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chapter1 六月夏至,烈日昭昭。 阳华三中外的常青树随风摇曳,朝露滑落翠叶,被衔枝的麻雀缠走,麻雀鼓翼振动,缓缓停在演播室白色窗台边。 斑驳的日光沿着麻雀的绒羽,透过玻璃窗,映在站于讲台的背脊单薄的白色短袖少年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柔的金光。 一阵清风吹拂童郗额前的黑色碎发,微微下垂的眼尾衬得他傲慢又冷淡,他握粉笔的那只手的臂弯有处创可贴,但这分毫不影响粉笔在第四块黑板上书写的速度。 噤若寒蝉的演播室内,充斥着粉笔摩擦黑板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前三块黑板已经被他写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与符号,现在他要在第四块黑板的末尾写上题目最终的结果。 “答案用斯托克斯公式即可证得。” 在童郗顿住粉笔的刹那,身后陡然响起震天动地的鼓掌声。 他不紧不慢地转身放下手中的粉笔,指尖摩挲几下,随即他才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坐在讲台下面的众人。 彼时站在童郗左侧的男人露出尴尬的笑容,旋即朗声道:“咳咳——今天的示范课就先到这里,感谢童郗同学的作解题目。” 他闻声望向身侧的男人,名叫隋慕安,是童郗的班主任,对方带着黑框眼镜,嘴边还有零星的胡子渣。他见男人面露难色,仿佛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 今天的这堂示范演讲课本该由隋慕安来完成,但碰巧他抽中的课题是最难的,再加上有这么多领导和同事的围观,这让他紧张到忘记该如何作解。 于是不得已之下,原本坐在台下发呆的童郗就被他猝不及防地叫上来完成作解。 余下的时间都是领导与隋慕安之间的寒暄问候,毕竟他能有像童郗这样优秀的学生,实在令人艳羡。 “老隋,放轻松。”童郗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轻轻拍打对方的脊背,半阖着双眼看向对方,“你不会因为这次的失误就被开除阳华,恰恰相反,现在他们倒是对你很满意。” 听到童郗这么说,丧气的人反而变得阴沉起来,他支支吾吾许久也不敢抬起头,跟眼前的几位领导对视。 只听童郗继续说:“你慢慢应付,我先回去了,下节课之前我还要去抱作业。” “哎……你别走……”隋慕安的声音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走出演播室的童郗胡乱扒开额间发,他微微叹口气几下,但皱起的眉宇尚未来得及松开,他就被走廊转角忽然窜出的身影吓得险些抬手给人扇过去。 “郗哥!”按住他肩膀的少年目光炯炯有神,脸上看戏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童郗拧眉拍开对方的手,然后面色平淡地发问:“你干什么?” 李瑾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郗哥,上节课你没来,你是不知道来了个转校生,那人不仅自称是你的弟弟,还厚着脸皮跟段景舒搭话,虽然段景舒没有理会他,但看他这来势汹汹的节奏,怕是要跟你抢男人啊。” “什么抢男人。”童郗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上下打量对方,满眼嫌弃。 “总之你先回去看看就对了,教室里的场面老精彩了。”李瑾推着他往前走。 等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教室时,纷闹的氛围使童郗的脸瞬间冷下来。 只见不远处的段景舒正被人用双手禁锢在桌面,以极近的距离互相对视。而眼前这个惹是生非的人,恰好就是前些天被童氏从孤儿院接回来的真少爷,白晏澜。 白晏澜曾经并非是孤儿,因为早在几个月前,他的养父母就在车祸中双双殒命,若非这个缘故,可能童郗的父亲童知夜至今也找不回自己的亲生骨肉。 并且今夜就是童知夜为白晏澜举行的宴会时间,到时候童知夜会当着各大名流的面,公开宣布白晏澜的存在。 这件事于童郗而言,他没有思忖过多,所以不太在意,但他的本意是祝愿白晏澜脱离苦海,往后能够越来越好。 可白晏澜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差。 “可你该是我的未婚夫。”白晏澜得意洋洋地盯着段景舒,他的声音大到,几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句话的童郗忍不住嗤笑两声,他顺势斜倚在门框边,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盯着教室中央的两个人。 僵持之下,段景舒终于顿住手中的笔,他左手手腕上的蓝色腕带格外惹眼,腕带上还有一株向阳花,这是童郗当初织给他的。 段景舒的眼底一片冰冷,漆黑的瞳孔中倒映不出任何情绪,“离我远点。” “凭什么。”白晏澜又凑近几分。 谁料段景舒没有回答,忽然站起身,往左挪动几步坐在童郗的位置上,他迅速拿过桌上的习题集,然后拿起笔继续埋头做题。 眼见白晏澜即将贴上去,站在门口的童郗不紧不慢地抬脚走进来,顿时吸引班里所有人的诧异目光。 “段景舒,你陪我去拿作业。”他站定于对方所在的课桌前,与白晏澜并肩。 下一刻段景舒立刻放下笔站起身,脸上的阴沉表情当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笑容,“阿郗。” 一时之间,不知是谁说的一句“不自量力”,惹得白晏澜的脸青一半白一半。 “跟我出来。”童郗敲敲桌角,扭头便往教室之外走去。 段景舒跟在他的身后,宽大的背脊几乎快要把他遮挡住,活似一只听话的巨型犬,跟在主人的身后摇尾乞怜。 “阿郗。”段景舒见走在前面的人缄默不言,索性伸手轻轻拉住对方的手腕,眼神染上几丝落寞,“我就跟他说过一句话。” “……你别生我的气。” 童郗的脚步渐渐放缓,他扬眉看向身后的段景舒,手中的拳头松下来,“刚刚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今晚还有父亲为他举办的晚宴,我不想跟他发生任何口角之争。” “但像他这样没有规矩的人,我不喜欢。”他一字一顿道,眸光也黯淡下来。 虽然之前白晏澜被带回家时,他们仅有一面之缘,但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日傍晚,橘色黄昏,渐飘向天边的火烧云是白昼的谢幕,亦是夜晚的降临。 一位皮肤白皙的少年被领进别墅,对方躲在童知夜的身后,双手抓住自己的衣角,眸中水光潋滟,仿佛是刚哭过不久。 白晏澜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让母亲捂住嘴,步步朝其靠近,“我的孩子……” 后面都是些骗眼泪的戏码,以至于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的童郗脸上没有浮现任何表情。也许是他早已做好被赶出家门的准备,但母亲温妍并没有这么做,对方抱着他和白晏澜痛苦许久,等泪流干了才肯松开。 在此期间,童郗无意间晃见白晏澜戏谑的表情,这仿佛是在向他挑衅宣战。 但童郗出于礼貌,只能偏过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何况当时的温情氛围,他不想做那个扫兴的人。 思绪回归现在,童郗一再忍耐白晏澜的蛮横行为,让他惊觉自己,竟然能有这么好的脾气。如果换做是不相干的别人,怕是早就该向他跪地求饶。 就在童郗和段景舒走进办公室的话前一刻,他忽然转头笑着向身后的人说:“雏鸟通常会幻想自己振翅翱翔的模样,可它往往会忘却,自己连翅膀都没长硬。” 这番别有用意的话,段景舒立刻就反应过来,旋即启唇温柔道:“我听你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童郗姗姗来迟,段景舒已经在校门口等待许久。 绚烂的夕阳照在段景舒的脸上,为其眼尾的泪痣增添几分清冷,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滑动,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童郗的到来。 “你在看什么?”童郗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段景舒在为挑选滑板。 段景舒哑声说:“阿郗,上次你的滑板被摔断,我想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没事,最近我在准备竞赛,暂时也不能用。”童郗随意摆摆手。 尽管童郗这么说,段景舒还是从中挑选出最贵的一个,连眼睛都不眨便付了钱。 “今天我坐你们家的车回去。”童郗冷不丁道,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已经远行的车。 “他把你落下了。”段景舒淡淡道。 童郗揉搓几下太阳穴,语气中稍带几分怒愠,“不跟他计较,也许他快恨死我了,但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我代替他享受了这么多年,我的确该还回来。” “这不是你的错。”段景舒关闭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他低头看向童郗,认真地说:“我不能让你受到一点委屈……无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童郗勾起嘴角,在对方的发顶摩挲几下,像是某种奖励,“那听话的狗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段景舒握住童郗的手,在脸上讨好地蹭几下,“我会不插手你的事,阿郗放心。” 顿时童郗的心情变得轻松,他在对方的脸颊边不轻不重地拍打几下,“真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chapter2 繁星闪烁的夜空,与高楼边沿的斑驳灯光交相辉映,这里仿佛是天上人间。 夜晚八点十三分,霓虹街道川流不息,伫立在帝都中央的大厦直入云霄,待稀疏的薄云散尽,最高层的来往人影亦随之显现。 被童知夜邀请来的名流权贵衣着华丽精致,他们个个光鲜亮丽,手中摇晃的高脚杯正如宴会里涌动的不为人知的暗流。 在休息室外的昏暗走廊里,童郗一身正装,额前碎发梳起,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都颇有副富家少爷应有的姿态。 他正单手拎着装有江诗丹顿手表的黑色包装袋,四处寻找白晏澜的人影。 这块手表是他在得知白晏澜的存在后,便通过竞赛攒钱买下来的,虽然这点钱于他而言无足轻重,但他总要把所谓的见面礼送给对方。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能就此损失自己的名声。 等他快要走出走廊时,迎面而来的熟悉身影让他缓缓驻足脚步。 白晏澜身着黑色西装,虽然他的体态不如童郗,但也能看得出是个漂亮人。 一时之间,童郗掩藏起眼底的阴沉,旋即露出一抹假笑,伸手把礼物递至白晏澜的身前,“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白晏澜分毫不遮掩嫌恶之色,他用两根手指夹住包装袋,与自己保持距离,“……一家人?你似乎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童郗面不改色地说:“有话直说。” “我的意思是,你和童家没有任何血脉牵连,所以同我,算不上一家人。”白晏澜顺手把江诗丹顿的包装袋塞回童郗的怀里,“这个也还给你……比起名贵的礼物,我更喜欢靠自己双手劳动换来的东西。” 白晏澜的这番话明里暗里都在讽刺,童郗乱花家里的钱,不知轻重。 但面对这样无知的人,童郗也不屑于解释,他转手把礼物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去,他不紧不慢道:“我不喜欢收着被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嫌脏,脏东西应该扔进垃圾桶才对。” 他完全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转身就往宴会场所走。但他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待会你会来看我和段景舒的双人合奏么? “他弹钢琴,我拉小提琴,哥哥,你是不知道,我之前为了这次合奏,可是耗费了很长时间……你一定要来看。” “我会来看的,你放心,弟弟。”童郗的语气平淡如水。 待他回身,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深邃的瞳孔中满是阴霾,他低声喃喃道:“这么急着露出锋芒,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童郗回到宴会后,温妍急匆匆地走过来,女人踩着高跟鞋,红嘴微勾,宝蓝色的鱼尾裙显得她身姿苗条,风情万种。 “小郗。”温妍替童郗整理衣领,眼里尽是慈爱,“虽然小澜回来了,但妈妈不会不要你的……所以你别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童郗含笑说:“晏澜能回来,不管是他,还是你和父亲,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的开始,我该高兴才对。” 温妍听到这些话,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她伸手环住童郗的背脊,如释重负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们给你的爱被小澜分一半走而生气。” 童郗轻轻回抱住对方,他的声音温柔又轻快,“妈妈,我不会怪你们,你们能陪着我长大,我就已经很满足……” 他的话音未落,脑子里忽然炸响一道机械声,让他立刻丧失听觉,甚至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宛如时间被暂停。 【滋——宿主连接失败。】 【信息库已保存。】 童郗忙不迭捂住脑袋,用意识试探着问:【谁在说话?】 【我是0861世界的管理者。】 顿时童郗皱紧眉头,选择沉默。 只听那道机械声再度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小说《pianoandviolin》的炮灰童郗已觉醒自我意识,需即刻处理。】 【处理我?】童郗的眉头越皱越紧。 但这个机械声似乎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说:【警报,处理任务丢失……】 【系统将重新规划内容。】 刹那间,童郗的脑中被这个机械声强行灌入大片不存在的东西: 【《pianoandviolin》第一章内容,落魄真少爷白晏澜被童氏寻回,在宴会上与男主段景舒合奏曲目,两人感情迅速升温。】 至此这个机械声彻底消失,童郗的耳畔重新回荡着宴会里嘈杂的声音,站在他身前的温妍也不知何时离开。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段景舒身穿银色西装,狐狸眼微垂,如同不可摘取、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款款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等童郗抬眼望过去时,他的目光当即撞上段景舒投来的炽热视线。 段景舒在放学时便跟他提起过,对方今晚要弹奏的钢琴曲是特意为他写的。 可自从童郗听到机械声的话后,他便一直心不在焉,因为他不能肯定对方说的是否是真的,所以他的心里依旧保留几分质疑。 但坐在钢琴边被童郗冷落的段景舒缓缓收起笑容,眼底的落寞快要溢出。 彼时白晏澜在众目睽睽下,手握小提琴走到段景舒的身前,配合着身侧的童知夜从容大方地向台下的名流介绍自己。 这一唱一和的画面被童郗尽收眼底,他忍不住冷笑起来,原来这对父子能这么像。 没过多久悠扬婉转的合奏声萦绕于整座会场,事实也如机械声所言,仿佛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童郗在内,都是作为两位主角情感升温的工具和陪衬。 就在童郗已经想好,待会宴会结束,该用哪只手管教段景舒时,欢快的钢琴声陡然变调,被沉闷厚重的曲音代替。 这样不经配合的演奏,已经完全脱离小提琴的弦音,隐约间钢琴声像是在泄愤。 此刻童郗再也无法控制脸上的不屑,到头来还是他多虑,那个机械声的话不可信。 台上白晏澜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面对段景舒的抵触,对方似乎很快就要哭出声。 一曲毕,段景舒的脸黑的能滴墨,他彬彬有礼地站起身,微笑着向台下欠身几瞬,然后才快步离开,好似一秒也不想多呆。 被无情留在原地的人踌躇不前,台下议论纷纷的声音,令白晏澜的脸红的像苹果,他双手抱琴,低垂着脑袋,目光时有时无地瞥向左侧冷脸的童知夜。 童郗见状毫不犹豫踱步上台,笑容熟练,他当着众人的面,开口替白晏澜解围道:“各位叔叔伯伯别见怪,我的弟弟才回家没多久,周围事还没有熟悉,这不是他的错,希望大家给他点时间,他会适应的。” 不知台下是谁朗声笑道:“还是我们小郗懂事,如果我能有这么优秀又通情达理的儿子,晚年就什么都不用愁咯。” 童郗最擅长的就是与人周旋,他坦然地看向站在人群中的人,对方白发苍苍,但那双凹陷的双目却给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张伯伯,您不用这么抬举我,我能有今天,全归功于母亲和父亲的教导。”童郗跟对方寒暄几句后,白晏澜惹出来的烂摊子,也就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决掉。 半个小时后,宴会逐渐散场,即便如此,众人的目光始终停在童郗身上,仿佛这次宴会真正的主角该是他。 至于急于求成的白晏澜,在童郗站出来后,对方便不知去向。 通常这种时候,伤心欲绝的主角,或许要去找另一个主角寻求慰籍。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不是这样。 童郗刚和别人聊完,还来不及转身离开,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段景舒挡住去路。 “你怎么在这?”他微微皱眉。 段景舒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把他往露台的方向带。凉爽的晚风带走宴会里留下的闷热,卷来片刻安定。 童郗抬眸看向一言不发的人,可他刚想开口,就被段景舒抢先,“没那么难听。” “什么?”童郗不明所以道。 段景舒终于转头跟他对视,“阿郗,我给你写的歌没有那么难听,中途是我故意变调的……父亲他们从来没跟我说过,要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合奏,我之前分明已经练的很好,就等着今天弹给你听……” 童郗见对方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心中顿觉好笑,他冷淡地敷衍道:“嗯。” “我讨厌那个人,他总是让你误会我。”段景舒攥紧拳头说。 “嗯,所以你想表达什么?”童郗几乎快要失去耐心,眼底的狠戾呼之欲出。 他知道段景舒对白晏澜避之不及,可他今天看见两个人站在台上时,不仅觉得扎眼,心中依旧有些不快。 “阿郗。”段景舒不再解释,大概已经明白童郗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急不缓地单膝下跪,小心翼翼地捧住身前人的手,认真地说:“你罚我吧。” “罚你。”童郗轻笑几声,他抽开被段景舒握住的手,“确定不是在奖励你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chapter3 气氛一度僵滞,段景舒始终维持单膝下跪的姿态,伸出的右手还停在半空。 正当段景舒陷入无尽的阴霾时,身前的童郗不紧不慢地挑起他的脸,仔细打量片刻后,便缓缓启唇道:“这张脸不错,今晚还是老规矩,你作我的赌注,如果我赢,你就没事,如果我输,就把你送出去。” “好。”段景舒顿时松口气,他试探着抬起头,询问道:“……注意安全。” 当初童郗参加usc滑板俱乐部的秘密比赛,就拿段景舒当过赌注,这个比赛唯有第一名才有资格拿走所有玩家下的全部赌注。 但段景舒对此毫不担心,因为在前五次usc的比赛中,胜负欲强的童郗从未输过。 尽管他在第五次的比赛中,经过终点时滑板的轮子卡住木屑,导致连人带滑板摔出去,人受到不轻的伤,滑板也被摔断,可usc比赛命定的冠军依旧还是他。 但那一次真的让段景舒害怕,以至于他缠着童郗推掉后面的几次比赛邀请,他不希望他再出现任何意外。 童郗轻拍段景舒的肩头,示意对方站起身,他见眼前人一副担忧的表情,随即缓缓勾起嘴角说:“这次比赛不需要我上场,到时候把赌注压在那个人的身上就行了。” 长夜漫漫,微风徐徐吹来,皓月穿透绿茵,独照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十一点四十六分,童郗和段景舒从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里面走出来,他们就着参加宴会的西装,径直踏入usc俱乐部的大门。 俱乐部内的人衣着打扮潮流,但从童郗二人身上散发出的优雅和矜贵气质,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我早就说过,要先回去换衣服。”童郗扶住额头,有些头疼,他无法接受俱乐部内所有人向他们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他继续出声威胁警告道:“下次你再敢磨蹭,耽误我的时间,我就给芙芙断粮。” 芙芙是童郗和段景舒共同饲养的黑猫,目前被寄养在段景舒的家中。几年前段景舒在阴暗巷口捡到流浪猫芙芙,他缠着童郗好几天,对方才肯同意一起养猫。 虽然童郗嘴上说讨厌猫,让段景舒别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是后来猫粮和猫窝都是他买的。尽管他很少和芙芙见面,可归根结底他还是刀子嘴豆腐心,满心在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童郗不依不饶道:“你是怕我临时上场,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我把西装脱下来。” “阿郗。”段景舒的声音放柔,他轻轻勾住童郗的指尖,似是在撒娇讨好。 童郗毫不犹豫挣脱对方的束缚,与其拉开距离,“别想得寸进尺,你现在是我的宠物,宠物该怎么对主人?你知道的。” 不等他的声音消弭于空气中,一旁忽然传来明亮的男声,“童郗,你又带着你的漂亮金丝雀来usc,还只看不送……你就不怕这次把他输出去吗?” 童郗半眯双眼,不耐烦地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我从小到大,就没输过,还有这已经是你第五次跟我说同样的话,词穷就回去查查字典,或者再温习一遍小学语文。” “别这么冷漠。”男人眉眼弯弯,似有似无地打量他们二人。 这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名叫霍绥,是童郗平时比赛的劲敌,但对方总是会被童郗压一头,导致usc俱乐部的人都说,他是个永远也翻不了身的万年老二。 “所以你昨晚给我发消息让我今天来,就是让我听你说这些的?”童郗的眼神有些不悦,他只身挡在段景舒身前,背在身后的右手则被对方小心握住。 霍绥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最近usc来了一位生面孔,那女人虽然看起来挺温柔,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个棘手的刺头,我是怕他的存在会影响我们的排名,所以才邀请你来观望,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她来了么?”童郗抬头看向上方的大屏幕,上面会实时转播赛场内的情况。 只见霍绥双手抱臂,扬眉说:“诺,现在朝四号赛道冲刺的人就是她。” 童郗闻言精准锁定飞驰在四号赛道的女人,对方一头黑短发,衣着灰色运动背心。女人无论是力道的把控,还是时机的掌握,都做的不快也不慢,甚至对方还能靠身体的柔韧性躬身环绕过最难的圆洞关卡。 如此一来,这个人对他的确有威胁。 “先进去。”童郗收回目光,下意识拉着段景舒往特殊通道走。 等他们三个来到选手专用看台后,不远处的嘈杂声立刻把童郗的目光吸引过去,那些都是押注的参赛选手。 这时usc俱乐部的明文规定,凡参赛者必须下注,可以押自己,也可以押别的参赛选手,只要最终获胜的人是被押注者,那么押注者也可以获得百分之二十的回报。 当然童郗和霍绥是例外,他们即便不参赛,也有参与下注的权力。 毕竟usc俱乐部不是普通人就能随便进入的,因为这里不光选拔严格,赛道布局特殊,甚至来这里的人要么有出类拔萃的能力,要么有腰缠万贯的财力,否则坚持下来的普通人很容易被洪水猛兽分食殆尽。 总而言之,这是场富人疯子间的较量,金钱才是最好的通行证。 霍绥自顾自地坐在皮革沙发上,顺势翘起腿,单手托住下巴,兴致缺缺地盯着转播屏幕,“据说这个女人一没背景,二没权势,仅有微不足道的滑板天赋。” “我相信她很快就会知难而退的。” “不关心。”童郗牵着段景舒坐下,他好整以暇地盯着画面中的女人,心中竟然没由来地生出几分钦佩。 没过多久霍绥就坐不住,他慢慢转身看向童郗,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下注么?” “可以试试。”童郗并未看他一眼。 霍绥当即拍手,被围在人群中的管理者从容绕出人群,向他们款款走来。 “我选fifth。”霍绥转手掏出一张黑卡,放在管理者捧着的盘子中央,盘子内的钱和卡已经堆积成山。 童郗不紧不慢地看向霍绥点名的fifth,那是个身材矮小,相貌平平的男人,但与众不同的是,对方的专属滑板比普通滑板还要长,还要窄。 如果童郗没有猜错,这个fifth就是排名第六的枫。这个家伙一直很神秘,几乎很少露面,或许是那个女人的出现让他有危机感,才会选择露面参与比赛。 童郗轻笑出声,随时朝盘子里扔出一块白色牌子,这块白色牌子被称为留人牌,通俗来说就是用人来作赌注交换。 “second。”他懒散地吐出这个词。 second恰好代表赛场上的那个女人。 “你不反悔?”霍绥似乎没有料到,童郗居然会赌这样这个情况尚不稳定的黑马。 童郗慢吞吞地摇头,然后伸手摩挲段景舒的脸,“没事,大不了我就把人送出去,反正最近这条狗也不太听话。” 听到这番话的段景舒没有任何反应,他贪恋地享受童郗的抚摸。 但就在他快要露出白齿咬住童郗的指尖时,对方仿佛有所察觉,旋即迅速伸手握住他的嘴,警告道:“乖一点。” “嗯,我听话。”段景舒闷声道。 随着赛况进入白热化阶段,观赛室的人纷纷捏把汗,因为fifth和second的距离极近,稍有偏差或疏忽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但童郗自始至终都是怡然自得的姿态,仿佛这场比赛的输赢与他无关。 九号赛道的两抹身影争先恐后地往终点冲刺。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second猛地借赛道边沿的围栏蓄力,俯身弹射出去,以毫秒之差险胜势均力敌的fifth。 随着尖锐的喇叭声炸响,观赛室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哀怨声。 “这个蠢货。”霍绥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低声喃喃道:“居然能让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取代第五的排名……” “回见。”童郗让段景舒发放的百分之二十的赌注悉数拿走,他离开之前还不忘转动指尖的留人牌,回头向霍绥冷声调侃道:“看来你不光词穷,甚至连看人的眼色也不行,下次注意,别像今天这么狂妄。” “阿郗。”段景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和童郗并肩而行,“你为什么能肯定second会赢下比赛?” “因为她聪明,在经过四号赛道的圆洞时,她知道该借助外力快速通过。”童郗停顿几瞬,抬眸和段景舒对视,“况且我看人很准,否则你也不会被我留到今天。” 段景舒不自觉露出笑容,他深情地说:“能留在你身边,是我的荣幸。” “行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你快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课。”童郗扔下这句话后便加快脚步离开,徒留段景舒抱着一大堆赢回来的东西愣在原地许久。 翌日晨露未晞,骄阳就已经挂在半空,静静照耀这座即将苏醒的城市。 童郗穿戴好校服后,便打开房门往楼下走。可他刚下几层台阶,就偶然瞥见坐在餐桌上吃早饭的白晏澜,对方的眼眶周围有淡淡的黑眼圈,大概昨晚彻夜未眠。 但他刚下至一楼,视线忽然发黑,剧烈的耳鸣迫使他停下脚步。 顿时脑海中再度回荡起熟悉的机械声。 【《pianoandviolin》第二章内容:白晏澜邂逅男二姜旻秋,受到百般追求。】 “咳咳——”童郗差点被口水呛到,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呢喃道:“怎么会是……姜旻秋?” 这个姜旻秋是个问题学生,对方早在上学期就向学校申请休学,难不成姜旻秋会在近几天内回来? 以前童郗和这个姜旻秋的接触不算多,反正没人会愿意接触一个阴郁怪胎。 其实这么想来也挺好笑的,所谓的主角必须要全世界围着他转,所有人都得对他产生好感,否则将一律被视作坏人。 等童郗恢复神智后,他试探着对脑海中的声音说:【白晏澜迟早会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其实你真正的主角只有白晏澜一个,对么?】 【是。】机械声很快响起,仿佛无论童郗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所以……他是你的傀儡么?】童郗一针见血道。 从童郗最初遇见白晏澜起,他就觉得对方不像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对方总会扮演柔弱的角色,以博取同情,甚至就连说出口的话也句句不离美名其曰的爱慕对象,还不停讨父亲和母亲的欢心,白晏澜从未想过自己真正应该做什么。 就好像白晏澜已经忘记,他是个可以为自己而活,而非只靠感情支撑的人。 【是。】机械声的回答一成不变。 “那他可真可怜。”童郗不再发问,他走向餐桌,坐在白晏澜的对面。 谁料他一靠近,白晏澜就像触发什么机关似的,开始无辜地往温妍的身边靠,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妈妈……” “小澜,听话,先好好吃饭,不可以在餐桌上乱动。”温妍皱眉提醒道。 接下来童郗全程冷眼旁观白晏澜的各种作为,他的心底没有生出分毫波澜。 直到吃完早饭后,童郗便和白晏澜一道坐车去往学校。 车内坐在后排的两个人没有出声,童郗单手撑在窗边,眼里的嫌弃几乎快要溢出。 “你讨厌我,对么?”白晏澜冷不丁道。 童郗没有转头,而是坦然说:“知道还问,你多大了?小朋友。” “你什么意思?”白晏澜有些恼羞成怒。 “你的脑子里除了跟我争,就没有别的东西么?”童郗的语气渐冷,随即他毫不客气地说:“你想跟我争,也就意味着把我当作竞争对手,我会欢迎你,毕竟我很缺对手,我会对你抱以绝对的尊敬。” “但如果你是为了某些人跟我争,那就没有必要,因为有些东西你抢不走,我也守不住,顺其挺好的……” “但段景舒是例外。” “为什么?” “他是我的东西,这是他曾经亲口承认的事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chapter4 “我想要,自然会抢过来。”白晏澜冷不丁道,他的眸光黯淡几分。 车内静谧无声,童郗缄默良久才漫不经心地启唇说:“我该讨厌你么?现在想来不是这样的,白晏澜——我该可怜你才对。” “你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么?是抢父亲母亲的视线,让他们永远注视你?还是把段景舒从我身边彻底夺走,然后拼命改变自己,成为他喜欢的样子?” “你别再痴心妄想,一个人离开爱,照样可以活下去。” 待他的话音消弭,身侧的白晏澜陷入沉默,仿佛失去灵魂的躯壳。 彼时童郗的脑海中兀自响起机械声,【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98%】 【搞什么?】童郗暗自喃喃道。 直到车辆驱停于阳华三中的校门口时,白晏澜方堪堪抬起头,脸上再度浮现不屑的表情,他微眯双眼,压低声音对童郗说:“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句话似乎有弦外之音,像是白晏澜被什么东西夺舍,那个东西在向他发出警告。 “拭目以待。”童郗分毫不惧,他死死盯住白晏澜,仿佛要把对方看穿。 自童郗踏入教室后,里面回荡的闲言碎语比往常还要多。正当他要把视线放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时,坐在第二排的李瑾忽然敲响桌角,吸引他的注意力,“郗哥。” “嗯?”童郗微微扬眉。 李瑾笑而不语,他转头朝后排晃两下,示意童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发现趴在后排靠窗睡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休学半年的姜旻秋,对方的黑卷发有些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穿校服,活脱脱一位叛逆少年。 “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趴在桌子上,到现在还没醒,你说这人奇不奇怪?”李瑾托住下巴,自顾自地说。 童郗叹口气,他的眼神有些哀怨,“少嚼舌根,小心烂嘴。” 闻言李瑾立刻捂住嘴巴,眼神惊愕。 随后童郗不再理会李瑾的只言片语,他径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时不时落在身旁的空位上。以前段景舒总会比他先到,甚至还会给他带一瓶牛奶,怎么今天反而不见对方积极的身影,这实在不对劲。 就在他出神之际,白晏澜姗姗来迟,对方像是又触发某个指令,快步走至童郗的身前,双手撑在他的桌子上,眼神狠戾。 “干什么?”童郗率先开口打破僵滞。 怎料白晏澜猝不及防扬起手,作势朝童郗的脸上扇来,如果不是童郗反应够快,他的脸上迟早会落红。 他用蛮力拽住对方的手腕,内心不再平静,“你是不是有病?” 教室内鸦雀无声,这幕无声的对峙顿时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但没人上来劝架,也没人打算去办公室告老师,这些人大概都想留下来看白晏澜的笑话。 “你拥有的所有东西,都该属于我,现在你必须还回来。”白晏澜如是说道。 童郗不禁拧眉,白晏澜的行为和话术跟昨天没区别,和游戏里的npc没有区别。 索性他说:“你……不尴尬么?” 下一刻,他从白晏澜的眼中窥见无尽恨意,仿佛要把他的脖颈生生刺穿。 “吵。”身后忽然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紧接着童郗瞥见身边出现姜旻秋的身影,对方右手握住水杯,脸上满是疲惫。 “我还以为,一班是尖子生待的地方,没想到连你这种左右脑发育不完全的的人也能混进来,看来阳华三中的招生门槛还是有些低。”姜旻秋的语气不善,还藏有几分不耐烦,他刻意咬重最后两个字。 童郗刚想发怒,可他抬头却看见姜旻秋看的人是白晏澜。 一时之间他有些不确信,今天早晨机械声明明说过,姜旻秋会对白晏澜心动,对其展开追求,但现实怎么又与之不符。 这已经是机械声第二次预言错误。 与此同时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回荡起来,【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100%】 童郗心底的迷雾越来越浓厚,他已经开始摸不着头脑—— 莫非这个机械声是在拿他寻开心? 他秉持着试探的态度,小心翼翼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白晏澜,你一无是处。”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99%】 “……你是那什么吧!”童郗满脸嫌恶,仿佛是在看什么奇怪的动物。 此时的白晏澜完全没有听进去童郗的任何话,他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姜同学。”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100%】 童郗当即警觉起来,他用尖锐的目光望向身旁的姜旻秋,对方说:“你是不是……” “你走开。”童郗毫不犹豫推开姜旻秋,他推攘对方的同时,还不忘出声补充道:“睡你的觉,别没事找事。” 他现在算是明白,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只要有所谓的男主或男二出现,白晏澜就会被强行降智,被机械声控制起来。 而现在唯一能唤醒白晏澜良知的办法就是,他要往死里骂对方,把人骂醒。 原本童郗早已盘算好,该怎么报复白晏澜,但现在想来,他已经清醒,也许站在他对立面的人并非是半路插进来的白晏澜,而是脑海中的机械声,那个始作俑者。 等这场闹剧结束后,段景舒踩着上课铃来到教室,他手忙脚乱地拉开座位,然后如释重负地趴在桌子上。 “你怎么了?”童郗不紧不慢地问。 段景舒偏过脑袋看向他,两人目光交错的刹那,段景舒绯红的脸上染起一抹笑意,“昨天晚上……芙芙走丢了。” “什么?”童郗瞬间紧张起来,他忙不迭追问道:“那你找回来没?” “嗯……”段景舒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沙哑,“我找了一整夜,早上的时候,在公园的花丛里找到的。” “你脸怎么这么红?”童郗皱紧眉头,他不由分说地伸手抵在对方的额间,滚烫的温度传入他的手背时,他立刻缩回手,“这么烫,你为什么不请假?” “因为想见你。”段景舒有气无力道。 童郗的脸顿时沉下来,他冷冰冰道:“下课去医务室。” “阿郗,你能陪我去么?我怕。”段景舒眨动湿漉漉的狐狸眼,希冀博取同情。 “再装可怜,我就不管你了。” 四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童郗扶着故作虚弱的段景舒准备往教室之外走,但半道又闯来一个白晏澜。 “景舒哥哥,你怎么了?”白晏澜担忧地询问道,全然不把童郗放在眼里。 童郗差点没把早上吃点东西吐出来,“你叫他景舒哥哥?” “你……”他欲言又止,等他反应过来后,当即拽着人快步离开,在绕出转角之前,他突然黑着脸,回头提醒追上来的白晏澜,“你敢跟上来试试。” 因为他知道,一旦白晏澜靠近段景舒,就会出事,他没心思回答对方的无聊问题。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97%】 此后白晏澜再也没有挪动过一步。 充斥满消毒水味的医务室内,童郗依靠在柜子上,静静等待段景舒坐在床上测量体温,眼前人病殃殃的,没有丝毫生气。 不久后段景舒拿出体温计,对着阳光观察许久,咂咂嘴说:“三十三度。” “多少?”童郗瞬间不淡定,他猛地蹭起来,反复探道:“你确定不是自己脑子被烧傻,导致眼睛出现问题?” “别担心,他可能是没有测上。”站在一旁整理药物的校医淡定地说,他转眼看向木讷的段景舒,又扭头回望童郗,“你去守着他再测一遍,待会我有点急事要离开,他的药我放桌上了,如果到时候测出来是高烧,最好还是让他请假回去。” “他这种症状,不排除是第二性征显现的征兆,通常人在十七到十八岁间,在第二性征分化前,身体的免疫能力会暂时性下降,所以这是正常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好,我知道了。”童郗拿过段景舒手中的体温计,帮对方夹在臂窝间。 等校医一离开,段景舒顺势侧倒,把头靠在童郗的肩头,把对方圈在怀里,他迷迷糊糊地说:“阿郗……” 童郗想也不想就抬手在对方脑门弹两下,惹得段景舒迅速松开桎梏他的手,转而去捂住被弹痛的额头,“嘶,好疼。” “刚刚校医说,你这可能第二性征分化的前兆。”童郗敛起表情说:“高一身体检查的时候,你测出来的第二性征是什么?” “alpha或者……enigama。”段景舒乖乖依言回答道。 “哦。”童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脑中消失已久的机械声慢慢响起,【他是唯一的男主,必须成为enigama。】 【闭嘴,谁问你了?】童郗驳斥道。 机械声继续说:【本机不过是就事论事,你没有权利阻拦。】 童郗被对方气笑,【现在你怎么不装死了?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死物。】 【由于你多次动摇主角白晏澜的内心,导致原本的剧情出现错误,所以本机是奉命来帮助剧情走上正轨,同时——】 【也是来抹杀你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chapter5 童郗不禁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如果你敢让我死在段景舒的眼前,你猜他会不会疯?你口中所谓的这个唯一男主,其实内心比我还要阴暗扭曲。】 【七个月。】机械声冷不丁道:【只需要七个月,尘埃终将落定,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珍视之物,都会从你的指尖流走。】 童郗的眼神沉下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挑战我?】 【段景舒这辈子都是我的狗,白晏澜迟早也会脱离你的控制,我很期待七个月后,究竟是你自食恶果,还是我作茧自缚。】 【该我的,不该我的,我都要。】 事后段景舒测出来的体温是三十七点八,铁证如山,这回他的心思彻底藏不住。 童郗不可置信地反复测量,最后得出的结果几乎没有差别。等他沉下心反应过来时,看向段景舒的眼神多出几丝寒冷,他当即推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然后质问道:“段景舒,你胆子不小,竟然敢骗我?” “我没有。”段景舒默默缩回脑袋,声音越来越小,“……低烧也是发烧,阿郗,我都生病了,你就不能可怜一下我么?”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他不轻不重地对方脸上扇一巴掌,脸瞬间黑下来,“段景舒,这些天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让你对我产生了某种幻觉?” 段景舒被扇过的脸立刻发红,但他仿佛毫不在意,他主动拉过童郗的手,放在脸颊边蹭几下,又抵在唇间轻吻,“解气么?” 童郗从对方幽深的瞳孔中看出几分偏执与病态,面对段景舒的这种反应,他早就对这种疯狂习以为常。 他微微勾起嘴角,抽开手去扯段景舒手腕的蓝色腕带,一道横在手腕中央的陈年疤痕缓缓暴露在空气中,除此之外,还有道刚结痂的伤疤格外显眼,大概昨晚划上去的。 “解释。”童郗松开手,跟身侧的人对视,“曾经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严重的时候要去看医生,吃药,非要我把你的手砍断,你才肯消停是么?” “我没事。”段景舒忙不迭用手腕带捂住伤疤,仿佛这是他最后的遮羞布。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只听童郗漫不经心地问:“清醒没?” 段景舒被打偏头,他的神情一度恍惚,不知不觉间,一股暖流从鼻子里滑出来。 童郗转身递给他一张纸,补充说:“如果你还不清醒,我就继续扇,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我再停手,我会尽量满足你心底的扭曲和躁动,可以么?” “对不起……”段景舒用白纸捂住鼻子,鲜血几乎是立刻侵染上去。 又是同样的反应。 童郗讨厌段景舒总是这般不堪。 他的思绪被迫回到三年前,那时候他和段景舒才十四岁,但正是十四岁那年的夏天,他无意间撞见段景舒的秘密。 在夏日的蝉鸣聒噪声中,热浪翻腾,童郗的脸上留有几颗汗水,他踩着昨夜下雨时积起来的水洼,撑着遮阳伞,慢慢敲响段景舒的家门。 等敲门声消弭许久后,里面依旧没人来开门,可几分钟前季阿姨分明说过,蛋糕在冰箱里,段景舒也在家,到时候他可以直接敲门,让段景舒放他进去。 如果换作平时,段景舒早就提前开着门,搬起板凳坐在门口等他。今天如此异常,让童郗不禁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收放起遮阳伞,转身去把门口的花盆搬起来,下面俨然躺着一把钥匙,这是段景舒以前悄悄藏在这里的,为的就是方便童郗能随时随地进入他的家门。 童郗匆匆忙忙地用钥匙打开门,径直朝三楼的最末间屋子奔去。 待他撞开段景舒房门的刹那,映入眼帘的血腥画面令他瞳孔骤缩。 段景舒用右手拿着染血的短刀,左手手腕被割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数不尽的血水沿着他的手臂流下,溅在地板上。 对方的眼神空洞无光,宛如空壳。 “把刀拿给我。”童郗沉声道。 他迅速走至段景舒的身前,想也不想便用手握住刀刃,他的皮肤立刻被刺破,他们两人的血水即刻交融。 童郗见对方不为所动,反而固执地握住刀柄,他的眼中满是怒愠和阴鸷,随即他警告道:“段景舒,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扬起手掌打在段景舒的白皙脸上,对方当即失去力气,松开不断滴血的短刀。 跪坐在地上的人大口喘气,似乎才回过神来,“阿郗……对不起……” 童郗忙不迭用段景舒的衣服,绑在对方手腕的伤口上。然后他用颤抖沾血的手拿出衣服口袋里的电话,拨通急救号码。 自那以后,季阿姨和段叔叔就再也没有在家中放置任何尖锐的东西,直到最近一年,段景舒严重的心理疾病得到一定控制,他们才敢稍作懈怠。 童郗抬眼看向沉默不语的人,他极力忍耐心中的冲动,压低沙哑的声音说:“你把你的命当成什么?段景舒,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没资格妄图轻生,只有我大发慈悲允许你死,你才能死,你才配死。” “你最近越来越不听话,我很生气。” “我……昨晚找不到芙芙。”段景舒低下头,声音有些闷,“一时有些激动,我怕你因为它而伤心,所以才控制不住的……” 闻言童郗嘴硬道:“一只猫而已,丢就丢,死就死,我没必要为这件事伤心。” 他丢下这句话便无情离开,留下段景舒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医务室里。 童郗走出医务室后,走廊上人来人往,他漫无目的地朝教室走去。 一直到下午放学为止,在此期间,他从没有正眼看过段景舒。 下午六点三十五,童郗刚回到家拿起手机,就接到一通霍绥打来的电话。 只听电话对面的人先开口,“今晚你来usc么?那女人的总排名已经到第三了,不过你别担心,她最后还是败给了我。” 一时脑热的童郗毫不犹豫说:“来。” “晚上九点半,记得准时到。” 童郗挂断电话后,目光不自觉落在倚在角落的崭新滑板上,那是段景舒送给他的。 他攥紧拳头,心中似有怒火焚烧。 【你会失去他的。】机械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童郗的延绵思绪。 童郗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轮不到你来多嘴,你以为就凭白晏澜那些愚蠢的勾引男人的技巧,就能勾走他的心?痴心妄想。】 【竹马抵不过天降,这是必然。】机械声慢条斯理道。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拿这个当借口,你控制白晏澜渴求段景舒的爱,而我只要他这个人就足够。】童郗冷笑说。 【或许像你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得到沉痛的打击是不会罢休。】 【我倒是好奇,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再等等。】 黑夜覆盖黄昏,皓月领着群星降临人间,繁华的帝都处处灯火通明,照亮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及不为人知的俱乐部入口。 童郗独自带着滑板来到usc,他踏入铁门的瞬间,几束白光忽然打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用模糊的视线望向渐渐靠近的人影。 彼时四周的播报声响起,“接下来是usc俱乐部总排名第二的选手,向第一名发出的挑战,这是两位强者之间的角逐赛,今晚将鹿死谁手,各位请拭目以待。” 童郗缓缓垂下手臂,死死盯住站在眼前的霍绥,“你故意的?” “别紧张,今晚只是友谊赛。”霍绥摆摆手,笑意却不达眼底。 童郗嗤笑两声,他自然是知道对方在打什么鬼算盘。倘若今晚他败给霍绥,也就意味着属于他第一的总排名,即将让主。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这个自负的人,内心顿觉好笑,“行,需要我让你三十秒么?” “你和我不用这么客气,平时怎么比,今天就怎么比,别放水。”霍绥谦虚道。 两人假笑问候几句后,便抱着滑板,纷纷转身走向属于各自的起始点。 就在童郗快要走进通道时,走廊转角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这就是霍绥今天提及过的人。对方手臂缠着绷带,孤零零地靠在墙壁边缘,神情有些看不透。 当童郗与之擦肩而过时,对方不紧不慢地说:“他会使诈,你小心。” 童郗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看向对方。 usc的赛场规定中,没有针对干扰对手的惩罚,也就是说,在赛场上是可以玩脏手段的,正因为这个俱乐部的存在就是有钱人之间的乐趣,所以没人会在意这些事情。 “我知道了。”童郗抬脚快速离开。 当比赛喇叭尖锐的鸣声响起,童郗和霍绥几乎是同时踩上滑板出发。 第一道关卡是使用豚跳越过障碍物。 这种障碍对于童郗而言,闭着眼睛都能做到,后面的几道关卡亦是如此。 但在此过程中,他明显能感受到落后几米的霍绥,会不停寻找合适的时机靠近他。 走入赛场前,那个女人的提醒,让童郗对霍绥时刻保持警惕。 待他们来到第四道关卡时,霍绥竟然发力与他的速度持平。童郗无意间瞥见对方脸上若有若无的阴冷笑容,这让他迅速跟霍绥拉开距离。 童郗率先进入圆洞,这个长达十米的圆洞很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但霍绥却不管不顾,对方借助手摩擦洞壁的力量,慢慢出现在童郗的斜侧面。 “你想干什么?”童郗皱眉问。 霍绥并未回答他,而是侧身调转滑板的头部,占据童郗的位置,迫使他让开道。 正当他以为霍绥要就此罢休时,对方竟然攥紧一颗小石子,朝他的滑板轮子下方弹去,让童郗避之不及。 被石子卡住的滑板瞬间失控,让他硬生生摔出圆洞,滑板也撞在护栏上。 童郗咬紧牙关捂住刮出血的手臂和膝盖,他愤懑地凝视早已远去的人,心中的怒火促使阴暗滋生,让他猛地站起身,拾起滑板,目光落在不远处五米高的圆弧bank。 这个bank是早就被usc取消的障碍项目,不仅是因为难度极高,还因为之前有人逞强从中通过,导致身体被摔成骨裂,此后再也没有来过俱乐部。 童郗的内心有股冲动驱使他滑向bank,那是离终点最近的捷径,也是他在短时间内超越霍绥,获取胜利的最后机会。 他轻哼一声,望向已经抵达第六处关卡的人,他用沙哑的嗓音喃喃道:“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输过。” 下一刻,童郗毫不犹豫扔出滑板,踏上去,旋即朝bank的方向急速滑过去。 他的这一举动,让现场的解说员立刻惊慌起来,“first现在想做什么?他难道要挑战最难的bank么?这太不可思议了。” 童郗深吸一口气,凭借惯性俯冲向圆弧bank,在他滑至四米时,他不顾身体的疼痛,用力调转滑板首部的方向,随即躬身腾跃而起,从霍绥的头顶滑过。 顷刻间,他顺利落地,以无法控制的速度冲向终点,最终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前方的软垫上,让脚下的滑板停下。 与此同时,喇叭声陡然响起,彻底宣告这场比赛的结束。 童郗躺在地面四肢敞开,他不停喘息,直到现在还惊魂未定,他依旧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刚刚在bank的位置出现失误,会落得到怎样的惨状。 彼时姗姗来迟的霍绥走下滑板,在经过童郗身边的时候不屑低骂几句,但这些不堪入目的话却被他悉数听入耳中。 “站住。”童郗吃力地站起身,狠戾地看向霍绥的背脊,仿佛要把对方刺穿,“连这样都比不过我,你也太废了。”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来挑战我?你不会以为自己排在第二,就能跟我相提并论,劝你别痴心妄想…再怎么说,我的总积分也比你高三百万,这才是你我之,间的差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chapter6 霍绥已经恼羞成怒,“你这个——” 眨眼间,霍绥趁童郗还没有反应过来,作势挥起拳头砸出去,却不料疾风划破空气的刹那,霍绥突然发出惨叫声。 童郗忙不迭睁大双眼,看向死死攥紧霍绥手腕的人,他低声呢喃:“……段景舒。” 只见段景舒阴沉着脸,手臂青筋暴起,施加力道捏断霍绥的手腕骨,发出一道清脆响亮的“咔嚓”声。 “你这个疯子!”霍绥已经疼到失去力气,本能地跪在地上喘息。 段景舒随意扔开霍绥的手,仿佛是在抛弃什么唾手可得之物。 童郗刚往前走两步,却被段景舒立刻抱入怀中,“阿郗,疼不疼?” 他缓缓摇头,嘴张开一半,话还没说出,就被对方打横抱起,他忙不迭扯住对方的衣角,轻声说:“还有滑板没有拿。” “那个已经坏掉了,我回去给你买新的。”段景舒的声音略显沙哑,但很温柔。 至此段景舒抱着童郗离开usc俱乐部,等对方把他温柔地放在车上后,他放松地靠在真皮座垫上,慢慢舒口气。 待车子发动后,段景舒吩咐司机先开往童郗家的别墅。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童郗受伤的腿,帮其把裤腿挽上去,露出一块暗红色的渗血伤口。 童郗一时无言,他低着头没有跟段景舒对视,许是白天在学校的怒气还未消散,又或是他突然想起之前受伤时,对方多次强调,让他别再参与这么危险的比赛。 车内的气氛将至冰点,段景舒伸手打开固定在后座的储存箱,不紧不慢地把里面的消毒碘伏、棉签和纱布拿出来。 曾经童郗总会在usc的比赛上受伤,于是段景舒总会在车里放置和替换一些医药用物,以备不时之需。 当冰凉的碘伏触碰到童郗的伤口时,他不自觉倒吸一口气,攥紧真皮座垫的边沿,发白的指甲用力嵌入进去,他的眉头紧皱,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缄默不言的段景舒似是察觉出他的异常,对方随即放轻手上的动作,甚至还用嘴慢慢吹气,以减缓童郗腿部的疼痛。 就在童郗快要因为周遭淡漠的氛围窒息时,段景舒突然出声关心道:“还疼么?” “不疼。”童郗的声音有些颤抖。 段景舒为他包扎完后,又抬眸看向他,同时伸出手,仿佛在彬彬有礼地等待什么。 僵滞许久,童郗终是拗不过对方的固执,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放在对方掌心。 童郗的右手手臂情况远比腿部还要糟糕,他借车外照进来的霓虹灯光,看见一条长达八厘米的血痕延绵至他的手肘,血痕中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段景舒看见这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时,神情有些恍惚,他张几下嘴,喉咙有些干涩,但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 “我自己可以。”童郗企图夺过对方手中的棉签和碘伏。 但段景舒毫不犹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语气宛如刺骨的寒霜,“别动。” 闻言童郗的嘴角抽几下,然后默默缩回手,别开脸望向车窗外转瞬即逝的夜景。 昏暗的后排静谧无声,窗外的微风徐徐拂来,吹在童郗的脸上,他的额前碎发凌乱,内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 可在不经意间,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背忽然滴到一颗凉丝丝的水珠,这让他原本放下的心再度悬起来,呼吸也停滞几瞬。 童郗叹口气,他还是于心不忍,把衣服里的纸拿出来,作势递给段景舒。 可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却被段景舒猝不及防地用手捂住眼睛,对方的沙哑声中夹杂着少许哭腔,“……别看我。” 段景舒晶莹剔透的泪水在街灯的照耀下,比纯白的宝石还要漂亮,他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放轻呼吸,旋即俯身凑上去,缱绻深情地吻在自己的手背上。 “你哭什么?”童郗后知后觉地问,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出段景舒失礼的动作。 段景舒缓缓松开手,跟童郗以咫尺的距离交错彼此的视线。 “阿郗,别再受伤了……求你……” 段景舒沾染泪花的修长睫毛眨动几下,顿时一缕的清泪从眼眶里掉出,落入童郗的眼眸中,湿润他的眼。 这样就像是童郗因为心疼他而哭泣。 童郗不知所措地为对方擦掉眼泪,在二人气息交缠之际,他捧住眼前人的脸说:“不许哭,我答应你就是了。” “以后……你都不能去那个地方。”段景舒不依不饶道。 “好。”童郗点点头,神色平淡如常。 彼时车子毫无防备地急刹车,导致童郗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撞在段景舒的胸膛上,对方则是稳稳地承接住他,用手掌抵住他的脑袋,不让他被撞疼。 只听坐在主驾驶的司机说:“抱歉,少爷,前面好像出车祸了。” “下次小心点。”段景舒的声音淡漠,他扶着童郗靠住后,便重新坐回去。 “白晏澜……” 童郗透过车窗望向前面被车子挡住半个身躯的人,而挡在白晏澜身前的人正是白日里,与之发生过矛盾的姜旻秋。 一时之间,他微眯双眼,发现白晏澜现在的眼神跟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是对方被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夺舍了躯壳。 与此同时,童郗的脑海中传来熟悉的机械声,【距离逐渐脱离控制,还有86%】 【怎么一下降这么多?】童郗忙不迭呼唤脑中的声音出现,【出来解释。】 等机械的“滋滋”声消失后,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回响起来,【本机……出现……故障……暂时……无法检测……】 童郗想也不想便拉着身旁的人说:“把车停靠在边上,我先下去看看,你在车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我陪你。”段景舒立刻拉住他的手。 他犹豫片刻,他望着段景舒湿漉漉的眼睛,最终还是开口说:“……行。” 待童郗他们匆忙赶到现场时,发现肇事车主堵住白晏澜和姜旻秋的去路,对方还蛮横无理地挑刺道:“如果不是你们突然冲撞出来,我的车会撞到红绿灯下面么?” 童郗快速抬眼扫过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辆,旋即转身看向站在姜旻秋身后的人。 “你别得寸进尺。”姜旻秋如是说道。 车主当即扬起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什么叫我得寸进尺?你们还……” 车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堵回去,“是你闯红灯撞到人,你还有理了?你就算看不见红绿灯,难不成还看不见这么大的人影,你瞎么?” 童郗不可思议地看向说出这番话的白晏澜,对方无论是说话的音量,还是方式,都和之前那个矫揉造作的小白花截然不同。 “你居然敢骂我!”车主气势汹汹地冲上去,指着白晏澜的鼻子说:“我看你这样还是学生吧,如果我告到你们老师那,我看你还怎么横!” “啪——”白晏澜猛地挥动巴掌扇在车主的脸上,表情狠戾,“你算什么东西?”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童郗算是明白,为什么姜旻秋会挡在白晏澜和车主的中间了。 眼见车主即将拿出手机,准备曝光白晏澜时,童郗仅一个眼神,段景舒便立刻上前打掉对方的手机,手机屏幕当场碎掉。 “你们是谁?”车主的脸都被气绿了。 童郗不紧不慢地说:“你的手机钱和医药费我们会以高价赔给你,但是今天出的事故不容小觑,还希望你能跟我们去趟警局调监控,看看究竟是谁的错,到时候我们根据事故的轻重,各自承担责任,可以么?” 听到这里,车主瞬间慌乱,“我凭什么跟你们去警局,万一你们使诈怎么办?” 童郗脸上的笑意不减,“所以你的意思是,打算私了这件事,对么?” “对!”车主的吞咽几口唾沫,挥舞着双手说:“只要你们肯赔我两万,这件事我就当作没发生。” “你居然敢狮子大开口?”白晏澜当即出言拒绝,“你怎么不去抢?” 童郗用眼神示意白晏澜住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你跟我来。”随即他就和段景舒带着喜笑颜开的车主回到他们的车前。 等他站定脚步后,他忽然用猜不透情绪的语气说:“待会我再给你加三万。” 车主闻言,谄媚的笑脸越来越深。 不久后,童郗接过段景舒递来的一沓沓钞票,分别将其砸向车主还未来得及收起表情的脸上,把人砸得鼻青脸肿。 “滚。”童郗冷冷瞥过对方一眼。 被砸出血的人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他不顾疲惫地跪在地上捡起一张张钞票,最后含笑抱着东西逃之夭夭。 这时段景舒从他的身后走出来,“阿郗,我已经通知张律师去警察局处理这件事了,也许明天律师函就会送到他的家中。” “嗯,我们先走。”童郗如是说道。 他被段景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进车里,可他刚坐下没多久,车窗忽然被外面的人叩响,是白晏澜。 童郗慢慢按下车窗,淡然地盯着对方,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等待对方先说。 “谢谢。”白晏澜似乎毫不吝啬于把这句话说出口,只见对方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话锋一转,“你的手和腿怎么伤的?” “你突然性情大变,让我有些不适应。”童郗不咸不淡地说。 白晏澜一时语塞,嚅嗫半晌也没有再出声。于是童郗后知后觉地说:“我不用你管,你先顾及好自己。” 他扯出一抹假笑,继续说:“答应我,别再降智了,我厌蠢。” 他扔下这句话后,便让司机驱车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人失神几瞬,最后还是姜旻秋走过来,把他从中拍醒的。 “你不是讨厌他么?”姜旻秋问。 白晏澜抬眸看向身侧人,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带起阵阵冷风,让他不禁瑟缩起身子。 姜旻秋见状,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白晏澜的身上。 等白晏澜拢紧衣袖,再度抬头望向姜旻秋时,脸色有些发黑,声音有些干涩,“比起他,我更讨厌那个恶心的自己。” 他皱紧眉头,喋喋不休道:“我居然会说出那么恶心的话……真是疯了……” 姜旻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修长的指尖穿过发丝时,他云淡风轻地说:“别想这么多,你那边的数据显示到多少了?” “它不久前才提醒过我,我还有86%才能脱离控制。”白晏澜垂下脑袋说。 闻言姜旻秋拧眉说:“但我这边显示的剧情崩坏程度只有5%,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先别管这么多。”白晏澜任由晚风拂过脸庞,他缓缓叹口气,随即踮起脚尖,拉住对方的衣领,短而急促地说:“下午的方法很有用,你先继续,等我这边的数值降到50%以下,我们再做打算。” 随着白晏澜的话音落下,姜旻秋的脸颊突然发红,他下意识用按住白晏澜,用手背抵住嘴唇,“那个……今天就算了。” “也行。”白晏澜松开抓住对方衣领的手,无奈点头,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反正这件事确实有些荒唐……但我只给你今晚的思考时间,明天你必须亲我。” 自从今天白晏澜和姜旻秋闹出分歧后,他被童郗狠心警告,不许他跟上去。 于是他在那个不算长的课间,被姜旻秋揪着领子拉出去,对方原本是看不惯他,想跟他理论的。可很戏剧的是,白晏澜被剧情控制的时候,变得非常笨,以至于他走平地时不小心左脚踩右脚,一下子就扑在姜旻秋的身上,两个人的唇紧紧相贴。 正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脑子里的机械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二人便顺利摆脱剧情的控制,一脸懵地看着对方。 “你谁?”白晏澜一把推开姜旻秋,用手拼命擦拭嘴上沾染的水渍。 姜旻秋捂住嘴唇,耳根不自觉地红透,他压低声音说:“我还想问你,你是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chapter7 白晏澜差点就原地爆炸,他尽量隐忍克制,用凶恶的眼神盯着姜旻秋,他说话的语气和童郗如出一辙,“你是不是有病?” “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别赖我。”姜旻秋忙不迭爬起来,后退几步,他按耐住躁动的心跳,喘息几下,随即结结巴巴地对白晏澜说:“你……离我远点。” 彼时一道机械声回荡在两人的脑海里。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94%】 【剧情崩坏程度为3%】 “什么声音?”白晏澜暗自喃喃道,他扫视姜旻秋几瞬,并未察觉出什么。 安静的长廊里,除去他们两个以外,再也没有别人。姜旻秋微微蹙眉,他低头看向白晏澜,收敛起不耐烦的表情,轻声说:“难道你也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机械声音?”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白晏澜竟然觉得气氛越来越诡异,他立刻抬手说:“慢着,你让我先整理一下自己脑子。” 不久前被童氏带回去后,记忆就开始断断续续。在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画面里,他似乎跟家里的那位哥哥发生过纠葛。 甚至令他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一个男人,居然会搞出那么多幺蛾子,说出那些恶心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脑子进水了。 在他思忖间,一道机械声缓缓飘来,【亲爱的主角,非常抱歉为你带来不好的体验,现在本机即将为您重新修改剧情,帮助您回到原来的模样,祝您体验愉快。】 短暂的几秒内,白晏澜想过很多东西,但最终他还是不敢相信地得出一个结论: 也许他一直以来都是被那个声音所操控,至于能让他脱离控制的办法…… 他的视线立刻落在姜旻秋的身上,他在脑中的倒计时结束前,迅速拽住姜旻秋,然后用力按住对方的后脑勺,猛地吻上去。 再次被莫名其妙亲到的人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禁睁大双眼,盯着眼前这个吻技拙劣的家伙,对方紧闭着眼睛,脸颊绯红,似乎在害羞,又好像在害怕什么。 等二人分开后,白晏澜脑子里的声音突然提醒道:【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90%】 “我靠,这是什么有病的办法?”白晏澜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时站在他对面的人有些恼怒,“你到底什么意思?亲一次还不够么?” 白晏澜散漫地瞥过对方一眼,就在他作势再亲上去时,姜旻秋当即伸手推开他,并后退一步,“你有完没完,变态啊!” “你以为我想啊!”白晏澜也跟着爆发出来,他没好气地朝对方喊道,“现在才90%,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你在说什么?什么90%。”姜旻秋继续后退两步,跟他保持距离。 此后白晏澜把他所有的推测详细地告知予姜旻秋,两个人探讨许久,最终还是扶着额头,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思绪回到当下,白晏澜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塞进姜旻秋的怀里,“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记得考虑清楚。” 姜旻秋踟蹰许久,还是把心里话脱口而出,“……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白晏澜一字一顿道。 告别姜旻秋后,白晏澜回到别墅已经是十点零五分。他凭借记忆按动密码锁,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暖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没走两步,就看见童郗坐在沙发上看纪录片,段景舒则捧着对方受伤的腿,细心地为童郗换药。 白晏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很不爽。虽然他与童郗真正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今晚的事情的确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童郗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狠心,实则从对方做的事情来看,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曾经他生活在另一座城市,尽管家中的父母对自己很好。可自从他们去世后,他就被附近的福利院收养,遭受到很多不公平的待遇,甚至就连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也不愿意跟他玩,带头欺负他,以至于他常常以泪洗面,在想象中、梦境里,他都幻想过无数次,如果有个哥哥或者姐姐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站出来,替他解围,这该有多好。 但就在今晚,他以前的所有幻想汇聚于童郗身上,让他不停下坠的心,得到托举。 想到这里,白晏澜的脸立刻黑下来。 他有这么好的哥哥,居然会被那该死的剧情控制去对付童郗,导致现在能得到对方关心的人不是他,而是这个碍眼的阴郁男。 正当白晏澜不停深入想象时,童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打破他的思绪,“站在外面干什么?不想进来就出去。” “哦……”白晏澜忙不迭转身关上门,朝里面缓缓踱步。 电视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童郗的目光始终落在屏幕里的画面上,现在播放的内容是美洲狮正在尝试抓捕藏进洞穴里的野兔。 但没过多久童郗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仿佛有双眼睛正似有似无地盯着他。 他先是转头看向为自己上药的段景舒,等确认对方没有看过来后,他才堪堪扭头望向坐在不远处的餐桌边的白晏澜。 一时之间他忍不住发笑,看白晏澜这幽怨的眼神,难道对方因为离段景舒太近,又降智被那个机械声控制了? 他索性出声问道:“看什么看?” “如果你的心里实在不平衡……”童郗笑脸盈盈地说:“就给我憋着,什么毛病,谁给你惯出来的,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么?” 白晏澜毫不犹豫站起身,压下脸上的表情,他死死盯着段景舒看几眼,随即别扭地开口问:“爸妈去哪了?” “他们今晚出去应酬,不回来。”童郗见对方答非所问的模样,缓缓收敛眼神。 “所以你就让他留下来了?”白晏澜追问道,似乎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童郗的表情开始变得疑惑,心中也猜出个七八分,“你什么意思?” “哥,你之前不是说过,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么?”白晏澜不甘心地说。 此话一出,童郗瞬间愣住,一旁的段景舒也闻声抬起头,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咳咳——”童郗差点被口水呛到,他咳嗽好几声,然后才继续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气氛逐渐微妙起来,白晏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索性直接转移话题说:“你的腿和手到底是怎么伤到的?” “别岔开话题。” “你先回答我。”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语气不算好。 童郗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是不是还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我……”白晏澜一时语塞,但很快他又理直气壮起来,“我不管,你不说那我也不说,我们就这么耗着,看谁熬得过谁。” “你今天脑子是被车撞了?”尽管童郗明白白晏澜已经暂时脱离控制,但他依旧不依不饶,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对不起。”白晏澜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语气渐渐放柔,“我不该吼你。” 面对变成这样的白晏澜,童郗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按理来说他该舒口气,毕竟他终于不用被对方以恶心的话术骚扰,但现在的情况似乎也不见好转,反而更令他心烦。 “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童郗扶住额头匆忙说道。 只见白晏澜指着段景舒,沉声说:“你现在就让他走。” 正在勤勤恳恳涂药的人背脊立刻发凉,段景舒阴鸷地盯着白晏澜,仿佛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凭什么?” “这有你说话的份?”白晏澜讽刺道。 “你——” 段景舒的话刚到嘴边,童郗便抬手制止他出声,随即他转头看向白晏澜,“在此之前,你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讨厌阴郁男。”白晏澜如是说道。 “你现在开始讨厌了?”童郗被对方气笑,“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 “回忆什么?”白晏澜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童郗把白晏澜之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吐露出来,“景舒哥哥,你才是我的未婚夫。” 白晏澜现在的表情就像是鞋底沾上被人嚼过的口香糖,他知道自己被控制时说话恶心,但没想到能这么恶心。 “行,算你狠。”白晏澜连忙转身,头也不回地上楼踏入自己房间,他刻意把门关的很响,仿佛是在宣泄心中的烦躁。 坐在客厅的两人面面相觑许久,段景舒率先开口发问:“阿郗,他今天怎么了?” “别理他,至少……他现在还是个正常人。”童郗若有若无地浅笑道。 等段景舒为他涂完药后,童郗把腿从对方身上拿下来,他抬头看向上方的挂钟,从容地说:“已经十点半了,段景舒,你该回去了,否则季阿姨他们会担心你的。” “好。”段景舒把东西收拾整齐,放归原位,“需要我把你抱回房间么?” 童郗缓缓说:“不用,有人可以帮我。” 段景舒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已经回房间了么?阿郗,就让我抱你吧。” “再叫下来不就好了。”童郗回道,他向对方摆摆手,轻弹段景舒的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对方的小心思,“先是把我乖乖抱回房间,然后把房门一锁,就可以赖着不走了,段景舒,你这招用过一次,后面就再也不管用了。” “好……阿郗,你早点休息,晚安。” 段景舒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慢吞吞地走出去,三步一回头,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落魄小狗。 等童郗目送段景舒彻底离开后,他拉长声音朝楼上喊道:“白晏澜,赶紧下来,别躲了,段景舒已经走了。” 他的话音未落,楼上便突然传来开门的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拖鞋踩踏地板的声音。 白晏澜站定于栏杆边,居高临下地凝视坐在沙发上的人,“叫我干什么?” “你先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童郗向对方勾勾手。 “你别想指使我。”虽然白晏澜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腿还是很诚实地走下楼梯,然后坐在离童郗不远的沙发上,“你说。” “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那个机械声。”童郗压低声音试探道。 白晏澜舒展的眉头突然皱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 “也?”童郗精准抓住这个关键字眼,“莫非还有除你我以外的人知道?” “嗯,姜旻秋也知道。”白晏澜忙不迭回应说,“我们是今天才意识到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童郗心底的疑虑彻底打消,但接踵而来的疑惑又让他陷入走不尽的迷雾之中—— 既然连白晏澜也知道,那为什么段景舒直到现在为止,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再者,如果白晏澜是机械声所说的真正主角,那他不应该知道这些才对,仿佛对方并非是既定的主角,而是剧情主角的体验者。 “你在想什么?”白晏澜忽然出声。 童郗揉了揉眉心,缓缓说:“算了,这件事从长计议,我现在有些累,明天再说。” “你耍我呢?刚刚急着把我叫下来,现在又说不出所以然,你到底想怎样?”白晏澜没好气地说。 “那你想怎样?”童郗反问道。 白晏澜缄默许久,然后不自觉别开脸说:“刚刚的事,你不许生我的气。” “你精神分裂么?”童郗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这么在意我的感受,究竟想干什么?” “因为……我把你当哥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chapter8 “听你说这话,倒是怪别扭的。”童郗撑起身,把手伸向对方,“扶我上去。” 白晏澜见状,立刻乖乖地扶住他,小心翼翼地把他带回房间。 童郗的房间是黑白色系,看起来干净简约,因为他注重完美,最讨厌的就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包括某些人。 等白晏澜把他稳稳地安置在床边后,他刚要抬头跟对方交代两句,没想到白晏澜反而先开口把他说教一顿,“你在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就等着被那个剧情利用吧。” 白晏澜的这番话似是在赌气,但他没有给童郗回嘴的机会,他快速转身出去,临走之际还不忘轻轻关上房门。 童郗满脸困惑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他总觉得这个白晏澜的性格有些熟悉,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在哪见过。 也许这个想法只是他的错觉。 深夜时分,童郗的卧室里一片昏暗,唯有稀疏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心底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彼时脑海中的机械声苏醒过来,【bug已经修复完毕……系统恢复正常……】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200%】 童郗听到这个数字的刹那,他不顾身上伤口撕裂的危险,忙不迭蹭起身,捂住脑袋询问道:【百分之多少?你再说一遍。】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200%】那道藏匿于他脑中的机械声如是重复道。 “百分之两百……那白晏澜得傻成什么样?”童郗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 话音未落,机械声抢先回答道:【是你们违反规则在先,这是惩罚。】 【倘若你仍旧妄想帮助主角摆脱控制,让其反过来对付本机,那么本机将无视上级的指令,将你提前抹杀。】 闻言童郗不禁拧眉,他的呼吸一滞,旋即心不在焉说:【哦。】 【本机还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反应。】机械声停顿几秒,随即继续说:【你这是在藐视本机的权威和力量。】 【废话真多。】童郗慢吞吞地躺回去,补充道:【你闭嘴,别打扰我睡觉。】 至此往后的一整夜里,童郗的脑海中始终有道机械声时有时无地响起,吵的他完全睡不着,按他的话来说—— 就是机械声急到跳脚了。 翌日清晨,童郗顶着黑眼圈走下楼,这座偌大的别墅内依然不见父母的身影,甚至连白晏澜也没看见。空荡的房子里只有几名下人在打理房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童郗想也不用想,大概被那个东西控制住的白晏澜,已经在学校为准备好大礼了。 他悠哉悠哉地吃完饭,让司机送他去学校。在七点四十三分时,他站在阳华三中的校门口,仅仅犹豫几秒钟,他的身后忽然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瑾。 “郗哥。”李瑾轻拍他的肩头,笑容满面,“哎,你的手和腿怎么回事?” 童郗的身体被对方压得矮一截,他下意识抽开身往对方背脊上打,“你怎么还是没轻没重的,看不出来我受伤了?” “我这不是……脑子笨,没反应过来么。”李瑾心虚地闹来闹去脸,然后试图扯开话题,“那个今天月考,你没问题吧?” “小伤。”童郗不在意地摆摆手。 李瑾拍拍胸脯,仿佛特别自信,“那行,待会我帮你搬书。” “嗯。” 八点时分,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 童郗和段景舒正在走廊外面排队,等待进入考场,他们依靠在走廊的墙壁边,一个在看书,另一个则在整理笔记。 就在考试进场铃打响时,童郗刚抬出一只脚,就被二班的班长猝不及防叫住脚步。 “童郗,你们这个考室的草稿纸在三楼的315,你现在快去拿一下。”对方作势离开,随后迫切地说:“你记得快点去啊。” 童郗愣在原地,他本想着自己行动不太方便,让段景舒去帮忙拿一下,但当他转头看向身侧时,对方早已进入考室,寂静的走廊内仅余下他一人。 他咂咂嘴,最终还是往315的方向走。 待他回来时,只有一名监考老师坐在后面,似乎负责发卷子的老师还没有进来。 童郗也没有多想,他把草稿纸放在讲台上后,便径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他刚刚落座,身后的段景舒用笔轻轻戳几下他的背脊,只听对方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阿郗,你刚刚去哪了?我进来之后,才发现你没有跟上来。” 童郗微微侧身,朝对方轻声说:“我刚刚临时被通知去拿草稿纸。” “草稿纸……”段景舒还想说些什么,但拿着卷子的监考老师走进来后,便让他彻底闭上嘴,教室里也随之恢复安静。 宽敞明亮的考室内,噤若寒蝉,温暖的日光慷慨地洒进来,洁白的墙壁上。时而传来的卷子翻动声,与窗外躁动的蝉鸣声相应和,仿佛片刻的宁静是场假象。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三十分钟时,童郗还在书写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 与此同时,教室外响起若隐若现的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定于教室外,他脸上带着一副扁眼镜,面容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既视感。 这个凌厉的中年男人是年级主任,学生们表面上叫他孙主任,实则背地里都叫他孙悟空,因为他长得就跟猴子似的。 “咳咳——”孙主任清几下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刚想站起来询问缘由,就被他挥手制止。他先是让学生继续做题,随后走到监考老师身边,凑在其耳边说几句后,便朝童郗的方向踱步走来。 “你跟我出来一下。”孙主任轻叩童郗的桌角,神色严肃。 童郗刚算到关键步骤,他的眉头紧皱,连头都没抬,他随口说:“给我两分钟。” “就现在。”孙主任的语气染上怒愠。 顿时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被攥紧的笔杆,不耐烦地站起身,跟着孙主任离开。 他跟着身前人一路来到行政办公室,推开门的瞬间,白晏澜的背影立刻映入眼帘。 “来,把你刚刚对我说的话,在跟他说一遍。”孙主任盯着白晏澜道。 童郗有些狐疑,但等他看着白晏澜装作出无辜的模样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白晏澜攥紧衣角,低下脑袋,做出一副害怕童郗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在开考前二十分钟,去过315办公室……” “我。”童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主任无情打断,对方沉下脸,冷声发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童郗。” “是。”他毫不犹豫回应道。 孙主任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猛地拍响桌子,愤懑地说:“起初我还不相信,是你透的月考题,既然现在连你自己都承认……那我也不再拉下脸为你辩解。” “什么透题?”童郗的表情微变。 “你还在装什么?刚刚我收到一个学生的小抄,上面写的就是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孙主任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这最后一道题,是我亲自出的,就算是网上也搜不出来,如果没有人透题,他怎么会知道?” “孙主任,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就因为我进去过315办公室?”童郗依旧冷静。 孙主任冷哼一声,然后启唇说:“这次月考题非常有参考价值,所以学校为了保护试卷的严密性,特意把试卷集中放在少有人去的315的废旧办公室,如果你不是提前知道消息,怎么可能会去那个地方?” “因为是檀时闻让我去315办公室拿草稿纸的。”童郗毫不遮掩,他甚至把二班班长檀时闻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无论童郗怎么说,孙主任还是犹豫不决,“你还敢拿别人当借口!以前我以为你是模范学生,现在看来……哼!” 听到这番话,童郗立刻被对方激怒,他不甘示弱地说:“孙主任,你觉得我有什么透题的必要么?” “如果你不信我说的话,不妨去查查监控,何必来打扰我的考试。” “……那个办公室是废弃的,没有监控。”孙主任瞬间失去气焰。 “一个没有监控的办公室,你们居然敢把这么重要的卷子放在里面,这难道不是你们考虑不周么?现在出了事,反过来怀疑我,你不觉得很可笑么?”童郗说完,便转头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晏澜,“还有你,别给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既然孙主任都说过,315办公室少有人去,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去过?难道你是在贼喊捉贼么?” “童郗!”孙主任突然打断他的话。 “是被我说中了?”童郗当即指向门外,继续说:“有本事把檀时闻也找过来,让他跟我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谁在撒谎。” 这场无休止的争论终于在考试铃响起后,勉强停歇下来。 童郗拽住白晏澜的胳膊,把人往檀时闻的考室门口带,身后跟着的是被他怼到没脾气的孙主任,他们一路穿过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最终驻足于二号考场。 “檀时闻,你给我滚出来。”童郗眼神阴狠地盯着坐在座位上怡然自乐的人,他的语气不善,“给你五秒钟。” 童郗的嚣张跋扈是年级上出了名的,再加上他的家世庞大,无人敢招惹他。于是被叫到名字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前门,考试内的躁动声也消弭下去。 “你……找我?”檀时闻有些心虚。 童郗松开拽住白晏澜的手,双手抱臂,用审视的目光说:“你自己说,在开考前二十分钟,你叫我去干什么?” “开考前二十分钟?”檀时闻默默移开目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在考室里等着了……” 童郗的脸黑的能滴墨,这时身侧的白晏澜突然开口:“做了就是做了,你何必威胁别人来帮你开脱?” 一时之间,童郗被对方气笑,他不依不饶地说:“你少在这里搅浑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行了,你们都别吵!”孙主任扬声喊道,走廊上的学生被他吓得避之不及,他扭头看向童郗,表情冷漠,“这件事我们暂且先不提,但是童郗,你必须在今天放学之前交给我一份三千字检讨,否则——” “记过处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chapter9 “慢着。”一道清冽的女声顿时响起。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校服短袖,外搭薄黑色长袖外套,头戴黑色衣帽的女人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她漫不经心地晃动几下右手握住的手机,旋即伸手摘下帽子,朝孙主任的方向走来。 女人边走边说:“孙主任,你先别急着给他下死状,或许你可以先看看手机里的视频,斟酌思考后,再施予惩罚也不迟。” 童郗看见女人的瞬间,不禁睁大双眼,因为站在他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usc俱乐部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第三名,也是曾经用只言片语提醒过他的人。 “许诗渡,怎么又是你?”孙主任急得扶稳脸上的眼镜,作势伸手去夺女人手中的手机,“上次你班主任就当着我的面,把你的手机收走,没想到你现在还敢带手机。” “孙主任,现在好像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许诗渡眼疾手快地抽回手机。 她微微勾唇,把手机高高举起,然后又踮起脚尖往后退几步,随着她身体的摇晃,身后的高马尾亦跟着摆动起来。 当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时,少女的意气风发就被彰显的淋漓尽致。 “许诗渡!”孙主任有些气急败坏,没想到对方竟仗着身高优势,敢这么侮辱他。 许诗渡不紧不慢地滑开手机,把视频画面呈现在孙主任的面前,“你先看。” 手机画面中的白晏澜正偷偷摸摸地缩到315办公室门口,对方先是四下张望良久,等确认没有人经过后,才用偷来的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几分钟后,对方佯装不经意的表情,从容不迫地从走廊拐角离开。 视频播放完毕后,在场所有人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疏远白晏澜。 童郗冷冷盯着身侧不敢吭声的人,对方把脑袋埋得很低,仿佛羞愧害怕至极。 至此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白晏澜因为透题的事,不仅被记大过,还被要求停学一个星期。那些负责包庇的人也受到惩罚。 至于当着孙主任的面,拿出藏匿的手机的许诗渡,被孙主任要求没收手机,外加五千字检讨,甚至还要在国旗下念出来。 这次的事情对于童郗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但他生气的原因不在于被白晏澜诬陷,又或是被人合起伙来针对,让他无力辩驳,差点被抹上污点。 童郗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恨极那个所谓的剧情和机械声。 在他的眼里,考试做弊、窃取考题,那些都是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归根结底,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的品行问题。 他知道白晏澜清醒时,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也清楚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但那个机械声居然贸然控制自己真正的主角,去做这些三观不正的事情,事后白晏澜的行为肯定会被人唾弃,导致被孤立。 那么机械声这样的行为,和抹黑、毁掉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既然机械声今天敢这么对主角,视其为傀儡,童郗不敢想象,往后像他这样的炮灰,会遭受到怎样无耻的待遇。 想到这里,童郗刚想继续深入思考,肩膀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拍打一下,把他的延绵思绪强制拽回,“喂,你在发什么呆?” 童郗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站在身前的许诗渡,对方向他递来一瓶罐装可乐,他见可乐瓶身上还冒着阵阵寒气。 “给。”许诗渡把可乐塞进童郗的怀里,旋即靠在他身边的墙壁上,自顾自地打开手中的另一瓶可乐,浅抿几口。 “我不喝碳酸饮料。”童郗刚准备还回去,就被许诗渡按住手,只听对方启唇说:“必须喝,就当是……你还我的人情。” 童郗摇摇头,垂下握住可乐的手,他一时之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等待对方先说。 “你叫童郗。”许诗渡自言自语道,她停顿片刻,便扭头与他对视,“我是许诗渡,我们昨晚见过,你还记得么?” “我知道。”童郗有些心不在焉。 走廊上的人流不间断,嘈杂声此起彼伏,他们仿佛快要被淹没,如果不是燥热的烈日散发出光辉,可能他们没有依靠之物。 “没想到你也是阳华三中的学生。”许诗渡乐此不疲地说:“可能因为我是十七班的,教室在末尾,所以我们没有见过面。” 童郗依旧保持沉默,出神已久。 “还有……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昨天我蹲在休息室的小屏幕前,脚都快蹲麻了……不过我承认,你确实比我帅,比我厉害。”许诗渡把手中的可乐一饮而尽,然后将其单手拧扁,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后面你还会来么?” “不来了。”童郗终于肯出声,但他的表情始终淡漠。“某人不想我受伤。” “是昨天来把你抱走的那个人么?”许诗渡不自觉勾起嘴角,神情意味深长。 “你不需要知道。”童郗淡漠地说。 彼时两人的交谈声还未消弭,段景舒就从不远处走来,眼底充斥着担忧。 童郗对上段景舒的视线的刹那,他怔愣一瞬,对方则是不由分说地牵住他的手,把他往回带,“阿郗,你没事吧?” 童郗的眼神暗下去,他挣脱对方的束缚,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你现在来干什么?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这里不需要你。” 段景舒的脸上闪过几分受伤,“你听我解释,我刚刚是……” “我不想听,收起你的可怜样。”童郗扬起声音,直接覆盖过对方的话。 在童郗看来,如果一个被他依靠的人,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么对方将不再被他需要,成为唾手可弃的东西。 “等等。”许诗渡忙不迭抬起手,挡在两个人的中间,她认真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之间好像要产生误会了。” 童郗不屑地瞥过许诗渡,他黑着脸说:“你很难看出来么?” “若真是这样,那我就有话说。”许诗渡毫不犹豫举起手,指着段景舒小声说:“刚刚那段视频,就是他剪辑出来的。” “你说什么?”童郗的脸色当即大变。 “手机也是他的。”许诗渡的笑容愈发深厚,她漫不经心地卷起耳边的碎发,继续补充道:“你是不知道,他为了让我出面帮你洗脱冤屈,还答应帮我写五千字检讨呢,童郗,这样的好人不多,你可不要放过啊。” 许诗渡说完这些后,便扬长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两人有些别扭,气氛一度僵硬,甚至还有些尴尬。 “阿郗,我们先去吃饭。”段景舒主动出声打破局面,他的语气分外温柔。 童郗默不作声地跟在对方身后,他凝望着对方不远不近的背影,竟然有些恍惚。 在一股强烈的潜意识作用下,他没由来地生出一个无法想象的念头:段景舒,也会成为剧情的傀儡,帮着别人来对付自己么? 不久后他们坐在喧闹的食堂里,段景舒就坐在童郗的对面,两个人埋头吃饭,谁也没有理谁,仿佛和陌生人一样。 一直在用筷子戳饭的童郗饱受煎熬,不知何时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脑袋看向对面的段景舒,对方慌不择路地收回视线,似乎是怕被发现自己在偷看他。 他犹豫许久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段景舒明知故问道。 童郗冷不丁咳嗽两声,换作锐利的眼神盯着对方,他一字一顿道:“你说呢?” 段景舒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我也是碰巧路过看见的。” “而且你今天跟我说,你去拿草稿纸,从那时候起,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哦。”童郗的声音很小,“刚刚是我……误会你了。” 光阴飞逝,书香萦绕,等太阳从顶天落到城市的地平线时,阳华三中放学后的人潮拥挤。童郗和段景舒留在教室里值日。 傍晚凉悠悠的风吹卷过童郗额前的发梢,他正踩在凳子上擦黑板。站在后面拖地的人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说道:“阿郗,黑板交给我来擦吧,你坐着等我就好。” 闻言他毫不犹豫跳下板凳,从桌上拿起书本,然后径直朝段景舒的身前走去。 “弯腰。”他如是说道。 段景舒放下手中的东西,乖乖弯下腰,任由童郗在他的发顶揉,“这里先交给你,明天我给你带早饭,我要早点回去。” “好。”段景舒眷恋地在童郗的掌心蹭几下,含笑说:“阿郗早点回去休息。” 下午六点五十五分,童郗急匆匆回到家,当他看见父母在家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起来,他死死盯着帮忙端菜的白晏澜,心想自己现在还不宜发作。 后面的晚饭时间,不出童郗所料,白晏澜时刻黏在温妍的身边,还时不时给童知夜夹菜,对方向他不断挑衅,仿佛势在必得。 就好像他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也许万能的剧情早已替他抹去这些黑点。 早已看惯这些戏码的人毫不在意,他自顾自地低头吃饭,甚至连头都不愿意抬。 晚饭结束后,白晏澜又为了引起注意,主动要求洗碗。听到这个要求的童郗,下意识转眼看向父母,他们的表情有些尴尬,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只有童郗知道他们为什么欲言又止:哪有人不当少爷,上赶着当保姆的? 等到晚上十点时,童郗学习完从房间出来,他站在楼梯口,发现白晏澜正窝在沙发上,安静地陪温妍看杂志。 他索性借学习的理由,出声打断下面二人和睦的氛围,“白晏澜,你不是有题要问我么?现在我正好有空,上来我教你。” 白晏澜的脸色微变,他刚想拒绝,身边的温妍却说:“小澜,快上去让哥哥教教你,你今天不是还跟我说,想提升成绩么?” “……好”白晏澜慢吞吞地应下。 童郗注视着白晏澜走上来,进入他的房间。然后他迅速锁上门,收起脸上的表情。 “你——唔!”白晏澜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童郗用手紧紧捂住,他压低声音警告道:“你敢出声试试?” 被童郗吓到的人立刻放弃挣扎,眼泛泪花。只听童郗继续说:“还不清醒,那你现在选一个,是要被我骂,还是要被我打?” “白晏澜,你最近出息了,敢偷题泄露出去,究竟谁教你的这些恶心手段?” 白晏澜当即瞪大双眼,眼泪立刻流下来,他猛地挣脱童郗的手,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许告诉爸妈,否则我就……” “啪——”童郗忽然扬起手扇在对方脸上,“你还敢威胁我?”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78%】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chapter10 周遭的气氛瞬间凝固,噤若寒蝉的屋内明灯晃晃,照在二人身上,仿佛披上月尘的缄默,让他们彼此的关系一度焦灼。 白晏澜不知所措地捂住被扇红的脸,神情有些恍惚。他的视线逐渐清明,半翕合的嘴唇终于吐出几个字,“我这是……” “……你刚刚打我干什么?”白晏澜后知后觉地抬眸看向童郗。 童郗冷哼一声,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难不成你没有白天的记忆?” “我什么也不知道……”白晏澜皱紧眉头,似乎在痛苦挣扎,“我又做什么了?” “你被控制后,在学校里偷□□,然后……”童郗的声音忽然顿住,他上下扫视对方,等待良久方启唇说:“诬陷我。” 他舔舐着后槽牙,沉声继续说:“看得出来,那个东西恨不得让我身败名裂。” 白晏澜听到这番话时,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你说什么?那……事情解决没?” “解决了。”童郗云淡风轻地说:“你不仅被记过处理,甚至还要休学一个星期。” “什么?”白晏澜这下彻底坐不住,他捂住额头在屋内走来走去,脸上的疼痛已经足以被他忽视,“这不是在害我么?” 他突然停住脚步,双手合拢,他认真地说:“我现在要去找姜旻秋。” “你找他干什么?”童郗狐疑道。 “这件事情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你等我先把脱离度降下来。”白晏澜边往门口走,边向身后的童郗嘱咐道:“如果最后我还是会被控制,你到时候记得把扇醒啊。” “什么破要求。”童郗自言自语道,他盯着白晏澜消失的方向,出神许久。 彼时他的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机械声,【本机将启动强制措施,翌日开始执行。】 “什么强制措施?”童郗随口问道。 这回机械声不像以往有问必答,对方留给童郗的只有一片安静,宛若一汪死水。 他见对方不应,也不气恼,因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明天是他参加竞赛的日子,这个机械声估计是想用手段搞砸他的竞赛。 思及至此,他忙不迭拿起桌边的手机,给备注为矜的人发出一条消息,【我现在把整理完的方案内容发给你,明天你代替我,负责竞的主辩,我来替你操作。】 对面几乎是秒回,【为什么?我现在忙着呢,没空看你写的一百多页的文档。】 紧接着对方还附发一个表情包,以示宣泄,【兔兔已死.jpg】 童郗想也不想,便在手机上快速打字,【乐队暑假巡演的票,我让人帮你搞定。】 仅仅十秒后,一条语音忽然出现在童郗的视线中,他点开语音,只听一道活泼的女声回荡在他的耳畔,“我最最最亲爱的童郗同学,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等我今晚帮乐队做完数据,就勉为其难地看两眼,不过到时候你可别怪我紧张到嘴瓢啊!” 【嗯。】童郗随手发出这个字,旋即把手机扔向一边,拿起浴袍往浴室走去。 待到明天黎明时,夏季的天远比其他季节亮的早,童郗提前坐车去往学校,跟他此次的竞赛搭档见面。 这次答辩综合竞赛是国际赛事,原本他的搭档该是年级第二的段景舒,但对方因为身体问题,没有时间去参加初选赛,于是这余下的名额就落在年级第三的沐婉矜身上。 同学让司机先把车停靠在路边,等沐婉矜到校门口,他带着人直接坐车去竞赛的地点,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但他等待几分钟,等来的不是沐婉矜,而是慢悠悠从私家车上走下来的段景舒。 站在熹微阳光下的少年身穿白色校服,黑色校裤,单肩背着书包,这显得对方有几分放荡不羁,但在对方近乎完美的脸上,竟多出一道浅浅的抓痕。 “你的脸怎么了?”童郗盯着那道抓痕,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抹担忧。 谁知段景舒径直朝他走来,然后伸出双手把他抱住,脸埋入他的颈窝里。 童郗向来讨厌别人触碰自己,即便是段景舒也不例外。他忙不迭抬手抵住对方的胸口,想推开对方,奈何段景舒的力气比他大,他不仅推不开,甚至还被对方缩紧手臂,抱得更紧,差点喘不过气。 “松开。”童郗的语气渐冷,他仓促环顾四周,好在他站的位置比较偏僻,没什么人经过,否则他有嘴也解释不清。 段景舒疲惫地抬起脑袋,嗓音有些沙哑,他企图得到童郗的安慰,“昨晚芙芙突然用爪子抓我的脸,害得我连夜去医院打疫苗……阿郗,我现在好困……” “困就回去睡觉。”童郗捧住对方的脸,将其挪远点,随即继续说:“我们现在这样,如果让人看见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段景舒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与他拉开距离,“……哦。” 童郗抬手整理被揉皱的衣服,他刚抬起眼,就看见沐婉矜朝他们小跑过来。 女孩生有一头黑色卷发,圆脸杏眼,唇红齿白,看起来可爱又乖巧。 对方背着的白色书包上挂着“carnivalpl”的灰色挂牌,那是她最爱的乐队名字,同时也是乐队的忠实粉丝。 沐婉矜为carnivalpl可以疯狂到整宿不睡觉,盯着微博热搜和超话数据,翻看乐队的路透和各种行程安排,她也因此在短短几个月内,还成为铁粉群的重要人物。 “抱歉,我来晚了。”沐婉矜的脸上还挂着薄薄的黑眼圈,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她气喘吁吁地说:“童郗,我们先走……待会让我在你车上补个觉。” 童郗盯着眼前两个疲惫不堪的人,他竟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先是转头看向段景舒,催促对方快点进去,“你待会实在困,就去医务室的空床上躺半个小时。” “阿郗,你是在关心我么?”段景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跟傻子似的。 童郗心想一定是芙芙把对方的脑子也抓坏了,他毫不客气地说:“我是怕你上课睡觉的时候,他们又以为你是学习到猝死!” 等他费尽心思地把段景舒这个粘人精赶走后,才堪堪看向已经站着睡着的沐婉矜,“醒醒,去车上睡。” 沐婉矜刚睁开朦胧的双眼,就被童郗猝不及防地拽着胳膊往车上走,她的脑袋刚沾在后座的真皮沙发上,就再也控制不住睡意,彻底睡死过去。 坐在副驾驶的童郗微微叹口气,他不禁扶住额头,暗自抱怨这一个二个怎么都不让人省心,先是昨天差点闹出乌龙的白晏澜,又是今天的段景舒和沐婉矜,这三个搞得他都有点神经衰弱,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信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会这么强大。 竞赛的位置离阳华三中不远,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但这么点时间,对于犯困的沐婉矜而言,似乎完全不够。 “我们到了。”童郗拉长声音唤道。 躺在后排的人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于是童郗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你醒醒。” 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叫,沐婉矜都醒不过来,但照常理来说,一个嗜睡的人不该是这种反应,就好像是昏迷似的。 正当童郗匪夷所思之际,他陡然想起昨晚机械声说过的话,【强制措施。】 顿时童郗嗤笑两声,虽然他不清楚机械声是如何控制沐婉矜的,但他比对方更清楚沐婉矜的启动机制和打鸡血模式在哪里。 他慢慢俯身,凑在沐婉矜的耳边浅笑说:“沐婉矜,我可以让你跟carnivalplane乐队里的主唱eternity单独见面。” 下一刻,童郗还来不及抽回身,沐婉矜就忽然蹭起来,情急之下,对方的脑袋直接撞在童郗的鼻子上,流出鲜血。 “你说什么!”沐婉矜背后的尾巴快要摇成螺旋升天了,“你——你再说一遍。” 童郗坐在地上,单手捂住被撞出血的鼻子,他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他抽出车里的纸巾捂住出血的鼻子,旋即沉声向坐在车内的人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抱歉啊。”沐婉矜直接从车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帮他装模作样地止血,“我不是故意的,你必须原谅我,还有……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说话不算数。” “我知道。”童郗自顾自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竞赛场走,“赶紧来。” “好嘞,你等等我!” 一上午的光阴散去,竞赛的最终结果果然不出童郗所料,沐婉矜不仅超常发挥,甚至完全不受机械声的控制,导致机械声急的在童郗的脑海中不停叫嚣。 如此大快人心的结局,让童郗不禁升起一丝得意,既然这个机械声敢操控别人的人生,那他势必做违背对方所想的事情,阻止剧情更进一步发展。 他要让机械声后悔出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chapter10 【《pianoandviolin》第三章内容,白晏澜在研学途中遭遇山体滑坡,男主段景舒奋不顾身前往营救,导致两个被困山中度过一整夜,最终确认恋人关系。】 童郗是被脑中的机械声吵醒的,他不耐烦地挠挠凌乱的头发,慢吞吞地坐起身,他不耐烦地掀开被子,抬眼看向上方的挂钟,指针显示的是早上七点零六分。 他似乎完全不把剧情的提示放在眼里,反正这次的进度应该会像前几次那样,在半道上就被拉偏,让最终的剧情预言失败。 童郗迅速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后,便扶着栏杆往楼下走。他边走边想,距离上次白晏澜窃取答案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周,但在此期间除去沐婉矜被莫名其妙控制的事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仿佛他们已经顺利脱离剧情,回到正常生活。但童郗知道,对方绝不可能轻易就此罢休。照机械声的之前手段,今天早晨的提示响起,就代表着在研学途中,对方会以各种方式阻止他改变剧情,哪怕是意外死亡。 童郗在忐忑中,和白晏澜坐车来到阳华三中的校门口,好在当下的白晏澜还是清醒的,所以童郗在车上就把他的猜测告诉给对方,谁知白晏澜胸有成竹地说:“哥,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把姜旻秋拴在身边的。” 尽管童郗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总是提起姜旻秋,但他在车上听到这句话时,也没有多问,毕竟他没有向别人打听的习惯。 童郗刚走进教室,埋伏在墙角的李瑾忽然扑上来,用双手桎梏住他的脖颈,“郗哥,待会你跟我坐呗,我带了mp4。” “我对mp4不感兴趣。”童郗习以为常地推开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脸上不太好,他斜睨对方一眼,启唇道:“还有,你离我远点,别老动手动脚的,烦。” 李瑾刚想厚着脸皮拽住童郗的衣角,却不料他的手腕忽然被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攥住,“阿郗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童郗有些诧异地看向段景舒,但只是朝李瑾耸耸肩,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彼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只听对方说:“阿郗也是你能叫的?” 白晏澜不紧不慢地抬脚走进来,他不屑地扫视段景舒几眼,然后故意把对方和童郗分隔开,旋即他轻轻握住童郗的手,拉着人往座位走,谄媚道:“哥,我跟你坐。” “你们?”童郗坐在座位上,欲言又止地看着虎视眈眈的三人,他不禁冷笑两声,单手撑住下巴,饶有兴致地说“待会我单独坐车去目的地,就不跟你们挤大巴了。” “那你把我带上啊。”白晏澜不依不饶道,他来不及摸上童郗的手,就被对方毫不留情躲开,见此他也不气恼,“我……” 白晏澜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景舒迎面走来打断,“我陪你坐车去。” 童郗对上段景舒湿漉漉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于心不忍,他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默许对方的要求。 “我也去!”李瑾和白晏澜几乎异口同声,惹得全班所有人纷纷看向他们。 童郗不禁舔舔后槽牙,沉声道:“去什么去,你们一边凉快去。” 被呵斥住的两人不得不转身离开,但白晏澜在擦肩之际,不屑地朝段景舒低骂几句:“该死的阴郁男,你装什么狐狸精。” “你说什么?”童郗转头看向对方。 白晏澜不由得加快脚步,装作没事人似的,“没事,我……自言自语呢。” “你最好是。”童郗回身看向段景舒,脸上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 八点整的时候,研学的队伍准时出发,童郗和段景舒也坐上车子往妙峰山驰行。 路上段景舒手机不离手,格外专注,甚至连童郗赤裸裸的眼神都没注意到。 “你在看什么?”童郗终于按耐不住。 段景舒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向他,随即把手机屏幕挪过来,把手机呈现的画面展示给童郗看,“比尔城堡庄园,那有世界上最大的望远镜,足以眺望整片浩渺星空,阿郗,你不是一直都对天文学感兴趣么?” “所以呢?”童郗微微扬眉。 段景舒认真道:“等到以后,我带会你去爱尔兰,那时我会在比尔城堡庄园外为你种满向阳花,在杳杳星河下,向你求婚。” 一时之间,童郗下意识怔愣住。他从来没想过段景舒会这么说,他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更没时间考虑他们的未来,因为一切皆有变数,他怕计划被未知因素打碎,也怕那个满心期待的未来不会成为未来。 “你在想什么。”他抬手摁灭对方的手机屏幕,从容不迫地说:“段景舒,你我现在才十七,你没必要考虑太多,如果你真的喜欢规划未来,倒不如想想想,高考填报志愿时,你要去往那座城市,读哪所大学。” “我只去你有你在的地方。”段景舒毫不犹豫回答道:“我不能跟你分开,阿郗。” “我们的未来的每天都有在想,我想让你开心,想让你幸福,想让你拥有一切。” 童郗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他轻轻叹口气,疲惫之色尽显于言表。 这就是他和段景舒之间最大的隔阂。 从小到大,他和段景舒总是形影不离,可他总是看不透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无形之中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段景舒比他理想,他比段景舒现实。对方考虑的长远,却又不切实际,他焦虑当下,却又时常深陷于彷徨之中。 他失神地盯着对方,再也再多言语,往日那双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他缓缓启唇,“段景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段景舒正色道。 童郗别开脸,看向窗外的景色,他沙哑着声音说:“先不谈这个。” “为什么?”段景舒拉住他的手,继续追问道:“阿郗,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童郗抽出被对方束缚的手,他面无表情地拽住对方的左手手腕,毫不留情地把对方手腕上的蓝色腕带扯掉,如同彻底最后一道遮羞布,把新添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 “等你什么时候为自己,再来考虑其他事。”童郗把腕带扔入段景舒的怀里,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我可不会跟一个有自虐倾向的人在一起,更不可能和他有未来。” 段景舒默默收回手,低头把腕带小心翼翼地重新戴上,黑色碎发挡住他的眼睛,让童郗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嗯。”段景舒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似乎是在回应童郗刚刚的那番话。 车上闹的不愉快,让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等他们抵达妙峰山后,烈日当空,学校的研学队伍才接二连三地赶到。 “郗哥!”不远处的李瑾朝他们喊道。 童郗闻声望去,看向向他们走来的三人,李瑾身上背着包,手中还拿着mp4。而白晏澜则是目中无人地扣住姜旻秋的手,生怕对方趁自己不注意偷偷跑掉。 “我们早点上山,说不定能在山腰看见黄昏日落呢。”李瑾的双手在空中比划,似是兴致盎然,他补充道:“据说这里能看见的黄昏,是全世界最美的风景。” “行。”童郗点点头,“我们先走。”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滑板轮子摩擦地面的疾驰声,童郗忙不迭转身看向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许诗渡,对方嘴里叼着棒棒糖,脚踩滑板,行云流水地从他身侧滑过。 对方朝他挥手道,“我先走一步。” “这是爬山,你难道要滑上去么?”童郗望着渐行渐远的人,觉得有些无奈。 但早已远去的人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童郗,我可以加入你们吗?”身边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其主人是沐婉矜。 童郗刚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差点闪瞎他眼睛的荧光棒和灯牌,“你又是做什么?去山上给carnivalpl应援?” “真聪明,我要在黄昏的时候,把灯牌和落日一起拍下来,然后发微博!”沐婉矜兴致勃勃地说,她的斗志似乎又被点燃。 沐婉矜的话音未落,她就跑着追上前方白晏澜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独留童郗和段景舒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有没有保心丸?”他半眯着眼看向缄默不言的段景舒。 段景舒先是睁大眼睛愣住,旋即慢吞吞地开口说:“阿郗,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没事,跟上。”他浅笑着踮起脚尖,伸手用力揉乱段景舒的头发,然后顺势牵住对方的手快步往前走,追上前面的人。 青山环绕,人海芸芸,滚烫的朝阳落在几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足以与天地并肩,仿佛此刻即少年与永恒。 但在童郗不曾察觉的时候,机械声缓缓响起,【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100%】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chapter12 上山的途中,翠茵遮住烈阳,为他们带来几分凉意,尽管有些许薄汗沾湿背脊的布料,但呼吸着新鲜空气总是畅快的。 童郗费劲力气踏上一层台阶,手拄着拐杖,他分明才走半个小时,就已经精疲力尽,气喘吁吁,甚至连脑袋都有些发晕。 “阿郗。”身后的段景舒忙不迭扶住他的臂膀,神情关切,“要我背你上去么?” 童郗皱紧眉头,下意识摇摇头,抬眸与其对视,“没事,我还能走,等到下一个休息点的时候,我就停下来休息几分钟。” “那我扶着你走。”段景舒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试图为童郗分担一点力气。 这回他没有拒绝段景舒,而是由着对方带着自己往上走,这让他的确轻松不少。 一个小时后,他们顺利抵达第一个休息点,偌大的凉亭之下已经坐满攀登的人,沐婉矜她们也早已坐在长椅上饮冰乘凉。 “郗哥,我们在这里!”李瑾从大老远就开始挥手呼唤他们,对方还特意用背包为他们占了两个空余的座位。 童郗和段景舒刚踏入凉亭,他忽然察觉出,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当他后知后觉循着方向看过去时,坐在对面的白晏澜恰好收回慌乱的目光。 顿时他的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他攥紧长椅边缘的手有些发白,心跳加速,血脉喷张,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定住,动弹不得,对方似乎要他直面接下来的风暴。 就在童郗的心即将要提到嗓子眼时,坐在白晏澜身边的姜旻秋忽然放下手中的矿泉水,旋即二话不说就伸手拽住白晏澜的手腕,将其强行拖着离开这里。 二人来到僻静之处,白晏澜似乎完全看不见眼前的姜旻秋,他的目光死死盯住童郗所在的方向,眼神越来越阴暗,拳头越攥越紧,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 姜旻秋喃喃道:“我就知道……” 姜旻秋伸手在白晏澜的眼前晃两下,眼中似有几分无奈,等他确认对方已经失去自主意识后,便迅速将往前走的人拽回来,旋即捧住对方的脸,犹豫三秒,轻轻吻上去。 两个人的睫毛很长,扫在彼此的脸颊上,带来一丝痒意。姜旻秋吻得温柔又笨拙,他额前的黑发几乎快要挡住水光波动的眼,他试图靠闭眼来缓解内心的紧张,但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直视对方。 等他缓缓松开白晏澜后,对方的眸光逐渐清明起来,眼睛也随之睁大。 “你——”白晏澜的话还没说完,脑海中的机械声陡然想起,【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100%】 下一秒不出所料,白晏澜再度被强行控制住,眼神狠戾,作势往童郗的方向冲去。 “你干什么?”姜旻秋皱着眉头把人拖回去,他扣住对方的腰身,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白晏澜,你跑什么,鬼上身了?” 白晏澜抬眸的瞬间,水光潋滟的眸子惹人生怜,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只被欺负狠的小兔子,他羞怯地低头看向被姜旻秋捏红的手腕,他哑声啜泣道:“……疼。” 一时之间,姜旻秋不知所措地松开抓住对方的手,不自觉别开脑袋,用手心虚地摸几下鼻子,“哭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白晏澜小心翼翼地抹掉眼泪,眼底的阴霾几乎快要藏不住,他再度抬眼望向姜旻秋,声音软软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姜旻秋微微眯起眼睛,他毫不犹豫捏住白晏澜细腻的脸颊,狐疑道:“我可以带你回去,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对一下暗号。” 白晏澜不知所措地歪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愈发红润,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 “天王盖地虎。”姜旻秋收回声音,他带着几分试探问:“下一句是什么?” 白晏澜的身形明显愣住,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于是他放声大哭,企图用娇弱的哭声打动求知欲旺盛的姜旻秋。 “假的。”姜旻秋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随即又俯身吻上去,止住对方的哭声。 彼时坐在凉亭内的童郗靠在段景舒的身上,他闭着眼休息,眉头却越皱越紧,因为现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两句同样的话。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86%】 【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100%】 这一来一回,吵得他想捂住耳朵都不行,本来天气就燥热,再加上这道冰冷的机械声,让他的心越来越烦躁。 “有完没完,到底想怎样?”童郗把脑袋埋进膝盖,双手抱住脑袋,他低声嘀咕道:“这白晏澜究竟在搞什么?闹着玩呢。” 与此同时,嘴都亲麻的两个人终于舍得分开,姜旻秋的喘息越来越粗,他神志不清地盯着白晏澜,仿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作态,“白晏澜,你到底能不能变回来?” 泪眼模糊的人便抽泣着,便抬手抹眼泪,他缓缓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喜欢的人始终是景舒哥哥。” “你有病啊。”姜旻秋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紧张和悸动,除去绝望还是绝望,“谁管你喜欢谁,你再不变回来,我就……” 他欲言又止,因为他面对这样可怜兮兮的白晏澜,拿对方没有一点办法。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姜旻秋的视线无意间落在白晏澜的后脖颈处,心中暗自腹诽,如果对方不肯变回来,那他就咬死他。 “姜旻秋……你欺负人,我的嘴都被你亲肿了……”白晏澜边抹眼泪边往回走,他抽抽搭搭地说:“……我要去找景舒哥哥。” “找什么找。”顿时姜旻秋的眼底闪过几分不悦,眸光黯淡下来,他抬手撩开额前挡住眼睛的头发,随即快步上前按住对方的身子,弯腰用力咬在对方的后脖颈上。 尖牙刺破肌肤的刹那,白晏澜的身躯止不住地发抖,发软的双腿差点就让他控制不住地滑坐在地,“唔……” 姜旻秋及时搂住白晏澜的腰身,将其紧紧圈在怀里,他的身躯远比对方宽大,以至于对方已经被他完全罩住。 他伸出舌头轻轻地在对方咬痕的位置舔舐,但他来不及抽回手,就感受到身前的人忽然僵硬起来,紧接着一道冷若寒霜的声音幽幽响起,“姜旻秋,你在舔哪里?” 听到这句话的人慌忙往后退几步,他捂住嘴唇,结结巴巴道:“你听我解释。” 白晏澜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下意识伸手往嘴唇上摸,当他发觉嘴唇的异常红,脸瞬间羞红,他忍不住喊道:“你这个变态!” “这怎么能怪我?”姜旻秋试图与之狡辩,“分明是你一直不变回来,而且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让我在你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把你亲醒……这真不怨我。” 白晏澜完全听不进对方的任何话,他猛地抬手扇在姜旻秋的脸上,对方的脸颊立刻发红。他后知后觉地捂住后脖颈,愤懑地跺脚,“从现在起,你离我远点。” “你还不乐意?”姜旻秋不再按捺心中的叫嚣,他的眼神沉下来,“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我亲,那你一开始怎么不去找别人?” “干脆去找你的景舒哥哥……” 白晏澜连忙伸手捂住对方口出狂言的嘴,气焰慢慢降下来,他压低声音道:“你闭嘴,别在我面前提那个阴郁男。” “所以呢?”姜旻秋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他得寸进尺道:“以后还要我帮你么?” 白晏澜刚想往回缩脑袋,却不料他的后脑勺忽然被姜旻秋按住,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他不得不别开脸,磕磕巴巴许久,最终有些心虚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姜旻秋的眉头微拧,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行,即便是我在不考虑你的感受的情况下吻过你,但之前几次是你强吻的我,你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白晏澜双手抵住对方的胸口,汗水黏在他的掌心,让他有些心慌不安,他补充道:“只要别太过分。” “那我是不是该……强吻回来?”姜旻秋浅笑着如是说道。 白晏澜当场就急到跳脚,他慌不择路地说:“可你刚刚还把我——” “那我让你亲回来。”姜旻秋勾起一抹坏笑,故作有些伤脑筋的模样。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这横竖都是你占便宜,我凭什么听你的!”白晏澜猛地抬脚踩在对方的脚尖,旋即快步逃离开。 等白晏澜回到起初的凉亭时,童郗一行人早已离开,往更高的山上攀去。 当枝桠再也遮挡不住炎热时,童郗的症状终于不受自主控制,他因为中暑,被迫靠在段景舒的背脊上,被对方背着往前走。 “我们回去……”童郗慢吞吞地睁开眼睛,视线扫过对方脸颊处凝结的汗水。 段景舒从容自若地把他往上几下提,笑着说:“我没事,阿郗,你在我背上好好休息,等我们到半山腰,就能看见日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chapter13 “好……”童郗气若游丝道。 他静静伏在段景舒的,脸颊越来越红,模糊的意识也飘向远方,怎么也抓不回。 久而久之,童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他只知道周围很吵,除去说话声,时常还伴有电子机械的“滋滋”声,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吵得他的脑袋都要炸掉。 等童郗再度转醒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周遭的环境有些老旧,消毒水味刺鼻,空荡的房间内不见一人。 他后知后觉地转头望向已经黑尽的窗外,心中莫名闪过几分失落。 彼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段景舒提着药和饭缓缓走进来,他头上带着黑色冲锋衣的帽子,长长的碎发挡住眼睛,让人看不出衣帽之下,他此刻的表情。 童郗摸索着坐直身体,凝望对方,喉咙有些发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好点没?”段景舒放下手中的东西,递给他一杯刚倒出来的温水。 童郗接过水浅抿一口,然后双手握住杯子慢慢道:“我们……现在在哪?” “山脚下的一座小医院。”段景舒不紧不慢地回应,他看向童郗的眼神格外担忧。 “山脚?”童郗不禁睁大眼睛,他忙不迭问心中的疑虑:,你不是要去山腰看日落么……你是不是中途就带着我下山了?” “嗯。”段景舒把他手中的水杯抽出来放到一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垂眸认真地说:“没有你的日落,我不想看。” 童郗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怔愣几瞬,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段景舒用饭堵住嘴,只听对方说:“吃完饭才能吃药。” “我自己来。”童郗欲伸手去拿对方手中的勺子,却不料被段景舒灵活躲开。 段景舒撇撇嘴,声音柔到像是在同他撒娇,“阿郗,我想喂你吃,好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童郗微皱起眉头,但没有继续拒绝对方递来的一勺饭。 待段景舒喂他吃完饭后,童郗才堪堪出声,“那我们明天还上山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到山顶了。” “你想去么?”段景舒忽然问。 童郗不禁扬起眉头,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正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先乖乖把药吃掉,待会你就会知道了。”段景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晚上八点,童郗换上外套走出医院的大门,当他看见差点闪瞎自己眼睛的一幕时,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 周遭飓风扑面而来,照亮黑夜的明晃晃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吹拂过他鬓边的碎发,以及身上未系紧的外套。 童郗眼睁睁看着一架直升飞机落定在自己身前,段景舒的手向他缓缓伸来。 若是把这种桥段放在童话故事里,童郗一定会被段景舒自以为的浪漫行为折服。 但这是现实,童郗还要脸,再加之他平时不习惯这么高调,他打死也不会坐上去。 童郗毫不犹豫往反方向走,他边走边念叨着,“破山顶,我不去了!” “阿郗——”身后的段景舒匆忙跑过来,从后面将他拦腰抱起。 “段景舒,你干什么,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赶紧放我下来。”童郗挣扎道。 段景舒把他抱在怀里,大步往直升飞机的方向走,他柔声哄道:“阿郗,你放心,我会让驾驶员停远点,不会有人看见的。” “这是看见不看见的问题吗?就光这个大灯都能闪瞎我的眼睛,你还指望别人看不见吗?你当你是ufo啊。”童郗撕心裂肺。 童郗力气远不如段景舒,他不得不被对方按着坐上直升飞机,心已经死掉一截。 “阿郗?”段景舒轻轻戳他的手臂,试图与之缓和关系,“你别不理我。” “都怪你。”童郗不轻不重地在对方胸口锤两下,他拧着眉道:“你别贴着我。” 段景舒缓缓勾起嘴角,他似乎从未见过童郗这般模样,一时之间逗弄的心思无法按捺,他慢慢伸手抵在对方的脖颈处摩挲,惹得童郗感到有些痒,不禁缩了缩脖颈。 “你干什么……”童郗刚想愤懑地扭头指责捣乱的人,谁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鼻尖几乎要靠在一起。 顿时童郗率先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往边上挪,夜色之下他脸上的红晕不可见,他没好气地盯着对方,“你是不是故意的?” 段景舒的喉结上下滚动,他鬼使神差地往前靠两步,指尖触碰童郗的手背,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落下时,童郗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随即磕磕巴巴道:“我之前说过的……” 段景舒的眼中浮现出几分落寞,他捧住童郗的手,用脸蹭一下,“我记得,要成年后才可以……但是我比你小三天……” “三天而已,你慌什么?”童郗想抽回手,但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等不了。”段景舒把他圈在怀里,声音有些沙哑,“一天都等不了。” “不行。”童郗狠心挣脱对方的束缚,他用指尖抵住段景舒的额头,冷声说:“你不听话,之前给你的承诺就不作数。” “我听话。”段景舒的声音有些迫切,他立刻乖乖坐直身体,委屈地看着童郗。 没过多久,童郗二人就顺利坐着直升机来到山顶,直升机降落草坪时,几乎万众瞩目,所有登山的学生情不自禁地向他们围过来,个个都为之叹服。 童郗用段景舒的衣服盖住脑袋,藏在对方身后往人群中走。他完全无法忽视来自身边人艳羡的目光,这总让他不自在。 走在他前面的段景舒默默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示意他不用担心。 等两个人走出层层围困后,童郗当即甩开段景舒的手,他快步往前,与其并肩而行,愤慨道:“下次别带着我陪你丢脸。” “我不觉得丢脸。”段景舒认真道。 童郗狠狠瞪对方一眼,他顿住脚步,压着嗓子说:“完全没办法跟你交流。” 话音未落,他便加快脚步逃离开。 晚上九点半,夜空中没有星星,也不见皓月的光辉,灰蒙蒙的,似乎要下暴雨。 童郗刚支好帐篷,就看见不远处一闪一闪的灯牌,蹦蹦跳跳地朝他靠近。 “童郗,你早说可以坐直升飞机啊,这样我就可以在直升飞机上面拍照了,说不定这比日落还要美!”沐婉矜笑着说。 童郗的脸色有些发黑,他挤出一抹假笑说:“你去找段景舒,那是他家的直升机。” “真的可以吗?”沐婉矜忍不住靠近,她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们刚刚从上面走下来的时候,真的好帅!” 这下童郗甚至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他开始四下张望,随口发问:“那个谁……白晏澜去哪了,我现在找他有点事。” “你居然找白晏澜?”沐婉矜用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道:“他好像跟姜旻秋去……找生火的木柴了。” 顿时童郗皱紧眉头,他仰头望向电闪雷鸣的苍穹,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早上脑海中的机械声就已经预告过,他们会在研学途中遇险,灾难还是致命的山体滑坡。 现在童郗再也站不稳脚步,他当即追问道:“他们是多久去的?怎么还不回来。” “他们半个小时前就出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回来。”沐婉矜如是道。 刹那间,山中响起震天动地的声音,仿佛是什么东西坍塌滚落的异响。 童郗脑中的弦瞬间绷紧,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桎梏,从胸口猛地爆开。 【警报,主角的生命受到危险……】 童郗攥紧拳头,在脑海中呼唤道:【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本机正在处理突发状况。】 【你先告诉我,白晏澜身为主角,他是不是有主角光环?那也就是说他们绝对不会出事对么?】童郗仓促询问道。 【未知,该章剧情是按照原剧情进行,但现在站在白晏澜身边的人,并非男主。】 【你开什么玩笑?】童郗立刻抬脚往白晏澜他们的方向走,【闹出人命怎么办?】 【你以为你去就能解决问题么?】机械声冷不丁提醒道。 童郗冷哼一声,【谁说我是一个人。】 他径直走向正在跟别人交谈的段景舒,他毫不留情地揽住对方的胳膊,把人往远处拽,他还不忘催促道:“跑快点。” “阿郗,发生什么了?”段景舒被童郗拉着跑,差点踉跄着跌倒在地。 童郗完全没心思回答对方的问题,他敷衍道:“待会跟你解释,白晏澜有危险。” “你为什么要救他?”段景舒冷不丁道,这番话宛若一根针,直直刺入他的心。 童郗的脚步逐渐放缓,慢慢冷静下来,他的确是要阻止剧情发生,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和段景舒不去救白晏澜,他的目的就会不费吹灰之力达成。 如果白晏澜真的死掉。 他今后都不用再担心任何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chapter14 “白宴澜他们还在山崖的位置,快叫抢险队的人来!” 这道坚定有力的声音出自于沐婉衿,她忙不迭挥手示意不远处的老师拨打电话,作势跟着几名同学一道前往白宴澜他们所在的位置。 顿时在沐婉衿与童郗擦肩而过之际,如梦初醒的童郗毫不犹豫伸手拽住她,“你别去,那里危险,在这里等着。” 与此同时,他转头看下段景舒,“你先跟他们去,记得要快。” 话音未落,童郗便甩开段景舒的手,转身朝许诗渡的帐篷奔去。 他没跑多远,便撞上迎面赶来的许诗渡,他着急忙慌地启唇询问道:“你的滑板在哪?借我用一下。” “你想干什么?这马上就要下暴雨了,你该不会是想在泥泞的大雨里用滑板去找人吧?”许诗渡后退一步,脸上尽是决绝。 童郗立刻往前,他的眼神迫切又执拗,“没事,来得及,他们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遇到危险了,只要我在下雨之前把他们救出来,到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终许诗渡败阵下来,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滑板拿给童郗,让其以极快的速度破风而去。 童郗在沿途中并未有减速的意思,况且这里的斜坡很长,如果不能早点找到白宴澜二人,他可能会因为雨水打滑,再度发生事故。 他边滑边呼唤失联的人的名字,直到阴雷滚滚,苍穹之上坠落几颗细碎的雨滴时,童郗终于听到他希冀已久的声音。 “哥——我们在这......下面!”白宴澜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道。 童郗当即闻声赶去,最终停在一处坍塌的巨坑前。 他匆匆忙忙地往下看,扫视巨坑里面的情况。他惊恐地发现有块粗壮的树干把坑下面的人挡的严严实实,再者下在是黑天,视线模糊,他无法准确锁定白宴澜和姜旻秋的具体位置。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底下的姜旻秋忽然出声提醒道:“这棵树是人工直立栽种的,树干上应该有几根粗藤条,你和外面的人拉着藤条把树拉起来,然后我们就可以爬出去。” 一时之间,童郗张望四周,那些赶来救援的人还没有到,可他眼见着巨坑无法承载树干的重量,即将彻底塌陷时,他慌不择路地转头看下身后几乎快垂直的浅崖,一个荒唐的想法渐生。 童郗立刻拽住几根比手腕还粗的藤条,将它们分别绑在自己的腰部、手臂上,他尝试拽几下,不出所料树干纹丝不动。 于是他踩上滑板,准备从高处俯冲下身后的浅崖,借助惯性带来的力量,将倒在巨坑中的树干拽起来。 童郗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毕竟那个该死的机械声,巴不得他今天死在这个鬼地方,但他赌的是段景舒的主角光环,对方身为男主,应该能顺应剧情及时赶到,只要他多撑一会,也许就能得救。 思及至此,童郗把藤蔓多缠几圈,他深吸一口气,抓紧被握在掌心的藤蔓,踏上滑板奋力俯冲下去。 当他在空中跃出弧线,落在浅崖的斜壁上时,失重感陡然剧增,让他差点失去平衡。 好在他曾经在usc俱乐部练习过sss级别的高难度项目,以至于现在和当初练习时,唯一不同的就是斜坡的粗糙程度,但他还能掌控。 待俯冲的速度减慢,身上的藤蔓越勒越紧时,童郗便有预感,他即将滑到尽头。 与此同时,巨坑的树干被猛地拔出去,砸在另一边。 白宴澜和姜旻秋也顺利爬出来,尽管他们身上还带有几条伤口,但前来营救的段景舒他们也纷纷赶到。 段景舒惶惶不安地抓住白宴澜的肩膀,双目猩红,只听他冷声询问道:“童郗在哪?回答我。” 白宴澜的脸上也尽显忧虑,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难道这棵树不是你们和他一起拔出来的么?” “我们分明刚刚才来。”一旁的李瑾忽然解释道。 这下段景舒彻底不淡定,他猛地抓住白宴澜的衣领,恨不得将其吞噬殆尽,“是他最先到这里来救你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冷静点。”姜旻秋一把推开几乎丧失理智的段景舒。 下一刻,骤雨降落,砸在泥泞的地面,众人一度陷入彷徨,他们朗声呼喊童郗的名字,试图得到对方的回应。 “快看那根藤条!”姜旻秋忽然指向紧绷在树身上的藤蔓,将所有人的视线移至浅崖下方。 段景舒和白宴澜同步往浅崖边走,他们张望许久,终于发现吊住童郗性命的藤蔓的延伸方向。 几人抓住藤蔓,合力把下面的人拉起来,却发现童郗正安然无恙地抱着滑板,被一点一点往上拎。 “......吓死我了。”童郗终于舒口气,悬起的心也就此落下。 他的裤腿被下面的枝桠划烂,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但他却不以为然,似乎刚才的危险不复存在。 等他被拉上来后,段景舒率先上前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感受到对方不停发抖的身躯,只听段景舒压着嗓子说:“还好你没事......” “不,我有事。”童郗皱起眉头,停顿几秒后,又继续说:“你们如果再来晚一步,那根藤蔓就要断了,还有——”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滑板咯得我伤口疼。” “对不起。”段景舒慌乱地松开手,往后退一步。 童郗仰头看向惊雷炸响的天空,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先回去。” 彼时站在一旁用关切的眼神盯着他的白宴澜,忽然拉住他的衣袖,“哥,我来背你回去。” “你?”童郗边往前走,边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宴澜。 这时段景舒向他伸出双手道:“阿郗,你的腿不方便,我抱着你走。” 两难抉择之下,童郗最终决定把滑板留给段景舒,让白宴澜背着自己往前走。 倒也不是因为他刻意为难比自己还要瘦弱的白宴澜,因为从他踩上滑板去救人开始,他的心中隐约生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很困扰,因为这是他第二次从白宴澜的身上察觉出,所以他想要搞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不久后,营地的灯光伴随抢险队的鸣笛声出现在一行人的视野里。 窝在白宴澜背脊上的人,脑袋有些发晕发烫,意识逐渐模糊,身侧的段景舒时刻攥紧他的手,在他的耳畔呼唤,甚至连背着他的人也开始止不住掉眼泪,嘴里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一刹那,被童郗尘封在过去的记忆,如汩汩潮水般向他涌来,他借着被雨水模糊的视线,看向眼前的少年,他幡然醒悟。 因为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在黑夜深山里,滂沱大雨中,用单薄的背脊扛着他艰难前行。 在童郗六岁时,童知夜和温妍曾带他去过一个山庄度假,但那个地方与其说是山庄,倒不如说是村子里的民宿。 虽然年幼的童郗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带他去那个充满蚊子和爬虫的地方,但一向矜贵的少爷怎么可能会习惯那种环境。 他起初闹脾气,不愿从车上下来,还声称要住在车上。 谁料不知是哪家的野孩子,忽然朝他跑过来,对方的皮肤被晒得有些发黑,但难掩精致漂亮的长相。 对方就着沾满泥土的手,一把抓住童郗的手腕,笑着把他拉下车,“哥哥,你可以陪我玩么?” “别碰我,脏死了!”童郗毫不犹豫把男孩推倒在地,脸上尽是嫌恶之色,他用手帕不停擦拭被对方碰过的地方,来来回回擦十几遍。 被推倒在地的男孩并不气恼,他反而笑眯眯地看向童郗,把藏在裤兜里的蟋蟀拿出来,递到童郗眼前,“这个给你。” 那只忽然出现在童郗眼前的蟋蟀,忽然挣脱男孩的手,跳到童郗的脸上,吓得他当场就哭出声,他声嘶力竭道:“我讨厌你。” 最后还是温妍急匆匆赶来,才把混乱的场面控制住。 夜里童郗蜷缩在床边的一角,闷闷不乐,他的眼尾还有些泛红,似乎不久前又偷偷哭过。 昏暗的房间内,唯有月光的照耀,才能勉强看得见,夜晚柔和的清风从窗帘处拂过来,安抚童郗破碎的内心。 彼时一点荧光从窗口飘进来,闯入童郗的眼帘,他定睛一看,这个闪烁着光芒的不停扑腾的东西是萤火虫,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让萤火虫落在自己的指尖。 顿时一阵浅笑声传入他的耳朵里,童郗闻声望向站在窗边的人身上,对方正是白天把他惹哭的男孩,并且其手中捧着的玻璃罐内还有许多闪烁的萤火虫。 “怎么是你?你走开。”童郗把指尖的萤火虫赶走,往后挪几下。 男孩兴致勃勃地趴在窗台边,神秘兮兮地说:“今晚山里会有很多萤火虫,特别漂亮,我可以带你去看。” “我才不去,那里全是泥,会弄脏我的鞋子。”童郗别开脑袋,不愿看对方一眼。 男孩锲而不舍道:“你就去看一眼,好不好?别人让我带他去,我还不愿意呢。”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童郗皱着眉头问。 “因为我把你当哥哥啊。”男孩一脸天真地说。 童郗毫不犹豫反驳,“我才不要当脏小孩的哥哥。” “我不脏!”男孩抹几下脸给童郗看,他又继续说:“......今天是你妈妈说,我可以拿你当哥哥的。” 童郗一时语塞,他刚想说点什么,没想到男孩竟然直接翻过窗户,作势向他扑过来,“你快跟我走——” 被逼无奈之下,童郗不得不强人恶心,任由男孩拉着指尖往山里走。 一路上他踩过泥坑,身上时不时会吸引来飞虫,他的脸色糟糕到不能再糟,他五次三番想挣脱男孩的手往回跑,奈何他的力气远不及对方,他只能被拖着往前。 等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一处平坦的地方时,童郗可能终生无法忘怀眼前所见的景象。 万千翩翩飞舞的萤火虫宛若绽放的花,在昏暗的林间四处飞行,闪烁的光芒比宇宙的群星还要耀眼、震撼。 “怎么样,是不是很美,我没骗你吧?”男孩趾高气昂地双手叉腰,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嗯......比星星还要漂亮。”童郗慢吞吞地回应道。 男孩用胳膊轻轻撞了撞他,让没站稳脚跟的童郗瞬间栽倒在泥坑里,一时之间,男孩的笑声盘旋在空中,久久不能消散。 “我的衣服!你居然敢笑我。”童郗一把拽住男孩的手,把人按在泥坑里摩擦,“你不许笑!” 良久后,两个小泥人坐在浩渺的萤火虫之海下,惬意地晃动双腿。 “话说你们城市里也能看见星星吗?”男孩转头看向他。 童郗摇摇头,“看不见,全是高高的楼,但是我家有望远镜,用望远镜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星星在身边一样。” “真的吗?我也想看看,可以吗?”男孩两眼亮晶晶的,满是希冀。 童郗高傲的哼一声,他如是说道:“这得看你表现,我可不会让你随便看见。” “我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哥哥。”男孩的笑容灿烂,仿佛初升的朝阳。 “你别叫我哥哥,我才不认你这个弟弟。”童郗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在其身前转悠几圈。 霎时天空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周围的萤火虫悉数散开,留他们两人驻足原地,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洒落人间。 “下雨了,我们快回去。”男孩忙不迭站起身,拉着童郗往回跑。 但雨势越来越激烈,童郗没有看准脚下的路,不慎往前跌倒在地,脚踝也随之被扭伤。 “嘶......好疼。”童郗捂住发红发青的脚踝,面露苦色。 “你还好么?”男孩停下脚步,俯身查看他脚踝的情况,“要不要我背你下山?” 童郗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红着眼应下来,“......嗯。” 自从童郗被男孩背在背上后,对方的步子走得很稳,没有一点颠簸,他就这么趴在对方身上,一言不发。 “哥哥,你千万别睡,会感冒的。”男孩忽然出声提醒。 童郗瓮声应下,迷迷糊糊中,他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我觉得你就像我的小尾巴,我在哪,你就在哪......” 男孩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好啊,我以后就当你的小尾巴。” 童郗盯着对方,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么瘦弱的身躯,仿佛永远不会累,他气若游丝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我还有更厉害的地方。”男孩扭头看他一眼,补充道:“我其实还会拉小提琴,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但你可以当我的第一个观众......只要你不嫌弃。” “好......只要以后有机会......你就来我家看星星的时候,我听你拉小提琴......” 思绪回到当下,童郗再也维持不住沉重的眼皮,他在昏迷的前一刻,低声呢喃道:“......小尾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chapter15 白晏澜的身子陡然僵住,双手抓紧,他后知后觉地看向伏在自己身上的童郗,心中的缺口慢慢复原,压抑着让他喘不过气。 他似乎已经忘掉某个重要的人和事。 事后童郗连续两天都在发高烧,他在昏迷和清醒中来回打转,宛如沉浮于深海中的朽木,只能随波飘零,无法挣脱。 直到第三日的傍晚,童郗从医院的病床上缓缓苏醒,他的双目清明,脑袋也不再沉重如山。他微微张开干涩的嘴唇,慢吞吞地扭头看向趴在床沿睡着的段景舒,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轻轻抬起指尖,落在对方柔软的头发上,尽管他的动作轻盈,半睡半醒的段景舒却忽然抬起头,一脸担忧地看向他。 “阿郗,你醒了?”段景舒忙不迭站起身按响床头的呼叫器,疲惫之色尽显。 童郗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指尖缠上对方的手,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段景舒急匆匆地拿起水壶,给他倒一杯不冷不热的温水。 童郗接过水杯浅抿两口,他先是咂咂嘴,后又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后,他身上所有的不适瞬间一扫而空。他抬眸望向尚未回神的人,启唇缓缓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我又不会跑。” 段景舒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抖,“没事,我就想多看你几眼……” 没过多久,几名护士就推着医疗车来给童郗检查身体,等各项检测的结果出来,确认无碍后,便通知他明天就可以准备出院。 等护士离开后,童郗靠在病床上,缓缓松口气,他双手懒散地搭在两侧,任由段景舒为自己按摩有些发麻的手和腿。 “你守了我多久?”童郗瞥过段景舒一眼,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一整夜?” “你昏睡的这几天,我放学后就会来医院照顾你。”段景舒抿着淡淡的笑容。 童郗闻言,当即抬手打断对方,他如梦初醒道:“什么,这几天?我睡了多久?” “大概有两天,但算上今天,应该有三日。”段景舒手上的动作愈发温柔。 童郗暗自叹息,此刻心乱如麻。 彼时段景舒慢慢松开手,凑上前搂住童郗的腰,他把脑袋埋进对方颈窝处,小心翼翼地蹭几下,“下次别再以身犯险了。” “好不好?阿郗。”段景舒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在撒娇又或是在委屈。 童郗欲图用手抚摸对方的脸,但他刚伸到一半,就忽然僵滞在半空中。 他冷冷地盯着段景舒,“我现在是病人,你又是撒娇又抱抱,合适么?” 段景舒把童郗往怀里裹,像只讨好主人的萨摩耶,他主动拉住童郗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便,“阿郗,你摸摸我。” “走开——” 童郗不轻不重地在对方脸上扇一下,但段景舒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厚,“……我就是想抱着你。” 童郗不禁失笑,他本想嫌恶地驱赶狗离开,可没想到狗以为自己是在跟他玩。 他看着眼前朝自己撒娇的人,忍不住调侃道:“你这跟狗狗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段景舒竟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脖颈和锁骨,“那阿郗喜欢么?” “我不喜欢黏人的。”童郗推开对方。 段景舒被推开也不恼,似乎他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快要摇上天,他就盯着童郗傻笑。 “傻狗。”童郗终于忍俊不禁。 与此同时,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白晏澜还穿着蜡笔小新的睡衣,气喘吁吁的,想必对方刚刚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白晏澜哽咽几声唤道:“哥。” 他轻飘飘地走至童郗身前,眼眶发红,鼻子还有些酸,眼泪瞬间从眼中掉出来。 白晏澜一把抱住童郗的脖颈,在童郗怀里痛哭流涕,“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你赶紧放开我。”童郗的脸色骤变,他用力推开对方,旋即迅速擦掉白晏澜留在自己身上的泪水,“脏死了。” 白晏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童郗毫不留情出言堵回去,“你们一个二个到底想干什么,不就发个烧,住个院么?至于这么担惊受怕么?我现在穿的是病服,又不是寿衣,搞得好像我明天就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景舒立刻用手捂住嘴,话被咽回喉中。只听坐在病床前的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许你这么说。” “哥,注意避谶。”白晏澜附和道。 童郗无话可说,他只能幽怨地盯着两人,随即不耐烦地拍开段景舒放在自己唇上的手,狠狠瞪对方一眼,他要是再晚一步,对方的手又会不老实地四处乱摸。 这时病房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为四点三十六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收拾东西出院。 病房里一度安静,两个人都盯着他看,惹得他有些毛骨悚然的,他用手摩挲两下臂膀,皱着眉头问:“你们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白晏澜率先开口。 殊不知缄默不言的段景舒用阴郁的眸光扫过白晏澜,眼中的尖刀快要将其刺穿。 “神经病。”童郗的脸当即皱成一团。 下一刻,段景舒站起身,为童郗把病床摇下去,然后又为他掖好被角,“阿郗,你先休息,离开的时候我叫你。” 童郗想挣扎着坐起身,“我睡不着。” 怎料段景舒居然直接把他按回去,力道刻意加重几分,让他挣脱不开,无法动弹。 只听段景舒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阿郗现在需要休息,闲杂人等可以离开了。” “你说谁是闲杂人等?”白晏澜的脸色铁青,他差点就拽住段景舒的领子揍上去。 段景舒云淡风轻地扫过白晏澜,语气依旧平静如水,他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白晏澜有些怒不可遏,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段景舒没有出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白晏澜,仿佛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白晏澜气急败坏地指着段景舒的鼻子说:“死阴郁男,我今天就告诉你,这个房间里面就你一个外人,该离开的人是你。” 段景舒依旧不慌不忙,他的眼中闪过几分戏谑,旋即毫不犹豫扑向躺在病床上看戏的童郗,轻轻扯住对方的衣袖晃动继续,他凑在其耳边压着嗓子说:“阿郗,他凶我。” “凶的就是你,把手给我撒开!”白晏澜直接上手,作势把段景舒和童郗分隔开。 童郗终于看不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的脖颈要被段景舒和拽下来,“别吵。” “你们都出去,别来打扰我。”他的语气决绝又不容置喙。 被童郗无情轰出去的二人面面相觑。 白晏澜死死盯住段景舒,恨不得把对方弄死,他语气不善道:“都怪你。” 段景舒连眼神都不愿给白晏澜,他静静坐在病房之外的长椅上,阖眼假寐。 等一切消止后,白晏澜在五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欲图偷偷摸摸溜进病房,却不料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段景舒拽住手腕。 “你敢进去试试。”段景舒冷声警告。 白晏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想也不想就甩开段景舒的手,“凭什么听你的。” 他打开门径直入内,发现童郗早已躺在床上沉入梦境,睡颜恬静又温柔。 白晏澜见状,心都软下来一半,他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就在他快要掀开被子躺上去时,却被段景舒拎住后脖颈推开。 “滚。”段景舒挡在病床前,眼神阴鸷,他再也不加掩饰,心底的阴霾顿显。 白晏澜丝毫不惧,“该滚的是你。” 他不管不顾地钻上床,缩进童郗的怀里,搂住对方的腰,抱的很紧。 当白晏澜察觉到童郗无意识往自己身边靠时,他的嘴角差点就压不住。 一旁不肯善罢甘休的段景舒也跟着爬上病床,从后方把童郗圈在怀里,他的眼底尽是偏执又病态的占有欲。 被夹在中间的童郗有些呼吸困难,他无意识地皱紧眉头,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但围童郗两侧的人也不再安分,他们触碰到对方抚在童郗身上的手时,白晏澜突然发力,掰开对方的手,又掐又挠,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把你的死手拿远点,别碰他。” 段景舒读懂对方的眼神后,毫不犹豫把童郗捞进怀里,让其翻身面对自己。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都想把童郗据为己有,搞得睡觉的人差点被梦魇住。 翌日早晨,童郗睁开疲惫又沉重的眼皮时,他还暗自想自己浑身酸痛,腹诽是不是是被鬼压床。但当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的两难处境时,脸瞬间黑下来,他就差把想杀人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白晏澜搂住他的脖颈,脸时不时在他身上蹭几下,而段景舒则是单手圈住他的腰,把脑袋放在他的头顶。 他被两个人抱着完全不能动。 “你们两个蠢货!” 清脆响亮的两道巴掌声,立刻打破安静的氛围,惹得窗边的鸟四散而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chapter16 被巴掌惊醒的两个人同时翻下病床,他们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嘴唇半张,一脸茫然地望向坐在床上怒目而视的童郗。 与此同时,病房门被护士急匆匆推开,对方不可思议地看向屋内的画面,下意识捂住嘴,声音有些不耐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大清早你们这里就最闹腾,如果吵到别的病人休息,你们负的起责吗?” “对不起……”白晏澜支支吾吾地回应道,他慢吞吞地撑起身,装作无事发生。 护士的眉宇依旧微皱,但她听到白晏澜的道歉后,语气缓和不少,“六号床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去的时候记得休息,不要吹风受凉,饮食清淡,如果有不适记得复诊。” 等三人目送护士离开病房后,他们才堪堪抚着胸口松气。 童郗冷冷地盯着垂首的两人,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烈,身子几乎在发抖,他压低声音怒斥道:“你们两个登徒子,给我滚出去。” “为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童郗终于怒极反笑,眼底的无力完全无法掩饰,然后他指向叠在柜子上的衣服,轻飘飘地说:“因为老子要换衣服。” 这还是童郗为数不多的的自称,以前的童郗生活在嘉言懿行的环境中,行为举止优雅有礼貌,以至于他从未听过这些粗陋语。 但如果非要问这是他从哪听来的。 问就是白晏澜。 得知童郗已经大发雷霆的白晏澜和段景舒,赶忙抬脚离开,为其轻轻掩住门扉。 下一刻,童郗的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机械声,【《pianoandviolin》第四章内容,白晏澜和段景舒在校园典礼,再度登台,携手合奏曲目,惹全校人艳羡与仰慕。】 听到这番提示,童郗不自觉翻白眼,因为这个机械声的话已经不可信,都言事不过三,何况前三次它都预言失败,自然而然之下,童郗便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心中暗自想道,倘若能再听他们二人合奏,也不是不行,毕竟音乐无罪。 待他换完衣服后,刚走出病房,就看见段景舒独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 “白晏澜在哪?”童郗开口询问道。 段景舒见到他时,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嘴角也浮现笑容,仿佛他的眼里只有童郗,完全没有听到他提及的那个人。 童郗不耐烦地啧几声,扭住对方的耳朵重复道:“我问你,白晏澜人呢?” 段景舒的脑袋顿时焉下来,他故作委屈地支支吾吾道:“他现在在走廊尽头坐着等,因为他说他看见我就会犯病。” “什么病?”童郗的嘴角直抽抽。 段景舒一字一顿道:“精神病。” 顿时童郗扭头往走廊尽头的方向看去,只见穿着蜡笔小新睡衣的白晏澜拿正着手机,屏幕的绿光照在对方的脸上,其的两根指头在手机上疯狂敲击,其目光猩红,似乎对方恨不得杀穿所有人。 童郗轻轻拍打段景舒的肩膀,随即往白晏澜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他刚驻足于白晏澜的身前时,依稀晃见其手机屏幕中显示的聊天对象是姜旻秋,而且白晏澜正以三秒钟一条消息的速度发送。 “你在干什么?”童郗微微挑眉。 白晏澜不紧不慢地关闭手机,怨恨地扫过段景舒,随即站起身站在中间,把童郗和段景舒分隔开,“哥,我们走。” 童郗来不及开口,却被白晏澜握住手带着离开,不给身后的段景舒任何机会。 医院之外的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不燥人,蝉鸣声在绿荫里此起彼伏,行人来去匆匆,川流不息的车辆也一刻不停。 坐在车内的三人缄默不言,尽管童郗坐在副驾驶,他也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后方的目光如炬,一时之间,他把眉头拧紧。 三十分钟后,风裹挟尘土,司机把他们放下车,段景舒和童郗他们分道扬镳。 但段景舒并没有急着回家,他先是见童郗他们走远,便转身往长街边的咖啡店走。 他推门而入后,径直靠近坐等在窗边的黑衣男人,对方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单手抵住下巴侧头望向窗外,似乎心事重重。 段景舒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随手向服务员点一杯咖啡后,便盯着对面的人幽怨出声,“你到底管不管?姜旻秋。” 姜旻秋不紧不慢地扭过头,同他对视,嘴角噙着笑,“怎么,跟我有关系么?” “你知不知道那个白晏澜真的很碍眼。”段景舒垂落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掐住手臂,使皮肤泛红的同时,依稀可见血点。 姜旻秋慢慢搅动杯中的咖啡,漫不经心地说:“我可管不住他,你找我也没用。” 段景舒的眼神愈发阴沉,就在他即将发作时,服务员忽然端着咖啡到来,对方的笑容甜美,嗓音温柔,“请慢用。” 须臾后,段景舒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说:“上次研学的事,你做的不错,但下周的校园典礼还需要你帮忙。” 姜旻秋歪着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帮你?” “如果你还想继续被控制,那我们之间的交易可以就此结束。”段景舒如是道。 姜旻秋不禁攥紧拳头,眼神晦暗不明,他沉声道:“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彻底解决?” “我还在摸索。”段景舒摇摇头,迅速站起身,“至少不能让那个东西得逞。” “行,我帮你按住白晏澜。”姜旻秋撑着脑袋,朝他摆摆手,眼神散漫又嚣张。 段景舒把钱推到姜旻秋手边,他轻飘飘地说:“咖啡钱我帮你付。” “合作愉快。”姜旻秋露出洁白的牙齿,毫不犹豫伸手把钱拿回来。 时间转瞬即逝,落叶逐水飘零,一晃便到校园典礼举行的时间。 今天是阳华三中最热闹的时候,校园内四处挂满气球和横幅,学生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为各自的班级装添彩饰与准备游戏。 童郗负责主持全部的布置与节目彩排,他拿着流程单,扫视几眼,站在讲台上跟同学商量横幅挂置的具体地方。 彼时沐婉矜穿着女仆装走进来,她的头发微卷,胸前还别着carnivalplane乐队的象征标志——紫色恒星。 “童郗。”沐婉矜踱步而来,她双手撑在讲台上,凑近问道:“昨天我让你再选两个女生穿女仆装,你选出来没?” “嗯。”童郗始终面无表情,甚至连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盯着流程单。 “是么?可我刚刚听姝姝她们说,她们对此完全不知道啊。”沐婉矜撅起嘴,双手叉腰控诉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要想拿创意奖,就得豁的出去,虽然我这次订的女仆装是有点短,但信念感很重要。” “没错,他们穿这个,的确需要一点信念感。”童郗点点头,符合道。 一时之间,沐婉矜困惑地盯着童郗,心中渐渐生出探究之意,“他们?” 陡然间,教室外的走廊上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和惊叹声,冷清的氛围瞬间躁动起来。 童郗不急不缓地抬头看向门外,他神神秘秘地笑着说:“他们来了。” 门口缓缓出现两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女仆装,戴着猫耳朵的白晏澜和段景舒,他们疯狂扯动裙子下摆,脸比苹果还红,扭捏得不成样。 下一刻,全班哄堂大笑,让站在门口的两人更加无地自容。 “我要脱掉。”白晏澜作势转身离开,却不料他被身后出现的姜旻秋抵住肩膀,让他寸步难行,于是他说:“你干什么?” “别脱,你现在是为集体荣誉牺牲,不丢脸。”姜旻秋边说边把人往教室里拉。 白晏澜气得脸红一半白一半,他朝姜旻秋吼道:“你觉得老子像是自愿的么?” 姜旻秋忙不迭抬手堵住白晏澜的嘴,他正色道:“别吵,我帮你把小提琴拿过来。” “还拉什么拉?我穿成这样怎么拉,我问你?”白晏澜一把拽住姜旻秋的手。 “你又没把手绑起来,怎么不能?”姜旻秋不禁挑起眉头,笑容玩味。 “死变态。”白晏澜上手打的时候,还不忘腿上给对方踢一下。 姜旻秋赶忙按住他的腿,把裙子拉下去遮住即将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腿,“你是不是有病?抬脚干什么,就不怕走光啊?” “你还敢说这茬!”白晏澜又往对方背上扇一巴掌,这次的力道只重不轻。 在两人打闹之际,乖乖站在讲台边的段景舒已经讨得童郗的欢心。 童郗上下打量穿着女仆装的段景舒,脸上笑意不减,“你还挺适合。” “阿郗,你喜欢就好。”段景舒眨动修长浓密的睫毛,朝童郗浅笑道:“但是待会我还要表演,我能暂时先换下来么?” 童郗笑而不语,静静注视对方。 于是段景舒继续撒娇讨好道:“就这一次,下回我一定听你的话,好不好?” 现在童郗算是明白,为什么白晏澜总是骂段景舒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如此看来,对方说的一点也没错。 “行,我答应你。”童郗忍不住伸手揉乱对方的头发,笑容不自觉溢于言表。 段景舒抿唇笑得温柔,仿佛脑袋上的猫耳朵还在晃动,“阿郗对我真好。” 等到上午九点整,全校学生布置完教室后,便纷纷赶往音乐厅参加开幕仪式。 仪式的第一个暖场节目,是白晏澜和段景舒的小提琴和钢琴合奏,《致爱丽丝》。 段景舒身穿黑色燕尾服,胸前的口袋上还别着一枚向阳花别针,尽管如此,也依旧挡不住他的少年意气。 站在段景舒身前的白晏澜一身洁白的西装,这是童郗在前天夜里,亲自为他挑选的,因为这件最衬其漂亮的长相。 当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时,全场瞬间被带入浪漫美好的画面。钢琴的声音亦随之响起,同小提琴一道融入交响之中。 童郗坐在台下,闭着双眼,指尖抵在扶手处,有节奏地随音乐敲动。 坐在周围的人时不时发出不和谐的声音,但她们大概的谈话内容无非就是,小提琴和钢琴的搭配最为合适,台上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如此默契,一定非常般配。 但童郗对此却充耳不闻,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声音与他而言,就像是固定npc之间的必要对话,毕竟那二人可是主角。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沐婉矜忽然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童郗,他们站在舞台灯光下,万众瞩目,你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童郗叹口气,他慢慢睁开眼睛,侧头看着对方,“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你都不生气么?”沐婉矜追问道。 童郗面不改色道:“生什么气?” “他们这样,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才是一对,就好像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而且段景舒…”沐婉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不用在意。”童郗颇有耐心地说:“他们即便再耀眼,惹来再多言论,但归根结底,他们不就是奏给我听的么?” 沐婉矜当即目瞪口呆,他没料到这回的童郗竟然这么豁达,“你认真的?” “放心,还有人比我更眼红。”他默默把目光放在左侧的姜旻秋身上,对方抓住把手的指尖都快抠破,目光死盯着上面的人。 沐婉矜下意识往后仰,表情意味深长,他捂住嘴缓缓道:“知道么?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都够出书了,到时候绝对畅销。” “什么爱恨情仇,哪有这么复杂。”童郗耸耸肩,语气有些扭曲。 “我可没说错。”沐婉矜露出八卦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你们现在可是人尽皆知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四角恋。” “四角恋?”童郗差点被口水呛到,他拍着胸口,连续咳嗽好几声。 沐婉矜掰着手指给他算,“姜旻秋喜欢白晏澜,白晏澜喜欢段景舒,段景舒喜欢你,这不就是四角恋么?” 童郗扯出一抹假笑,“你说得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chapter17 几分钟后,舞台上的两人演奏完毕,他们优雅又恭敬地朝观众席的人颔首行礼,随即一前一后地往后台走去。 但白宴澜在走的时候刻意用脚踩住段景舒,随即闪身避开,仿佛对方跟瘟疫似的。而段景舒也不甘示弱,他看白宴澜跟看死物一般,甚至还用钢琴曲谱把对方戳开。 这两个人幼稚又视对方为仇敌的举动,白宴澜的这个嫌弃的举动让台下八卦的人慢慢转变——“他们这哪有愛,分明是要掐死对方。” 彼时姜旻秋黑着脸站起身,躬身离开座位。他没走多久,段景舒便换完衣服挤进来坐在童郗身边。 “你怎么不换裙子?”童郗明勾起嘴角,知故问道。 段景舒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缓缓俯身凑在他的耳畔道:“阿郗如果真想看我穿,我回去单独穿给你看。” “少来。”童郗毫不犹豫拍开对方的手,眉头微皱,他不放心地补充道:“我可没这个癖好。” “那你昨天为什么非要我穿?”段景舒不依不饶道。 一时之间,童郗有些无言以对,他承认,让白宴澜和段景舒穿上女仆装,确实是想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但他真没考虑这么多。 顿时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对方的攻势,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他顺势扇在对方脸上,神情及其不自然,“你走开。” “阿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害羞。”段景舒看得眼睛发直,脸上的笑意比任何时候还要灿烂,“你这样很可爱。” “闭嘴。”童郗忙不迭抬手捂住段景舒的嘴。 怎料段景舒居然厚着脸皮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落下一个深情又缱绻的吻。 倏忽的间隙,时间仿佛定格,耳畔聒噪的人声渐渐消弭,他们仿佛与世隔绝,眼中唯有彼此。 段景舒只觉得,舞台上耀眼的万千灯光,也抵不过眼前人。 与此同时,舞台上穿着白色纱裙礼服的女生正在唱最近很火的《明明就》,其中让童郗印象最为深刻的歌词是: 远方传来风笛 我只在意有你的消息 童郗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股沉重又悲伤的情绪在眼底晕开,他用力挣脱开段景舒的手,不停深呼吸。 脑海中回荡起机械声,【你和他的未来,注定分别,即便你现在能够改变每一个节点,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乌比莫斯环,你可以逃过本机的控制,却逃不过生命中既定的结局。】 【这不是你说的算。】童郗不甘道。 只听机械声冷笑道:【这的确不是我说的算,是创造出你们的人说了算,你会受到他的警告。】 【你什么意思?】童郗还行问出些什么,但是机械声已经隐去,无论他怎么呼唤,对方也不应答。 “阿郗,你怎么了?”段景舒关切地看着他。 童郗眨动干涩的眼睛,摇着头哑声道:“我没事。” 舞台上的女生嗓音悠扬婉转,令人如痴如醉,“城堡为爱守着秘密,而我为你守着回忆。” 两个小时后,开幕仪式结束,童郗以学生会会长的身份,监督负责收场的同学。 场面虽然有些混乱,但被童郗治理得有条不紊,舞台的金色彩带和其余的道具都被统统归纳完毕。 “大概就是这样。”童郗跟身边的女生说完具体内容,旋即挥手跟对方道别,“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班上了。” 话音刚落,童郗没走两步,就被身后还在看报告的女生叫住,“童郗,这里的联系人填你的名字么?” 童郗顿住脚步,在他转身的刹那,头顶的吊灯终于不堪重负,径直砸在离童郗不远的位置,他刚刚一旦没有及时停住脚,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被精准砸中脑袋,必死无疑。 童郗的双腿瞬间发软,连心跳都已经停止,他的眼尾瞬间渗出泪水,后怕夹杂着恐惧,如洪流般席卷他的全身,让他无力跌坐在地。 “童郗!你怎么样,没事吧?”女生赶忙跑过来扶住他。 童郗被吓得一动不动,还未回过神来,他的胸口似有堵塞的块垒,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原来刚刚机械声的警告不是在开玩笑,对方口中所谓的那个,创造出他们的人,真的会让他死掉。 许多在后台帮忙的悉数赶过来,段景舒跑在最前面,他蹲下身查看童郗被吊灯玻璃划破的腿,鲜血直流。 “阿郗,你别怕,有我在。”段景舒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他迅速抱起童郗,往医务室赶,途中他不敢稍作停留,因为他怕童郗的伤口会越来越疼。 一路上,童郗始终保持沉默,段景舒唤他无数次,他也没有给出回应,他现在平静的可怕。 金色的日光透过走廊,洒在二人身上,旁人觉得无比美好,可童郗却认为这束光洒在自己身上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他开始回想,起初他不过是想赌气,让白宴澜自食恶果,把段景舒留在身边。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听到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中的机械声,对方也不会屡次三番地警告自己,他还偏不信服。 他只觉得过去的自己非常愚蠢,他妄图扭转局面,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无法改变的炮灰宿命。 这时他的脑中传来机械声的宣告,【距离主角脱离控制,还有10000%】 童郗不禁冷笑起来,这桩桩件件都已成为压垮他的稻草。 待段景舒把他放在医务室的床上,盯着校医为他上完药时,童郗终于回过神,他不紧不慢地抬眸看向坐在身边的人,他的语气冷淡又疏离,“你走。” “我不走,我要守着你。”段景舒的眼神中带着倔强。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童郗没有多看对方,他低着头,泛红的眼眶却早已盈满清泪。 段景舒小心翼翼地伸手,温柔地为他拭去眼泪,“你哭了。” “我没有。”童郗别开脸,狠下心来说:“我让你走,听不懂么?” “可是如果我现在就离开,你的委屈又该向谁诉说?”段景舒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对待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 听到这句话,童郗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段景舒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背安抚道:“都说人在受伤或者生病时,最脆弱,受不得一点委屈,所以我要陪在你身边,阿郗,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喜欢看你笑,但更怕看你哭。” 童郗趴在段景舒的身上,低声抽噎,他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角,内心却早已沦为一座孤零零的废墟。 当童郗的情绪逐渐平复时,他慢慢松开段景舒,往后挪几寸,他的眼睛现在又红又肿,被段景舒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抬手捂住眼睛,颤抖着声音说:“你还在看什么?我们现在该回去了。” “好。”段景舒刚要伸出手把童郗抱起来,却被他闪身躲过。 他下床站在地上,活动几下双腿,伤口不算深,这点疼痛倒是能忍受,“我不用你抱,我自己可以走。” “......好。”段景舒无奈点头,他补充道:“但你总得让我扶着点,否则你会摔倒的。” 童郗点点头,没有拒绝,他任由对方搀扶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往医务室之外走。 他们两人回到教室时,发现里面噤若寒蝉,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白宴澜和姜旻秋的身上,白宴澜正蹲在地上拾捡烂在地上的碎玻璃,抽抽嗒嗒的,似乎还在哭。而姜旻秋则是满脸怒愠地盯着下方的人,没好气道:“我让你自己收拾烂摊子,不是让你用手去捡,你不会用扫把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有诚意?” 白宴澜的动作停住,哭声渐渐响起,仿佛现在委屈的人是他。 “你......”姜旻秋欲言又止,他毫不犹豫伸手把人拉起来,他迅速用扫把将地面的玻璃碎渣清理干净后,便把白宴澜往教室外面拽。 经过这二人的一出,让班级里原有的热闹氛围烟消云散,大家都兴致缺缺的,对接下来的节目流程漠不关心。 甚至童郗还能听见有人窃窃私语,“白宴澜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如果不是李瑾把玻璃杯子放在桌子,他也不会撞倒。” “你们意思是怪我咯?”坐在座位上看着水杯残渣李瑾忽然站起身,他作势要上去跟几人理论,却被童郗出手拦住,“郗哥?” “别去,你说不过他们。”童郗淡淡道。 他自然比谁都清楚,光芒万丈的主角会被所有人,不计后果地簇拥着、保护着,所以无论他们现在怎么做,也改变不掉什么。 “这可是我的唯一水杯......”李瑾委屈巴巴地盯着碎渣,敢怒不敢言。 童郗拍拍对方的肩膀,轻声说:“回去我让他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好,但是我这个水杯是打折的赠品,现在可能买不到。”李瑾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童郗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容,“送你一个最好的。” 李瑾闻言,他顿时喜笑颜开,他谄媚道:“还得是我郗哥,我果然没有跟错人!” 童郗脸上的笑容淡去,他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跃动在青翠枝桠间的鸟格外活泼,但每当他想展翅飞翔时,却总会被层层树叶挡住,似乎它无论如何都飞不出乔木的囚笼。 另一半的白宴澜和姜旻秋僵滞许久,姜旻秋按着白宴澜亲好几回,也不见对方的目光有任何变化。 他近乎要崩溃,“祖宗,你怎么还不变回来?” 白宴澜的眼泪越流越多,他不断捶打姜旻秋的胸口,嘴里喊着:“我讨厌你,你凭什么可以随便亲我。” “你以为我想么?”姜旻秋皱紧眉头,对方哭的他脑袋疼。 “我要回去。”白宴澜的话音尚未消弭,还来不及转身,就被姜旻秋抓住手腕往回带。 姜旻秋的眼神沉下脸,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对方的想法,“你回去干什么?去找段景舒表白,还是去害童郗?你的脑子里除去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外,就不能装点别的么?” 白宴澜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他也不再装成小可怜的模样,他步步紧逼,“我有什么错?他现在拥有的,本该就是我的,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说我有什么错?” “你的东西?哪样才是你的东西?他们之间本就是自主意识的纠葛,是你抢不过来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姜旻秋毫不退让,他冷着脸继续说:“你现在已经占据父母的所有愛,金钱、权力,这些你都已经拥有,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你非要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么?可那些你所不曾拥有的,不都是你自己促成的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chapter18 白晏澜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被姜旻秋道破,他咬牙攥紧拳头,犹豫半晌,随即启唇反驳道:“你懂什么,他站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威风这么多年,就该遭报应。” “怎么?”姜旻秋瞬间被气笑,他紧紧盯着白晏澜,不肯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你们身份的错误,是他干的?” 姜旻秋的发问几乎是一针见血,怼的白晏澜哑口无言,他缓缓松开拳头,皱起眉头吐露道:“……反正他就是活该。” 声音尚未消弭,白晏澜便扬长而去。 在他回到教室的途中,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被姜旻秋不经意勾起过往的回忆如潮水涌来,把他渐渐包裹、吞噬。 归根结底,姜旻秋没有说错,因为白晏澜不甘心,他在意的其实就是希望所有人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也想万众瞩目,他也想游刃有余地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白晏澜曾经的童年生活不比童郗差,甚至可以说他比童郗活得还要快乐。 虽然他在山村中长大,但他始终被爱温养,冬日他可以穿母亲织的毛衣,夏天他跟随父亲去往附近的山涧溪流,淌水、捉鱼。 白晏澜至今仍记得,在父母离世之前,他几乎每天都是笑着的,很幸福。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去和童郗争,分明他得到的已经够多,内心的嫉妒和贪欲一直在左右他的思维和言语,让他沦为一个只敢在阴暗角落窥视别人的老鼠。 夕阳西下,微风徐徐,橘黄色的落霞衬托渐飘向天边的火烧云,让世界在温暖金黄的余晖下,慢慢迎接黑夜和群星的到临。 今天童郗没有和白晏澜一起坐车回家,但这并非是他不愿跟对方相处见面,而是他要去旧巷尽头的花店,买一束向阳花。 他和段景舒并肩而行,虽然动作有些虚浮迟缓,但身边的人依旧有耐心地扶着他,陪他慢慢地走完剩下的路。 等段景舒把他送到花店门口时,幽幽花香扑鼻而来,门口的花架上摆放着几束向阳花,其中有三束花已经被烈日暴晒到发蔫。 童郗微微蹙眉,他毫不犹豫拨开蔫掉的花,把余下的一束拿起来,他抬眸看向正在窗边修剪花瓣的女人。 对方的衣着打扮素净,妆容淡雅又温婉,其身着一条粉色连衣裙,外套白纱外衫,麻花辫放在右肩,显得其格外漂亮。 “这束向阳花还是十五么?”童郗把花拿给段景舒,准备从口袋里拿钱。 女人放下手中的剪刀,缓缓转身笑看着童郗,嗓音明亮动听,“十块。” 童郗明显愣住几瞬,“……好。” 就在他靠过去,作势把钱递给女人时,对方竟然猛地抓住他的手,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这位小同学,我看你长得不错,介不介意为我的花店拍一张宣传照呀?” 童郗被对方吓得愣住,他下意识想挣脱开,却不料女人继续说:“我知道你不缺钱,所以就把这个当作是你的报酬,可以么?” 当他垂首看见女主摊开的掌心时,上面俨然躺着一枚宝蓝色的恒星胸章。 他一眼便看出,这是段景舒七岁时送他的胸章,不过后来被他莫名其妙弄丢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童郗皱紧眉头。 女人把胸章收起来,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这是你一直以来,要找的答案。” 如此不清不楚的回答,让童郗一头雾水。正当他困惑之际,段景舒拿着向阳花从店门口走进来,只听对方轻声问:“阿郗,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出来,是钱不够么?” 童郗忙不迭转身摇摇头,他的嘴唇翕合,话到嘴边却被身旁的女人率先开口打断他的声音,“所以——我现在可以和你单独谈谈,拍宣传照的事么?” “什么宣传照?”段景舒低头看向他。 一时之间,童郗有些支支吾吾,“就是……她让我帮忙拍照宣传一下花店。” 段景舒的脸色微变,他当即牵起童郗的手,把人往外带,“我们不拍。” 身后坐着花椅上的女人也没有出言阻拦,她只是单手撑在脸颊边,笑着看向渐行渐远的两人,她低低道:“欢迎下次光临。” 童郗被拉着走远时,他不自觉加快步伐追上去,嘴里不断提醒对方停下来。 可段景舒现在哪听得进去他的话,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却刻意放慢速度。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童郗用力挣脱对方的束缚,险些踉跄着栽倒在地。 段景舒忽然停下脚步,惹得童郗没刹住,一下子撞入在他结实的胸口。 童郗被撞得脑袋发懵,他的脸上攀附起怒愠,眼神冰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景舒缄默不言,他意味深长地盯着童郗,宽大的手掌不紧不慢地朝他伸来,最终覆盖在他的发顶摩挲两下。 童郗当即拍开对方的手,后退两步,他别开脸,似是在同对方抱怨,“为什么又不说话……你刚刚究竟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就把我拉走,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只是不想让你跟她有过多接触,我总觉得她另有所图。”段景舒毫不遮掩。 童郗不禁拧眉,他立刻追问道:“另有所图?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段景舒盯着他看良久,然后左右摇头,表明意图,“我不知道,但我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刚才应该带着你离开。” 童郗叹口气,他接过对方手中的向阳花,指尖在花瓣上摩挲两下,他的语气平静,“算了,我们先回去。” 等童郗回到家时,白晏澜竟然不知去向,他记得对方之前分明已经坐上回家的车,可司机也说白晏澜的确进过门,至于是什么时候走的,司机也不清楚。 童郗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温妍,于是他只好朝满脸担忧的温妍搪塞安抚道:“他可能在同学家,应该很快就回来。” “要不我们先等等小澜?”温妍放下手中的杂志,缓缓站起身。 童郗耸耸肩,反正他现在也不饿,再者自从白晏澜回来后,无论是温妍,还是童知夜,对他的关注已经远不如从前,仿佛他们是在弥补白晏澜,又好像他们已经把他当做成一个,随时可以驱赶开的外人。 思及至此,他驻足脚步,对上温妍的视线,淡淡道:“我都行,随你。” 童郗背着书包往楼上走,尽管他的脚步有些蹒跚,可沉静于担忧白晏澜安危的温妍,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若是换作从前,童郗的手腕不小心多出一厘米的伤疤都能先被温妍注意到。 也许时间流逝,人真的会改变。 待他回到卧室,放下书包后,整个人都跌入柔软的床上。可他没躺几分钟,手机忽然响起一道短信接收的声音。 童郗摸索着坐起身,把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拿过来,指尖滑动屏幕,发信息的人是花店老板的通知信,上面如是写道:【感谢您在本店购买花束,向阳花应光而生,生命亦是如此,祝您每天都有好心情!】 童郗再度躺回床上,可他刚要摁灭手机,没想到花店又发来一条信息,【小同学,如果你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今晚八点,记得准时来花店哦。】 这回他再也没有心思休息,他迅速敲动屏幕给对方打字,【我凭什么相信你?】 等待许久,也不见对面回复消息。 于是童郗继续发问:【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直到屏幕变黑,他也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仿佛他的信息没有发出去似的。 童郗的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焦虑和紧张,他攥紧手机,看一眼现在的时间,七点零三,距离八点还有接近一个小时。 可童郗等不住这么久。 他起身跳下床,朝门外走去。等他下楼手扶上大门把手时,坐在客厅的温妍忽然开口叫住他,“小郗,你是要去找小澜么?” 童郗的脸色当即沉下来,他慢慢打开大门,往前走两步,他没有回头看对方,而是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不是。” 他迅速消失在温妍的目光中,不带丝毫留恋,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眼中没有他。 二十分钟后,他踏着月色,匆匆忙忙赶到巷口尽头的花店,店内还亮着稀疏灯光。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玻璃门,探头进去发现里面除去陈列的花束,空无一人,他索性拉长声音询问:“有人吗?” “我在这。”一道女声从左边传来。 童郗忙不迭循声望去,只见女人正站在后院的花圃前,双手背在身后,低头赏花。 他不紧不慢地踱步过去,女人抢先一步出手,“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童郗不愿跟对方耗时间,他不得不开门见山。 “目的?”女人慢慢转过身,露出一个无法参透的笑容,“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拍宣传照,你会信么?” “我看着像傻子么?”童郗有些失语。 “我本来也不打算骗你,谁让你这么不禁逗。”女人的笑意渐浓,她咳嗽两声,正色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唐茉浅。” “是你亲生母亲的妹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chapter19 童郗不禁睁大双眼,他下意识后退两步,指尖却被放置在花架上的玫瑰刺伤,鲜血瞬间流下来,滴落在木板地的缝隙间。 他几度欲张嘴说话,但声音都被悉数堵在喉咙中,怎么也发不出来。 “你不用紧张。”唐茉浅借着月色,修建枯黄的花瓣,“今日你买走唯一新鲜的向阳花,剩余枯萎的三朵,已经被扔掉了。” 童郗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拳头,他眯眼问道:“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唐茉浅放下手中的剪刀,顺手取出一束白玫瑰,递到童郗身前,她微微抬起棕色的眼,笑道:“衬你。” “我不喜玫瑰。”童郗推开眼前的花。 唐茉浅的眸色渐深,眼底无甚笑意,他把白玫瑰塞进童郗怀里,“我让你拿着。” 童郗被迫捏紧白玫瑰,他冷不丁道:“你如果还不回答我的问题,那我现在就走。” “这么心急,那你亲生父母的冤屈,又该让谁来伸?”唐茉浅褪去脸上的笑容。 童郗瞬间停住嘴,他一脸幽怨地盯着唐茉浅,静静等候对方发话。 等唐茉浅确认童郗不再开口后,她才堪堪出声,“我查过当初的那场车祸的监控,不像是意外,似乎有什么力量驱使着车辆往悬崖冲,但后面具体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出事的地方恰好是监控死角。” 童郗到现在为止还有些恍惚,他的嘴唇半张,却发不出一声音。 只见唐茉浅微微勾起嘴角,“客观的事实我已经陈述清楚,接下来我要说的,也许你早就已经猜到七八分。” “……嗯?”童郗故作镇定。 “我姐姐他们的死,是为白晏澜现在能够拥有的生活当垫脚石。”唐茉浅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她对上童郗的视线,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处于困局,深陷迷茫,但我想说——” “当除你以外,第一个觉醒的人甘愿自我舍弃时,无论是白晏澜,还是你,亦或是无辜枉死之人,最后都会得到解脱。” 原本云里雾里的童郗还不明白唐茉浅话中的意思,但对方最后的这番话,让他如梦初醒,他用沙哑的抖音问:“你是不是……” “嘘。”唐茉浅打断他的话,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好。” 童郗告别花店,游走在被月光照耀的窄街上,周遭空无一人,只有他孤独的背影。 等他慢慢冷静下来后,才开始思索唐茉浅话里的意思。对方口中所说的除他以外,第一个觉醒的人,不就是白晏澜么? 可自我舍弃又是什么意思? 思及至此,就在童郗还要继续往下思忖时,脑海中陡然响起机械声。 【《pianoandviolin》第五章内容,段景舒分化成enigma,白晏澜出面安抚,两人的隔阂消失,确认彼此之间的关系。】 童郗缓缓舒口气,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去看看段景舒时,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瞥一眼来电人,发现是段景舒。 通话键被摁下时,对面当即传来段景舒低沉的颤抖声,“阿郗……我现在一个人在家有点难受,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童郗最受不住段景舒用这种楚楚可怜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而且听对方的声音,似乎是真的很难受,没有欺骗他。 他斟酌几秒后,便仓促道:“你等着。” 等童郗急匆匆赶到段景舒的家时,他发现大门是虚掩的,大概是有人进去过。 可他想也不想就知道,那个人是谁。 童郗不紧不慢地推开门,他倒是不怕被白晏澜捷足先登,毕竟段景舒于剧情而言,完全就是个未知的变量,被剧情控制的白晏澜压根就没有真正得逞的时候。 他还没有走上楼,就听见白晏澜不停敲门的声音,“景舒哥哥,你听得到么?要不先开开门?我很担心你有没有事。” 白晏澜的声音消散许久,也听不到房间里传来任何动静,一时之间,白晏澜被迫吃闭门羹,脸色有些难看。 童郗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白晏澜的身边,他双手抱臂,满脸不耐烦。 “你在……” 童郗的话还没说完,段景舒所在的房间门瞬间被打开,然后房间里面的人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对方露出衣角的一点,随即便单手搂住他的腰,顺势把他捞进去。 门被“嘭”地关上后,留不知所措的白晏澜一人愣在原地。 童郗用力抵住段景舒的胸口,嘴里还不忘念叨,“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才发出一点声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带进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尊重点人。” 段景舒一言不发,他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童郗,眼中尽是危险的占有欲。 “段景舒,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童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段景舒的双目猩红,喉结上下滚动,他哑着声音问:“阿郗……我可以亲你么?” “你这个神经病。”童郗劈头盖脸地甩对方一巴掌,旋即他毫不犹豫把段景舒抵在墙壁边,他死死拽住对方的领口,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清醒没?” 段景舒低头看着童郗,手不自觉抚上对方的后脖颈,他的意识已被吞噬,视线逐渐模糊,似乎童郗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见,他只是低低道:“……我难受。”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凑近童郗,就在他的嘴即将触碰到对方时,童郗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只听眼前人出声道:“真的很难受?” “嗯……”段景舒不自觉在童郗身上蹭,像只需要主人安抚的犬。 童郗伸出一只手撩开段景舒额前的碎发,露出对方深邃的眼睛,另一只手掐住对方的脖颈,他用威胁的语气说:“那你要向我保证,永远对我忠诚,我不需要你向我证明任何感情,我要你像狗一样,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如果你以后敢背叛我——” “我要让你下地狱。” 尽管段景舒被童郗掐住脖颈,但他依旧不为所动,眼中的深情不减反增,他温柔地摩挲童郗掐住自己脖颈的手,声音沙哑又缱绻,“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 “我只有你,即便我失去你,我也会倾尽所有去找到你,否则我会疯的。” 童郗闻言,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加重手上的力道,他最后向对方重复道:“你如果敢骗我,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童郗就踮起脚轻轻吻上去,可他刚要浅尝辄止抽身时,却不料段景舒猛地按住他的脑袋,进一步加深这个吻。 等两人恋恋不舍地松开彼此后,童郗撑着发懵的脑袋,后退一步。 “阿郗……”段景舒往前一步,与童郗贴近,他可怜兮兮道:“我还是有些难受。” “别得寸进尺。”童郗拧眉拒绝道。 段景舒不依不饶地扣住童郗的腰,他弯腰伏在对方的耳畔说:“我不得寸进尺,我就是想抱抱你,抱一下就会好…你陪陪我。” 一时之间,童郗也没办法拒绝,毕竟段景舒现在已经分化,如果不能得到适当的安抚,可能会被易感期折磨到发疯。 最终童郗还是松口,他别开脸抚摸对方的发顶,傲娇道:“行,毕竟你是我的狗,你现在出点事,以后谁还来对我摇尾巴。” 段景舒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立刻抱紧童郗,生怕对方趁自己不注意跑掉。 不知不觉间,童郗被段景舒轻轻拍抚背脊,缓缓陷入无尽的困意之中。他原本想陪对方一会就回家,可段景舒似乎不怎么愿意,所以才委身把他慢慢哄睡着。 如此一来,对方的歪心思尽在不言中。 段景舒抬眸看向已经睡着的童郗,他悄悄贴近在对方脸上落下一个吻,但没想到童郗像是有所察觉,竟然直接一脚把他踢下床,嘴里还在喃喃,“老实点……” 段景舒幽怨地爬起来,仍旧不死心钻进被窝搂住童郗,他盯着身边人,心中的扭曲渐生,他恨不得把童郗揉碎入怀。 次日清晨,童郗是被活生生热醒的。 等他后知后觉睁眼时,才发现自己被段景舒抱得很紧,弄得他浑身是汗。 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自己的脖颈处有毛茸茸的东西躺着,其尾巴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热得他差点厥过去。 “芙芙,你给我走开——”童郗当即抽出手,把黑猫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黑猫掉下床的瞬间,发出此起彼伏的尖锐叫声,其中似有哀怨和委屈。 童郗再度低头看向段景舒,毫不犹豫把人推开,“还有你,赶紧松开,热死了。” 段景舒委屈巴巴地睁开眼,企图靠撒娇唤醒童郗的善念,“阿郗,我还是难受。” “你再不松开,难受的就是我!” 就在童郗马上要坐起身下床时,芙芙忽然跃上床,在童郗腿边轻轻舔舐,瞳孔渐渐放大,让人心软,不忍心去欺负。 童郗冷冰冰地看向段景舒,他毫不客气道:“你养的猫,果然跟你一个性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chapter20 段景舒眨动几下眼睛,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笑容明媚似阳光,他试图装傻充愣,转移话题道:“阿郗,你昨天一整晚没回家,温阿姨他们会不会担心你呀?” 童郗自顾自地下床,对着衣帽间的镜子整理皱巴巴的衣服,他漫不经心地启唇回应道:“他们能想起有我这个人就很不错了。” 段景舒见状,他忙不迭爬下床,倚靠在门框边,眼神缱绻又温柔,“没关系,有我想你就好……我每时每刻都会想你的。” 童郗闻言,他下意识撇嘴,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芙芙摇晃着毛茸茸的黑尾巴,走至童郗的脚边,用尾巴缠住他的脚踝,它还时不时发出声音向童郗撒娇。 童郗整理完衣服后,低头瞥一眼芙芙,然后用脚把猫轻轻推开,“别来烦我。” 他缓缓踱步走出房间,身后还跟着一人一猫,这主人和猫同跟屁虫似的,童郗去哪,他们就跟到哪,还非常有耐心。 终于童郗在打开大门的瞬间,忽然转身扫过段景舒和芙芙,他的眉头紧锁,语气有些无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送你离开。”段景舒认真回答道。 彼时芙芙也仰头喵两声,表示附和。 童郗看向眼前无药可救的人和猫,他不禁叹出一口气,“行,随你们。” 上午七点五十的时候,日光的余晖落满街道,照耀在阳华三中的每寸角落。 童郗匆匆赶往学校,他暗自悔恨,昨晚就不该留在段景舒的家中,今天早晨他慌忙赶回家拿书包的时候,就看见白晏澜已经坐车离开,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于是后来他不得不打车去学校,可车子在半道上抛锚,只能狂奔着走完剩下的路。 等他气喘吁吁地扶着墙踏入教室时,围在门口的人差点把他的路挡完。 就在他还在想究竟发生过什么时,白晏澜不知从何处走出来,对方双手抱臂,满脸戏谑地盯着他打量几下,嘴角尽是嘲讽的笑容,“童郗,这次月考你考成绩的挺不错啊,差点就跌出年级前十了。” 听完对方的话,童郗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出月考成绩的日子,他漫不经心扫过查看成绩的人群,旋即径直从白晏澜的身边走过,他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给对方。 可童郗刚走没两步,就被身后的白晏澜猛地拽住手腕往回拉,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惹得他差点往后仰倒过去。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白晏澜见童郗波澜不惊的模样,有些恼羞成怒。 童郗不耐烦地拍开对方的手,“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嘲讽我排名比你低么?” “以前你总是心高气傲,还狂妄自大只拿第一,你看,你现在不就在打自己的脸么?”白晏澜丝毫不惧,语气不悦。 童郗瞬间被对方气笑,他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先看看段景舒,如果我没猜错,要么他这次的排名在五百二十,要么他这次就考了五百二十一分。” 顿时白晏澜的脸色微变,气势立刻消散,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童郗原本不屑于解释这个问题,谁知道站在一旁看成绩的李瑾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拍着白晏澜的肩头,以挑衅的语气说:“我就说你是新来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郗哥和段景舒都会故意控分降排名。” “……为什么?”白晏澜不动声色地躲开李瑾的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李瑾缓缓走至童郗身边,他一字一顿道:“当然是因为评优的奖学金。” “学校有规定,只有年级前五才有资格评优领奖学金,郗哥他们才不在意这些,所以就把这两个名额拱手让人咯。” “我们郗哥就是这么心善。”李瑾看向童郗,还不忘身上在童郗背上轻轻拍两声。 话音未落,童郗毫不犹豫往右侧挪两步,远离李瑾,“你能不能别多嘴?” “这怎么能叫多嘴?”李瑾忙不迭追上去,“郗哥,你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 李瑾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小,独留白晏澜一人驻足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待童郗回到座位上时,李瑾轻车熟路地跨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其双手撑住脸颊,笑容满面地盯着他,“郗哥,这次我还是要谢谢你和段景舒,平时我排第六,这次又一下子前进了两名,否则根本拿不到钱。” “把钱借给你,你又不要,你以为靠这点奖学金就能维持你妈妈的医疗费用?”童郗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旋即他板着脸继续说:“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李瑾的脑袋慢慢耷拉下来,他趴在桌子上了闷闷地说:“但我总不能仗着你跟我玩的好,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用你这么多钱吧?” “都说过是借给你,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听劝。”童郗强行忍住情绪不让自己发作。 李瑾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你放心,我有办法,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你有什么办法?”童郗狐疑道。 李瑾下意识摸摸鼻尖,刚才的那股劲瞬间消失殆尽,他支支吾吾道:“我……我…” “你是不是又去那个,二十四小时的007便利店工作了?”童郗一语道破真相。 李瑾这下彻底放弃掩饰,他兀自地点两下头,旋即瓮声应道:“嗯……” 顿时童郗气不打一处来,他盯着李瑾,愤懑地说:“我现在真想把你扇醒。” 就在他刚说完话时,段景舒把接好热水的杯子递给童郗,他不紧不慢道:“阿郗,你们在聊什么?你这么生气,是谁惹的?” 童郗缄默不言,他带着段景舒的目光转头看一眼李瑾,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段景舒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他脱口而出,“你们又在谈上次的事情?” “什么上次?”李瑾心虚地看向别处。 童郗微微眯起双眼,凑近几分,旋即阴恻恻道:“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那天究竟是怎么进的警察局?我才不信你是因为脚滑把别人撞晕的,那人看着比你还壮。” “再者当初是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把我吵醒,又让我赶紧从家里出来赎你,可至今为止,你还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李瑾看一眼童郗,又瞥两眼段景舒,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对面两人拷问。 但正当李瑾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决计开口回应时,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让他们三人之间的谈话就此结束。 李瑾回到座位后,一直心不在焉,因为之前他进警察局的原因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他的思绪逐渐飘远,回到几个月前。 那天凌晨两点左右,便利店外忽然下起滂沱大雨,李瑾刚收拾完东西准备下班,便利店的灯都已经关掉一边,却不料天空忽然响起延绵不绝的惊雷声,白色的闪电点亮天空,照亮他漆黑的眼眸,让他心中发怵。 李瑾早有听闻,这家便利店还没建立起来前,是座死过人的凶宅,凌晨十二点一过,就会发生各种怪异的事情。 但也正因如此,李瑾得到的工作会比寻常便利店给出的工作要多一倍。 起初他只是冲着钱去的,压根没想这么多,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把事情想简单了。 没由来的恐惧让他加快关灯的速度,但就在最后一盏灯熄灭时,一道天雷炸响,照亮街道,同时也惹得他不自觉颤抖一瞬。 紧接着便利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李瑾听着越来越靠近的声音,下意识伸手握住靠在墙边的扫帚,他吞咽几下唾沫,小心翼翼地透过货架看着停在门口的黑色身影。 许是货架太高挡住他视线的缘故,导致李瑾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询问来人,可等待许久也不见对方回应,这让本就恐慌的人更加害怕。 他不停喘息,试图冷静下来。 当那个黑影逐渐向他靠近时,他顿时心一横,挥起扫帚就往对方身上打。 等他试图再次敲打过去时,一只手忽然按住他的手腕,让扫帚瞬间落地。对方力道大的可怕,差点把他的骨头捏碎。 “疼……”李瑾下意识喊出声。 眼前这个比他高大的男人没有松开手,而是摇摇晃晃地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你这里有没有……” 对方话还没说完,李瑾心中当即警铃大作,他毫不犹豫抬脚踹向对方,“变态!” 男人被他踹得猛地往后仰倒在地,至此其彻底失去力气,他颤抖着看李瑾几眼,然后便顺势晕厥过去,再也没有起来。 李瑾刚开始还在感叹,自己的力气已经大到可以一脚踢翻一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可不久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喂,你不会被我踹死了吧?” 后来李瑾自作聪明,把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送入警察局,可他完全没料到,最后被警察关进去的人居然是自己。 听警察解释说,他故意出手伤人,在男人醒过来之前,要一直被拘留在警察局。 扒在铁栏杆前的人欲哭无泪,他望眼欲穿地看向拘留室以外的来往人影。 在他快要绝望之际,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被警察带着从外面赶回来做笔录。 但笔录室内李瑾试图据理力争,可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 他实在无法忍耐,索性硬气起来,死死盯着男人质问道:“那你大半夜来便利店干什么?没看见我马上要关门了么?” 男人的眼神幽怨,漆黑的凤眸半阖,他的声音低哑又动听,“低血糖。” 一时之间,李瑾似乎明白,对方当时伏在自己耳边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他慢吞吞地收敛起表情,委屈巴巴地看向一侧的警察,“那个……我想打电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chapter21 李瑾的思绪渐渐收回,他慢慢伏在课桌上,深深叹出一口气。如果之前不是童郗他们及时赶到,他可能真的要留下案底。他只希望这回去工作时,不要再遇见那种人了。 时间缓缓从指尖流逝,在黄昏即将落幕时,李瑾收拾完书包准备离开。 但在他刚走出校门时,就看见童郗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拽住段景舒的后衣领,对方低头单手滑动手机屏幕,驻足原地,并不急着离开,他们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李瑾犹豫几下,便朝二人踱步而去,他出声询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童郗漫不经心地抬头,还顺势把不老实的人往回拽,旋即才与李瑾对视,“昨天他突然分化,我得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分化?”李瑾不自觉睁大双眼,脸上的复杂表情瞬间被好奇代替,他忙不迭追问道:“分化成什么?omega?还是alpha?” “enigma。”童郗瞥他一眼,淡淡道。 顿时李瑾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不轻不重地在童郗身上拍两下,随即凑在其耳边说:“以后辛苦你了。” 话音未落,童郗猛地抬手,朝李瑾脸上扇,脸色黑得能滴出墨,他死死盯着对方,沉下声音低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我实话实说。”李瑾捂住脸颊,立刻把戒备提起来,甚至还不忘往后退几步。 童郗白他一眼,“我现在没工夫同你闹,除非你把之前在便利店的事全部说出来,否则你别想跟我套近乎。” “这个……”李瑾下意识挠挠鼻子,旋即后撤一步,他笑道:“……我觉得吧。” 他马不停蹄地往反方向跑,还边跑边回头朝童郗喊:“我马上要迟到了,回头聊。” 童郗望着渐行渐远的人,不禁摇头喟叹几声,然后他又看向正盯着自己笑的段景舒,脱口而出道:“没一个省心的。” 彼时缄默不言的段景舒终于开口,“阿郗,我没事,真的不用去医院检查。” “难道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童郗不悦地扫对方一眼。 段景舒反握住童郗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辩解道:“我没有,可我真的……” “你给我闭嘴。”童郗毫不留情打断对方的话,紧锁的眉宇中闪过几分不耐。 在童郗他们谈话的间隙,司机已经把车停靠在路边,等待二人依次上车。 “待会你要是敢跑。”童郗忽然停顿几瞬,他盯着段景舒打量,生怕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我就送你进骨科。” 段景舒听童郗的这番话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不自觉吞咽几口唾沫,随即乖乖地点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 临近晚上八点的时候,天空黑漆漆的,段景舒的身体检查报告才慢慢出来。 童郗捏着检查报告一页一页地翻,直到他看见最后一行的“正常”二字时,才堪堪松口气。这倒也不是因为他大题小做,本身enigma比alpha和omega还有稀少,很多不可控的因素都无法通过表象预测,唯有科学检测才能看见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正当他还在反复咀嚼,倒数第二页第三排的那段“分化风险未知”的意思时,为段景舒做检查的医生忽然走出来。 “请问你是检查人的家属,还是——伴侣?”医生如是问道。 一时之间,童郗有些踌躇,同时坐在诊室里面的段景舒也迅速转身,把目光投向他,隐约间还藏着些许期待。 童郗的嘴唇翕合,他垂眸缓缓道:“都不是,我只是他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的段景舒,当场就蔫下去,眼底的失落藏也藏不住。 “那麻烦你,把我后面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带给检查人的家属。”医生点头停顿,旋即正色道:“他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我偶然瞥见被他藏在腕带下的几道刀痕,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希望你们平时还是要多关注他的情绪。” 童郗怔愣几秒,然后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的。” 也许这就是段景舒为什么那么抗拒来医院的原因,他差点就被绑去精神科了。 等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医院时,苍穹之上的群星绕月,晚风徐徐吹刮而来,洒在童郗的脸和脖颈上,他如释重负地呼吸周围的新鲜空气,安静享受此刻的宁静。 “阿郗。”段景舒轻轻拉住他的衣角,语气中似乎带着祈求,“能帮我保密么?他们不知道我现在又开始……” 童郗闻言,不紧不慢地扭头望向对方,随即启唇道:“段景舒,纸包不住火,即便我不说,你能保证你今后不会这么做么?你和季阿姨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们不是傻子,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们更清楚。” “我知道。”段景舒低下头,但依然没有松开童郗的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所以你宁愿让我一个人担心,是么?”童郗有些生气,他立刻抽回手。 段景舒的瞳孔微缩,他慌不择路地牵住童郗的双手,极力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知道。”童郗云淡风轻道。 他默默背过身,装作出无所谓的态度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反正这是你的事,我也没有插手的必要。” 良久过去,童郗也没有听到背后传来什么动静,就在他忍耐不住想转身看一眼段景舒时,他的头刚侧一半,一道温热的呼吸洒来,他不小心撞入段景舒深邃的视线中。 对方近在咫尺,无辜的表情被放大,让童郗有些于心不忍,只听段景舒缓缓开口说:“阿郗,别生气,好不好?是我的错。” 童郗被对方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挪开一步,嘴不自觉结巴起来,“谁……谁跟你生气,我……我才没你想的那么无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chapter22 段景舒眼巴巴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惹人生怜,他把自己表现的极为无辜,因为他知道童郗吃软不吃硬,如果能让自己的姿态再放低一点,对方会更加心花怒放。 “别装,离我远点。”童郗不紧不慢地推他一下,但他压根没有把段景舒推动。 段景舒故作娇气地在童郗身上蹭,试图博得同情,他缓缓勾起嘴角,变本加厉地说道:“阿郗,如果你不生气,就亲我一下。” “走开!”童郗怒极狠狠踩他一脚,然后愤懑地往前走,连头也不回。 长夜漫漫,皓月高悬,傍晚的微风吹拂而来,枝头的青雀固执跳跃,摇晃树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悦耳动听。 尽管童郗嘴上百般不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某人得寸进尺的要求,在短短的几秒内,段景舒就已经把甜头尝尽。 在不为人知的某一刻,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陡然响起,【《pianoandviolin》第六章内容,便利店遇刺,白晏澜与男三初相识。】 凌晨十二点刚过五分,繁华街道上的灯光逐渐黯淡,来往的人群逐渐稀少,唯有时不时行驶在油柏路上的昂贵车辆的发动机轰鸣声,带来些许令人烦躁的杂音。 李瑾背着挎包迅速踏入便利店,同值守在便利店的人碰面,然后交接换班。 “抱歉,我来晚了。”李瑾瞥一眼站在收银台的男人,他来不及喘气,便把挎包放在工位上,开始手忙脚乱地套上工作服。 男人笑着摇摇头,“你明天还要上学,可你今晚通宵上晚班,真的没事么?” “没关系。”李瑾喘息几下,把额前的碎发撩起来,“你走吧,这里交给我。” 男人把东西收拾好后,其刚踏出便利店门口,又忽然侧身往回看,“还有小瑾,现在最里面靠窗还坐着一位先生,他如果有什么需要,你记得及时去帮助他。” “好,我知道了,你安心离开吧。”李瑾把工作牌戴在身上,用视线扫过货架后方的黑色身影,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多想。 等男人离开后,李瑾百无聊赖地坐在靠椅上,时不时伸手滑动电脑,查看货架上的备货情况,甚至偶尔打打瞌睡都没问题。 本身夜间来便利店的人就少,但工资比白天高,就这一点,李瑾没有不来的道理。 十几分钟过后,便利店的自动感应门忽然从两边打开,李瑾闻声望去,到嘴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他就被迎面走来的人惊住。 “怎么是你……”李瑾的声音很小。 白晏澜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满脸尽是傲慢,几秒后,他头也不回地往里走,穿梭在货架中,留给李瑾无法摸清的一个背影。 李瑾吃瘪后,恨不得把白晏澜的背脊盯穿,他低声嘟囔道:“莫名其妙。” 他的话音尚未消弭,靠窗的方向突然传来几声异动,李瑾应声走出收银台,朝声源的方向快步赶去,“怎么了?” 映入眼帘的是白晏澜被牛奶洒得满身都是,而罪魁祸首就是上次那个害李瑾进警察局的黑衣男人,对方正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其对方冷淡地把一切尽收眼底。 李瑾依稀记得这个男人名为陆鹤年,最重要的是,对方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似乎还是什么公司的董事。 想到这里,他撇撇嘴,满脸嫌弃。 “你们干什么?”李瑾满心满眼都是洒在地上的牛奶,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陆鹤年转头看向他,“是你。” 李瑾甚至连抬头不屑更,别说开口回应对方的话,他转身去杂物室拿拖把,然后开始将地面的牛奶渍清理干净。 “我来。”陆鹤年欲拿走他手中的拖把,却不料被李瑾无情躲开,同时他还往后退几步,出口的语气极为笃定,“我警告你,你别过来,遇见你,准没好事。” 话音未落,便利店的门忽然被打开,紧接着一道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李瑾狠狠瞪陆鹤年一眼,旋即恢复笑容,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头戴帽子的男人。 但这个戴帽子的男人不仅没有看身旁的货架一眼,反而加快朝他们走过来的速度。 “这位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么?”李瑾依旧保持微笑询问道。 怎料男人径直掠过他的同时,还伸手把他推向一边,让他的背脊猛地撞在货架上,疼痛瞬间涌上大脑神经,浑身发颤。 只听戴帽子的男人冷冷出声道:“白晏澜,你以为你现在攀上童家的高枝,就可以对曾经的事置之不顾么?” “你是谁?”白晏澜下意识后退一步。 戴帽子的男人步步紧逼,声音沙哑如沉石,让周遭的氛围愈发凝固,“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想你死的人。” 就在戴帽子的男人即将伸手掐住白晏澜的脖颈时,陆鹤年忽然上前一步,将对方的手攥住,并把白晏澜挡在自己身后。 “有事说事,别动手。”陆鹤年的语气冷若寒冰,似乎还带着几分敌意。 与此同时,李瑾见情况不对,他作势往收银台的方向挪,用手机打电话报警。 可他刚走出没两步,那个戴帽子的男人竟然猛地向他冲来,手中还握着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短刀,朝他的身上直直刺去。 一股股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来,李瑾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肩部隐隐作痛。 顿时陆鹤年双目猩红,冲动使他迅速抬脚踢开男人握刀的手,然后朝其腹部猛踹,双手反钳制住对方,将其死死压在地上。 “先打电话叫救护车再报警。”陆鹤年回首看向已经吓呆的白晏澜。 李瑾靠在货架上,脸色苍白,他用力捂住不断渗血的伤口,可尽管如此,他的嘴上依旧喋喋不休,“我就知道,遇见你准没好事……疼死我算了…还有这个神经病,你要他死,捅我干什么……是不是脑子有坑。” “闭嘴。”陆鹤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李瑾,“用这个绑住伤口。” 李瑾颤颤巍巍地把外套拿住,但他在帮手臂的时候够不着,索性抬眸看向当人形柱子的白晏澜,“大哥,你愣着干什么,来帮我啊……你信不信……我找郗哥告你状。” “哦。”白晏澜的声音有些沙哑。 白晏澜刚用衣服沾上李瑾的伤口,就疼得李瑾尖叫出声,“疼——” “你还是把我的手砍了吧……”魔.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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