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抢了主角师尊》
1. 拜师一
“3!”
“2!”
“1!”
“新年快乐!”
与倒计时十二点道秒针一同抵达的是窗外热闹非凡的烟花声。
林元夕站在寝室阳台上,夜已深,灯已熄,他被身后的黑暗笼罩,绚烂的、照彻了眼前雾蒙蒙夜空的金光下,照亮了他的侧脸,而耳边,电话的忙音仍在持续。
在第二次拨号因无人接听而挂断后,他呼出一口白气,透过眼前氤氲的雾气,瞥见烟花后的夜空中又升起些点点灯光,像会眨眼的星星般,闪烁着橙红色的光芒,缓缓上升。
——那是孔明灯。
林元夕第一次亲眼见到孔明灯。
他有些激动的拿着手机,挨着挨着回复了几条“新年快乐”的消息,想找人分享看到孔明灯的喜悦,手指划过聊天页面半天,最终也没能点开新的聊天框。
在第一盏孔明灯跃过远处的高楼,更多的星星点点铺满雾蒙蒙的夜空,承载了无数人愿景的光高升,密密麻麻,它们与寂静的夜空作伴,给带着期待的人们予以光。
那是第一次与这些希望的火光距离如此之近,米黄色对纸罩被火焰照射出橙黄色的光,夜携带的冷风让它闪烁,犹如眨眼的星星,缀在夜空。
林元夕放下手机,怔怔地望着远处。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把他从那些烛光的恍惚中拉回。
“喂,妈?”
与他这边的寂静不同,通话那头格外的热闹,背景音里充斥着欢笑声、音乐声,还有小孩的嬉闹。
让林元夕有些听不清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正准备再开口时,一个女声从那头传来:“元夕,熙熙闹着要来双子塔看跨年倒计时呢……”
女人说着,随后似乎是换了个方向,对着她那边的人说:“熙熙别跑那么快,过来妈妈牵住,妈妈和哥哥打电话呢……”
“唉,熙熙这孩子真的皮,”女人像是拉住了小孩,声音中带着笑意,“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林元夕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没什么……就是看到孔明灯了。新年快乐,你们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诶好,熙熙他爸也在这儿呢,没事儿,再逛会儿我们就回去了,别担心哈,早点睡,拜拜。”女人说完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忙音再次响起。
林元夕听着滴滴声,嘴角弧度变平,看着飞远飞高了的孔明灯,看着它们在自己的视野里变得渺小、烛光变得微弱,雾色渐浓,远处网吧的灯牌也渐渐变得模糊。
“新年快乐。林元夕。”他低声说。
陷入黑暗前,林元夕在闭眼后的黑暗似乎又看到那冉冉升起的明亮的孔明灯。
*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这是您的号牌。”
耳边传来匆匆一句,林元夕下意识接过面前人递过来的木牌,茫然地望向那人忙碌的背影。
眼前一片模糊,脑袋里也浑浑噩噩的,像是原地转了百八十个圈,晕眩感挥之不去。他踉跄着朝着一旁人影少的地方走去,站定后揉了揉双眼。
环顾四周,他这才发现——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来往的人穿的衣服也全是……古装?一个个束发长衫,衣袂飘飘……
这是一块高出周围一两米的圆形平台,一侧连着阶梯,直入云端。
周围全是树,数不清的树木,还有些许云雾,远处是高山。鼻间充斥着清新自然的气息,带有一丝淡淡草叶清香。
林元夕心跳漏了一拍,开始仔细回想发生了什么。
打电话,看见孔明灯,然后上床睡觉……
那么这里是……林元夕转身打量着四周,望向刚刚纷发号牌的人,他的身后立着一块奇石,起码两三人高,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星天外”
金色的墨色嵌在那如墨黑石上,笔势刚健雄奇,矫若惊龙。
星天外,《我即修罗》书中主角刘严拜入的宗门,而这三个字,则是太珩仙尊白映檐亲笔所书。
脑海里第一秒便浮现出这句话,林元夕愣愣地一直盯着金色的三个大字,久到他有点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白映檐……《我即修罗》中主角的师尊,也是主角飞升前的最后一关。
书中白映檐对待这个徒弟尽心尽力,主角需要什么功法,他都提供,需要什么武器,他也提供,有什么珍宝秘境也都给了主角。作为书中的高岭之花,他时不时还亲自指点主角。
可他最后的结局,却是死在这唯一的爱徒的剑下。
身为岑岭大陆唯二大乘期仙尊,明明即将飞升,却在临门一脚前陨落。
看小说时,林元夕最喜欢的角色便是白映檐。他去收集了许多太太画的同人图,反复阅读书中与他有关的文段。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万年孤寒独居的仙尊会收一个三灵根的人为徒。三灵根,在书中设定下算是中等偏下资质了,虽然剧情走的是莫欺少年穷、废材升级流。
可究竟是什么促使大乘期仙尊收主角为徒,作者一直到完结也没给书粉们个解释。
最后只能忿忿归结于白映檐就是派给主角的金手指,大结局前的磨刀石。
而现在、此时此刻,他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白映檐三个字,直愣愣盯着石头的视线中出现啦穿着一黑一白的两人。
他们挥了挥手,似乎是招呼着领了号牌的人过去。
黑白无常,该上路了。
林元夕脑海里浮现这八个大字。
他摇摇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握紧手里的木牌,走了过去。
他注视着前方,指尖摩挲着手里的木牌,边走边想,白映檐……穿书……异世界……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那边的我怎么样了……
她、他们会发现我不在了吗……
思绪良多,林元夕跟在队尾排好队,深呼吸,试图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脑外,于是他打量起四周来缓解心情。
前方是组织秩序的黑白衣二人。
“请各位来这边排队测灵根。”一个穿着白色衣服,黑色长靴的人说。
他身形纤长,一头长发,发尾用白色头绳轻轻聚起放在胸前,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饰品,衣服上用银线绣这细细纹路,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
腰间有着为数不多的墨色,黑色的腰带上用着深红色的细线轻轻勾勒了几笔,双腕上各带一个细细的金色手链。
白衣人身旁另一人则穿着一身黑袍,黑色长发用着黑色的发冠高高束起,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唯有那领口高出一节的里衣是白色,他双手带着手套,看不清是什么材质,但给人感觉是很薄,即使手套没有透出肉色。
原著中并没有描写过负责测灵根的这两位弟子,林元夕想了想,只描写了主角被测出三灵根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而现在,简单的文字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被忽略的角色正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敢看两人太久,这是弱肉强食的修真界,长久停留的目光怕是会惹人不喜。林元夕假装不经意地将视线移走,落在两人中间伫立着的柱子上。
小说倒是写过这个,这柱子叫转灵桥,是星天外用来检测弟子灵根的。
它看起来约莫一人怀抱那么粗,高目测一米左右,看起来玲珑通透,十分光滑,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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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前方面对排队的人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凸出的圆球,有一半像是嵌进了柱身,圆球与柱身间隔了条缝隙。
看起来似乎是可以转动的,林元夕想着。但小说里没描写过主角刘严转动那个圆球的细节。
应该不能试……林元夕按捺住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白衣人似乎知晓大家都在打量着身旁的这根柱子,他轻声咳嗽了一下,用眼神示意黑衣人开腔,黑衣人站得笔直,眼神直直盯着虚空,白衣人看见他的嘴角扯了扯,明显不是在发呆,还在闹别扭。
白衣人于是也不等他的回应了,嘴角也向下扯了扯,不再理会他,自顾自面向排队的大众,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说话。
“一个一个上来,把手放在灵脑上,然后站着别动。”黑衣人率先开口。
白衣人皮笑肉不笑,等他说完,自己才开口,声音温柔:“灵脑就是这个圆球,放上去就行……”
似乎是觉得自己声音太过沙哑,他咽了咽口水,“金木水火土,黄绿蓝红棕,以上柱身散发的光芒颜色与对应的灵根……”
白衣人又咳嗽了几声:“有几种颜色就是有几种灵根。当然,测试结果我们会告诉你们。”
他朝拍着第一的人招招手,示意他向前,“哦对了,如果颜色还是白色没变化,那么就是无灵根。”
排队人群的窃窃私语一下停了,每个人都激动而害怕,少数几个人脸上带着自信。
凡间只有富贵人家能买的起测灵根的机会,也只有修真世家拥有测灵根的法器,平民百姓甚少能接触到这些。自信的那几个估计着是已经自己私下测过了。
队伍前方动了动,林元夕抬头跟着向前张望,小说里的描写变成真正发生的事,他有点小紧张。
第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白衣人收回了他的号牌。林元夕盯着他把手放上去,半晌,柱身颜色没有变化,黑衣人宣布:“无灵根,下一位。”
“不、不可能!测错了!测错了!能不能让我再试一下!”那人面露癫狂,挥舞着双手想再跑向那柱子前,周围站着的星天外弟子齐齐上前要去拦他。
却见白衣人衣袖一挥,长袖带起一抹清风,那人被无形的风给打落倒地。
白衣人望向排队的人群,依旧用那温柔的嗓音说话,“还请大家遵守我们星天外的规则,测完灵根还请离去。”
对着排队的林元夕一众说完,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人,轻声说:“可以吗?”
林元夕什么都没感觉到,只知道白衣人的声音越发柔和,但地上那人却像是遭遇了什么。
他的表现得十分恐惧,甚至肉眼可见的发着抖,本来准备从地上爬起的动作僵住,面部五官狰狞,瞧他动作像是想继续起身,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给按住了。
他半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连连说知道了,林元夕只觉得空气一松,再看那人,他已经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林元夕轻轻抬头看着那人远去,又回头看了看白衣人。
白衣人依旧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指挥着秩序。
林元夕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一直没看清他的长相,那人脸上像是蒙了片雾一般,怎么也看不清。
他不知不觉看了许久,眼睛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酸,正放松着眨巴眼睛时,白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眼从人群中捕捉到林元夕,明明有雾遮眼看不清人的神情,林元夕却感觉到那股冷漠地视线,吓得他原地打个激灵,白衣人却又转过去了。
徒留林元夕在原地,心跳剧烈。
好恐怖的感觉……这就是修士吗?
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林元夕继续向前看去。
2. 拜师二
测试有序地进行,前面测试的十来个人,只有两三个人上去时的柱身是除了白色外的其他颜色。
“四灵根,下一位。”
“无灵根,下一位。”
“无灵根,下一位。”
……
每一位测出灵根的人,白衣人都会在收回号牌后给他一枚新的令牌。但前方去了十多二十个人,发出去的新令牌却也不过两枚三枚。
这么数着数量,临到林元夕走上前时,他有些紧张。顺拐着同手同脚地走上前,一旁的白衣人不由地闷笑两声,走的近了,林元夕听见了笑声,脸颊有些发热。
将手放在灵脑上,他感觉自己手都在颤抖,手下传来光滑的触感,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试一下这个球能不能转动,但紧接着柱身亮起浅绿色,盈盈绿光柔和舒服,一旁的黑衣人说:“单木灵根。”
林元夕放下手,一旁白衣人递来一枚弟子令牌,他低头,声音沙哑却温柔:“单木灵根,资质不错,先去一旁等一会儿,我们带你去内门。”
“先恭喜你成为星天外的内门弟子。”
“谢谢。”林元夕接过后下意识说,声音细小。他突然发现这时能看清白衣人的脸了。
白衣人五官精致,眉毛修长,鼻梁挺拔,嘴角微微上翘,一双狐狸眼带着笑。
几缕碎发轻轻搭在额前,右眼下眼睑靠近眼尾处有一颗小痣,点在他白皙的面庞上显得格外明显,格外惑人。
林元夕看得愣住了,一直到白衣人揉了揉他的脑袋,手腕上的金色细链晃来晃去,给他晃回了神。
白衣人递给他一个小瓷瓶,又指了指一旁的小矮凳,然后轻轻推了他一把,“去那边吧小孩儿,几颗糖丸,拿着吃。”
林元夕像个执行指令的机器人,走过去,然后坐下,倒出一粒糖丸,然后吃。
好温柔,好好看……这个世界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的吗……那白映檐……他腮帮子鼓鼓的,握着小瓷瓶捂住胸口,感受到剧烈跳动的心跳。
他的身后是一大堆羡慕嫉妒的眼神,每个人都感到不可置信,单灵根居然会在他们身边,还是个小孩儿!
还得到了星天外弟子赠送的东西,不管是糖丸还是别的什么小玩意儿,那东西都非常物所能及。
若是他们能拿到仙师送的“糖丸”,不管有没有灵根,来这一趟都值了!
排队的人们眼神炙热。
无人在意的队伍中段,人群中有一道目光贪婪而带有十足的恶意,死死盯着林元夕。
白衣人看着他坐下,然后转头看向那双快要将自己灼穿的目光。
黑衣人眸色暗沉,面无表情,紧紧抿唇地盯着他。
白衣人轻飘飘地看了他几眼,没做其他反应,接着报黑衣人停下没报的测试人的测试结果。
连续说了几个,白衣人又轻轻咳嗽了几声,来测试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个,因为黑衣人面色阴沉至极,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灵脑上,光柱没有变化,他失落地拿下手,听见白衣人宣布结果后正准备转身离开,余光却瞥见黑衣人抬起了手,他下意识迅速蹲下躲避。
抬头一看,却是黑衣人递给了白衣人一个玉杯,他愣了几秒,脸突然变得通红,随后动作僵硬,颇显尴尬地站起身,然后小跑着离开。
白衣人被那人的举动逗笑了,他盯着那人跑远,然后拿过黑衣人递来的杯子,入手杯身有些烫,于是他浅浅酌饮。
下一位测试人的测试结果是黑衣人宣布的了,白衣人饮着杯中物,还没来得及放下,黑衣人便宣布了,于是他就一边安心的喝着,一边不留痕迹地打量脸色黑沉像是心情很不好的黑衣人。
*
这边,林元夕坐下后便发起了呆,在那里思考着,小矮凳很小,刚刚够他坐上去,双膝并拢,手放在腿上托腮。
他没想到自己的资质竟然能有这么高,就像在原世界买彩票居然中了头彩一般。
主角三灵根都能被白映檐收为弟子,自己应该也行吧……?
书中写道,主角刘严由于是三灵根,所以他是现在外门呆了四年,然后参加门派大比,夺得魁首后进入内门,随后被白映檐选中收为徒弟。
也不知道这会儿去内门见长老们,能不能见到白映檐。林元夕想着,他感觉眼睛有点痒,于是揉了揉。
眨眨眼准备放下手,却看见自己白皙但肉嘟嘟的手,他愣住了。
猛地坐直身子,盯着自己双手看,又拿起白衣人给的瓷瓶,当作镜子,他发现自己似乎很不对劲……眼睛怎么这么大!!脸怎么这么多肉!!!
瓷瓶的影子看的不是很清楚,他左右转头想看看有没有能清楚找出自己样貌的东西。
林元夕发现一旁有个排队等候的女子正在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他原地纠结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走到那人面前,很小声地说:“姑……姐姐,可以照一下你的镜子吗?”
梳妆的女子被人打断,面色不是很好地看过去,低头却见一个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小少年。眼看着人长得还挺可爱的,女子轻轻点头,将手中的镜子递给他,林元夕接过道谢,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颊带着些婴儿肥,显得肉嘟嘟的,眼睛圆溜溜的,一副八九岁的样貌,他摸着自己的脸十分不可置信。
这么小的年龄,能做什么!?
能对白映檐做些什么!?不对,能怎么保护白映檐!
他将镜子还给少年,再次道谢后,跑回小矮凳那里坐着,目光无神,盯着虚空发呆。
这具身体是自己幼时的模样,为什么年纪这么小!
*
白衣人看着黑衣人报完最后一位的测试结果后,和他一起关闭转灵桥,准备带着林元夕去内门。
黑衣人站在白衣人身边,靠得很近,他拉着白衣人的袖摆,“……为什么不理我。”
白衣人自顾自做着手上的收尾工作,抬手间却被某人的手给拉住,他啧了一声,将人的手拍掉,下一秒还没来得及有新的动作就又被拉上,甚至还更近一步,直接拉住了手腕。
“放开。”白衣人淡淡地说。
他抬眸对上黑衣人的眼神,狐狸眼中水光潋滟,那颗小痣直晃晃闯入别人眼眸。
黑衣人也不动,就这么和他对着视线,紧抿着唇,动作间透露着丝丝倔强。
二人僵持不下,一旁放号牌的弟子经过他们,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自动忽略他们的动作,向他们打招呼,“大师兄,二师兄,我们先上去了哈。”
“去吧。”白衣人也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转头望着还握住自己手腕死死盯着自己的人,他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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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该去带着新入门的小师弟去找长老们了。”
“不。”黑衣人一动不动,白衣人一直注意着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林元夕,小孩不哭不闹,都没怎么动弹过,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语气略微严肃,“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谢相昭。”
林元夕听见他们过来的动静,便就撑着脑袋望着他们。
谢相昭?他歪歪头,好耳熟,林元夕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谢相昭谢相昭……谢相昭柳捻雪!那多半那个白衣的就是柳捻雪了,原著中提过星天外的两位掌门弟子。那边两人走着走着又停了,谢相昭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和柳捻雪干什么。
林元夕百无聊赖地吹了吹耷拉下来的碎发。
那一边,谢相昭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拿走时还在人手腕处摩挲了几下,占足了便宜,面上还带着十分的不情愿。
柳捻雪心里轻笑,面上却不表,做着个面无表情然后去牵那边的小孩儿,顺手捏了捏小孩手指手腕,估算了下,小孩约莫有个十岁左右。
他身后,谢相昭掏出个小东西朝天空一丢,接着两步并做一步地追到他身边。
“走吧小孩儿,带你去内门。”柳捻雪在林元夕面前蹲下,柔声说道。
跟过来的谢相昭拿过林元夕的弟子令牌,用灵力探了眼,“林元夕是吧?”林元夕点点头,他发现现在谢相昭的脸也能看清了。
谢相昭长相不似柳捻雪那般精致,却也是剑眉星眸,眼窝深邃,黑沉沉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高高束起的马尾在他脑后随着他的动作挥来挥去,身姿挺拔。
“我叫柳捻雪,他是谢相昭。”柳捻雪轻声朝他介绍道,“你叫我们师兄便好。”
林元夕点点头,乖巧叫人:“柳师兄,谢师兄。”
牵过柳捻雪伸过来的手,林元夕感觉一旁谢师兄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的手给吃了,肉嘟嘟的小手在柳捻雪的手心里蜷了蜷。
柳捻雪像是也发现了,他安慰似地将小孩的手裹在手心里,斜瞪了谢相昭一下。
谢相昭撇撇嘴,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柳捻雪,等人转头看他,他又欲盖弥彰地揉了揉柳捻雪被他撞的地方,偏头咳嗽了下,“人家有名字,别小孩儿小孩儿的叫。”
他的声音不大,对着柳捻雪耳朵说的,林元夕跟在一旁,打量着这条去内门的路,没注意到一旁两人的小动作。
柳捻雪警告似地睨他一眼,朝一旁躲了躲,谢相昭又贴上去,鼻间热气呼在柳捻雪的耳廓,让那白雪似的颜色染上一抹红意,然后勾起唇,又朝那圆润粉红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随后如愿听见柳捻雪呼吸一滞,满意离开。
谢相昭终于安分地走自己的路,没再去打扰柳捻雪,柳捻雪捏了捏自己被咬得微微刺痛又带着丝丝缠绵痒意的耳垂,暗暗磨了磨牙,反手朝着谢相昭腰间软肉掐去。
林元夕只听见一声惊呼,然后谢相昭便站在原地扶腰,他不明所以地望了望柳捻雪,柳捻雪:“没事,他可能突发恶疾吧,我们先走。”
林元夕乖巧点头,他看过的原著中只写道:柳捻雪、谢相昭是星天外掌门弟子,柳捻雪是星天外首席大弟子,是所有内门长老徒弟中弟子修为最高的,所以是大师兄,其次便是谢相昭。
而这两位是在原著最后部分,也就是主角刘严弑师后血洗星天外时领盒饭的。
3. 拜师三
原著对他们的着墨不多,当林元夕真正和他们处于一个世界时才感受到身旁的人不再是书中文字描写的纸片人了,他们也有自己的感情,也有血有肉。
是因为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每个人都不再是单薄的纸片,不再是冰冷的白纸上黑字的描写。
这么想着,他开始幻想、期待,白映檐会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柳捻雪带着林元夕走出几步,谢相昭才跑步追上来,也许是快到内门了,他也没再挑衅,只是拉住柳捻雪的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心,让他包裹住自己的手。
柳捻雪一左一右,一小一大,三人散着步缓缓上山。
林元夕东看看西看看,从刚刚测灵根的那个圆形平台一路走阶梯爬上来,测灵根的那个圆形平台像一个小广场,似乎是山腰,而他们现在还在继续向上爬山。
他回头望去,能看到群山。
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也看到一些小山山顶,有云雾像帽子一样扣在上面。
左右两边是石头、山体,中间生长着几颗树,向上望去隐隐约约能瞧见牌坊。
脚下阶梯阶阶分明,崭新无灰,像是没有几个人走过一样。
待终于爬到最后一阶,林元夕小脸通红,瘫坐在原地喘气,瞥见一旁两人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柳捻雪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手下输送着灵力帮他恢复,“很厉害啊小元夕,一个人走完这登天阶。”
柳捻雪一边等林元夕缓口气,一边顺势向他介绍走过的这楼梯,“这是登天阶,共九九八十一,五百条长阶,你还没引气入体,单凭意志力便能走上来,很不错。”
“我还想着中途要不要背你走一段路呢,”柳捻雪推开倚靠着自己的谢相昭,朝着林元夕比了个大拇指,“很强呀小朋友。”
林元夕被夸得有些脸红,有可能也是因为爬路台阶红的,他想开口问个问题,但又看见谢相昭在和他动手动脚,不好意思开口。
柳捻雪瞧见了,他一把拂开再度粘上来的谢相昭,随口调侃:“当年你谢师兄第一次爬登天阶的时候,爬到一半哭着喊着要我背……”
“柳捻雪!”谢相昭气急败坏跑上来捂他嘴,柳捻雪的最后几个字被打断,谢相昭恶狠狠地朝林元夕说:“你想问为什么是九九八十一五百条长阶是吗?”
林元夕愣愣地点头,“因为这样显得比较有气势。”柳捻雪拿开谢相昭的手,慢条斯理地说,“没别的意思,主要是顺口。”
被抢了话的谢相昭更加气急败坏,结果发现面上一本正经解释的柳捻雪,在林元夕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在自己手背上画圈,甚至小指还轻轻挠着自己掌心。
像是气球被放了气,谢相昭一下子被顺毛了一般安分,就这么站在等柳捻雪说话。
林元夕不明所以地点头,算是理解了这个奇怪的答案。忽略他们牵着的手,林元夕说:“我休息好了,师兄。”
“那走吧,长老们应该也差不多都到了。”柳捻雪点点头。
*
星天外,白云遏。
太珩仙尊指尖衔着枚棋,轻轻落在棋盘,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收回手,微微侧头,披在肩上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左耳后的一缕小辫子,不到小指粗细,有根细细的红绳也被编在其中。
像是听见了什么,他轻蹙眉头,清澈明亮的琥珀色双眼注视着棋盘对面的虚空,指尖轻点在石台上。
周围绿树浓荫,清风抚动嫩芽,鸟语伴着花香。仙人动作一停,与此同时,周围小生灵的低声絮语也戛然而止,风不动了,空气似乎都停止了。
“好吧。”仙人语气无奈,抬手顺过耳后那缕小辫子,“……最好如此。”
伴随着一声叹息,鸟鸣风拂,树舞花动,清风又变得柔和。
*
向前走,视野一下变得很开阔。这又是一个广场,比下面那个大了不止一倍。
正前方的宫殿琉璃瓦片,黑漆牖户,白墙赤柱,林元夕仰起头,有阳光穿过了云层洒下,这里的一切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神圣。
柳捻雪低头看见的便是小孩儿微张着嘴,一脸震惊的模样。他不禁笑了笑,顺势捏了捏小孩儿的脸颊。林元夕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带着林元夕跨过门槛,谢相昭不知何时没再缠着他,默默落后了两步,跟在他们身后。
瞥见这点,柳捻雪弯了弯眉眼。
进门后,林元夕发现已经坐了许多人在那儿,还没走近就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要我说,掌门啊,这新来的小孩儿是个单木灵根,来我杏林刚好……”
说话的是个女子,她穿着一身青衣裳,腰间盘着条……软鞭,单腿踩在阶梯上,说话间还拍了拍自己大腿,看起来格外英姿飒爽。
林元夕盯着瞧了瞧,那上面挂着几个小瓷瓶,和之前柳捻雪给他的糖丸长得差不多。
随着女子挥手、拍大腿、还有时不时后仰着头大笑,那几个瓷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中间主座上的也是个女子,一袭红裳,墨发披散,揽在胸前束起,看起来温婉优雅。
她端着个茶杯,听着青衣女子说话,笑着抿茶,对于她提的意见不置可否。
一旁的人斜着倚靠在座椅把手上,屈膝踩在椅面上,另一只腿放在另一边的脚背上,拿把折扇挡住主座方向的视线,自个偏头朝向门口偷偷打着哈欠的人,不巧,他的脸完全暴露在了林元夕等人的眼前,那人揉着泛着泪花的眼,便看见三人的目光。
他的手一顿,眨巴眨巴眼,林元夕也眨眨眼,和他对视线对上。
他朝着林元夕笑了笑,将折扇拿了下来,腿也放下,抖了抖衣摆,坐得端正,转头朝着主位上的人说:“掌门,你俩徒弟带着人来了,快理理人家。”
他的声音清澈带着一丝丝沙哑,些许是因为刚刚打了哈欠。随着他坐正了身子,肩上的长发也滑落,林元夕这才看清,里面有几缕白发。
他的话音落,在场的人纷纷看下柳捻雪一行人,林元夕有些紧张地朝柳捻雪身后躲了躲。
全是些大佬!
林元夕有些紧张之余还有些兴奋,书中的纸片人大佬正在他的面前!
他悄悄在众人中寻找,并没有看见谁左耳后有个小辫子,有些失望地收回眼神。
在他打量着长老们的同时,长老们也在打量着他。
小小少年,长发披肩,头顶有个小揪,脸蛋儿圆嘟嘟的粉嫩嫩的,躲在了柳捻雪身后露出双黑曜石般澄澈的眼,猫眼儿轱辘轱辘转着,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柳捻雪带着人走到中间,单手推着他的背将人露出来,摸着他的头,“师尊,这是林元夕,今年新来的弟子,外门广场那儿测出来是单木灵根。”
红衣女子放下了茶杯,起身走到林元夕面前,蹲下。
林元夕直觉迎面扑来一阵香雾,眼前一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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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她蹲下,林元夕下的后退两步。
“这么害怕?”红衣女子说,她笑了起来,柳眉弯弯,和艳丽的红衣裳不同,她的样貌更像江南女子,柔和细腻。
“是我的长相吓到你了吗?”说着,她捏了捏林元夕的脸颊软肉,明明力度不大,却还是留下了两道红痕,配合着那紧张到有些湿润的双眼,看起来可怜极了。
“没、不是。”林元夕下意识说道,小脑袋都摇圆了,脸蛋红通通的,看着紧张又局促,他有些不安的扯了扯柳捻雪的衣角。
从来没有和除了他妈妈以外的女子有过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接触,一身的异香还有那手指的细腻。
一旁的青衣女子噗嗤笑了出来,“余盼可,别逗人家了,看看小孩儿头都快埋地了。”
余盼可轻轻叹了口气,“之后带你练练胆子,”她望向门口,招了招手:“相昭,快来。”
“用转灵桥再测一遍看看。”
话落,她又朝林元夕安抚似的说:“这一次是看看你的单木灵根有没有变异,或者其他元素,别怕。”
林元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脑海里回忆着原著。
书中好像没有描写过这一段,许是因为主角是以三灵根拜入的内门。
不过……
主角拜入内门后,因为还未筑基所以白映檐只让他跟着外门的大课一起修炼学习,筑基后才开始亲自教授。
想到这,林元夕有些嫉妒。
他细细思索着,主角拜入内门几年内遇到多次奇遇,将三灵根洗成了单灵根,同时又在跟随门派一起外出历练的一个小秘境中获得了本命剑。
可能是因为已经拜师,掌门提出用转灵桥再测一遍的时候,白映檐拒绝了,掌门也就没再提。
他这副垂眸思索的模样,落在各大佬眼中就是被吓到了。
小孩儿猫眼微闭,瑟瑟缩缩地低头盯着地看,双手来回揉搓着衣袖,好一个害怕紧张的小可怜。
余盼可看着她想起了自己两个徒弟幼时的模样,心中一软,她摸了摸林元夕的头,替他将两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伸回手时,指尖还在人软嘟嘟的脸颊上流连忘返地捏了两下。
林元夕好不容易降下温的脸,又“噌”得一下红了。
原、原著里也没写星天外的掌门喜欢戏弄小孩啊!
林元夕捂着发烫的脸转身,谢相昭从门外走来,手里拿着个盒子。
谢相昭双手捧着盒子走到余盼可面前,“师尊。”
余盼可轻轻嗯了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捏了下谢相昭的脸颊,然后打开盒子,露出中间的小圆球。
因为害怕东西掉出来,谢相昭只能原地不动,红着脸羞恼地叫着:“师尊!”
他以为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新弟子拜师这么严肃地场合下,师尊不会随便动手动脚的。
“诶。”女子轻轻柔柔地答应他。拿出圆球放到林元夕面前,让他用双手捧着,“师尊知道你想师尊了,待会儿你小师弟跟着他师尊走了后,师尊陪你聊聊感情。”
谢相昭气红了脸,也不说话了,走到柳捻雪旁边靠在人身上求安慰,得到了他师兄一个摸头。
而林元夕则呆呆捧着这个圆球一动不敢动,等着别人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和之前那个触感不一样,手里的这个更像玻璃一样,但它轻飘飘的,林元夕双手发劲,害怕自己没拿稳给人摔了。
4. 拜师四
“第二次测是为了看看小元夕单木灵根是否存在变异,万一是个变异木灵根,星天外可就赚大发啦,别害怕。”余盼可又解释了一遍。
青衣女子也在一旁喊道:“小元夕,往里面注入点灵气就好啦。”打断了余盼可的下一步动作。
林元夕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瞪大了双眼,他不知道怎么注入灵气啊……
“哦对!”青衣女子拍了拍额头,“忘记你还没引起入体了,叫掌门带带你。”
余盼可叹息着摇摇头,睨了青衣女子一眼,准备带着林元夕用灵力唤醒转灵桥。
一旁的青衣女子还在说:“……这年头有灵根的人都好少了,好不容易出来个单灵根,还是没引起入体的苗子,幸好……额……”
声音突然停了,殿内一下变得好安静,余盼可也停了脚步没再朝他走来,只是瞳孔微张盯着他身后,林元夕不明所以地转头,视野里却闯入一片白色的衣摆。
来人轻轻将他的头推回去,一只手贴在了他的背心。
“专心感受灵气,”声音温凉如玉,像清泉潺潺般,清新悦耳。
林元夕脑子里全是这四个字。直到又被人按了按头,带着轻柔的叹息:“闭眼,感受体内灵力流动的方向,将它们汇聚到手心。”
林元夕回过神来,连忙照做。
他闭上眼,感受到后背背心有股淡淡的如小溪涓流般的灵气缓缓在体内流动,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莫名觉得那是股白色的灵力。
林元夕想象着让那股灵力顺着后背、肩膀、手臂,来到手心。
“睁眼吧。”那个声音的主人说。
林元夕睁开眼看见一阵嫩绿的光芒,随后又带着些淡蓝色,他看向手中捧着的圆球,那里面一青一蓝两股气体般的灵力相互缠绕着转动。
“变异木灵根。”身后的人说。
余盼可回过神,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接过林元夕手中的转灵桥,轻声说:“资质很高。”
她一边将转灵桥放回盒子,一边说:“捻雪,你给元夕介绍一下门内长老。”
“是。”柳捻雪说。
“门派内主要有三门,杏林炼丹、鹤汀炼器与制符、流丹阁主剑道。各门负责长老有杏林温铃长老,主练丹,擅舞鞭。鹤汀符沅长老,擅炼器练符。流丹阁余盼可长老同时也是星天外第十二任掌门,擅剑……”
“好啦好啦,小雪就先介绍这些吧。”青衣女子起身打断道,“我是杏林温铃,可愿随我修行?”她朝着林元夕伸手,手里放着枚淡黄色的圆形玉佩,中间是镂空的一个瓷瓶形状,上面刻着杏林二字。
“或许,”白衣男子一手轻扇折扇,一手递过去枚玉环,玉环内部包着符纸,白色玉质看得见里面黄色的纸和黑色的符字。“我也能邀小友试试?”
余盼可看了眼林元夕身后的人,想了想,还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剑穗,一个小小的金色铃铛上刻着丹字,下面吊着红色的流苏,“小元夕考虑和我学剑吗?”
另一边还坐着几人,他们坐在位置上窃窃私语,喝着茶。
“也不知温门主能不能把这个小朋友带回来,变异木灵根,有这么个小徒弟,温门主就不用找我们弟子去练手了吧……”
“好可爱的小孩子!希望符长老能努把力,用美□□惑进来!”
“掌门弟子这个名头可不错诶,他应该会选我们吧……”
“可……那位也来了……不知是否……”
殿中的人窃窃私语,声音小却很明显,林元夕听不太完全,却准确无误地知晓了几个关键词。
比如练手、美色、名头……
林元夕猫眼瞪圆了,有些不知所措。
面前三只手,递过来三个不同的东西,林元夕知道,那是各门门主弟子象征,小说里写过,主角以三灵根参加门派大比且无败绩夺得魁首后,温铃、余盼可和符沅三人也这么向他递过。不仅如此,仙尊也来了的。
圆溜溜的猫眼儿挨着挨着看过那三样东西,各有个的精致,可是他想拜的师尊不在他们三个里面。
林元夕想着,有些失落。
余盼可悄悄注视着林元夕背后的人,她递出弟子信物不过是走个过场,太珩仙尊都来了,大家伙还有机会吗?变异木灵根,资质确实算得上是稀有,但也不至于让仙尊亲自下凡收徒……她思索着,这小孩儿……
她只是在等,看看仙尊要多久才会递出信物。仙尊从未收过徒,也不知他会送出什么信物。
林元夕犹豫不定,他抱有一丝希望,想再问问余盼可,太珩仙尊收不收徒。
还未等他开口,只见从他身旁伸出一只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掌心中有一根红绳,对比其他三个显得又些平平无奇,林元夕正纳闷这多出来的是哪门的信物,紧接着就听见他的自我介绍,“白云遏,白映檐。”声音清冷悦耳,如山间清泉丁零作响。
林元夕不由得愣住了。
一旁的众人也都怔住,这红绳……从仙尊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一直见他带着,光说重要性就了不得,温铃和符沅相互对视,传了几个眼神,暗自心惊。
【白映檐……白映檐!】
无人注意到,仙人眸色轻动。
林元夕扯着衣袖,拼命掩盖激动,白映檐!
他奋力克制住情绪转身,看见他穿的白衣,顺着衣摆向上望去,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自己梦寐以求的人。
通透清澈的琥珀色双眼微微低垂注视着他,像是将他看了个透,林元夕像是掉进了汪清潭,不禁打了个颤。
面前之人的脸庞如同精心雕刻的美玉,像是散发着淡淡的莹光,眉目如画,鼻梁高挺,世间独一的绝色。黑发披散在肩,稍稍滑落,如同上好的绸缎,耳后有一小缕发编着一根小辫子。
林元夕仰着头下意识动了动鼻子,嗅到股清香,像是被微风拂过的微凉,带有浓郁的雪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淡淡的却又格外明显,强势的在林元夕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不愿?”绝色仙人轻启薄唇。
林元夕连连摇头:“愿意的愿意的。”他二话不说连忙夺过他手心中的那根红绳,紧紧捏在手中。
【这可是白映檐诶!】
没人看见那根红绳在林元夕接触到后,隐约闪过一道红芒。
“唉,”温铃叹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仙人亲自降临,为幼子引气入体……
温铃轻叹着摇了摇头。
折扇“唰”得一声打开,符沅遮住半脸,“恭喜仙尊喜得一子……一弟子,也恭喜小元夕拜仙尊为师。”
余盼可也收回手,“小元夕要和仙尊好好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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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林元夕还沉浸在拜师得喜悦中,听见什么声音便自顾自点头,小啄木鸟似的,白映檐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拜师了!成功拜白映檐为师了……这是真的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映檐侧了侧头,表情淡漠,俯看小孩毛茸茸的头顶,他伸手捻住红绳一头,试图将它从林元夕手中扯出,却在碰上那红绳的一瞬,林元夕一巴掌拍他手背上,殿内发出一声脆响,众人纷纷安静。
场下一片寂静,掉根针的声音在此时似乎都能极为明显。
林元夕回过神,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仙尊白皙得手背上红了一片。
【我打了师尊!?】
“对、对不起。”他连忙道歉,握着红绳的手也松开,任由仙尊拿走。
余盼可见势连忙说道:“小孩子太激动,手里不知轻重,还望仙尊之后将人带回去好好教教。”
林元夕满脸愧疚地盯着白映檐带有红痕的手背,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呜你别不要我……呜呜。”
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的泪珠从黑曜石般的眼中掉落,湿漉漉的猫眼儿盯着白映檐,小孩儿带着哭腔表达歉意。
【刚拜的师父,转眼就没了呜呜呜呜……】
他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强硬地将自己衣袖扯出来,用空着的手摸了摸了林元夕的头,然后就着这个姿势,空着的手摸出个琥珀色的小珠子,他用红绳穿上,又在珠子旁各打了个小疙瘩结。
“伸手。”
林元夕呜咽着照做,眼眶通红地盯着白映檐一举一动。
白映檐拉过他的左手,把穿了珠子的红绳给他带上,红绳没有打结,两端断口一碰上就自动合为一体。
“没人说不要你,戴好了,你是我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白映檐话落,长袖一挥,将林元夕拦住,捏住人后领,提起来单手抱怀里。
林元夕只觉眼前一白,接着视线就变得格外开阔,高了许多。他坐在白映檐的手臂上,双手下意识环在人脖子上,黑色长发触感顺滑,他侧头看见白映檐耳后的那根小辫子。
【呜……仙尊辫子上的红绳……怎么没了……】
手腕上,那颗琥珀珠晶莹细腻带着微凉蹭在林元夕手腕上。他立马看向自己手腕,又看看那个小辫。林元夕一怔,目光聚焦在白映檐的侧脸上。
【师尊……给我了他的发绳!这也太亲密了吧!!!】
许是小孩目光过于灼热,白映檐侧头看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扑闪,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他垂着眼看林元夕,没有说话。
林元夕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太、太近了吧……要是一不小心亲上了怎么办……】
他的皮肤冷白,犹是冰砌骨,雪作肉,黑发与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微粉的薄唇宛如雪中浅梅。
【真的……好漂亮……】
林元夕晕晕乎乎地想着,鼻间被白映檐的味道充斥,侵入心脾的凉,格外清新,他抱着人颈脖,埋在肩窝里,忍不住悄悄地深吸了几口。
白映檐瞧着他的动作,唇角微勾,朝着余盼可点点头,抱着人离去。
林元夕一路晕晕乎乎的被白映檐带回了白云遏,这是另一座山头了。
5. 拜师五
白雾缭绕,山色葱茏。
白映檐将他放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两人面前是几座简朴的小竹屋。
白映檐二指摩挲了几下,略一沉吟,衣袖翻飞间,面前的竹屋化作一座巍峨白玉宫殿。
林元夕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白映檐的修为高深,但没想到能搞成随手变座宫殿的程度。
白映檐瞥见他的表情,淡淡道:“闲来无事时建的,可还喜欢?”
【大佬日常消遣是……建宫殿?】
林元夕咽了咽口水,好厉害。
他用力点点头:“喜欢的,谢谢师尊。”
“宫殿收在洞天中,”白映檐捏住他的脸,扯了扯,“只建过这一座。”
林元夕被扯着脸颊肉,艰难地点点头,口齿不清但很有礼貌地说:
“知、知道了……谢师……呜尊!”
*
星天外的白云遏,与宗门所在的主山并不连通。白云遏常年隐于缭绕云雾之中,若非它的主人主动遣散它们,旁人是找不着山的。
山顶上的宫殿是太珩仙尊的居所,林元夕取名,白映檐题字,此殿名为清风殿。
仙人带着弟子归山的那一日。
这小孩儿皮肤可真嫩,轻轻捏一下就红了,白映檐想着,随口道:“取个名吧。”
“啊……啊?”林元夕揉着脸,“我、我吗?”
白映檐颔首,随手绕过小孩儿一缕黑发,在指尖玩绕。
林元夕只好捧着脸使劲想想有什么能配得上仙人宫殿的名字,冥思苦想下:“叫清风殿吧,好不好师尊?”
白映檐玩着人头发的手指一顿,“为什么?”
“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林元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从这个诗歌里面取的,师尊要觉得不合适就换一个吧。”
清风生,白云遏。
白映檐指尖微顿,小孩子家家,肚里墨水到是不少。
林元夕一会儿抓抓脸,一会儿挠挠头,扯扯衣袖的,显得局促不安。
【师尊是不是不喜欢?】
白映檐一分不落地全数看在眼里。
“师尊?”小孩小心翼翼地叫他,偷偷瞄着白映檐神色,他突然想起,白映檐本是混沌时的一抹清风化型,原著中只有主角知道他的身份,也正是因此,主角系统想要以白映檐之死作为"登天梯"。
【清风……好像有点冒犯到师尊了】
白映檐迟迟未说话,林元夕心里没底,下意识拉着他的衣袖,“师尊……要不换一个?”
林元夕不自觉抿着唇,他的手离白映檐手腕很近,明明还有些距离,但似乎已经感受到林元夕的体温,暖暖的。“不用,就这个。”反手握住他的手,将那暖和的温度包在手里,“很好听。”
仙人的手微凉,林元夕在人手里不禁缩了缩拳头。
【师尊好好啊……师尊是个大好人!】
【主角怎么下得去手啊!】
一想到这儿,林元夕气得头发微炸,在心里骂着主角。没注意他的亲亲师尊将他炸起的卷毛轻轻抚平。
【漂亮又温柔的师尊,由我来守护!】
他在心里偷偷给自己加油鼓气。
白映檐招来一阵风,将人托到地上,牵着他走。“去选个房间。”
林元夕用软糯糯的嗓音说:“师尊住哪儿?”
白映檐推开正殿旁的屋子,随口说道,“师尊不住……”话没说完,自己大腿便被人抱住,白映檐迈开腿走不动,奇怪地低头:“怎么了?”
“想和师尊住,师尊住哪我住哪。”林元夕在仙人腿上乱蹭。“想住师尊隔壁嘛……”
白映檐很有耐心地等他蹭了个够,将人推开些距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淡声说道,“为何?”林元夕不好意思地笑笑,哼唧着,“喜欢师尊……”
【还要!保护师尊!】
虽然主角都还没进内门,也不知道他要保护什么。
想着主角利用师尊后还卸磨杀驴,心底轻“啧”一声,林元夕还是很气,他捏着小拳头,恨不得将空气当作主角,梆梆给他两下。
白映檐没做声,看着小孩莫名变得气愤的表情,手下揉乱了他的小揪,他一半都在棋台周围打坐,竹屋也只是偶尔休憩只用,并无固定居所。
看着林元夕满眼期待,白映檐转念一想,住下也无妨,一个还没练气入体的小孩儿……
“去逛逛,选一间。”
林元夕以为被拒绝了,托着腔调,可怜巴巴,“想住旁边!我很听话的!”
“余盼可和我说,你胆小羞涩,让我切勿吓到你。”白映檐慢条斯理地说,“现下看来,徒儿胆子挺肥。”他垂眸看着林元夕,轻起薄唇吐出一个字,“去。”
林元夕蔫蔫地松开手里的裤腿,讷讷着:“哦、哦……”
转身他背对着白映檐朝里屋走去,闷闷不乐地对着空气打了几拳,将无辜的空气当作了主角。
白映檐:“……”
这徒弟,似乎不太聪明。
等到人进了殿内,白映檐又唤来一抹清风,清风携带这一小片儿云朵。仙人薄唇动了动,拂手用衣袖将这片云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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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元夕转来转去,最后选了距离主殿不远不近的一间屋子,选好后他想去找师尊,还没出殿门便听见师尊的声音:“在屋内坐会儿,我取个点东西。”
“哦哦。”林元夕点头说,下一秒意识到师尊看不到,他闭上嘴,小步跑着一骨碌扑到床上。
白玉床硌得他龇牙咧嘴,这里的床好硬。林元夕摸着白玉床,蹬掉鞋靴,像只小兽般在床上来回爬,最后抱着被子睡着了。
*
白映檐给林元夕传完音,转身走到棋台旁坐下,不一会儿,一朵小云朵载着一只绿色的小鸟来了。
“说说,”白映檐凭空变出个茶杯,抿了口,“主角、系统、原著?”
近看,这鸟不算小,两个巴掌包不完,圆滚滚的,它披着一袭墨绿的羽衣,一双豌豆大小的黑色小眼,眼周还描着一圈金色的眼线,尖尖的喙向下弯曲着,头顶的冠像一个“山”字,鸟冠中心的骨头位置描着一条金线,黑色的小尾巴向上翘着,圆鼓鼓的腹部也缀着几根金色的羽毛,下方两只漆黑的小爪子。
它扑腾着翅膀跳在棋盘旁边,绿豆眼里透露着些心虚,小声啾啾着。
白映檐也不急,喝着茶等它解释,顺便分神用神识探了探殿内,随手扯下一旁云朵的一部分捏了个小人,让它去给那玉床铺被子。
那白云小人自己团吧团吧身体,分出去的云彩片儿将睡着了的林元夕抬起来。然后自己扑哧扑哧地铺好了床,再将人一拱一拱地送到床上,还帮忙褪去鞋袜、外衣,盖上被子。
全程没惊醒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徒弟。
另一边,过了良久,小绿鸟啾累了,让白映檐也给他取个茶杯喝喝水,白映檐淡漠一瞥,随手倒掉茶水,擦拭嘴唇,起身,随手将棋盘旁的鸟给拍进一旁流动的小溪。
“顺便洗个澡吧。”白映檐头也不回的离开。
实心的小鸟落进一掌宽的小溪,将那水流堵的严严实实,幸好水流不快,它抖着羽毛破口大骂:“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支着黑色的小脚站起来,跳着上岸,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那小了一圈的云朵在原地转圈,看到小鸟跳上来了,连忙飘下去,小绿鸟抖着羽毛上的水,将云朵的一部分打湿,它还在啾啾啾地骂着,扑棱着翅膀跳到云朵上。
云朵不堪重负,在它上来那一刻,腾空的高度下降了一半,本来就被白映檐撕走了一半,现在仅剩的一小块儿还没鸟身大。
小云朵奋力起飞,也不过离地一寸左右高,它载着小绿鸟摇摇晃晃,在一片啾啾啾的骂声中离开白云遏。
6. 拜师六
林元夕揉着眼,迷迷糊糊坐起来发呆,望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头,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寝室。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躺在床上,他掀开被子跳到地上,迈着小短腿跑出殿外,入眼绿树红花,还有云雾。
很像以前学校社团表演时,舞台上的干冰制造的那种。
小短手五指张开,在白雾茫茫中晃了晃,抓了抓,啥也没摸着,他对着略带湿润但空荡荡的手心吹了口气,两只手来回拍了拍,转身跑走。
穿过走廊,棋台旁没人,林元夕鼓着腮帮子想了想,跑到主殿,奋力推开主殿门,脸蛋因为用力鼓得圆圆的,结果一看,大殿内空旷无一人。
林元夕失望地走到门口靠着门坐下,晃悠着只穿了白袜的脚,脚尖对对碰,才想起来下床时踢到的东西好像是他的鞋子……
小孩托着腮,垂着头注视地面,没注意那些低矮的雨雾渐渐消散,周围一切又变得清晰明媚。
【…… 师尊本就是一缕清风,见不到人影很正常。】
白映檐还没走近,便听见新收的小徒弟可怜兮兮坐在门口,外套没穿、鞋也未着,在心里嘀嘀咕咕。
【想见美人师尊……】
白映檐停在他面前,逆着光,黑发披肩,神情淡漠,光晕在他身后,林元夕抬头像是见到了神明。
“怎么木木呆呆的。”白映檐点点他的眉心,“跟我来。”
白映檐从他身旁走过,衣摆轻拂,林元夕下意识用手抓住,一手捂住眉心,被仙人微凉体温触碰过的地方泛起一阵酥麻,蔓延至全身,他忍不住浑身一颤。“嗯?”白映檐侧头垂眸,林元夕小脸“噌”地一下变红,他慌忙松开手指,衣摆顺势滑落,又连忙摇摇头,起身拍拍屁股,跟在白映檐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尴尬!】
【看漂亮师尊看呆了!】
【……好麻好麻好麻】
【呜呜呜……好社死!】
社死……?
白映檐有些无奈,新收的徒弟,脑袋里装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使。
林元夕揉了揉红彤彤的脸蛋儿,每一步都用力踏在地上,像是要将尴尬踩在地上。
*
白映檐带着个小尾巴走到了宫殿后的一处泉潭,潭水背靠山峰,池边有棵歪脖子老树,树干粗到需要五六个成年人一起环抱才抱的住。树下有方石桌,桌边两个石墩作椅。
枝繁叶茂,却叶片金黄。
潭水清澈见底,透着点青绿微蓝。里面堆砌着些许石头,靠在池壁附近。底部散着些许白白点点的小石头,给潭底点上了星子。
【好漂亮!】
【这是哪儿……】
【!天澹星泽……】
林元夕脚步放缓,眼睛都要掉进水里。
【好想去看看……原文里师尊给主角伐筋洗髓的池子……哦不是、是池水!】
“师……”林元夕兴奋地叫道,看见师尊向他侧头,声音立马缩小,“……尊。”
白映檐在等他的下言,林元夕纠结地扯着衣袖,“我能去看看吗?”他手指指了指天澹星泽。
白映檐颔首,淡淡说道:“去吧。”
林元夕:!!!
“将衣服脱了。”
林元夕:!!!!!
【脱、脱衣服!要、要脱光吗!!!】
他在那儿胡思乱想,谁知师尊犹如听见了他心声一般,说道:“留亵裤。”
林元夕再次上演小鸡啄米,连连点头,然后同手同脚走到水边,三下两下褪了衣裤,蹲在地上抬头望着师尊,小心试探道:“师尊,我下去啦?”
白映檐颔首。
林元夕原世界出生在内陆,初中学过游泳,之后好几年没接触过了。但他只是想去边边上的石头坐下,然后摸摸潭底的“小星星”。
原著中主角被带到白云遏后也接触过天澹星泽,但是没有像他这样脱光光下水。主角只得到了师尊给他的一小瓶,师尊给的瓶子,主角自己装的水。系统有系统空间,主角装水的时候偷偷摸摸偷来好大一部分走。
林元夕对着水锤了几拳,这下不会让他有机会偷了!
【……都是我师尊的东西!】
白映檐走到树下石台旁坐下,叮嘱道:“在边缘戏水便好,别到中间去。”阖眸前,他看到五官乱飞、四肢乱动的小孩儿点头答应。
并听完了他全程心声的白映檐:……
林元夕并不知道自己的大胆发言被听完了,他小心翼翼摸着岸边坐下,这里的水不算深,只淹没到坐下的胸膛。他试探着伸腿朝中心去,想捞过来个白色小石头。
可惜小短腿太短,单单伸腿够不到,于是他又挪了挪屁股,手指抓着岸边,整个人成了个一字型,都没够到。
【啊……还差一点!】
手指只剩下指尖还碰着岸边了,支撑着身体的脚微曲,踩在石头边缘,他向上仰头呼吸空气,侧脸一半都淹在水里了。
【最后一点点……啊!】
“啊唔……咕噜咕噜……”林元夕脚下一滑,摔进了水里,潭水溅入眼,他连忙紧闭着,潭水却从他张大的嘴巴灌入,猛喝了一大口他才反应要闭嘴,水又从鼻腔灌入,火辣辣的感觉蔓延开来,头皮发麻。
林元夕咳嗽着被托起浮在空中,白映檐起身走过去将他接过抱在怀里,林元夕呛得咳嗽,满脸通红,浑身都湿透了。他慌忙地抓紧面前的救命稻草,四肢紧紧扒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带着轻叹,白映檐无奈说道,轻拍小孩后背,上下抚摸安抚他。手上聚集灵力,不过一瞬就将林元夕的头发和放在一旁沾了水的衣服烘干了。将人揽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依靠着胸膛,白映檐给他轻轻拍着背。
幸好落水的那一刻就被人捞起来了,林元夕将该咽的咽了,能咳出来的咳完了,揉了揉鼻子,算是缓过来了,只是感觉肚子饱饱的。他接过衣服,在白映檐的帮助下穿好。眼尾红通通的,还带着泪花,林元夕嗓音沙哑,软软的道歉:“……对不起师尊。”
【呜呜呜吓死了,多亏了师尊……】
【……不过这水怎么一股薄荷味,凉的我脑袋疼……】
白映檐没说话,只揉揉他的头,抱着人走到石台,带着他坐在大腿上,拿起桌上玉壶倒了杯水,“尝尝。”白映檐单手搂着他,给他喂水。
林元夕受宠若惊:“谢谢师尊。”
接过杯子,双手捧着一点点抿,毕竟刚刚才喝了那么多水。入口,一股清甜,冲淡了嘴里那股凉意,热乎乎的水刹那间温暖了全身,一口喝尽,浑身暖洋洋的,林元夕忍不住发出声喟叹,“好好喝啊,师尊这是什么啊?”
白映檐声音淡淡,“冬酿。”见人缓过来,他也没再拍背。
“酒?”林元夕疑惑道,没尝出酒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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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白映檐解释道,“一种灵虫采集的花蜜。”
林元夕点点头。
【蜂蜜哦……诶!不凉了!】
【怪好喝的!】
林元夕回味了下,和他的世界的蜂蜜相似但不怎么一样,这杯冬酿尝起来入口微甜,带着一股浓厚的清香,甜而不腻,喝下去神清气爽,并且很暖和。
“师尊……”林元夕软着声音说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暂且只能一杯。”白映檐衣袖一拂过,桌上的茶壶与茶杯也没了。
“哦,好吧。”林元夕也没太失望,毕竟师尊都是对的!
白映檐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手摸上他丹田的位置,感受到手下的躯体一僵。
【师尊……怎么摸人家肚子啊……】
【好害羞……嘻嘻】
林元夕红着小脸,用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本来呛水咳嗽的脸红还没消散,现在又变得更红了。
听着这“嘻嘻”,白映檐手莫名不稳,轻轻按了按手下软敷敷的肚子,“凝神,聚气,感受你丹田中的灵气。”
林元夕:没听懂,但照做。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师尊的话!
林元夕闭着眼,用力去感受那丹田的位置。
他的身体在他“眼中”,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一股淡淡的绿色在体内流动,这应该就是木灵气了。
林元夕领来的一缕灵气,钻入了丹田,木灵气间有缕浅绿偏金的丝线,它缠绕着木灵气,同时带领着木灵气运转,他猜想那个是师尊的灵气。莫名的,林元夕看得连脸热。
【这个世界,好像有双修、神交之类的来着……】
白映檐动作一顿,林元夕看见那金色的灵气停滞了一下,突然感到心虚,如果不是被要求运气,他现在只想捂住脸。
【……好、好大逆不道的想法。】
紧接着耳边传来师尊的声音,脑门也被人弹了下,“不要胡思乱想。”
感受着脑门上的微微刺疼,林元夕连忙清空大脑,专注的带着体内的木灵气跟着那团金色灵气运转。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木灵气在体内绕圈圈,一圈又一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金色灵气作为领头运转速度越来越快,林元夕鼓了鼓气也跟着追上去,绕了不知多久,他发现灵气前进的方向也布满了绿色的灵气,像是灵气的尾巴,他下意识跟着追上去,连师尊金色灵气多久从他体内出去的都没发现。
白映檐见他能自主运气后就收回了心神,留了一丝灵气在林元夕体内照看。
林元夕在一旁运转灵力,白映檐提起桌上的玉壶给自己倒满了杯茶水,轻轻动澄澈淡棕的茶汤,仙人合眸轻抿。
等到灵气运转充斥全身,在身体经脉流转后,林元夕睁开眼,撞入眼帘的便是白映檐合眸打坐的模样。仙人长发拂过胸膛,脑后用少许黑发轻挽一个发团,一支白玉簪横插其中。他看得有些呆了。
【师尊真的好美啊……】
细而长的眼睫洒下一片阴影,脸颊细腻莹润如玉,琥珀色的眼眸通澈透亮,正幽幽地盯着大逆不道的林元夕。
林元夕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坐正,双膝合拢双腿自然下垂,脚尖触碰不到地面,双手乖乖放在大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吓、吓死了!】
【还好反应快】
【……师尊没发现吧……】
7. 拜师七
【……师尊没发现吧……】
林元夕心虚地低着头,猫眼圆溜溜地转,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手里捏着白映檐的衣摆。
白映檐垂眸看他,不言不语。
林元夕只觉得自己头顶都要被师尊眼神灼穿了!
他偷偷看去,明明师尊只是微微垂眸,眼神淡淡……一个不小心被师尊目光逮了个正着,林元夕像只被捏住后脖颈的猫崽,打了个激灵,要真是猫崽,估计全身上下的猫毛都炸了。
“师……师尊。”林元夕期期艾艾地唤他。
白映檐静静看着他,“辰时起后,来天澹星泽中打坐一个时辰。”
“好的!林元夕大声答应。
【辰…辰时是几点来着?】
林元夕稍稍侧身,手指在一旁悄悄比划着。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
看着小孩儿埋头数数的样子,白映檐有些好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平整的桌面凸起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样。
白映檐点了下那块凸起的地方,犹如落水的水珠重新从水中浮出,一个小圆石块脱离桌面,掉落在重归平整的桌上。
白映檐想了想,手指微动,一旁老树上一片嫩叶掉落下来,他将叶片尾部插入小石块,石块在他手中犹如橡皮泥一般软绵,叶子与石头轻而易举的合而为一。
白映檐将它放在林元夕面前,一缕风拂过叶片,让它轻轻摇晃起来。
刹那间,这小东西自个儿动了起来,轻轻飘起来,灰白色的石头身长出绒毛,包裹全身,尾部拖出长长一条黑漆漆的尾巴,头上那片嫩叶变成了一根竖起的呆毛。
林元夕抬头看见的便是一只灰扑扑,腹部黑色,背上白中掺灰,中部黑灰白渐变。与尾巴相对的另一头,绿豆小眼点在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鼻子,身后拖着半截手掌长的、像猫尾一样的黑色尾巴,头顶细细小小的浅绿呆毛的小团子。
团不溜秋的小肚子的绒毛下藏着一双黑漆漆的细细的小爪子,小团子用尾巴支着圆鼓鼓的身体,见林元夕看见它了,便用尾巴当拐杖,撑着跳着蹦着离他近一些。
林元夕呼吸都变轻了,他看看师尊又看看小团子,满心的惊奇。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摊开放在桌上,看着那只幼崽跳到他手心。
他身子都直了起来,小团子尾巴弯曲随后一用力,将自己抛进了林元夕的手心,滚动了几下调整位置,再将尾巴颤到身边。
软绵绵的毛蹭在手心有些痒。
小团子在林元夕手心坐稳了,林元夕的手小小的,包不完整个团子。
他好奇地盯着它,看它合上了豆豆眼,尾巴尖尖一点一点的,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鼻子,又舔了舔他的手心。
“师尊……”林元夕用气声问道,“这是什么啊?”他轻声轻气的,害怕将手中的小团子吓到。
白映檐淡声道:“精怪。”
林元夕期待地等着师尊下文,结果发现师尊闭着嘴不准备说话了。
【我也知道是精怪……】
林元夕不敢盯着师尊,于是转眼纠结地盯着这只精怪。
【……该不会是什么禁物,师尊不能说吧?】
眼见着人越小越离谱,白映檐出声打断他的奇思妙想,“石头幻化的精怪,喜欢可以养着。”
林元夕激动答道:“好!谢谢师尊!”
小团子被他的嗓音一震,睁着绿豆眼谴责地望着他。可小主人正沉浸在师尊送他东西的欢喜中,没注意手中小团子的情绪。
“从天澹星泽出来后,喝一杯冬酿,然后回房午睡,下午我会叫你。”白映檐说道。
林元夕点头答好,双手轻轻合紧,揉捏着小团子,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白映檐问他,“有什么疑问?”
林元夕莫名有些羞恼,他小声说:“师尊……早饭和午饭怎么办呀?”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白映檐的表情,竟然从他师尊冷淡的脸上看出一丝愣神。
仙人辟谷,灵食也鲜少食用,唯有灵茶会常饮,倒是忘了这新收的弟子……
不过很快白映檐就恢复了平静,静静地看他。
见师尊一直打量自己不做声,林元夕紧张地攥紧手指,过于用力的力度导致手心的小团子“叽啾”了一声,来不及反应小团子居然长了嘴能发声,林元夕先小声唤了声“师尊”。
白映檐应了一声,仍淡淡看着他,启唇说道:“我会提前放置在这桌上,用了早饭再去坐浴,出来后用了饭再去休息。晚时会放在你房间。”
“好的好的,谢谢师尊。”林元夕连连点头道谢。
他用手指在小团子身上来回滑动,开口问道:“师尊和我一起用餐吗?”小孩嗓音稚嫩,问话尾音软绵拖长,不自觉地带着撒娇的意味,澄澈的黑眸眼含期待。
白映檐到嘴边的拒绝变成了“好”。
林元夕小声激动地“耶”了一声,用白皙的脸颊蹭了蹭小团子。
“师尊,我可以给他取名字吗?”
“可以。”
林元夕和一双绿豆眼对视,“那就叫团子好了!”
“团子团子。”林元夕用手捧着它脸蛋凑上去蹭来蹭去,让它舒服的毛在脸上扫过。
白映檐看着他们,嘴角微勾。
于是,林元夕过上了每天早晨坐浴、和团子玩,午休后和师尊看书认字的生活。
这个世界的文字和他所在的世界里的差不多,大部分都能认识,只有个别字需要熟悉熟悉。
白映檐给他的书都是一些基础功法,上面图文并茂,都是在教人怎么运转体内灵力并将灵气凝聚。战斗防御等实际运用,师尊说要等他练气期才学习。
*
距离林元夕拜入白映檐门下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这一月内每天在天澹星泽打坐,他早早地就进入了练气期。
林元夕坐在窗边,对着手里的书叹气。外面阳光明媚,团子在草丛中和麻雀们玩。
白映檐善剑,林元夕也想学剑。
可是师尊只教他运用灵力的基础功法书。
【唉】
不敢把气叹出来,只敢在心里悄悄叹气。
林元夕放下手里的功法,手里凝聚起一团绿色的灵力,来回在手心里抛。
“诶。”
“嘿。”
“哈。”
窗外的团子听见声音,用尾巴蹦着蹦着到窗台上,林元夕见状,将手里的灵力球抛给它。
团子尾巴在窗台上一杵,整个身体蹦起来,闭着绿豆眼砸上去,把球给抛回去了。
“哦哟,这么厉害。”林元夕握着灵力球,嘴里夸着团子。
黑灰白渐变的小团子尾巴在身后甩得起飞,绿豆眼微微眯着,一副很享用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林元夕戳戳它腮帮子的位置,“你会说话来着,来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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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啾一个。”
团子用尾巴把他的手拂开,绿豆眼瞪老大,装作很凶地叫:“叽啾!”
林元夕“哇”了一声,捏了捏它的尾巴尖,“好乖好乖,嘴巴在哪里呀,都没见你吃过东西。”
团子尾巴甩动,还是没甩开林元夕的手,很凶很凶地张着嘴,又“叽啾”了一声。
林元夕摸摸它的脸,拨弄着那里的毛,“我看看你的小嘴……”
“元夕。”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如山间清泉般泠冽,林元夕一惊,连忙捏碎手里的灵力球,将功法书拿到手里,佯装看起。
一旁的团子又“叽啾”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他,林元夕朝它做了个鬼脸,又连忙继续看书。
没听见脚步声,林元夕也不敢松懈,神经紧绷着,书上的字是一个没看进去。
白映檐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轻叹一声,摇摇头,放了个灵桃在他面前。
林元夕装作才发现师尊的到来,惊喜万分地接过灵桃,“师尊!”
白映檐看着他破绽百出的表演,也没去戳穿,耐心等他吃完灵桃,递给他手帕擦拭,等人完全收拾好后才开口。
“余盼可刚刚捎信来询问,需不需要让你去外门历练。”
听着,林元夕一愣。
白映檐解释道:“星天外的弟子,分内外门,内门弟子是指拜了内门长老为师的,外门弟子要想拜师,需得通过三十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名列前茅者方可拜师。”
“因其他因素进入内门的弟子,需在外门历练至筑基方可。”
说完,白映檐清冷的双眸眼里划过一缕情绪,看着林元夕不可置信的神色,心下一软,方要开口说不愿便不去,就被人打断。
【啊!!!!沉浸温柔乡这么些天,我怎么忘记主要任务啦!】
白映檐合上唇,清新透亮的琥珀眼显得又些黑沉,主要任务?
【……保护师尊要从搞定主角开始!呜呜呜才和师尊相处了几天就要走了呜呜】
原来如此。
白映檐眸色重新变得透亮,眼中带着柔意。
【希望主角争气点,自觉退出门派,这样我也可以早点回来啦!】
林元夕掰了掰手指数数,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三年左右……
【呜呜呜不想去了怎么办,三年见不到师尊呜呜呜……】
无与伦比的悲伤,林元夕扁着嘴,沮丧道:“好的师尊,我多久走……”能不能晚点走?
【主角是个凡人,系统寄生他时给了他三灵根,顺利通过了转灵桥的检测,后续是完成系统见死不救的任务来获得洗髓丹洗掉一根灵根……】
主角刘严生性谨慎,在外门呆了一两个月才外出历练完成系统任务。
【等等!我已经和师尊玩了一个月多了……主角应该还没有开始行动吧……吧?】
林元夕扁扁嘴:“师尊……”
主角在系统帮助下获得了许多机缘,系统以这些机缘为饵,让主角通过间接或直接的手法完成杀戮,从而获得奖励。
等等。
机缘!
【我去抢主角的机缘来给师尊!】
林元夕瞬间两眼发光,他扯着师尊衣袖,“师尊~我现在可以去外门吗?”
白映檐听完了他全程的心声,瞧着这小财迷的模样,有些无奈,“多久?”
“现在!立刻!马上!”林元夕兴冲冲地回答。
8. 拜师八
【外门应该才收拾完正准备第一次外出试炼,主角是在这次历练上“捡”的洗髓丹,我得搞快点了!】
*
林元夕拿着白映檐给他准备的行李连夜下山,说是行李其实是一枚须弥戒,里面有一块能存放物品的小天地。这类储物戒在修真界常见却昂贵,一般修士都是腰间别个储物袋便完事,虽然挂在腰间略显累赘,但它便宜省事还能装。
林元夕对这须弥戒的价值一无所知,他阅读原著时主角刘严直接使用的系统空间,关于须弥戒没有什么笔墨描写,只以为这类东西很常见罢了。
他一蹦一跳地下石阶,白映檐本来说送他去外门,可他不愿意,在那小院内软着嗓音撒着娇将人拒绝。
嘴上说着不忍师尊劳累、不愿暴露身份之类的话,实际上心音早就将他暴露了。
【开什么玩笑!才不让刘严看见师尊!】
林元夕气愤地想,想着想着又酸起来。
【……要是师尊见了他……】
【还是会收他为徒吗……】
原著一直未交代的白映檐收徒的原因,像一根刺一样鲠在林元夕心里。
【这是小说的世界,是存在所谓的主角的……】
白映檐收拾须弥戒的手一顿,想去揉揉眼前低垂着的头,迟疑了一下,他拍拍林元夕的肩,将须弥戒递过去,“收好,里面有常用的疗伤丹药,和一些糖丸。”
林元夕立马回神,双手虔诚地捧过,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双眼冒光,“谢谢师尊!师尊对我真好!好喜欢师尊!”
见徒弟心情回转,仙人嘴角微勾,抬手揉了揉眼前毛茸茸的脑袋,指尖轻点他的眉心。
林元夕只觉得被师尊手指点过的地方微凉,随后是一阵酥麻,一直蔓延至全身,令他不禁打了个颤,眉心麻麻的,他摸了摸。
“我留了一道灵识,”仙人帮他理了理衣襟,“如若有事,可在脑中唤我,我会听到。”
“师尊?”
“嗯。”
林元夕迫不及待地试验了一番,他集中精力感受眉心师尊留下的印记,在脑中轻唤,随后果然得了回应,他笑起来露出一枚可爱的小虎牙。
*
在下最后一阶石梯时,林元夕没站稳脚尖在石梯上踢了一下,踉跄向前扑了几步才稳住身子,他拍了拍胸口,深呼吸,被吓了一跳。
一只手伸出来摸了摸他的头,林元夕吓一跳,抬起头看见柳捻雪,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
“师兄不要吓唬我呀……”林元夕蹭了蹭柳捻雪的手心,嗓音软乎乎的。
在清风殿的一个月内,柳捻雪来了看了他几次,身后还跟着个谢相昭。每次来柳捻雪都会捏捏林元夕脸蛋儿,然后给他几瓶糖丸。
柳捻雪轻轻笑,“师尊让我带你去大殿一趟,随后我再领你去走一趟外门入门流程。”掌心被人蹭过,触感柔软细腻,于是便又捏了几下。
“好、好的师…呜兄。”
林元夕将自己的脸蛋儿从魔手下夺过,谢相昭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握拳塞进柳捻雪想继续伸向小孩的手心。
柳捻雪握着谢相昭的拳头,乜了他一眼,也没放开,空着的另一只手拍拍林元夕后背,叫人向前走。
白云遏山腰间有个传送阵,能直达星天外主峰大殿。
林元夕一行人从传送阵直接过去。
大殿内余盼可站在中间擦拭自己的佩剑,柳捻雪按住林元夕的肩,示意他稍等,然后自己上前两步躬身行礼:“师尊,我带小师弟来了。”
唰——
余盼可挥剑入鞘,转身扶起柳捻雪,然后将人撇到一边,径直走向林元夕。
林元夕紧张地看着她走来,她今日穿着素净的白衣,和柳捻雪他们的有些相似,素白上有些金色的星星暗纹。
【有点像……校服?】
林元夕胡乱想着,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是余盼可身上传来的。上次都没敢仔细闻闻……林元夕悄悄嗅了嗅,有点像橙花香,轻淡清新,掺杂一点若隐若现的甜橙,香气浓郁但不腻人。
“好闻吗?”
林元夕听见问话,下意识点头:“很好、啊对不起对不起掌门师叔……”小脸涨红,林元夕脚趾在鞋里尴尬得缩紧。
余盼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么害羞啊,真可爱。”
林元夕低头看地,不敢吭声。任由余盼可拉过他的手,一股暖暖的灵气潜入他的体内,顺着他灵气运行了一圈又出来。
至少林元夕是这么个感受。
余盼可收回灵气,她刚刚在林元夕丹田处“看到”一缕青色灵气,或者说她从灵气探入林元夕的经脉开始,那缕青色灵气便出现在她的灵气附近,时刻监视。
灵气没有灵智,只会奉行主人的命令。
这青色灵气是谁留下的无需思考,余盼可放下小孩的手,眸中闪过一丝新奇。
“炼气初期。”余盼可思考了一下,“我记得你入门时还未引起入体,一个月能修炼到炼气初期。”
“资质不错,你师尊也不错。”
林元夕听见师尊二字,连连点头,红通通的脸都抬起来了。
余盼可又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拿出一个白色的珠子,林元夕还没来得及接过,从他袖口咻得一下钻出一道黑影,含住了那颗珠子,转头顺着林元夕的胳膊一路跑到人肩膀上蹲着。
余盼可没有阻止,任由那个小家伙含走。倒是林元夕呆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本来稍稍褪色的脸颊重新通红,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他弯身鞠躬。
“欸!”余盼可伸手拦住他,笑眼盈盈地点了点他的头,又戳了戳团子,“小家伙动作很迅速哦。”
林元夕尴尬地摸摸鼻子,将团子揽进掌心,想将它嘴里的那颗珠子抠出来。可惜小团子看着份量不大,力气却很足,尖嘴叼着珠子,一时半会儿林元夕居然还弄不出来。
余盼可勾着唇角,“没关系,这本来也是给你们的见面礼。”话头一转,“对了,你师尊给你带星泽水了吗?”
星泽水?林元夕仰着头,一脸迷茫。
余盼可轻蹙眉头,“白映檐没带你去过天澹星泽吗?”
天澹星泽?林元夕恍然大悟,使劲点着小脑袋,“去了的去了的,师尊让我在里面打坐!”
“……打坐?”余盼可喃喃重复道。
林元夕握着小拳头更加用力点头。
“雪儿……扶着为师,”余盼可佯装捂住额头,左手伸展让柳捻雪搀扶上,“上次叫你去你白师叔那儿取星泽水,那池水……是活水吧?”
柳捻雪歪头思考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是、是吧?”他转头看向谢相昭想得到一个答案,却只见黑衣青年也迟疑了下。
三人相互对视,随后低头看向林元夕,林元夕抱着团子被人盯得有些紧张。
“怎、怎么了嘛……师兄?师叔?”林元夕求助地看向柳捻雪,然后又瞟眼余盼可,然后鼓起勇气说:“天澹星泽应该是活水,虽然那池面一直很平静,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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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坐的时候会听见流水声。”
声音带着小孩儿自己都没发觉的颤音,余盼可回过神来发现人被吓住了,便挥挥手,“雪儿将你小师弟带去外门吧,把人安顿好,我这有事,就先走一步。”话罢,余盼可转身走了两步,红色的倩影便消失不见。
柳捻雪揉揉林元夕的脑袋,“没事,师尊她就随口一问,毕竟之前……咳,师尊让我去向白师叔求一瓶天泽入药。”入药二字说到含含糊糊,林元夕也没听清,只当余盼可之前也去天澹星泽打过坐,乖巧地点点头,任由柳捻雪领着走。
边走边在心里感叹,这就是修仙吗,人说走就走,移形换影,好神奇啊!
另一边,白云遏。
“白映……檐?”余盼可看着这山头多出的一座宫殿。
匾额上“清风殿”三个大字亮晃晃的。
余盼可十分惊讶,快步闯入清风殿,环视一圈,没见到人,便从侧门穿过直奔后院棋台。
“白师兄,不是酷爱清修吗?如今怎么还住上宫殿了?”余盼可径直走到黑发仙人对面,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然后一饮而尽,尝罢感觉嘴里甜滋滋的,“……冬酿?不是说不喜欢喝甜的吗?”白映檐半阖着眼,即便余掌门到跟前来了也未曾抬眼搭理。
“罢了罢了,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这个。”说着,她横眉一竖,厉声道,“天澹星泽成了你徒儿的浴池?上次找你要了点星泽水,你吝啬地只给半瓶,现在又让你宝贝徒儿在里面洗澡?!”
白映檐听罢,慢吞吞地饮完手中的茶,薄唇轻启,“安顿好了吗?”
余盼可一头雾水,“什么?”随后反应过来,“雪儿带小孩儿去了,你不是有水镜吗?怎么不看?”
“等等不对,你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白映檐抬眸看她,淡淡地说:“池中水,你受不住。”
余盼可思考了一下,“你徒儿打坐的地方和池中央互不干扰?”
白映檐颔首。
“那就行。”余盼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冬酿。
“你怕我给的,是洗澡水?”白映檐似笑非笑地发问。
余盼可含进嘴的冬酿一口喷了出来,白映檐眼疾手快地挥袖,无形的屏障将其挡下。
“我可咳、没这么说。”余盼可咳嗽着狡辩。
忽然,她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着急地说道:“雪儿寻我,估计是有急事,先走一步。”
白映檐看着她在那儿表演,传讯符上的符文没发光,根本没被使用,也不知是哪儿来得急人、急事。
黑发仙人合眸,指尖轻轻敲着手腕,片刻,他面前聚起一片雾气,白色的雾气凝聚成一面透明的镜子,白映檐垂眸看去,镜子里是林元夕,他正独自在外门弟子的宿舍里整理东西。
白映檐注视着他,看着小孩儿将发下的床被拾掇整齐,又褪去鞋袜爬上床躺下。小孩儿刚闭眼,又像是想起什么,翻身坐起,光着脚啪嗒啪嗒跑去门口落锁,又啪嗒啪嗒去窗边关窗,等到屋子关得严严实实了才回床上,掀开被子盖好躺下。
白映檐合眸,水镜就这么继续开着,他打坐,小孩儿在床上翻来覆去。
半响黑发仙人无奈睁眼,小孩儿翻腾的声音频繁且响亮,似乎是睡不着,林元夕掀开被子背靠着墙盘腿打坐起来。
白映檐瞧了一会儿,小孩儿进入状态了,他指尖轻敲台面,镜子里,从林元夕丹田处飘出一缕青色灵气,缓缓缠绕至小孩儿周围,为他护法。
做完这一切,白映檐重新阖眼。
9. 试炼一
柳捻雪带着林元夕到外门去领了两套外门弟子服,两套都是长袖长裤,林元夕抱着弟子服想着,可能是修仙不怕热吧。
外门弟子宿舍分四人间、双人间和单人间,单人间一般都是给资质不够的关系户准备的。普通的四人间是无需弟子缴费的,双人间每个月要弟子交付下等灵石500个,单人间则是中等灵石100个。
按照一个上等灵石等于一百个中等灵石,一个中等灵石等于一百个下等灵石来换算,单人间足足需要下等灵石一千个,也就是双人间的两倍而已。
林元夕当时是这么想着也这么说着,柳捻雪还没说什么,谢相昭先讥讽一笑,“小屁孩儿,你是哪家少爷出生啊?这么不知人间疾苦?”
林元夕抱着弟子服的手指不禁蜷缩了一下,他听出了言外之意,抿了抿唇,埋头走路。柳捻雪反手敲上谢相昭的额头,横他一眼,轻拍林元夕的肩膀,轻声说道:“别听你谢师兄胡说,”他揉了揉林元夕的脑袋,“修真界通用货币是灵石,灵石产于灵脉,灵脉稀少,灵力充沛的灵石更是。大部分流通的都是下等灵石,中等灵石普通修士很少持有,上等灵石更是只有大能或是世家、宗派才有。”
“下等灵石中的灵气稀薄且杂质斑驳,所以被用作流通大头,十个中等灵石可供一名修士突破练气,一枚上等灵石可供一名修士直升金丹。”
听着柳捻雪的解释,林元夕在心里惊叹灵石的价值,同时也暗暗发誓少问问题多看书。柳捻雪观察小孩的表情,知道他还有些难为情,解释完灵石的概念后,安抚似地摸摸他的头,也不再说话。
一路寂静,柳捻雪将人带到宿舍。
林元夕压抑着兴奋,小心翼翼地跟在柳捻雪身后。柳捻雪推开院子的竹门,眼前是一小片空地。
柳捻雪道:“这小院有三间房,正前方和左右两侧,三间房大小布置都一样,唯有朝向有区别。”
林元夕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小院内布有聚灵阵,在宿舍内修炼很方便,不用去挤训练室。”柳捻雪领着人走到空地中心,抬起脚尖点了点地,示意聚灵阵在这下面。
林元夕点点头,意识到不妥后有说:“好的好的,谢谢师兄。”
“真客气。”柳捻雪轻笑,“选一间吧,这小院还是空的。”
林元夕想了想,选了右手边那间。柳捻雪点点头,带着人走去。他本想带着谢相昭帮着一起收拾,可是林元夕拒绝了。
柳捻雪也没再说,和谢相昭临走前他忽然想到:“住宿费白师叔直接交到了门派大比后,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林元夕手上动作一顿,圆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和柳捻雪两位师兄道谢,等人走后他终于抑制不住兴奋,扑进床被间惊喜地大喊,声音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
手上三下两下的将床铺收拾好,蹬掉鞋子埋进被窝,躺了许久才平复好心情。
今天领了弟子服,白云遏好像没有弟子服诶……林元夕回想原著,里面好像没有描写主角刘严拜入师门后的穿着。手不自觉摸到腕间那根红绳,还有那颗琥珀色的小珠子。
躲在须弥戒的团子突然出现,迎着林元夕的面掉下,落到枕间,蹭了蹭林元夕的侧脸。
“团子……嗯别蹭啦,嗯?余师叔给的那个圆圆的白色的东西喃?”林元夕突然想起来,坐起身子捧起团子问道。
团子眨眨眼,眼下的金线也跟着上下动了动,毛茸茸的尾巴绕过身侧,正对着它自己,指了指。
林元夕试着领会一下,“你……吃了?”
团子晃晃身体当作点头,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尾巴上的毛划过林元夕手背。
得到答案的林元夕有些心梗,也就看见那东西是个白色的珠子了,其他啥也没明白,东西就被这小子吞了,他沉沉地叹口气,“下次先让哥哥看看具体长什么样子好嘛?”
团子尾巴高高翘起,尾巴尖晃了晃,似乎是在思考,随后它在林元夕手心里蹦了蹦,上下晃了晃表示同意。
林元夕呼出口气,“师叔说是给我们俩的见面礼……你吃了应该没事,身体有没有哪里有变化?”团子左右晃了晃,尾巴继续扫过他的手背,“那就行,都没来得及问问师叔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林元夕双手拇指顺着团子的喙朝左右两侧脸颊划过,“……算了,等之后我去看看三千道的藏书阁。”
他轻轻揉了揉了团子,“先休息吧,乖团子。”
*
星天外招生后会有一个月休息期,给入门的弟子回家探亲、收拾的机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准备充分。
所以林元夕才有时间赖在白映檐身边。
而主角刘严便是准备充分的那一位。
但林元夕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个规定,他站在三千道外的小广场上,周围熙熙攘攘的全是新弟子,一旁的房间内坐的是师姐、师兄们。
林元夕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团子还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现在才卯时,三千道还未正式上课,教室里的弟子是来凑新生们的热闹的。
台上,三千道的长老们依次坐着,共四名,其中三男一女,有一名白发白胡须的长老,另外三位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林元夕在人群中悄悄打量着四位长老,自以为动作小心翼翼,但台上四人将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就是太珩尊者收的徒弟?】白须长老轻抚长须,面容慈善,双眸微闭,掩盖住了他犀利的眼神。
【看起来小小一个……好弱】一侧的抱剑青年传音道。
【才六岁?七岁?太珩尊者怎么也喜欢上带孩子了。】最右侧的女子面带微笑扫视着台下的弟子。
【安静。】紫衣青年向台前走了一步,同时抬手示意弟子们安静。
传音戛然而止,林元夕眨了眨眼,目光移向紫衣人,对于台上长老们对他的打量毫无所知。
“入门后,有三千道的负责弟子给诸位纷发了门规手册,还有一些基础的引气功法。”紫衣人面无表情,嗓音沉沉,“手册末页写了什么,诸位弟子,谁来回答?”他浓黑的眼眸扫寻过处,都垂下了头,弟子们四处躲避着视线。
也有人用力回想着,林元夕也在思索,他昨天半夜睡不着,坐起来把和弟子服一块儿领取的册子拿来翻阅,他从第一页看起,后又翻了翻目录,大致看了看内容。
那册子其实并不是真的书册,而是一块灵石铸成,朝里注入灵力便能使内容显现。显现后,倒更像一本书,有扉页有目录的。
林元夕挑着看了些感兴趣的内容,这里面除了门规那里面还有星天外的地图,长老及其弟子介绍。他着重翻了翻白映檐的介绍,发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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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简洁的离谱,最上方写着:太珩尊者,白映檐。第二行是居于白云遏。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至七月廿九时,名下尚未收徒。
更新不及时呀。林元夕吐槽道。
师尊那儿没啥可看的,他也就从第一页,挨着挨着重新翻阅了一遍。直到看完才睡下,那末页上写着,【外门弟子入门后一月,需参与首次外出试炼。试炼内容与门规手册、基础功法相关,还请诸位切勿躲闲,及时学习。】
林元夕回想完,悄悄看了看四周,忽地,人们低垂的头中有一只手高高举起。
“外门弟子入门一月后,要外出试炼。”少年脑后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坠着一颗水滴状的红色宝石,唇红齿白,浓眉大眼,他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答案,眼睛直视台上长老,迎着骄阳,眼里似闪烁着光。
紫衣人听了他的回答,微微颔首,他身后,那位女子朝少年方向走了一步,笑容温和,柔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温让。”
女子听闻,眼睫弯弯,挥手向他扔去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瓷瓶。
大家都没预料的女子的这一举动,温让更是,他看着那飞来的东西,还以为是女子对他的回答不满,要惩戒他,他还朝后退了一步,待看清那是一个瓷瓶,赶忙又上前双手去捧,幸而在坠地前接到手中。
温让小心翼翼握着,呼出口气。
周边弟子都向温让行注目礼,羡慕的、嫉妒的掺杂其中。温让自顾自打开,凑近嗅了嗅,浓烈的丹香溢出,那些羡慕嫉妒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也更强烈了些。
紫衣人轻咳一声,唤回弟子们的视线。女子重新回到座位上安稳坐下。
紫衣人道:“我是三千道长老,袁施。”
白须老人跟着起身站到台前,“老夫名章承泽。”
抱剑青年站着没动,冷冷地吐出二字,“谢芜。”
那名女子懒懒地坐在那儿,右手撩开额前洒落的碎发,细声道:“柳昀。”
袁施等柳昀介绍完后重新开口,“接下来将由我们四位带领各位进行外出试炼,具体规则已发至各位手册,散会后自行查看,辰时在此集合,现在回去整理东西吧,散会。”
语音刚落,柳昀便没了身影,接着是那谢芜左手握住剑柄一抽,白光一闪,他人已御剑离去。
章承泽背着手从一旁下台,缓慢地行走。袁施走向另一个方向。
等到四位长老都没了身影,弟子们才发出声音。
“谢长老好帅啊!御剑飞行,就那么呼的一下,人就看不见了!”
“还有还有柳长老,她好美……”
“而且好香,给那小子的东西也好香……唉哟你打我作甚?”
“笨!那是丹香,至少是地品丹药……”
“……那小子可真好运。”
温让目不斜视,长老们走了,他也揣着那小瓷瓶朝回走,林元夕还站在原地呆呆思考,主角刘严怎么没举手回答。
他缓慢地移动自己步伐,默默观察每一个人的背影,他看不出谁是主角,一片的穿着白色弟子服的少年们。
林元夕默默吐出口气,正准备大步迈回宿舍,前方却突然冒出道阴影。
林元夕吓了一跳,发现是刚刚回答问题,引人注目的少年,温让。
10. 试炼二
温让后脑勺束着高马尾,额前那颗红宝石迎着阳光,显得格外透亮。少年意气风发,朝着林元夕抬抬下巴,“走吧。”
林元夕满头问号。
不是,少年你谁?
他左瞧瞧,右看看,身旁还有几个弟子走过。
温让迈开腿从林元夕身旁走过,他微仰着头,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他比林元夕高了一个头还多,林元夕仰着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温让没有要等他的意思,留下的那两个字也莫名其妙。
林元夕原地踌躇,想着多半也不是对他说的,于是决定不理会,自顾自埋着头快步回到宿舍。
*
回到宿舍,关上门,林元夕背靠着紧闭的房门,才悄悄松了口气,他琢磨着先前温让那态度。
修真界的……校园霸凌??!
不会吧!?我和他也不认识啊!
应该是和先前走过去的那几人说的……
肯定是这样!
林元夕越想脸色越难看,床上的团子从被窝里拱出个脑袋东张西望,看见门口站着发呆的小主人,它钻出来抖抖身子,蹦跶着到林元夕面前,“啾啾啾啾!”
林元夕回过神,蹲下去抱起团子,将它捧在手心,像是揉汤圆一般来回揉了揉。
“啾、咯……啾啾!”
团子被揉弄得口齿不清,小爪子蹬了蹬小主人的手,这才换来一丝喘息空间。“啾啾……”
林元夕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呀团子,弄疼了没?”
团子晃晃头,小爪子站在林元夕手心,原地蹦了蹦,像是在表达没事。
林元夕松了口气,捧着它坐到床边,“长老叫我们回来收拾东西,”他望了望干净整齐的室内,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原著里主角刘严参加的外门试炼一共持续了一周左右吧好像……
换洗衣物也不必要。
在白云遏的一个月,林元夕赖着白映檐教他术法,大到剑法小到清洁术,他挨着挨着地撒娇,最后他的亲亲师尊只松口了清洁术等几个小法诀,学到手的林元夕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赚到了!
现下,林元夕更觉得是自己赚到了。
这不就要外出了?外出风餐露宿的,有了清洁术可是省了一大半事!
修行之人,体内灵力运转,剔除身体污垢,本身就会保持干净整洁。虽说如此,但林元夕感觉自己要是不洗漱就上床睡觉,总会觉得脏脏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林元夕吓了一跳,手里的团子差点被抛出去,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抓住了团子的黑色尾羽,将它一把拉回来。
他安抚似的摸了摸团子,团子兴奋的拱了拱他的手心,只以为是小主人在和他玩抛高高的游戏。见它没有受惊,林元夕拖过一旁的被子将它盖住,然后去开门。
门外是逆光站着的温让。
林元夕第一眼没认出来,门完全打开后,光线亮堂了才发现是他。
表情一下有些僵硬,林元夕和温让面对面站在门口,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头,沉默半晌。
温让率先开口,“叫你跟着我,你怎么一个人先跑了?”
林元夕发愣,他下意识回道:“你什么时候叫我跟着你了?”
温让急了,“我在小广场和你说的啊!”
“你是和我说的?”林元夕吃惊地问。
温让更急了,“那不然还能有谁?”
林元夕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居然还真的是在和他说话啊。
温让又说道:“你既然听见了,为何不等我?一个人先回了宿舍?”
“你也没叫我啊……我以为你在和其他人说话。”林元夕解释道。
“你!你、你不认识我?”温让大声质问,“你不认识问为何昨晚要提醒我阅览门规手册?!”
林元夕目瞪口呆,“我什么时候提醒你的……?”
“昨晚半夜!”温让道。
林元夕更懵了,他怀疑自己失忆了:“……我怎么提醒的?”
温让理直气壮:“你下床开了窗啊。”
怎么有人……自恋到这种程度?!林元夕很想问。但他忍住了,他咽下想要吐槽的话语,战术性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想通风,屋里有点闷……”
这下轮到温让目瞪口呆了。
温让双眼瞪大,双唇微张,整个人因为震惊,表情呆呆的。
林元夕寻思一会儿,下定结论,很像哈士奇。
林元夕很有礼貌地没开口打断温让目瞪口呆,于是二人之间又是沉默。
“你、你……”温让张口,嗓音干涩,似乎受到了很大刺激,憋出句话:“那你为什么半夜起来看书?”
林元夕很想说和你有关系吗,但考虑到二人身高差距,还是忍住了,坦诚道:“认床,睡不着。”
温让……温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元夕眼睁睁看着面前似乎是有座火山爆发了,温让白净的小脸腾得一下变得通红,就连脖子、耳朵都染色了,他哆嗦着嘴唇发不出声音,然后转身迅速逃走,林元夕呆呆地注视他先前站着的位置,就在他头顶上方那位置,似乎、或许、可能,是有缕白气?
不会吧?他被我气得冒烟了?林元夕瞪圆了猫眼。
砰——
温让直冲冲闯进对面那屋子,用力摔门。
林元夕瞧见那门框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拉上自己的房门,然后落锁。
他回到床边坐下,团子像只毛毛虫一般又爬又拱的,将自己塞进林元夕掌心才安稳下来。
林元夕给团子顺毛,思索着温让整个人。
【首先,我昨晚起来看手册,被他误以为是在提醒……他?】林元夕光想想就觉得很离谱。
【……其次,散会后,他叫我和他一起回宿舍。】小学生既视感,手拉手上下课。
【总结一下,他以为我对他示好,所以他回应我……】
越想越离谱。林元夕觉得自己替人尴尬的毛病要犯了,手下胡乱地揉,团子本来享受顺毛,结果毛毛又被揉乱,气得啾啾叫。
林元夕咬咬牙,决定还是得出结论,【他以为和我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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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这样就可以解释刚刚温让那副质问负心汉的情绪怎么来的了。
可现在他似乎打破了温让以为的那套朋友论,他回想少年羞红脸狼狈逃走的身影。
林元夕做了个决定。
*
白映檐收到团子发来的讯息,说有个人冲上门对林元夕大吼大叫,林元夕害怕地一动不动。于是来到宿舍小院,果真见到‘恶人’站在林元夕房门口,可转瞬那‘恶人’却又自己逃了。白映檐皱着眉准备将人赶走的动作一顿,林元夕关门进屋,他随后隐去身影,也跟着进去。
林元夕看不见他,他坐在那窗边方桌旁,上下打量林元夕,没见着什么伤处,才放下心。紧接着便是听见小徒弟一串接一串的心声。
知道了来龙去脉,他乜了眼躲在徒弟掌心的团子,亦如他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团子被收进须弥戒,那里面有个专门给它的小窝。又检查了遍这屋子,林元夕走出房门准备去小广场集合,他先径直走向对面那屋,正准备敲门,那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
温让见到林元夕,本来微粉的脸蛋,又瞬间升温。
林元夕连忙开口,“要不要一起走?去小广场集合。”
温让先是愣了愣,后又清清嗓子,“行吧。”
林元夕点点头,率先迈开步子,温让拉上门,大步跟上他。
路上,温让有话要说却反复张嘴又闭上,林元夕悄悄瞥见,转眼想了想,决定自己先开口,“我叫林元夕。”
这一开口像是触发了什么NPC对话机制,温让一溜串的话说出口:“我叫温让,虚岁十三,家里有个兄长,年长我五岁,是个散修,现外出寻药。我们兄弟二人无父无母,相依为命。”
温让一口气说完,不顾林元夕死活。
林元夕讷讷:“啊、啊好的。”
温让说完,温让满意,温让重新昂首挺胸。
“先前那些就不作数了,但还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也回答不上那些长老的问题。”温让重回阳光少年,脸颊白皙,他想到什么,从胸口衣襟掏出个小瓷瓶,“这里面装了五六个蕴气丹,我们俩一人一半。”他拔开瓶塞,伸手递给林元夕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林元夕点点头,闻着从瓶中传来的丹香,有些熟悉,和他师尊给他吃的糖丸有些像。“不用啦,是你答对的问题,不用分给我。”
“哦对,你也没有丹瓶,我找找之前兄长给我的……”温让不赞同林元夕的说法,自顾自地收回手,又在袖袋里翻。
二人站在路中间,周边来往许多前去小广场集合的弟子,他们纷纷向路中央的二人投来视线。
林元夕咬咬牙,拉着温让的手,“这个先不急,先放你那儿吧。大家都去集合了,我们也快走!”
温让被拉着走,转念一想,“也行,那我帮你收着,之后回宿舍我们一起服用、打坐。”
林元夕没听清他说什么,只点头,脚步不停。
小广场已经有不少弟子了,林元夕二人寻了处人少的地方呆着。
11. 试炼三
临近正午,阳光愈发炽烈,刺得人眼睛疼,林元夕和温让寻了处树荫歇脚,广场上人头攒动,林元夕踮脚仰着头张望,却只能瞧见一片后脑勺——在一众十二三岁、身高一米四五六的弟子中,他这个年龄十岁,身高一米二出头的的小豆丁显得格外不扎眼。
星天外收徒要看资质,并且要求修为必须在练气期及以下,而普遍修士会在十二岁开始感受灵气,十三岁进行引气入体,于是这些弟子普遍年龄在十二三岁左右,再小点可能十岁左右,再往前也不过八九岁了。
修真世家的后代会较早引气入体,但像林元夕这种十岁的,也不算十分少见。
“温让,前面到底在做什么?”林元夕拽了拽一旁个高的衣袖。
他看不见满是被人背影遮挡的最前方发生了什么,但一旁比他高了许多的温让,踮着脚勉强看见些动作。
温让踮脚眺望:"四位长老已经到了。"说着便拉着他去排队。
于是他和林元夕向前,前方四位长老分开站着,弟子们规规矩矩地在他们面前排成长队,温让观望着没看出个什么规律,随手招呼了个排在队中的弟子,拱了拱手:“这位师兄,这队伍可是随意选择?”
那名弟子和气地回复道:“在下也不清楚,但估摸着是这样的。”
温让点点头,对他道谢,拉着林元夕去人最少的那块儿排队。
他们这列队伍,最前方只有三个人,和其他的十多个人的队伍比起来,短了一截。
林元夕排着队,转身望向队伍末端,排队人最多的是柳昀柳长老,柳长老人美心善,早些时候给出去了一瓶丹药,估计那些排长队的人也希望能从柳长老手指头缝中得到点什么。
章承泽长老和袁施长老面前的人倒是差不多。
等林元夕数完人头,收回视线,不经意间瞥到温让身后,才发现又多了几人排队。现在除了柳长老,其他三列队伍人数差不太多。
温让刚刚跑去和前排的弟子们打听消息了,现在才回来,他拍拍林元夕的肩,悄悄说:“我得到消息,说这次外出试炼的分队,可能就是之后上课的所在班级……我拉着你过来排的是谢芜长老,他主修剑。”
“柳长老主修丹,袁长老主修符,章长老主修器。”
“你要是想去别长老那儿,我们就换个队伍。”
林元夕听完悄悄话,摇摇头,轻声说:“我也喜欢修剑道,不用换。”说着他脑海中浮现原著中描写师尊执剑的语句,不由得心驰神往。
“好。”温让闻言满意点头。
他就知道,他的朋友和他定是同道中人!
“这些怎么没写到门规手册里。”林元夕疑惑。
温让也想问,于是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想了想对他说:“可能是属于默认的规矩?长老们只是分别负责班级,也没说到这个长老门下就不能学习其他的道了,星天外关于弟子大道选择还是挺宽松的。”
“只是说我们跟着谢长老,之后有关剑道方面的问题更便宜询问?”
“待日后再看看。”
林元夕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二人在下面闲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长老们等时辰到了,二话不说带人就走。
柳长老带人步行从一旁的小路离开,那庞大的队伍一走,整个小广场都空旷了许多。
接着是袁长老,他给弟子们一人发下一张符,讲解了使用方法后,眨眼间,一整个队伍顿时凭空消失。
林元夕和温让一个看得目瞪口呆,一个双眼冒光迫不及待。
章长老似乎另有打算,没有要带人离开的样子,林元夕看向队伍正前方的谢长老。
抱剑青年双腿微分,双眸紧闭,却在林元夕站在队伍外看他时,蓦地睁开,浓黑深沉的眼眸望向他面前的弟子们。
林元夕呼吸一滞,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但他却感觉到一股凭空而来的气势。
这就是剑修吗?
好有气场!
好酷!
林元夕眼里充满了渴望,他直直望向谢芜,心里却在想自己的师尊。
还没见过师尊拔剑打架的样子……
下回见到师尊不知道能不能求师尊给我看看剑。
谢芜看了眼,面前这数十弟子,每个人都被他用黑沉的目光扫过,轮到林元夕时他动作一顿,又立即反应过来看向一旁的温让,温让接触到他的目光又匆匆低头,然后悄悄抬眼看他。
谢芜扫完这群弟子,转身挥袖,他面前竟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向外散发着透明的雾气,这雾气将那道缝隙周边的景象给扭曲,缝隙中央是黑漆漆的洞。
他背对着弟子们说话,“星天外后山进行试炼,信物,一剑一牌。若遇危险,朝你们令牌里注入灵力,至常亮,可与我联系。”
顿了顿后,“试炼中无危险异兽出没,无时间限制。”他补充道。
谢芜再转身回来,手上竟出现了几把木剑,他示意第一名弟子来拿,排行第一的弟子走上前,谢芜开口:“名字。”
那名弟子伸出去拿剑的手一顿,“刘严。”
话落,谢芜递给他剑,然后微微偏头示意他自己进去。
这边,林元夕听见那弟子说的话才意识到那人竟然就是刘严。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仔细看看传说中的主角长什么样,却被人扯着胳膊拉回来,一转头,发现是温让。
他疑惑地看林元夕,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林元夕回过神来,深呼吸几口,摇摇头,“有点紧张,想看看他们怎么做的。”
温让一听,立马拍拍自己胸脯,“没事,等会儿我在你前面,你仔细看看。”
林元夕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酒窝,他甜甜地回道:“好呀。”
-
队伍前行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前一个人,温让见状让林元夕站到自己身后,他排到前面,他凑到林元夕耳边说:“一会儿进去可能会分散,你不要离原地太远,我来寻你。”
林元夕点点头。
温让满意的一笑,轮到他去报名字领木剑,他拿着木剑朝缝隙走去,林元夕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的动作,感受到林元夕的目光,温让悄悄背过手朝他挥了挥。
林元夕走上前,谢芜低头看他,林元夕报上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接过木剑,没注意谢芜听到他名字后的停顿。
他抱着剑,走进缝隙。
很奇妙的感觉,像是晕车。眼睛一闭一睁,就换了个地方。
好神奇!
林元夕压抑住兴奋,小心翼翼打量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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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像深山老林,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树林间有群山,空气很清新,周边很空旷的感觉,偶尔有几声鸟啼。
林元夕打算先去找刘严,于是他朝着山比较多的那一方向前进。
至于温让的嘱咐,林元夕决定速战速决,然后率先去找他。
原著里说,刘严在外门试炼时进行的第一个系统任务,系统考虑到刘严前世世界中道德标准,发下的第一个任务并不是让刘严去亲手杀人。
而是见死不救。
他将一名重伤修士藏匿到山洞中,并伪装成异兽闯入的模样。
林元夕准备去救下那名无辜路人。
若是没有刘严横插一脚,那名修士有可能并不会死亡,虽然死亡概率也蛮大的,但刘严的行为是加速了他的死亡。
林元夕在密林里走走停停,身体变小了体力缩水了,走几步路就累,他寻了处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树根坐着休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已经绕了好久,还是没看到刘严,甚至没见到个人影。
团子在须弥戒里叫,想出来玩,林元夕敲了敲须弥戒拒绝了。
待会儿要是遇见了弟子,团子放出来被发现了怎么办。
木剑横在他腿上,望着这把剑,林元夕又重重地叹口气,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需要用木剑的地方,况且大家都没学过剑术……
林元夕觉得这剑很可疑,重量虽说一般,但抱着走这么久也是很累。
而且任务目标……是要靠自己寻找吗?
等等,该不会……这剑的用途是负重吧?!
任务目标是负重五公里?!
林元夕把自己想笑了,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刘严刘严没看见,任务任务不知道,温让……温让也不知道有没有路过他走过的地方。
还有这把不知道干啥的木剑,但也不可能把木剑丢下。
他叹气,抱着木剑重新上路。
还没走两步,他突然听到叶子的唰唰声,可现在无风。
他警觉起来,轻手轻脚地超前走去,躲到那树后,一旁不知道什么植物,枝繁叶茂,恰好挡住了一侧。
林元夕屏住呼吸,静静等着。
那唰唰声越来越大,一个人影出现,
他步履慌忙,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慌慌张张顺着林元夕来时小路跑去,一路上都没回过头。
——是刘严。
林元夕从他身后那条系斜的腰带认出来的,那腰带歪歪扭扭,甚至腰带本身都是扭着的。
他在枝叶的掩盖下,静静注视着他远去,等到听不见声了,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他朝着那人出来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警惕四周,尤其是身后,原著没有写刘严有回头查看过山洞里那修士的状态,但林元夕依旧保持警惕。
刘严走过的不是一条林间小路,他是从一旁的草丛中踩出,压倒了许多树叶枝干,也多亏这点,林元夕得以追踪。
这方向越走越偏僻,像是误入丛林深处,林元夕分神想到,有点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那个味儿了。他一路上也没停,这林中也没有可供休憩的地儿。
林元夕一鼓作气走到头,映入眼帘的是巨大树干。他喘着气绕着树干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可刘严留下的痕迹也到了尽头。
12. 试炼四
刘严留下的痕迹也到了尽头。
正当他有些灰心时,须弥戒的团子啾啾叫唤了两声。
林元夕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出来,但紧紧包裹在手心,他原地蹲下抱着剑,如果不刻意观察,只会以为林元夕埋头蹲着看剑。
他小声说:“团子,怎么啦?”
团子也跟着小声啾啾,艰难地在林元夕手中转个身,用它的小喙朝树干一旁的密丛虚空啄了啄。
林元夕疑惑,“那边怎么了吗……等等,是说那边有东西?有人?”
团子点点头。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吗?”林元夕轻声问。
团子的疑惑充斥了它的小眼睛。
林元夕看出来了,叹了口气,“要是我们能交流就好了。”
团子啾啾叫,安慰似的蹭了蹭林元夕手心。
林元夕将它放在肩膀上,团子用它的小爪爪牢牢抓住林元夕肩膀的衣服,一人一鸟朝着刚刚说到那个方向前进。
小心翼翼拨开那遮挡住的枯枝落叶,那深处竟然露出一个洞穴。
林元夕心里一喜,想着多半那个就是刘严“藏尸”的地方。
于是他加快脚步,手臂挡住额前的枝干,弯曲着身子小跑进去。
洞穴里有股腐烂的味道的,说不出来是什么,很像儿时乡下外婆家那片竹林的的味道,那片竹林里有他曾外婆的坟墓,地上的泥土也常年湿润,像是随时将人陷入进去的淤泥。
每次和外婆去摘菜,或是上坟,都要到竹林里去。林元夕总是仅仅拉着外婆围兜一角,小心翼翼贴着外婆走。
腐烂臭味的泥土,像一只隐藏在地下的、看不见的、吃人的怪物。
一进山洞,阴冷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团子见状蹭了蹭他的耳廓,一股痒意倒是打散了那股气息。
林元夕站在洞口观察,里面很黑,完全看不真切,就算有东西他也看不出轮廓,暗暗叹了气,怎么夜盲症也跟着穿越了,修仙也治不好夜盲吗!
原地思索了一下,他决定还是先进去看看,跺了跺脚。他鼓起勇气进去。
走近了,他勉强看见一些轮廓,团子这时用喙含住他一缕碎发,朝左边扯了扯,轻微的刺痛让林元夕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他,他向左边缓慢地移动了几步。
忽地,左脚侧边碰到个什么东西,林元夕停住,然后蹲下,小心试探地伸出手去触碰。
光滑的……皮肤!
找到了!
林元夕松了口气,但又没完全松。
他用手抓了抓,抓到个类似衣领的部位,然后用力一拖,第一下没拖动,反倒差点摔个跟头。
团子见状担心地啾啾两声,林元夕揉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表示自己没事。
随后,挽起袖子,一点一点的将人朝洞口拖,那里有光可以看得清楚些。
费劲力气将人拖出来,林元夕靠在一旁喘气,借着光打量起来。
这人穿着身白衣,脖子上有一圈围脖?林元夕愣了一下,浓黑的长发散落在一地,面色如雪,表情痛苦。手腕那儿有血迹,身上也有多处脏污,脸上也有几处划伤。
原著里一句话带过,只说这人他是采药摔下山。
林元夕一边想着,一边翻找着须弥戒,往外摆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全是他师尊塞进去的。
每个上面还有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小瓶子里装的丹药的名字,是他自己写上去的。
这个是治疗内伤……那个是回复灵力……还有这个和那个……
他寻思着每瓶看起来符合现状的丹药都倒了两粒在手心,于是,他握着一大把丹药,轻手轻脚地喂给那人,手心中的丹药每一粒都小小的。
是白映檐特意考虑到林元夕人小嗓子细,将原本的丹药打散重新凝聚,化大为小,方便他吞食。
林元夕坐在地上,将人脑袋抬起靠他盘起的腿侧,就着他仰头的姿势,林元夕几粒几粒地将药倒进他嘴里。断断续续给那人喂了十来粒,那人没有意识,光含在嘴里无法吞咽,但那丹药是入口即化,所以倒也不影响。
只是……
林元夕想了想,那把丹药化掉的滋味,忍不住打了个颤。
——超!级!苦!
明明外表带着一股甜味,化开来却是浓浓的苦味儿。
修真界也有糖衣,但是没有颜色。
来自以为真的是甜甜的丹药于是含在嘴里等他化掉的林元夕就这么被它欺骗、上当。
立竿见影,林元夕在一旁等他吸收丹药药效,没一会儿,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在地上扭动着身子,缓慢地睁开了眼,林元夕将头凑过去。
于是那伤员,一睁眼,见到的便是一颗脑袋,而且是正瞪大着圆溜溜的猫眼的脑袋。
他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发出一声大叫:“啊!”
林元夕也被吓了一跳,朝后摔了个屁股墩。
那人坐起身后连忙手忙脚乱地朝远离林元夕的方向爬行了几步,然后才转过身看刚刚“那玩意儿”。
“那玩意儿”正摸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愤恨地盯着他自己。
“……啊、啊,抱歉抱歉,”看清楚是个小孩儿,还被自己吓了一跳,那人面带歉意,拱手行礼。
似乎发现自己坐着行礼不太文雅,他面色窘迫,又连忙站直,重新躬身拱手。
林元夕摇摇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到他面前,那人直起身子,打量着四周。
“敢问……嘶小兄弟,这里是何处。”嘴里回味的苦味让他面目有些狰狞,他稳住表情,蹲下身,与林元夕平视。
林元夕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诶,我是星天外的弟子,这里是外门参加试炼的地方,刚刚有个人走这里出来,我想着来碰个运气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结果发现了你。”
“星天外……山洞……”那人听了以后喃喃自语。
林元夕:“对了,你和走出去的那人认识吗?”
那人回过神,“应该是不认识的。”
“多谢小兄弟的丹药,我叫温良,是一名丹修,今日上山采药,摔下山崖后失去意识,再醒来便是在这山洞之中。”
林元夕听罢,只觉这名字有些熟悉。
诶!
温让说他有个哥哥来着……
根据小说定律,凡是姓名相近的多半有点关系,何况还有来自温让前情提要般的自我介绍。
于是他问道:“你家中是不是有个兄弟,叫温让?”
温良一愣,“我确实有个弟弟叫温让,退让的让。”
还真是。
林元夕笑起来,“温良兄好,我是温让的同修,林元夕。”
"这还真是巧,"温让一愣,随后脸带笑意,“林小友真是年少有为啊。”
林元夕谦虚道:“哪里哪里。”
“哦对了,温良兄,我刚刚寻着那人脚步来时,这山洞被遮盖的严严实实,若不是我的这位朋友,”说着林元夕让团子跳到手心来,“——团子,我还难以发现这处还有个洞口。”
“况且,”林元夕刻意停顿一下,观察温良的表情,“况且,那人走的时候慌慌张张,手里拿着外门试炼统一发放的小木剑。”
说着他将自己的木剑露出来给温良看。
“朝木剑注入灵力,可以和负责试炼的老师进行联系,他却没有试图联系的痕迹。”
“再加上,温良兄你可能不认识他的话……”
林元夕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温良皱着眉思考。
“他故意将我置于这处山洞,并将这遮掩,防止有人寻到我?”温良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异,“可我和他素不相识……”
林元夕附和地点头表示赞同。
“那他是想做什么呢?”林元夕故作疑惑地发声。
两人陷入了沉思。
“那个、咳、林小友,”温良不好意思地挠头,“我采药摔下来的时候,须弥袋也不甚丢失……请问小友可有水?”
林元夕:“水?喝的吗?”
“对、对。”
林元夕秒懂,“有!”他掏出一竹筒递过去,“这里有些冬酿,入口清甜,温良兄,给。”
“谢谢、谢谢。”温良感激地接过,连喝好几口。
“这药很苦吧。”林元夕看着他,感同身受。
温良苦笑着点头,“唉,小时候我和小让都嫌这丹药苦,所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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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才成了一名丹修。”
林元夕双眼一亮,“为了炼制不苦的丹药?”
温良颔首,林元夕羡慕了一眼,“温良兄真是个好哥哥,温让好福气啊!”
“只是炼丹的灵草入口多苦涩难咽,众炼丹师想出的方法也不过是在药丸外覆膜一层,隔绝里面的苦味,让丹药入口一瞬味甜,方便下咽。”温良说着,叹了口气。
“这次我便是想来这山崖上采一味相近药性但味甘甜的替换灵植,谁知一个不慎……唉。”
林元夕表示了解,抱着木剑点点头,忽然,他的动作一顿。
好像……忘记了什么……
圆圆的猫眼睁大,他开口:“那个……温良兄,我还在试炼,你还记得来时路吗?需不需要……额我也不知道该走哪里……”
温良抿唇笑了笑,“我记得路,你且去试炼吧。”
“好。”林元夕点点头,迈步朝外走,顺便捞过在半空中扑腾翅膀的团子,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有些担心,“温良兄……你还是注意一下那个人。”
温良一怔,随即温和地说:“多谢小友关心,我会注意的,我是温让的兄长,你是小让的朋友,也唤我温良兄了,作为你们的半个长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还能摔下山……林元夕在心里吐槽,面上却不表。他打算之后回去悄悄去找师尊说一下这回事,有关系不用他又不是冤大头。
听温良还能打趣,他心里也稍微放了心,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露出两个酒窝,朝他挥手,挥着挥着他想起了什么,摸出两瓶丹药,小跑到温良面前塞他怀里,然后又扑腾着跑开。
背对着温良,林元夕边跑边挥手说:“温良兄再见,下次我和温让一起来找你玩。”
温良揣着两个小瓷瓶,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能和小让做朋友的……果然啊……”
*
顺着进来的路,林元夕小跑着回去,钻出了丛林回到大路他才慢下脚步来。
“完了团子,温让让我原地等他来找我,都这么久了,温让该不会已经出去了吧?”林元夕揉着手心里的团子。
“话说任务是什么啊?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等等。”林元夕停下脚步,“刚刚注入灵力给木剑时,这上面是不是有字?”
话落,团子和他,四只眼睛重新盯上成为负重的小木剑。
林元夕再次给它注入灵力。
木剑发起微弱的和灵力相同的青绿色光芒,随后上面留下一列青绿色的小字——“风铃草”。
正当一人一鸟面面相觑时,一个人影突然闯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林元夕”。
温让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干休息,团在在听见声音时便躲回了须弥戒,林元夕转过身看他。
温让喘出一口粗气,正要开口,却被林元夕打断,“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我在林中转了一圈,还没做完任务,你呢?”
温让下意识回答:“做完了。”
林元夕点点头,“我还要找风铃草,你来时有见到吗?”
温让思索起来,林元夕见状松了口气,抬眼瞧他,除了人累些,没其他问题。
“我穿过来这边确实见到了,”他解释道,“风铃草长得和杂草似的,一长就是一堆,我刚刚差点踩到它们。”
林元夕用力点点点头,“那我们快走吧!”他拉着温让衣袖,朝温让身后的路走去。
二人相伴而行,却听一声大喊,“不对!我让你在原地等我你怎么走了!?”
“我循着你穿过秘境入口时遗留的灵力来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哦!原来你靠灵力找人的啊,我说呢你让我在原地等你,我还在想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对,这是一门秘法……不对,我在质问你!别打岔!”
“好好好……诶!快看那儿,那是不是风铃草?”
“对……”
“那我们快摘了走吧,走吧走吧,有什么我们出去再说,我还要和你说一件事呢!”
声音越来越小,一高一矮的少年逐渐远去,温良停下跟着他们的脚步,见他们凭空划出一道空间裂缝,窜出去。
13. 试练五
二人一起出了试炼,外面已经有许多人或坐着或站着或聚集在一起讨论,场地上只剩谢长老还是抱着剑,原地站着,闭着眼,一副孤傲高冷风姿。
章长老早已带队离开,空旷的小广场上只有刚刚在排在谢芜长老面前的弟子。
谢芜睁开眼,扫视从秘境中出来的林元夕二人,他动了动胳膊,底下坐等的弟子便齐齐噤声。
林元夕扯了扯温让的衣袖,二人停住脚步回头静待谢芜发话。
前方的剑修抱剑而立,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马尾,没戴发冠只用一条漆黑的发带缠绕。他睁着双漆黑淡漠的眸,眼皮耷拉挡住了一半的瞳孔,叫人看不出情绪。
他缓慢地眨眼,嗓音沉沉,“木剑是你们之后剑道的武器。”
“出来后,木剑还在的,是完成了任务的。”
话落,林元夕身后有人惊叫一声,他和温让齐齐回头,却见那人左手保持握住剑身的状态,掌心朝下,可手中空无一物,显得那姿势有些古怪。
而左手对应的地上,残留一堆棕色木屑。
众弟子面面相觑,有的人脸上余留庆幸,有的人却面带不屑。
温让用气声问:“不就找个草药吗?为什么会有人没完成啊……”
林元夕也用气声回答:“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呀。”
温让嘟囔几句,没再出声,那没完成任务的人满脸涨红,胡乱挥舞着四肢,冲着周围大喊大叫:“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我挖了你们都眼……唔唔唔!”
谢芜挥袖,“聒噪。”
“任务没达成的,未来一周,去习武堂日挥剑三万下。”
“现在来交任务。”
弟子们有序上前,大家手里拿着颜色各不相同、奇形怪状的灵植。
林元夕看到有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风铃草,一半是青绿的叶片,一半是还带这泥土的黄白色的根。
连根拔起。
他手里握着厚实的一把。
林元夕低头,自己手里是一根带着几片老叶、甚至略微枯黄的风铃草。
台上的谢芜顿了顿,又说:“将你们的成果放上来。”他手握剑鞘,朝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小木几一指。
弟子们三三两两地上前,试探地将各类绿植枯根放上去,没有听到谢芜的下一步指令,便放下就走了。
林元夕跟在温让身后也将自己那一根“老弱病残”放了上去。
他没注意,自己将那一根风铃草放上去时,一旁站着的谢长老瞥了一眼,并挑眉。
温让拉着林元夕走远,然后悄声数落:“你看看他们的!叫你多摘一点你非不听,看那人也是以风铃草为目标,他摘了一大把!再看看你这个……”老弱病残的枯枝烂叶。
林元夕循着温让的眼神望去,那人竟是刘严。
这么巧吗……
和主角抽到了同一个试炼任务。
而刘严就是刚刚他看见的,连根拔起风铃草,并在手里握着一大堆的那位弟子。
温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林元夕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哎呀,没有那么夸张,这风铃草摘多了又没啥用,任务也只说要风铃草,又没规定数量、品质。”
“我摘一个,它是风铃草,摘一个即将枯死的风铃草也是风铃草,完成任务目标就好啦。”
原著里,风铃草,是最常见的炼丹灵植,虽然生长的区域也就那么几处,但由于除了外形容易与普通杂草混杂难辨,采摘之处不在深林,也不在悬崖峭壁,更不在异兽出没的极危地带,所以风铃草几乎在每个基础丹方都出现过。
但这和一个剑修有什么关系呢。
林元夕暗暗想着。
风铃草太常见了,售卖价格极低,非炼丹师拿着也没用,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了。
林元夕走神被温让发现了,温让故作老成地叹气,脑海里惊现自家兄长平日里对自己发表长篇大论时的场景。
他惊觉现在这场景和自己被兄长教育但走神的场景,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就是重现。
联想到自己,温让无奈重重叹口气,这一声唤醒了林元夕的良知,他看着林元夕朝他心虚地笑。
“好啦好啦,任务完成就行了。”
林元夕冲他笑,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圆圆的猫眼微弯,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他们这一打岔的时间,所有弟子都上交完毕,谢芜也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休息。
这一场外门试炼就这么结束了。
短得像一场郊游。
林元夕和温让一起回了小院,温让今天徒步在山林里寻找林元夕,累得够呛,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休息了。
林元夕将团子放出来,让它在床上玩,自己收拾东西去沐浴洗漱。
现在约摸是六七点吧。
林元夕望向天边的夕阳,像是金黄的颜料被打散在天空,又染上几分橙红,尾部还多了些胭脂,渐变的色彩围绕天际半盘圆日向外铺展。
他换上睡衣回房,团子窝在枕头边,脑袋搭在枕头上。
一下变得很安静。
无所事事。
他站在床边静立了一会儿,慢慢梳理白天发生的事。
刘严的首个任务因为他的参与,应该已经失败。
那一大堆苦涩的丹药喂下去,即使半只脚踏入地府,也得被拉回来。
林元夕知道自己须弥戒中的丹药品质极高,最低的也在地品。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瓷瓶,嘴里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师尊炼的……”
白映檐收到外门试炼结束的消息,便化了个分身赶到徒弟房内。
谁知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个问题。
白映檐:“是我。”
林元夕一惊,“师尊!”他迈着小短腿扑到白映檐的腿上。
“你怎么来啦。”鼻间是淡淡的清香,那股浓郁的像雪一般清凉馥郁的香气,林元夕嗅着鼻间熟悉的气息,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令他眼眶发热。
【该死的泪失禁!】他悄悄吸了吸鼻子。
【……这有什么好哭啊】
泪失禁,白映檐正思考这三字是怎么个组成,就被小徒弟的下一句心声给打断。他没发觉自己蹙着眉,弯腰将小徒弟抱起,林元夕眼眶发红,脸颊也泛粉。
白映檐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拇指划过眼尾,带出几分湿意,声音刹那间柔和万分,“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话落,林元夕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控、控制不住……没想哭的……】
他迅速用袖子擦掉眼泪,睫毛沾湿变得一绺一绺,他睁着湿漉漉的圆眼,张嘴说:“没咳、没有。”
白映檐抱着人做到桌边,空着的右手一挥,从衣袖飞出一壶一杯,落到桌上,倒了杯水,他端起喂给怀里说完话的林元夕。
林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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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尝到嘴里带有一丝熟悉的甜味,“……是冬酿?”
白映檐颔首。
小徒弟说话糯糯,还带着哭腔,
看起来很委屈。
今日早些时候,白映檐有事外出,想着外门试炼也不过是一场给外门弟子的郊游,便没有用水镜注意小徒弟,这一没注意就让小孩儿这么委屈。
一共下来才三天两夜。
在白云遏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过这般委屈模样。
林元夕喝光了杯里的冬酿,白映檐便又给他满上,喝完三杯后他摇摇头表示不要了,白映檐接过他手里的空杯放桌上。
左手从抱起他时起,便一直在轻拍他的背,安抚着他。
林元夕那股委屈,来得突然,走得迅速,现在只剩下了尴尬,脸颊通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在师尊面前哭!】
【可恶的泪失禁!我和你不共戴天!】
白映檐拍背的手一顿,转为揉揉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启唇:“今天的试炼好玩吗?”
他并不觉得外门会有人欺负林元夕,林元夕亲传弟子的身份在他收徒那日便已被宗门上下长老所知悉,弟子们不知晓,但长老一定会认出林元夕手腕上的红绳来历。
所以。
刘严——
白映檐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林元夕坐在白映檐腿上,将今天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包括对面那屋里的兄弟——温让闹出来的乌龙。
他眼睛还有些湿润,兴奋地朝白映檐讲述自己结交到第一个朋友时,双眸亮晶晶的,脸上带笑露出小酒窝,手里也时不时比划着。
“……我看到个同修,奇奇怪怪地跑出来,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他说着,心虚地打量白映檐的表情。
但他师尊,仙人之姿,表情清冷,什么也看不出。
【师尊应该不会发现……】
【……我在撒谎…】
白映檐手一顿,眉心微蹙又转瞬即逝,他低垂着眼倾听。
“然后我就好奇这么安静的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就顺着他的脚印走上去,到了棵老树下,团子突然叫了起来。”
林元夕顺势放出团子,将它捧在手心给白映檐看,团子很配合地啾啾两声。
白映檐还是那副表情,没有变化。
好像刚刚安慰他的温柔师尊是自己的幻觉,林元夕恍惚一瞬,连忙开口继续道:“……跟着团子,我看到一个受伤的人,给他喂了些丹药,人就醒了。”
“哦对,他说他是个丹修,叫温良。”林元夕手指顺着团子的毛,仰着头,兴奋而震惊:“他有个弟弟,居然是温让!”
温让?
白映檐轻挑眉。
林元夕反应过来,向他道师尊解释温让是谁。
【被炮灰的第一个丹修是温让的哥哥……这么巧吗?】
【遭了!我就说忘了什么……】
林元夕慌忙跳下师尊大腿。
【他们应该有联系方法,得告诉温让他哥哥的情况】
“师尊我去找一下温让,马上就回来……”林元夕双手拉过白映檐的手,来回摇了摇撒娇,然后撒腿就跑,边跑边说,声音越来越小。
【赶紧说完,回来和师尊贴贴抱抱!】
望着小孩跑走的背影,白映檐指尖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14. 试炼六
林元夕“哒哒哒”地跑去对面屋子前,抬手就敲。门"吱呀"一声开了,温让盯着一头鸡窝睡眼惺忪,他穿着松松垮垮的单衣,睡眼惺忪,一手还揉着眼睛,声音嘶哑暗沉,“怎么了?”
林元夕震惊,这才回来多久,这家伙就睡了一觉了?!
“你…”林元夕眨巴眨巴眼,双手推着他进屋,“还是进去说!”
温让顺着他的力道后退,顺带关了门,一进屋就坐在床边,向后一倒,"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双臂伸展呈“大”字状躺着。
林元夕坐到窗边,开门见山,“我遇见了你的兄长。”
“嗯……嗯遇见我兄长……”温让突然坐起,突然一个激灵,“嗯?!”一扫迷迷糊糊模样,双眼因为震惊而瞪得溜圆。
这一惊一乍的动作让他头顶的鸡窝头更乱了,几缕长发翻过额头垂下来。松松垮垮的单衣随着动作滑开,露出少年结实的身形,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
“你在何处见到的?”温让猛地扑上前,双手紧紧扣住林元夕的肩膀,语气激动带着颤抖。
“在那个小秘境里,”林元夕打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无奈道:“本来打算出来和你说的。”
温让手被打开了也没反应,整个人像卡壳的傀儡般呆立原地,嘴里不住地喃喃:“小秘境……秘境……”
林元夕看他那样也不像和温良联系过的样子,迟疑地问:“他受伤了,你能联系上他吗?虽然——”
“什么?”温让突然暴起,声音陡然拔高,“受伤了?严重吗?他还好吗?他现在怎么样?”
林元夕揉了揉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温让立刻像犯了错的小狗般缩了缩脖子,用力点头,还夸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写满焦急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林元夕。
林元夕看着温让这副模样,莫名幻视一只耷拉着耳朵的金毛大狗。
他满意点头,把给白映檐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给他喂了丹药,他伤势应该有所缓解,我来找……你来找我的时候他和我刚分别不久。”
温让紧绷的肩膀这才松懈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我得想办法联系他一下。”温让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林元夕一个问题绊住了脚步。
林元夕好奇,“你能通过灵力来找我,那时为什么不能感知到你兄长的灵力,找到你的兄长呢?”
温让闻言,像个历经沧桑的小老头般重重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找你时,四周灵力斑驳,我分辨许久才循着来找你,而且……”
少年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而且兄长离家许久,除了偶尔寄来的书信,他的灵力我都快认不出了……”他脚尖蹬了蹬地,语气里带着委屈:“逢年过节都不回家,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林元夕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说。
“那个……”温让突然抬头,眼中带着希冀,“我兄长有托你说什么吗?”
林元夕回忆着,然后摇摇头,诚实地说:“他没有托我说什么。”
温让抹把脸,苦笑道:“唉,我猜到了。”他转身坐回床边。
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落寞的弧线,像极了被主人遗忘的大狗耷拉下的尾巴。
林元夕:“你可以给你的兄长发讯息吗?”
温让摇头,失落道:“他行踪飘忽不定,又经常到各地采药,我上一封信刚寄出,他就去了下一个地方,或是深山老林这种信件到达不了的地方……”
“而且他为了防止被我找到,居然都是在离开当地的当天才寄信!明摆着不想让我找到他!”
林元夕不解,“你们这……”
“我们没闹矛盾,”温让像是知道林元夕想问什么,他坚定地摇摇头,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哥……兄长喜欢云游四海,研究炼丹,自身修为常年不见精进,我那时又太年幼,以他的修为没办法在危险关头顾及自身又顾及到我的。”
“所以你是自愿留在家中的?”林元夕问。
温让点头,脸上闪过落寞。
“对了,”林元夕突然想起什么,“你兄长似乎不知晓你加入了星天外。”
温让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耳尖泛红,假咳一声掩饰尴尬:“这不还没安顿好……”
“而且我又找不到他,给他寄信他也收不到。”
林元夕眯起眼睛,露出狐疑的表情,“安顿?你该不会是想等进了内门,再给你兄长一个''惊喜''吧?”
温让偏偏头,脸颊飘上一抹粉色,抿着唇不说话。
林元夕心想,他们应该有别的方法能沟通,不然真就一个只寄信不收信,一个只收信不寄信……
二人一时间安静下来,林元夕跳下地,“我先走了,你兄长的事和你说完了,你继续休息吧。”
温让点点头,送他到门口,倚在门框上看林元夕飞奔回去的背影,收回视线时他扫到那支开的窗,瞥见有一抹白色的衣袖晃过,再仔细看却看不见什么了,他揉揉眼只觉是眼花,打着哈欠回房准备继续睡觉。
坐在床边,温让掏出一只叠纸小鸟,尖尖的头部被用墨点上两个小眼睛,他放在掌心,空出一只手捏决,将灵气引入叠纸小鸟,那白色的纸片刹那间化作白色的绒羽,黑色的墨点小眼睛转了转,它在温让手心跳了跳,张开翅膀扑腾两下。
温让闭目,和小鸟额头贴额头,片刻后他移开头,沉默地注视这只小鸟,手指摸摸它的小脑袋,给它顺毛,然后起身走到窗边,手向上一抛,“去吧。”
另一边,白映檐抱着扑到怀里来的小徒弟,余光瞥见对面那屋人的动作,没说什么。
只顺着怀里小徒弟的毛,听他继续编。
“所以你给那丹修喂了丹药后,你们就分别了?”白映檐垂眸,语气听不出情绪。
林元夕心里忐忑不安,心跳跳得砰砰砰的。
“嗯!”他很用力地点头。
白映檐感知到小徒弟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嘴角微微上扬,“好,我知道了。”
吓小孩儿真有趣,仙尊听着砰砰砰的声音想着。
林元夕手心都在冒冷汗,乍一瞬听见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还没反应过来。
白映檐轻轻掰开他紧握拳的手,用不知从哪里拿出的手帕,轻轻擦拭他的手心,细致到每一根肉乎乎的手指,“我会找人去看看那丹修是否还在那处。”
“啊、啊好的,”林元夕讷讷,“谢谢师尊。”
擦拭掉他手心的冷汗,白映檐摸摸他的头,“你们外门试炼的那地儿并不是秘境,只是一道传送阵将你们传去了门派山脚下的密林。”
林元夕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我说呢,为什么温良会出现在那里!】
【看无脑爽文看多了,差点自动忽略bu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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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师尊好好啊!还给我解释】
白映檐闪过一丝疑惑,……八哥?这小孩儿,可真……他思考了一下,真古灵精怪。
“稍后我会让人去查看你说的那个山洞。”
林元夕满眼崇拜地盯着他,白映檐侧脸轻咳。
“你说的行踪诡异的那名弟子……”白映檐停顿。
林元夕又紧张起来。
“我会注意他。”白映檐轻抚他的背,“他叫什么?”
“刘严!”林元夕抢答。
嘴快过脑子是什么体验?
想die!
林元夕保持张嘴的姿势,不知道该闭上还是就这么保持。
【完啦完啦!】
【刚刚就没说过刘严的名字……】
【我要怎么向师尊解释,他的亲亲徒弟刚来到外门还没两天就认识了一个根本遇不到的弟子,然后发现他在秘境里鬼鬼祟祟,还跟上去发现一名受伤丹修,并且这弟子疑似暗害这名丹修,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巧合……】
抱着怀里明显僵硬的身体,白映檐轻笑,也没拆穿他,将人抱到床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我……”
林元夕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拉住白映檐的衣袖,伸出去的手在很明显的颤抖。
这么不经吓?
白映檐反握住他,胖乎乎的小手冰凉,手心里又冒着冷汗,他蹙眉想说什么,又怕刺激到徒弟敏感的内心,只能叹口气,再次给他擦拭干净手心,捏捏他的脸蛋儿。
“我先回去了,有事叫团子联系我,嗯?”
“嗯、嗯……”林元夕鼻间全是白映檐身上的那股清香,明明似雪般清凉,可脸颊上的手却暖呼呼的,他愣愣地回答。
临走时,白映檐扫过他的须弥戒,将里面的东西重新补齐。
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顺两下毛,“想师尊了就唤我。”
林元夕蹭了蹭他的掌心,“好!”
白映檐走后,林元夕呆坐在窗边半晌,他重新顺了一遍自己和师尊的对话,这其中露出的马脚太多了,可师尊表现如常……
如常吗?
他不知道,仙人清冷,脸上细微的表情都难以显露被他察觉,语气轻淡,似乎什么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他根本没办法去猜想、感知他师尊的情绪,也无法发现他露出的马脚有没有被抓到。
团子跳到他膝上,啾啾叫着拱他的手心,顶着小主人的手掌,享受林元夕的抚摸。
林元夕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团子的毛,双眼茫然地看向虚空。
他突然觉得这个穿越好没意思。
一个普通人,怎么和有系统的起点男主斗呢?
他能做的只有求助白映檐,他的师尊。
求助次数多了,他要怎么和师尊解释呢?
像今天一样编故事?
白映檐是他最喜欢的角色,而如今真人站在他面前,他却要满口谎言。
能不能……实话实说呢?
林元夕突然灵光一闪,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说他来自哪里,刘严来自哪里,他为什么会知晓这些事……
穿越,真的是一件很玄幻的事……师尊会相信吗?
林元夕泄气,向后倒,摔进柔软的被窝,团子啾啾叫着跳到枕头边窝好。
证据……
窗外月明星稀,万里无云,屋内烛火被熄灭,林元夕躺在床上思考着入眠。
15. 课堂一
一大早,房门被敲得哐哐响,温让的声音传来,“元夕,醒了吗?我们快去占位置!”
“来了来了。”林元夕打着哈欠换衣服,将同样打哈欠的团子放到被窝,小声对它说:“乖乖等我回来哦!院子里没人的话,可以悄悄出去玩!”
团子有气无力地啾啾两声,转头沉浸到梦乡。
林元夕眼神羡慕,他收拾好自己,用洁尘术来回清洗自己几遍,迈着小短腿去开门。
“走吧。”
路上已经有许多来往弟子了,林元夕跟在脚步匆匆的温让身后,埋头走路,却撞上温让后背。
林元夕捂着额头,“怎么停下了?走错了吗?”
温让一脸惊恐,“完了我忘记带木剑了!”
林元夕一听,连忙摸了摸须弥戒,查看发现木剑在里面才松口气,“那你快回去拿,我先占位置。”
温让点点头,一脸好兄弟的表情,他步伐沉重却迅速的奔回去。
林元夕目送他走远,转身就要进教室,在迈步那一瞬,他怔住,木剑!剑!洪覆!
证据找到了!
他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进去发现最前方的桌子摆满了一个个木牌。
木牌是长方形,上面用黑墨竖着写着名字,最上方有个小孔穿过一根红绳,看起来是挂在哪里的。
林元夕迅速找到写有自己和温让名字的木牌,拿在手里,他扫寻教室,选择了第四排靠窗。
教室内的座位左右分开,中间一条过道,两边都是双人座,教室不大,也就放了六七排。
林元夕坐下后打量着桌上哪里有放木牌的地方,看了半天,仰着脑袋转圈活动筋骨时,发现墙上有两根伸出来的木棍。
他心里暗道:不会挂这上面吧?
他望了望木棍,望了望自己,又看了看一旁空着的座位。
最终他决定稳坐如山,等温让来了再说。
林元夕继续想那证据,天品长剑——洪覆,是主角刘严在系统指引下完成任务的奖励。
主角三灵根,完成系统任务后获得的洗髓丹,一次只能洗掉一根灵丹,门派大比在三年后,这三年,刘严成功逆袭成为单灵根天才,夺得门派大比第一,进入内门,拜白映檐为师。这之后的某次秘境里便存在系统给他的奖励——洪覆剑。
说到这所谓的系统奖励,并不是直接发放给主角的,而是需要主角自己动手去取。
举个例子,如果刘严完成了丹修温良这一个任务,原文中,是系统给了一个地址,指引刘严去那个地方捡到一个须弥袋,须弥袋中就有洗髓丹,甚至还有别的灵植灵药,但远不及洗髓丹对当时的主角有用。
对于系统竟然不是直接发放奖励这点,阅读原著时,和林元夕一样有疑问的读者在评论区问出这个问题,作者回复解释说这有利于的主角成长。
但就是这个犹如bug的存在,贯穿了全文,即使评论区一片吐槽,作者也坚决不改设定。
温良坠崖丢失了须弥袋……
温良死后,系统发放奖励所在地址,奖励是洗髓丹,可这丹药去在须弥袋中。
与其说是系统发放奖励,不如说是“舔包”,杀人还要捡遗物。
看小说时还未发觉,真正处于这个世界里了,林元夕突然觉得,这系统似乎并没有很神通广大。
只需要等到刘严收到洪覆剑就有证据了……
洪覆剑出现于一个秘境,是刘严已经拜入白映檐门下后的事。
等待,林元夕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温让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他站起身子给温让让座,让他到里面去。
温让一路小跑,气息却很匀称,修士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啊,林元夕感叹。
他指了指桌上的木牌,“这个应该要挂那儿。”又指着墙壁上伸出的那根木棍。
温让说好,踮着脚连跳带蹦的将木牌挂上去。
挂好后,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林元夕垂眸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
温让戳了戳他,“欸,白跑一趟。”
林元夕回他,“怎么了?没找到吗”
温让摇摇头,“木剑就在我须弥袋里,须弥袋在我身上……”
林元夕忍不住笑了,“那你刚刚火急火燎地跑回去,都没提前看一下吗?”
温让难过的摇摇头,委屈道:“我以为我没放进去的。”他眼睛黑漆漆的,映着窗外的光,可能是因为跑过步,风吹的眼睛干涩,回到室内后分泌了些液体润眼,水亮的黑色大眼让林元夕想到他妈妈家养的那只拉布拉多,也是经常用黑色的湿润的眼睛望人。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乖巧地抬眼望着,也不叫,就那么坐在地上,看得人心软软的。
林元夕收回联想,很有义气地憋住笑,小手挥着拍他背,安慰他,“下次记住提前看一眼嘛,没关系的反正也没迟到,就当锻体啦。”
温让呼出口气,点点头。
他们身后的座位也坐上了人,两名男弟子,他们“哐”得一下将木剑丢在桌上,木剑顺着平整的桌面滑出去,剑尖打到林元夕安抚温让的手腕上。
“嘶——”
“怎么了?”温让侧身询问。
林元夕收回手,捂着被打到的地方,温让看了一眼,转身看向背后桌上斜放的木剑,以及那半截在桌面外的剑身。
温让沉着脸站起身,后面那两弟子有些心虚,但嘴硬:“看什么看?”
温让黑着脸,“道歉!”
林元夕也站起身,面色不虞,可他一个还未长成的小孩儿,根本没有威胁力,那两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凭什么道歉?”扔剑的那人很硬气,他个头不高恰恰和温让差不多,一双三角眼眼皮耷拉向下遮住些许瞳孔,鼻梁缓平,浅淡的眉毛朝上竖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足。
温让气笑了,“你长手不会用,扔剑打到了我朋友,你说凭什么道歉?”
三角眼梗着脖子,“你朋友?这个小屁孩儿?自己不知道把手放好,怪我打到他了?谁看见了?你在这平白无故地诬陷我?”一旁的弟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让他少说一点,但他并不领情,一把甩开他的手。
被叫小屁孩,林元夕握紧了拳头,一旁的温让朝前迈步,撞到桌子,那人被吓得后退一步,又怕被看出来以为自己害怕了于是连忙走上前。
就当温让想直接掀翻桌子的时候,一旁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我看见了!”
几人望去,来人戴着一顶白蓝色的帽子,上面竖着两只蓝色内里的猫儿,帽沿边一圈是白色的绒毛,浓黑的发扎成一左一右两股辫子披在身后,有几缕碎发垂在脸颊左右,帽檐压住她的华胜,露出银色的链条坠着一个圆形的吊坠。
脑后的发簪一左一右像是木枝,那形状神似鹿角,朝下簪住黑发,簪上挂着深红发黑的绳,搭在肩膀上底部还串着五个小铜钱。
她跳动着跃过桌椅,像一只灵巧的猫儿,扑闪着水润的蓝眸,深蓝色的皮质抹胸延伸出肩带穿过右肩,肩带左右两侧也扎着白色的细软绒毛,露出的左锁骨下方印着一朵小花和五片绿叶。
少年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冰蓝剔透,干净清澈,竖起一双柳眉,怒视那人。
几人一时间安静了,小女孩一脚踩在凳子上,下身的皮裙随着动作掀开,露出包裹白皙腿肉的皮裤。
抹胸与那皮裙间露出一截白皙的柳腰,盈盈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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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裙裤,林元夕怕她走光的心落下。看着仗义出头的她,脑海中浮现出二字——“侠女”……幼年版。
“你哪儿来的?”那人斜着看她,三角眼眼尾上扬,一副不屑轻蔑的姿态,“这是男人说话的地儿,轮得到你出声?”
她眉心紧蹙,冰蓝的瞳中盛满怒意,右眼头处那枚黑痣随着主人蹙眉也微微下压,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另一只虚虚握着的手背到身后,指尖掐诀,正召集周围灵气,林元夕听到这人说的话心里不适,开口道:“同为修士,你练气了吗?是修士吗?这是修士间的对话,有你什么事?”
修真界,只有正式练气才算修士,仅仅是引气入体算不得步入修仙之途。
“你、你!”刚刚引气入体一个月、至今还没来得及精进修为步入练气,就被戳中痛处,那人口吃半天,一脸阴鸷。
林元夕虽然只是个练气初期,但奈何有个仙尊做师尊,灵丹妙药法器符纸一大堆,那腕上的拜师礼——红绳,还具有掩盖修为的作用,以至于他“口出狂言”,因在场诸位引气入体、练气初期、最高也不过练气中期的弟子们看不透他的修为,没人敢轻易出声质疑。
三角眼张嘴还想说什么,林元夕见状两指间夹着张从须弥戒摸出的符,挥挥手那符凭空自燃消失殆尽,速度过快,以至于一旁的温让都没发现,唯有那冰蓝色的杏眼微微瞪大。
符纸烧尽,没有纸灰,一个无形的巴掌和那人的侧脸亲密接触。
“啪——”
这一声打断了小女孩手中汇聚的灵气球,也打断了温让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拳头。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刹时安静,众人目光齐聚那黄黑的侧脸上浮现出一道鲜红的掌印。
“我、我什么我?”林元夕随意甩手,毫不掩饰自己行为,“练气初期的没资格上桌吃饭。”
“懂?”
大家不明白这和上桌吃饭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不影响联想此情此景,人群中有人扑哧得笑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三角眼怒视周围,表情阴狠,他左手握拳,威胁似的来回比划,围观弟子纷纷后退,给中心几人流出空隙。
他绕场一周,却没有将手对准林元夕和那出头的小女孩。他先是故意忽视林元夕他们几个,想要威胁周围的人找个受气包来出气,但因为无人上前,他对着空气比划半天。
三角眼气得满脸通红,鼻孔喘着粗气,林元夕害怕他有什么疾病,等下碰瓷,便趁着他转身时,拉着温让小声后退,一直到过道,给他留出空间。
一边退后一边和小女孩对上视线,他轻轻朝她身后抬下巴,示意她也退,小女孩狐疑地看他几眼,一动不动,像是没看懂什么意思。林元夕下巴都快抬得比脸高了,小女孩却捂着嘴偷笑,然后顺从他的意思后退。
转身看见这情景的三角眼,只觉十分丢面,且林元夕和小女孩暗中勾结,一起嘲笑他,他拳头握得很紧,骨节泛白,瞳孔瞪大。
林元夕觉得他这样很像前世在现代世界时遇到的极端分子,那些新闻上的恐怖分子发怒要砍人时,就像他那样。
他身后那个原本和他一起的同伴也默默远离他,三角眼察觉,朝后怒视,他同伴却连走带跑,直接退到教室后墙,就差和墙壁紧紧贴合了,此时他才意识到,他孤立无援。
他大口喘气,胸膛起伏十分明显,林元夕都害怕他待会儿喘不上气,呼吸过速容易碱中毒,手指不自觉缩拢握紧呈“鸡爪”状……但修真界应该不存在吧……?
林元夕在这边发散思维,三角眼却盯上了那独占一处,正无所事事看热闹般事不关己地手指绕着碎发转圈。
“小心——”
林元夕下意识随声望去。
16. 课堂二
“小心——”
林元夕随声望去,只见那三角眼举起握紧的拳头,拳风凌厉挥破空气,眼看就要砸到那小姑娘的侧脸。
温让率先察觉这人的险恶用心,侧身一跨,绕过林元夕就想上去抓他,可那人被逼急了似的,恼羞成怒之下速度竟十分迅速。
三角眼的衣摆从温让的掌心划过,他用力握住却没来得及,小姑娘侧着头根本没注意到这人突然之间的动作。
声音比动作晚一步传到她的耳里,待她听见温让的呼喊声,闻声偏头,那拳头已经近在咫尺,她冰蓝色的眸子放大,整个人一动未动,似乎被吓到了不知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那拳头即将贴近小姑娘白皙柔软的脸庞,一把剑突然飞出,用它那剑鞘顶端直直打像三角眼的手肘处,他吃痛,手臂弯曲,紧接着那小姑娘被一道白色的影子笼罩住,瞬移出三角眼的攻击范围。
众弟子眨眼间唯见掉落在地的那柄剑,它通体幽蓝颜色浓深似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纹样,林元夕因为身高优势,距离近却也没能仔细看看,因为那剑落地后一个挺身又凭空飘起,歪歪扭扭地调转方向,“唰”得一下从围观弟子的头顶飞过,温让听见那剑带动的空气的声音,吓得猛地蹲下,双手抱头,像一只白柄黑伞的蘑菇。
“蘑菇”和林元夕面面相觑,林元夕眨眨眼,他也眨眨眼。
“你……”林元夕略微一迟疑,坦诚地说:“其实身高还没那剑飞得高……”
温让眼神中的光一下熄灭,唯剩躯体僵硬地行动,双手从头顶移到双耳遮住外来的声音,嘴里嘟囔:“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那头,三角眼一手捂住手肘,疼得弓起身,他缓慢侧头盯着那剑飞出的方向,眉间皱起深深纹路,额头青筋暴露,眼尾上吊,双眼如野兽般凶狠盯着猎物闪烁。
“星天外不允许弟子私下乱斗,你们不知道吗?”
来者声音冷淡清冽,带着一股少年意气,林元夕转身望去,只见刚刚还围拢看热闹的弟子们自发向两侧退让,留出中间一条过道。
过道尽头是讲台。
少年站在那儿,一身劲装深黑素净,身形挺拔如松,一头中长发让林元夕幻视现代文艺男青年,他肩上又搭着一条二指粗细的小辫,小辫在脑后束着,到左肩那儿呈散开状。忽略那小辫,他整体比这世界的大部分人都要短的头发蓬松微卷,碎发顺着脸颊两侧垂落,刘海微微斜向一侧。
刘海下一双下三白眼,由于眼白的显露,他目光锐利冷峻。
他带人移动到安全地方,放下怀中的少年已经有一会儿了,可她搭在自己肩膀上手却迟迟未松开,少年轻抿唇,搭到前胸的小辫甩到脑后,顺势捏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将它放回少年身侧,目不斜视地盯着三角眼。
一声问责,每个人都不敢出声,都害怕问到自己头上,有些机灵的躲在同修身后,悄悄翻阅并不熟悉的门规手册。
那少年气息内敛,一把幽蓝长剑,举止投足间净显大家风范,他静静立着,没人看出他的修为,只为他不凡气势所迫。
三角眼对上那少年的眼神,少年目光犀利,直视人心,三角眼眼睫颤颤懦弱地移开视线,转而面露凶意地盯着那一旁站着的少年,像是一匹饿狼,要将人拆吞进腹。
少年眉眼微弯,冰蓝色的瞳盈着水意,左眼下一颗淡棕色的痣似一颗泪珠,少年匆匆一瞥看花了眼,只觉是她泫泪泣珠,被恐吓着,只能求助地看向身旁的他,实际上,这姑娘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给那威胁她的人。
少年见状剑眉一竖,宛如出鞘利剑,周身氛围凝滞,左手摆于胸前,剑指掐诀,那柄幽蓝剑身的剑不知从何处闪现,随着那剑指的模样,竖直漂浮在少年身后,而她并未发觉。
三角眼一顿,连忙拉下眼皮,佯装查看自己手肘伤势。
少年接着讲台上的这方柜子的遮挡,轻轻将拉扯着自己垂在身侧的衣袖的手指给拂开,然后从另一方走下去,顺着过道走到三角眼面前。
“违规打斗者,罚。”
林元夕站在是少年身后,听见这句话,脑筋一转,高举着手到少年面前晃悠。“还有恃强凌弱!”
“故意伤害!”
“意图行凶!”
三道罪名下去,少年侧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可疑地,林元夕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笑意。令林元夕恍惚了一瞬,可能因为少年身上有着和师尊一样清冷的气息,相似但不同,师尊笑的时候也是偷摸着笑的……要不是他一直悄悄偷看,好几次差点错过。
可能是他们清冷派传人的传统……闷骚。
林元夕甩甩头,将这可怕的念想甩出去。
少年颔首,“这位师弟说得没错。”
“数罪并罚。”
少年手中多出一本册子,因是背着其他弟子,所以只有他两侧的人才看清。
那册子和他们的门规手册很相似,但少年手中的是实物,而他们的实物是一块可注入灵力的灵石。
少年摸出支笔,在本上记录着什么,三角眼一脸不服气想张嘴辩解,却发不出声音,他想大叫,却只能大张着嘴,身后的弟子也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林元夕看得清清楚楚,少年记录的同时,有预判一般用握笔的手掐诀,无形的灵力微微闪光便飞出去贴在三角眼的嘴上。
笔落,那册子和笔在少年手中化为光点消散,与此同时,三角眼面前出现了那门规手册的投影,犹如一本书一般在三角眼面前徐徐翻页。
他伸手想要抓,手划过投影,什么也没碰着,但他不放弃这无用功,跳着蹦着也要将那残影打散。
书页停下翻动,他看着那投影本就红通通的脸越发涨红了,其他人看不见那本面向他的书页上写了什么内容,他目眦欲裂,挥出拳头打向那书页,尽管打得是空气,他依旧不停下自己的动作。还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差点一步栽倒。
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小声议论着。
少年耐心耗尽没等那三角眼继续做无用功,后门被一把推开,幽蓝色的剑领着两位身穿黑色制服,面戴皮制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双眼,手腕带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木制的圆环,一左一右成对带着。
他们二人衣服一模一样,都披着发未束,若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来。
他们一左一右从三角眼身后上前,架住三角眼的胳膊,三角眼手被禁锢住动弹不得,他剧烈挣扎着,想要甩开二人,却未能如愿。
他面前的书页在二人将他架住时缓缓消散,他扑腾着被强制带走,未能发出任何声音,众人目视他们离开,突然弟子中有人问:“他们是谁?”
这一声像一枚置入鸟群的石头,惊醒了鸟群,又一人发问:“他要被带去哪里?”
“你是谁?”
“那手册……那是手册吗?”
“他打人就这么算了吗?”
“你笨啊!他不是被带走了吗?”
“他、他……会怎么样?”
少年回到讲台,手中握住飞回主人身边的幽蓝色剑,他将剑横放在讲台上,不轻不重的一声让所有人安静了。
“先回位置坐好。”
弟子们左右相互看看,林元夕率先拉着自两黑衣人出场便呆愣的温让坐下,随后弟子三三两两的回位置,该拿木牌的拿木牌,现场又井然有序了起来,只余衣服摩擦声和桌椅板凳移动的声音。
少年那双下三白眼微垂,黑瞳中的凛冽剑意消散,如春雪初融,面庞清冷,话语间比之刚才柔和了不少,虽然依旧冷淡,“回位置去。”
“好、好……好。”小姑娘揉揉发烫的脸颊,左手撑着腰去找位置。被少年揽过的地方,似乎隐隐发烫发软……
林元夕看到她拿着木牌坐到前面那排,她心不在焉地走着,转弯时撞到桌角,调整时膝盖碰着凳子,磕磕绊绊地坐下后,林元夕在她身后皱着眉感到幻痛,他想慰问她两句,台上的少年却开始讲话。
“我叫原也。”他看着下方坐姿端正的弟子们,“三千道的辅讲,以后主要负责你们这个教室。”
林元夕脑筋一转,这不就是班主任吗!?
“手册上没有详细介绍关于你们以后道途的选择。”原也眼神一横,墙角那张嘴想要窃窃私语的人立马噤声。
“星天外主剑、丹、器符,外门四位长老为主讲师,轮番上课。”
林元夕眨眨眼,老师走班制……
台下有弟子试探性地举手,原也目不斜视,口中快速说道:“课程安排稍后通过信石,即门规手册那块灵石查看。”那人手还没放下,原也继续说:“不要说你对某某道感兴趣,其他的不想学。”那人迅速放下手。
原也嗤笑一声,“呵。”
“选道不仅和你们意愿有关,还有天赋,四位长老会结合日常表现给你们推荐,当然也可以硬气一点,除了你想上的那门课,其他课都不来。”
“尊重每个弟子的选择。”他摊手,“星天外一向如此。”
林元夕腹诽: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原著没说星天外里有个这么有意思的弟子呀。
原也指向又一个举手的弟子,“说。”
“如果没来上其他三位长老的课……会有什么后果吗?”
原也轻笑,抬眸看他,那名弟子脸颊逐渐变红,半晌原也才慢吞吞说道:“你可问了个好问题,其他人呢?也想像他这样选择性不上课?”
一句疑问,将众人堵得鸦雀无声,撒娇似乎都很会察言观色,没人敢出声附和。
原也似笑非笑,“关于这个问题,当然……”尾音拖长,迟迟不说下语,他好整以暇地扫视众弟子,把人看得心里一紧,那提问弟子只以为自己要成为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整个人面色发白。
“当然是没有后果。”轻描淡写的答案白费了高高拿起的心脏,弟子听到这么个回答后,心里不上不下的,好几个都面色精彩,提问的弟子放松下来,桌面上紧握的拳缓缓松开,沉沉呼出一口气。
他们还以为后果很严重,甚至问出这个问题的弟子都在警惕后门再来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进来将他也拖走。
尽管被人故意玩了一番,依旧没人敢有意见。
温让一脸便秘,被人吊起胃口,还以为会有什么恐怖的巨大惩罚,结果就这。林元夕只好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温让小声蛐蛐:“没见过这么玩人的……”
林元夕也小声:“现在你见到了……”
“星天外,我,尊重他人命运。”原也拿起剑敲了敲桌面,“今日到此为止,所有人回去手抄一份门规,明天早上交。”
“下课。”
说完,原也一刻也未停留地走出教室,徒留众弟子鸦雀无声,过会儿才慢慢有人声、桌椅移动的声音和弟子出教室的身影。
林元夕和温让散步回去,文然走到路上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不对啊,他今天说了和没说一样。”温让大叫着,“那晦气玩意儿被带哪儿去了,要做什么……他一个字都没说。”
林元夕想了想,“他可能是懒得说?”
温让惊觉,“还真有可能,我感觉他在台上讲话,周身都充斥着一股不耐烦,睥睨众生的感觉……”小嘴叭叭叭,“也不知道这种看谁都是废物的人怎么会那么好心地去救蓝眼睛的小姑娘。”
“也许是人不可相貌。”林元夕回想着,“而且感觉他们二人相识……”
那小姑娘随手就能捏灵力球,怎么会连一个拳头都没躲开呢……除非是她知道原也会来,修士五感不至于那么迟钝。林元夕摸着肉嘟嘟的下巴,她也是练气初期,比那刚刚引气入体的三角眼修为高呀……
温让大手一挥,巴掌拍到林元夕背上,将人拍了个踉跄,差点直面大地和地面来个面对面亲密接触,幸好这小子反应迅速即使化掌为爪,抓住了林元夕后领,将人捞起来。
“你、你没事吧?”温让抓着人领子埋头慰问。
林元夕咳嗽着说不出话,只能费力地拉扯自己的领子。
见状温让连忙松手,林元夕才没了那股窒息感。
“没摔到咳、咳咳但差点被勒死……”林元夕沙哑着嗓子说。
温让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那啥,不好意思,我是怕你又摔。”
林元夕不想说话,翻了个快要上天的白眼,是谁害他摔倒的,罪魁祸首也不反思反思。
后半程路上,二人相安无事地同行,期间传来温让的大声喧哗。林元夕在岔路和温让告别,温让去膳堂吃饭了,林元夕拒绝和他同去,摸出一枚辟谷丹吞咽下去。
在白云遏上,他和师尊一起吃饭,或者说师尊看他吃饭,下山时,他在鼓鼓囊囊的须弥戒中发现一大瓶辟谷丹。
师尊对他可真好。
林元夕第一千次感慨。
*
回到房间,团子迎面跳来啾啾叫着欢迎他,和亲亲小鸟抱了个满怀,摸着团子软乎乎毛绒绒的绒羽,林元夕发出一声喟叹。
【难怪现代人那么喜欢吸猫呢……】
双手捧着小小的团子,林元夕一脸埋入小小的羽毛绒子蹭来蹭去。
坐在桌边饮茶的白映檐动作一顿,他已在此待了许久,没想到这小孩儿进屋被那石鸟挡了视线,一人一鸟倒是玩耍起来,视线半点儿没分给他这个大活人。
吸猫……
白映檐琢磨着小徒弟这副模样,吸字倒是用得挺恰当。
他放下茶盏,故意使盏托磕在桌面,发出一声响。本意是使林元夕能察觉到他的亲亲师尊来了……
听着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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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夕埋头吸团子的动作一顿,他保持着动作没敢轻举妄动,手指轻轻摸上须弥戒,神识翻找。
白映檐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故意不说话,想看看小徒弟要做什么。
一张黄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白映檐面部。
黄符尾部在空中开始无火自燃,燃烧余下的纸灰掉落后消失殆尽,黄符愈接近白映檐所在,愈烧得汹涌,距离只剩咫尺,黄符化作了一燃烧的火球。
白映檐勾唇,微微偏头,右手抬高,火球疾驰而过,他右手一握,将那捏在手心,指缝间冒出袅袅灰烟。
“还愣着作甚。”
“过来。”
如高山白雪融化,清冽的雪水澄清寒冷,
他的声音如同那初融的雪水,清澈而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超凡脱俗的纯净。
几个字在空气中回荡,林元夕迅速抬头,快得犹如出现了残影。
林元夕抱着团子,愣愣走过去。
【师尊……声音真好听】
看着小孩脚底犹如黏在地上,半天挪不动一下,白映檐只觉好笑,有警惕心是好事,但,认不出师尊可不太好。
“三息内,过来。”
仙尊轻启唇,声如水落拂过幽石,孤高清绝。宛如天籁之音,让人心神宁静,令人心生敬畏,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林元夕终于被唤回了神,连忙小跑上去,一把扑向白映檐大腿,跪坐在人脚背上,小短手怀抱着仙尊修长匀称的小腿,可怜巴巴地将下巴垫在他膝盖上,仰着张小圆脸。
“师尊……”
林元夕蹭啊蹭啊,尾音拖长甜腻,撒着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吓死我了……还以为是……】
白映檐垂眸见着小孩儿脸颊肉蹭在他膝头,鼓起一团软肉,又因为自个儿心虚,圆眼溜溜转,时不时看他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
反反复复,看得白映檐以为自己是养了只猫儿而不是个徒弟。
他指腹来回搓了搓,心里微痒。
【幸好没伤到师尊……】
【……没想到我才来两天,师尊就来看望了两次!】
【师尊果然也是想我的!】
【啊啊啊啊啊好喜欢师尊!!】
林元夕还在专心致志地撒娇,脸颊软肉却被捏起,顺着那股力道抬头,“唔…师尊唔……”
手感软糯细嫩,白映檐松手时忍不住多揉了几下,留恋那手感。
“警惕性挺高。”仙尊淡淡说道。
林元夕点点头,瞧见白映檐神色冷淡又连忙摇摇头,可怜兮兮地抬起脑袋,挺直了背,跪坐在地,低垂着头泄气,小声道歉:“对不起师尊,我以为是有人闯进来了。”
白映檐颔首算是接受他这个说辞,指尖轻敲声响,“你……有仇敌?”
林元夕惊恐瞪眼,对上仙尊淡漠通透的琉璃色眼珠,他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初来乍到人都还没认完呢……哪儿有什么仇敌。”
“何况、何况我还是个小孩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尴尬死了】
【怎么会有人自己称呼自己小孩儿呀】
白映檐指尖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林元夕故作镇定地说完令他自己尴尬的台词后,以为自己十分冷静,可他白里透粉的双颊却出卖了它主人。
白映檐也没拆穿,给这看似大龄实则十岁出头的徒弟留下一丝脸面。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下次看清再用符纸,若这次不是我,是你对面那房的小伙伴可躲不开。”
“知道了,师尊。”林元夕绞着手指,“下次我一定更加谨慎……额、嗯我是说下次我会看仔细了。”
【幸好温让不会翻窗进来】
白映檐听到徒弟的保证,还没来得及宽慰便神色一顿。
【他只会敲门,不对、是拍门】
【师尊来得悄无声息,走的时候到是走得大门】
仙尊轻挑眉。
【唉主要还是没想到今天师尊又来了!】
【一天来一次】
这可真是甜蜜的日子,林元夕美滋滋地想着。
【要是师尊每日都来,之后下课我要跑快点!】
【原著师尊可没有天天陪着刘严!嘻嘻嘻】
心声一串接着一串,白映檐碎发遮掩下的额角青筋冒起微微跳动,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思考了下又发现什么也说不出,于是抬手扶额闭眼,颇感无奈,索性不去看那和外表单纯可爱截然不同的徒弟。
如果仙尊生活在现代,那他一定会用“吐槽役”来形容林元夕。
【说到仇敌……那系统不知告诉刘严任务进度没有……】
又是系统……白映檐阖眸静听。
今日在教室发生的事打岔了他的安排,他本打算看看刘严是不是和他一个班的,头天晚上手册所在信石微微闪光放热,拿起一看,上面写明翌日教室门号和集合时间。
于是他特意向温让打招呼说腰要早些一起去,结果却因为太早,所以没见到人,等人差不多到齐,那晦气玩意儿又出来惹事,好不容易原也来解决了,他以为要开始上课了,结果又下课了。
感觉忙忙碌碌一整天,实际上什么也没做成。
【唉……】
白映檐将他一把捞起,放到桌对面的椅子上,轻拍桌面,一玉壶便向一空盏倒水,完毕,那杯盏一上一下飘到林元夕面前,他接过,有气无力地道谢:“谢…谢…师尊。”
又是冬酿,甜滋滋的。
林元夕一点点抿,他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杯盏,转身跪坐在椅面,倾身向白映檐,手撑着桌面,“师尊,穿皮衣皮裙,头戴……嗯猫耳绒帽,发间插着鹿角一样树枝的装饰,这类装束是哪里的人呀?”
他满腹疑惑,见到那姑娘时他就有些惊讶,这种打扮异于其他弟子、且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子,不是原著中刘严后宫中的任何一位。
甚至后期刘严出了宗门,开启世界地图时也没遇见过这样一人。
【这是蝴蝶效应吗?】
蝴蝶效应……
白映檐解答:“鹿角皮衣,应是北地之人。”
“哦哦。”林元夕很捧场,眼神放光期待着下文。
白映檐奇怪地瞥他一眼,像是在说完了。
林元夕圆眼充满震惊,讷讷:“没了吗……”
白映檐眼睫闭合,用眼神示意。
林元夕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问的哪里的人师尊回答北地……没问题啊……】
【可是这也太简洁了吧……】
【小说里大部分描写都是仙尊历来话少,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林元夕只敢暗暗在心底腹诽,面上还是乖乖巧巧,抱着杯盏,小鸟一样啄饮。
17. 课堂三
星天外四人宿舍也并不显拥挤,四室一厅,算得上是小型单人间了,但没有单人间那般桌椅齐全,尤其是单人间独有的聚灵法阵,这儿也是没有的。
四人间内,刘严一脸怨毒地盯着手中的木剑,他坐在床上,室内并未燃烛,侧边的窗户敞开迎来大自然的光亮,屋内一张床一个衣柜便是全部。
他起身下床,手里拿着木剑,一个不小心,膝盖便踢上了衣柜门,这过道略显狭窄,膝盖传来隐隐刺痛,他心烦意乱猛踹柜门,将木门踹的内陷。
门外传来其他房间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一个人声在喊:“能不能小声点啊?吵吵什么呢?”
刘严一下僵住,不敢动弹,直到那人回到房间重新关上门。他们这四人间的关系可算不上好,说话那人以自己双灵根为豪,在宿舍内处处都要做老大,他年龄是他们四个中最大的,修炼时间最长,已是练气中期。
他惹不起,于是只能缓缓放下腿,重新缩回床上,背靠着墙。
“系——统——”他咬牙切齿,声音沙哑。
“在的,宿主。”一阵机械女声凭空响起。
“我的任务奖励呢?”
“现为宿主查询——”
刘严将木剑扔到一边,摸过那块信石,半晌没等到回应,皱着眉恶声道:“出故障了吗?怎么这么久没声音?”
“经系统刷新,宿主任务一失败,无任何奖励发放,同时也无任何惩罚。”
“什么?!”刘严大惊失色,他猛锤床板,“怎么可能!你明明看着我将那人扔进了山洞,我按照你的方法砍了一大堆树枝树叶遮盖痕迹,结果你告诉我任务失败!”
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那衣柜木门内陷,若再来一脚,先不说门还在不在,光是发出的噪音估计隔壁舍友便会上来敲门。
他将看来看去,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发泄对象,只能对着乱堆在一旁的被子揍了几拳,拳拳落在棉花上,发出几声闷响。
他低声吼道:“一定是你们系统出现了问题!”
“一定是、一定是!要不然就是你偷偷独吞了我的奖励!”
说到这,空气突然安静,刘严灵光一闪像是想通了什么,“是你!你偷偷匿下我的奖励!你这个*&%¥&=……”
“¥&*%¥%**!!”
“宿主,请文明用语。”系统机械声响起。
“完成任务前夕,系统为宿主提供了两项选择。”
“将那坠崖修士带到山洞中后,一,宿主亲自下手,将其杀死。二,便是宿主所选择的路——将人藏在里面,等待他的自然死亡。”
刘严急匆匆地吼道:“我是选了二,可这二是你提供的!并且你说了,那人重伤不治自己就会死掉……”
“为什么你现在又说任务失败!”
“宿主,请冷静回忆,系统提供第二个选项时,有提供额外补充说明。”
“系统在当时,明确告知宿主:宿主藏匿手段受个人影响会有优劣之分,系统只提供口头援助,并未上手,宿主做出的一切措施是否真实有效,需看任务结果,系统无法保证宿主在过程中的万无一失,需得宿主自行分辨。”
“任务失败,极有可能是宿主藏匿失败,任务目标被人救下,又或是因为宿主完成任务途中的折腾导致任务目标清醒并自救等等多种可能。”
“你、你……”刘严气急。
系统声音继续补充:“在宿主选择第二个选项时,系统三次向宿主提起确认。”
“鉴于宿主可能记不清楚,现为宿主描述三次确认的情景。”
“第一次——”
刚进外出试炼,刘严在系统的方向指引下寻找任务目标,途中系统向他介绍任务详情。“由于宿主是新手,系统为宿主提供援助,并念在宿主是第一次进行任务,现给宿主提供除亲自动手完成杀戮任务的第二个选项……”
“我选二!”刘严没等系统念完,急匆匆地打断。
系统暂停两秒后继续道:“……第二个选项是——见死不救,将人带到隐匿除后等他自己不治身亡,这也算宿主完成任务。但……”
刘严二次打断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选二。”
系统:“……”
“请宿主确认——”
“我确认。”
……
“第二次——”
山崖下,刘严气喘吁吁地奔走,终于找到系统说的那方山崖脚下,这是无人开辟的小路,杂草丛生,他拿木剑将拦路草一一挡开,历经艰辛才看到那儿躺着的浑身是伤的修士。他绕着那修士来回绕圈,系统给他提供的两个选项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
刘严蹲下,试探性伸手去试他的鼻息,那人呼吸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有气出,温热的气息小股呼出在他的手指,将刘严吓得瘫坐在地。他嚷嚷着打断系统提示:“我、我选二……我选二!”
系统:“宿主是否确……”
“别啰嗦了,我选二二二二,快说要将人放哪里去!”刘严急不可耐,打断系统的下文,“待会儿人醒了全怪你!”
系统沉默,转而说道:“宿主朝着来路走,拐弯时我提醒宿主。”
……
“第三次——”
山洞里,刘严一路拖着人腋窝将人带到这儿。
他原本是直接拽着人胳膊的,但半天移动不了一点,他换了几个姿势,累的满头大汗,最后气急败坏原地跳脚,系统才提醒他拖着腋窝方便施力。
一路拖拽过来,那人背后衣物破烂脏污,刘严用衣袖去擦,将那些痕迹抹散后才靠在洞壁上休息。
那人被他扔在地上躺着,这么颠簸依旧没醒,他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又怕人死掉,连忙去试探鼻息。
系统忍不住说:“宿主,若人在路上就死了,您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刘严伸出去的手一顿,欣喜若狂:“对!对!你说有道理,那我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他拍拍手,双手叉腰,“我就说这任务对我来说很简单……”
“很遗憾宿主,任务没有完成,这人还活着。”系统提醒他。
刘严自我夸耀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下去,他气不过用脚背踹地上的人一脚,嘴里嘀咕着:“怎么和蟑螂一样,命这么硬。”
“宿主,系统再次提醒,若宿主确认选择选项二……”
“行了,我知道了。”刘严一边费力拖行着,一边做贼心虚地左顾右盼,闻声便再次不耐烦的打断,“就选第二个。”
系统:“宿主是否确认选择选项二?宿主藏匿手段受个人影响会有优劣之分,系统只提供口头援助,并未上手,宿主做出的一切措施是否真实有效,需看任务结果,系统无法保证宿主在过程中的万无一失,需得宿主自行分辨。”
终于到了目的地,刘严手一松将人扔在地上,倚着洞壁休息,眼睛乱转朝洞外张望,深怕有人来,只听见系统啰嗦的前一句“是否确认……”,便自动忽略后续,敷衍道:“是是是。”而后跑去有将那人朝洞穴内部拖了点。
至于后续系统念叨了些什么,他也只听到“任务结果”、“万无一失”几个关键词,点着头回系统“确认确认”。
……
“想起来了吗?宿主。”系统诉说完三次确认出现的时间场合。
刘严正是因为想起来了才面色难看略显狰狞,他找不到借口否认,找不到错处推给系统,费尽心思却拿不到奖励。
系统继续火上浇油:“按照系统规划,宿主若按照系统提供的选项一进行任务,成功完成任务,拿到奖励洗髓丹,洗掉一根灵根后成为双灵根,修炼资质提升,修炼速度也能更上一步,被太珩仙尊收为徒弟的概率也将增大……”
“收徒……拜师!”刘严捕捉到关键词,将系统说的话、还有那失败的任务抛到脑后,神色一振,“对!我要拜太珩仙尊为师!”他说着竟站在床上,木床被他踩得吱呀作响,“我以后是仙尊的徒弟,我要住到仙山上,一大把灵丹妙药为我所用,谁也不能看不起我!哈哈哈哈哈哈!”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房门突然被人重力推开。
“你在吵什么?”推开门的弟子面色不好。
木门“嘭”得砸到墙上,打断他的话“……我是太珩仙尊的弟子……”
刘严猛地转头。
推门弟子满腔不满,听见他在那胡说八道,便面露嘲讽:“太珩仙尊的弟子?你想做太珩仙尊的弟子?就你?”
此时又走来了一名弟子,他打了个哈欠,附和道:“你也配,区区三灵根?”
刘严盯着二人,面色涨红,嘴唇颤抖,气得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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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话来。
因为系统说任务失败,他到现在都没能拿到那枚洗髓丹,现在依旧是三灵根资质,明明说他区区三灵根的那个弟子也是三灵根,但他巴结上了推门的双灵根,鸡犬升天一般竟也开始鄙夷他这个三灵根。
他不敢瞪双灵根,但同为三灵根刘严还是有胆子怒视,可那人狡猾得很,缩在双灵根弟子背后,刘严眼神四处飘移寻不到目标只能愤愤地瞪着两人的衣摆。
那两人挤在门口也不进来,他站在床上,自认为居高临下,两方对阵,他独占一方气势。
门口最近的那人突然尖声说:“你这房间一股臭味,你闻不到吗?”
“唰”得一下,刘严脸色阴沉,他沉默阴狠地注视着说话的人。
那双灵根弟子捂着口鼻,打量刘严的房间,“幸好让你将东西都放你自个屋里,不至于污染我们公共区域。”他一手扇着面前的空气,一边嫌弃,“别再发出噪音了,不然你就滚出去睡。”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身后那三灵根弟子也跟着捂住口鼻,落进下石,瓮声瓮气:“太珩仙尊也是你能肖想的?仙尊的弟子可是单灵根!据说还是变异单灵根,你个三灵根也敢说,呵。”那弟子说完还鄙夷地耸肩,发出一声“啧”,迈腿就要离开。
刘严却一把从床上跳下来,抓着他的领子,逼问他:“你说什么?太珩仙尊的徒弟?他怎么会收徒?他徒弟是我!是我!我都还没拜师,他现在哪里来的徒弟!”
三灵根弟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刘严双手死死捏着他的领子,他被迫低头,对上刘严双目充血,面目狰狞,他惊叫一声“啊!”,连忙移开视线朝先行离开的那人招手,“老大、老大!快来救我,刘严他、他疯了!”
先走的双灵根弟子听见这声求助,嗤笑一声,想要嘲道,回头却见刘严那样犹如一只疯狗,呲牙咧嘴,双目猩红,像是要将他抓住的人给吃了!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没能上前帮忙。
领子被越扯越紧,这弟子面色涨红喘气难受,他用力去掰刘严的手,岂料刘严的手宛如硬石,几下都没能掰开。刘严手背上青筋冒起,越来越使劲,那三灵根弟子隐隐有要窒息的前兆,他双唇深红发乌。
忽地,空气震动,风被破开,一把木剑打在刘严手臂上,他吃痛手一软手掌一松,那弟子找准时机连忙用力掰着他的手指,刘严痛叫一声收回手,那弟子脱离虎口,连连后退几步,转头匆匆朝剑主人处道谢,打着颤跑到呆楞住的双灵根那儿,两人相互搀扶着回房。
木剑主人手握木剑,垂眸看捂着手吃痛的刘严一眼,转身离开。
刘严痛恨地盯着他,也不敢上去追,这人一天到晚行踪不定,刘严也只在住进来初见过他,本以为是个软柿子,他瞧见隔壁那两人去找他麻烦时,还暗自叫好,心里稍微一放松。
结果他们却被这人一掌打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俩弟子后来竟是也不敢去找他,转过来找自己出气。
他恨持剑少年要多管闲事!
他恨两弟子要来欺辱他!
他恨持剑那人实力强劲导致自己成为那颗“软柿子”!
系统:“宿主,那人是双灵根,且身负剑骨。”
刘严充满仇恨的目光逐渐黯淡,他打不过。
“宿主,您还记得系统的全名吗?”
刘严没有回答,系统自顾自继续说道:“系统全名:穿书金手指杀戮系统。”
穿书!
刘严手指抽动一下。
“宿主,您是本书的主角,有系统的辅助,你将是此间世界的第一人,落魄只是暂时的,您未来大道可期。”
“您是主角,宿主。”
刘严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床边坐下,他镇定下来,松开手掌,掌心全是他自己掐出来的指甲印。
他压抑着怒火,咬紧牙关,“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宿主请放心,剧情正在进行,等到任务节点时,系统会发布任务。”
刘严压着声音问:“那剑骨……任务奖励里有没有?”
“——当然,宿主。”系统的机械声一瞬间变得高昂。
“系统无所不能,应有尽有。”僵硬的机械男声中全是诱惑。
刘严盯着门缝透进的光亮,杂乱的碎发垂下,遮住了他黑沉的眸。
18. 课堂四
白映檐没在林元夕这儿呆多久,他放过绞尽脑汁思考借口对策的林元夕,闲适地抿着茶,慢慢等小孩一边腹诽,一边慢慢吞吞喝完一盏冬酿。
他放下茶盏,衣袖拂过,桌上出现一盘糕点,盘子是浅绿通透被雕刻成六瓣花瓣形状的玉盘,四个打底拼称正方形,第二层最中间放上一块,堆成一个矮矮的金字塔,通体纯白,微微有些泛黄,看起来软软糯糯。
林元夕看得双眼冒光!
【是!牛乳糕!!!!】
之前在白云遏,因为他还不会辟谷,仙尊辟谷只饮清茶,这仙山上不仅吃食没有,就连辟谷丹都没有!
林元夕提出吃饭后,仙尊表面镇定告诉他什么时候是用餐时间,实际背地里连忙发传讯符给余盼可,询问吃食相关事宜。
突如其来的传讯,让正在处理宗门事物的余宗主一愣,还以为仙尊的传讯符被人盗用了,转眼一思考又不可能,谁敢假冒太珩仙尊的传讯。
抚眉沉思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个刚刚入门的弟子被仙尊收为徒弟了,将垂落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她在桌前扶额大笑,脸上笑意遮盖不住。
柳捻雪进来送文书,背后跟着个黑色的大尾巴,他俯身将玉简放置桌面,低头整理着东西。那不安分的“尾巴”先行探出个头,眼珠圆溜溜地转,一脸狐疑道:“师尊……你批公文批得走火入魔了?”
知晓这话讨打,说完,便立即缩回去,躲在师兄背后,将人衣衫紧紧抓住生怕被人发难。
“相昭……”柳捻雪无奈叹息,轻轻责备,扭腰侧身,盯着一个圆润的黑色后脑勺,轻轻拍了拍。
谢相昭埋着头,后脑挨得几下轻飘飘的,更像是被摸了摸,他偷笑着,手里却拽着柳捻雪的衣服佯装不满地扯了一下,撒娇似地撞了撞师兄后背。
余盼可早习惯这破小孩的没大没小,没在意谢相昭的打趣,无视两个“不肖之徒”打情骂俏完后,齐齐看来的看热闹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整理好表情,故作严肃地吩咐:“捻雪,你待会儿去吩咐膳堂,以后……嗯不,还是从今日开始……”
“记得给白云遏送上餐食。”
她补充道:“小孩儿爱吃的糕点可以多准备些,也送上去。”
柳捻雪拂开粘人的尾巴,一身轻松地迅速收好手中的文书,将它们分类整齐地放在桌上,退后一步,躬身行礼:“是。”
他身后的谢相昭跟着走到他身侧也有模有样地行礼,转身追着他师兄继续当条尾巴。
余盼可看着一黑一白两位徒弟的背影,想着白映檐当时横刀夺徒弟的场景,脸上挂着笑,不禁感叹:高山之巅的仙尊,也有这一天……
*
而此时,林元夕盯着那盘向自己推近的牛乳糕,因为外力导致它微微颤动,看起来□□弹弹,越近便越能闻到那股浓郁奶香味。
“谢谢师尊!!!”
【师尊真是大好人!!!!】
【师尊也太好了!!!!】
【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牛乳糕好好吃!!!】
【要是能再喝上一杯牛奶就更好了】
林元夕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一口咬掉半截,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脸颊圆鼓鼓的,一脸享受沉浸。
白映檐手痒想捏,但忍下来了没去打扰徒弟用餐,刚刚还怀疑师尊偷爬窗户想吓他,现在就师尊真好了……
果真还是小孩儿性情。
守着林元夕吃完,揉了揉他的头,二人享受了一番师徒宁静时光,白映檐就走了。
房间空下来后,林元夕一个人在床上休息发呆。
师尊……
他向后瘫倒在床上,搭在床边的双膝摇晃。
是特意来和他吃饭的吗……
牛乳糕……
特地吗……
……或许是凑巧。
林元夕平躺着,将团子放在肚子上滚来滚去,团子超级兴奋:“啾啾啾啾!”再来一次!
这是他们常玩的游戏。
在白云遏,林元夕刚引气入体,不愿意吃辟谷丹,拉着白映檐一起吃饭时,也是他在吃师尊在看。
林元夕晃神,若不是这木屋木床木桌椅,他都快觉得自己还在白云遏了!
陪着团子玩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那原也师兄说的信石里会有课表。
林元夕摸出那枚石头朝里注入灵气,只见那书册一样的虚影浮现在他面前,他控制着翻页,后面果然多了几页。
早课:辰时至巳时
晚课:未时至申时
一月一假,假两日
早七晚五,中午还有两小时午休,月休二日。
林元夕算了算,感觉还行,放现代大学生时他都是早八晚九,周末还不一定能无事休息。
只不过……除了这八小时上学制外,一月休一次的假期实在珍稀。
他还以为有周末能休息,准备周周“回家”找师尊呢。
林元夕揉揉脸,打散杂乱思绪,只在心里默默思念以后一月一见的亲亲师尊。
顺手揪过一旁的团子,眼含期望:“乖团子,早上我要没起得来床记得叫醒我。”
团子昂首挺胸,抖抖尾羽,高昂着头,洪亮地“啾啾”叫了两声,应下了这份差事。
林元夕被萌得心脏猛跳,他表面云淡风轻,背地里却用邪恶的小短手推倒团子,将它按住,然后埋头蹭它柔软的腹部。
“啾、啾啾……”
团子叫声软绵绵的,张着翅膀瘫在床上,任人摆布,绒羽柔软细腻,很像现代的毛绒玩具,但那羽触感更加光滑一些。
不愧是灵石化的灵鸟!
他悄悄拨了拨团子长长的、根根分明的尾羽,长得很牢靠,他小心翼翼瞅团子,它没有异样也没发现。
灵鸟就是灵鸟,吸了半天都不掉发的!
一人一鸟玩闹一番,林元夕叹气下床,想起原也布置的罚抄还没写,吃饱喝足,他坐到桌前握着毛笔歪歪扭扭地写字。
没学过毛笔字的现代大学生,林元夕扶额苦笑,看着纸面上惨不忍睹的印迹,他鼓着气一次性写完,好眼不见心不烦。
*
翌日,林元夕在团子的啾啾声中早早起床,收拾完后去找温让。
他刚准备敲门,温让估计听见他管自己房门的声音了,正巧也从里面开门,“早。”
“早呀,元夕。”温让披散着头发笑嘻嘻地说。
林元夕打着哈欠,声音哑哑的软软的,“……收拾完了吗?该去教室了。”
温让点点头,“我拿个东西我们就走。”说完他转身走进去。
林元夕倚靠在门口等他,软弱无骨地胡乱歪站着,发呆,漫无目的的视线看向他自己的房间,窗户开着,能望见里面的木桌,上面放着笔架,笔架上挂着只毛笔。
触景生情,悲从中来,他想起来那份不忍直视的抄写作业,转头朝屋里悲愤地喊道:“别忘了原也师兄让罚抄的门规手册。”
“什么东西?!”温让惊声,他与林元夕尾音重合同时落下,一步两步迈到门口,和林元夕四目相对。
双双震惊。
四只大眼。
“你不会没写吧?”林元夕问。
“……完了,我都忘记这东西了。”温让焦急挠头。
林元夕出主意,“那你现在补抄?”他看看了院外过道,路上行走的弟子多了起来。
温让想了想,一把将林元夕拽进屋,然后朝门外警惕地望了一眼,做贼心虚进屋关上门。
“我学到一个小法术,可以将一份书写好的字印传到另一份白纸上……”
打印机?复印机?林元夕震惊,修真界这么万能吗。
“但会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就是字迹要浅一些,不过这样正好。”
“待我稍稍修改,就是新的一份!”
温让一副笑得不值钱的样子,“元夕,元夕弟弟,可否借我你的作业一观?”
“我会改改字迹的!保证不会被发现!”
林元夕沉默。
温让连忙拽着他的袖子撒娇,“就借我这一回吧!求求你了元夕……”
林元夕艰难开口:“我……我的字比较奇特,就算你传好了想要稍作修改……也、也很艰难。”
温让可不觉得会奇特到哪儿去,再奇特的字,他都有办法!林元夕微微松口,温让眼见有戏,连忙说:“这不碍事儿!且让我仔细观察一番,我会找到便宜修改的地方。”
林元夕欲言又止,他拿出自己的作业递过去:“你、你自己看吧。”
温让接过厚厚一摞,目瞪口呆,“门规……有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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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林元夕耳垂发烫,他不自觉捏了捏,温让兴冲冲地开始翻页,他眼见着温让的表情越来越僵硬,眼神越来越呆滞,机械地翻动着手中的作业纸。
一把夺过作业塞回须弥戒,“你快自己写吧!”林元夕恼羞成怒。
温让……温让识相闭上嘴,二话不说,连忙找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黑发未束,他低头写字时是不是滑落有些麻烦,索性随意拿发带捆了一捆。
林元夕坐在一旁双手撑着脸打着哈欠等他。
二人最后踩点进了教室。
温让坐在位置上,嘴里含着发带,双手在脑后束发。
林元夕将手里的纸张放下,拿过温让那份盖在自己的上面。
他没学过毛笔字,也分不清温让这写的好坏。反正很整齐,一笔一画,竖是竖横是横,字间距离一致且大小相近。
比之自己……额,有大有小,勉强一排一排的还算整齐,他参考前世不知从哪儿看来的握笔姿势,这些字写的好歹能看清字形。
幸好两个世界文字一样……
不然就真成文盲了。
还是字特别丑的那种……
林元夕将两份作业理的整整齐齐,用温让那份将自己的挡的严严实实。
原也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个小尾巴,是那个北地的少年。
她像只灵巧的猫儿,头上戴着那顶猫耳绒帽,一跳一跳地踩着原也的脚印走路。
原也去了讲台,她转身回位置,走到一半,从袖中摸出一沓纸张,转身跑跑跳跳地交到讲台上去,原也垂头看她,她冲人家笑,蓝眼睛眯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有了她先交作业,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林元夕攥紧手里的纸张,迟迟没有动作,温让在旁边默默看着也不出声,只是在那纸皱得不成样子的时候,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悄悄地、慢慢地抚平那皱褶。
林元夕看台上人少些了便起身,把温让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那姿势像是怕人给他一刀斩断一样。林元夕乜他一眼,将作业交去给原也,后回来坐好。
那姑娘也跟着走下来,坐到林元夕前面那桌。
温让抬头看向那挂木牌的横杆,他和林元夕的稳稳当当,前面那桌只有一个人,写着:云芽。
“云芽……”温让跟着念了出来。
前桌,云芽转过身,“嗯?怎么了?”声音娇俏甜美,圆脸上一左一右的两颗小痣恍人眼神,冰蓝色的眸子好奇地盯着温让。
林元夕侧头,眼睁睁见着他耳廓一下变得通红,那抹红犹如沾染上了白色的布料,迅速蔓延到耳垂,侧脸,脸颊,最终至于全脸。
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红柿!
林元夕…林元夕目瞪口呆。
修真界……好神奇……
温让蚊子般到声音嗡嗡响着:“没、没事……你的名字挺、挺好听的!”
云芽也和见证奇观一般眸子弯弯遮住震惊,猫眼溜溜转,礼貌道谢:“谢谢你,你的名字也好听。”说完她微微点头,转身坐正。
温让目光无焦距,嘴里念叨着“不用谢不用谢……”林元夕瞅见台上原也看过来的眼神,他用手肘撞了撞他,提醒他。
温让回神,粗鲁地揉把脸,故作镇定地在桌上坐正。
原也微微蹙眉,但只在一瞬。
他恢复面无表情,冷漠无情地宣布:“谢芜长老待会儿来,现在每人去外面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挥剑一万下,午休前完成,两两一组互相监督。”
“出去前来台上拿绑带系在手腕,”他用浓黑的眸子挨个挨个与弟子对视,将众人吓住,“灵器会自主计数。”
“还有回气丹,一人三枚,根据个人感受服用。”
弟子们纷纷答是。
原也拿起剑,欲出门,却被人叫住。
“师兄!”云芽声音响亮甜美,“班上少了一个人,我没有人组队。”
众人闻声望去,云芽白皙的脸蛋儿微微泛红,但她只是紧张地握拳,依旧站立着。
原也抿唇,他见少年面色微粉犹如见春,“和我一起。”
弟子们间的气息凝滞一瞬。
云芽大声回答:“好的,谢谢师兄!”
云芽回首拿上一根绑带和一瓶丹药,跟在原也身后走出教室。
19. 课堂五
室内气氛随着他的离开而变得轻松。
“不愧是星天外,出手就是阔绰……”一弟子将绑带系好,倒出丹瓶中回气丹,颗颗圆润饱满,泛着莹润光泽,丹身上三道纹路环绕——赫然是地品丹药的标志。
“三纹地品……竟是地品丹药。”
这声惊呼引得其他弟子纷纷取出自己的丹药查看。一时间,室内惊叹声此起彼伏。
“就连区区回气丹居然都是地品……”
“这般品级,不知是不是温长老亲自炼制……”一个弟子捧着丹药喃喃自语。
旁边的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会想,区区回气丹也值得温长老亲自动手?”
“定然是其弟子,说不定只是执事们。”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星天外的杏林可是丹修圣地……”
众人纷纷点头,小心翼翼地收好丹瓶,生怕磕着碰着,三三两两结伴走出。
温让戳戳林元夕,扬扬下颔示意他一起组队去,林元夕点点头跟在温让身后。
两人想寻一处有可以遮荫的地方,可这室外的小广场上除去四方而立的玉柱,一眼望去空荡荡。
玉柱倒是粗壮,约莫四人环抱才勉强绕它一周。
可惜此刻每根玉柱投下的阴影里,早已挤满了脚步快的弟子。温让撇撇嘴,无奈地耸耸肩,拉着林元夕随意找了块空地站定。
"看来大家都怕晒啊。"温让用手扇了扇风,眯眼望着头顶明晃晃的日头。
林元夕踮起脚尖,试图在人群中寻找更阴凉的位置,最后还是泄气地摇摇头:"算了,就在这儿吧。"
两人站在空旷处,阳光直射下来,在地上投下两道修长的影子。
“一、二、三……五十一诶……”
一旁早早开始挥剑的弟子惊叫,他对面那个有一下没一下,挥剑挥得昏昏欲睡的弟子被他惊醒,左顾右盼,手里迅速挥动着,嘴里念叨:“怎么了?怎么了?原师兄来了?”
“哎呀不是。”挥剑的弟子握住他的臂膀阻止这毫无章法的动作并白他一眼,“我发现我自己计数的和这灵器计的,不一样。”
“啊?我看看。”另一位弟子凑到他手臂上系着的绑带看,“……二十一。”
他解下自己的,发现居然才十下。
“我的少了三十下!”挥剑弟子沉重地说,“白挥了整整三十下!”
不远处也有人发现这点,三三两两的叫嚷着,互相对比看看谁计数缺得更离谱。
林元夕小声说:“灵器居然会计数……”好智能
*
那边原也抱胸倚墙,恰恰好站在屋檐阴影下,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报数。云芽侧身站在他面前,双手握剑,挥剑。
“二十八。”
“二十九。”
“二十九。”
一边运气一边挥剑,才会被计数。云芽反应过来。
她没有去看灵器计数,一旁监督的原也的时不时报数,当同一个数字被反复提及好几次,她便重新运转灵力。
调转体内灵气引至双手,做出标准的挥剑姿势,随着剑一起一落,灵力衍伸附至木剑,随之挥散出去。刚引气入体的弟子体内运行的灵气少,就算是少有的几个练气期,体内能容纳的灵气也最多挥上十来下,灵气消耗得太快来不及再次运转,手中剑就挥出去了,自然未被计数。
呆在云芽原也二人组附近的小组也在原也的计数下逐渐明白了这个缘由,左左右右三三两两地相互传达。
传到林元夕他们这边,大家伙也算是知晓了这个规律。
“一、二、三……比普通挥剑还累……”温让说。
林元夕只点点头,没余力说话,一转灵气又已挥出去,他放缓动作开始继续运气,“你快挥吧。”
温让上下摇晃脑袋,手上动作不停。
*
阳光高照,弟子们额前布满汗珠,聚起的手臂微微颤抖,耗尽又重聚灵力汇进灵府,在引入经脉聚于木剑,经脉酸胀。
偶有几人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摸出瓷瓶,轻轻抖落出一枚丹药,接着无比珍惜的放入嘴中。
被耗尽的灵府刹那间充满灵力,不仅如此,重新运转时速度也有所提升,服用了丹药的弟子兴奋地向周围人诉说着自己的感受,诱惑得好几人也不顾舍不得,迅速吞下一枚。
“不愧是地品丹药!”
“就是就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要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啊……”
林元夕和温让两人一旦感受运气有稍许凝滞,就立马吃一枚,反复充能下挥剑速度保持匀速。
这二人,一个有师尊给了一大包丹药,都在地品以上,用掉原也发得几枚丝毫不觉心疼。
另一个则是有个丹修兄长,地品丹药虽然难炼,但兄长出售丹药还有稍有资产,区区几枚地品丹药,作为弟弟的温让,包中还有富余。
他们挥剑如风,剑光如练,在丹药的支撑下,动作丝毫不显疲态,周围的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这二位……不是富可敌国,就是背景深厚。”有人小声嘀咕。
“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林元夕神色淡然,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手中木剑依旧稳如磐石,每一剑都精准无比。而温让则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艳羡的感觉。
他歪头悄声:“我有丹修哥哥,但他们没有,羡慕死他们。”
林元夕扑哧笑出声,连忙假装咳嗽整理表情,装作无事发生,手中不曾松懈。
丹药的效力仍在持续,灵力十分顺畅地在经脉中奔涌。他们不浪费任何一丝药力,灵力不曾停歇地自灵府涌入经脉再挥出去,没有丝毫浪费。
弟子们机械地重复运气-挥剑-运气,不知是何时辰。
“好了,可以休息了。”
宛如天籁之音。
救世之主。
有一个人手一松,剑一落,就跟着有许多人松手,木剑“啪嗒啪嗒”地掉地上。
林元夕干脆席地而坐,木剑放一边,甩甩手腕,活动活动肩膀。
“多少下了?”温让学着他坐地上。
林元夕扯下绑带看,“一万零二百六十四。”
“嚯。”温让感叹,“挺厉害呀。”
原也示意云芽进去,他走到屋门口,朝弟子们道:“回来了。”
“你呢?”林元夕瞧见那边的动静,拍拍温让肩膀,站起身,反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一万零三百零九。”温让捞起木剑,跟着走。
“你更厉害。”林元夕夹着剑,对他竖起两个大拇指。
温让笑:“嘿嘿承让承让,这是啥意思?”他学着比出两个大拇指。
林元夕:“就是你很厉害的意思。”
温让:“哇——这是哪里的用语?”
林元夕含糊道:“嗯、嗯……我家那儿,东方、东方那边。”
“快快快,他们都进去了。”林元夕抱着剑小跑几步。
温让见状也不废话,连忙跟上去。
室内的凉意让众弟子不禁发出喟叹,林元夕二人坐下后,瞧见和原也一前一后进来的云芽,她走到座位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然后才坐下。
温让小声感叹:“这大小姐牛哇,还有余力运气。”
云芽斜眼乜他,轻轻哼了一声,微仰下颔,散落着几缕碎发衬得那截的雪白颈子,仿佛月光凝成的玉柱。
温让立刻噤声,目不斜视地盯着台上的原也。
林元夕趴桌上目光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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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这个地方好多谜语人……
从最开始的秘境试炼,木剑要输入一些灵力才知晓试炼任务……
今日挥剑……挥剑也是,要注意计数才能发现什么是有效挥剑,没人说……也不是,原也师兄暗示了……
谜语人……全是谜语人!
还是师尊好!
林元夕一下坐直起来,吓了发呆的温让一跳。
原也在台上扫视下方弟子,确认人都回来完了,侧身后退,微微躬身,请一旁的谢芜来讲话。
谢芜开口时声音如淬了寒冰的剑锋,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丹药用完了的举手。”
他一开口,这个教室温度似乎都骤然降至零下,众人不敢发出声音,就连视线都不敢转移,林元夕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温让贴着他一起。他们前方独自一人坐的云芽手肘置于桌面,安静地抬臂。
下方举手的人不到一半,谢芜剑眉一皱,“完成任务的举手。”
这一次举手的人要比刚才还要少些,寥寥无几。
“丹药是拿来做什么的?”谢芜道,“林元夕,你来说。”
突然被点名,林元夕下意识站起来,指尖发凉,他不敢迟疑,脱口而出:“拿来、拿来吃?”
有弟子想笑,谢芜冷眼扫过去,那人僵硬着表情不敢动弹。
“坐下。”
“你来说。”谢芜盯着那个刚刚发笑的人。
他犹豫地站起来,林元夕跟着看过去,发现那人竟是主角。
刘严在脑海里猛戳系统,让它给个最完美的回复。
系统:‘修炼应该靠自身,丹药只是辅助,何况珍贵如地品丹药,若是当糖丸磕,实在暴殄天物。’
“修炼应该靠自身,丹药只是辅助,何况珍贵如地品丹药,若是当糖丸磕,实在暴殄天物。”他照着系统给的话说,意有所指地瞥向林元夕,自己补充道:“练剑还是要靠自己,如此方有成效。”
“有些人仗着家底丰厚,自然不懂资源匮乏之人的难处。”
林元夕感觉到他饱含敌意的语气,思索着自己在哪里得罪过主角……嗯、明面上的得罪。
想来想去,发现跟本没和他有过面对面的交集。林元夕感觉莫名其妙。
刘严话落,谢芜目光沉静地和他对视,室内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谢芜眼神太凌厉了,刘严有些撑不住,他扯扯嘴角想要说话。
“灵力枯竭时强撑,轻则伤脉,重则走火入魔。”谢芜面向众弟子,“有人不知道这个常识吗?”
没人发出异议,可是刘严刹那间满脸通红,谢芜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他就是在说自己,刘严想着,他垂着的双手紧握拳头。
“资源匮乏?”谢芜重复这四个字,冷笑一声,“星天外今儿第一次分发练习装备,就短你的了?”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钉,钉得人抬不起头来,刘严只觉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十分尴尬,只敢在脑海里冲系统发火。
“省下丹药的弟子重头挥剑,”
谢芜话音落下,室内空气骤然凝固。那些省下丹药的弟子面面相觑,有几个已经脸色发白——这意味着他们要重新再来一次早上的经历。
刘严早已悄悄坐下,闻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系统对他的谩骂作出回应——在他脑海里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却充耳不闻,无休止地发泄。
原也等谢芜走远才上前,温润的嗓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缺丹药的来我这儿领。"他指尖轻点桌台,“但若让我发现有人私藏……”尾调拖长,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未时前。"原也最后扫视众人,目光在刘严青红交错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挥完。"
“个人建议。”他补充一句。
“各位可以回去午休了。”
20. 课堂六
回到住处,林元夕有气无力地揉了揉团子的脑袋算作打招呼,随即在须弥戒中众多“师尊的爱”里翻找辟谷丹。
“辟谷丹……辟谷丹在哪儿……”
不想动弹了……只想睡觉。
他整个人都蔫蔫的,连手指都懒得动,只想赶紧找到丹药然后瘫在床上。
扒拉了半天,终于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摸出个青玉小瓶,倒出几粒圆滚滚的丹药。
林元夕一股脑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嚼。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甜在舌尖漫开,饥饿感顿时消散。
“呼——”
林元夕长舒一口气,他三下两下踢掉鞋子,像只困倦的猫儿般钻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一团。
团子凑到枕头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被他迷迷糊糊地搂进怀里。
"团子……下午…上课前记得…叫我……"
话音未落,呼吸已变得绵长。
“啾啾!”团子在他怀里应了两声,表示知道了。
窗外,一缕清风拂过,轻轻带上了半开的窗棂。
*
临近未时,弟子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陆陆续续有气无力地走进教室。
林元夕小憩过后精神好了不少,只是手臂还有些酸痛。
温让像张摊平的煎饼,两条手臂直挺挺地伸着,应该是为了方便再做挥剑之类的活动,他用白布条将宽大的衣袖紧紧绑在小臂上,他掌心向上地瘫着。
云芽没精打采一路耷拉着眼皮走到座位上坐下,头顶帽子上的两只猫耳似乎都耷拉下来了。
林元夕双手撑着下巴观望着同窗们的千姿百态。
忽然,门口光线一暗——又有人进教室了。
刘严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那条歪七八扭的腰带依旧倔强地挂在腰间。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在他的后背,整个人背着光,面容沉在阴影中,更显得他整个人神色阴鸷。
他低着脑袋走到座位前,重重地坐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引得周围几个弟子莫名其妙地看他。
林元夕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在自己脸颊上轻戳,一下一个小坑,看起来软绵绵的。
依旧是原也来宣布下午的任务安排,在星天外,一整天都是同一堂课,像今天便都是剑道修习。
他广袖一挥,每位弟子桌面便多了一枚泛着青绿的莹润玉简,弟子们小心捧起观察,隐约可见“扶摇”和“流风”四字在其间沉浮。
“此堂课,诸位可自行参悟剑诀。”原也声音清越如泉,云芽听着,不自觉捏了捏耳垂。
“玉简内记录着《扶摇剑诀》二十一式和《流风回雪》九式。”
林元夕握着玉简细细察看,指腹触到温润地质地,玉简表面似又云气流动。
他学着温让闭眼将玉简贴在眉心,顿时两道剑意涌入识海,掀起波澜。
《扶摇剑诀》的二十一式如画卷展开,每一幕都单独成页,剑意带着影像在他识海中播放,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无比详细地展示,活像一套修真界的广播体操。
而《流风回雪》九式则大不相同,剑招行云流水,风卷残云般涌入盘旋再结束。
《流风回雪》更像…嗯街舞。林元夕想着。
“《扶摇剑诀》如楷书,《流风回雪》似行草。”温让也阅读了这玉简,迫不及待以二指为剑,转动手腕,简单比划。
还得是本地人有文化。林元夕在旁边点点头,附和他。
林元夕不经意一瞥,瞧见远处的主角,只见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玉简,眼中迸发出饿狼般的精光,嘴角不自觉扬起一共诡异的弧度,那副摸样活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突然发现了绿洲,又像是赌徒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刘严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梭着玉简表面,紧握玉简的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黄黑的脸上竟挂着一抹病态的潮红。
林元夕不自觉瞪大眼,下意识后退,直到背抵到墙才反应过来。
一旁参悟剑招的温让见状,奇怪问道:“怎么了?你想是看见了……恶鬼?”
温让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望过去——黄黑的肤色的遮盖不了的红映入眼眶。
刘严眉心压着玉简,此时竟又发出“痴痴”的笑。
温让脱口而出:“他中邪了!?”
林元夕差点笑出声,他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台上原也见众弟子看完玉简,朗声说道:“今日最后的任务便是参悟《扶摇剑诀》前七式,下一次上课每位弟子都需要到我面前演示。”
“《流风回雪》看个人造化,不做硬性要求。”
话落。原也便退了出去。
室内的安静随着他的离开被打破,有弟子嚷嚷着要出去舞上一舞,随即弟子们便三三两两地去寻空地大展身手。
温让拉着林元夕一起,出去前,林元夕似有所感地回头望去,刘严嘴唇无声地蠕动,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杀戮道系统。
林元夕脑海中惊现这几个大字。
*
接下来习得的另三门课——丹、符、器,虽不如剑修那般令人筋骨酸痛,却也是各有各的磨人之处。
丹修课上,长老柳昀一袭月白色长纱裙飘然入内,发间簪着一支青鸾衔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站定后先是环视一周,忽地展颜一笑,明艳动人,她轻声说:“能入星天外者皆为人中龙凤……”声似山泉,涓涓流转。
对此,神游天外的林元夕表示,原来不管在什么学校,领导讲话都如出一辙。
“今日先识百草。”她云袖轻拂,数十种药材如蝴蝶般飞跃空中供弟子们观看。“便从这风铃草开始……”
长老人长得美声音也好听,很助眠。
林元夕在药香氤氲中瞧见前排的云芽已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温让也单手托腮眼皮一垂一垂,指尖在桌面胡乱描画着。
“……不求烂熟于心,只愿诸位将百种草药在脑海中留下印象。”柳昀突然提高音量,惊得几个打盹的弟子一哆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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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话音未落,后排传来 “咚”得一声——有个弟子一头栽桌面上了,他正捂着额头“嘶嘶”叫着。
柳昀掩唇轻笑,步摇上的明珠晃出碎光,她将话说完:“……届时再学控火之术,将之用于丹炉,做到熟练控火起炉,方可正式开炉炼丹。”
柳昀手腕一转,掌心窜起一簇青焰,满堂弟子眼中终于重焕光芒,“希望习控火时给位千万别打瞌睡,不然这华丽的锦服、乌黑的发可会一不小心——”
她打了个响指,青焰骤然消失,“就化作飞灰咯。”
*
符修课上,袁施长老步履如风地踏入堂内。今日他依旧着了一袭深紫长袍,只是这身相比于之前所见,袖口多了金线绣着的雷纹,流光溢彩。
林元夕分明看见那袖口雷纹似会流转,像是活的。
袁施长老雷厉风行。甫一进门便紫袖一挥,成沓的黄符纸如雪片般落在每个弟子案前。
“今日功课很简单的,”他唇角含笑,声音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柔,似春风拂柳,说出来的话却让满堂弟子脊背发凉。“各位只需照葫芦画瓢,每道符描满两百遍即可。”
话音刚落,弟子们均面露苦涩。袁施突然敲响案台,发出清脆“咚”,又将弟子们的眼神吸引到自己身上。他的眼中毫无笑意,偏生说话语气语法柔和,“我真的不希望每次月休后收上来的你们的作业像那烂泥潭里的小泥鳅,乱七扭八。”
“如若诸位实在不愿……”他故意拖长尾音。
竟真有几位弟子目光满含希冀地望过去,袁施回以他们浅笑,轻启唇道:“尝尝雷电的滋味再继续画符也行。”伴随话音,他向弟子们的上方甩出一枚黄符。
那黄符突然炸开,化作满天星火洒落,又在降落时消去踪影。
笑面虎、美人蛇,林元夕只觉得袁施长老比谢芜长老还可怕。
*
但最磨人的当属器修课。长老章承泽捋着长须,第一堂课上让每个弟子轮流阐述对“器”的理解。
一群半大的孩子哪懂什么练气之道?众说纷纭,章长老在案台上端坐着,捋着长须品着茶听着,瞧着弟子们捉耳挠腮。
“武器才算器,刀枪剑戟!”有位弟子比划了个挥剑的动作。
“不对不对!”另一个弟子急得直跺脚,“丹修的丹炉呢?这可不是武器!”
“笔墨纸砚……也算器吧?”云芽开口道,她直接站起单只脚踩在矮凳上,皮裙衬得她大腿白皙细腻。
……
林元夕托着下巴看他们争论,心里想着:这场景活像现代学校的辩论赛。而章长老始终笑而不语,只是续茶时故意把杯盖碰得脆响,吓得争论最凶像是要出去比划比划的几个孩子立刻噤声。
好不容易熬过早课,午休后的课堂上,章长老突然从袖中甩出及时团灵土:“既如此,诸位便亲手塑出自己心中的‘器’来。”
让众弟子根据自己的见解用灵土捏制一个自己的“器”。一时间,教室成了陶艺作坊,满屋狼藉、满弟子也狼藉。
21. 落星秘境一
打打闹闹的每一堂课让林元夕每天都过得十分充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如果能有个术法记录,那清洁术将是一个月以来他的使用之最。
上完一天的课,回到房内,一句口诀便能使周身变得干净,随后瘫在床上便无意再动弹。
而那日日闷在房里的团子,一见到人回来就啾啾啾地飞扑上去,窝在他的头顶,继续啾啾啾地喧泄不满。
林元夕只能将小鸟包在手心,撒着娇用额头蹭啊蹭啊,一路蹭一路小碎步迈向床。
一人一鸟便在床上窝下。
下山前白映檐给他留的那道神识,成了远程通讯工具。
正式上课的前几天,他都会叽叽喳喳和亲亲师尊聊天,而上了几天课后,他就像打卡一样,早起发一句“早安师尊”,晚上躺床上说一声“晚安师尊”。
无需睡眠的太珩仙尊端坐于云端之上,于日出之时垂眸,透过水镜看小孩揉着惺忪睡眼,黏黏糊糊地说早安;又在明星晚风中瞧见困得嘴都张不开,几个字说到最后只剩喉咙呜呜声的人。
*
是日。
“养孩子好玩吗?”
斜倚在巨石旁的仙尊,左手执杯浅浅酌饮,云袖轻拂,小溪哗啦啦的流着奏着自然乐律,仙人抬眸,面前是水镜映出的小孩安然睡颜。
他饮完杯中物,执杯朝前一扔,晶莹剔透的玉杯将在半空中逐渐由云聚集而成的形状打散。
白而飘渺的云,中心空荡一瞬,转而自发旋转重新聚在一起,须臾,便又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
“白映檐!”小绿鸟叽叽啾啾、尖声尖气地叫唤着。
“虽然…先斩后奏是我的不对,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接二连三不尊重我的理由!”豌豆大小的黑眼珠瞪得圆溜溜的,转啊转啊,弯曲的黑喙张张合合,“你……”豌豆眼瞥见,白映檐衣摆抖了抖,人直起身,黑喙连忙紧闭复又张开,双眼眯起,笑:“……你、我不是还了你一个这么乖巧可爱、聪明伶俐的徒弟嘛……”
白映檐没理会,识海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唤,他简短地回复后离去,聒噪的唧唧啾啾被抛在身后。
小绿鸟眼睁睁看着仙人身影原地消失。
重徒轻友……重!徒!轻!友!
*
修真无岁月,日夜轮转,四季更替。
林元夕按部就班地学着,在许多弟子对一开始坚持的道途产生动摇时,他依旧坚定地选择修剑,同院的温让也是如此,倒是前排的云芽转去了符修,分道而修后,他们也没怎么和她遇见过,原著主角刘严也如同原著发展一般选得剑修。
林元夕一边修炼,一边默默阴暗地监视着依旧对他的亲亲师尊心怀不轨的刘严,同时还要和疑似兄控的温让过招并听他吐槽远行兄长的不靠谱,同时也承担他在收到兄长温良送来礼物时的捧场气氛组。
就这么过了三年,周边的剑修同学各个都练气中期、练气后期,甚至有几个练气大圆满了。
林元夕能感觉到有些弟子临门筑基,但是他们都压制着修为,迟迟不肯突破。
星天外入内门几率最大的一种方式便是外门大比,排名前三的弟子可以拜入内门长老名下,而若是在大比中大放异彩,从而被长老青睐收为弟子也是机缘的一种。
所以这些弟子们都在等,等这即将到来的门派大比。
这其中,包括刘严,也包括他。
*
晨光如碎金,薄雾如细纱。小院的青石地面还残留着夜露的湿痕,在初升的阳光下盈着冷冽的光。
林元夕手中木剑搅动清晨稀薄的雾气,刺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他身形转换,手足带风,步法迅捷变换。
《流风回雪》前三式,施展得行云流水。
少年鼻间气息微乱轻喘,腕间那枚红线串着的琥珀珠已浸透了体温,温润地贴着皮肤。
最后一式收势时,剑尖轻颤,他目光凝视剑前,空无一物之处却似是有形凝滞,随着他绵长的吐纳,那处静止才恢复原貌,剑尖一转,周身已然平和。
舞完最后一招剑式,收剑,今日份的练习打卡×1。
清风吹过他额前碎发,随手挽了个剑花将木剑归位。身后房内传来响动,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眉目间少年英气带着柔和笑意。
转身小跑,两步并作三步,单手扣住窗棂,翻身落地,动作轻盈,如风托落叶轻旋而落。
三年前还需踮着脚尖、扒着窗沿费力张望的高度,如今只堪堪到他腰际。
轻松落地,不带起一丝尘埃,他张开手一把扑到桌边站立的人身上,额头已能抵住人肩膀之下的胸膛附近,深深嗅着熟悉的冷香,眯着眼,嘴里嘟嚷着:“师尊今天来得好晚……”
白映檐由着他撒娇耍赖,揉揉他后脑勺,捏捏后颈软肉,人便顺从地挪开。
团子扑棱着翅膀不知从哪儿飞来落在他肩头,蓬松的尾羽不经意扫过他逐渐褪去婴儿肥初显棱角的下颌,带来一丝微痒,抬手揉了揉,顺带着搓搓团子的头。
过去三年,林元夕每每修习《流风回雪》时,白映檐总会来旁观,一共九式,在师尊的小灶辅导下,他已参悟至第三式。
他不问师尊为何只来旁观《流风回雪》,只在摸清规律后的每日清晨修习招式,并享受随之而来的每日师徒时光。
自从外门分道而修后,白映檐不怎么得空,每月休假他跑回白云遏几乎都会扑空,除了团子和他,空荡荡的宫殿安静得可怕。
少年胡思乱想着,嘴里吃着白映檐给他带的牛乳糕。嘴角突然一凉,白映檐帮他擦拭掉嘴角的一粒碎屑,他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盈着双颊上的酒窝。
白映檐目光柔和,“我先走了,好好上课。”
“好的师尊。”林元夕狼吞虎咽最后几口,匆匆擦拭嘴角,“师尊再见!”
面前的人影消散不见,林元夕不舍叹息,收拾好桌面便去上课。
小院另一间房的主人温让已许久未归,林元夕从依旧紧闭的木门上收回视线,脚步不停,握着木剑离开。
许是又临近月假,今天的课室吵吵闹闹,林元夕还没走近便听见弟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他走到座位上,撑着下巴发呆,听听闲话,抬头目光触及悬挂的木牌,想当年温让为了将那块代表身份的简陋木牌挂上横杆,蹦跳得满头大汗的景象犹在眼前,如今那横杆,他只需随意抬手便能触及,甚至站直时还要小心以防碰撞。
唉…温让……
星天外允许弟子通过接取宗内委托赚取成就点和修习分,修习分达到相应分数便可不来上课。温让练气中期并修习完基础的扶摇二十一式后便去接委托赚修习分。
作出这一选择的最主要原因,是委托包括宗外任务,能出宗找兄长。
他说,当初林元夕搭手一救后温让便一直在星天外属地附近。一听到外出代替上课,他迫不及待便去申请了,逃避枯燥课堂的同时还能寻找不靠谱兄长。
一举两得。
临走前招手邀请林元夕一起,可是林元夕拒绝了。刘严因实力原因一直规规矩矩地上课,丝毫不打算外出做委托,他十分担心这位主角出幺蛾子。
神游太空结束于谢芜长老的到来。
室内默契安静,长老黑眸沉沉,“今日小测,每人到我面前来使一遍扶摇或流风回雪的招式,使你认为最熟练的一招。”
室内无人出声,谢芜:“你们也听说了,落星秘境即将开启,宗内弟子均可报名参与。”
“但,”他注视着众人听见秘境时突然变得火热的眼神,“小测不合格之人,我会上报宗门取消资格。”
林元夕揉揉指节,假装不经意地瞥一眼,那方刘严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落星秘境啊……
他回忆着原著,这一事件本应发生在刘严拜师后的第一次下山历练。
原著中双灵根的刘严也被让在外门修习至筑基,他走的是扮猪吃老虎流,背靠仙尊白映檐,且又身负杀戮道系统。
外门弟子的挑衅、抱团孤立等等炮灰行为在他仙尊亲传弟子身份暴露时迎来了爽文常有的反转虐渣。
筑基后便回了白云遏,他跟随白映檐修习,被白映檐亲自教导……林元夕眯着眼,心里发酸,亲自教导……
除了拜师那个月和白映檐待的时间稍久一会儿,其他时间零零碎碎的一点也不够,他撅了撅嘴,十分嫉妒原著中的亲手教导。
呼出口郁气,拉回跑远的思绪,林元夕继续梳理着。
去落星秘境前,刘严又完成了一次杀戮道系统任务获得了第二枚洗髓丹,但他并未服用,而是留到了落星秘境中使用,随后他以单灵根筑基修为在秘境里获得了天品长剑洪覆。
洪覆剑不是杀戮任务的奖励,而是系统给出的信息,它告诉刘严某地可能会有天品长剑现世,刘严去一探究竟。
……既然是无主机缘,谁先抢到就是谁的。林元夕邪恶地想着。
谢芜话落便抬步至门口,他身后已有几名弟子跃跃欲试跟随上去,林元夕趴在桌上等了一会儿,观察着长老和诸位同修的动作,伸出桌面的手腕也随之比划着。
没几人排队了,林元夕活动了下身子走上前去。
流风回雪前三式,林元夕使得得心应手,招招剑式,举手投足间尽显流风之意,回首刺透无形空气,竟隐隐带着两三分未被主人察觉的剑意。
一招一式尽显凌厉,弯曲旋转中又透着如风之迅、如雪之凌。
谢芜古井无波的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瞧着他即将收尾,手腕一转,一道凌厉的剑风毫无征兆地超林元夕横扫而来。
一柄模样沉重的玄铁尺,带着破空之声直刺他肋下。
林元夕瞳孔微缩,足尖点地,腰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避开闪烁白芒的玄铁。
他心神稍松,一口喘息还未吐出,玄铁尺竟从反方再次袭来,余光只见玄铁黑如玄蛇冲出,完全来不及作出反应,“啪”地一声精准点中他持剑腕骨。
一股酸麻剧痛瞬间传遍整条手臂,林元夕闷哼一声,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木剑顺势滑落,他连忙弓身,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剑身,止住木剑掉落。
林元夕揉着发麻的手腕,憋屈却不敢埋怨地看着谢芜,手握玄铁尺的长老毫无心虚之意,一脸沉静面无表情,玄铁尺在他手里挽花背至身后,长老一身正气:“林元夕,过。”
“谢谢长老。”林元夕闷着声音说。
“不用谢。”
温让还未离开时,谢长老最喜欢地便是时不时“考验”他们俩,或是舞剑时突如其来的一招,就如刚才;又或是文修时课上提问点名他们二人来回答;还有需要示范时他们也是最先最优之选。
温让离开,他独自一人面临谢长老的宠爱,真的是相当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如果没有那额外的伤情——如今日此时手腕处的红痕,林元夕真的会很喜欢做谢长老的优秀助教。
至于原来的真正助教原也师兄,自从分道后也再没来过了,估计是做其他任务去了。
是的,林元夕他们后来才知道,“班主任”一职也是宗门委托任务里的。
*
这边小测通过的林元夕回了小院。
拖来椅子坐下,明日月休,他想了想,干脆在神识里唤着:“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在吗在吗?”他趴在桌上,左手揉捏着右手被玄铁尺敲击的位置,双腿及地,前几年的时候他还能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现在长高许多。
团子在桌面上团成一团白黑色的小圆球,黑色小爪子融入黑色的腹羽,毫不突兀,被他左右来回滚来滚去,像是在揉露馅儿的芝麻汤圆。
“在。”师尊清冽如泉的嗓音响起。
林元夕兴奋地坐直,张口欲语。
“等我一会儿。”
“哦哦好的哦。”林元夕点头乖巧答是。
团子滚到一半,漆黑的小爪子踩稳桌面,小脑袋从耸起的翅膀间抬起,扑腾着翅膀抖了抖羽毛,支着头“啾啾”叫了两声。
林元夕指腹蹭了蹭它头顶绿色的呆毛,顺带着从头顶向下顺了一遍毛,团子眯着绿豆眼随着他的下移的动作,整个身子有序下凹。
林元夕扑哧笑了出来,团子莫名其妙地啾啾,它原地跳跳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
团子有时候挺像一只小猫。林元夕想到上辈子路过几个女生喂猫时撸猫的情景,她们摸猫,猫在下腰,团子圆溜溜的竟也能弯曲出弧度。
白映檐一来就看见小徒弟兀自笑趴在桌边冲着团子傻笑。
“在笑什么?”
“唔!”林元夕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张着嘴猛吸几口凉气,回过神想要说话,张口却是咳嗽。
白映檐默。
走上前轻拍弟子后背,从储物戒拿出冬酿倒出一杯置于人面前。
林元夕咕咚咕咚地豪饮,缓过气来,“师尊……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丢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映檐只闻心声一片尖叫,面前白白嫩嫩的小孩脸宛如熟透的番茄。
看起来很好捏,这么想着。
白映檐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摸上小徒弟的脸颊,触感温润,像丝绸一般柔顺,更似柔柔水波,轻轻一碰便会溅起涟漪,让他分毫不敢用力。
……脸好小。
还是像以前一般柔软。
白映檐做着沉静端庄的姿态,低垂的眸被遮住了其中的神色,手掌抚摸着小孩的脸颊,拇指轻轻拂过眼下,惹来蝶翼似的睫轻颤,黑漆漆的眼珠转悠着不知道朝哪儿看。
常年握剑所致的虎口处的老茧摩擦得并不疼,白映檐没敢用力,小徒弟像一团嫩豆腐,戳一戳就会散。
林元夕只觉得像是被柔风拂过一般,若有若无的触感,痒痒的。
他忍不住用脸颊追上去蹭蹭,仰着头,入眸的是一张犹如天上明月般容颜,琥珀双眸被阴影遮住,深不见底,高挺鼻梁,薄唇樱色淡抹,那一小缕辫子间编上了一根银色的绳线。
【银色的】
【……红绳在我这】
“……师尊”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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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目光痴痴,轻轻唤着。
【好喜欢、好喜欢师尊】
白映檐收回手,将越发倾向自己的人扶正,答道:“嗯。”
“唤我来何事?”
林元夕揉揉鼻子,对自己沉浸温柔乡、垂涎师尊美色表示唾弃,选择性忘掉刚刚打了老大一个嗝的尴尬场景,他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道:“师尊,他们说再过几天要出宗门去落星秘境历练。”
“还有谢芜长老批我通过了小测。”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白映檐,“还对我额外加测。”
他像得到老师夸奖回家给家长报喜企图再获得家人奖励的孩子,期盼地望着。
白映檐面庞柔和,眸中闪过笑意,揉着他的头,夸赞:“很棒。”扫过手腕处格外刺眼的红痕,白映檐不着痕迹地皱眉,拿起他的右手捏捏按按,确认只是皮外伤后,指腹打着圈给他擦拭着玉露。
林元夕…林元夕红着脖子红着脸,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看着仙人低头只为给他上药,高山之巅的如玉雪人近在咫尺,仙尊发丝更是墨色瀑布垂下几缕搭在他的手臂。
【好、好近,好香】
【师尊……好喜欢】
白映檐淡声:“明日月假,随我回白云遏?”
“好、好啊!”
每月休假的二日是团子最兴奋的时候。一则林元夕能陪它完完整整待上两天,二则二人一同回白云遏便可不用避人,随意飞翔!
日渐西沉,暖黄日光为一天的落幕投射最后的聚光。
林元夕突发奇想说想爬山,于是一行人便传到白云遏山腰。
落地最先激动是小圆鸟团子,展动羽翼率先冲出去,一个滑翔贴地,振翅,仰身向上。
林元夕蹦蹦跳跳追在它身后。
一人一鸟像猫和逗猫棒,鸟在前面飞,人在后面追。
白映檐难得漫步山间,习惯速战速决的仙尊日常都是传送阵代替行径过程,这般悠闲的时光甚是少见。
他注视着少年朝气蓬勃的身影,沿着蜿蜒的山阶,直上白云之间山之巅。
清风殿内永远纤尘不染,白玉地砖掺不进一丝杂色。团子唰得飞进殿内,藏于玉柱之后,林元夕站在殿名之下,一时有些恍惚。
纵使来此异世三年多了,每每望见这处于缭绕白雾间、青葱绿影中的玉殿仍旧会使他有不真实感。
后来一步的白映檐行至他身边,抬手拍拍他肩,后步入殿内。
林元夕落后几步跟上去。
他见过这里的四季。
春日也会有微雨,细细密密地下,敲在那顶上的琉璃瓦,如琵琶轻抚;夏夜伴着流萤繁星,一个在他身边点灯,一个为夜幕照明,漫天遍野、天上天下都是星星;秋晨露珠渐成霜华,那玄石上的棋盘被描摹着银装;冬暮的天澹星泽冒着热气,倚着石边瞧雪粒降临,无声为那歪脖子老树裹新衣。
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林元夕常常为白云遏的美景惊叹。
穿过回廊,团子在石桌上啾啾唤他快来,白映檐抿着杯中饮,那风吹动歪脖子树垂下的枝条,白映檐散在身后的发轻动,那缕小辫儿跟着摇了摇。
林元夕扬着酒窝奔过去。
“这是什么……”林元夕捻起玉蝶中一块带着浅绿、滑如凝脂的冻糕,对着光看了看,张嘴一口咬住,“有股茶香,好吃!”茶味清香混着熟悉的牛乳味,在舌尖化开,冰凉滑腻。
白映檐指尖点了点,一把素白银壶兀自飞起,倾斜着往他杯中注入冬酿。闻言,清透的琥珀眸流淌着笑意,落在他脸上:“连着吃了三年,也该换换口味了,便是琼浆玉液三年也该发腻了。”
【师尊、师尊在打趣我……?】
吃着奶糕的少年耳根倏地一热,低头猛灌一口冬酿,吞咽下去喉咙微微有股热感,但被忽略过去,只试图借此掩盖脸上逐渐上漫的燥意。
【根本、根本不会腻……】
【师尊给的都好吃!】
【何况,吾乃天生牛奶命】
【为牛奶打call一辈子……哦不两辈子!】
林元夕一抬眸便闯入白映檐柔和得能溺死人、犹如涌着涓涓蜂蜜般的眼神,大脑有一霎那的空白。
美颜暴击。
“师尊……”他无意识呢喃着。
“嗯。”白映檐回应他。
他突然撑着桌起身,“师、尊!”声音很郑重,白映檐察觉到些许怪异。
林元夕绕到他身前,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礼毕,抬手抱拳,一脸正经:“师尊,弟子献丑了。”
嗯?
白映檐轻佻眉,任由小徒弟继续奇妙走向。
眼前,行完礼,林元夕威武甩袖,霸气转身,桌上银杯被牵连,白映檐对着它一指一转,银杯免于落地,稳稳当当地放好。
嗯……
白映檐目光落在银杯上,又移到银壶上,迟疑地落在双颊飘红的徒弟身上。
他好像知道哪里不对了。
“啾啾啾啾啾——”
吃饱喝足的团子紧跟主人步伐,像箭一般冲出去,站在林元夕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枝上,小黑爪抓得稳稳的,即使被主人带着转啊转啊也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嘿——”林元夕一剑刺出。
“啾!”团子抓得紧张站不稳,上演一个倒挂金钩。
“哈——”反手挽花。
“啾啾!!”单杠360°旋转。
“咻——”下挑——没挑起来,团子是实心的,林元夕只觉得手软绵绵使不上力,憋着股气,用力,算是抬起来了。
“啾啾啾!!!”木枝被压弯了,一弹一弹的。
主人舞剑舞得歪歪扭扭,但一招一式倒是没甚差错。
是真正的熟练于心。
白映檐点评。
团子也很配合得增加难度。
木枝表示自己不行了,断上一断以表敬意。
白映檐用灵力接住还抓着半截木枝不放的小圆鸟,放到桌面。
林元夕只觉剑一下变轻了,疑惑地举着半截“剑”挠挠头,没看出啥不对劲,豪气一扔,木枝移动的抛物线落于天澹星泽边上。
他脚步虚浮,一个踉跄,竟直直向前扑去。
林元夕只觉迎面扑来凌冽气息,分心注意着人的白映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广袖轻扬,稳稳地将人托住。
雪有气味吗?
他迷迷糊糊想着。
应该是没有的吧。
但是……他鼻子嗅嗅,这就是雪的味道啊。
清凉。
馥郁。
银川破冰流落山间,山泉顺山而下,两岸枯黄中藏一抹新绿,颤颤巍巍地避着寒冷冰泉,流淌着响着。
吸进鼻腔时的凛冽被怀抱的暖意柔和掉,脸颊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适,林元夕蹭了蹭,冰凉将要离开,他皱着眉伸手按住,将慰藉固在脸颊上。
白映檐单手环着人,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靠在怀里,另一只手被人拿捏住了,也不得空。
听着一股极轻的叹息,林元夕窝在一个十分安心的怀抱中,安然睡去。
22. 落星秘境二
宿舍内坐在床上打坐的刘严烦躁的睁眼,瞧着那内陷的柜门,心头涌上一股烦躁,挪到床边一伸腿,将那摇摇欲坠的柜门彻底踢成双层背板。
紧接着室外传来些动静,他回忆起上次那个双灵根杂碎和他的狗腿子,动作一僵,直着腿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竖直了耳朵,仔细听。
所幸,大门被人推开后又关上。
是有人出去了。
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刘严松口气,收回翘着时间长导致有些发麻的腿。
月明星稀,是现代见不到的月色,柔柔的月光照着屋内。
“你把下一个剧情点再给我重复一遍。”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明月,趾高气扬地对着脑内系统下命令。
【系统预测,不日后开启的秘境——落星秘境中的西北隅,寒潭深处,有一上古剑冢,此剑冢隐于一灵阵之中。】
【天品神剑洪覆剑被置于其中。】
“洪覆剑……天品……”即使是再次听见如此品阶神剑的介绍,刘严还是忍不住眼冒精光,目色中是无法掩饰的贪婪。“我可是龙傲天啊……”
前世的刘严,通读各大网站男频小说,深知废材升级流套路,尤爱后宫种马文,躺在会吱呀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幻想各色美人对自己献殷勤。
“拿到这柄剑,就算我只是三灵根又如何。”刘严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等我拿到剑,杀掉那些任务目标,洗髓丹还不是唾手可得!”
【滴——】
【经系统推算,若宿主能成功于落星秘境中获取洪覆剑,并完成第三节点——原第二节点任务,杀掉北境少主云芽,即可获得洗髓丹及各稀缺珍宝】
云芽?
刘严觉得有些耳熟。“她是谁来着?”
【身着皮衣头戴鹿帽,于修剑第一课时止住闹剧的女性】
刘严想起来了,他想着当时位于纷争边缘位置看戏时的一眼惊鸿。
那雪白细嫩的大腿、圆润可爱的脸庞、水润润的蓝眸,还有那印着绿叶红花刺青的洁白优雅的锁骨……
他想着、回忆着、臆想着……
“可惜见不到她长开得样子了……”刘严带着一分势在必得,回忆着少年姣好的容颜,流连忘返,“不然……将来肯定是个小辣椒,滋味十足。”
“她居然是北境少主,”刘严眼珠子转着,“若是能同时获得北境助力……”
他幻想着,“洪覆剑认我主、身负单灵根、又有北境助力,说不准将来我才是北境之主!如此这般,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老子要将隔壁的人全部杀光!”
“老子可是穿越者!一群土著也配和我争,老子是主角、是世界之主、是天道宠儿!”
“还有……还有女人们……”
他越想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脑海中又浮现出少年莹润大腿,还有路遇的女修们薄纱下的香肩……
与此同时,前世中他曾在黑夜的手机光中划过的情节,那些不堪的描写与曾幻想的画面放映在脑海中。
他可是穿越者啊……
那些……都该属于他!
“系统!”他在脑海中尖声吼道,“落星秘境一行,只可成功!必须帮老子拿到!”
【只要宿主此次不再一意孤行,根据系统推算,成功率可达……】
“行了行了,”他不耐烦打断,“我肯定听你的行了吧,必须给老子成功。”
“要是再出半点差错,老子……老子……”
他“老子”半天也想不出能拿系统怎么办,最终只能狠狠砸床,发出沉闷响声。
【宿主的配合,将使成功率直线上升】
【系统和宿主同为一体】
*
天光微熹。
【不想走……】林元夕很不情愿地起床。
【不想走不想走不想走不想走不想走】很不情愿地收拾东西。
【师尊……】很不情愿地去正殿和师尊道别。
白映檐神识探入他的须弥戒,将里面的东西添添补补,末了塞几块糕点在他手中,让带着路上吃。
被摸着头送走,迎着师尊目光在传送阵消失的林元夕,幻视师尊犹如送丈夫外出工作的娇妻……
咦——
他打了个激灵,被自己恶寒到,团子歪着头,立于他肩上,奇怪地看着主人。
立于殿前玉阶之上的白映檐没能读到徒弟的这份心声,他墨发披散,银线编入小辫垂在胸前,素白长袍随晨风轻拂。
传送阵将人直接带到了小院儿,林元夕小跑去集合点,腕间琥珀珠闪过一抹光,而主人并未察觉。
此时山门外的广场早已人声鼎沸,林元夕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寻找谢芜长老的队伍,等他终于寻到队伍末,一身玄色劲装的谢芜长老抱着柄长剑面无表情转身带队前进。
一行人有序登船,林元夕眼尖地瞧见位于队列的刘严。
飞舟破开云雾前行,朝着落星秘境处疾驰。林元夕在船舱内盘膝打坐调息,纷乱的心绪和不舍初见沉淀,他呼出口长气,开始思索着刘严接下来可能的行动路径。
窗外云海缭绕,高处俯视的山河壮阔,他却无心欣赏,任由美景在眼前匆匆逝过。
落星秘境出现于一片莽荒群山的深处,周围是盆地地势,巨大的碗状中心便是秘境入口。
飞舟寻了片空地降落,长老弟子们步行前往秘境入口附近。
那片广阔之地上已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谢芜长老作为本次的领队长老之首,率先走在最前方开路。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犹如一把待出鞘的利剑,只是微展剑刃两分,便已寒光摄目。
飞舟上竖立着星天外宗门大旗,降落之时便有眼尖的人注意到。
谢芜带队前来,拥挤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路。
入口处相谈的几人回首。
一身着青色长衫,长发低束脑后增添一分柔和,他轻笑着,眉目间尽显和煦:“谢长老来了。”
谢芜拱手,“段掌门。”
“谢长老。”一旁黑色长袍的男子招呼道。
“谢芜!”从黑色长袍男子身后钻出个白衣青年,歪着头朝他挥挥手。
“明掌门,浮雪师弟。”
被称为浮雪的青年轻轻跳出来,背对着兄长的目光,他笑盈盈:“谢芜,怎么是你带队?”
谢芜还没来得及回复。
青年的话语像炮弹一般一发接一发地射出,“你还在外门吗?真是的,你们星天外也太不尊重人才了!都说来我们苍山啦!星天外简直就是……就是……”突然忘词,浮雪求救回头望向兄长。
黑色长袍的男子眼神无奈,启唇欲道:“暴……”
“暴殄天物!”浮雪夺声抢先说出。
谢芜和男子对视,目光均是无奈,他只能摇摇头沉默。
浮雪见状还有话要讲,“浮雪。”黑袍男子唤他,浮雪立马调头,站回兄长身边。
几人打趣之时,入口处一阵骚动,见状,谢芜转身朝着弟子说到:“落星秘境乃上古战场碎片所化,虽只余两三分凶险,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其中机缘尽随诸位探索。”
“凭信石入内,吾宗弟子若有不敌者、若遇不可抗之危时,可捏碎信石脱出。”
“七日后,无论收获如何,诸位均须激活信石返回,届时秘境将关闭。空间乱流之下,唯死路,而无生者。”
“诸位谨记。”
*
林元夕排着队等待进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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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
“元夕!”
林元夕循声望去,只见队伍末尾,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正高跳着朝他挥手。
温让!
林元夕想了想,干脆转头朝末尾走去。
“你终于来了!”林元夕脸上满是笑意,“我还以为你赶不上呢!”
“嘿嘿,”温让让他站在自己前面,“落星秘境这等机缘,我怎么可能错过!”
“就算我真不想来,我哥哥也会拿竹条抽着我来。”
闻言,林元夕扑哧笑出声。
“幸好宗门还算仁义,外出历练的弟子都可参与秘境,不然我还得赶回来参加小测,说不定还赶不上呢!”温让咧嘴笑着。
他突然站直,用手比划了几下,“许久不见,你小子长高了不少啊!”他用侧身撞了撞林元夕。“也结实许多。”
“当然了,”林元夕哼哼几声,“你都在长高,我怎么可能落下!”
“你气息凝练,看外在外历练收获颇丰哦!”
温让顿时苦着脸,“可不是,我那不靠谱的哥哥,拉着我去做了好多委托,要不就是他要去采药,让我给他当护卫……”
“一路上全是艰辛啊。”
两人寒暄间,身后接上了另一队,一道冰蓝色的倩影吸引了二人眼光。
“云芽!”温让打招呼,“你也来啦!”
云芽今日未戴那独具标志性的绒帽,长发束起高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脖颈,干练十足。
外罩轻纱长袍,内里短袖短裤冰蓝劲装,腰间悬挂着一枚玉佩,腕间手串叮当作响,看起来英姿飒爽。
她浅笑礼貌回复温让,又向林元夕打招呼,随后表示自己有事在身,便离去了。
她在人群中寻望着。
看似不经意地扫视四周攒动的人头,目光在星天外弟子聚集处停留,目光所至,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林元夕瞥见她未抿的唇线,神色显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走着走着,进去了。”温让拍拍他的肩,揽着人向前。
穿过秘境入口的瞬间,林元夕只觉天旋地转,像是晕车一般难受,胸口闷闷的,又像坐过山车一样,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小腹一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
双脚终于接触到实物,林元夕踉跄一步,站稳在地面之上。
他睁开眼,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很难形容眼前的天地。
天空雾蒙蒙的,低垂厚重,随时都会塌陷一般。天光透过云层,被层层削弱,却仍旧照清这间世界。
眼中只留黑白,那地上植物枯萎发白,显露着死寂,远处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间缠绕着白色雾气,更有一些断壁残垣,沉默地诉说着上古战场的惨烈。
他朝前走了几步,没有想象中的尸体,松了口气。
“这就是……落星秘境。”温让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他也为此感到震撼,世间竟有如水墨般的山地,却无水墨画的飘逸灵动,这里有的全是死寂。
天地万物无声诉说着那场沉于历史长河中的战役。
温让:“据我兄长收集到的有关落星秘境的信息所言,如果在秘境没看见残肢碎片,那可能是被这个秘境‘吃了’。”
“吃了?”林元夕奇怪地问,“怎么吃的?”
“他说上古时期灵力相比现在富裕不知几百倍,可它们沦为碎片隐匿与世间角落,灵气不足,那些神兽、修士的尸体便成为灵力供给的载体。”
“从残留在肉身上的灵气,到骨髓中的……一点点地被蚕食,最终他们会化作粉末,从此消失。”
林元夕头皮发麻,身上汗毛竖起。
这是一片会吃人的世界。
“走吧。”温让道。
23. 落星秘境三
二人顺着小路,朝秘境深处走去。
行走时脚下踩过的土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很像是沙滩,但这分明是泥土地。
尽管他们行走是已经很注意动作,仍旧带起一些粉尘飞扬着,白色的微粒细细密密,像骨灰一般。
林元夕按捺住心中的恶心,强行摒弃脑中的胡思乱想,向前走着。
小路被掩盖在黑色巨木之中,那是一片黑漆漆的森林,浓黑的树干十分粗壮,耸入云宵,茂密的叶绿得发黑,不细看都发现不了那竟是绿叶。
温让手里拿着个罗盘,像指南针一样,他寻着路,林元夕跟在他身后缓缓前行,一路上除了他们无一人影。
“这鬼地方……”温让搓了搓拿罗盘的手臂,脸色有些发白。
他们越是靠近那片黑色森林,体感气温便越发低。
“比兄长说的还邪门!”温让咬着牙说,唇齿间吐出几口雾气。
林元夕倒是不觉得冷,身上的衣裳是白映檐给他准备的,密密的暗纹是各色符咒,里面有几个恒温的咒印也正常。
他在须弥戒中翻了翻,拿出一套新的递给温让,“这里气候有异,这套衣服上刻有符咒可以抵御异常气温。”
温让也没客气,一脸感动:“谢了,我们果然是好兄弟。”抖开长袍,三下两下换上,瞬间感觉不到凉意。
他一脸惊讶地拂过袖口处的暗纹,“这是哪家符咒大师刻画的,手艺这般精湛。”
“等我出去,我也去请大师帮我刻画两套!”
林元夕含糊道:“家里长辈给的,我也不太清楚,等出去说……”
温让:“也是,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走了这大半天,竟无一同修,宗门的人也没见到……”
“我兄长给的罗盘能指向灵气充裕之地,来回旋转,犹豫半天还是指向那片森林。”
林元夕顺着罗盘指针的方向望去,试探地说:“那是北边?”
“嗯,是西北方。”温让肯定道。
本还想着怎么将路线引去西北方,没想到误打误撞这罗盘直接领着向那儿走。
林元夕悄悄松了口气,他最不擅长找借口了,这样最好。
二人边聊边前进,很快走入林中。
参天巨木将天光遮住,只能从枝条间的缝隙艰难地渗出几丝光亮。
林元夕揉揉眼睛,他实在看不清这些暗处的东西。
抬起的手腕间的琥珀珠莹莹闪着微弱的光,引起主人的注意,林元夕举着手臂看去。
琥珀珠发着光,带着微弱的暖意,一点一点的,在林元夕惊讶的眼神中变得越发明亮。
走在前方的温让似有所觉,停步转身。
“你……还带有光源?!”他惊奇地小声叫道,“这准备也太充分了吧!”
他小跑到林元夕身旁,林元夕也才知晓这枚珠子,竟还有这般用处。
他道:“是家里长辈送的礼物,我也才发现它的用处。”
“太好了!”温让伸手拍肩,“我正担心待步入深处如何视物呢!好兄弟,不愧是你!还有你的好长辈!”
手里握着罗盘,他又追加道:“还有我的好哥哥!”
林元夕扑哧笑着,“走吧、走吧。”
有了琥珀珠照明,二人想着林中深处前行,前方突然有处空旷的、明亮的地方。
林元夕和温让对视一眼,决定去那处看看。
深处植被生长十分茂密,从最初没入脚踝的浅草,到及腰,再到现在面临的几乎一人高,实在难以前行,二人只好拔剑劈出一条路。
林元夕拿的是白映檐放在他须弥戒中的一把寒铁剑,在得知他开始修习流风回雪时给他的。
但他一般还是使用木剑,寒铁剑虽说也是剑修入门者的通用剑,但价格不算便宜,同修没几人使用,林元夕不想引人注意,也就鲜少拿出。
但现下场合不一样,秘境不比宗门,这里不说危机四伏,但也实属不算安全,在没完全修出剑意的情况下,光是那锋利的剑刃,寒铁剑就远比木剑更能带来安全感。
待到终于走出,站在这方亮堂的空地,向前看,那是一处由两侧嶙峋的黑色岩壁伫立着构成的山谷,及其狭窄,左右两侧垂落着无数条浓绿如墨的藤蔓。
温让像是怕惊扰什么,小声问:“要进去吗?”
林元夕思考着,按照原著所写,宝剑所在之地是一处寒潭,主角前行的路途上没有描写到这处山谷……
一般来说……这种藤蔓都会动的吧……
林元夕虚眯着眼细细观察那处岩壁,忽地定睛,“那藤蔓可能是活物。”
温让一惊,“为何……”他顺着林元夕的目光,也看见了那藤蔓枝叶间残留的不知名的、鸟羽一般的东西。“……确实很有可能。”
它在那黑绿色的藤蔓中,显得格外突出。
“那怎么办,还进吗?”温让愁眉苦脸,四处打量着,“不走这的话我们换条路劈。”
林元夕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山谷间,原本无声无息犹如安眠般的藤蔓,突然活了。
它们扭曲着躯干,像一条条黑色的长蛇,垂落的枝条向下扭动着,悉悉索索地作响。
二人见状连忙拿剑起势,却不料这藤蔓未曾朝二人袭来,而是向着山谷更深处前去。
温让侧头询问:“里面应是有人。”
“去不去?”
林元夕下意识咬唇,吐出一字:“去。”
温让爽朗一笑,“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选择,走吧。”
温让率先动身,他足尖一点,因着没了那巨木枝干遮挡,一跃而上,纵身前往。
林元夕紧随而上,灵力在足尖流转,是一块块无形的垫砖,身形飘忽灵动,在嶙峋怪石间穿梭自如。
本做好对上藤蔓的准备,结果这些枝条并不搭理他们。
他们相视一眼,转而继续深入。
温让在前探路,林元夕警惕断后,提防着狭窄山谷中可能出现的危险。
离近那些藤蔓涌向的目的地,不被搭理的二人突然被袭击。
“小心!”林元夕低喝一声,手中寒铁剑横横一挡,将那袭向温让的“蛇头”拦腰斩断。
温让迅速反应,灵力聚集于掌心,赤红的球状体瞬间形成,他咆哮着:“吃我一记炎球!”将掌中物抛向“抬起头”的藤蔓堆。
炎球落在黑绿的藤蔓上,像是被强酸腐蚀一般发出灼烧的“嗤嗤”,空气中散发着烧焦的刺鼻糊味。
击退一波,林元夕三两步跳去崖壁上的一片空地落脚歇息,温让紧随其后。
他们望着那处焦炭,温让甩甩手:“这藤蔓真恶心!”那些藤蔓还有小截没能烧着,正在地上扭曲蠕动。
林元夕寒铁剑回鞘,目光凝重得扫过山谷更深处,“此地凶险,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温让赞同。
继续向前,这次二人速度稍缓,前行同时更加留意四处。
很快行进至山谷出口,迎来敞亮空地,林元夕眼尖地发现几道脚印。
他们跟踪的藤蔓在这出口处消失无踪。
林元夕转身寻视,瞧见那粗壮藤蔓竟是齐齐转弯,沿着山壁向上蔓延。
望着这和巨木般高的岩壁,温让感到奇怪:“难道人去了上面?”
林元夕剑尖点地,“看这儿,有脚印。”
“那先跟着脚印走。”
“好。”
两人达成共识,留意着地面和周围痕迹,警惕前行。
这处风光像是又恢复了进入密林之前,路途开阔,但约莫四五米外还是围绕着巨木,地面也不再是沙粒感,而是带着潮意的淤泥般的质地。
速度逐渐提升,循着足迹,疾驰而去。
*
森林的另一方,云芽正独自前行。
高束的马尾在脑后随着动作晃荡,轻纱长袍随着风拂动,腕间手串跟随主人动作叮当响。
冰蓝色的身影在灰白死寂的背景中显得格外艳丽。
她步履轻盈,足尖点在半空,落下一片蓝色的灵力痕迹,目光左右扫视着,像是在警惕,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她脚步一顿。
眸子锐利地扫向前方某处。
那里的地面突兀地生长着犹如竹笋一般的竖直物,它们背靠那漆黑嶙峋、坑坑洼洼的岩壁。
巨木在它们两侧,洒下阴影,阴影中,那道极其隐晦、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浓烈的恶意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潜伏其中。
她蹙着眉,落在地面,“出来。”声音清冽带着寒意,垂下的手立至身前,二指间夹着一枚黄色的符纸。
回应她的,并非人声。
“咔、擦。”
“咔擦、咔擦、咔擦!”
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人类活动僵硬的骨骼时发出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不断响起。
紧接着,地面剧烈震动,那些“竹笋”顷刻之间通通被粉碎,在碎石之间猛然迸出的是一条条粗壮无比、末端竟生长着锋利骨刺的狰狞藤蔓。
它们犹如巨蟒般朝云芽涌动着,它们顶端生长着的不是白色的花,而是一张裂开的布满獠牙的巨口。
“该死的……”云芽瞳孔微缩。
咻!
咻!!
咻!!!
三根巨藤撕破空气,以肉眼难以捕集的速度朝她冲去,预备着从不同角度狠狠撕咬这鲜活人体中的灵力。
云芽见状,双膝微弯,右脚原地一点,整个人在巨藤临近之际兀得跳跃腾空。
她高高在上地俯视地面三根巨藤,瞧见它们狰狞着巨口向上袭来。
她右手在胸前一晃,二指间的黄符散成五张,嘴里默念术法咒语,黄符上亮起咒符,发起光,随即,将指尖黄符朝着那白牙巨口扔去。
“破!”
轰——
黄符落入巨藤张开的血口中,随着主人一声令下,在它们的口中炸开。
植物不能说话。
但那爆炸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加强烈。
“送你们……”云芽眯着眼,双手交叉于胸前,左右手指尖分别夹着数张符咒。
“开!花!”
随话音一起落下的黄符,“唰唰唰”得飞入藤蔓口中,继上一轮未完全结束的爆炸余波,新来的符咒在那破口处连续爆炸。
爆裂开的藤蔓被炸得粉碎,残肢四处乱飞,断口处流出黑色的粘液,掉落的还有那白色尖锐的獠牙。
地面没了着巨蔓,视野一下变得开阔。
一枚黄符被扔向地面,在低空化作风,吹散藤蔓残骸,留出一方较为干净的空地,云芽翩翩落地。
“系统!她怎么把魔腾炸烂了!”阴影深处,刘严对着系统嘶喊。“你不是说这波肯定能成的吗?你又骗我……”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宿主,系统提供的成功率为百分之六十五,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失败可能,系统并未说过……】
“行了!”刘严急不可耐地打断,余光瞥见云芽迈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她来了!她来了!”
“快给我想办法!!”
【系统计算中……】
刘严咬着牙等着,他死死盯住云芽的身影,像是她一旦越过安全距离朝他走来,那他就会暴起一般。
“系!统!”
【系统即将掉落:魔灵丹】
刘严只觉鼻梁被重物一砸,他差点惨叫出声,耗尽力气才将那喉中欲出痛呼压抑下去。
瓷瓶落入掌心。
系统机械地发布指令,【宿主将魔灵丹喂给蚀骨魔藤,可激化魔腾狂暴。】
“好办法!好办法……等等,狂暴?!那我怎么办!?”刘严欣喜若狂的表情僵住,脸颊不自觉抽动,面色狰狞。
“你不是要我英雄救美吗?狂暴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救?!”
【据系统计算,被喂下魔灵丹的蚀骨魔藤狂暴后将有百分之八十概率掠过宿主,直接围攻任务目标。】
“百分之八十?!”刘严重复着,“那还有百分之二十呢?!”
【警告!若宿主拒绝执行本次核心任务,将视为主动放弃“云芽”线。】明明是熟悉的机械声,但细听之下似乎带着一丝威胁。
【即,宿主自愿放弃北境势力。】
“不不不,我没有放弃!”刘严心脏在狂跳,他明白这是一场豪赌。
他看着身姿窈窕的少年朝他越来越近,她指尖又夹住了黄符,刘严瞳孔猛缩。
“我做!我做!魔藤在哪儿?快!”
系统命令:【宿主后退五步】
刘严打着抖,腿直不起来,但仍旧顽强地后退。
【左.倾四十五度】
刘严像右转身,猛地意识到方向错了,连忙转回去。
【宿主,倒计时为一时,请将魔灵丹朝您面前扔出,随后转身逃跑】
“等、等等!我、我我还没……”
【五】系统开始倒计时,全然不理会惊慌失措的刘严。
“等一下!等一下啊!”
【四】
“操!我叫你停下!”
【三】
“我怎么扔啊!往哪里扔?操.你不说清楚……”
【二】
“系!统!”
【一】
刘严用尽权力朝着系统说的面前扔去,随后不再顾及距离他只有五六步的云芽会不会发现,他转身用尽吃奶的力气逃跑。
云芽停住脚步,预感不妙。
轰隆!!
咻!咻!咻!!!
是和刚才遇袭时一样的声音。
她迅速后退几步,转身踏步虚空。
身后阴影处钻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它将黑色岩壁撞破,直直地向上伸展。
云芽立于半空,远远遥望那比刚才三根聚在一起还要粗壮一倍的巨藤。
“这到底,是什么……”她震惊,喃喃自语。
除了这硕大的主藤,它的躯干上还有数不清的和刚刚那三根一般粗细的藤蔓。
这巨藤张牙舞爪着,犹如一只巨大的蜈蚣。
它的枝条朝她袭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不知几倍。
云芽匆匆将手中符纸甩出,单手结印,蓝色的灵力瞬间聚集凝结成一方冰盾。
抵住绕过符咒爆炸冲来的藤蔓。
冰盾与魔藤的骨甲猛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半空中的倩影被迫后退几步。
“嗬!”持冰盾的左手用尽全部力气,白皙的手背上血管突突得冒出,冰盾散发着白气化为白霜,凝结成尖刺,刺入藤蔓体内。
感受着冰刺带来的痛意,巨藤疯狂扭曲着,大张着顶端的白牙巨口就朝云芽咬来。
云芽举着冰盾连连后退,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巨口扔去黄符。
“爆!”
“给我……”她甩出符咒后,手指迅速变换,单手结印,将那印咒狠狠按在冰盾上。
冰盾瞬间胀大,原先刺入藤蔓体内的冰刺也变得粗壮尖锐。
更多的尖刺随着变大的冰盾一起出现,抵挡住新涌来的藤蔓,同时刺入。
印咒加持下的冰盾已有三个云芽那么高,她还在不断地注入灵力,冰盾越发厚实。
“……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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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吧!!!”
她双手撑着冰盾,不,应该说是冰墙。
一声令下。
原本平直的冰墙向藤蔓弯曲,成为一个厚实的弧形,拦住想攻击的藤蔓。
随之,先是冰刺炸裂,犹如一个海胆,炸裂后的冰刺碎片朝着各个方向刺入。
接着,是冰墙本身。
它身上产生着裂纹。
吱、呀
蔓延开来。
砰!
砰砰砰!!!
云芽面前炸开一片白雾,破碎的冰墙朝四周散落碎片,她变换身形,朝安全处跳开。
巨藤的枝条攻势被抵挡住,一击未果,更加狂暴。
魔灵丹的催化下,它似乎生了神智。
许多细小的枝条逐渐缠绕至一起,搅成麻花辫,左右各一条,各自绕向两侧,试图包抄。
它本身,这条巨大的参天巨藤从中间发起进攻。
云芽见状,脸色微白,刚刚一堵冰墙几乎耗尽了她体内的灵力。
从储物袋中摸出几枚补灵丹扔嘴里。
她深呼一口气,冰蓝色的眸子冷意溢出,体内灵力再次急速运转,强行突破那丝滞涩。
一手结印,灵气聚集。
一手再次夹住数张符纸。
同时,数张黄符从她储物袋中飞出,竖直立着,围成一个圈,绕在她身边。
起势,
御敌。
*
侧方一块巨石后,刘严的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脸上血色尽失,双腿发软,几乎是瘫坐在地。
身后那三条恐怖的魔藤散发出的暴戾气息让他颤抖不止,几乎连灵魂都在战栗。
“系统!系统!怎么办!?会死的!现在出去一定会被撕碎的!”他在脑中疯狂尖叫。
【鉴于任务难度剧增,系统特此赠与宿主:元婴期修为……】
“元婴期修为!?”刘严眼冒精光,丝毫忘却了恐惧。
【……一击】
“一击?!”刘严瞪大了双眼,眼白充斥着数条血丝,“一击怎么够用!?”
【系统计算,宿主使用元婴期修为一击击破蚀骨巨藤核心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
【目标正受魔藤围攻,处于弱势,且注意力高度集中,宿主此时现身前去击破魔藤,英勇相助,约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能打动目标。】
“百分之七十五……”刘严喃喃重复道。
【是的,】系统冰冷的机械音蛊惑着,【打动目标后,北境将成宿主的囊中之物。】
系统顿了顿,【包括北境少主。】
*
“孽畜!休得猖狂!!”
云芽躬起身子准备御敌,可这突然传来的嘶哑变形、带着破音的尖吼穿破云霄,使她有一瞬的分神。
她身体下意识朝一旁侧去,围绕在她身旁的符咒自发飞向袭来的藤蔓。
因为那瞬分神,少年的脸颊被擦破一条痕迹,渗出密密血珠。
刘严从巨石后连滚带爬得冲出来,他的脸上涌现出一种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无比贪婪的狰狞疯狂的表情。
他挥舞着手中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匕首,按照系统指示,直冲藤蔓核心所在之处。
云芽双眸一怔,猛地惊声提醒:“小心!”
刘严已经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他的耳中只有系统的指令。
云芽那声提醒伴随的是一根藤蔓的袭击,但竟刚擦过刘严身后。
“这是什么好运气……”云芽目瞪口呆。
刘严四肢并用地朝着那核心出走去。
一旁的云芽边躲边攻击,顺便分几分余光给他。
目睹着这人凭着出奇的运气,竟是近乎毫发无伤的靠近了巨藤。
“给老子断!!”
刘严闭着眼睛狠狠刺向那魔藤根部与地面连接的薄弱处!
噗嗤。
元婴期修为的一击就这么落下。
那匕首刺了进去。
一股带着腥臭的黑色液体喷出,溅了刘严一脸。
那攻击云芽的魔藤凭空僵住,随后径直掉落在地,砸在地面上发出“嘭”得一声。
这突如其来、毫无章法的援助,直攻藤蔓核心,给它造成重要一击。
这让魔化后拥有神智的魔藤也出现了近乎本能的迟疑,它放弃攻击灵力充沛的云芽,左右枝条全部僵硬落地,而它本身迅速缩回至核心所在之处。
它无法理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气息微弱、灵力少得不能再少的“东西”怎么有胆子接近自己。
被弱小刺伤的暴怒在它的体内充斥。
一直紧紧注视着巨藤动作的云芽惊呼:“小心!”她飞身朝着刘严处去。
“云芽!小心!!”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林元夕和温让的声音也从另一个方向响起。
两人循着激烈的打斗声和灵气四溢的能量波动赶到。
正好瞧见云芽奋不顾身朝着巨藤旁的一人冲去,她身影上方,是张开深渊巨口即将笼罩向下将二人吞噬的巨型藤蔓。
眼见这无比混乱的一幕。
林元夕毫不犹豫,寒铁剑出鞘,剑身嗡鸣,他二指滑过剑身注入灵力,青色的剑光暴涨,循着动作本能,使出流风回雪第三式。
寒铁剑被青色剑光笼罩,林元夕飞身朝前剑指巨藤,欲斩向巨藤躯干,凛冽的风刮过带来刺疼,腕间的琥珀珠发着微弱莹润的光。
温让同时从另一侧举剑发起攻击。
而他们身后,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
林元夕和温让已然用尽全身的灵力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可那巨藤也不是个慢的。
云芽单手搂住刘严,试图将人带离此地。
可终究来不及了。
黑影垂下,眼前的光均被巨藤吞噬。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云芽!”林元夕温让二人齐声惊喊。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闪烁着寒意的冰冷剑光在林元夕和温让眼前亮起。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固。
云芽紧闭着眼,一手拖着刘严,一手已拿住宗门信石,预备着捏碎。
天光大亮。
预想中的完全黑暗没有降临。
云芽错愕睁眼,入目的是那道沉默而熟悉的身影,他单手挽着剑花,利刃归鞘。
轰!
被斩成两半的巨藤,尸体落地,溅起碎石尘埃。
可面前的身影犹如一堵不可逾越的万丈高墙,他的小辫在胸前被尸体带起的风吹动,他站在半空,将所有的危险与混乱彻底隔绝在外。
林元夕和温让在保护罩下平稳落地,碎石擦过保护罩没给他们带来任何危险。
那巨藤此时被剖成了两半,细看下来,这中心竟是中空的。
藤蔓内部布满褶皱,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还在微微蠕动。
像是人类的肠子。
林元夕心头犯恶,一旁的温让已经转头干呕。
“原也……师兄?”云芽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着吐露。
她和他双目对视,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
温让捂着嘴不敢继续干呕,拖着林元夕朝一旁躲去。
原也背在身后的手缓缓蜷缩,握拳,但面上毫无波澜,漆黑的眸子深邃如夜,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看着少年眼眶微红,高束的马尾在战斗中变得松散,微微垂落。
云芽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沉寂。