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胸肌好大》 1、胸肌好大 不过三月底,s市便热了起来。 运动场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行队伍,绕着球场围成了一圈,往常总是埋怨天儿热的女生们,个个都罕见地站得笔直,还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男生们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跟往常渴望大出风头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许酉沅左右张望几下,没看见老师的身影,便猫着腰,飞速地插进了队伍之中。 “沅沅?”程明伽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给她让出位置来,“你可终于来了,差点吓死我。” 许酉沅跑得满头大汗,顾不上其他,压低了嗓音,紧张兮兮地问道,“老师点了名没?” 大三课算不上多,她昨晚便熬了个大夜赶稿,睡得晚就算了还睡得死死的,起来一看时间已经上课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饭也没吃,洗了把脸就立马赶来了运动场。 “哎呦,瞧你这脸色憔悴的,脸上都长痘了。”程明伽先关心了下好朋友,这才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你这丫头命真好,老师没点名就算了,今天的助教还是裴临。” 许酉沅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只选择性听到了“老师没点名”这五个字,陡然松了一口气,“最近上火了。” “我妈寄的照片晚到了。”她继续跟程明伽解释,“跳发的姿势也有点不明白,研究了我一晚。” 许酉沅的妈妈是退役赛车手,爱好是周游世界,在许酉沅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把她丢给了大儿子带着,自己则是和摄影师老公满世界跑,每到一个地方还会写明信片连着拍的照片寄回去。 许酉沅长大后对漫画很感兴趣,便尝试着将妈妈寄回来的照片改编成一个个小故事,以漫画的形式发到了网上,没想到反响不错,也收获了一些忠实粉丝,后来便固定在知名的漫画平台「传心」上发表作品。 但最近她开始不满足于画环游小故事,又开启了新的系列——运动系列。 创意来自于她最钟爱的一款盲盒,叫作“梦里人生”,里面一共有三十六款小人,分别代表着不同的职业,许酉沅搜集了好几年,到现在就差五款没抽到了:漫画家、运动员、总裁、甜品师以及园艺师。 其中,许酉沅最想要的是漫画家,其次是运动员。 在她新开启的运动员系列小故事中,第二个小故事正是与网球有关,为此她甚至咬着牙选了网球课,就为了能近距离观察到网球运动的各类动作。 当然了,也有借机一饱肌肉眼福的意思。 “跳发?”程明伽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你这丫头命是真的好啊。” “?” 许酉沅没明白。 程明伽叹了一口气,眼神换成了怜悯,“今天裴临刚好教跳发啊!!” “哦。”许酉沅终于提起了兴趣,“那赶巧了,现在开始了没?” 程明伽简直恨铁不成钢,“重点是跳发吗?!重点是裴临!” 说完,她不等许酉沅说话,便拉着她往人群里挤,两人都是瘦子,像两尾游鱼灵活地钻到了圈内。 程明伽对着面前努了努嘴,“诺,与其听我说,还是你自己看吧。” 网球场也就那么大,场上只站着两人,其中一个是许酉沅的网球课老师,另外一个想必就是程明伽口中的裴临了? 裴临身形高大,侧对着许酉沅站着,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运动服,束发带和护腕都一丝不苟地戴好,运动短裤下是健硕的大腿,小腿线条流畅漂亮。 许酉沅看不见他的脸,却能看见富有弹性的运动服几乎要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肩臂线条,包裹着鼓鼓囊囊的胸肌,宽肩窄腰,性感得勾人。 网球场上身材好的人不少,裴临不是许酉沅见过身材最好的那一个,却是胸肌最大的那一个。 裴临调整好护腕,侧身站好,肩膀向前,在老师的示意下抛球离手,同时屈膝上脚轻跃而起。 运动服被他的动作带着往上扯,露出劲瘦的腰腹,又飞快地往回落。 “砰”的一声,裴临小臂内旋,球被发过了网,而后他左脚稳稳地落地,上前几步,迅速摆好了防守的姿势。 尽管只是一瞬,许酉沅还是清晰地看见了他持拍的右手往后展开时,白色运动服勒出的漂亮的背肌形状。 也许是有些热,他扯了扯运动服,将汗湿的头发往后撩,眼看他的手还停在发间,对面老师的球却打了过来。 场下众人不由得都提起了心。 然而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时,裴临已迅速将球打了回去,动作干脆利落,却又游刃有余,他握拍时小臂青筋暴起,充斥着蓬勃的力量感。 伴随着清脆的击球声,许酉沅的心跳突然变快,在日光下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程程,”她抓住程明伽的手臂,将自己的心跳加速确诊为低血糖,“我低血糖犯了,蹲一会儿。” 说着,她直接原地蹲了下去,放开程明伽的手,从兜里掏出了巧克力。 程明伽也知道她低血糖的毛病,见状连忙说道,“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与此同时,周遭传来一阵欢呼声,盖过了她的声音,像是球局分了胜负。 程明伽不知道许酉沅有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但想着她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事,便放心地跑去了休息区。 s大的休息区还算人性化,配备的饮水机既有冷水也有热水,只是离运动场有点儿远。 许酉沅蹲在原地,慢吞吞地吃完了巧克力,又缓了一会儿,便觉得好了许多。 “程程,我腿麻了,你拉着我点儿。”她一把抓住程明伽的手,整个人都像没骨头般压在她身上,想要借力起身。 许酉沅一边站起来,还一边哼哼唧唧地撒娇,往她身上蹭,“程程,你说的这个裴临到底是什么人啊?” 没等来程明伽回答,她又自顾自接话道,“呜呜呜我知道了!是爹咪呀嘿嘿嘿,胸肌好大,,够劲儿!” “这辈子要是能摸一次他的大胸肌,我就死而无憾了!” “沅沅......” 许酉沅的声音很兴奋。 程明伽的声音却很微弱。 “你声音怎么这么小?”许酉沅没听清她的话,不满道,“没吃饭吗?我一个低血糖的人都比你——” 许酉沅的声音顿住了。 不对......不对,程明伽不是在她旁边吗?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远??! 那她旁边的是谁?! 掌心下的手腕皮肤滚烫,两只手才堪堪握住,僵硬地垂在她的手掌间,一动不动,绝对不会是一个女生的手腕粗度。 她脸颊靠着的地方也硬邦邦的,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传来,肌肉因紧张而绷紧,有些硌人。 等一下,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 如动作定格般,许酉沅一节节“咔嚓”地扭过头,看见了面前熟悉的纯白色运动服,以及上一秒还让她“色心大发”的胸肌。 她闭上眼,脑海中天雷滚滚,大写的“完了”二字从弹幕上一路飘过。 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其实她低血糖了,嘴里胡言乱语是很正常的,就像人打了全麻一样,说出的话都…… 许酉沅编不下去了,她现在正握住人家的手,倚在他身上不放,无论说什么话好像都没有说服力。 握手……想到这里,许酉沅这才反应过来,触电般松开了手,整个人都弹射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恨不得钻进下水道里逃走。 “你好,”头顶的声音低醇,音色却偏冷,听起来有些冷淡,“我是法学院的裴临,现在还是单身,没有当爹。” 背地里垂涎人家美色被正主听见了怎么办?! 跪求失忆教程。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去穿个孔,从左太阳穴穿到右太阳穴的那种。 许酉沅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上前几步,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抱歉裴临同学,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她本来离裴临还有好几步远,如今上前几步,再随着猛烈的鞠躬,直接一头撞到了裴临的小腹处,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裴临闷哼一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地皱起了眉。 许酉沅更想死了。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尴尬的境地,也从来没有这么毛手毛脚过。 她不敢抬起头,只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因为身高差,视线恰好落在了裴临的胸膛。 一场剧烈的运动过后,饱满且紧致的胸肌被汗湿的布料包裹着,随着呼吸的频率轻微震动,呼之欲出,性感得不像话。 似是因她的注视而感到紧张,肌肉缓慢地跳动了一下,轻微得像是她的幻觉。 裴临注意到她的灼灼目光,拧着眉正要说话,许酉沅鼻间却突然涌出一股热流,滚烫浓稠的血液一路哗啦啦流得欢快。 尽管她已经足够迅速地仰头,还是看见了自己的鼻血,顿时面色煞白,浑身都开始冒起了冷汗。 裴临的反应也很快,早在她鼻血涌出的一瞬间,便马上用手掌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来,同时握住她的手腕,扶着她飞快地前往休息区。 他不过看一眼她的反应,便明白了过来,言简意赅道,“晕血?” 许酉沅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 裴临见状不再废话,打横抱起她飞速地奔向休息区,将她放在了休息区的椅子上,保持着一个平卧的姿势。 很熟练又冷静的应对。 “沅沅!”程明伽刚端着热水过来便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路跑着跟了过来。 见程明伽过来,裴临起身便要让开位置,手却被许酉沅抓得很紧,他骤然绷紧下颌,起身的动作滞在了半空中。 见状,程明伽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裴师兄,沅沅她晕血了就会抓紧一个东西,我这就给她掰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我会负责 许酉沅意识回笼得很快,原因除了裴临及时的处理以外,还有手上隐隐约约传来的痛感。 实在是太痛了,就像是有人掰开她的指甲往里面撒盐一样。 她睁开眼,面前是程明伽放大的脸,她正龇牙咧嘴地掰着她的手。 许酉沅愣了一下,“你在和我掰手腕吗程程?” 程明伽被她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一跳,连忙丢开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要不看看你的手抓着什么?” 许酉沅依言正欲低头看,手心却动了动,掌心老茧划过时痒痒的,有一只手飞速地从她醒后放松的掌心抽了出来。 顿时手里便空落落的,只残留下一些余温。 紧接着她听到了略微耳熟的声音,“你还好吗?” 头顶是高大的身躯投射下来的阴影,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荷尔蒙伴随着天然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许酉沅“唰”地闭上了眼,像是戴了个痛苦面具。 关于她上火流鼻血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中药西药能调理的了,她需要的是农药。 裴临蹲下了身,哪怕已经努力平视着她了,仍是比她高出一截来。 他的语气温和,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请前往医务室或者医院吧。” 闻言,许酉沅又睁开眼,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方才在球场裴临一直侧身背对着她,发球的动作利落干脆,快得只剩残影,她现在才得以看清他的脸,也终于理解程明伽为何一直提起他。 他棕褐色的头发下是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纤长浓密的睫毛卷翘,轻轻地颤动着。 距离剧烈运动已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脸颊上仍带着一抹薄红,像是从肉里透出来的血色,汗湿的发有几缕黏在额头,打破了他切磋前的一丝不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湛蓝色的眸,如婴儿般澄澈静谧的孔雀蓝,像一片汪洋,倒映出密丛丛的睫毛,温和得让人忍不住想去窥探其中蕴含的汹涌的海浪。 汗湿的发与平静的眸,形成了极强的隔裂感。 身为德语专业的学生,许酉沅不可控地想起了德语中的蓝色——blausein——是指喝醉了的酒。 不知道他这双漂亮的眼睛,喝醉了酒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在她神游的功夫,裴临已经站起了身,利落地收拾好背包,转身要往运动场外走。 “请等一下!”许酉沅回过神,视线落在他纯白色上衣的血迹上,歉疚道,“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会负责的。” 说着,她已经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了二维码。 “不用了。”裴临低头看了眼染血的运动服,湛蓝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语气礼貌而疏离,“可以洗干净。” 说完,他朝一旁的程明伽轻轻颔首,便转身走了出去。 —— 等许酉沅收拾好从休息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想起今晚没有晚课,两人索性直奔校外,正好去尝尝那家新开的店。 “没想到沅沅你也会有被拒绝加微信的一天,”程明伽搅拌着盘里的面条,“不过也正常,毕竟他可是裴临诶!” 许酉沅衣服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正熟练地往盘里倒辣酱,“这个裴临到底是什么人?” 程明伽是s大法学系的学生,刚才听裴临自我介绍也说自己是法学院的,可怎么从来没听程明伽提起过? “裴师兄是我们院的研究生,今年已经研二了。”程明伽给她解释道,“我们学院的男女比例你也知道的嘛,裴师兄那脸、那身材,入学第一天的新生演讲就引起了轰动,家世什么的都被扒得干干净净。” “今天网球场上那么多人,全是冲着他来的。” “对了,他还是混血来着,但是哪国的我忘记了。” “他这么有名,”许酉沅被酱料辣得直灌汽水,“我怎么一年多了也没听说过他?你也没跟我提过。” “你怎么不看看自己有多宅?你要是多出去走走,高低也是个风云人物,”程明伽先是无语了一瞬,又狐疑地看着她,“你今天要裴师兄的微信,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许酉沅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愧疚想补偿他,而且我也不喜欢他这种类型。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想再也不见了呢,省得尴尬。” 程明伽对此半信半疑,“其实你也不用在意裴师兄的拒绝,他人还是很好的,回答问题也很耐心,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不过他人好归好,”她又补充道,“就是太正经了,我们学院流传着一句话:法尚有情而裴临无情,我的导师和他的导师是同门,但他还是照样抓我迟到,搞得我每次见到他都有种被高中班主任支配的恐惧感。” “而且感觉他有点性冷淡?去年追他的女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结果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咱们隔壁美院有个学姐为了追他,天天早起到他晨跑路上堵他,结果第一天裴师兄就生气了,理由简单得可怕。” 许酉沅抬起头,示意她别卖关子。 “就是因为那个学姐堵他,让他晨跑晚了两分钟,连带着后面的事都晚了两分钟,裴师兄最讨厌有人打乱他的计划了。” “还有一个学妹也是我们学院的,借着问专业问题想接近裴师兄,”程明伽讲起来没完没了,“结果被他考破防了,从此道心破碎转修学业,现在已经成专业第一了。” “不过裴师兄这样掐桃花,我们都猜他以后会是相亲或者联姻呢,毕竟他和你差不多,都是不努力学习就得回去继承家产的那种。” 程明伽说着开始落泪,“我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听着这些,许酉沅表面倒是没什么反应,手上则在专心致志地卷着面条,等程明伽说完,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还慢吞吞地从面条中挑出了一条钢丝。 程明伽大惊,“这家店卫生也太堪忧了。” “挺好的,”许酉沅耸耸肩,“说明人家刷锅了。” 左右程明伽也吃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时间,起身背好书包,“明天还要早起呢,我先回宿舍了。” “沅沅宝贝,”她冲许酉沅抛了个媚眼,“明天一定要记得帮我去上课呀,这个老师下课才点名,你晚点去也没事的,爱你爱你!” 许酉沅看着程明伽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坐了一会儿也背起书包出了门。 她常年熬夜画画,作息不规律,为了不打扰舍友的休息便干脆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校外。 许酉沅吃饱了,沿着街道慢慢地散步回去,路边有个小公园,里面大多是乘凉的老人和玩耍的小孩儿,笑闹声不断,凉风习习,春天的花香扑鼻而来。 九点半,许之浔的电话准时到来。 在这之前,是他处理工作、用餐的时间,许酉沅明令禁止他熬夜加班,不论多忙多累,每晚九点半的电话,是兄妹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哥哥。”电话接通,许酉沅先乖乖地叫了人,她的视线落在公园的入口处,径直走了进去。 从这个公园穿过去的话,能更快回到公寓。 “沅沅,”许之浔按照惯例关心妹妹,“吃了饭吗?” “老妈说今天下午打了视频电话给你,但你没接。” 从许酉沅刚学会走路开始就是许之浔在照顾,说她是许之浔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所以许酉沅一向也很依赖哥哥,便一股脑地将今天发生的糗事都说了出来。 尽管裴临说了没关系,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许之浔在电话那头笑了两声,“活该。” “哥哥!” “好好好。”许之浔轻车熟路地安慰妹妹,“既然他说不用,应该是没生气。大不了下次见到,沅沅再补偿他就是了。咱们酉沅这么有缘,肯定还能见到他的。” 许酉沅应了声,“好,要是再见到,我肯定会负责的。我保证!” 许之浔“嗯”了一声,接着哄妹妹,“我后天出差回来,晚上请你吃饭。” 原本两人在一个城市,许酉沅隔一段时间便会找许之浔吃饭,可他这一出差,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她自然有些想念,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那就说好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许酉沅踏进小树林,听着踩过树叶的沙沙声,突然说道,“互联网什么时候能把嗅觉信息也同步共享就好了。” 许之浔没明白,“嗯?” “小树林里的味道好像咱们小时候家楼下的味道,”许酉沅叹了一口气,“好想一键分享给哥哥。” “什么味道?” “江湖猫的味道、玻璃糖罐的味道,”许酉沅掰着手指头数,“秋千的味道,还有趴在楼下改卷子分数的油墨味儿。” 许酉沅一直管楼底下的流浪猫叫作江湖猫,猫咪剑客不是流浪在外,而是自由自在地闯荡江湖。 许之浔早就习惯了妹妹的心血来潮,随口回道,“那就等这个按键发明出来吧。” “哥哥,”许酉沅已经走出了小树林,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掏着钥匙,“你的计划要是被人打乱了,你会生气吗?” 许之浔是标准的j人,闻言毫不犹豫道,“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了,也要看那个人是谁,如果是不小心的沅沅,那肯定不会生气。” “那如果是陌生人呢?” “那就会。”许之浔说着说着,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沅沅,你不会是......” “没什么!”许酉沅飞快地打断了他,开门关门脱鞋奔向沙发一气呵成,“我准备洗漱睡觉啦哥哥再见!” 也许是白日多思,许酉沅晚上睡得并不好,等她睁开眼一看,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尽管程明伽昨天说这个老师下课才会点名,但许酉沅还是飞速地套上衣服,叼了块面包就冲向了教室。 这个点才刚开始上课没多久,从后门进去坐在后排简直完美。 许酉沅一边想,一边猫着腰从后门进去,眼睛一直留意着讲台上的老师。 “砰——” 然而下一秒,她便撞到了一堵坚硬的墙上,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因为重心不稳摔了个屁股墩。 嘴里叼着的面包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许酉沅仰起头,昨天才感叹过的蓝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她,宽厚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住她,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老师终于注意到了后门的动静,拍了拍麦克风,“小裴,发生了什么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漂亮笔记 裴临低头看着许酉沅。 她双手合十,冲他做了个求饶的动作。 “拜托拜托。”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也许是一路跑过来的,她的脸颊上还有残留的薄红,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祈求,让裴临想起了庄园里总爱蹭在他手心撒娇的小鹿。 刚刚那一撞不算轻,她的额头好像也红了。 “小裴?”讲台上的老师又询问了一遍,“你那边没问题吧?” 裴临抬头看了眼挂在教室前方的电子钟。 八点二十分。 她足足迟到了十分钟。 “老师。”裴临面色冷静,指了指地上的许酉沅,“这位同学迟到了。” 许酉沅倏地抬起头看他,却只看见他优越的下颌线条,唇微抿,面色沉着,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 这下是彻底逃不掉了,她只好站了起来,冲老师鞠了个躬,“抱歉老师,我是来蹭课的,不小心来迟了。” 许多老师都不太介意这种蹭课行为,加上讲台上的老师是院里有名的封教授,已经习惯了时不时有学生来蹭课,他便也宽容地笑了笑,“下次记得动静小点,现在先找个座位坐下吧。” “小裴,”封教授冲裴临招了招手,“这个案例你来讲讲。” 许酉沅松了一口气,顾不上裴临,连忙在后排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了。 程明伽昨晚才说过裴临这人最是铁面无私,她刚刚虽然求了饶,但其实心里没抱多少期望,早就暗中想好了对策。 果然,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指出来了。 好险好险,差点儿就让程明伽痛失平时分了。 裴临不易察觉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才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迈开脚步上了台,“我是助教裴临,今天的......” 他的声音低沉,自有一股娓娓道来的味道,再加上他讲解起案例来简明扼要,生动形象,哪怕是许酉沅这种外行人也能听个一知半解。 她本来是带了平板过来,想在课上赶稿,谁知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眼也不眨地盯着台上讲课的人,不过三两笔便在画板上勾勒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这位同学,”裴临讲着课,不知何时走到了许酉沅所在的后排,他瞥了一眼画上的内容,耳根微红,目光却平静地注视着她,“你认为张三的刑事处罚是否合理?” 经由麦克风扩大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耳边炸开,许酉沅就像是在高中课堂上被抓包的学生,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跳了起来。 “看你一直在记笔记,”裴临眉头微皱,“请跟大家分享一下吧。” 笔记? 什么笔记? 许酉沅呆呆地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平板上正画着一个握着网球拍起跳的男人,宽肩窄腰,汗水洇湿了运动服,肌肉线条分明,漂亮的背肌展开,像一张被拉开的大弓,蓄满了力量。 最具有标识性的,还是他那双蓝色的眼睛。 轻易地便让人想到了奥地利阿尔卑斯山下冰蓝色的湖面,倒映出的天空像是被滴了靛蓝色的颜料,纯粹而又平静。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画中鼓鼓囊囊的胸肌,透过汗湿的运动上衣,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肉粉色,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她手忙脚乱地熄灭了屏幕,像做错事的小孩儿般,手指揪着上衣下摆绞了又绞,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裴临的小小的倒影,无措道,“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她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程明伽那句“每次见到他都有种被高中班主任支配的恐惧感”是什么感受。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请认真上课。”裴临收回目光,转过身往讲台上走。 “请等一下,”许酉沅叫住了他,“法不容情,指的是私情,他做错了事理应承担责任,可张三的举动出发点是好的,法亦有情,或许他的处罚可以适当减轻一些。” 许酉沅说话的时候裴临一直安静地注视着她,分明只是再礼貌不过的社交礼仪,他的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手。 等她说完,裴临的视线才从她脸上移开,转身向讲台上走去。 他转身时,许酉沅自以为隐蔽地瞄了一眼他脸上的神色,却突然迎上他掩在长睫下的目光。 他的眼神如同一汪平静深幽的山泉水,波澜不惊,却又在许酉沅仓皇抽离视线后,微不可察地泛起了一丝波澜。 在之后的课堂中,许酉沅不敢再分一点儿神,视线灼灼,随着裴临的走动而移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她替程明伽签完到,便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余光一直留意着讲台的方向。 裴临也在收拾东西,正低声和老师交谈。 许酉沅瞅准两人交谈结束的时机,一把拎起包跑到了他的面前。 “裴师兄。”她跟着程明伽的称呼喊他。 说这话时,许酉沅尚有些轻喘,她调整着呼吸,抬起头诚恳地看着他,“昨天和今天的事我都很抱歉,我们还是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这次许酉沅没有率先调出二维码,而是握着手机,仰起头看他。 希望她今天早起匆忙洗漱的时候,有把脸洗干净! 裴临比许酉沅要高出一个头多,他垂下眸,定定地看着她脸上诚恳的神色,拿着资料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不必。”他的音色偏冷,咬字清晰,不带情绪说话时像玉石碰撞,叮铃作响,“下次请不要再迟到了。” 说完,他侧过身,礼貌地将手指向门口的方向,“老师,我们走吧。” 一旁的封教授不是年轻人了,只是不管几岁也还爱看这种场面,没想到八卦之心才刚刚燃起,裴临倒是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看起来有些遗憾,“好好好,我们走吧。” 路过许酉沅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投下了同情的目光,显然是把她当成了前来搭讪的女生。 许酉沅:...... 她第一次要人微信,被拒绝了。 第二次要人微信,还是被拒绝了! 要不是昨晚跟哥哥保证了会负责,她才不管呢啊啊啊啊啊! 许酉沅叹了口气,把拎在手里的包背在身上,正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喊住了。 “沅沅。” 她转过身,“同学,我们认识吗?” 面前站着一个高挑的男生,寸头,单眼皮,鼻梁高挺,算得上小帅,许酉沅看着觉得有点儿眼熟。 那个男生看着她,脸上露出惊喜,冲淡了长相的痞气,“沅沅,是我啊,封琰。” 许酉沅想起来了。 封琰也是法学院的,还跟程明伽在一个社团,是她的前辈。她有一次去社团活动找程明伽时,两人曾见过一次。 但自那次之后,他便不知道从哪里要到了她的微信,天天对她嘘寒问暖,哪怕是在许酉沅明确地拒绝过他以后仍是穷追不舍,甚至多次到课上堵她,让她出了好一阵风头。 许酉沅当时一心扑在漫画上,也不是爱出风头的人,烦不胜烦,便干脆把他拉黑了。 想起来这些,许酉沅皱了皱眉,“不好意思,请喊我许酉沅,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吃顿饭。”封琰毫不在意她脸上的不悦,“你刚刚在要裴临的微信吧?” “裴临是我舍友,铁哥们。”他眼里露出得意的神色,“沅沅,你也别装了,裴临不就有几个臭钱嘛。” 许酉沅的脸直接沉了下来,“封琰,我之前已经直接拒绝过你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她转过身,绕到后门离开了教室。 —— 另一边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封教授拍拍裴临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想加微信就加嘛年轻人。” 裴临的脚步顿了顿,有些无奈,“老师您误会了。” “误会?”封教授一脸“我看透了”的过来人表情,“你小子平时讲案例可是很少会到处走动,也几乎不提问的。” “哼哼,怎么这节课就那么巧走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里......” “只是巧合。”裴临说,“您误会了。” “好好好。”封教授决定放过他,说回了正事,“你真的不打算读博吗?” 他苦口婆心劝道,“小裴啊,你成绩那么好,郑教授也看好你,博士肯定没问题的,就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 “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整天不务正业,想读博还读不上呢!唉呀,也辛苦你多照顾照顾他。” “抱歉封教授,”裴临面色认真,“因为家里的原因,确实没办法继续深造,感谢教授们的支持。” “好吧。”封教授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我儿子能有你一半就好——” “爸!裴哥——” 封教授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打断了。 封琰从身后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们,打了个招呼。 裴临朝他点了点头,“叫我裴临就好。” 封琰没回他,一把扯过裴临的手,朝封教授说道,“爸!我找裴哥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拉着裴临就要走。 裴临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把手臂从他的手里拿出来,“叫我裴临就好,找我有事吗?” “好好好,裴临,”封琰不在意地换了个称呼,“你今天被许酉沅要微信给了她吗?” “许酉沅是谁?” “就是今天下课给你要微信的那个女的。” 裴临说,“没给。” 封琰正等着他问下一句,谁知半天没了动静,见裴临拿着资料,面色平静地往前走,他只好自己接上话,“那......那你觉得她怎么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穿正式点 裴临想了想,“冒失,不守时...” 他默默咽下了剩下的那个词。 封琰摇了摇头,“不不不,这些都是其次,从前吧,她看我长的帅,就对我死缠烂打的,可惜我根本不上她的当!” 对面的人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封琰只好接着说,“结果现在看你有钱,又盯上你了!” 裴临微微皱眉,“与我无关。” 封琰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就这么被扼杀在了喉咙里。 他不死心地继续说,“你都不知道,我好几次亲眼看见她上了豪车!还不带重样的!她要你的微信,肯定是看上了你的钱和你的色相!” “咱俩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兄弟我既然救过你一命,肯定也不忍心你误入歧途,这不也是关心你嘛。” “哎裴哥啊,你怎么没点反应的?难道你真对她感兴趣?” 裴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没有。” “那就好。要是你喜欢上谁,记得来找哥们参谋。”封琰也算了解裴临的脾气,知道见好就收,当即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哥俩好似的,“明晚聚餐你去不?薇薇喊的。” 林薇是外院英语系的学生,学习好,家庭条件也好,出了名的漂亮,也出了名的高冷,追求者能从外院一路排到校门口。 她组的局,可以说没有人会拒绝。 然而裴临后退几步,轻松地挣脱了封琰的手,语气很冷淡,“抱歉,我明晚有事。” 说完,他朝封琰礼貌地点了点头,拿着资料走了。 “艹!”封琰看着裴临的背影,气愤地踹了一脚门口的柱子,又吃疼地缩了回来。 裴临今天没有其他课,才刚处理完郑教授交代的任务,便接到了张标的电话。 “小裴总。”张标是裴父的秘书,他在电话那头恭谨地说,“裴董给您安排了相亲。” 裴临:“......”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和后天晚上。” 连续两场相亲? 裴临握紧了手中的电话,视线平静地落在桌面上,“我明晚有事。” “裴董说,不管有什么事,”张标有些同情自家少爷,但语气还是一本正经,“明晚七点千味居2103,请您务必准时到场。” 还是张标:“裴董还说,请您穿正式一点。” 裴临:“...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 —— 上午十点多,艳阳便已高照。 许酉沅今日也算早起了,下了课没急着回房子,索性跑到了兼职的蛋糕店里蹭空调。 她这人惯爱心血来潮,有段时间爱上了烘焙,尝试着面试这家盛名的蛋糕店,倒真让她成功了。 一天工作八小时,懒散如她,居然硬生生在店里坚持了半个假期,一路干到了店长。 开学后,她还被调到了学校附近的分店当副店长,不过好处是她一天只需要挑两三个小时过来值班就行了,也是因为这样许酉沅才没有忍痛辞职。 毕竟,让她天天早起还不如杀了她。 这个点儿蛋糕店的顾客不多,许酉沅上了楼,看见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红唇大波浪,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为她渡上了一层金边。 然而许酉沅却是径直扑了过去,“恬恬姐!” 余书恬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笔下不停,“呀,小沅沅,上午的你可是稀客,今儿怎么这么早?” 许酉沅:“替朋友上早八去了。” 她的注意力被桌上的请柬吸引,“恬恬姐,你要结婚了?” 余书恬是s市余家的小女儿,年纪轻轻便进入了公司开始掌权,偶尔和许之浔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但两人结识却不是因为许之浔,而是因为这家余书恬名下的蛋糕店。 要是余书恬真的突然要结婚,想必不是联姻就是联姻,许酉沅惊讶之余,又觉得难过。 然而余书恬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语气云淡风轻,“不,我准备去抢婚。” 许酉沅:? 余书恬:“反正都要联姻,不如抢个我喜欢的。真是受够相亲的日子了。” “有道理。”许酉沅点头,“不过你为什么要戴着墨镜写字?” “不帅吗?” “有点装。” 许酉沅托着腮看她写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恬恬姐,强扭的瓜不甜。” 余书恬:“解渴就行,而且甜不甜的还得我说了算。” “那行,你记得挑个报恩的瓜,实在不行用切的。” “别说我了,”余书恬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你最近怎么样?” 她打了个哈欠,“最近项目忙死了,都没找你玩。” 许酉沅把跟许之浔说过的再说了一遍,还加上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噢......”余书恬若有所思,“你看上他了?” 许酉沅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我对这种太正经的人完全没兴趣!” “他看起来就很无聊。”她补充道,“不过我想认识他,除了赔偿以外,确实是有其他事情。” 说着,许酉沅忍不住哼了一声,“条条大路通罗马,他这条路走不通,我走别的道就是了。” 她本来就不是一棵树上吊到死的性格。 “正常正常,裴家的人都是一样的无聊。”余书恬哈哈大笑,“你也别急,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说不准哪天就被安排相亲了。” 生意场上应酬多,s市也就这么大,她见过裴临几次。 他端着高脚杯,黑色的西服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年纪虽轻,却也开始接手家族的企业,看人时带着天然的压迫感,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余书恬笑眯眯地拍了拍许酉沅的脑袋,“听说你最近研究了新品?” “你来的正好,我给你尝尝!” 许酉沅风风火火地把自己新做的草莓蛋糕从冰箱里端出来,“铛铛铛铛~” “那天在店里和然姐聊天,她说起草莓,我就做了这个。”许酉沅的双眼亮晶晶的,“要是你觉得不错,咱们过几天就上新!” 余书恬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叉了一口蛋糕,尝了尝,“不错,我们沅沅就是厉害!” 许酉沅被余书恬夸了两句,就像是打了鸡血般又钻进后厨研究新品,差点忘了第二天晚上和许之浔约了饭。 “沅沅,”电话一接通,许之浔就知道妹妹肯定忘了吃饭这回事,“我开车到后校门接你,今晚穿正式点。” 挂电话前,他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不许穿拖鞋。” 正式点?和亲哥吃饭要多正式? 许酉沅犹豫地换了身小礼服。 正好许之浔前不久给她送了一套礼服,桃花粉的短裙,俏皮可爱的缎面,层叠出华丽的质感,配上同色系的手袋和耳环,颈间是一条银色项链,正式却不过分隆重。 许酉沅换好衣服后,随手扎了个丸子头。 后校门离她的房子不远,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许之浔的车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许酉沅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哥哥,我准备好了,你人呢?」 打完字,她自拍了一张发过去:「爱卿,够正式不?朕可是拿出了最高的见面礼仪欢迎你回来!」 许之浔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像是有些哭笑不得:「正式,很正式,多谢陛下。」 「老臣大概还有五分钟到。」 许酉沅回了个「已阅」,而后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翻着微博上粉丝的留言。 许之浔向来很准时,五分钟后,黑色宾利停在路边,许酉沅拉开车门,兴奋地扑上去,“哥哥!” 许之浔满脸无奈地接住了她。 —— “琰哥,你这是干嘛呢?薇薇的车来了。” 封琰盯着扬长而去的黑色宾利,按下了视频录制的结束键,再一键转发给了裴临。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勾住旁边人的脖颈,笑嘻嘻道,“我这是在帮小少爷识人啊。” —— “今晚去千味居吃饭,和爷爷的老朋友的儿子。”许之浔递给许酉沅一个手提袋,语气里带着愧疚,“今晚的局推不掉,明晚哥哥再单独陪沅沅吃饭。” 爷爷的老朋友的儿子? 许酉沅满头黑线。 她接过手提袋,从里面翻出两个盲盒,一个是她最爱抽的“梦里人生”,另一个是她常抽的“漫游奇迹”。 许酉沅先拆了“漫游奇迹”,再拆“梦里人生”,毫无意外,两个都是重复的。 “抽到了旅行者,我喜欢这个,”她朝许之浔晃了晃卡片,“那明晚哥哥就再陪我吃一次饭吧。” “不过爷爷的老朋友是谁?也没听老爸老妈讲过。” 许酉沅小时候跟着爷爷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许老爷子去世,她就被父母接回了国,从来没有听说过爷爷还有什么老朋友。 许之浔:“爷爷去世以后,爸妈回了京市,后来又满世界跑,两家走动就少了。” 他先下了车,绕到另一侧为妹妹拉开车门,“现在两家生意上有来往,我们这一辈又搬回了s市,以后走动会越来越多。” “噢。” 许酉沅慢吞吞地应了声,扶着许之浔的肩膀下车。 今晚吃饭的千味居是s市有名的会员制餐厅,环境清雅干净,因为许酉沅喜欢这里的味道,许之浔就在这里办了张会员卡。 服务生一见到许之浔,连忙上前为两人带路。 路上许之浔不忘叮嘱她,“在外面咱还是别耍小性子了,乖乖坐着,哥哥点了你爱吃的,等会儿记得要叫人,裴伯父和裴伯母都会来。” 前面几句许酉沅都敷衍地点头,听到最后一句时,她倏地停下了脚步。 “哥哥,”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前面那道熟悉的身影,“你刚刚说的是...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你想看吗 面前的人穿着黑色的圆领短袖上衣,下身是一条略正式的黑色西装长裤,版型良好的短袖几乎要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隐约的胸肌形状,饱满、紧致。 他微微侧着脸,脸部轮廓线条流畅,笼罩在暖色灯光下,冷淡的眸光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暖意。 许酉沅舔了舔唇。 在她愣怔的功夫,服务生已经尽职道,“许先生,许小姐,2103到了。” 听见这话,裴临推门的手一顿,他侧过头看了两人一眼,推开包厢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酉沅抬起头飞快地瞄了一眼,裴临站着的门前,正挂着一个牌子:“2103”。 裴临和她在一个饭局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宛如五雷轰顶,她闭了闭眼,完全丧失了求生意志,被许之浔拉着往里走。 路过裴临的时候,许之浔还朝他礼貌地笑了笑,“是小裴吧?” 裴临“嗯”了一声,面色如常,跟在两人后面进了包厢。 裴家父母来得要慢些,许之浔拿着菜单,让许酉沅再点些她想吃的。 今晚一共五个人吃饭,许之浔没有订太大的包厢,圆桌两个主位留给了裴父裴母,他则在旁边落座,剩下便是两个小辈的位置。 于是许酉沅左手边坐着哥哥,右手边坐着裴临。 三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包厢里,一句话也没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尽管两人的距离足足有一臂远,许酉沅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隐隐约约的热气。 她僵硬地翻着菜单,旁边的人冷不丁道,“你的菜单拿反了。” 许酉沅本就心虚,这下差点没吓得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菜单倒过来,“谢谢。” 裴临:“不客气。” 许酉沅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底下,还好这时裴家父母终于赶到,暂时解救了她。 “裴伯父,裴伯母,”许之浔站起来介绍,“这是我的妹妹酉沅,现在还在s大读书。” 裴元柏面色严肃地点头,裴母倒是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面带微笑,“你好,酉沅,我是罗莎娜。” 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罗莎娜的中文说的很好。 许酉沅跟在哥哥的身边,乖乖地喊人,“裴伯父,裴伯母。” 她的视线礼貌地在两位长辈脸上停留了几秒,便垂下了目光。 看到裴元柏的那一刻,许酉沅深刻地理解了余书恬说的话。 裴临的长相要像母亲多一点,他们同样都是棕发蓝眼,有着深邃的眼窝和纤长的睫毛,但他整体看上去却更像他的父亲。 衣领熨帖,没有一丝褶皱,同样的严肃、无趣、一本正经,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眼就能望到底。 正想着,旁边沉默的裴临也在父亲的示意下伸出手,“你好,我是裴临。” 许之浔伸出手,“许之浔。” 还没等裴临朝许酉沅伸出手,罗莎娜便温温柔柔地开了口,“说起来两个孩子都在s大读,相互之间认识吗?” “不认识!” “认识。” 在场的人皆愣了一下。 许酉沅抬起头看着裴临,他也安静地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睛像是一汪深幽的潭水,平静无波。 罗莎娜有些惊讶,“原来小临认识酉沅吗?” 裴临“嗯”了一声,却没继续往下说。 罗莎娜:“诶?是怎么认识的?” 裴临犹豫了一瞬,又将话咽了回去。 女孩子的脸皮比较薄,她看起来也不太想认识他的样子,还是不说了吧。 还好许酉沅生怕他说出些什么来,连忙抢先道,“我想起来了,我们之前好像有见过几次,其实不熟。” 裴临在她旁边点头,这个话题就算告一段落了。 众人相继落座,服务生开始一道道上菜,许之浔陪着两位长辈聊天,从爷爷辈一路聊到生意场。 裴元柏的话很少,面色也很严肃,坐在那里像是正在监考的班主任,多数时候是罗莎娜轻声细语地在和许之浔聊天。 生意场上的事许酉沅听不懂,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吃饭。 之前听许之浔的介绍,她就隐约猜到了这可能是个相亲局,本来以为是给哥哥相亲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和裴临。 连续三天见面,要了两次微信都被拒绝,再加上这顿相亲味儿不要太浓的晚饭,简直要素齐全,像极了电视剧里爱而不得利用父母施压的恶毒女配。 如果她是裴临,面对这样的情况,真的很难不多想啊!! 想到这里,许酉沅隐蔽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他正安静地吃着饭,夹菜时伸出的小臂线条流畅紧实,有人说话时会停下筷子,视线落在说话人的脸上,认真地听着。 好正经,她装都装不出这样的,哥哥想给她相亲真是相错人了。 除了那张脸和那个身材,裴临浑身上下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许酉沅果断地收回视线,旁边的人却不动声色地转过头,轻轻地看了她一眼。 “还好现在你们搬回了s市,以后我们两家可得多走动,现在两个孩子在一个学校里,也可以多照应照应。” 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又拐回了他们两个身上。 许之浔笑着接过话,“沅沅这孩子自来熟,又调皮跳脱,相互照应倒说不上,指不定给小裴添多少麻烦。” 明明和裴临是同辈,许酉沅暗暗吐槽,哥哥这话说的跟大了他们一辈似的。 “不会,”罗莎娜说,“沅沅这孩子很可爱,有空又需要玩伴的话,可以多带小临到处玩玩,他实在太闷了。” 她微笑着开了个小玩笑,“小临这一身肌肉,我想还是可以当个骑士保护美丽的公主的,请尽管奴役他。” 许酉沅被点到名,放下筷子乖巧地点头,“裴伯母放心,我会经常找他玩的。”才怪。 裴临那么无聊的人,她才不要找他玩。 罗莎娜:“那沅沅和小临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约着一起出去玩也方便,有空也可以来伯父伯母家里玩,大家都在s市,还是要多走动的好。” 说完,她朝裴元柏看了一眼,后者点头应允,淡声道,“裴临。” 许酉沅下意识地看了裴临一眼。 结合前两天不算愉快的交集来看,其实她并不觉得裴临会加她的微信。 如果换作是她,只要惹她不高兴了,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加!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裴临虽然冷着一张脸,但还是拿起了手机。 他打开微信,调出了二维码。 难道是缓兵之计,让她扫了然后不通过? 许酉沅狐疑地拿起手机。 然而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她的消息界面就弹出一条消息。 裴临:「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裴临的头像是一只橙色的小鹿,正歪着脑袋蹭人的手心,唇角翘起,眼睛舒服得眯成了一条缝。 安静、优雅、温润、灵动。 饭桌上的话题逐渐歪向许之浔的人生大事,许酉沅摸出手机,忍不住又点开了裴临的微信头像。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头像。 这只小鹿让她想起了她早期的一个粉丝,可惜ta近几年基本没有再发过评论,她也不知道ta还有没有在关注自己。 许酉沅叹了口气,熄灭屏幕,收起了手机。 “沅沅?” 许之浔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妹妹,“吃饱了吗?” “吃饱了的话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许酉沅求之不得。 她站起身,赞许地看了许之浔一眼,“好,那裴伯父、裴伯母,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许之浔点头:“司机在门口等着了,回到以后记得给我发条信息。” 裴元柏:“裴临,你送她回去。回去以后把方案发我。” “我知道了父亲。” 裴临站起身,默默地走到门边,为许酉沅打开了门。 许酉沅拿起手袋,从他身侧穿过,“谢谢。” 裴临:“不客气。”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千味居的过道上,身旁偶尔有端着菜的服务生经过,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又归于沉寂。 许酉沅平日里话多,并不习惯这样尴尬的气氛。 她的脚趾扣了又扣,开始没话找话,“你头像挺可爱的。” 裴临“嗯”了一声。 “是在哪个动物园拍的?改天我也去看看。” 两人走到门口,司机已经到了,裴临为她拉开车门,掌心挡在车顶。 等她坐进去了,他才上车,“不是动物园,是我养的。” “你想看吗?”裴临想起小鹿,心情也变好了一些,湛蓝色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它很乖。”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之前听起来偏冷的音色散落在春日的风里,染上了一丝暖意。 像是之前她吸猫时用力过猛,猫毛钻进鼻腔和眼睛里,整张脸都痒痒的。 车匀速地往前行驶,光线时昏时明,许酉沅也缓慢地眨了眨眼,“可以看吗?” “嗯。”裴临说话时很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它应该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 他轻轻蹙起眉,好像在斟酌着措辞。 许酉沅莫名不敢跟他对视,她微微垂着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裴临丰满的胸肌上。 被黑色的上衣包裹着,看起来好像是柔软的,又好像是硬挺的,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手感。 恰巧此时车子驶进隧道,许酉沅的眼前兀地暗了下来,只听见裴临认真的声音。 “因为你看起来也很像小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一起去吧 驶出隧道,车里重新亮了起来。 许酉沅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正倒映在那片纯净又璀璨的蓝色湖泊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裴临好像是一个不太会撒谎的人。 许酉沅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先岔开话题,“你住在学校吗?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裴临摇头,“父亲让我送你回去。” 许酉沅:“没关系的,这是我哥哥的司机。” 言下之意是现在蹭车的人是他才对。 于是裴临没有再坚持,“我住在西子园,把我放在后校门就好。” “西子园?!”许酉沅讶异地扭过头,“你住在几栋?” 裴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了,“4栋。” 许酉沅:“...几楼?” 裴临迟疑了几秒,“15楼。” 许酉沅:“我住在16楼。” 空气安静了一瞬。 许酉沅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巧啊。” 像是怕他误会,她立马又接上,“话说起来,我在西子园住了两年多,从来没遇到过你啊哈哈。” 说完这话,许酉沅顿时想要掌自己的嘴。 这话说的,跟她故意住在西子园蹲守裴临却一直失败有什么区别! 裴临看着她懊恼的表情,“嗯,是很巧,这几天都很有缘。” 他的本意是缓解一下气氛,却见许酉沅的表情更加僵硬,只好闭上了嘴。 酉沅、有缘,难道这个玩笑不够有趣吗? 而在许酉沅的眼中,裴临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加上冷淡的声音,带出一股冷嘲热讽的味道。 她愤懑地侧过头,托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 所幸后校门很快就到了,裴临还没来得及伸手为她打开车门,许酉沅就已经自己打开门,利落地跳了下去。 他默默地收回手,从另一侧下了车。 许酉沅拍拍裙摆,随口说道,“你先回去吧。” 裴临没动,“你不回吗?父亲让我送你。” 许酉沅挠头,“我饿了,去小吃街买点夜宵。” 裴临“嗯”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疑惑地看她,“不是去小吃街吗?” 许酉沅:“?” 难道这时候他不应该跟她说再见,然后两个人分道扬镳吗? 她试探性问了一句,“你也要去?” “嗯。”哪怕许酉沅正低着头,他说话时还是习惯性地去找她的眼睛,“一起去吧。” 从后校门穿过校园走到南校门,再往前走一条街,便是s大附近最有名的一条小吃街。 晚上十点多,小吃街正是繁华的时候,到处都是人间的烟火气。 裴临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难得有些目不转睛,眼里带着几分新奇。 “你没有来过小吃街吗?” 许酉沅的表情好像在说:「天呐,好可怜,你居然从来不洗澡!」 裴临的掌心轻轻地握住她的肩,带着她避开前面的柱子后才松开手,淡淡地“嗯”了一声,“第一次来。” 许酉沅看着他,欲言又止。 裴临侧过头,眼里明晃晃写着疑惑,“?” 算了,想想好像也挺正常的。 正想着,她就被一股香味吸引了注意力,吸了吸鼻子,满脸幸福。 “阿姨,”许酉沅伸出两根手指头,“给我来两份臭豆腐,打包。” 她抬起头问旁边的人,“你要吃吗?” 裴临屏住呼吸,冷着一张脸摇头。 许酉沅也不在意,两份臭豆腐打包好,她又欢快地跑到其他小摊,打包了一份山楂冰沙、一份麻辣鸡架和一份水果捞。 有冷有热,有荤有素,集齐酸甜辣咸,许酉沅这下算是心满意足了。 裴临主动替她拎了大半,她正好腾出手来,左手拿着冰沙,右手啃鸡架,吃得满嘴流油,肉眼可见的愉悦。 这次轮到裴临欲言又止了。 好几次启唇,又好几次合上。 然而许酉沅完全沉浸在了美食中,低着头一路吃到电梯门口,自然也错过了他纠结的眼神。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裴临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她,“再见,许酉沅。” 许酉沅第一次见连告别都这么正式的人,忍不住弯了弯眼,“再见,裴临。” 裴临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合上,才转过身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房子里的装修很简单,清冷的黑白灰色调,屋内只有一些必要的常规家具,打扫得一尘不染。 裴临把脱下的鞋放进鞋柜收好,穿着拖鞋先去卫生间洗了手擦干,才拿出手机,略急切地点开了某个漫画软件。 十一点,是他关注的漫画更新的时间。 裴临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手机。 滑到最后一页时,一条微信未读消息跳了起来,紧接着像是弹簧一般,接二连三地又跳出几条。 封琰:「裴哥你在干嘛?」 封琰:「为什么不回信息嘿嘿嘿...」 封琰:「视频你看了吗?」 最后是一条五秒钟的语音,劲爆嗨曲下,封琰扯着嗓子,声音里明显带了酒意,“裴哥你要过来玩吗?” 裴临皱着眉往上翻聊天记录,点开了封琰今晚发给他的视频。 封琰:「裴哥我没骗你吧?」 封琰:「她可是经常上这种豪车。」 裴临认真地看完了视频,打字回复他:「你误会了,这是许酉沅哥哥的车。」 「你喝醉了,注意安全。」 而后他退出去,打开了和裴元柏的聊天框。 裴临:「父亲,许酉沅已经送到家,这是我的方案,请过目。」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裴元柏的回复才发了过来。 父亲:「重做。平时多和酉沅接触。」 裴临回复了一句“好的”,而后熄灭手机,起身洗澡。 —— 许酉沅昨晚吃完热的东西又喝冷饮,不知道是不是冷热交替的缘故,大半夜上吐下泻,折腾到快天亮才沉沉地睡去。 接到许之浔电话的时候,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喂?哥哥。” 许之浔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时间,皱起眉,“许酉沅,下午四点你还没起床?” 许酉沅哼哼唧唧地撒娇,“可是我好困~” 然而许之浔不为所动,“开门。” 许酉沅瞬间醒了大半:“!!!” “哥哥你在门口吗?!” 她飞速地从床上跳起来,一边把乱糟糟的衣服都往柜子里塞,一边低着头找拖鞋。 “你别急啊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别收拾了。” 知妹莫若哥,听着另一头的动静,许之浔又气又好笑,“开门,我不骂你。” 许酉沅终于找到拖鞋,顶着鸡窝头去给许之浔开门。 “哥哥。”她讨好地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呀?” 许之浔自己动手找出拖鞋,又顺手把地上的盲盒盒子拿起来,放在鞋柜上,“提前谈完合同了。” 他越往里走,眉头就皱得越深。 许之浔弯腰捡起沙发上散落的画稿,声音在发怒的边缘,“许酉沅。” 许酉沅本来是像个鹌鹑一般缩在他后面,闻言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到!” 许之浔:“......” 他极其想数落妹妹,但想到来意,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他败下阵来,“我们先出去吃饭,明天让阿姨过来打扫。” 许酉沅:嘻嘻。 许之浔:“在阿姨来之前,你先自己把重要的东西收好。” 许酉沅:不嘻嘻。 “别嬉皮笑脸的。”许之浔嫌弃地推开她,“现在还早,带你去逛商场。” —— 许之浔带许酉沅来的是他名下的商业中心,才刚运营不久,因为新鲜,人流量倒也算大。 许酉沅平时很少逛商场,抱着许之浔的胳膊左顾右盼。 许之浔:“想买什么?哥哥买单。” 许酉沅:“零食、盲盒,还想抓娃娃。” 许之浔:“先要什么?” 许酉沅:“抓娃娃!” 尽管家里已经堆满了她夹的玩偶,许酉沅仍是对这项娱乐活动乐此不疲。 不一会儿,许之浔手里便抱满了玩偶。 “我去把这些都放车里,”他叮嘱道,“这里有想吃的店吗?你先去,然后把位置发我。” 许酉沅乖乖地点头。 她打开手机,搜了搜商场里的餐厅评价,随手挑了家烤肉店。 俨然是已经忘记了昨晚的惨痛教训。 许酉沅把餐厅的名字发给许之浔,正打算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瓶饮料时,腰间突然被人拍了拍。 她疑惑地扭过头:“?” 面前是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孩,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仰起头看她,声音清脆稚嫩,“姐姐,你要买一束花吗?” 她冲许酉沅甜甜地笑了笑,说话时神情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的花儿都很漂亮噢!” 说到这句话时,她挺了挺胸脯,面上的表情很骄傲。 许酉沅被她逗笑了,蹲下身看着她,“多少钱一束呀?” 小女孩:“十块钱!” 许酉沅看了眼她篮子里的花,大概还有三四束的样子,便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姐姐全部买了吧。” “这里一共有四束,一束送给你,姐姐拿走两束,还剩下一束......”她想了想,“就送给你的下一个客人吧,祝她天天开心。” “好吗?” 小女孩欢快道:“好!谢谢姐姐!” 等许酉沅付完钱,她又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问,“姐姐,我可以和你拍一张照片吗?老师说要交作业。” 原来是来体验生活的? 许酉沅失笑,看小女孩拿出她的电话手表,便配合地凑了过去。 “咔嚓”一声,两张笑颜便定格了下来。 小女孩挎着篮子,手里拿着许酉沅请的汽水,乖乖地和她挥手道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你好笨呀 “无事献殷勤。” 许之浔看着眼前递过来的花,挑了挑眉。 许酉沅:“...哼,不要拉倒。” “要。” 他伸手接过花,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生活费不够了?” 许酉沅满头黑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就谢谢沅沅了,”许之浔笑了笑,“虽然早了些,但有想好大四去哪里实习吗?” 说话时有服务员过来上菜,他微微后仰,“老妈让我问你,你想在国内还是国外都行。” 许酉沅还真没考虑过这事,就连现在就读的德语专业也是当初许之浔给她挑的,图的就是还算清闲自由。 再说了,以许之浔现在的家底,许家对她的工作也没什么要求,只要她开心就行了。 “都行。”她随口道,“听哥哥安排。” 菜终于上齐,许之浔自觉地开始烤肉。 许酉沅一边撬开汽水瓶盖,一边埋怨,“但哥哥真不厚道。” 许之浔:? 许酉沅控诉他,“哥哥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许之浔:“有在找了,而且等你有了着落,我才能安心。” 许酉沅撇了撇嘴,“所以哥哥就迫不及待要把我推销出去了。” 许之浔这下回过味来了,“咳。裴家挺好的,只是让你们接触接触,没别的意思。” “怎么了?你看裴临不顺眼?” “没有。”许酉沅摇头,“但是我不喜欢相亲!而且你还没有提前告诉我!” 许之浔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我看你平时挺喜欢肌肉男的。” 许酉沅愤怒地往嘴里塞了一口肉,“我那是喜欢可以摸的肌肉男。” 许之浔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许酉沅,你不许点男模。” “凭什么?!”许酉沅戏瘾大发,“姐夫,难道得不到你,我还不能找替身吗?” 许之浔已经习惯了她的随时随地大小演,默契接戏,“你不是说最爱我的吗?你到底是爱我的灵魂还是我的□□?!” “可是我已经受够了当舔狗的日子!每天看着你和姐姐在我面前恩恩爱爱,我简直是心如刀割!” “那我又能怎么办?一切权利都在你姐手上,不讨好她我能怎么办!” “可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啊姐夫!” 哪怕情绪稳定如许之浔,仍被许酉沅震撼了一瞬,表情明显地出现了龟裂。 身后传来女人咯咯的笑声,“许之浔,没想到你玩挺花啊。” 许酉沅第一反应是往桌底下钻。 下一秒就被人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后衣领。 幸好许之浔在商场身经百战,脸皮比妹妹要厚得多,他淡定地看着来人,“真巧。” “是挺巧。”余书恬笑眯眯道,“行了沅沅,在姐面前还躲什么。” 原来是余书恬。 许酉沅松了一口气,从桌底下起来,“恬恬姐!你搞得我好尴尬!有种一个人顶着大太阳收了二百公斤水稻,又把它们背到村头打成大米,最后告诉我收的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 裴临的唇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你好,许酉沅。” “收的是什么?” 许酉沅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她的脸有些热,“邻居家的。” 裴临轻轻地“嗯”了一声。 气氛好像一下子冷了下来,又好像没有。 许酉沅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恬恬姐怎么会在这里?” “哦。”余书恬毫不客气地在空位上坐下,“相亲遇到裴临了,准备回家的时候又遇见你们,就进来打个招呼。” 她冲裴临招招手,“来来来,小裴坐啊。” 许之浔:“...吃点儿?” 余书恬:“你请。” 本来是两个人吃饭,许酉沅订的就是一张四人桌,和许之浔面对面坐着。 现在余书恬一屁股坐在了许之浔旁边,剩下的位置自然就只剩下一个了—— 许酉沅感受到旁边扑过来的热气,不自在地往里挪了挪。 裴临的语气带着歉疚:“我挤到你了吗?” “没有!” 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太激动,许酉沅又缓了缓语气,“我只是坐久了腿麻。” 多了两张嘴吃饭,许之浔又下单了两个套餐,嘴里也没闲着,“余总,下午说的那块地……” 工作狂大人。许酉沅在心里做了个鬼脸。 她递给裴临一瓶新的橘子汽水,“来。” 裴临默默地接过,把瓶盖边缘放在桌角,掌心一拍,瓶盖便轻松地脱落。 他把撬开的汽水又递回给许酉沅。 许酉沅愣了一下,接过汽水,又试探性递了一瓶新的给他。 裴临很自然地接过,用力的一瞬间手臂肌肉线条绷紧,手背显露出蜿蜒的青筋。 他一连开了四瓶汽水。 许酉沅终于忍不住笑倒在座位上。 “你好笨呀裴临~” 像是咬下薯片清脆的咔嚓声,她的尾音上扬,裴临感觉手心被人挠了挠,残留着猫咪蹭过以后柔软的触感。 他愣了愣,放在桌下的手掌忍不住蜷了蜷。 “汽水是给你喝的不是让你帮忙开啦哈哈哈哈哈!” 许酉沅的情绪来得快去地也快,笑起来肆无忌惮,也许是裴临表现的不像之前那般“生人勿近”,她甚至激动得在他肩上拍了两巴掌。 裴临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他短暂地体会到了昨晚吃饭时,许之浔那句“沅沅这孩子自来熟”是什么意思。 许之浔则是瞥了一眼笑瘫在座位上的妹妹,习以为常地扭过了头。 “我以为你打不开,”裴临不适地往旁边挪了挪,眉头也不自觉地蹙起,音色在烟雾的缭绕下蒙上一层燥意,“烤肉要糊了。” 许酉沅:“!” 她惨叫一声,“啊!我的烤肉!你补药鼠啊——” 褪去前几日在他面前的拘谨外壳,这一刻的许酉沅陡然鲜活起来。 不过短短几秒,裴临又体会到了许之浔说的“沅沅还调皮跳脱”是什么意思。 在许酉沅大惊失色之前,他就已经一脸平静拿起夹子,把快要烤糊的肉夹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再放上新鲜的梅花肉。 两人一动一静,看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又异常和谐。 他侧头询问,“除了上面的,你还想吃什么吗?” 烤肉店的光线偏暖色调,暖黄的顶光下,裴临的瞳色看起来变成了绿色,卷翘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大片阴影。 许酉沅与他对视片刻,莫名觉得那片阴影像极了一个个小人,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张牙舞爪。 她忍住笑意,“还想吃肥牛。” 裴临夹了几片肥牛放上烤网,“许总和余小姐吃什么?” 许之浔:“我不挑。小裴你也别那么客气,跟沅沅一样喊我哥就行了。” 余书恬应声,“大家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了吧?我好歹也比你大几岁呢,叫我书恬姐得了。” 裴临:“好,之浔哥,书恬姐。” 明明他的声音很冷淡,但听起来就是有种莫名的乖巧。 许酉沅有些蠢蠢欲动,“要不你也喊我一句酉沅姐?” “算了,”她又改了主意,“听起来好像是什么外号,要不你喊一句姐姐?” 裴临一本正经地拒绝:“我比你大。” 他嘴上说着话,手上还不忘记把烤好的肉平均地分到另外三个人的盘子里。 许酉沅贼心不死,“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裴临“嗯”了一声,夹起盘子里快要烤糊的肉,“食不言。” 许酉沅闭麦了。 她悻悻地吃肉、吃肉、喝汽水、吃肉、喝汽水。 裴临默默地烤肉、分肉、烤肉、烤肉、分肉。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她吃撑了。 许酉沅瘫在凳子上,抱着汽水罐,一边喝一边百无聊赖地听对面两个大人聊天。 裴临看着桌上的几个空汽水瓶,轻轻地蹙眉。 “怎么了?”许酉沅的余光注意到他的表情,“你也觉得无聊吗?” 裴临“嗯”了一声。 许酉沅瞬间来了精神,“那我们来玩游戏吧!” “不——” 裴临的拒绝还没有出口,她就已经飞快地打开了手机里的游戏。 看着许酉沅期待的目光,他把话又吞了回去,“就一局。” 玩的是微信里“哥俩好双人跳”小游戏,许酉沅先给他示范了一遍玩法,就正式开了一局。 她没少跟程明伽玩这个游戏,两个人总是玩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却没想到裴临初次上手就玩得不错,每一次的起跳几乎都与她的节奏完全契合。 “不错嘛裴临!”许酉沅玩得开心了,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没想到你玩游戏还挺厉害的。” 她掌心从他肩膀离开的时候,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脖颈,轻触的一瞬间,凉意过后便剩痒意,一路从脖颈蜿蜒而下。 手机原本被许酉沅放在桌子的正中间,两人的手指各占据了一个按键,界限如楚河汉界般分明。 但不知何时,两人越凑越近,小小的屏幕面前,起伏的呼吸在暖黄的灯光下盘旋而上,逐渐交织在一起。 裴临不喜欢这样近的距离,甚至算得上讨厌。 如置身于一片瘴气林,他的嗅觉好像短暂失灵,大脑也被毒素麻痹,手指只能机械地动作着。 偏偏许酉沅毫无所觉,兴奋地朝他侧过脸,笑眼弯弯。 他猛地退开,摁在屏幕上的指尖一歪,屏幕暗了片刻又亮起,猝不及防地出现了“神龙复活冲刺8秒”几个大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我不需要 两个人的神色都空白了一瞬。 许酉沅先是哀嚎,再是点击观看广告复活。 观看广告的间隙,她愣愣地看着两人面前多出来的一段距离,还没有反应过来,“诶?你怎么坐那么远?” 刚才玩游戏时的兴奋还残留在脸上,她半是抱怨半是调笑道,“来来来准备复活!中国女人绝不认输!” 她的手指已经放在了左边的按键上,然而等了几秒后另一边还是没有动静。 许酉沅偏过头,热情地邀请他,“来呀来呀!” 裴临抿了抿唇,“已经玩了一局。” 他刚刚说过只玩一局。 “啊~可是现在复活了,上一局还没有结束呢。” “别玩了。”裴临还没有说话,许之浔就探过身敲了敲她的脑袋,“吃饱了没有?” “我们俩还有点事要回公司处理,吃饱了就先送你们回去。” 许酉沅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吃饱了!” 裴临:“我开了车来,就先告辞了。” “那正好,”许之浔说,“就麻烦小裴送沅沅回去吧,我听沅沅说你们住一个小区,也算顺路。” “我的后座都被沅沅夹的娃娃塞满了,加个余总就坐不下了。” 余书恬的高跟鞋狠踩他的脚,“那倒是我多余了。” 许之浔很淡定,“多余的是我。” 许酉沅假哭,“多余的明明是我。” 裴临:“......” 他参与不进三个人的话题,只点了点头,“好。” 许之浔和余书恬先走了,许酉沅收拾好东西起身,才发现裴临手上拿着一束花,看着有些眼熟。 “诶?”她好奇地凑上去,“你居然还会买花?好像也没看见恬恬姐有。” 裴临:“刚才有个小女孩送的。” “那可真是太巧了。”许酉沅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束在他面前晃了晃,“同款~” “原来我买的花送给你了。” “嗯。” 许酉沅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倒退着走路,蹦蹦跳跳,“我买下这一束花,让那个小妹妹送给她的下一位客人。” “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她的语气惊喜,短短一句话,面部表情比裴临这一年的都还要丰富,“我觉得缘分到了。” 裴临替她看着前面的路,“嗯?” “我们去买盲盒吧!” 许酉沅说干就干,当即拉着裴临拐进了不远处的潮玩店。 她轻车熟路地拐到了盲盒区,大张手臂,“你有想买的吗?我请你!” 裴临摇了摇头,“不用。” 换作是昨天的许酉沅自然不会强求,但今天又是吃饭又是玩游戏的,再加上巧之又巧的缘分,她已经单方面把他当成了朋友。 朋友间,就要互相分享! 她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没有玩过盲盒?” 裴临点头,“嗯。” “那就更应该试试啦!”许酉沅拿起手边的几款,热情地推销,“你有感兴趣的主题吗?这个怎么样?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里面有三十六种职业。” 裴临看了眼包装:“这些盒子为什么长的都一样?” 他困惑地皱起眉,“那我要怎么找到我想要的职业?” “因为这是盲盒呀,所以包装都一样,”许酉沅塞了一个给他,“在打开它之前,你永远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样的惊喜。” 盲盒上还残留着许酉沅手上的余温,裴临的手覆在盒子上,摸到了刚才她拉着他的手走进潮玩店时,在手腕上留下的温度。 她仰着头冲他笑,眼睛弯弯如月牙,瞳孔分明是琥珀色,他却在其中看到了海浪的起伏。 鬼使神差般,心里拒绝的话出口却变成了默许,“嗯。” 许酉沅手里也拿了一个“梦里人生”的盲盒,见状连忙拉着他去结账,像是生怕他会反悔。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以为你爱打网球也会喜欢盲盒呢,毕竟网球这一局输了下一局还能重新开始,就像盲盒一样,拆开之前都是……” 许酉沅的手掌很小,松松地握着他的半个手腕,指尖微凉,手心却是温热的,随着走动的步伐与他手腕的皮肤相贴又松开,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话没说完,裴临突然用力,将手腕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 两人已经走到了收银台,许酉沅回头看他,“?” 明亮的灯光下,他眸色冷淡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窝下是孔雀蓝的冰川暗流,时间倒退回数十秒前,里面分明包裹着温和的汪洋大海。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从她的手里抽出一个盲盒,扭头往刚才的地方走去,“不用买我的。” “我不需要。” 许酉沅懵了一瞬,她看着裴临把盲盒放回刚才的架子上,旁边的收银员轻声提醒她,“你好,请问结账吗?” “嗯。结账。”她抿了抿唇,把手里剩下的盲盒递给收银员。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许酉沅自觉地上了后座,把盲盒放在一旁,掏出了手机。 微信里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她先点进了置顶的和许之浔的聊天框。 哥哥:「到家给我发信息。」 哥哥:「我跟阿姨说了明天去帮你打扫房子,你要是怕吵,今晚先回宿舍住。」 aaa村头卖鞋许姐:「收到!谢谢哥哥!」 aaa村头卖鞋许姐:「转圈圈敬礼.gif」 剩下的几条消息,一条是社团开会的通知,另外几条都是宿舍群里的。 程心程意:「@aaa村头卖鞋许姐,许姐速回,有大事。」 xx你徐姐:「@aaa村头卖鞋许姐,许姐速回,有大事。」 许酉沅打字:「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程心程意:「甭管,速回。」 许酉沅正要打字回复,车子便平稳地停了下来,裴临淡声提醒她,“到了。” 她收起手机,背好包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 裴临坐在驾驶座上,目送着许酉沅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这才打开门下车。 在等电梯的间隙,他拿出手机,第一次主动给封琰发了消息。 裴临:「封琰,你觉得我的头像怎么样?」 封琰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不就是一只鹿吗?」 裴临:「嗯。」 裴临:「你想看它吗?」 封琰:「一只鹿有什么好看的?裴哥,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封琰:「难不成有人夸你的头像好看,还说想看这只鹿?」 裴临:「嗯。叫我裴临就好。」 封琰:「我猜这还是个女生,对吧?」 裴临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封琰:「嗨呀,这谁猜不到,这个女生肯定对你有意思,想泡你。」 裴临没有再回复,任由封琰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轰炸。 他熄灭了手机,安静地看着电梯数字上升。 —— 许酉沅下车以后直奔后校门,等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余三个舍友都已经洗完澡了。 程明伽朝她招手,“沅沅,先洗澡还是先听大事?” “你也太慢了,敏敏和我们意姐都赶回来了。” 徐敏正捧着西瓜吃,连连点头,“我可是顶着小叔叔杀人的目光从宴会上早退的。” 罗简意吐出西瓜籽,满脸无奈,“这两个家伙硬要我早点回来。” 她们宿舍是混寝,四个人当中许酉沅和徐敏都是外语专业的,也都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程明伽和罗简意则是法学专业的。 其中,罗简意是大四的学生,现在已经接到了理想律所的offer,只等毕业就正式入职。 许酉沅虽然很少在宿舍住,却也和舍友们玩得不错,当即拖过凳子坐下,“什么事什么事?你们就别吊我胃口啦!” 程明伽努努嘴:“这事儿你得问意姐呀!” 许酉沅的目光投向了罗简意。 后者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是这样的,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学弟。” 许酉沅:!!! 罗简意很早就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也没有谈恋爱的兴趣,得知她有心动对象,对许酉沅来说比收成邻居家的水稻还震惊。 她从凳子飞扑到罗简意的身上,抱着她摇晃,“细说!意姐!快细说啊啊啊啊!” 罗简意快要被她晃晕了,“大人,小的招,小的立马招!” “咳咳,这件事说起来还和你有点关系,需要咱们许姐的帮忙呢。” 许酉沅:? 罗简意:“你不是在‘榆树林’兼职吗?不久前我路过,就想着进去买个小蛋糕吃,然后刚好遇见他,对他一见钟情。” “没办法,他实在是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许酉沅:“然后呢?” 程明伽:“然后呢?” 徐敏:“看看照片。” 罗简意径直无视了徐敏的问题,“然后我看到他手里抱着象棋,就和他下了两局,如果我赢了,他就给我他的微信。” “噫~”三人异口同声,“意姐出手,从不失手!” 罗简意语气淡定,“不,我输了。” 其他三人:? “不过最后还是加到微信啦!”罗简意解释说,“他叫边叙,是音舞的,今年大三,和沅沅是同一个社团的。” 许酉沅:“好像有点印象。” “咳咳!还有个重点,那天他是跟路闻舟一起走的…”罗简意朝她挤了挤眼,“路闻舟还问我你最近在干嘛呢,怎么没有找他玩。” 程明伽带头发出了怪叫,“怎~么~没~有~找~他~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是甜品师 许酉沅满脸无奈,“我和路闻舟认识都快三年了,你们现在才来起哄真的不会太晚吗?” 路闻舟是许酉沅大一的时候参加社团活动认识的,两人都是冒险者协会的成员,有相同的爱好,玩来玩去自然而然就成了好朋友。 程明伽高深莫测地摇头,“我信你对他没意思,但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许酉沅选择性耳聋,“什么?没意思?没意思就好。” 不等程明伽说话,她赶紧换了个话题,“刚刚意姐说要我帮忙?是帮什么忙?” 罗简意:“最近学校的寻宝节不是要到了吗?边叙说他也会参加。” 许酉沅懂了。 s大的寻宝节一年一度,由学生会和几个社团联合举办,冒险者协会恰好是学生会今年合作的社团之一,目前门票已经发放完毕了,可能也就会长们手里还有几张。 罗简意:“好沅沅,我想让你跟路会长说说,让我当你们的编外人员。” 她大言不惭,“等我和边叙结婚的时候,一定让你俩坐主桌。” 许酉沅:“那我得加菜!” 罗简意:“好说好说。” 虽说明天社团刚好要开会,但许酉沅有事从不过夜,当即掏出手机,找到路闻舟的聊天框。 aaa村头卖鞋许姐:「闻舟呀,最近过得怎么样?」 路闻舟几乎是秒回:「吃嘛嘛香。」 aaa村头卖鞋许姐:「跟你商量个事,最近咱们不是在策划寻宝节吗?我舍友也挺感兴趣的,让她来当个编外人员呗!」 附带一个讨好的狗头表情包。 路闻舟:「罗简意?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儿呢,明天吃饭细聊。」 aaa村头卖鞋许姐:「哎呀你真好!说真的,你真好!你就是我的男神我的光我的电!」 路闻舟:「此段纳入北影教材。」 aaa村头卖鞋许姐:「滚。」 事情办妥,许酉沅迎着其余三人的彩虹屁进了浴室,正准备开水时,才发现微信里还有两条未读信息。 裴临:「你的盲盒忘记拿了,但你不在家。」 图片里,有许酉沅巴掌大的盲盒委屈地蜷缩在他的掌心里。 许酉沅先是歪了重点:「你的手好大,手指好长,看起来有二十厘米。」 而后又重回正题:「我今晚在宿舍住,盲盒你帮我拆吧!明天我再去找你拿!谢谢啦~」 她习惯性地在消息后面发了个“亲亲”的emoji。 消息发出后她等了一会儿,没见裴临回复,就先开水洗澡。 等她磨磨蹭蹭地洗完澡、护好肤、上床打开手机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裴临先回了句“好的”,而后发了两张照片过来。 第一张照片是他摊开的手掌,手指修长,掌心宽大,指尖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骨骼的每一寸弧度都恰到好处。 一把卷尺从他的指尖拉到手腕横纹中点,刻度清晰地从0延伸到22。 裴临:「应该是22厘米。」 换作是其他人,这样说话难免有炫耀的嫌疑,但说这话的人是裴临,许酉沅已经能够想象到他认真地翻出卷尺,再严谨地测量的样子。 从潮玩店出来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烦躁莫名散了些。 许酉沅滑动手机。 裴临发来的第二张图片是拆封后的盲盒,戴着白色厨师帽的小人被他托举在掌心,左手举着打蛋器,右手捧着蛋糕,笑容明媚而甜蜜。 原本是她一只手堪堪握住的大小,到了裴临的手中,就成了一个袖珍玩具,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可爱。 裴临:「是甜品师。」 他的下一条消息来自于二十一分钟后,五分钟前。 裴临:「你不喜欢吗?」 裴临:「抱歉。」 许酉沅忍不住想逗逗他,「我不喜欢,那要怎么办?」 裴临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再买一个你喜欢的可以吗?」 许酉沅:「可这是盲盒,万一下一个也不是我喜欢的呢?」 裴临:「抱歉,我不知道。」 许酉沅被他逗笑了,「没有啦!其实不管拆出来是什么我都喜欢的,毕竟买盲盒最大的乐趣就是拆出意料之外的惊喜嘛~」 「如果提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还要谢谢你帮忙拆开啦!明天你在家吗?我可以去找你拿吗?」 头顶的备注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成了原样。 裴临:「不客气。」 裴临:「可以。」 许酉沅定时的画稿准时发布,她仔细数了数存稿,猛地瘫倒在床上。 啊,摆烂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 一夜无梦。 许酉沅被路闻舟的电话吵醒,她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脑袋,“你最好有事。” 路闻舟:“姑奶奶,你不会忘了今天要开会吧?” 许酉沅:“没忘。离开会还有三个小时。” “出来吃饭。”路闻舟轻哼一声,“给你二十分钟,我在你宿舍楼下。” 许酉沅还没来得及拒绝,路闻舟就已经挂了电话。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洗漱,随意套了件t恤下楼。 路闻舟正站在她宿舍楼下的花坛边,穿了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长裤,长身玉立,五官出众得犹如鹤立鸡群,让许酉沅一眼便看见了他。 她小跑着上前,恰好被他撑开伞罩住,路闻舟垂眸看她,语调带了点漫不经心,“不错,比上次快了五分钟。” 许酉沅轻哼一声,“懒得和你计较。” “走了。”路闻舟拽住她斜挎包的带子,把伞歪向她那一侧,“我想吃麻辣烫。” 许酉沅立马将刚才那点不愉快抛到脑后,“走走走!” “来!干杯!” 麻辣的热浪中,两人举着橘子汽水轻轻一碰。 麻辣烫店里没有空调,许酉沅吃得鼻尖冒汗,嘶哈嘶哈地吐着热气,嘴唇也被辣得通红。 路闻舟又给她拿了瓶冰汽水,语调嫌弃,“你说你,干什么作死点那么辣。” “唉,本来还想和你聊聊罗简意还有边叙的。” 许酉沅指着他撸到肩膀的袖子,“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我只是久了没吃而已。”路闻舟擦掉额间溢出的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不行不行,太热了,我去外面透透气等你。” 许酉沅随意地摆了摆手,仍吃得津津有味,她慢吞吞地吃完自己的那份,然后自觉地起身结账。 她才刚走出麻辣烫店的大门,脸颊上便贴上了一股凉意。 路闻舟把冰淇淋递到她的面前,“喏,我们现在去会议室吧。” 许酉沅:“闻舟男神,我要永远追随您——” 路闻舟锐评:“演技堪忧。” 许酉沅和他并肩走在路上,低头舔冰淇淋舔得正开心,身旁的人冷不丁地开口,“许酉沅同志,你最近在干嘛?” 她“啊”了一声,“没干嘛呀,就是上课、画画、去蛋糕店。” “哦——”路闻舟拉长了尾音。 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中。 两人肩并肩走着,路闻舟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昨晚在商场看见你了。” “那怎么不叫我?” “你旁边有其他人,我社恐。” “得了吧你。”许酉沅扶正他的伞,“你要是社恐,那我得内向到出门走下水道。” 路闻舟轻笑,“不过那个人是谁啊?看着挺眼熟的。” 许酉沅:“法学院的裴临呀,程程说他还挺有名的。” “原来是他。”恰巧走进教学楼,路闻舟收起伞,摁下电梯,“听说他最近当助教的时候被人调戏了。” “是吗啊哈哈哈......”许酉沅的笑声越来越小。 “我手里还有一张票,你要邀请他来寻宝节吗?” “也可以诶。”她的眼睛亮了亮,“我明天去找他拿落下的东西,刚好可以把票送给他!” 路闻舟替她开门的手一顿,像是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自喉间含糊地“嗯”了一声。 冒险者协会的人数算不上很多,这次来开会的都是负责扮演寻宝节的重要npc角色,大约有十来人。 许酉沅终于见到边叙的真人,不禁感叹罗简意对他一见钟情的合理性。 边叙头小脸也小,穿着简单的卫衣短裤,皮肤白皙,笑起来时脸颊两侧浮现起酒窝,和路闻舟站在一块儿,就像两块黑白巧克力。 不对,更像是大灰狼和小白兔。 她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把这辈子最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才没在会上笑出声来。 “我们这次负责的两个板块主题是真假冥婚和十三阶梯,学生会那边会出两个人来帮忙,一个扮演冥婚的真新郎,一个扮演十三阶梯的老师。”路闻舟瞥了她一眼,直入主题,“剩下的角色都由我们负责。” “其中,真假冥婚有一个角色是要混入玩家中去,伪装成玩家做新娘任务的。” “公平起见,大家扮演什么角色都用抽签来决定吧。” 路闻舟翻转掌心,被折叠好的纸条落在桌面上,“大家都来抽吧。” 他端详片刻,飞快地伸出手拿了两张纸条,将其中一张递给许酉沅,“不用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我没喝醉 许酉沅瞪他一眼,还是接过了纸条。 「真假冥婚假新娘npc」 她将手里的纸条展开来,“你的是什么?” 路闻舟:“不告诉你。” 许酉沅:“……?” 就算现在不告诉她,等下也还要公布的好吧! 她探过身,在对面的人面前打了个响指,“嗨边叙,你抽到的是什么?” 边叙被她吓了一跳。 路闻舟:“叙啊,自来熟是这样的,你忍一下。”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边叙眨了眨眼,“十三阶梯的学长。” 许酉沅做沉思状,“路会长,那我们简意想来当编外人员的事......” “我没意见。”路闻舟轻敲她的脑袋,“大家觉得呢?” 平白多得一个免费劳动力,大家自然觉得没意见,偏偏路闻舟不放过边叙,愣是凑到他面前,笑眯眯问道,“边叙觉得呢?” 边叙的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在许酉沅的眼中,就是路闻舟这只大灰狼,正在毫不留情地逼问边叙这只小白兔。 她推开路闻舟,自己凑了上去,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边叙觉得嘞?” 谁知边叙脸上的红温不减反增,他用手捂住脸,缓了半天,才微弱地呻吟一声,“...两位,求放过。” 许酉沅和路闻舟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面上没有半分捉弄人后的愧疚。 “也快到饭点了。”路闻舟看了眼手机,“大家今晚有空吗?要不我们聚个餐吧?顺带压个马路唱个歌。” 协会里都是一堆活跃分子,当即举手赞成,只有几个人表示和对象已有约,一边被怒骂双身狗,一边笑嘻嘻地退出了会议室。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常去的火锅店,老板一见到路闻舟,立马笑眯眯地迎上来,“哎呦,闻舟和酉沅来了,还是老房间?” 路闻舟熟络地勾上老板的肩膀,“赵叔,好久不见,看着红光满面的,生意不错吧?” 旁边的几个社牛也嘻嘻哈哈地接茬。 “可不嘛,看着咱老板都年轻了不少!” “一段时间没来,还真挺想念老板的手艺!” “要我说,吃火锅还得是这儿!” 老板顿时被哄得心花怒放,“你小子!来,大家里面坐!今儿我亲自给大家调锅底!” 冒险者协会没少来这聚餐,几个人进了房间里,另外几个则轻车熟路地摸去了调料区。 “沅总!”路闻舟高声喊她,“还是原来的口味吗?” 许酉沅从房间里钻出来,“我自己来吧!” “刚好试个新口味。”她手下动作不停,“今天不是总裁沅,今天是大厨沅。” 路闻舟双手合十,“大厨沅,请赏赐小的一碗酱料。” 许酉沅白了他一眼,端着手上的两碟蘸料,绕过路闻舟,径直走进了房间。 酱料碟放在桌上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边叙疑惑地抬头:? 许酉沅冲他怜爱地笑,眼神慈祥得像是八十岁老太,“多吃点。” 边叙:“......谢谢?” 许酉沅随意地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路闻舟在她后脚进的房间,一屁股坐在了边叙的旁边,大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叙啊,这酱料是沅总的试验品,还是我来给你试毒吧。” 他一边说,一边光明正大地把边叙面前的酱料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边叙任由他动作,“你故意抽到了真新郎吧?” 路闻舟:“咳咳咳咳咳,瞎说什么。” 边叙无语地抿唇:“寻宝节让罗简意和我一组。” 路闻舟顿时眉开眼笑,“懂!” 冒险者协会的这群人虽说有一段时间没聚,但一碰杯,又回到了从前一起吃喝玩耍的日子。 许酉沅多喝了两杯酒,就开始耍酒疯,嚷嚷着要去压马路唱歌,一群人拗不过她,只好又浩浩荡荡地回了学校压马路。 谁知真的坐在马路上了、音响也连好了蓝牙,话筒递到嘴边时,许酉沅突然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皮耷拉着,眼看着下一秒就要睡着。 见状路闻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喝多了,喊她舍友给她领回去吧。” 电话自然是打到了罗简意那里。 她汲着拖鞋匆匆跑下楼,看见边叙的时候又止住了脚步,“好巧。” 边叙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指了指旁边的许酉沅,“她喝醉了。” 罗简意和路闻舟也算得上熟悉,装模作样地道歉,“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路闻舟哼笑一声,“许酉沅的光荣事迹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了,我和边叙送你俩回去吧。” 罗简意点头,架起一旁乖乖坐着的许酉沅,“沅沅,今晚回宿舍还是公寓?” 许酉沅的眼里看起来清明了不少:“公寓。” 所幸他们压马路的地方离后校门不算远,没走多久便到了许酉沅住的小区。 许酉沅刷脸开了单元门,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三人,眯起眼笑了笑,“我没醉呢,自己回去,拜拜。” 路闻舟不放心她的酒品,“我们送你。” “不用。”她猛地合上了门,冲着玻璃门哈了一口气,潦草地在模糊的雾气里画了个爱心。 许酉沅举起手左右摇了摇,“拜拜,意姐。拜拜,路闻舟。拜拜,边叙。” 被关在单元门外的三人又是无奈又是担忧地看着她走进了电梯。 许酉沅倚在电梯壁上,摸出了手机,解锁又关上。 饭前她提前跟许之浔打过了电话,他正在出差路上,今晚没空再给她打电话。 今晚? 许酉沅呆呆地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跳动。 不对,现在是明天了吧?她要干什么来着? 她伸手按下按钮,数字缓慢地从“14”跳到“15”。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许酉沅安静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门一会儿,突然猛地抬起手,乒乒乓乓地敲了起来。 在她发出的噪音即将达到扰民的程度时,面前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门内露出了一张漂亮冷淡的脸,湛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她。 像是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干,裴临的发梢仍挂着水珠,往下掉落时洇湿了胸前的一小块布料,隐约透出一点儿肉色。 锻炼得极好的胸肌哪怕是被宽松的睡衣包裹着,仍显现出漂亮的形状,微微隆起的弧度仿佛是为她的手掌量身定制。 许酉沅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肌。 哪怕是喝醉了,她也没忘记裴临如高中班主任般的“可怕”,仰起头礼貌地询问他,“我可以摸摸你的胸肌吗?” “裴老师。” 裴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慢地蹙起眉。 许酉沅本就卷翘的短发像是被人刻意蹂躏过,四仰八叉地躺在头上,像小鹿般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眯起,正仰着头冲他笑,脸颊微微鼓起,透着不寻常的红晕。 半晌没听到他说话,许酉沅又踮起脚尖凑近他,说话时唇齿间都是红酒的香气,还夹杂着隐约的橘子味,“裴老师?可以摸吗?” “许酉沅,你......” 裴临的话戛然而止。 仿若被打了一针麻药,他浑身都提不起劲儿,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胸前陌生的触感。 许酉沅的手掌不请自来,覆在面前的胸肌上,而后心满意足地长吁了一口气。 “果然,”她呜咽了一声,“看起来就很软,果然好好摸。” 她的掌心轻轻地贴上去,没有刻意地调整姿势,就已经和胸肌隆起的部分完美契合,贴得天衣无缝。 手下微微用力,触及胸肌最上方的一层脂肪,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肌未充血时的柔软,既不硌手,也不软腻。 然而只享受了一瞬,手下的肌肉便骤然僵硬起来。 裴临拧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耳后根已经红透了。 许酉沅不满足于手下的硬邦邦,不满地捏了捏手里的胸肌,正想埋头进去,下一秒却被攥住了手腕。 裴临拧着眉,“你喝醉了。” “嗯。”许酉沅努力瞪大眼睛,认真地点头,“我喝醉了。” “所以我要摸大胸肌!” 她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裴临:“……请不要强词夺理。” 他手上微微使力,迫使许酉沅离他一臂远,“走吧。” “走?”许酉沅闭上眼,又倏地睁开,挣扎着要凑上前去,嘿嘿笑了两声,“走去哪儿啊?我找你有正事的。” 裴临看了眼时间,把她又拎远了一些,嗓音平静,“送你回去。” 他顾不上换身衣服,就穿了身睡衣,拎着许酉沅按下了十六楼的电梯。 “......许酉沅。”裴临在她面前摊开掌心,“请把钥匙给我。” 许酉沅蹲在地上,眨了眨眼,“什么钥匙?” 裴临:“你家的钥匙。” “我没带呀~” 许酉沅眼皮半阖着,声音又轻又软,微微拖长音调时,带了点不自觉的撒娇,像是甜腻的小熊软糖,咬开后黏黏糊糊地纠缠着牙齿。 裴临的眉头蹙得更深。 他下意识地张唇,想要摆脱唇齿间并不存在的甜腻气味。 偏偏面前的许酉沅还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我没带呀~我没带呀~我没带呀~” 裴临闭了闭眼,调出手机里许之浔的联系方式,给他拨了个电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授受不亲 “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裴临又打了几遍,许之浔的电话仍是不在服务区,他的助理同样如此。 许酉沅复读累了,一屁股坐在门口,抱着门口的装饰树,一会儿哭着说“哥哥你怎么变成柱子了”,一会儿又笑着说“吃多点好啊吃多点好”。 显然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裴临蹲下身,试图和这个醉鬼沟通,“许酉沅,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手机,给你的舍友打个电话。” 许酉沅闭上眼,开始复读,“我没有手机呀~我没有手机呀~阿姨说玩手机不好的~” 裴临听得脑仁疼,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点三十二分,他关注的漫画还有二十八分钟就要更新。 “许酉沅。”裴临垂下眼,仿若妥协,“走吧。” “去哪儿?” 他摁下电梯的下行键,“我家的客房。” “不行的不行的,”许酉沅猛捶地板,痛心疾首,“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而且男女授受不亲的~” “......那你今晚睡门口?” 裴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电梯,“晚安。” 然而下一秒,红酒的香气由远及近,某个醉鬼冲刺时没刹住车,不讲道理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不算太疼,撞击的声音却不小。 许酉沅仓惶地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袖,用力地左右摇晃,“不行的不行的,睡地板好......” 话音未落,随着“刺啦”一声,在撕扯的惯性下,许酉沅重心不稳往后仰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她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从裴临睡衣上撕下来的一圈衣袖。 裴临:“......” “还能起来吗?” 他立在白炽灯下,长袖长裤熨帖得无一皱褶,只有右手的半截衣袖滑稽地挂在手臂上,破坏了他身上一丝不苟的冷淡。 裴临站在电梯里,一只手按着开门的按键,安静地注视着她,哪怕放软了语气,偏冷的音色听起来仍带着淡淡的凉意。 好......好凶。 许酉沅坐在地上仰头看他,眼里慢慢地被湿意浸润,眼泪说来就来,一路汇聚到下巴,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 裴临:“?” 他再次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点三十七分。 “许酉沅。”在静夜中,裴临的声线更显击玉般的冰凉,大理石地板上模糊地倒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你能起来吗?” 许酉沅扁了扁嘴,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地走进电梯,站在了裴临的身后。 电梯缓慢地下行,她小声地嘟囔,“你好凶,我要告诉我哥哥。” 裴临没有说话,垂下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许酉沅的声音大了一点,但听起来还是没有醒酒,“我还要告诉老爸老妈,让他们从国外飞回来揍你。”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裴临摁住开门键,“你先出去。” 许酉沅:“哦。” 她走出电梯,还不忘回过头来恐吓道,“小子,你完了。” 裴临:“......” 他开了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深灰色的新拖鞋,放到许酉沅的面前。 许酉沅礼貌地道谢,然后穿着运动鞋套进了新拖鞋里面。 裴临:“......先把你的鞋脱了再穿。” 许酉沅于是把两双鞋都一起脱了,然后一手握着一只鞋,开始拔河。 裴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蹲下身,轻轻一拔,两双鞋便都分开了。 他把拖鞋重新放在许酉沅的面前,“穿吧。” 许酉沅乖巧地点头,而后抬起脚,一脚踹飞了面前的拖鞋。 深灰色的拖鞋所向披靡,一路飞向茶几。 随着“砰”的一声,茶几上的玻璃杯遭受“飞来横祸”,摇摇欲坠,最终还是碎了一地。 她被玻璃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快贴在了门上。 裴临看了一眼玻璃渣,面上仍是平静无波,他点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转头叮嘱道,“你别动,我去扫干净。” 他从鞋柜里拿出另一双新拖鞋,“先穿这双。” 醉鬼许酉沅这下终于老实了,乖乖地穿好拖鞋,坐在矮柜上看着裴临扫地。 春季的睡衣轻薄透气,裴临尚且完好的衣袖往上折了两折,露出精壮的手臂,握着扫帚的手背微微用力,显出浅浅的筋骨来。 他弯着腰,俯身时衣摆微微往上拉,领口垂下,隐隐约约露出锁骨和半边胸肌。 许是常年隐在衣服下的缘故,裴临领口下一片白皙,依稀透出些健康的血色。 许酉沅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地吹了声流氓哨,开头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两秒便断断续续,音调破碎得不成样子。 “帅哥,好面生啊,”她揉了揉眼睛,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你胸肌好大呀。” 裴临的手一抖,差点把刚扫好的玻璃渣又抖了出去。 他没搭理许酉沅,把扫完的玻璃渣倒进厨房的垃圾桶,又找出抹布细致地擦了一遍地板,这才起身看向许酉沅,“过来吧。” 许酉沅仰头期待地看向他,“过去就可以摸大胸肌吗?” 裴临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过来睡觉。” “哦。”许酉沅汲着拖鞋,不情不愿地朝他走过去。 “今晚你先睡这里,有事喊我。”裴临打开灯,“晚安,许酉沅。” 许酉沅还来不及反应,裴临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替她关好了门。 晚上十一点,裴临终于如愿地坐在书桌前,点开了常看的漫画平台「传心」。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缓慢地蹙起了眉。 电量充足、网络满格,可刷新了数十次,屏幕上仍停留在上一章的画面。 他最喜欢的那一位漫画作者“游三水”,向来更新规律,今晚却毫无缘由地断更了。 裴临摁灭屏幕,将手机倒扣在桌上,起身去换衣服。 他才刚脱了上衣,许之浔的电话便回了过来。 “喂,之浔哥。” “晚上好,小裴。”许之浔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疲惫,“抱歉,我的航班落地后开了个紧急会议,没来得及立马回拨给你。” “但我看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嗯。”裴临轻轻地应了一声,“许酉沅喝醉了。” “什么?!”许之浔顿时紧张起来,“她这孩子酒品差,不会是给你惹什么麻烦了吧?” 裴临沉默了几秒。 他侧过脸看着镜子,镜面反射出他裸露的上身,白皙的锁骨下是起伏的胸肌,上面隐约残留着几个模糊的指印。 “没有。但是我没有她家的钥匙,只能先让她睡我家的客房。” 许之浔放下心来,“没有就好。我替沅沅跟你说声抱歉,这么晚了还去打扰你。” “那今晚就先让沅沅住你家吧,我工作忙起来经常顾不上她,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她,改天我和沅沅请你吃饭。” 裴临顿了顿,“......好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裴临换上新的睡衣,把换下来的睡衣丢进洗衣机,安静地盯着洗衣机翻滚。 他的习惯是在十一点前处理完所有工作,看完漫画更新后,如果没有其他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就直接上床睡觉。 但今天“游三水”毫无预兆地断更,他平白多出了一小段计划之外的时间。 裴临垂下眼,无声无息地蜷缩了一下指尖。 哪怕已经洗过手,馥郁的红酒和橘子香气仍是无孔不入,充斥在空气中,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许酉沅手腕的温度。 因为喝了酒,她的手腕握起来要比之前滚烫得多。 裴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挽起袖子,打开了厨房的灯。 —— 许酉沅是被清晨的阳光晒醒的。 她习惯拉上窗帘睡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早上的太阳了。 可能是昨晚忘记拉上了吧。 她紧闭着眼,翻了个身抱住被子,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松软的被子里。 淡淡的棉花香味和太阳味在鼻间交织,许酉沅翕动着鼻子,脸颊在被子上蹭了蹭。 好香、好软、好......陌生。 她的动作倏地顿住,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了起来。 除了衣柜、床头柜和床外,这间房里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加上纯白色的墙壁和被子,险些让她以为自己住在酒店。 等一下,那她现在是在哪里? 许酉沅还没来得及回忆,她的手机便振动了起来。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解锁,几十条消息就飞快地跳了出来。 路闻舟:「回去以后洗个热水澡再睡觉,或者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那群家伙都喝多了,我和边叙还要送他们回去,送你这尊佛就不送到西了嗷。」 「注意安全啊沅总。明早起来给我发信息。」 意姐:「沅沅,昨晚你把我们几个关单元门外边了,我们进不去,你自己上楼小心点啊。」 「要是还清醒的话,自己煮点醒酒汤喝。」 「明天周末,我就不喊你起床了。」 「......」 大部分都是昨晚的信息,最新的几条是程明伽刚刚发来的。 程程:「沅沅你起床了吗?我来找你了。」 「沅沅?你开门啊,你不会是忘记了我们今天约好了一起去逛街吧?」 「已经九点多了,许酉沅你说句话啊许酉沅!」 aaa村头卖鞋许姐:「小的没忘,息怒息怒。」 「我刚醒,马上就来。」 许酉沅打字安抚完程明伽,掀开被子正要下床,一扭头,却猝不及防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保温盒。 保温盒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她揉了揉眼睛,倾身上前拿起纸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手到擒来 「第一二层是早餐,最底层是醒酒汤,吃完早餐后请把保温盒放在厨房水池。上面是你的盲盒。」 落款是裴临。 字迹工整,苍劲有力,保温盒上方还放着一个小人,戴着白色的厨师帽,左手举着打蛋器,右手捧着蛋糕,笑容明媚而甜蜜。 旁边放着盲盒的包装盒,被原封不动地合了回去,板正地放在那里。 许酉沅看着纸条,呆了几秒,昨晚的回忆逐渐漫上心头,她猛地翻身又将自己埋到了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她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没事的没事的。许酉沅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虽然她大半夜拍着裴临的房门,对着他又哭又闹,一拖鞋砸碎了人家的杯子,但她也像个流氓一样对裴临上下其手还撕烂了他的睡衣啊! 简直就跟上吊到一半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痒,又把脖子从绳子里拿出来般荒谬。 许酉沅闭了闭眼,最后还是视死如归地拿起手机,点开了裴临的聊天框。 aaa村头卖鞋许姐:「不好意思啊裴师兄,昨晚冒犯到你了......」 附带一个卖萌讨饶的表情包。 裴临的消息过了十分钟以后才发来。 许酉沅正一手端着保温盒喝粥,另一只手拿着包子,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裴临:「嗯。」 嗯?嗯又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许酉沅又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aaa村头卖鞋许姐:「对不起裴师兄,我错了,杯子和睡衣我都会赔给你的,被子和保温盒我帮你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真的很对不起!希望裴师兄消消气。」 裴临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好。」 aaa村头卖鞋许姐:「那裴师兄还生气吗?」 裴临:「我没有生气。」 「叫我裴临就可以。」 「你吃了早餐吗?」 aaa村头卖鞋许姐:「正在吃!这是哪家的早餐呀?味道超级好!」 裴临:「这是我做的。」 aaa村头卖鞋许姐:「原来你会做饭呀?」 「超级超级超级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餐!简直秒杀五星级大厨!」 许酉沅毫不犹豫就是一顿彩虹屁输出。 裴临的消息过了几分钟才发过来:「嗯。」 又是嗯? 许酉沅试探着又发了一个讨好的表情包,裴临却没有再回复。 她顿时有些挫败,三两下吃完了早餐,合上保温盒,一手提着保温盒,一手抱着被套床单枕套,汲着鞋上楼。 “沅沅?”程明伽被她萎靡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昨晚偷鸡摸狗去了?怎么还抱着一床被子?” “别提了。”许酉沅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我的钥匙还在你哪里吧?快开门。” 正巧之前许酉沅落了枚家门钥匙在程明伽那里,她连忙找出来开了门。 “到底怎么回事啊?”程明伽换好鞋,接过许酉沅手中的床上三件套,“意姐就跟我说你昨晚喝多了。” 许酉沅把昨晚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什么?!”程明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是说你不仅弄坏了裴师兄的衣服杯子,还骚扰非礼了他,最后还在他家里睡了一晚上?!” “嘘嘘嘘,”许酉沅捂住她的嘴,“怎么能叫骚扰非礼呢?我那是喝多了!喝多了!” 程明伽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不是馋裴师兄的身体吗?不过话说回来,裴师兄身上是不是香香的啊?” 裴临的身体...... 许酉沅又被拉回了昨晚的回忆中。 温热、柔软,手掌下的胸肌饱满而紧致,透过轻薄的布料,炽热的体温传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角味,像是被太阳晒过之后,安心又松软的味道。 手下微微用力,仿若受到惊吓,胸肌急速收缩,飞快地跳动了一下,而后变得僵硬。 许酉沅的脸慢慢地烧了起来。 她仓惶地掉过头,“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昨晚喝了酒都臭掉了!” 程明伽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四仰八叉,“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 等许酉沅洗完澡,把脏衣服和裴临客房的床上三件套都丢进洗衣机以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放洗衣液的时候,她挑了又挑,还是用了自己平常用的那个味道。 程明伽忍不住埋怨她,“沅总啊沅总,你什么时候能早点起床?” “能啊。”许酉沅打了个哈欠,“过几天我要替然姐上早班,得六点多起呢。” 程明伽拉着她坐进出租车后座,“好啦,别贫了,我们走吧。” “昨天开会开得怎么样?意姐一大早就走了,我也没来得及问。” “啧,沅总出马,那不是手到擒来?”许酉沅懒懒地靠在程明伽的肩上,“程程,你今天要去买什么来着?” “给我表弟买礼物,好歹也是成人礼,得选个像样点的。” 许酉沅的脸皱了皱,又舒展开来,“那我刚好去给裴临买新的杯子和睡衣。” “等一下,”程明伽掰正她的脑袋,“你刚刚叫裴师兄什么?” 许酉沅有些莫名其妙,“裴临啊。” “怎么了吗?” “你之前都是跟着我喊裴师兄的,也不是这种语气,”程明伽托腮,“总感觉你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 正巧出租车到达目的地,许酉沅催促她下车,“好了好了,我们下车吧。都十一点了,我们要不要先去吃饭?” 程明伽的思维成功被她带跑,“吃什么?” 两人手挽着手往商场的大门走去,许酉沅摇了摇头,“不知道。” “老方法?” “好!” 同样都有选择困难症的两人每次一起吃饭时,光是决定吃什么都能花费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许酉沅便提议两人轮流选择一个人来“跟踪”,那个人吃什么,她们也就吃什么。 上次是程明伽选择的“跟踪对象”,这次轮到许酉沅,她没犹豫多久,就飞快地选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正是饭点,商场里人头攒动,许酉沅和程明伽一路跟着那个女生钻来钻去,这才知道原来是商场里正在举办活动。 邀请的嘉宾还是当红小花林冰青,脸蛋漂亮不说,演技好,身材也好,年纪轻轻就斩获了大量粉丝。 程明伽的表弟正是林冰青的忠实粉丝之一。 她立马停下脚步,“林冰青诶,我给我弟要张签名,他不得开心死。” 许酉沅被前面的人头挡着,费力地踮起脚往台上看,“好多人,但她好漂亮。” 她的余光仍停留在刚才的“跟踪对象”上,不忘叮嘱程明伽,“程程,这里好多人,你可别走丢了。” 程明伽敷衍地点头,转头又花痴上了,“林冰青真的好漂亮啊啊啊啊,我都感觉要粉上她了,活该她火!” 许酉沅选定的“跟踪对象”看起来也像是林冰青的粉丝,正仰着头看得认真,手里还握着两根荧光笔,脸上的冰块融化,露出几分笑意来。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嘉宾互动环节,程明伽在原地蹦蹦跳跳,高高地举着手,生怕林冰青不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我!我!冰青女神你看看我!” “冰、青、女、神——” 她的嗓门极大,再加上许酉沅的帮忙,很快就覆盖了周围的一片喊叫声。 林冰青讶异地抬眉,微笑着朝程明伽伸出手来,“那就请这位小姐姐上台吧。” 程明伽欢天喜地地拨开人群跑上了台。 许酉沅下意识地往“跟踪对象”那里望了一眼。 方才人声鼎沸,众人争着抢着嘉宾互动名额,她却安静地立在原地,眉头微蹙,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与欢闹的人群看起来格格不入。 是身体不舒服吗? 许酉沅担忧地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个女孩子的眉头蹙得更紧,双手紧紧地攥着裙摆,像是在暗自忍耐着什么。 许酉沅走得更快了,“你好,请问你需要帮——”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隐在沸腾的声浪中。 她的“跟踪对象”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上衣,搭配一条高腰短裙,踩着一双直筒靴,显得肤白腰细,腿又长又直。 但那条高腰短裙上,正搭着一双明显不属于女性的手,在人潮的拥挤下不断地与短裙贴合,还欲往下滑动。 许酉沅一瞬间脸色骤变。 她急急地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冲刺,狠狠地揪住猥琐男的衣领,大腿高抬,直击命根。 因为有个运动神经发达的老妈,她小时候也被送去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虽然长大后懈怠了,但还是有几分三脚猫功夫的。 猥琐男惨叫一声,两眼一瞪,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神经病吧你?莫名其妙就打人!给我道歉!” 许酉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明明是你的手不老实!” “这里人挤人,不小心碰到怎么了?”猥琐男看着许酉沅旁边的女孩子,“难道你的身体那么金贵,不小心碰到都不行?” 他的声音高昂,引发的动静让周围的人都回过头来,逐渐往后退,慢慢地形成一个包围圈,但却没有一个路人站出来。 女孩往后缩了缩。 许酉沅挡在她的面前,“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只打你不打其他人?难道我没事干在逛街的时候冤枉人吗?没问题你躲什么?你不小心碰那么多次,帕金森吗?” “有本事我们去调监控,警察局见!” 她说话时掷地有声,身后的女孩顿了顿,手轻轻地揪住了许酉沅的后衣摆。 猥琐男的脸越涨越红,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他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懒得跟你计较。” 许酉沅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安慰那个女孩子,“别怕,我们把他送局子里蹲几天就老实......” 话音还未落,不远处的猥琐男就怒吼一声,一个健步冲了上来,“碍事的死丫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左右为男 女性的力量本就难敌男性,再加上猥琐男变化的速度实在太快,许酉沅面对冲击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将身后的女孩推开。 “砰”的一声,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明显安静了一瞬,又重新嘈杂起来,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程明伽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猥琐男摔得比她轻得多,狞笑着举起手掌。 许酉沅的尾椎骨被摔得发麻,她动了动掌心,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至少是摔破了皮。 腿也麻得厉害,要反击有点困难,得找个好角度,但应该没有伤到筋骨。 凌厉的掌风袭来,许酉沅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地抬起手格挡,同时侧过了头。 然而下一秒,风突兀地停住了,一缕熟悉的皂角味飘进鼻腔。 猥琐男愤怒地大喊,“喂!你们是什么人?我劝你们可不要多管闲事!” 随即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桀骜的懒散,“哟,这么有精神,有本事咱们让帽子叔叔评评理呗!” 你们? 许酉沅转过头,猥琐男的两只手正一左一右被钳制着。 左边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壮实有力,隐约能看见蜿蜒的青筋,右边的手臂呈小麦色,肌肉薄薄地覆了一层,看起来更加修长精致。 猥琐男仍在剧烈地挣扎着,嘴里破口大骂。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她已经下意识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两手抓着猥琐男的肩膀,狠狠地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重响,猥琐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在商场一楼的上空盘桓着,打断了前方的嘉宾互动环节。 许酉沅先是扭头看向那道熟悉声音传来的方向,“路闻舟!” 手掌破皮的地方渗出血迹,她疼得龇牙咧嘴,有些庆幸又有些埋怨,“我本来都计划好了怎么揍他的。” 路闻舟哼笑,“你就逞能吧。” 许酉沅冲他做了个鬼脸。 “许酉沅。” 左侧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许酉沅讶异地转过头,顿时尴尬得不知道把眼睛往哪里放,“诶?是你啊裴临,哈哈哈好巧啊......” 裴临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她破皮的手上。 “谢谢你的帮忙!”许酉沅立马将手背在身后,“被子我已经洗——” “裴师兄!” 她的话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刚才被许酉沅紧急推开的女生跌坐在地上,本打算起身去找许酉沅,乍然看见裴临,惊喜道,“裴师兄!没想到是你救的我!” 她小跑着到裴临的身边,紧张地看着他的手,“你没受伤吧裴师兄?” 看来是认识的?这个世界果真是一个巨大的熟人局。许酉沅暗自腹诽。 然而裴临的面上没什么表情,“是许酉沅救了你,你应该关心的是她。” 女生扭过头看向她,许酉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两声,“我没事,能跑能跳的。” 裴临动了动唇,还没说话,旁边的路闻舟就敲了敲许酉沅的脑袋,语气亲昵,“你就别逞强啦沅沅。” 平时路闻舟要么是喊她大名,要么是“沅总”“许姐”各种乱七八糟的花名混着叫,几乎没有这么亲昵地叫她小名的时候。 许酉沅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噫,路闻舟你好恶心。” 路闻舟跟没听见似的,揽住她的肩,“看来这里也用不着你,我带你去上药好了。” “等一下,”许酉沅说,“程程也在,我得跟她说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还没落多久,程明伽就拨开人群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穿着小礼服的林冰青。 “沅沅!” “姐!”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林冰青跑到那个女生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姐?! 在场的人都露出震惊的眼神,人群也变得躁动起来。 “这里人多眼杂,”林冰青语速很快,“我们到旁边的休息室说吧。” 在林冰青保镖的开路下,一行人很快就压着猥琐男到了一旁的休息室里。 “谢谢你们救了我姐姐,”林冰青和她姐姐一起朝面前的人鞠了一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提出来。” 许酉沅摆了摆手,“嗐,小事小事,就是如果冰青能给我签个名就好了。” 她冲林冰青眨了眨眼。 林冰青自然是爽快地签给了她。 “裴师兄,”林冰青的姐姐走到裴临面前,鼓起勇气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你可以陪我去警局报案吗?” 裴临没说话,视线透过她,似不经意地落在许酉沅的身上。 然后者丝毫没有察觉,正侧过头同路闻舟咬耳朵,脸上带着笑意。 裴临顿了顿,收回视线,礼貌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抱歉,你是?” “我是s大外院英语系的林薇。”林薇的笑容有些勉强,“去年和裴师兄参加过同一个项目。” 裴临:“你好。” “原来这就是你们院的林薇啊,”程明伽凑到许酉沅耳边小声说道,“好漂亮。” 说完,她提高了音量,“林薇学姐好!我是法学的程明伽。” 紧接着她拽了拽许酉沅,“她是德语专业的许酉沅,那位是音舞的路闻舟,我们都是s大的。” 路闻舟礼貌地点头示意。 “原来大家都是校友,好巧,”林薇冲许酉沅笑了笑,“今天还要谢谢裴师兄、酉沅还有闻舟出手相助,为了表达感谢,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裴师兄,”她又转过头,仰起脸期待地看着裴临,“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裴临垂下眼,看了看表,语气里略带歉意,“抱歉,我有急事。” 虽然如此,他的面上却看不见半分歉意,静谧的蓝眼睛安静地注视着林薇,幽深而不见底。 他微微颔首,“我先走了,失陪。” 林薇的脸上是难掩的失落。 幸好许酉沅及时开口解救了她,“没事没事,那就我们去吃饭吧。” 她还不忘拉上路闻舟和程明伽,“说起来还真的巧,我们今天原本就打算跟着学姐吃的,学姐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路闻舟:“学姐都发话了,我们肯定是要留下来吃的。说真的,我好感动,沅沅有大餐吃还记得喊我。” 许酉沅还嘴,“你要转到表演系了?” 程明伽早就习以为常,“他们俩就这样,让学姐见笑了。” 裴临原本转身要开门,手掌都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却又顿了顿,重新转过身来,“许酉沅。” 正在同路闻舟斗嘴的许酉沅:“嗯?” “你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他提醒道,“破皮了,地上有很多的污染物,创面不算干净,有感染的风险。” 裴临说话时依旧习惯性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透过一片雾蒙蒙的蓝,许酉沅迟疑地和他对视。 “啊,这样......”她的瞳孔缓慢地放大,“那我吃完饭就去医院看看吧。” “最好现在就去处理伤口。”裴临语气平静,“我的车上有急救箱。” “那太好了!”路闻舟快步走上前来,和许酉沅肩并肩地站着,“既然裴师兄有急救箱,那我就借用一下为沅沅处理伤口吧。” 他笑眯眯地道谢,“多谢裴师兄。” 裴临沉默了几秒,“...不客气。” —— 裴临的车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他从后备箱里拿急救箱时,许酉沅敏锐地听到了车里轻微的响动。 “裴临,”她指着车的后座,“你的车里好像有东西。” “嗯。” 裴临一只手拎着急救箱,另一只手正欲关上后备箱时,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从缝隙里窜出来,牢牢地扒住了他的裤腿。 “喵呜——” 许酉沅惊喜地叫,“猫猫!” 通体黑色的猫咪看起来油光水滑,快要和裴临的黑色裤腿融为一体,琥珀般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好可爱!”许酉沅蹲下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是你养的吗?” “不是。” 裴临也蹲下身,捏着小猫的后脖颈就要把它拽下来,奈何小猫也牢牢地抱着他的裤腿不放,一人一猫莫名地开始较劲。 “这是我堂弟的猫,委托我照看。”裴临认真地解释道,“它可能是饿了。” “中午十一点半到十二点,是它的进食时间。” 黑猫坐在他的脚背上,抱着他的脚踝不肯放手,裴临无奈地站起身,带着它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急救箱递给路闻舟。 许酉沅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猫,“所以你说的急事就是喂猫?” “不完全是。”裴临说,“它生病了,需要去看医生。” “下午两点我有一个会议,时间很紧张。” 他俯下身抱起黑猫,礼貌地道别,“我得走了,再见,许酉沅。 他又转过头,“再见,路闻舟。” 很正式的告别,加上说话时必定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路闻舟觉得好笑,然而笑容才刚在脸上展开,又突兀地凝滞了。 他想起了昨晚许酉沅大同小异的告别。 “再见。”他有些生硬地说。 裴临不知道是没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敌意,还是压根不在乎,说完话转身便打开了车门。 “等一下!”许酉沅叫住他,“裴临,我也想去医院。” 裴临:“?” “我的意思是......”许酉沅的双眼亮晶晶的,“如果你很忙的话,我可以负责带小猫去看医生。” “或者......我们一块儿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小猫挠痒 裴临没有犹豫,“好。” “还是说......你说好?”许酉沅兴奋地瞪大眼睛,“那我们快走吧!” 她对于毛茸茸丝毫没有抵抗力,当即从路闻舟手里接过急救箱,熟门熟路地打开后车门进去坐好,还不忘催促道,“我们走吧!” “你先回去吧闻舟,顺带帮我跟程程说一声,”许酉沅探出头,“还有记得陪林薇学姐去报案!” 路闻舟张了张嘴,“知道了。” 裴临先把黑猫放在后座上,再坐进驾驶位系好安全带,“走了?” “嗯!” 裴临的车开得很稳,许酉沅一边向黑猫伸出魔爪,一边问道,“这只猫叫什么名字呀?” “煤球。” “煤球?”许酉沅笑眯眯地凑过去,“煤球,握手。” 煤球傲娇地扭过了头。 许酉沅却一点儿也不生气,“煤球,好煤球,咱俩来握握手嘛。” 煤球灵活地躲过她的手,往前面窜去,谁知裴临的手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扼住了它命运的后脖颈。 “喵——” 煤球示好地叫了一声。 许酉沅的整颗心都快被萌化,连忙把煤球从裴临手里解救出来,“好煤球,乖煤球,你怎么了呀?为什么要看医生?” “它最近的饭量不正常,担心有寄生虫或者代谢疾病。” 裴临突然喊了她一声,“许酉沅。” 许酉沅不死心地试图撸煤球,被它飞快地拍了一爪子,正悻悻地收回手,“嗯?” “你的手受伤了,”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掌心朝上,“让煤球坐前面吧。” “没事的没事的,”许酉沅哀嚎,“我保证不乱碰它,我就坐在这里看着!” 裴临收回手,“嗯”了一声,“在你左手边的包,第一层是煤球的碗,第二层是它的干粮,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倒出一些给它。” 许酉沅乖乖地照做。 密闭的空间里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有煤球咔嚓咔嚓嚼猫粮的声音在车内回荡着。 有许酉沅在的地方,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适应这样沉默的气氛。 然而她靠在座位上,前面是专心开车的裴临,肩背挺括优越,她听着煤球咀嚼的声音,眼皮慢慢地变得沉重。 裴临在出门前就已经整理好了今天的全部行程,因为上午和下午都要在商场视察,所以选择的宠物医院离商场并不算远。 “许酉沅,到了。” 裴临停稳车,却没听到后座有动静,他扭过头,看见一人一猫蜷缩在座位上,睡得正香。 也许是缺乏锻炼的缘故,许酉沅的皮肤是不太健康的苍白,脸颊泛着睡熟后的红晕,呼吸均匀平缓。 再凑近一些,可以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橘子味,和那天她在烤肉店喝的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裴临蹙着眉又靠近了一些。 她的眉毛短短的,纤长的睫毛下是秀气的鼻子,鼻头有点肉,闭眼时没有平时的活泼,像只毫无防备心的兔子,趴在窝边呼呼大睡。 就连方才连连躲她的煤球也蜷缩在她的怀里,闭上眼后只看得见白色的长胡须,随着呼吸的起伏慢慢地抖动着。 裴临伸出的手陡然缩了回来。 他看了眼时间,温声道,“许酉沅,醒醒。” 然而许酉沅毫无反应,她抱着煤球翻了个身,背对着裴临。 裴临只好伸手拍她,“许酉沅。”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力度合适,于是最后落到许酉沅身上就成了小猫挠痒。 许酉沅反手抓住他的手,呓语道,“煤球......” 她的掌心冰凉,握起来又是和昨晚截然不同的触感,就好比她这个人,每一次见她,都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次。 裴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抽回手用力地拍了拍她,“许酉沅,到了。” 许酉沅原本睡得正香,先是梦到软乎温热的煤球在陪她玩,后来玩着玩着却突然暴躁起来,她被猛地惊醒,裴临默默地收回了手。 “到了。”他说。 “不好意思啊。”许酉沅愧疚地道歉,“有点犯困,没忍住就睡着了。” “没关系,”裴临替她关好车门,手里提着猫包,煤球正乖乖地躺在他怀里,“我们走吧。” 号是提前挂好的,两人坐着电梯一路上了三楼,裴临却没急着带煤球进去,而是把猫包放在了长排的椅子边缘。 “坐吧,等我一会儿就好。” 许酉沅挨着煤球的猫包坐了下来。 一人一猫排排坐着,双腿晃晃悠悠,伸长了脖子看着裴临的背影,像极了乖乖等待家长的小朋友。 ——裴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愣了愣,走到在许酉沅的面前单膝蹲下,手里拿着棉花、纱布和双氧水。 “先给你清理一下。” 在医院的冷白灯光下,白色的pvc地板反射出他平静的脸,裴临的声音却没有因此变得冷硬,反而带着模糊的暖意,“手。” 许酉沅下意识地展开掌心。 她在商场的白瓷地板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掌心靠下的位置磨破了皮,渗出的血和细嫩的手心对比鲜明,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 浸有双氧水的棉花摁在伤口上时,许酉沅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缩回了手。 “疼。”许酉沅的眼里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裴临:“很快就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处理好伤口,就可以抱煤球了。” 许酉沅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黑乎乎的小猫,勉为其难道,“好吧。” 她抿着唇,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那你记得轻点啊。” “轻点。” “一定要轻点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裴临觉得有些好笑,他替许酉沅包扎好伤口,又收拾好用过的药品,最后站起身,“煤球的检查应该是要麻烦你了,我得去开会,晚上再来接它。” 许酉沅也跟着站起身,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因为是在医院,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偏偏口型用力又夸张,看起来难免有几分滑稽。 裴临顿了顿,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我派了司机过来接你,联系电话发到了你的微信上,随时可以联系他。” “检查的费用可以直接刷这张卡。” 他把猫包和卡一块儿递给她,“麻烦你了,许酉沅。” 许酉沅冲他眨眼,“知道啦知道啦,保证完成任务!” 裴临上扬的唇角还没放下,他的眉眼微动,往下弯了个极小的弧度,礼貌地同她道别,“再见,许酉沅。” —— 裴临不在的时候煤球异常乖巧,许酉沅很顺利地带它完成了所有检查。 “检查报告会发送到您的手机上,”医生温和地说,“请注意查收。” 许酉沅:“谢谢医生。” “煤球呀,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她握着煤球的爪子,“我带你去买玩具吧?喵一声就当你同意了!” 煤球眨巴着琥珀糖般的大眼睛,“喵。” 许酉沅狠狠地亲了它好几口,“聪明小猫!” 她给程明伽打了个电话,“程程,你们现在在哪儿呀?” “许酉沅,你可真是重猫轻友,就这么丢下我们跑了,”程明伽在电话另一头装作生气的模样,“我们刚陪林薇学姐做完笔录,准备回商场拿道具服呢。” “道具服?” “对呀,我本来说我们先拿回去的,可是路闻舟非要等你过来一起拿,你现在在哪儿呢?” 许酉沅:“我在宠物医院呢,马上就回商场和你们汇合!” 她挂了电话,又拨了裴临发给她的那个号码。司机来得很快,她不过在路上等了几分钟,就看见一俩黑色的雷克萨斯停在了面前。 司机下车礼貌地鞠躬,“请问是许小姐吗?少爷吩咐我过来送您。” 许酉沅点了点头。她抱着煤球坐进了后座。 “麻烦送我去嘉斯特广场,谢谢。” “好的。” 许酉沅打量着车内的装扮,好奇地问道,“原来你不是网约车啊。” 司机忍不住笑了,“不是的,我是少爷的司机,只是平时少爷更习惯自己开车。” “噢——”许酉沅拉长了音调,“你叫裴临少爷,那你也认识煤球吗?” “煤球?那是逸轩少爷的猫吧。”司机笑了笑,“少爷有时候会帮忙照顾。” 许酉沅好奇地问,“逸轩少爷?” “是我家二先生的小儿子,裴逸轩少爷,和少爷自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兄弟一样。” 许酉沅若有所思地点头。 所幸商场离宠物医院不算太远,两人一路上随意聊了几句也就到了目的地。 许酉沅刚下车,就看见了门口的程明伽和路闻舟。 “程程!闻舟!”她抱着煤球飞奔过去,“林薇学姐怎么样了?” 路闻舟没答话,视线在她身后转了一圈,“就你一个人?” 许酉沅:“?” “不然呢?”她有些疑惑,“裴临有事先走了。你们还没说林薇学姐怎么样了?” “做完笔录以后和冰青一起回去了,说是下次再约饭。”程明伽探头,“这就是让你抛下我的小猫咪?” 她撅起嘴嘬了两声,“好可爱!” 旁边的路闻舟凉飕飕地来了一句,“一般。” 闻言,许酉沅立马瞪了他一眼,“什么一般?我们煤球老可爱了好吧?” 程明伽和她同仇敌忾,“就是就是!路闻舟你个没品的家伙!” 煤球也在许酉沅怀里探出头,响亮地“喵”了一声。 “好好好,”路闻舟举手投降,“两位姑奶奶,我们现在可以去领道具服了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可以蹭饭 今天这一通折腾下来,早就过了中午的饭点,许酉沅随意地买了个汉堡,一边啃一边和程明伽逛街。 路闻舟原本嚷嚷着要和她一块儿拿道具服,但真见了她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留下她的道具服就先回了学校。 程明伽拿到了林冰青的签名,这次出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大半,正倚着墙,看许酉沅对着面前一排的男士睡衣愁眉苦脸。 “小姐您好,是要给男朋友买睡衣吗?”一旁的导购走上前来,“男朋友大概多高多重?是什么体型?这边可以为您推荐一下尺码。” “不是男朋友啦。”许酉沅想了想,踮起脚抬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吧,体重不知道,体型的话......” “看起来是健身效果很好的那种。” “那推荐购买2xl或者3xl噢,”导购微笑道,“您可以看看新出的这款,面料透气轻薄有弹性,这种材质怎么撕都撕不烂,很受欢迎。” 怎么撕都撕不烂? 许酉沅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黑色真丝睡衣上。 和昨晚裴临穿的那一件像是同款,都是纯黑色,但看起来要更修身一些。 她伸出手,指尖从纽扣划过胸前的位置,真丝冰凉的触感过后缓慢地变得燥热。 也不知道大小是不是合适? 但如果穿的是这件的话,裴临宽阔的肩背足以很好地撑起衣服,有弹性的布料包裹着厚实的胸肌,往下是劲瘦的腰腹...... 裴临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解说声陡然停下,经理抬眼去觑他的神色,“小裴总?” “没事。”裴临神色淡淡,“继续吧。” 他的视线落在一侧的潮玩店里,又极快地收了回来。 “ms是今年新入驻的小潮牌,主要做服饰类,最近推出的几款男士睡衣都收获了不少好评。” 经理见裴临看向橱窗上的黑色睡衣,又接着说,“他们主推的正是您看到的那一款,以面料轻薄透气闻名,据说怎么撕也撕不烂。” “假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橱窗的玻璃倒映出经理错愕的脸,“啊?” “走吧。”裴临没再多说,“去三楼。” —— 许酉沅犹豫再三,还是买了更大的一个尺码,临走时导购将包装好的袋子递给她,“赠品给您放在里面了,您慢走。” 新的睡衣买好了,剩下的赔礼就是杯子了,许酉沅逛着逛着,结果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她没忘记给裴临挑了个纯色杯子。 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指了指旁边的东西,“您好,只要再加十元即可带走这边的一样物品,请问需要添加吗?” 许酉沅本打算摇头,然而视线落在一旁的围裙上却停住了,她点了点头,“再给我加一件这个围裙吧。” 程明伽一边替她拎了一袋,一边随口问道,“沅沅你买围裙干什么?你可别跟我说你要学做饭了。” 许酉沅掏出手机打车,“那倒不是。” “那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是买给你哥的吧?” “哼哼,不告诉你。” 程明伽狐疑地看着她,“沅沅,你心里有鬼。” “你平时吃的用的你哥都会派人送过来,你哥也不像会亲自下厨的人...”她掰着手指头数,“最近宿舍没有人过生日,你看起来更不像心血来潮要下厨......” 许酉沅一只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提着猫包,只能用肩膀蹭蹭程明伽,示意她打的车到了,“你还真别说,我哥确实会做饭。” “就是不好吃。” 程明伽被她逗笑了,“所以你买那个围裙到底是给谁的?” “给煤球买的,”许酉沅跟在她后面坐进后座,开始满嘴跑火车,“让它去给我炒两菜。” 煤球适时地叫了一声,瞬间萌化了两个人的心。 司机先把程明伽送回s大,再把许酉沅送回了西子园。 许酉沅回到家,把东西通通一丢,就瘫在了沙发上,煤球“喵”了一声,灵巧地跃上茶几,蹲在上面看她。 “乖煤球,过来过来,”她朝煤球伸出手,“好困呀,我们一起睡一会儿吧。” 她才刚闭上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微信,找到裴临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把煤球带回西子园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附带一张猫猫比心的表情包。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许酉沅翻了个身,瞥见地上的纸袋子,又一骨碌翻身起来,从里面倒出了寻宝节的道具服。 正好也没事干,不如先来试试道具服。 她是真假冥婚中的玩家npc,要扮演的角色自然就是里面的假新娘。 学校给的经费很大方,道具嫁衣红底金绣,用的布料摸起来也不错,加上凤冠霞帔,光是穿上身就费了许酉沅好一番功夫。 她在镜子面前满意地转了一圈,拍了张照发到冒险者协会的群里:「公主驾到!」 一波彩虹屁飞速袭来:「还以为没睡醒,看见天仙下凡了。」 「这是要迷倒谁?」 「女神,我要永远追随你......」 「啧啧啧,假新郎要有福了。」 「啊啊啊啊真假新郎到底是谁,好嫉妒哼哼!」 路闻舟的消息在最后一条:「不嫉妒,一点儿也不嫉妒。」 许酉沅正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旁边的煤球原本趴在茶几上,突然竖起耳朵,飞快地朝门边窜了过去。 “哎——煤球!” 她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去追。 煤球敏捷地跃起,熟练地打开了门,冲着门外叫了两声。 许酉沅来不及刹车,一个趔趄,像是一阵风,扑到了门外那人的怀里。 手下的布料柔软顺滑,许酉沅头上的凤冠磕到裴临的下巴,他闷哼一声,稳稳地接住了她,手下也微微使力,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 “小心。” 裴临等许酉沅站稳了才松开替她扶着凤冠的手。 “不好意思啊,”许酉沅感觉自己道歉已经无比丝滑了,“裙子太长了。” “没关系。”裴临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却不显得越界,“很漂亮。” “诶诶诶?” 许酉沅肉眼可见的变得慌乱。 她不是没有被人夸过漂亮,方才在群里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群友的赞美,但这话从裴临嘴里说出来时,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偏偏他的神情还认真得不得了。 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后半句话,裴临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许酉沅的目光飘忽,“你是来接煤球的吧?” 她转过身,提着裙摆往茶几走去,飞速地找到今天买的“赔礼”,再一把抓起猫包,“昨天弄坏你的睡衣和杯子我真的很抱歉,这是我赔给你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袋子上印着“ms”两个字母,很眼熟。 裴临“嗯”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没有生气。” “你不舒服吗?”他看着许酉沅脸上慢慢透出来的血色,“伤口感染也许会引起发热,可以及时测量体温。” “我没事。”许酉沅心虚地摇头,“啊对了,你的被子也在我这里,我帮你一起拿下去吧!等我一下!就一下!” 不等裴临回复,她就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房间,留下客厅里的一地狼藉。 黑色的小猫正趴在鞋柜上,尾巴懒懒地摇晃着。 裴临仍站在门外的地毯上,他弯下腰,把散落在门口的纸袋捡起来,叠好放在鞋柜上,曲起手指随意地挠了挠煤球的下巴。 煤球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引得他轻笑一声。 他偏过头,视线盯着脚下的地板,错开了屋内的杂乱。 许酉沅说等一下,就真的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换了一身轻便的居家服,跑去了阳台。 “我好了!”许酉沅费劲地从怀中的厚被子后面露出脑袋,“我们走吧!” 裴临把右手提着的猫包放到左手,“我来拿吧。” 许酉沅连忙拒绝,“说好了我帮你一起拿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拿呢?” “因为我想请你帮忙抱煤球。” 让许酉沅抱了满怀的厚被子到了裴临的手中,就成了一朵轻巧的云,被他轻松地揽在右手。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安静地看着电梯的数字下降。 “那我就先回去了,”许酉沅放下煤球,“拜拜。” 裴临两只手提着的东西还没放下,他正要说话,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 许酉沅捂着肚子,面露尴尬,“...我好像有点饿了。” 她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饭桌上瞄去,“你今晚是打算自己做饭吗?” “嗯。” “那、那......”许酉沅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理直气壮,“那可以多一双筷子吗?” 她仰起头,眼巴巴地盯着裴临,就差没把“我想蹭饭”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空气陷入了一阵沉默。 裴临也只差没把“不可以”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可是今天的早餐味道实在太好,许酉沅恋恋不舍地试图让他回心转意,“咳咳,你看嘛,今天我帮忙带煤球去检查了,也抓了坏人,那表现是不是......” “好。” 许酉沅瞪大了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迫不及待 “你说好?”她兴奋地抱起煤球转圈圈,“你说好!” 裴临不太理解她突如其来的雀跃,“嗯。你很开心吗?” “那当然啦!”许酉沅笑眯眯地说,“有好吃的谁能不开心!而且是你做的诶!” 她撸起袖子,“你放心,我不白吃,就让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不用。”裴临站在厨房里,看着兴致勃勃的许酉沅,有些无奈,“我来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坐在那里等着多不好!”许酉沅振振有词,“没关系的,我以前也经常给我哥哥打下手!” 裴临没有让步,“不用了,你可以陪煤球吃饭。” “好吧。”许酉沅顿时泄了气,像头蔫了的小白菜,“那我先去买几瓶汽水,再陪煤球吃饭。” 她原本是耷拉着脑袋,但一抱到煤球,对着它就是一顿猛吸时,又成了株被太阳充分照料过的向日葵,精神抖擞。 “我出去啦!” “砰”的一声,大门抖了抖,许酉沅就连出门都是一番大动静,裴临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点儿笑意,又飞快地恢复了平静。 许酉沅抱着一堆东西回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不适合逛超市。 明明出门前只打算买几瓶汽水,结果结账的时候购物篮里却装了五花八门的零食、熟食和速食,还莫名其妙地夹杂了几瓶调料。 等裴临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茶几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被人歪歪扭扭地排好,站着不伦不类的军姿。 裴临:“?” 许酉沅:“咳咳,不小心买多了,没事,你放着慢慢吃嘛,保质期都很长的。” 裴临叹了口气,还算耐心地回复她,“我不吃这些。” “你试试嘛,”许酉沅冲他笑,“留着招待客人也可以的呀!我都帮你整理好了,而且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见裴临不说话,许酉沅继续顺杆子往上爬,“我还买了一些调料,给你放厨房嗷!然后有一些速食给你放冰箱了,保质期也很长的!” 裴临满脸都写着拒绝。 但许酉沅装作没看见,她伸手要去接裴临手里的菜,却被他避开了,“烫。” 他把菜一一放在桌上,再摆好碗筷,“吃吧。” 裴临今晚做的是两菜一汤,分别是南瓜蒸排骨、木耳什锦炒虾仁和白菜菌菇豆腐汤,色泽鲜明,让人食指大动。 许酉沅饭前习惯先喝汤,白菜菌菇豆腐汤的特点便在于“鲜”字,汤汁奶白浓郁,鲜嫩翠绿,青白相宜,如白玉般的豆腐在热汤中微微颤动。 豆腐鲜,菌菇更鲜。 她匆匆吹了几下,不等完全变凉便囫囵喝了下去,“烫烫烫烫!” 裴临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他飞快地拉开冰箱下层,撕开冰棍的包装塞进她的嘴里,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冰凉的感觉从舌尖席卷而上,许酉沅喟叹一声,“舒服了。” 裴临默默地起身拿了一个新碗,给她舀了一碗汤放在旁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嘿嘿,”她吐舌,“还不是因为你做的菜实在太太太太——美味了!我简直迫不及待想吃了!” 许酉沅朝裴临伸出大拇指,“你好厉害呀裴临,做的菜超级——超级好吃!” 裴临轻咳一声,耳根逐渐漫上红意,“食不言。” “哦。” “但我说的是真的呀!”许酉沅平时习惯了边聊天边吃饭,“我以前都觉得这些没滋没味的,没想到清淡的也能这么好吃!” 她说得眉飞色舞,旁边是裴临早就已经为她开好的橘子汽水,她拿起来猛灌一大口,“你也尝尝嘛,‘漫甜’的这款汽水可好喝了,上次吃烤肉的时候你都没喝。” 裴临:“......吃饭的时候喝饮料对胃不好。” 这是他上次在烤肉店就想说的话。 裴临家餐厅的灯光是冷白色调,在热汤的水雾氤氲中看起来却像是暖黄,连带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尤其是他那双湛蓝的眸,浸润着水光,温和地注视着你的时候,容易给人生出些温柔缠绵的错觉来。 “那好吧,”许酉沅心下微动,乖乖地把汽水放到一边,开始老老实实地吃饭,“等吃完饭了我再喝。” “好。” “裴临呀~” “嗯。” “你平时也会打比赛吗?后天我和程程去看法院和外院的网球比赛,你是不是也会上场啊?” “不会。” “啊...”她拖长了音调,“那好可惜。” “对了对了,再过五天就是学校的寻宝节,我要当冥婚主题的npc,你想来一起玩吗?我找路闻舟要了一张票,一直忘记给你。” 一个人的话怎么能密集成这样? 裴临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菜,脑海里却是许酉沅喋喋不休的嘴,肉嘟嘟的唇泛着油光,在灯下晶莹剔透。 他慢慢地咀嚼完了才开口,“抱歉,我不感兴趣。” 裴临本以为会看到跟刚才一样蔫了吧唧的小白菜许酉沅,谁知她接受良好,只遗憾地说了一句,“那好吧。” 连面上的遗憾都仿佛只是象征性的,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会答应抱有期待,又或者了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她的下文,他夹菜的筷子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虾仁。 晚餐剩下的后半段时光,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但不同于裴临吃饭时的斯文安静,许酉沅的吃相很香,似乎每一口都有在细细品味,幸福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让他想起了上次陪她去夜市的时候,她吃着鸡架,也是这样肉眼可见的愉悦。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心里话问了出来。 “好吃呀!”许酉沅生怕他不信,“比我哥做的好吃一百倍,也比外卖和学校食堂好吃多了,我都想交伙食费天天赖在这里吃饭了。” 她说的话明显是玩笑,裴临却很认真地回复她,“不行,我喜欢一个人吃饭。” “为什么呀?大家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还可以聊天,多好!” “一个人吃饭,安静、快速,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进度。”他神情认真地解释,“在工作繁忙的时候,衣食住行虽然不会马虎,但也需要简便。” “你吃好了吗?”裴临见她已经放下筷子,将纸巾盒递给她。 许酉沅愣愣地抽了两张擦嘴,“吃好了。我来洗碗吧。” “不用。”裴临起身,拿起沙发上超市的空袋子,将茶几上的零食通通装了进去,再把冰箱里的速食也装进去,递给许酉沅,“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这顿饭,就当做你帮忙带煤球去做检查的谢礼。” “再见,许酉沅。” 直到抱着一袋子零食站在裴临家门外的时候,许酉沅仍是懵懵的,她梦游似的进了电梯,呆呆地看着电梯数字上升。 裴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 自从在裴临家吃过一顿饭以后,许酉沅对那个味道简直念念不忘,但她的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吸引,很快又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关在房间里打了几天游戏,许酉沅难得起了个大早上早班。 她耷拉着脑袋做蛋糕,困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手下的动作还是迅速的。 再过半个小时,蛋糕店正式营业,今天又刚好上新品,说不定外面能排一条长龙。 果然,同事刚打开蛋糕店的大门,外面的人就纷纷涌了进来,许酉沅一边熟练地在点单机上操作,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您好,请问想要什么?” “一个新品。” “好的,您是打包还是这里吃?” “这里吃。” “好的,这是您的小票您拿好。” ...... 来的人大多数都是来买新品,不一会儿新品就被扫荡一空,许酉沅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您好,请问想要什么?” “你好,要一份新品草莓蛋糕谢谢。” “不好意思啊,今天的新品都——” 许酉沅剩下的话湮没在喉间,她又震惊又好奇,“怎么是你啊裴临?你来给谁买蛋糕吗?” 裴临的视线从她面前的台子落回她的脸上,“早上好,许酉沅。我买给自己的,新品草莓蛋糕已经没有了吗?” “嗯嗯是呀,最后一个刚好被你上一个人买走了。”许酉沅叹了口气,“要不你换一个?或者等我半个小时,我给你现做一个。” 裴临看了眼墙上的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 他的目光重新放回许酉沅的脸上,温和地注视着她,语气也比刚才随意了一些,“甜品师?” 许酉沅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白色厨师帽,“你等我一下!” 她“蹭蹭蹭”地跑回厨房,不一会儿就举着打蛋器跑了出来。 “呐,”许酉沅眯起眼冲裴临笑,笑容甜蜜而灿烂,“甜品师在此!” 裴临唇角也忍不住上扬,“另一只手还需要捧个蛋糕。” 许酉沅笑出了声,“真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吃蛋糕,毕竟你看起来完全不喜欢甜的。” “嗯。”裴临应了一声,“摄入糖分可以刺激多巴胺分泌,有利于身心愉悦,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所以你心情不好吗?” 裴临坦诚地点头,“在这之前有一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