盛老夫人转身往盛老夫人住的静雅堂而去。 走时还不忘对着虞听晚道,“这就是你这当家主母管的家?” 静雅堂内。 “儿子,不对劲,一定是那贱妇知道了,她在报复。一定是她……”盛老夫人因为寒冷和惊恐紧紧握着盛书逸的手,不管他人有没有听嘴里呢喃。 盛书逸听着他娘的话,眼神骇人,脸色冷了下来,“娘,不是告诉你不要在府里嚷嚷吗?”嘴角扯起冷意身声音低沉,“嗯?” 看来不管是不是她,虞听晚都留不得了得尽快处理掉,今晚好像就是一个机会。 盛书逸眉头紧锁,厉声问,“娘,你当时手脚到底处理干净没有。” 逐渐冷静下来的盛老夫人轻扫过盛书逸的脸色,打了一个寒战拍拍胸脯,“儿子,为娘的办事还不放心吗?任谁都找不到证据。 更何况她父兄一死现在的远安伯府,无人为她撑腰。” 静静思索了一会的盛书逸,指着一个婢女道,“你,去告诉夫人今晚在府里宴请钦差大人。” “夫君,找我何事。”在门前听了许久的虞听晚端着姜汤抬步走进,眼底一抹寒光闪过。 前一秒还在商讨杀她的尾巴处理干净没有,下一秒就颐气指使劳烦她准备宴席。 看来昨日说的关于和离那些话他盛书逸是一个耳朵都没进,这是赌定她一定会死在江州啊。 盛书逸坐在“夫人,今晚府中设宴宴请刚到江州的钦差大人,要劳烦夫人了。” 嘴上说着劳烦,可他盛书逸眼都没向她扫一下。 “婆母这姜汤趁热喝才有用。” 虞听晚端着姜汤往床前走去,只是到床前时,不小心踩到裙摆,人往盛书逸的方向栽去,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但姜汤朝床边的盛书逸脸上砸去。 姜汤泼了盛书逸一脸,他那一身靛蓝色衣袍,一头用青玉冠束起的乌发,本俊朗的脸颊,被黄色的姜汁弄得狼狈不堪。 盛书逸霎时脸漆黑,落在虞听晚脸上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虞听晚。 盛老夫人先是吓一跳,然后脸色难堪极了。 盛老夫人呵斥道,“虞听晚!你怎么做事的,你弄坏了我儿你赔得起吗?儿啊,没事吧。” 虞听晚一脸无辜地望向盛老夫人,心里乐开了花。 叫他指使她,泼的就是他盛书逸,她好像从没有看见盛书逸这样狼狈过,以前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高风亮节,温和的假面。 盛老夫人高声喊道,“大夫呢怎么还没到,这是请大佛吗!” 走到门前的李大夫听了这话无奈的翻着白眼。 他是最讨厌来这盛知府家里的,这盛老夫人没病没灾的就喜欢请他问诊,如果只是简单的问诊还好,可这盛老夫人还挑三拣四,不需用名贵药材的硬是要他加上去,还要往着百年以上的写。 如果不是这家的盛夫人再三请求加价出诊,他是早不到盛府来的。 李大夫进屋,看也不看狼狈的盛书逸,直接走到床前给脸色苍白的盛老夫人把脉。 盛书逸问,“李大夫,我娘没事吧?” 李大夫沉思一会回道,“老夫人寒气入体,我写一个药方你们去抓药回来煎服,这段时日老夫人要休息。” 李大夫说着就坐到一旁,提笔写药方,写完后交给一旁的婢女道,“药已开好,三碗水对一副药。” “李大夫看看夫君有没有事?”虞听晚装模做样道。 李大夫上前细细查看盛书逸的脸,“大人无碍,可用些凉水敷一下。” “不会留疤吧?大夫。”盛老夫人紧张兮兮道。 “不会,如若无事,告辞。” 李大夫拎着药箱子,快步离开,婢女连忙拿着药方跟着李大夫出府。 盛书逸知道他娘无事,顶着一脸姜汤,逃也似的离开,离开之时还不忘对着虞听晚道,“今晚的宴席必要办的万无一失。” 虞听晚低着头眼尾紧绷,眸色骤冷,面上却静如古潭,轻轻道,“夫君慢走。” 看来今晚的宴席一定热闹极了,他盛书逸真是把她当傻子玩。 转身略带歉意地向盛老夫人道,“婆母,这离天黑也没几个时辰了,儿媳不孝,只能辛苦婆母身边的婆子婢女了。” 盛老夫人嫌弃道,“走走走,没用的东西,我儿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虞听晚转身离开静雅堂,对着梅香低声问道,“怎么样?” 梅香低眉落后虞听晚一步道,“书房有会功夫的人守着,奴婢没敢靠太近。” 他盛书逸哪里来的银子养这样的人? 不过有人守着,那东西一定在书房,只是一封书信他们都这样大费周章干嘛?难道父亲失踪前已经提前查觉到什么。 虞听晚停住脚,回头对着梅香道,“你能解决那个人吗?” 梅香思索道,“能解决,但会闹出动静。” 虞听晚意味深长道,“无事,今晚的热闹可以掩盖一切。”似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拿到东西一定要赶快给我看。” 梅香错愕的抬头,“姑娘你是说有人会抢。” 虞听晚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掌握关键信息我们才不会受制于人。” 这时菊韵也回来了,“姑娘,我们的人都清出来了,会配合姑娘行事的。” 虞听晚点点头道,“行,把倒戈了的人卖身契找出来。” 路过刚才的池边,一年纪小的婢女打扫着,虞听晚似想起还忘了一个人便道,“柳表妹呢?” “表小姐与……与大人在一起。”婢女颤颤巍巍地回话。 这府里谁还不知,表小姐已经是大人的人了,大人还要以平妻之礼迎娶表姑娘,生怕触了夫人的眉头。 虞听晚思索着,“下去吧。” 又道,“兰心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盯紧这位柳表妹。” “是。”兰心转身退下。 …… 第六章 献美 是夜。 盛府门前停满了马车,虞听晚与盛书逸在门外迎着江州各府来参宴的人。 宴席设在花园之中,灯火如昼映得各家姑娘争奇斗艳,还未见过这传闻中的钦差大人是何模样,但这些姑娘还是想赌一把。 钦差大人,天子近臣,如若能得到青眼,哪怕是侍妾也能离开江州,前往盛京,到时既能享受荣华富贵,还能提携母家。 盛书逸领着虞听晚与众属官迎着踏着月色而来的钦差大臣。 “江州知府盛书逸,恭迎钦差大人。”盛书逸躬身长揖,身后属官与各家夫人小姐跪地而拜。 虞听晚微微抬头,一眼扫去,眸低闪过惊讶,又迅速低下头去。 江砚辞注意到虞听晚的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 【叮!请宿主获得虞听晚亲手绣的香囊,失败将惩罚心绞痛三日,倒计时7日。】 江砚辞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轻咳道,“盛大人多礼了。” 虞听晚疑惑中带着了然,她还想着这两位来江州是有什么事,是钦差巡访就说得通了。 只是昨日还好好的身体,今日又是狐裘又是虚弱的,这江州也不比盛京寒冷,现在也恰是秋日,连姑娘们都不怕冷,这好好的一男子是……闹一哪出呢。 不止是虞听晚疑惑,就连在场的诸位也疑惑不止。 江砚辞盯着在座的眼神也有些无奈,昨日救了虞听晚,脑子里的东西奖励一天正常生活不觉有什么。 可午时一过,嘴里的血腥味压都压不住,单薄的衣衫犹如掉入冰潭,又回到几日前的状态。 想到这江砚辞怀疑地望向虞听晚,是不是此女给他下了什么降头? 丝竹声起,乐妓翩翩起舞,婢女们鱼贯而入。 盛书逸注意到江砚辞的目光,眼里的闪过一丝喜悦。 亲自执壶斟酒,“大人,江州吃食比不得盛京,但这酒是内子亲自所酿,别有一番风味,还望大人品鉴一二。”说着向虞听晚轻扫而去。 虞听晚下意识拽紧手指,眼里对盛书逸的厌恶止都止不住。 这酒是她看见他公务繁忙专门向人请教为他所酿,卯时起收集两月的露水,亲自选材料制酒曲,用最好的药材,亲手酿造而成,只为他盛书逸活血通络,养护身体的。 现在他竟借着这酒,准备将她献上。他怎么敢! 虞听晚快气疯了。 原来他盛书逸打的这个念头,要杀她也就算了,还敢用她来祭他的官路,制造钦差的把柄。 这样自私自利、虚伪的人虞听晚觉得恶心。 不愿意放她走,雇凶杀人,还找借口休妻,就是想要嫁妆钱财。 直接告诉给她和离书,他要钱财,虞听晚都不会这样恶心反感。 要钱财,还把自己立得高风亮节,清心寡欲,爱妻如命,这是把除盛家的人当傻子哄。 “盛大人。”江砚辞截断话头,“江州历年税收三十万两,今年骤减十五万两……不知是河道淤塞,还是粮仓生了蛀虫?” 话音未落,盛书逸笑意也未落,席下的一位富商击掌三声。 乐妓倏然退去,一女子怀抱琵琶,雪色披帛曳地三尺,行走时发间步摇叮当作响。 “此女名唤锦瑟,尤擅阳春白雪。”富商声音似浸入蜜糖,“听说盛京的达官贵人以东海明珠请锦瑟姑娘入京,只为起斗量音律,红油添香。” 虞听晚看着这位美人,眼中含着的浮冰以迅速凝聚,胸腔里的烧着熊熊烈火,双手握拳,肩膀在微微抖动,面上却透着克制的冷淡。 十五万两!江砚辞从盛京来,不知道,但她能不知道吗? 江州不说往年,就今年也风调雨顺,粮食收获颇丰,河道的淤泥今年更是动都没动过。 盛书逸竟在她眼皮底下贪污,她父亲最痛恨的就是贪污,因为有朝廷命官贪污,边关的战士就得少吃甚至没有吃的。 江砚辞静静地看着,对于所谓的美人目不斜视,没有言语,只端着斟的那盏酒细细品味。 盛书逸见江砚辞没有动静,给下边的人使眼色,收到暗示的富商赶忙让锦瑟下去。 盛书逸属官的夫人道,“小女舞姿尚可,请大人品鉴。”那位说着就推着她女儿上前跳舞。 看着盛书逸这么一张俊脸,做出的是却让人范呕,她不耐烦的站起身,想要躲远一些这里的蝇营狗苟。 “妾身前去更衣,诸位慢享。” 说完转身便走。 盛府除了花园,还有其他的亭台楼阁。 虞听晚今日有些乏累,便到一旁的亭子里歇脚。 兰心圆乎乎的脸蛋气鼓鼓,“姑娘,他们简直无耻,贪污竟然想用美人掩盖事实。” “是无耻,可他们殷勤错了对象,好心却成了佐证他们的把柄。” 那位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他们踢到铁板了。 兰心微微诧异,“可……传闻中荣郡王家的世子的确有些好色啊。” 虞听晚不语,只是淡淡一笑,转过话茬,“菊韵,你现在立刻前往赵知州家里,找到赵伯伯借府兵,然后往回赶,趁着夜色一定要快。” “是,姑娘。” 菊韵刚走没多久,宴席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兰心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恰巧一婢女提着灯笼小跑过来道,“大人醉了,不小心打翻席台,把衣袍弄脏了,让奴婢来请夫人前去……” 这是盛书逸为她搭的戏台? 要不怎么她才出来一会就醉了,还那么恰巧弄脏衣袍,他盛书逸也太倒霉了些。 “走吧。”虞听晚说着起身示意婢女带路,在婢女转身后她看向兰心。 兰心摇摇头,虞听晚了然于心。 一路行至盛书逸的听玉轩,婢女停下福身道,“夫人,奴婢与兰心姐姐前去打水,夫人先进去看看大人。” 说完,把灯笼塞给虞听晚,不等她俩反应,拽着兰心就向远处跑去。 虞听晚提着灯笼,看着这婢女的奇异之处,不禁皱眉。 看来盛书逸对她的计谋就在里面了,进不进去呢? 这也太潦草了,整个听玉轩漆黑一片,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是个人都知道不对,但这倒不像是盛书逸的办事风格。 梅香还没来找她,估计还未得手,她这里要给她吸引些注意才行。 她敛住心中复杂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提步往里走,灯笼的微光照着空旷的院落有些阴森森的。 倏地,身后滚石掉落,吓得虞听晚一激灵,强装镇定道,“什么人?不要在这装神弄鬼。” 她心提到嗓子眼,小心探步向发出声音的竹林望去,提着灯笼的手疯狂冒汗,模糊的灯光一一扫过,却空无一物。 忽的一声“喵”叫。 虞听晚骤然放下紧绷的神情,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一手抱起猫。 “原来是你呀,小咪。” 话音未落,虞听晚被人一把拉过,天旋地转间被摁在墙上。 “啊!” 灯落间,恍惚中虞听晚好似看见了脸色潮红的江砚辞。 第七章 捉奸 江砚辞从见到虞听晚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很美。 但她那双湿漉漉带着无辜与她怀中睁得溜圆的小猫纯然无邪地看着他时,喉结还是不自觉地上下滑动。 虞听晚的嘴被人捂住,身子也动弹不得。 她试着挣扎,就听见耳边轻声细语道,“别动,是我。” 她一听立即停止挣扎,瞬间就知道是谁。 她的双眼微微闪缩,用眼神示意江砚辞放手。 但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抚过虞听晚的脸颊,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无比亲昵的姿态,让她微微一怔,从未于男子如此近的距离,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随即一道男女的声音响起,让她的心神被转移。 “她进去了?” “我看着她进去的,表哥还不相信依依?” “没有不相信依依,只是要万无一失才行。这位钦差大人简直油盐不进,只好按照原来的计划走。 这钦差碰了我这位知府的夫人,从此就只能任我差遣。而他的夫人既带不走嫁妆,最后的价值也没了。” 她一听,心里几乎炸了起来。 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好极了。 江砚辞似乎察觉的怀中人的心神渐远,手掌缓缓滑过她的腰际,寒冷的触感让虞听晚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江砚辞附身越靠越近,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的唇上。 院外二人确认完,渐渐离开,但江砚辞眼神烫得她不知所措,像是察觉到他内心的炽热。 “啪”江砚辞脸上骤然有了红印。 随即压低声音道,“世子!” 江砚辞缓缓伸手抚摸被打的地方,双眼低垂,瞳孔却清澈,哪里有什么欲望,只有无尽的深沉。 【虞听晚对宿主的好感度为10,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不用系统抹杀,宿主也将死亡。】 江砚辞表情僵住了,听着好感度为10很不错,可在刚才还有20的好感度,难不成不是虞听晚给他下降头吸引他的注意力? 虞听晚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当即跪下,“世子恕罪。妾身……妾身不是有意的。” 江砚辞尴尬地轻咳几声,“起来吧。刚才恕罪,是我失礼了。” 望着起身的虞听晚,主动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夫人来这里干什么。” 虞听晚睫毛轻颤一下道,“有人引妾身过来,还带走了妾身的婢女,世子也是被引来的?如此,不知世子能不能配合妾身唱出戏?” 江砚辞似为了刚才的事抱有歉意,直接应道,“要我做什么。” 虞听晚踮起脚尖俯身在江砚辞耳边低语,呼吸洒在江砚辞耳上,无端的有些痒意。 “影七。” 虞听晚只感到竹林如风吹动般,什么也没看见。 她向前走几步捡起刚才落地的灯笼,发现烛火已经熄灭,正不知道怎么办为好。 江砚辞上前,拿出火折子点燃,朦胧的灯光与月光相融映着两人。 虞听晚一眼就瞧见那藏青色的袖口像是被锐物钩破了,边缘毛躁地卷着。 她轻声道,“世子,袖子破了。” 江砚辞侧头去看,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应是刚才被枝桠挂到了,回去扔了便是。” “拿着。”虞听晚递过灯笼。 从随身的小绣囊里取出针线,顶针和一条与他衣色相近的丝线,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世子,我为你补两针,就当报答今日恩情。” 他默然,依言将手臂稍稍抬起。 虞听晚微微倾身,捏着破损的边缘凑到微光下仔细看了看,银针引着丝线,悄无声息地刺入布料。 她的动作极轻,并且很稳,但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手臂,一碰即离。 但却像投入镜湖的石头,在江砚辞的心底漾开涟漪。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发顶,乌黑的发丝挽着简单的髻,一枚白玉簪,几朵珠花,为她那精致明艳的脸,更添几分温婉。 针线起落间,她利落地咬断线头,指尖轻轻拂过缝补处,抚平最后一丝褶皱。 “好了。”虞听晚抬起头,脸上含着极淡的满足感。 江砚辞低头看去,那道破口已然不见,被整齐的针脚巧妙地隐藏在纹理之中。 “有劳盛夫人,只是夫人这随身携带绣囊的习惯,真好。”语气中带着嘲讽,眸中的怀疑明显。 虞听晚语气寻常,“婆母衣衫昂贵不假他人之手,又喜莽撞,妾身多有准备。” 又道,“走吧,妾身请世子看戏。” 宴上,属官王霖在焦急地等待盛书逸回来,但酒过三巡,时间来不及了,便佯装醉意的开口,“钦差大人这是哪里去了,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闻言,酒意惊醒,纷纷思索这后果,慌张起来。 王霖见达到效果,便指着一个婢女道,“你,带我们去找钦差大人。” 婢女道,“可女眷众多……” 王霖厉声道,“放肆!如若钦差在我们江州出事,你担待得起吗?” “奴婢……奴婢……” “带路。” 婢女忙走在前带路,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随即换上更是深的忧虑。 王霖眼底掠过一丝阴骘的得意,快到让人捕捉不到。 他只要一想到大人的兵行险着,拿住盛京来的高官一个天大的把柄,就忍不住激动。 事成之后,江州算什么,盛京的官位还不是任他选。 想着不免脚下步伐加快,一时竟未察觉去的不是听玉轩。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围住一处寂静的小院,院门虚掩,漆黑一片。 王霖眼里透着疑惑,却被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当即不做他想,按耐住激动,推开院门,便要冲进去捉奸拿双,将这滔天的罪名死死扣在那位钦差的头上。 王霖深深地吸一口气,猛地抬脚,‘砰’一声踹开房门,浓郁的暖情香扑面而来,熏得人头脑发胀。 “钦差大人!”王霖尖厉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 借着涌入的光芒,珠帘后,只见床榻之上一个身形壮硕,只着袴的男人压着一个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的女子。 她的眼神迷离,面色潮红,口中发出不堪入耳的呻吟。 “啊……”女眷们惊叫四起,纷纷掩面后退。 王霖心中狂喜,上前一步,指着那男子厉喝:“钦差大人,你尽然敢玷污盛夫人。”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的‘盛夫人’,刻意发大声音,痛心疾首道,“盛夫人,你……你怎么如此不自爱,纵然受辱,也该以死明志,怎可……怎可就此沉沦。” 第八章 流产 夜色被盛府客院的灯火照得昼亮。 跳跃的灯火,将满堂宾客或惊诧或鄙夷或幸灾乐祸都收入其中。 一位年纪稍长的小官率先发难,“这……盛夫人如此不甘寂寞?在自家院落公然勾引大人,简直是不知廉耻。” “是呀,这有盛京第一美人的盛夫人原来是一位荡妇。”王霖的夫人张氏一直嫉妒这位高高在出生高贵又有美貌盛夫人,现在看见落难的虞听晚免不了踩上一脚。 有年长的夫人迟疑道,“这女子的脸都还未看清,各位还是为自己积点口服为好。” 张氏的手指几乎戳到钱夫人的鼻尖,声音尖锐道,“钱夫人,这还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在场的夫人小姐,不就她没在。” 她夫君王霖告诉她,只要把这位盛夫人的罪名按实了,她就能去盛京当官太太,想到她就止不住的兴奋。 张氏眼低的雀跃让她整个人都亢奋无比。 众人互相观望,确认就是盛夫人没在,正想附和。 一个清冷疑惑的声音,自人群后方清晰的传来,“各位大人和夫人怎的,都在此处客院?”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月光下,虞听晚缓缓走到门口,面容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你……你怎么……”张氏指着她,舌头像是打了结。 “王夫人,我应该怎么?”虞听晚微微一笑问道。 王霖猛然扭头看向床上那个‘虞听晚’,再看向门口这个虞听晚,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盛夫人没在这,那床上的女子是谁? 床上的男子突然低喝,“滚出去!” 男子的声音熟悉让王霖失去的理智骤然清醒,瞬间脸色煞白。 这个男子的声音…… 这时一道呻吟声传入众人耳里。 虞听晚目光如刀的扫向床上那对因为药力作用仍在纠缠的男女。 “夫君……表妹……” 一副惊讶的样子。 下一秒虞听晚双眸氤氲着水汽。 众人只见着这一幕,再看床上凌乱的二人,简直不堪入目,皱着眉头,满场死寂。 “虞氏,你竟敢私通!”人未到声先到,闻讯赶来的盛老夫人呵斥道。 可在进入院中,看着笔直立在门前的虞听晚时,脸色僵硬。 虞听晚捻着手帕试着泪,与最后走进来的江砚辞对视一眼,道,“婆母,你怎空口白牙的污蔑儿媳,是要叫儿媳以死明志,为表妹腾位置吗?” 话落,不给他人反应的机会,径直走到床前,伸手扯开遮挡的被褥,露出柳依依的脸。 盛老夫人没有料到原本温顺的虞听晚做出如此举动,气得扶住额头,惊呼道,“儿子……依依……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虞听晚那个贱丫头。自虞听晚嫁进来的几年里,他们顺风顺水惯了,现在这么大的纰漏,让她有些慌了神。 虞听晚噙着泪,厉声道,“婆母还未看见就污蔑儿媳,看见后却道怎么是她们,怎么婆母是知道些什么。” 盛老夫人黑了脸,气得嘴角直抽搐,“你……一定是你设计陷害我儿的。” 虞听晚条理清晰地反问,“婆母有何依据是我陷害夫君的,刚才尔等都还在污蔑我通奸,水性杨花,现如今婆母又栽赃说我陷害夫君和表妹,是在欺我娘家不在江州?” 盛老夫人怒极,“你无子,善妒,七出之条已犯其二。现在还敢忤逆婆母。”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只是那巴掌在空中停住,久久不能落下。 盛老夫人的手被虞听晚死死控制在空中,又一把甩开。 盛老夫人被甩出去的手带着踉跄几步,“你……你……这就是你的规矩?” 张氏恶狠狠地道,“盛夫人三年无子,就该退位让贤才是。” 王霖也附和道,“本就是虞氏鸠占鹊巢,现也该把盛夫人的位置还给柳姑娘。” 刚才得知是她就德行败坏,要她自我了结。如今是她柳依依就应该让她自当让位。 呵! 虞听晚故作伤心欲绝,又字字珠玑,“婆母还有诸位,若是我善妒,难道我还劝说夫君上表妹的床,还是我下药就是为了让我的夫君为后宅纳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又青梅竹马的表妹进府。” 众人议论纷纷,想着也是,谁无事给后宅招一个祖宗回来,打不得骂不得,还影响夫妻情分。 耳边响起格外刺耳的呻吟,又夹杂着求救,“疼……好疼……快……请大夫。” 盛老夫人也被求救声冷静下来,忙走到床前,“依依?” 盛书逸慌乱的披上衣袍,惊恐地回头,脸色血色尽退,嘴唇哆嗦着,“娘,血……好多的血……” 这下众人都知盛书逸和他的表妹无媒苟合,充满鄙夷的目光望向里面的三人。 虞听晚掩去眸低的阴骘,声音嘶哑吩咐道,“快出府寻大夫。” 死一样的寂静在盛府中蔓延,但在场的众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今日这场闹剧后面到底是谁的错,更是对这盛夫人充满同情。 “夫人,你……你怎么……”盛书逸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如砂纸般沙哑。 虞听晚平静的开口,“我怎会帮她请大夫?”她淡漠的勾起唇角,“我可不想看见闹出人命。” 她当然要让人去请大夫,不然……在座的人怎会知道是你们先无媒苟合,今日不过是饮酒后的情不自禁。 她要将盛书逸的谦谦公子和深情的嘴脸撕下来,让江州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知他薄情寡义的真面目。 盛书逸讪讪的沉默不语。 一盏茶的功夫,小厮带回行色匆匆而来的李大夫。 盛书逸忙道,“李大夫,快,快救救依依。” 李大夫上前把脉一会,着急道,“柳小姐,这是动了胎气……柳小姐……孩子保不住了。” 柳依依炸然听到结果,不可置信,“孩子,我的孩子。” 盛老夫人听见孙子没了,捶打着胸口,跌跌撞撞地向李大夫冲过去,“不,大夫,你得保住我的孙子,我的孙孙。”拽住李大夫的手臂,“如果我的孙子有什么闪失,我让我儿送你进大狱。” 听到如此结果的虞听晚转身悄然哭着离去。 离开客院在无人的角落,她赶忙把手帕收起来,拿出另外一张擦拭着被辛辣熏肿的眼睛。 跟着来的江砚辞瞧见,想着真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 “盛夫人真是好演技。” 虞听晚闻言转身,淡漠道,“世子爷缪赞了,这不是为了给您制造机会找到世子想要的东西。” 江砚辞一拢长裘,眼底的划过一抹沉思,正遇开口,暗处传来别样的声音,江砚辞闻声欲言又止的转身离开。 虞听晚冷眼瞧着离开的背影,转身快步回了她的院落。 幽兰苑。 梅香道,“姑娘,东西找到了。” 第九章 燕窝 梅香早已在幽兰苑里等候多时,却始终不见她家姑娘的影子,连兰心也未瞧见,如若不是身上携带着姑娘要的东西,怕有遗失,她早就出去寻姑娘了。 眼看三炷香燃尽,正要踏出院门去寻,恰恰望着满头沁着汗,平安回来的姑娘,终于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迎接,“姑娘,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梅香从袖口拿出一封写着“付爱女晚晚安启”的信递给虞听晚。 虞听晚接过信却犹如重千斤。 她的父亲虞青云,字守义,意为守家护国,维护正统道义。可现在南朝还在父亲和兄长却不知在何处。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正堂,缓慢打开信封,展开那薄薄的一页信笺,见那熟悉的字迹,鼻尖先自一酸。信上所写: 吾儿晚晚知悉,家中可一切安好?前日整理旧物,见你幼时缝的护甲,父莞尔,前往边关路遇青山绿水之地,待父凯旋而归,择吉日,带你母亲归隐。夫家若有委屈,不必隐忍,望儿平安。 ‘父守义手书’几字读完,泪珠已砸在上面晕开了墨痕。 父亲,是她不孝,当年如若没有任性妄行,就不会让父亲在边关打仗还要为她操心。 只怪她眼瞎耳鸣,识人不清,遭此一难。 可父亲的护甲除了母亲能碰之外,她从未缝制过护甲。难道是父亲记错了? 不对…… 虞听晚逐渐冷静下来,似想到什么,开口唤道,“兰心,我的嫁妆里父亲是不是单独准备了一个盒子给我。” 兰心使劲想了想,道,“好像伯爷是神神秘秘拿了一样东西放进去,应该在嫁妆里,姑娘需要,那奴婢和曾妈妈去找找。” 虞听晚道,“兰心,东西非常重要尽快找到为好。” 今日幸亏她拖住了那位世子爷,没有让他亲自前去书房找到这封信,而是梅香先带回,让她知晓父亲对她有话言明。 看来父亲早就察觉身边有异,提前寄出消息,可盛京的远安伯府更有助力才是,为何寄到江州给她? 江砚辞今日也在试探她,这盛府还藏着什么? 想到这,她开口道,“曾妈妈,我要沐浴。” 曾妈妈是她的乳娘,陪她嫁入盛家后在幽兰苑里为她掌管嫁妆和庄子。 曾妈妈打帘进来,回道,“是,夫人。这几日夫人劳累一些,奴婢准备了燕窝,待会夫人睡前正好可用一些。” 盛书逸今晚想做螳螂捕蝉,她只好将计就计,他给江砚辞下的药的确是在准备的那盏酒里,但发挥药效得她身上的香结合才行,而且药力很小甚至察觉不到,就算察觉到了,也是盛书逸的毒计。 而盛书逸和柳依依如果当时不来听玉轩,就不会中药,毕竟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是他们自己想要确认万无一失,她只好让江砚辞把他们关在一早准备的院子里。 柳依依和盛书逸在酒里下药,甚至听玉轩里还有意乱情迷的香,就是想要她身败名劣,那她只能还治其人之身,只是可惜了盛老夫人千盼万盼得来的孙子。 盛书逸今晚的筹谋毁于一旦,不知道后面他会不会破罐破摔? 只盼菊韵早些回来。 …… 盛府客院,盛老夫人自得知孙子保不住后,脸上满是哀伤,柳依依也在一直哭泣,“姑母,表哥,是虞氏一定是她,今晚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盛书逸现在也懒得伪装了,浑身散发着怒气,今晚他的名声全没了,甚至落了一个荒淫的名声,还没了一个子嗣,天衣无缝的计划,最后却草草收场…… 盛老夫人此时恨虞听晚恨得咬牙切齿,她的孙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简直怒火中烧,“儿子,你当年就不应该娶这个丧门星回来,这样依依给我生的大胖孙子就不会没了呀。” 柳依依在一旁伤心欲绝地抹泪,“姑母,表哥,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未看看他的祖母和父亲就这样没了……” 盛府客院热闹了一个晚上,哭声环绕。虞听晚却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待天才微微亮,兰心就把她推攘叫醒。 兰心急道,“姑娘,不好了,老夫人和大人带着人要闯进来!” 虞听晚一夜无梦的好心情顿时没了,想和离离开的心达到了巅峰,或许今日可以…… 虞听晚撑着身子起来,想到这神情终于愉悦起来,让兰心给她梳妆,再拿些糕点给她垫垫,接下来是一场硬仗。 虞听晚才刚刚用完一块桂花糕,盛老夫人和盛书逸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盛老夫人也懒得遮掩,语气刻薄,“虞氏,你这黑心肝的贱妇,把我的宝贝孙子弄没了。” 虞听晚敷衍地向脸色不好的盛老夫人行一礼,便坐下继续饮茶。 听着盛老夫人的恶言恶语,她放下茶盏,拿出手帕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声音疲倦,“婆母这样早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幽兰苑,就是来骂我的?” 盛老夫人狠辣,“你这贱人,自己做了何事自己心里没数吗?” 虞听晚心头冷笑,这是不装了,要和她摊牌呀,面上却乖顺,“婆母说的什么话,昨日妾身就已经向你解释清楚了,今日还想栽赃,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盛老夫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把下了药的酒调换给我儿和依依,你这毒妇!” 虞听晚疑惑道,“下了药的酒?什么时候的事?儿媳不知。” 盛老夫人快被虞听晚这贱丫头的装傻充愣给气疯了。 一旁的盛书逸却耐心全无。 他对着盛老夫人轻咳一声,示意他娘不要在纠缠这些无用的。 盛老夫人接到暗示,开口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硬闯。虞氏,前几日我这做婆母的就暗示你带着休书离开,你却偏不听,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你就去为我那可怜还未出世的孙子陪葬吧。张妈妈,夫人饿了,给她上一碗燕窝,填填肚子。” 张妈妈恭敬地端着一碗燕窝进来,躬身道,“夫人,老夫人赏你的燕窝。” 虞听晚焦急道,“婆母和夫君这是想要……” 盛老夫人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喝吧。喝完好上路。” 盛书逸神情冷峻,眸底带着嫌恶,“来人,夫人不听话,还不前来帮帮夫人。” 第十章 毒杀 盛老夫人带来的婢女婆子一窝蜂地涌进来,虞听晚拍桌站起身,“你们敢!” 兰心上前护着虞听晚,婆子们上前摁住兰心,挟制住虞听晚的手,端着燕窝就往她嘴里灌。 “不要……放开我……不要……” 兰心着急挣扎,“姑娘!” 盛老夫人望着捂住肚子,嘴里流出点点鲜血的虞听晚,扬眉吐气道,“把这贱婢拖出去。” “虞氏,你就放心去吧。你的嫁妆我们会替你保管,你娘和嫂嫂过些日子可能就来陪你,说不定你那小侄子早早就在下面等着你了。” 虞氏死了,她的一切都是我和我儿的,再也没有人在上面压着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家儿媳天天压着她这当婆母的,还是依依好啊…… “你……说什么……”虞听晚震惊地望向盛老夫人,在充满疑惑里倒在高椅上闭上了眼。 盛书逸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赶忙问着张妈妈,“确定她真的烟气了吗?” 张妈妈蹲下探了探虞听晚的鼻息,“回大人的话,夫人……已经没了鼻息……死了。” 盛书逸确定她已经死了,屏退左右,垂眸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自言自语,“到底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去为你点一盏灯,一盏镇魂灯。永远压在盛家祖祠下,佑我佑我盛家。” “夫人,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父亲我的岳丈太冥顽不灵了。今后我将步步高升,贵为宰相,你们伯府也会是你伯府二房当家,不能再为我助力,如何还配得上我?若非你得罪了上头的平南王妃,又弄掉了依依的孩子,我也不会非得要了你的命。” “如今的依依可不是当年你看不起的乡野村姑,她的堂姐已是平南王三叔的贵妾,平南王经此一役已势不可当,搭上这样的新贵,今后我一定会平步青云。” “夫人,你不是一直很善良,大方吗?就当是为了当年落水的救命之恩,最后在成全我,成全盛家一次。” 良久,他又叹了一口气。 “只是可惜了这么美的脸,当年如果不是他威胁于我,我们早就做了真夫妻,若是你对我上心一些,你也不会让你父亲把我扔在这穷乡僻壤的江州,我会在盛京大展拳脚,早就封侯拜相。” “虞听晚,说到底,你也不是诚心嫁给我的,不过是迫于谣言,躲着那位罢了。” 虞听晚躺在高椅上,他的每字每句都让她觉得可笑,恶心,但也后悔。 可笑他竟然以为凭他能当宰相,封侯?她当年答应嫁到盛家,就是因为凭他的才学,没有她相助就永远升不到盛京,当不了京官。 恶心于父亲为他奔波劳累,为他铺路筹谋,积累官声,可他不记恩情,反而记恨父亲没有予他高官厚禄,还要镇住她的魂,让她永远佑他盛家,她巴不得灭了盛家才好。 他从一个刚刚上榜的进士,娶了她这位伯府嫡女,摇身一变成了伯府的乘龙快婿,有伯府为他保驾护航,一路无其他党羽敢欺他。父亲为他遮风挡雨,他却自己往党羽之争中里面钻。 后悔她识人不清,也悔当年不应该为了他,赌气另嫁,往日给予一切恩情,倒成了他们一家的不是。 她的一步步推让,在伯府势微时,竟化作利刃捅向他们一家。 虞听晚恨盛家,也恨平南王妃,她想杀了他们! 当年她不屑于再和他们纠缠,随了他们的愿,嫁给盛书逸,更是躲到了江州,可这样还不放过她。 裴静姝,你我从未有过深交,为何会要不惜代价杀她? 柳依依被婢女扶了进来,“晦气,来人,把她的脸划花,扔去乱葬岗。” 盛老夫人和盛书逸起身去扶,“不是说好不来的吗?天寒冻着了可不行,我还等着来年在给我怀一个大孙子。” 柳依依脸色惨白,憔悴开口,“姑母,我来看看害死我孩儿的人的下场。不然依依一闭上眼睛,就是我儿那血糊糊的模样,耳边都是他的哭声。” 盛书逸满脸心疼,“依依,别哭,会哭伤眼睛的。” “来人,把他们三人给我摁住,跪下。”虞听晚察觉到没有有用的东西了,坐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衫妆发,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 盛老夫人,盛书逸和柳依依三人闻声回头,像是见着鬼一般,“你……你怎么……” 三人被退下的婆子粗鲁的摁住在地上。 虞听晚端起茶盏漱漱口,淡一淡嘴里的血腥味,“我怎么还活着,是吧?诸位真是好算计。” 又擦了擦嘴角道,“你们好像忘记了?这盛府的一砖一瓦,一人一屋都属于我虞听晚的,况且他们的卖身契都在我这,你说他们听谁的人?” “你们以为收买个几人,就能置我于死地?打从我回来那日,老夫人端给我的那碗燕窝,就被调换了,是老夫人您,吃了别有用心的那一碗。” 盛老夫人闻言,便干呕起来,“你这毒妇!” 虞听晚淡淡道,“是老夫人更毒一些,我这做儿媳的自愧不如。你们还未下地狱,我怎好地先走一步?来人,把这燕窝给他们灌下去。” 盛书逸急忙道,“夫人,放了我们,我们都可以当没发生过,你可以继续当这盛夫人,待日后我封侯拜相,你就是一品诰命夫人。” 盛老夫人道,“对呀,听晚,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以前对你那么好,我就当从前一样。” 柳依依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出现了红晕,“姐姐,我只会是一个妾,但我会为你们搭上平南王府。” 虞听晚道,“是吗?只当一个妾?” 三人以为虞听晚有所松动,示意她继续说,她挣扎道,“是的,姐姐,你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以后都听你的。” 虞听晚略作思考。 跪在地上的三人以为就此过去,刚松口气,叫身后的婆子放开,站起来。 虞听晚笑着道,“可我,不需要呢。” “但还是多谢三位,让我知道我家二叔和平南王妃想我的如此厉害。只是不知夫君,原来对妾身和父亲有如此多的怨言,是听晚的不是。” 第十一章 和离 城东小院,江砚辞手里拿着一个浅绿色的香囊,上面绣着兰花。 【宿主已经拿到香囊,获得三日正常生命。但系统提醒宿主,以做任务的形式获得生命不是长久之计,请尽快攻略虞听晚,获得好感度。】 江砚辞垂眸看着香囊,手指摩挲这上面的兰花,沉思昨晚虞听晚被他试探的反应。 昨晚影七传出暗号,他本想再试探虞听晚的只能作罢,江州的水太深,他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在盛书逸的房间,也不在书房。那个东西到底在哪? 青玄站在房门外,道,“世子,线人来报,那位夫人好像有危险。” 房里毫无声响,就在青玄要退下,突然响起声音。 “备马车,去盛府。” …… 幽兰苑正堂,虞听晚缓缓走到盛书逸面前,居高临下的扫向三人。 语气温柔但带着自信的开口,“想来夫君在江州被人捧久了,忘记了你当这知府,不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是我虞听晚嫁给谁,都有能力让他荣华富贵,官运亨通。” “而你盛家,盛书逸没有我虞听晚,就永远只能匍匐我脚,富贵全无,潦倒终身。” 盛书逸眼神带着恨意,如毒蛇般地盯着虞听晚,气的进气多出气少,“你……你简直大言不惭!” 虞听晚弯腰对上盛书逸的眼神,“我是不是胡说,你盛书逸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你们继续像前三年一样,我是不在乎的,可你们盛家,你盛书逸太贪心了。” 盛书逸带着面具的脸终于破碎,大吼道,“我要杀了你,来人,给我杀了她……杀了她,重重赏。” 话落,门外冲进来几个小厮的打扮,手里拿着刀,向着虞听晚攻去。 暗处准备随时护着她家姑娘的梅香见状,冲出应敌,开始梅香与四个小厮旗鼓相当,可渐渐在人数的围攻下显出弱势。 梅香抽出空隙,“姑娘,你先走。” 虞听晚脸上满是压抑的怒火与挣扎,但也只能听梅香的,在婢女婆子的保护下撤离。 还未踏出,盛老夫人突然冲过来预抱住虞听晚的腰,要将她拦下,却被外面的机警的兰心一把推开。 盛老夫人摔倒在地,怒骂,“你个贱婢,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虞听晚回身,略带讽刺地开口道,“我这做主子的也还在你盛家的族谱上,我怎样,那你盛老夫人也照样如此。” 盛老夫人身旁的兰心大喊道,“姑娘,小心!” 原是曾妈妈手持着簪子从身后挥向虞听晚的脖颈,“夫人,对不住了。” 曾妈妈本就被盛老夫人收买,想着主子反正就要死了,她为自己挣条出路,不过分吧。 以后跟着老夫人,还是管着夫人的嫁妆,到时她说有什么就有什么,没人知道嫁妆里少了些什么,哪怕对着嫁妆单子,也可以说夫人拿出去送人了。 原本都是照着计划走的,燕窝里一碗一碗下着慢性毒,本还有些日子,可老夫人今日提前要杀夫人,也没想到夫人早有准备,这盛府大半的奴才都听夫人,眼看老夫人和大人要被拿捏。 她心中有些慌乱,也想到竹影的死,便下定决心,镇定下来,趁乱袭击夫人,只有夫人死了,她才无事,后半辈子有兆头。 想着手上的动作更加凌厉地刺去。 开始护着虞听晚的婆子,被曾妈妈触不及防撞开,见状忙上前帮主子挣脱桎梏,柳依依当起了拦路石,在一旁阻拦其他婆子上前,兰心被盛老夫人拉着。 她这次是真要死了吗? 站在房顶的江砚辞在虞听晚大言不惭的时候就在了,但她的确有这个底气说那番话。 他原本听了系统那话,起了别的心思也消散了些。 看见簪子往她脆弱的脖颈扎去,他正准备出手,就听那婆子大叫。 “啊!” 虞听晚闭着眼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却听到一声惨叫。 原是曾妈妈的腿上被箭扎穿一下子跪地,簪子落在了地上。 “姑娘,无事吧。”刚回来的菊韵小跑到虞听晚身边,见着刚才惊险的那一幕,她魂都没了。 若如不是她及时赶回,哪怕耽搁一会她家姑娘就…… 幸好她赶回来了,及时救下她家姑娘。这死婆子,怎么箭没射在她脑袋上?偏偏射在腿上,想着狠狠瞪向赵知州的府兵主事人温珣,也就是射箭的那人。 温煦带着人快速拿下那几个小厮和挣脱桎梏的盛书逸母子和柳依依,察觉到凝视莫名其妙地回视菊韵的愤怒。 菊韵不理,扶起力竭的虞听晚,“姑娘,奴婢向赵知州借了一百府兵,赵知州还让我转告你,勿忧。” 站起身的她似有所感的望向房顶,却空无一人。 江砚辞在箭射穿婆子腿,系统没有让他救人的时候就走了,他想他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虞听晚稳了稳心神,冷眼瞧着三人,“前几日老夫人对我说你们盛家没有和离只有休妻和丧妻,对吧?” 盛老夫人现在恨虞听晚恨得牙痒痒,闻言猛然抬头,声音粗气。“对,你再怎样只能得到我儿的一纸休书,到时你一个弃妇,嫁妆带不走,伯府进不去,只能流落街头,或饿死或冻死,说不定还会被那些乞丐……” “啪”一旁本就气恼的菊韵没忍住,一巴掌扇在盛老夫人的脸上,“你竟然诅咒我家姑娘!” 虞听晚悠悠地佯装训斥,“菊韵,不得无礼。毕竟你的手打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盛老夫人惊呆了,没想到一个贱婢敢打她,而虞听晚还在一旁心疼一个婢女,她气狠了,脱口而出,“贱妇,你该死,早知如此我一早就应该让我儿送你去千人骑万人枕。” 虞听晚本就淡漠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我死不死,怎样死就不劳老夫人操心了,正巧的是我虞听晚也只有和离或丧夫,今日就看盛大人如何选了?” 盛书逸道,“如果我哪个都不选呢?” 虞听晚看着他,绝美的面容轻轻笑道,“盛大人,今日你不选也得选,我也可以帮你选,我是不介意成为寡妇的。” 第十二章 嫁妆 盛书逸气得急怒涌上,对着虞听晚道,“你敢!本官可是朝廷命官,岂能任你决议生死?” “你盛大人和你娘,表妹是突发急症而亡,跟我有何关系。”虞听晚语气轻柔,每一个字却都让盛书逸惶恐。 “再说,这不是你们给我安排的在外说辞吗?怎么盛大人是怕了。你也不必害怕,你只要写下和离书,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到时你娶你的表妹,荣升入京。” 盛书逸知道大势已去,只得挣扎示意放开,兰心早就见机行事,准备好了笔墨,他上前书写和离书。 盛书逸刚拟好和离书签上名,兰心就拿走递给虞听晚,她伸手接过,确认无误。 她说,“多谢盛大人成全。只是等会还要辛苦盛大人和我的人去官府盖章。” 盛书逸眼神复杂,和离书写下交出去,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可能是不甘心嫁妆,他自我安慰。 虞听晚示意她的三哥婢女赶紧带着人钦点嫁妆。 幽兰苑一下子响声遍布,盛书逸拂袖离开,盛老夫人跌跌撞撞的跟着出去,柳依依满眼心疼的看着院子里的东西,被婢女扶着也走出院子。 虞听晚上前对着温珣福身,“多谢这位大人前来相助,我让人带你们去我的庄子上休息,可好?” 温珣不敢受礼避开回礼,低声道,“夫人,不……虞姑娘,在在温珣受赵大人吩咐前来相助,赵大人让我转告姑娘,如若姑娘想要离开趁早走,江州现在鱼龙混杂,预是要乱。” 虞听晚闻言有些震惊,思索后又懂了,立马做出决断道,“不知温大人能否帮我尽快整理嫁妆,明日就离开江州。” 温珣道,“姑娘放心,必不负所托。只是姑娘走陆路还是水路?” 她想了想,“不知大人可否等我一会,再决定?” 温珣答应,把带来的人全部分工。 虞听晚正要带着梅香出府,兰心突然拿着一个盒子走过来,“姑娘,在嫁妆里找到了一样东西。” 虞听晚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一本贪污罪证。 她竟一瞬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怒极反笑到。 他盛书逸真的是无耻至极。 将这样的罪证藏在她的嫁妆里,是要她?还是她的父亲当他的替罪羔羊? 他还真是好算计! 虞听晚忽的轻笑出声,“盛书逸这份厚礼,我就笑纳了。” 又对着兰心道,“兰心把它藏好并守好幽兰苑,在我未回府之前任何人来,都格杀勿论。” 带着梅香出府,前去她嫁妆铺子。雅香堂,位于城西,正对面就是这最大的青楼,胭粉铺子是虞听晚外祖母给的陪嫁之一,当年得知她要嫁到江州专门派人开的。 后来在她手里渐渐成了收集情报的地方。 梅香道,“姑娘,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知盛书逸还有没有后手,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她刚下马车走出去两步,雅香堂的掌柜就迎了出来。 雅香堂经营的掌柜是一位女子,名何燕,是三年前她换下原来的掌柜让她当的,就因为她很聪明,她也不负众望,短短三年便将雅香堂变成了江州最大的烟粉铺子。 何燕身着淡紫色的衣袍,轻挑眉,开口道,“姑娘,你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幸亏我今个在这,不然姑娘岂不是跑空?” 虞听晚摆摆手,道,“屏退左右,有事相商。” 何燕听着她这语气,再看沉重的脸色,便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收起玩闹的心思,道,“二楼有雅间,姑娘请。” 进了雅间,虞听晚示意梅香去门外守着,开口道,“父亲和兄长出事为何没有前往静安寺告诉我?” 何燕惊讶道,“什么?伯爷出事了?” 虞听晚道,“你不知?父亲和兄长已经失踪半月有余。” 话落,两人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何燕道,“我们的人出了问题,姑娘得停了,查清楚。” 虞听晚点点头,“正是!但我需要你现在亲自前往边关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有暗自去探一探父亲或兄长失踪前跟哪些人接触过,必要时你拿着这个,去寻我父亲旧部。” 她递给何燕一个朱钗,只是那珠子上有一‘虞’字。 虞听晚随即又道,“从今日起,你我不互传递消息,如若事急启用云字镖队。” 云字镖队是父亲为了退下来的老兵,残兵不至于饿死,无事可做才组建的,是虞家最忠诚的护卫,现如今虞家生死存亡必须得启用。 商量妥了后,虞听晚出了雅香阁,让人赶着马车继续去往城东。 她昨日便让人去查了世子住在何处,今日她去跟他做另一个交易。 城东小院,江砚辞还在与顾绍之下棋。 一小厮在青玄耳边低语几句,青玄面上出现几分为难,但还是上前在江砚辞身边道,“世子,那位夫人在门前要见你。” 江砚辞有些诧异,她是如何找到这的,按理说散布的消息应该是去他住的吉祥客栈才是。 他道,“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顾绍之却有些疑惑地细细看着江砚辞,开口道,“你们这是进展如此快,都带到小院来了?” 江砚辞则淡淡道,“收起你脑子里的龌龊,不然我不介意让影七带你去河边洗洗脑子。” 顾绍之悻悻地点点头,“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他才不要影七那个只知道听这黑心的带出去,他怕影七真把他脑袋开了洗。 梅香进不来只能在外面,虞听晚被人带进这处小院,就知道昨晚他没怀疑她。 虞听晚见着江砚辞和顾绍之福身行礼道,“两位世子安好。” 江砚辞道,“不知盛夫人找我何事?东西拿到了?” 虞听晚摇头道,“世子,我今日已和离,您可以唤我为虞姑娘。世子可以明日带我离开江州吗?” 江砚辞终于不再在乎棋盘,转头问,“东西拿到了?” 虞听晚直视江砚辞,声音清亮,“没有。” 江砚辞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那……虞姑娘这是……” 那股上位者的漫不经心,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审视着虞听晚。 虞听晚挺直的背脊僵硬了一下。 江砚辞嗤笑,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想空手套白狼?” 第十三章 赌 江砚辞一步一步逼近虞听晚,停在她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气声。 虞听晚深吸一口气,声音带上了冷硬,“江州马上要乱起来,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江砚辞微微低头,“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东西,或者是虞姑娘已经拿到了,想要待价而沽?”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抚过她的脖颈再猛然收紧,虞听晚浑身僵硬,呼吸渐渐被掠夺,开始挣扎。 【警告!宿主赶快停手,否则即刻被抹杀。】 “放……开我。” “我手上……咳……有……郡王……想要的东西。” 江砚辞骤然放开虞听晚,一时被摔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呼气,后怕卷席全身缓缓颤抖,就在刚才她真的以为他会杀了她。 但她知道,她赌赢了。 她是故意激怒江砚辞的,如果只是和江砚辞一次简单的交易,她只能平安到京,却什么都做不了,有了江砚辞这位权臣做后盾,她才护得住自己和远安伯府。 重点不在东西,而是郡王。她早就在惊马那一晚就知道他不是荣郡王家的世子,而是昭平郡王,江砚辞。 她起身跪下行礼道。“昭平郡王,安好。” 江砚辞看着她面上风轻雨淡,眼里却染上翻滚的墨色夹杂着一丝兴味。 果然是只小狐狸,隐忍的潜移默化,真聪明,怎么办?真想把她藏起来。 他们身后的顾绍之凑了过来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昭平的?据我所知,第一面时你压根不认识我们俩。” 虞听晚道,“我虽不认识两位,可也知道荣郡王世子贪图酒色,而郡王见我的第一面眼里有惊讶却没有欲色。” 她顿了一下,又道,“还要多谢世子提醒。” 顾绍之道,“我。”指了指自己,“什么时候提醒你了?” 虞听晚道,“我想,从这盛京来的不会有人不知郡王字墨卿,也无人敢用此字。” 据说,昭平郡王原是昭平世子,一出生先帝便赐字墨卿,封号昭平。 可后来先帝病故,幼帝登基,传闻昭平世子弑母杀弟,太后便下旨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又为宽宥晋王妃封他的二弟为世子,他被贬为郡王。 至于封号保留被右相一句昭平二字先帝所封不能妄改作罢。 江砚辞又恢复冷冷的样子,缓缓道,“起来吧。” “说说你的筹码。” “谢郡王。”虞听晚起身整理裙摆,“郡王到江州应该不止是找一封家书吧。我有郡王想要的江州一系官员贪污的罪证。” 不管二人如何震惊,便走到一旁坐下沏茶。 虞听晚一边沏着茶,一边淡淡的回道,“郡王不要妄想杀我取物,只要今日我没有走出这个院子,郡王想要的将会毁于一旦。” 江砚辞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找那封信,而是其他的?” 虞听晚手里沏茶的动作不停,答非所问,“当时郡王救我后,看到杀手令牌好像并不意外?平南王妃杀我用左相的杀手我并不意外,可平南王妃私下已经和盛书逸做了交易,再派两拨人刺杀我一位弱女子,岂不是大材小用?” 顾绍之道,“两拨人?不是一波人吗?” 虞听晚对上江砚辞的眼神,“大部分刺客要杀的是郡王您,可一开始放箭的和郡王留下问话最后却服毒自尽的是来杀我的。” 江砚辞见着一而再三给他惊喜的虞听晚,眼里想要把她藏起来的心思越发明显。 虞听晚为江砚辞和顾绍之各添上茶。 虞听晚道,“我想和郡王,世子做一个交易,一个能让郡王和世子得到更大利益的交易。” 江砚辞抬手,端起茶慢慢品鉴,“姑娘开始明牌,就不要在拐弯抹角。” “我成为郡王的谋士,替您效力,怎么样?”虞听晚道。 江砚辞喝茶的手,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道,“你?” “你的确很聪明,可惜是女子之身,不然一定会在朝堂大放异彩。” 虞听晚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是你们把女子框缚在闺阁,不让她们接触政务,女子并不输于男子。” 江砚辞轻轻摩挲茶杯边缘,一下一下敲击却重重砸在虞听晚心上。 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她的命,远安伯府的未来,还有父亲和兄长…… 她,要回去。 她从袖口拿出一张纸,“这是我送郡王,世子的投门状。” 江砚辞半信半疑地接过,打开纸准备随意一观。 在看清纸上写着什么东西,眼底划过一丝凝重。 顾绍之在看到好友脸色慎重之时,也忙接过细看随后脸色也凝重起来。 好半晌,江砚辞开口,“这里面写的可靠吗?” 虞听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为他添上茶才再开口,“郡王信他为真便是真,郡王说他是假便是假。” 纸是她在离开雅香堂后,何燕亲自追上来给她的。 如果是以前她的父亲是妥妥的保皇党,这些消息自然没有用处,可父亲兄长失踪,生死未卜,这些东西将是她的筹码。 都水监五品主事夫人的娘家小妹是青州知府的小妾,这个消息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可以不重要。 都水监负责河渠水运船只,一直被承恩侯接管属保皇党,虽说管不着主事娘家怎样嫁女,可青州知府是平南王的人属太后一系。 平南王的人插手了都水监却无人上报,现在事小,但只要被太后抓到把柄,承恩侯被贬斥连累皇后为小,都水监换成太后的人为大。 平南王替她爹打了胜仗,太后和平南王势起,皇上本就失了一部分权利,再失都水监皇后势微,又会回到三年前太后一系把持朝政的局面。 不止三年好不容易暂缓起来的局势倒塌,太后也不会放过这三年处处打压她的朝臣,甚至皇上再次成为傀儡。 良久,江砚辞道,“本王答应你,明日一早起程回京。” 虞听晚抬眸看他。 他道,“至于谋士,只靠这些可不够。” 虞听晚淡淡一笑,自信道,“谢郡王。只是郡王一定会让我得偿所愿的。” 第十四章 处置二心婆子 虞听晚静静地坐在那,看着温婉美丽又无害,可字字都带着从容和自信甚至大胆。 顾绍之从未见过她这样自信明媚的姑娘,笑道,“姑娘,不愧称之为盛京第一美人,终于懂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怎么都喜欢美人了。” 虞听晚眼底复杂交织,“美吗?可你们男人在江山,权利,美人面前,首先放弃的便是美人。在你们眼里,得到权利美人可以无数,而要美人权利将不复存在。” 顾绍之道,“你说的也对,可我们这样的人就算选美人,也一样权利在手不是吗?” 虞听晚反问,“那世子认为你的权利是谁给的?” 顾绍之脱口而出,“当然是我爹。” “错了,世子。你的权利来自你的姐姐,皇后娘娘。当你们承恩侯府利益受到阻碍,你们先放弃的也是宫里的娘娘。” 顾绍之拍桌,“你不要命了,敢议论君上。” 虞听晚依然不慌不忙,“不是吗?世子。” 顾绍之若有所思。 她又道,“你看,两害取其轻,美人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世子还认为这容貌美吗?” 容貌对于女子来说永远是百害而无一利,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身为女子但容貌过盛的她有远安伯府护着,也避免不了夫君如意,那没有人护着但貌美的女子呢? 或瘦马或为妾或被卖到青楼,所遇为良善之人为好,若所遇非人,又该如何?女子和离只是个例,夫家不允,娘家不收,只有熬到死才能解脱。 她没再就着这个争议的话题继续纠缠,而是郑重地开口问道,“我用贪污的罪证就换一个消息。” 她顿了顿又道,“我爹和我兄长……是怎么失踪的?” 江砚辞没有说话,顾绍之扫了一眼他,回道,“据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伯爷和世子贪功冒进,不顾战情士兵的性命一意孤行,带着两万士兵前往,最后中了敌人的圈套。” 虞听晚站起,激动道,“不可能!” “我父亲和兄长绝对不会不顾将士们的性命。” 一个会私下收容伤兵残兵为他们组建镖队,让他们自食其力,用自己俸禄私下接济战死士兵家属的将军,怎么会不顾士兵性命最后中圈套。 不管别人信不信,她是不信的。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会带着她和兄长去父亲或战死或伤老,在盛京附近的士兵家里,为他们添衣添粮,让她和兄长去做力所能及帮助他们的事,父亲自己冬时扫雪,夏时送冰,哪怕离盛京更远的州县也会每年派人送银两。 甚至因为此事父亲还与二叔大打出手过,这样的将军不会带人前去送命的。 想到这,虞听晚跪在江砚辞脚边,给他磕头。 她很用力的,向他磕了三个响头。 “还望郡王派人前去查探,我父亲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求你派人去找他们。”她眼泪滚落在地,“只有父亲和兄长知道真相。” 顾绍之道,“皇上早在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查了,但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虞听晚抬头看江砚辞。 他没有言语,只剑眉微皱,她垂首,不在与他对视。 她知道是她的筹码不够,他不愿意在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身上下赌注。 没关系,她会自己查,也会让他亲自帮她查。 她道,“多谢郡王和世子告知,东西我会在明日登船时交给郡王。” 又起身行礼,“郡王,江水朝见重言词,听晚告退。” 虞听晚走后,江砚辞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低语,“一言为重白金轻。[1]” “影七,准备船只,尽快会盛京。” 他想这盛京的格局又要变了,只是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虞听晚失魂落魄的走出这处小院。 梅香早在马车里等急了,现下姑娘出来,忙上前道,“姑娘,怎么样?” 虞听晚打起精神,“明日一早就走,叫我们的人把东西直接搬去码头,他们的船一到就搬上去。” 虞听晚回到盛府幽兰苑时,知州和兰心,菊韵已经把所有东西打包整齐。 兰心道,“姑娘,这盛府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姑娘你用嫁妆银子置办的,还有好些桌椅花草。” 虞听晚点点头,“把这些带不走的都拿去当铺当了,拿着那两样东西,我们今晚去陪嫁院子住。” 她的陪嫁院子也在城东,但也里江砚辞院子有些距离,也是凑巧,当时知道他住在哪她也很惊讶。 这时菊韵走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姑娘,在嫁妆箱子底下发现些东西。” 虞听晚很是疑惑地跟着菊韵走到放嫁妆的房里,菊韵让两个婆子把箱子抬开,自己又走过去踢了一下架子。 嫁妆箱子下出现一个密道,密道却是实心的,被金子填满了。 虞听晚这下真的对盛书逸动了杀心。 立刻杀了他,在脑子里叫嚣。 把贪污来的东西藏在她放嫁妆的地方,这是一早就让她当替罪羊,到时他只要“大义灭亲”就好。 他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可他是怎么把东西运进来的?她从来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就算她没有这样细心,可兰心她们三个也没有发现? 虞听晚道,“去房屋后面看看。” 梅香很快看过回来道,“姑娘,后面假山下也有一个密道。” 这就说得通了,是有人和盛书逸里应外合,从房屋后面一点一点塞进来的。 虞听晚走出去,站在院子里,“来人,把曾妈妈摁住了,给我打。” 兰心端来软椅,她坐姿端庄地坐在上面,指使这婆子拿板子打曾妈妈。 每一板子下去,曾妈妈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虞听晚气急败坏道,“我身为主子,自问待你这位奶嬷嬷不薄,为何要背叛我?不止你还有竹影,我以为打杀了竹影,你们这些在暗处的会立刻停手,但你反而跟着他们下毒,如果不是张妈妈,我还真的会着了你的算计。” 曾妈妈一开始也不想背叛姑娘的,可她那败家儿子染上了赌瘾,欠了三百两。 她为了儿子赌债,偷了她家姑娘的嫁妆当了去还的债,她以为儿子会长教训,可他的赌瘾越来越大,她偷的越来越多。 直到大人找到她…… 第十五章 前世 大人说,只要她给她家姑娘下毒,他会帮她隐瞒。 她想着只有她家姑娘死了,永远就不会有人追究她,可惜最后事情败落。 虞听晚摆摆手,婆子立刻停下,淡淡道,“张妈妈,把曾妈妈和叛主的人全都发卖出去。” 曾妈妈浑身是血地瘫在地上,摇头喃喃,“不要,姑娘你不能发卖我,我可是你的奶嬷嬷,是萧老夫人让我给你当的奶嬷嬷,你不能发卖我!” 虞听晚嗤笑道,“外祖母既然把你给我,就是我的人,你一个叛主的人也好意思提我外祖母,你应该庆幸这里是江州,外祖母不在,否则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发卖了。” “不过你好像不满意,你也从小跟着我我给你一个恩典。” “来人,把曾妈妈交给人牙子,叫他好好给曾妈妈找个好地方。” 曾妈妈惊愕的抬头,张口咒骂道,“姑娘,你这样对我,会被外面的人骂死的,难怪你拴不住男人的心……你活该!” 她还试想爬上前抓住虞听晚的裙摆。 却被张妈妈叫婆子堵嘴拖了下去,连着一起被拖走的还有婢女小厮婆子共十人。 处置了叛主的,明日她要离开江州,剩下的人里肯定有不愿意离开家乡的。 她道,“你们也已经知道我已经和离,今日便会搬出去,明日就离开江州回盛京,要留下的站出来,念在主仆一场,我还你们身契自去寻其他出路。” 良久只站出来几名婢女和小厮,菊韵把卖身契拿给这几人并让人带他们出府。 虞听晚笑了笑,然不急不缓的道,“你们既选择跟着我,我就会护着你们,你们如果背叛于我,等着的就不止是曾妈妈这样子的。” “当然,不背叛忠于我你们也可以是张妈妈,甚至比她更好。” 留下来的婆子居多大都是跟着她从盛京来的,当然也想向张妈妈那样得脸,这下都积极起来。 其中有位梁妈妈上前捧着一纸递给虞听晚。 虞听晚一见,是和离书,并且是过了官府印的和离书。 她赞赏的看了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梁妈妈回道,“奴婢,姓梁。” 她道,“以后梁妈妈你和张妈妈就管着他们,只是张妈妈还要掌管我的嫁妆,你多费些心。” 其他的婆子闻言,羡慕地望着梁妈妈,但眼里都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虞听晚站起身,“东西收拾既妥当,我们走。” 陪嫁的东西被一箱一箱地搬上马车,最后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盛府。 盛府的三人从头到尾都躲着,没有出现过。 离开后,虞听晚给盛老夫人留了一封信。 虞听晚有些遗憾没有看见他们的感激涕零,信里写着一些对老夫人三年照顾的感谢,还附赠了盛府宅子的地契。 待她离开江州,她为盛老夫人和柳依依准备的大礼也差不多起程了吧。 三年前,她为他们解决了盛书逸的大伯和爷奶,如今他们要是得知盛书逸不仅升了官,还有了大宅子和用不完的银子,他们会做什么? 她很期待盛府接下来鸡飞狗跳的日子,但盛书逸这只是开始。 想着,虞听晚眼里寒光四起,杀气腾腾。 手指掐着手掌直到鲜血淋漓,才恢复那淡然的模样。 离开盛家的第一晚,虞听晚似终于放下什么,很快就入睡了。 但浸在梦里的虞听晚并不好过,口中发出呜咽声。 …… 南景二十年,深秋。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 “嘎吱”一声,有人推开厚重的铁门。 虞听晚顺着声音抬眸,来人一袭华贵风袍,正是平南王妃,裴静姝。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虞听晚,脸上带着鄙夷和嫉妒,“王爷成为新君,封本宫为皇后,你外祖萧韦庄毒杀先帝,意图谋反,被王爷……不,是皇上,赐满门抄斩。” 虞听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想要挣扎上前,却被粗重的铁链禁锢着双手。 虞听晚哑着声音,急乱道,“我要见陆闻笙!我要见他!” “皇上是不会再见你的,你现在成了他的耻辱,已经被他厌恶,他怎么会再见你。至于你,皇上说,任由本宫处置。” 裴静姝扯嘴笑了笑,“来人,给我剜了她那双勾人的眼睛,划烂那张漂亮的脸蛋。” 虞听晚脸色骤白,“不,我不相信,放开我……啊……” 钻心的灼痛,刺过虞听晚的眼睛,惨叫声遍布地牢,眼框鲜血直冒,血肉模糊。 裴静姝看着她这副样子,脸上尽是畅快,“看在今日是你的死期份上,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当年你惊马掉下悬崖不是意外,是我许给你夫君高官厚禄的代价。只是你这贱人命太长,那么高的地方竟然没摔死你?还让闻笙的人找到失忆的你。” 裴静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话似的笑起来。 “真是可笑,你和你的杀父杀兄的仇人一起恩爱了那么多年,你还想为他生儿育女?可笑!不过也正是你这想法出现,竟让你的记忆恢复了,跟他吵跟他闹,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真是谢谢你,我的听晚妹妹,我会让他们在你脸上轻点。” 裴静姝招招手,下一秒她的婢女举着匕首,往虞听晚的脸上狠辣的割去。 “啊……” 裴静姝满意地看着那绝美漂亮的脸蛋出现一道道红痕。 她继续开口道,“你娘不是病死的,是被你二婶给毒死的,我不过是让人去挑拨几句她便痛下杀手,真是心狠。” “还有你那小侄子,你二叔想要伯府爵位故意让他跑出府外,是我派人将他带走的,他还那么小,听说长得玉雪可爱,我让人把他卖到了南风馆,当小倌。” “只是你那疯了的嫂嫂实在该死,大庭广众之下辱骂本宫,被本宫下令诛杀满门,说来听晚妹妹应该感谢本宫才是,本宫帮你报了你娘和嫂嫂侄子的仇。” 字字如刀,直插虞听晚的心口,她心口每呼吸一下都带着剜肉一样的疼痛,两行血泪顺着她的眼尾滑下,手背青筋泛起。 第十六章 救人 虞听晚胸口充斥着滔天怒意。 她恨盛书逸少年夫妻,却不顾恩情为了所谓的‘高官厚禄’随意决议她的生死,恨裴静姝无冤无仇落井下石,恨她青梅竹马的少年郎杀她的父兄,拿她当玩物随意取乐,但更恨伯府二房,他们是亲人更是父亲的亲弟弟,可为了所谓的爵位,杀嫂弃侄。 虞听晚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下去,嘴角的鲜血流出一路流下,滴在衣衫上犹如绽放的红梅。 裴静姝先是狂喜,眼神灼灼地看着美貌不在,满脸鲜血的女人,“你要死了?你终于要死了。” 后顿了顿,声音低沉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本宫这么想要你死?因为你该死!你一个伯府之女凭什么能跟皇上年少相识,一起长大,甚至早早定下儿女亲家!不过,老天都看不下去让他最后娶了我。但本宫和他已经是夫妻,为什么他心里还念着你?” 裴静姝眼里是不加以掩饰的嫉妒和仇恨,半晌她抚了抚凤袍上的凤凰。 “妹妹已经油尽灯枯,本宫这做姐姐的还是送你一程。来人,让她口含米糠,就算是到了地下对着阎王也口不能言。放心,你先走一步,远安伯府很快就能一家团聚。” “送她上路。” 婢女拿着匕首朝着虞听晚逼近,下一秒她的胸口耀眼的红色晕染了衣袍。 虞听晚死了,可她灵魂飘去了远安伯府,看到了一衣衫褴褛的疯婆子。 那疯婆子在前面跑,一条体型庞大凶恶的狗在后面追。 嘴里高呼着,“裴静姝,你不得好死!” 是嫂嫂。 火光冲天的伯府,狗嘴里浓郁的腥臭味向嫂嫂的头袭去。 一阵梵音从远处荡进她耳里。 …… 床榻上,虞听晚猛然睁眼。 她从榻上坐起,浑身湿透,惨白的脸色上那双桃花眸里盛满了仇恨和惊惧。 方才那个梦里…… 真实的犹如发生经历过。 那个梦里,她是在哪?是如果没有江砚辞救她的后果吗? 虞听晚双眸裹胁着血丝,泪水带着一丝红色,顺着脸庞滑落滴在被子上。 是后果?那现在是重来一世? 这个念头升起,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 要是真的,她能救母亲,嫂嫂还有那个没有蒙过面的侄子,甚至父亲兄长…… 她不会,也不允再让前世重蹈覆辙! 裴静姝,陆闻笙…… 上一辈子你们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既然左相是她平南王妃的依仗,平南王是她的靠山,他们想踩着她和她亲人的尸骨鲜血登上那个位置,那就让他永远坐不上去! “姑娘。”兰心不知什么时候发现她醒来。 虞听晚闭上眼眸,将眼底的恨和狠辣尽数隐藏,换上另一副温婉的面孔。 她道,“没事,被噩梦惊醒起来坐一会。” 兰心点燃烛火上前,担忧的面孔映入眼帘。 她转移话题道,“天是不是快亮了。” 兰心果然被她的话吸引,转头看着窗外,小声道,“还有一会儿,姑娘在睡一会。” 虞听晚瑶头,“不了,梳洗后准备去登船。” 天还未亮,城外不远处的官道上。 一身量还未长足,却背着比她自己还高半个头的柴的小姑娘走着。 她走得极慢,沉甸甸地压在她单薄的脊梁上,粗麻绳深深勒进她窄窄的肩膀,磨得生疼。 那双破旧的草鞋在官道上留下一个一个浅浅的印子,随即又被晨雾覆湿。 深秋的天里,额头早已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光洁的额头。 她叫霜盼,是郑家村一户人家捡来的孩子,她爹娘要把她嫁给隔壁村子里的鳏夫,但她不想嫁。 她知道是她的哥哥要娶妻但没有银子只能把她卖了,可她宁愿被卖去当丫鬟,也不想嫁给鳏夫做妻子。 她去打听过,那鳏夫上一任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 她不想死,她想着只要她能挣到银子给她爹娘,她就不用嫁了。 她昨日去后山看的荆条和枯松,还有捡的枯木,今日被到城里来卖,就能拿到银子了。 好不容易进了江州城,她微张着嘴喘气,快到了加把劲,霜盼! 虞听晚趁着天蒙蒙亮就出门去码头了,只是今日不巧遇到赶集市,马车堵在了路上,她想着走过去也行,便弃了马车从人群穿过去。 一个穿着整齐的小孩一边跑一边抽泣,迎面一架运菜车。 “让!小心撞着!”车夫粗着嗓子吆喝。 人群小心避让,可那个孩子只顾着闷头向前冲,像是没注意前面发生着什么。 眼看就要撞着孩子,电光火石之间,在街角卖着柴的霜盼冲了出来,抱住孩子在地上滚了几圈。 “没事吧,小孩。”霜盼低头左右看了看怀里的小男孩。 那个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哭。 正当霜盼不知所措的时候,三个穿着棉布的男子就晃了过来。 为首地周洪指了指男孩,“你个臭小子,你倒是继续跑啊……我呸。”又瞥见了一旁的霜盼,“哟,我当是谁?这不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吗?” 说着,就抬手要去挑霜盼的下巴,“这般辛苦,干什么。你明日就要嫁到我家了,这柴应该留着给我两热炕头。” 他身后的两个狐朋狗友一阵哄笑,污言秽语随之而来。 霜盼敌视着他,“我是不会嫁的。” “什么?”周洪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似的,哈哈大笑道,“你爹娘把那二十斤粮食和五百文的彩礼都收了,你不嫁给我,嫁给谁?” 霜盼猛地偏头躲开周洪的再次触摸,眼里充斥着震惊。 她爹娘答应她的,只要她能在三天之内挣到二两银子给他们,他们就不会让她嫁的。 可现在周洪告诉她,明天她就要出嫁了? 她在她爹娘那里只二十斤粮食和五百文就被他们卖了? 霜盼黑潭似的眼里瞬间结了一层冰。 周洪见她躲,兴致反而更高了些,“躲什么?让哥哥瞧一瞧明个的新娘子……”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周洪捂着脸,眼里又惊讶化做愤怒,“反了,反了!给我抓住这死丫头!” 他身后的两个好友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住手。” 第十七章 知夏 虞听晚身后跟着兰心梅香还有温珣,三人沿着街道一路前往码头。 原是好好地走在路上,没想到前方人群突然开始增多,后来甚至堵起来,走不动道。 兰心是个急性子,便挤入人群,去看看前方发生何事造成人群聚集。 虞听晚看着兰心先走一步,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等着,想着现在不比以往,要告诉兰心在外小心为上。 兰心很快就回来,焦急道,“姑娘,前方有三个恶霸在欺负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孩子。” 梅香拍她脑门道,“兰心,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还要让姑娘去管吗?” 兰心摸着脑门,还是很坚定地看向虞听晚,“姑娘,奴婢看那位女子有些眼熟,奴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定要救她。” 虞听晚知道兰心梅香还有菊韵这三个是跟着她一起长大的,都知道她的脾性,轻易不会麻烦她。 她迎上兰心的眸光,点点头扬声道,“住手!” 霜盼以为她今日一巴掌打在周洪脸上,她会被周洪折腾得生不如死的。 周洪是他们村子有名的无赖,平时偷鸡摸狗,村子里的人也不敢反抗。前段日子听说他在城里做起了大生意,大赚了一笔,不然她那见钱眼开的父母怎么会把她嫁给周洪。 霜盼有些厌烦的扯了扯嘴角。 她上前救她怀里这个孩子,只是不想他简简单单就死掉,但没想到这孩子后面追着人,追他的人更是周洪。 她对上三人张狂的脸,周围人群或侧目,或低头,无一人上前。 她带着孩子一步一步向她的摊子靠去。 她不说话,只紧紧地靠着背篓,一只手悄悄摸向柴垛底部,那里放着一把柴刀。 周洪三人步步向前逼近,伸手就要碰到霜盼那洗得发白的衣裙。 霜盼闭上眼,她的手紧握住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正准备鱼死网破。 “住手!” 一个声音不高,嗓音清脆,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清晰地穿过嘈杂的人群,传入霜盼的耳底。 她没有放下藏在背篓色手里的柴刀,睁开眼,直直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身着淡粉衣裙的年轻女子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位女子似她的婢女,还有一位男子。 为首的那位姑娘,霜盼认为她可能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人。 哪怕她带着帷帽遮看不到脸,霜盼也肯定是一位很美的姑娘,不是因为她曼妙的身姿,也不是那宛转悠扬的声音。 只因为她是在这么多人里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为她解围的人。 霜盼紧抿着唇,轻轻开口生怕吓着眼前的姑娘,“这位姑娘,谢谢你上前为我解围。”她敌视着周洪三人,“只是他们这样的人不配沾染上你。” 虞听晚目光落在浑身紧绷如小兽般的霜盼身上,终于明白了兰心为什么看着一个陌生的姑娘,感到眼熟了。 就连她看到这位姑娘的第一眼也认为很眼熟,只是再看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就好像只是恍惚认错了般。 周洪怒视着眼前看不到面容的女子,指着“小爷的事你也干管,信不信小爷我……” 周洪话还没讲完,梅香毫不留情地伸手抓住他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反方向掰去。 “啊……” 周洪一声痛呼,猛地缩回手,手腕上已起红肿,他疼得龇牙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弱女子。 他恼羞成怒示意身后的好友一起上。 虞听晚的目光终于是落在周洪身上,只那目光并未有多少温度。 周洪其中一位好友拉住周洪,声音发颤的低语,“是知……知府的人……” 周洪三人脸上的怒气瞬间退去,换上惊惧,诺诺不敢言。 虞听晚并未继续理会他们,只对霜盼道,声音波澜不惊,“你可愿意跟着我走?” 既然一时半会想不出这姑娘为什么眼熟,就先带回去把她放在身边慢慢想,总会知道的。 霜盼怔怔地看着虞听晚,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周洪三人,眼里闪过一丝坚决。 背篓里紧握刀柄的手慢慢松开,跪在地上,“姑娘,我愿意!” 周洪出声道,“不行,这位夫人她是我花银子娶回去做媳妇的。” 他早就看上霜盼这死丫头了,只是她爹娘奇货可居,一直不答应他,直到这段日子才松了口,霜盼这模样可是这十里八村都没有的,如果被人带走了,他上那去再找一个。 虞听晚道,“多少银子?我替她还给你。” 周洪张口就到,“五十两银子的彩礼。” 他不能得罪知府的人,那他把银子往高了报…… 虞听晚道,“好。” 兰心早已解下钱袋子,直接递给周洪。 周洪那个恼,早知就说五百两…… 一旁的霜盼先是被周洪的胆大妄为给惊着了,后看着兰心就要给出银子,忙站起身道,“等等。” 转头对着周洪道,“哪里来的五十两银子,明明只有二十斤粮食和五百文。” 周洪没有被拆穿的羞愧,更理直气壮道,“那是三天前的价,现在就是五十两银子!” 虞听晚道,“就五十两银子,包括那个孩子。” 被霜盼救下的孩子早就没有哭,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虞听晚,见着虞听晚终于看见自己,甜甜一笑,“美人姐姐。” 周洪捂着手,迟疑一下,这时温珣上前,提着佩刀吓唬到,“不要得寸进尺。” 周洪忙点头哈腰,“行……行,就五十两。” 兰心递上五十两,周洪忙上前接过就跑。 霜盼低下头,“多谢姑娘。” 又准备磕三个响头,被兰心阻拦后,道,“姑娘,这五十两银子今后我一定会还的。” 虞听晚没有拒绝她的自尊心,而是道,“从这个月起就用你的月钱银子慢慢还,直到还完为止,你想好到底是卖身给我了,我今日就会起程离开江州,恐你不能今后日日得见父母。” 虞听晚自己从盛京而来,知道做父母的儿女远行是什么滋味。 霜盼眼里一闪而过迟疑,但一想到五百文和二十斤粮食就把她卖出去的爹娘下定决心,跪下磕头,“还望姑娘赐名。” 虞听晚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霜盼道,“奴婢姓郑,叫郑霜盼,家住青石镇下的郑家村。” 虞听晚看向兰心和梅香,她二人摇摇头,有些气馁。 那个孩子合着口齿不清道,“美人姐姐,哦叫欢欢。” 虞听晚蹲下身子,温柔问道,“那你知道住哪里吗?” 欢欢摇摇头,“哦不知道,哦坐了好久好久的车,不认识这里。” 半响,虞听晚开口,“起来吧,你以后就叫知夏。” 第十八章 受伤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码头上,为微凉的秋日添上几分暖意。 河面上波光粼粼,几艘客船停靠在岸边,菊韵正指挥着人抬着嫁妆箱子登船。 江砚辞早已登上船,一身墨色锦袍在甲板上看着虞听晚缓缓而来。 他的身后,顾绍之坐在那里,捏着棋子,百思不得其解地破着残局。 不知棋子应落在何方,抓耳挠腮,“墨卿,这棋局哪里来的,你解过吗?” 江砚辞随意应道,“禀山书院,陈大儒给的。” 说完不再言语,目光看向船下的骚动。 菊韵慌忙地捡起被撞倒在地从嫁妆箱子里散落而出的书画字迹。 焦急道,“快帮忙捡捡,这些可是姑娘的宝贝。” 一旁来帮忙的府兵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没有注意,不小心撞在一起,这才把姑娘的东西给撒出来了。” 虞听晚上前捡起一卷被摊开的书画,一边收起一边道,“无事,你们没伤着吧?” 府兵连忙道,“我们皮糙肉厚,姑娘不用管我们。” 虞听晚点点头,没在说什么,只是利落地帮着他们一起把散落在地的东西捡起来放进箱子里。 很快重新把箱子封了起来,府兵抬上船。 船上的江砚辞从看着摊开的那幅画起,不仅眼里带着疑惑,脸上也带着思索。 陈大儒不是说茹笙散人已封笔,现下流传的就已是全部,那这幅的字迹怎的如此相同,可他从没见过,也从未听人说起? 虞听晚提着裙摆,步履从容地登船。 她的目光注意到江砚辞的疑惑,她不解,只轻福身继续往前走上甲板。 江砚辞回过神来,微微颔首。 忽然一阵秋风吹来,虞听晚偏头躲避风沙,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西侧的一排货箱。 就在这一瞥之间,她注意到一个穿着灰色的男子正蹲在货箱后。 他的动作看似在解绳索,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江砚辞的方向。 阳光折射在他的衣间折射出一道寒光。 虞听晚的心猛然一沉。 按理来说,现在的码头应该被江砚辞控制住才是,更何况还有赵伯伯的一百府兵,不会出现如此纰漏,现在这是…… 是他的试探还是被盛书逸的人前来阻止他和她回京的? 灰衣人的手缓缓伸进怀中。 虞听晚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般,水流声,风声,还有人群的嘈杂声,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是静观其变?还是赌一把? 她看见那人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兵器柄端,而江砚辞却浑然未觉,正转身离开进入船舱。 “小心!” 虞听晚提起裙摆冲向江砚辞,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他推开。 同时,一道寒光擦着江砚辞的衣袖飞过,“铮”的一声钉在船板上,是一柄短匕首。 “姑娘!” “有刺客!保护郡……世子!”青玄厉声喝道。 刹那间船上乱作一团。 侍卫和府兵迅速围拢过来,刀剑出鞘的声音连连响起。 江砚辞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很快恢复镇定,上前扶住因为用力过猛险些跌倒的虞听晚,一把抱起带她远离混乱。 他的目光在她的肩上血红停留一瞬,随即转向混乱的现场,冷静地发号施令,“留活口。” 那名灰衣人在见到一击未中,立即转身想逃,却被迅速反应过来的侍卫拦住去路。 虞听晚被江砚辞抱进了他的房内,放她在床榻上。 他的面部平静无波,但扶在虞听晚臂上的手却微微收紧,还有心跳砰砰乱跳。 那双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正视映出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就在刚才看见她如此冒险,他的心出现前所未有的紧张。 看见她受伤,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愤怒,不是对着刺客,是对着她。 愤怒她不珍惜自己的命,用来救他,他真的中了毒,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垂下眼帘,转身前去拿药。 虞听晚在江砚辞抱起她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又赌赢,这一次是他的心。 从今日起,他将真正成为她和远安伯府的庇护,不是之前的交易,是他用出真心的庇护。 不管这个刺客是谁安排的,都正和她意,她对这个人感激不尽。 江砚辞轻轻一扯,撕开虞听晚肩上的衣衫,掀开那被血粘在肌肤上的素白里衣时,指尖是稳的,呼吸却一滞了一瞬。 虞听晚被他的动作吓到,要起身整理衣衫,“是妾身僭越了。郡王,妾身能自行上药的。” 江砚辞阻止她起身,眼神落在那一道狰狞的刀痕在她雪白的肩头。 “疼就说。”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几分。 冰凉的药膏触上伤口的瞬间,虞听晚浑身一僵,细弱的抽泣声溢出。 江砚辞宽大的手掌立刻稳稳地按住她未受伤的另一个肩头,掌心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也止住她下意识想要逃离的动作。 “现在知道疼了?”他的语气压着薄怒,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替我挡刀那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后果?” “郡王?”虞听晚咬紧下唇,不解出声。 江砚辞的动作放得比刚才更轻,指腹蘸着褐色药膏,一点点在伤口周围涂抹,按压,那雪白的肌肤因为药膏带着别样的韵味。 虞听晚侧头看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瞧见他紧抿的唇和低垂的眼睫。 她轻声道,“劳烦郡王为我上药。” 江砚辞动作一顿,“你本是为救我受的伤,本王只是正好有上好的药膏罢了。” “郡王的手很烫。”虞听晚转过头,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不一样的,我救郡王是出于本心,不想让郡王受伤。” 江砚辞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染上红色,强装镇定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声音暗哑,“别说话。”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恼怒偶尔不经意间擦过她颈侧细腻的肌肤,或是划过锁骨清晰的线条,虞听晚的呼吸乱了,想躲,他的揉按带着酥麻的感觉,四肢百骸激起一阵细密的粟粒。 虞听晚带着细微的哭腔,“快些……” 江砚辞的动作顿住,按在另一肩头的手骤然收紧。 第十九章 审问 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听得见彼此交织的不稳的呼吸声。 良久,江砚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现在知道催了?” 他俯身,唇几乎贴在她发烫的耳尖,热气呼出,“替我挡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虞听晚猛然转过头,想看清楚此刻他的神情,可这一动唇猝不及防地擦过他近在咫尺的唇角。 两人同时僵住。 江砚辞深沉的眸子里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目光滚烫得似要将她吞噬。 虞听晚心跳如响鼓般,垂下眸,躲开他的炽热的眼神。 江砚辞抬手,拇指的指腹缓慢地抚过她刚才不小心擦过他的唇角。 动作轻柔,但那蔓延而出的占有欲,宛若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 她……好像过火了。怎么办? 青玄站在门外,低声道,“郡王,人抓住了,但嘴太硬。” 虞听晚看着开门正要跟着青玄离开的江砚辞,朱唇轻起,“郡王,我能跟着去吗?” 江砚辞盯着她一会道,“你若不怕就跟着。” 虞听晚步履匆匆的跟着江砚辞到船舱下方。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刺客被锁在刑架上,浑身已伤痕累累,头颅低垂,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一旁的侍卫见到江砚辞,低声道,“世子,他的嘴很硬。” 刺客抬起头,脸上的讥讽和血污混杂,“呵,钦差大人原来还是世子?世子带着美人还能来亲自送我一程,被这么美的人儿看着死,也不虚此生。” 江砚辞眼神一寒,正想亲手让他尝尝激怒他的后果,虞听晚却轻轻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世子,让我来吧。” 虞听晚的目光平静的落在刺客的身上,声音清脆,“这艘船要前往盛京,你的鞋上沾有城西才有的红泥,你是昨晚就跟上来,待人多才出来的。” 刺客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随即冷哼,“那又怎样。” 虞听晚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继续道,“你的右手虎口,食指内侧老茧厚重,是长剑所致,但你刚才用的却是短刃。” “你的左手指尖,特别是中指指缝里有难以清洗掉的靛蓝痕迹,据我所知城西的林员外家就有这样颜色的布料。” 刺客的脸色微变,抿紧嘴。 虞听晚的视线缓缓扫过他被铁链锁住的身体,最终落在他紧绷的下颌。 江砚辞在一旁端起茶盏,静静地听着她审讯。 虞听晚依旧很从容,甚至上前一步,里刺客更近一些,声音压低,“你的任务连我们要具体上哪一条船都一清二楚,能如此精准定位的只怕也少不了这船的主人李员外吧。” 她微微偏头,那张绝美的脸上像是思索,语气带着一丝怜悯,“你在等救援?还是等灭口?不对……你们应该是想让船上的所有人都葬身在这江水之中吧。” 刺客突然笑了,“美人猜到了,真是聪明。” 几乎同时,船舱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相交的锐声。 江砚辞神色一禀,指尖摩挲着茶盏。 他们的人里出了问题,如果只是一个刺客不会牵扯到内部,可这么多人如何登上船的?虽说这次起程太过匆忙,可负责江州水利的岳家可是都水监副使。 看来都水监已经被渗透已久。 虞听晚轻轻舒一口气,“你行动前的指令事后如何汇报?是在甲板上挂上灯笼,还是在甲板的护栏上绑上红绳?” 刺客笑容僵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这个反应证实了一切,虞听晚转向江砚辞,轻声道,“世子,看来江州的‘主人们’不太满意您这位客人就此离开。” 舱底一片死寂,虞听晚直视刺客逐渐变化的瞳孔,声音清晰而冷静,“你不是江州人对吧?这场刺杀也不是盛书逸和江州官商策划的,而是贪污背后的真正受益者。” 江砚辞的眼里不在是藏着玩味和因为系统的试探,而是光明正大的欣赏。 不是因为男女之情,是对她身为女子的睿智,在几句询问中迅速抓住信息,思路清晰得出最后的答案,江砚辞不得不为昨日的他向她道歉,是他一叶障目。 她或许真的能成为他的谋士…… 虞听晚出了舱底,发现刺客已经被解决干净,船也起程了,便从袖口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江砚辞,“这是郡王想要的东西。” 江砚辞接过东西随意的翻翻,动作漫不经心,可眼神里的危险更胜之前,如果从一开始他只是遵旨行事,那么在她那里得到的信息一次次打破他的运筹帷幄。 虞听晚对上江砚辞的眼睛他眸低深处不是害怕是兴奋,两人心照不宣的看向江面。 风平浪静,但都知这天真的要变了,盛京的血雨腥风又要开始了。 虞听晚福身,“郡王的东西拿到了,妾身告退。” 她转身准备离去,江砚辞却拉住她的手腕,把虞听晚扯到他的怀中。 她下意识地挣脱逃离,江砚辞微微用力按住她未受伤的肩头。 江砚辞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本王的意思。” 虞听晚动作一顿,随即轻笑,指尖轻抚他的脸颊,“郡王,在面对美色的时候一定会毫不动摇,对吧。” 虞听晚轻轻挣脱江砚辞的手,福身告退,江砚辞没有再阻止她,只视线看着她离开。 【叮!恭喜宿主,和虞听晚拥抱任务完成,生命值+3,宿主你目前拥有正常生命五天。】 江砚辞没有搭理脑子里的系统,只是眼神早已从暧昧渐渐幽深。 …… 虞听晚在离开江砚辞视线后,才放松紧绷的神情。 刚才真是吓死她了,明明在舱底她已经感受到江砚辞的占有欲消失了,可刚才是怎么回事? 到处寻找她家姑娘的兰心,终于在转角处看见了魂不守舍的虞听晚,上前扶着,“姑娘,你去哪了,我们快担心死了,你伤在哪了?严重吗?” 回过神来的虞听晚,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只是小伤,已经上过药了。” 兰心急道,“姑娘,你真是太冒险了。如果你有什么意外……” 说着说着,兰心哭泣起来。 虞听晚放柔声音,“好了,兰心下次不会了,我们回去吧。” 兰心抽泣道,“好,奴婢带姑娘回去休息。” 第二十章 晕船 月色倾泻在滔滔的江面上,如跃动的鱼鳞,客船在水面上微微起伏。 虞听晚坐在舱房的软椅上,桌面上摆着一纸信笺和一个瓷瓶。 她的指尖轻轻扶着‘吾儿晚晚’几字,眼里流露出眷恋不舍,可在看见瓷瓶时,终是下定决心打开瓷瓶倒入砚台,用毛笔蘸取涂抹在那封信笺上。 待整张纸涂完,兰心取过烛火,虞听晚拿起信笺在火上转圈。 良久,兰心开口道,“姑娘,会不会是猜错了,伯爷根本没有在信上做手脚。” 虞听晚顿了顿,继续手上的动作,“不会的。” 在梦里,一定是盛书逸截取了这封信,让这信不见天日,让她父兄留的后手轻易夭折,才致使平南王势大。 裴静姝敢穿那身衣袍来见她,那这场战役一定起了决定性,不然已经起势的皇上如何败北。 “姑娘,出现了,字出现了。”兰心的惊呼声让她虞听晚回神。 她看向手中的信笺,原本的字迹渐渐变浅,在空白的地方出现更多的字迹: 吾儿晚晚知悉,家有内贼青山,父怒,闻,泽吉,山屯兵,夫有异不忍,望儿平安。 虞听晚拿着信笺的手用力在颤抖,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掐穿信笺刺入掌心,一滴血珠迅速印在信笺上,像雪地里猝然开放的梅花。 她周身血液仿佛轰然沸腾,冲得她的眼前发黑。 如果那个梦里还有不解的地方,现在看着眼前这几行字,她全都明了。 是平南王,是陆家早有谋反之心,可皇上发动政变太早,导致他们陆家还未做好准备,只能蛰伏,可三年时间让太后和陆家越发谨小慎微,不能行差踏错,也让他们暗地行事越发不顺。 刚好边境生乱,他们可以浑水摸鱼,甚至重新掌权,威望更胜从前。 可成大事着必须得有所牺牲,只能让她父亲和兄长为他们的大业铺路。 她轻笑出声,本就昳丽的五官越发明艳起来,可她笑着笑着,骤然拂袖扫下桌上的一切。 “姑娘……”兰心看着她突然的动作,眼泪滚下来,“姑娘,您若难过,就哭出来。” “哭?”虞听晚临窗而站,望向无边际的黑夜,就如她此时的心情,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眼泪最是无用。” 陆家,陆泽吉,陆闻笙她会亲手把你们送往地狱,为你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想杀她的,要动远安伯府的,她会一一把他送下去,为你们的主子探路。 虞听晚想起往日与他的相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她猛地探出身,对着窗外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般,说不出的酸楚难耐。 “姑娘。”兰心在一旁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菊韵连忙用端来茶水,虞听晚喉部是灼烧般的干渴,可看见茶水,便又是一阵恶心。 梅香扶着她斜倚在一旁的软塌上,用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额角的虚汗。 虞听晚身上裹着厚实的棉被,却仍觉得发冷,那寒意似乎从骨子里发出的,可伤口在发烫。 她不知她是怎么了,在意识模糊前,她听到兰心那丫头惊呼,好像是她发热了。 虞听晚感到意识抽离体内,眼前的场景又回到了火光冲天。 耳边到处是人在呼喊,哭泣。 “皇后娘娘,叛军马上打进皇城了,奴婢带着您出城。”一个女官样式的女子对着一旁凤冠霞帔的裴静姝道。 虞听晚站在二人面前,但她们似乎看不见她。 裴静姝坐在铜镜面前,悠然自得地整理发饰,淡淡道,“出城能去哪?如果东躲西藏一辈子那还不如穿着这一身赴死。皇上呢?” 女官道,“皇上在金銮殿。” 裴静姝轻笑一声,“原来他也知道逃不掉。终究是本宫和他共死,与他一起写在史书。”她突然抓住女官的手面部狰狞道,“是我,不是她虞听晚。走,我们去找皇上。” 朱红的宫门被巨木撞开,叛军踩着积雪涌入皇城。 “将军有令,不得烧杀虐抢。” 金銮殿的门被打开,江砚辞提着刀走在最前面。 冰冷的铁甲衬着他更冷的那张脸,甲胃上溅满血点,有些已然发黑。 他对着慌忙逃路的太监宫女没有兴趣,他的脚步很快,目标明确,直至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身后跟着他的,个个浑身浴血,眼神凶狠。 虞听晚只能跟在裴静姝的身边,看着皇城的满目战火,厮杀声,哭喊声还有垂死的呻吟,眼里带着沉重和释怀。 她父亲兄长为了南朝浴血奋战,可因为皇权博弈,他们都放弃了他们。但百姓无辜,又承受这战火纷飞。 是陆家狼子野心想要谋权篡位,拿人命堆砌那个位置,何其残忍。 金銮殿内一片狼藉,珍贵的瓷器碎片,倾倒的香炉溢出的香灰,龙椅上坐着已经成熟的陆闻笙。 “你终于还是来了,是郑大意,着了你的假死之计。”陆闻笙缓缓开口。 江砚辞道,“输了就是输了,你已众叛亲离,败了。” 说着江砚辞拔刀一剑封喉了陆闻笙和裴静姝。 江砚辞淡淡,“你应该下去给那些无辜枉死之人恕罪。” 后来虞听晚以灵魂的状态看着江砚辞登基,看着他开创太平盛世。 …… 虞听晚睁开双眼,那眩晕感消失,留下的是陆闻笙和裴静姝死的画面。 “姑娘你醒了。”兰心欣喜道。 舱门被轻轻叩响。 是江砚辞端着一只瓷碗走了进来。 虞听晚直愣愣地望向江砚辞,不再藏着算计,而是不知所措。 她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原来在那一辈子是江砚辞帮她报了仇,是他结束了乱世。 她有些不知该怎样面对与他,上辈子他帮她报了仇,杀了他的仇人,可这辈子她对他除了一开始的相遇,后面的每一次都藏着算计。 但她也知道,上辈子的他不是现在的江砚辞,徒然把恩情加在这辈子的江砚辞身上对上一辈子的他,不公平。 虞听晚欲起身,可船身忽然地晃动,一股酸气直冲喉头,她慌忙间推开江砚辞。 江砚辞感觉到她的的动作瞬间黑脸。 第二十一章 回远安伯府 虞听晚没注意到江砚辞的脸色。 只伏在塌边干呕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黏住了几缕散下的发丝。 江砚辞看着她原本应是明艳的姿容,现下却是白得像纸似的,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他眉头微蹙,移开视线,问兰心,“大夫怎么说。” 兰心低垂着头,回道,“大夫说是晕船。” 虞听晚虚弱地开口道,“有劳郡王担忧,刚才失礼……” 江砚辞的语气淡淡,“如若不是挡刀后身体虚弱,你也不会晕船。这是姜汤喝点会好些。” 虞听晚从榻上挣扎着坐直,“多谢郡王。” “既然晕船就在船舱里好好待着。”江砚辞把瓷碗递给虞听晚,说完转身离开。 【叮!恭喜宿主,关心虞听晚任务成功,生命值+1,已有正常生命六天。】 江砚辞本被拒绝后不想再来的,是系统发布任务后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关心为他挡刀的虞听晚。 “青玄。”他驻足,低声道,“传消息让许神医回盛京。” 他想他的心和脑子出了问题,不是中毒就是被下了蛊,不然,他为什么见不得她受伤虚弱的样子。 许严,你自称为神医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 秋风被北风卷走,客船一路向盛京走了一个月,离入京不过半日。 初始时,虞听晚因晕船吐得昏天黑地,后来用了药丸,慢慢适应人却生生瘦了。 这一趟行程仓促,除去登船时的刺客,沿途靠岸也不允许有人靠近船只,索性这一路还算平顺。 菊韵出声问道,“姑娘,我们没有向伯府去信,夫人和世子夫人不知也就不会派人接姑娘你,这些东西……” 虞听晚微微摇摇头,“东西全都抬去萧家的庄子。”随后直视着兰心菊韵还有梅香和知夏,“记住,我们是得知父亲消息回来探望母亲,在伯府情况不明时,都不能暴露此行目的。” 四人有些疑惑,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不管为什么隐瞒消息,姑娘做的决定都有自己的道理。 虞听晚看了看四人,伸手拉过四人的手,低声道,“这次回京会危险重重,但只要有我在,就一定护着你们。” 想到梦里父亲兄长再也没有踪迹,母亲被毒害,嫂嫂疯魔,小侄子失踪,虞听晚就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知为什么她会做那些梦,但梦里这些阴谋诡计,附加在她的家人身上的血与泪,她会一一还回去! 她,是回来讨债的。 四个婢女听着虞听晚,心里既是暖暖的又是伤心。 她们家姑娘,如果不是遭遇这些本就应该在千娇百宠,夫妻恩爱中度过此生,而不是现在这样。 舱门外,小厮前来叩门,“姑娘,世子说等会一起入城。” 梅香上前开门,笑了笑递上一个小荷包,“我家姑娘答应了。” 小厮收下荷包,笑着退下。 这时温珣也前来向虞听晚辞别,“姑娘,属下只能送您到这了。” 虞听晚起身,温声开口,“此番路途遥远,多谢温大人相送。”说着让兰心递上一个盒子,她打开道,“这里是江州地界上两个院子的地契,一路上温大人和兄弟们辛苦,这趟行程仓促,劳烦温大人把院子卖掉把银子分给各位了。” 温珣连忙摆手,“姑娘,这使不得。” 虞听晚道,“这江州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这院子不卖掉也是可惜,况且本就是辛苦各位,你不拿着我可是要往水里扔的。” 温珣最后还是没有推脱掉,只得收下,得知虞听晚要把东西送往庄子上,主动揽下这差事。 知夏带着欢欢先下船在马车里等着,待虞听晚登上马车已过申时,冬日天色开始昏蒙。 此时顾绍之一上马车,就道,“不是……我们真要一起走?你不怕闹得满京风雨?” 眼前,江砚辞正拿着书看得仔细,闻言扫了他一眼,继而又把目光放回书上。 “她既要借势,当然满城都知才好。” 顾绍之满脸不可置信的,“你……这是烧糊涂了?事事考虑她。心思放在她身上,你父王知道会打死你的,不过,你那继母怕是心里要乐开花。” 江砚辞顺手翻了一页,并未再说些什么。 他们一行人入内城,因漕渠比邻西市,是以西市多是商贾之家,而东市则是勋贵府邸。 远安伯府便坐落在东市升平坊。 马车好好荡荡地一路驶到远安伯府大门,张妈妈去门房报了身份。 府门口很是宽敞,两旁耸立着两座石狮,朱漆大门上,那方“远安伯府”匾额,不禁让虞听晚眼眶微热。 三年了,自从她前往江州离开盛京,离开伯府已经三年。 “哪里来想打秋风的,还大小姐?我家大小姐可是从未离开伯府。”尖厉的声音响起,一小厮叉腰立在石阶上,下颌仰上了天。 虞听晚怔了怔,这是门房都换成这般眼低手高的生面孔,所以他这是早就猜到了? 兰心下了马车对小厮说,“除了我家姑娘,这伯府里哪里还有什么大小姐?” 小厮吊梢眼将兰心上下打量,嗤笑一声,“你家姑娘是大小姐,那我还是世子。” 兰心气得脸色涨红。 虞听晚听见小厮对着兄长毫无半分敬意,也有了一丝怒气,“兰心,给我打。” 兰心上前“啪”一声,小厮脸上出现五个手指印。 小厮颤着手指着马车,“你……你们给我等着!” 小厮关上门,进去通禀。 片刻后,出来一个管事,身后跟着一个鬓发微白的婆子。 管事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 “你说你是府里的大小姐,有什么证据?毕竟这伯府的门也不是谁想进就进的。” 菊韵也下了马车,“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要什么证据?” 管事嗤笑出声,“没证据,那是什么大小姐。” 他说着指挥小厮伸手推兰心和菊韵,“快走快走!别脏了伯府的门阶。” 顾绍之从马车里出来,“这伯府的下人竟是自己家的主子都不认识了?” 第二十二章 闯府 这盛京里谁不认识承恩侯的世子,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管事的认出他那张脸,霎时僵在原地,嚣张势利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哆嗦道,“世子,这……这是……” “还不去禀告你们家伯夫人。” 见着顾绍之出面,虞听晚也下了马车,对着顾绍之福身道,“多谢世子相助。” 顾绍之摆摆手。 鬓发微白的婆子却是看见虞听晚时,本是平静的脸微变,转身离开。 片刻,府门打开,一位满头珠翠的夫人脸颊消瘦地扶着年纪较轻的夫人的手站在门栏里。 “哪来的喧哗?”孙汐月抢先开口,目光掠过小姑子时骤然一紧,却立即换上疏离的神色,“母亲本在礼佛,却被人惊扰。” 虞听晚望着母亲鬓边新添的霜色,扶着儿媳的手抖得厉害,喉间发紧。 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出嫁时母亲为她篦头。 如果不是她的赌气,何至于让家人亲者痛仇者快。 “这位夫人定是走错门了。”伯夫人萧婉娴终于开口,但每个字传进虞听晚的耳里就如在冰水里浸过般,“远安伯府如今不比往昔,招待不起贵客。” 兰心急得落下了泪,“夫人,姑娘她……” “兰心。”虞听晚轻轻打断,“父亲出征前派人前来送信,差女儿回府,这是信。” 孙汐月上前接过,借着转身的刹那压低声音,“伯府已不比以往,父亲的事还未有决断,万万不能与伯府牵上联系。” 孙汐月快步走回,把信递给了母亲萧氏。 萧氏捏着那封信,指节泛白。 孙汐月突然提高音量,“伯府不需要三年都不回府的姑奶奶,快走吧。” 虞听晚上前两步,“母亲,嫂嫂……” 孙汐月面露嫌色,“再不走,休怪我们报官。” 萧氏最后看了眼女儿,目光眷恋般细细扫过她的眉宇,随即决绝地转身,“关门。” 朱漆的大门轰然合拢的刹那,虞听晚握紧拳头,掌心生疼。 她知道母亲和嫂嫂是让她快回江州,她既是出嫁女便牵连不上她,父亲和兄长不在,伯府里也危机四伏怕护不住她。 可她从选择回盛京,梦里的预示就是要让她回来护住她们的, “世子。”虞听晚的声音在风里发颤,“能否借我些人手。” 顾绍之道,“你要来干什么?” 虞听晚一字一顿的道,“闯府!” 她抬眸,扫过府门上的“远安伯府”眼底寒霜禀冽。 “梅香,叩门。” 虞听晚的声音不大,却让顾绍之的侍卫齐齐一震。 父亲,带人闯府是听晚的不是,但母亲和嫂嫂她们有危险,却为了让她不牵连其中,阻拦她进府,她只能硬闯了。 梅香上前,铜环重重敲击门板,声响震得朱漆的大门轻轻抖动。 “开门,大小姐回府。” 门内一阵骚动,半晌,开了一条缝,门房探出头来,见到门外阵仗,吓得脸色发白。 “大……大小姐.……夫人有令,今日不见客..……” 虞听晚唇角微勾,笑意未达眼底。 “让开。”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门房却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 梅香一把推开大门,侍卫鱼贯而入,迅速控制了前院。 伯府的小厮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阻拦。 这领头的侍卫谁都知道是承恩侯世子的侍卫,谁敢拦着为世子的人。 “大小姐!”管家急匆匆赶来,拦在通往内院的月亮门前,“夫人不想见您……容老奴通传……” 虞听晚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前。 “拦住她!”内院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七八个小厮持棍棒上前,却被侍卫三两下制服在地,动作干净利落。 虞听晚脚步不停,穿过抄手游廊,来到她母亲的瑞雪院。 院门紧闭,两名面生的守卫持刀而立,见她来了,交换一个眼神,不但不让,反而向前一步。 “夫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虞听晚终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们。 “夫人,哪位夫人?”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名守卫握刀的手紧了紧,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让开。”虞听晚淡淡道。 二人纹丝不动。 侍卫正要上前,忽听院内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女子压抑的轻咳。 虞听晚眼神一凛,再不犹豫,上前一步。 “大小姐恕罪。”两名守卫同时拔刀,刀未出鞘,已被侍卫等人反剪双臂按在墙上。 虞听晚推开院门。 院内,她母亲贴身丫鬟采月跪在雪地里,发髻散乱,脸颊红肿,嘴角还带着血丝。 廊下,一个身着深绿色锦缎袄裙的女子倚门而立,见虞听晚进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扬起下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是听晚回来了?”她声音微扬,眼神带着挑衅,“采月这丫头不懂规矩,冲撞了我,还不能把大嫂给照顾好,是在是该死,听晚你说是吧?” 虞听晚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采月面前,脱下自己的裘披在她身上。 “姑娘……”采月抬头,眼泪滚落下来,“你终于回来了……是奴婢没用不能护好夫人。” 虞听晚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声音温柔:“不怕,我回来了。” 她扶起采月,交给身后的侍卫,自己继续走进房里,寝房里弥漫着药香与沉水香交织的甜苦之气。 此时,萧氏她斜倚在锦缎迎枕上,脸庞原本是丰润的白玉,如今却泛着脆弱的黄。妆容退去眼下的两抹青痕,浓得怎么也化不开。 几缕鬓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与颊边,那双唇因高热而干裂,却偏偏用力抿着,不肯泄出一丝难受的声音。 嫂嫂孙汐月在一旁眼角微湿。 二人看见突然进来的虞听晚,两人骤然落泪。 “不是告诉你,不要进伯府,赶快回江州吗?” 萧氏哭着,轻轻捶打跑到她怀中的虞听晚。 虞听晚眼眶湿润,抽泣道,“母亲,嫂嫂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你们?就算我在江州也会寝不能眠,如果你们出什么事女儿会抱憾终身的。” 第二十三章 请安 虞听晚在没有看见萧氏时,还不觉什么。 可在看到萧氏的瞬间,鼻头一酸,眼泪就如决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她就好似要把所有的委屈与惶恐都在母亲面前哭出来。 虞听晚在哭,萧氏和孙汐月也在哭,三人哭作一团。 梅香和菊韵进来看着这般模样,鼻子也不禁发酸,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梅香上前低声道,“姑娘,世子和郡王还有……二夫人还在外面。” 虞听晚的眼里划过一丝暗芒。 父亲失踪不过两个月,这二房就已经能在母亲的院子里随意处置母亲的人,在院门口还有人把守,这是已经把伯府当做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梦里的裴静姝告诉她,是二婶下毒毒死了母亲,还有小侄子…… 虞听晚急声问,“嫂嫂,我的小侄子呢?我这当姑姑的还未见过他。” 萧氏和孙汐月的脸色瞬间黯淡无光,见着女儿,小姑子的心情,沉入谷底。 孙汐月艰难开口,“齐儿……” 虞听晚怔住,声音拔高,“不见了,是吧?” 所以还是晚了。 晚了吗? 何燕去往边关,她已无人可用。 不。 还有外祖父,可母亲一定去求过了。 那江砚辞,去求他。 可她拒绝他后除了那一次,再也没见着他,就连今日下船也是避开了她,刚才府外他没有出面而是让顾绍之下马车助她,他真的会帮她吗? 但万一呢?快点找到齐儿要紧。 她想着就起身,快步走出房门,去府外找江砚辞。 刚踏出房门,她二婶周氏便开口,“这听晚三年没有回府,这是规矩都忘记了?” 虞听晚驻足,福身行礼,“二婶这是说的什么话,听晚没记错的话这里可是我母亲的院子,这有人训斥下人,我还以为是母亲新买进府里的妈妈。” 绿衣女子也就是周氏,看向虞听晚的眼神泛冷。 虞听晚轻笑一声,“二婶,承恩侯世子还等着听晚,母亲院子里的事听晚自会代劳,这些日子辛苦二婶了。” 周氏没想到虞听晚会搬出承恩侯世子,直接愣住了。 待回神时,虞听晚早已不见身影,气得周氏拂袖而去。 …… 远安伯府门外,顾绍之对于不能看见热闹有些遗憾,但他的侍卫进去了,回去得让他们一个个给他讲讲,虞听晚是如何大杀四方的。 虞听晚站在马车外,低声道谢,“今日多谢世子借的人,明日听晚便派人前往承恩侯府送上世子两次相救的厚礼。” 坐在马车外的青玄撩开车帘,虞听晚下意识地抬头对上江砚辞眼睛,随后她移开视线。 虞听晚有些不知怎样开口,“郡王,不知……能否……” 江砚辞打断她的话语道,“你说的当本王的谋士可还作数?” 虞听晚抬眸带着惊喜,“愿听郡王差遣。” 说完就想跪下,却被江砚辞的内力暗中托举,他道“从现在开始就先改改你动不动就跪的毛病。” 虞听晚有些尴尬,她自己也是不想跪的,可当年母亲花重金请来宫里的嬷嬷说,在皇亲国戚面前,只要她重规矩,时时想着谢恩,主子们就会满意,当时她想着要嫁给陆……这才养成了习惯。 虞听晚道,“成了郡王的谋士,郡王可不可以看在这个份上帮属下找一找侄子。” 江砚辞不语,只示意青玄放下车帘。 在虞听晚放弃准备避开时,他淡淡的询问声从车厢里传出,“本王吩咐人去查。” 还不等虞听晚道谢,马车就辘辘起程。 虞听晚看着马车完全消失在是夜,那一副欣喜的模样骤然平静。 她和他都知道这是她在船上审问刺客的封赏,面上做出的感恩戴德不过是做给盛京窥视之人看的,要让他们知道伯府已和郡王联手,伯府不在孤立无援,郡王掌握着边关证物。 …… 入夜后。 虞听晚早早就上了床,她没有回她的院子,看看今日情形就算回去也有人早就住在里面了。 明日她还有要紧事,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睡在母亲院子里,这样看着母亲她会心安一些。 她早早歇下,开始恢复闺阁女儿的生活。 翌日陪着母亲吃过早饭,虞听晚带着梅香去松鹤院,给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请安。 她还未进屋,就听见里面的热闹。 珠帘轻响,虞听晚缓步走入。 老夫人端坐在罗汉榻上,身着红褐色常服,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慈爱的笑,眼角的笑意让细纹更加明显。 “给祖母请安。”虞听晚行至老夫人膝下不远,双手交叠缓缓跪拜。 老夫人搁下茶盏,目光在她的发间停留,“既然回来了,就顾好你母亲。” 虞听晚垂首,“是。” 她不知她这位慈祥的祖母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但父亲失踪后她肯定放任了二房所做的事情。 或许她也是母亲死亡的背后推手…… 梦里父亲和兄长失踪,母亲悲痛欲绝,齐儿失踪致使嫂嫂疯癫,同样是祖母亲子,二房所做的一切就算开始不知,难道后来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 她的祖母可是跟着她的祖父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这远安伯府的爵位也是他们一起挣回来的,这样的人她会不知? 她是怕祖父唯一的庶子继了爵位,只能任由二叔所做之事罢了。 忽然,老夫人向她伸手,“过来。” 苍老的手抚过她冰凉的指尖,老夫人将一枚手炉塞进她的掌心。 虞听晚的眸子里全是复杂之色。 老夫人道,“昨晚睡得可好,这府里要什么就去找你二婶,现下是她帮你母亲管着中馈。” 虞听晚嘴角笑了笑,转头对着周氏道,“听晚那就要麻烦二婶了,还望二婶体谅一二。” 周氏扯了扯嘴角,故作欢喜道,“不麻烦,只要听晚有需要,我这做二婶的一定会满足。”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虞听晚的手,道,“好,这才是一家人。” 虞听晚在心里嗤笑,她们家倒是看二房是一家人,可二房却视她们为仇人。 虞听晚上前亲昵的挽住周氏的手,然后望向祖母,“母亲病体未愈,祖母我想上护国寺一趟,为母亲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